第31章 ╯﹏╰ 你这样哭搞得我也很难受……


    脚心像被突如其来的电流击中, 吸附感让脚趾痉挛抓成一团,水母兴奋到被踹飞到地上依然沾沾自喜,在床下乐了好一会。


    谢浔把脚藏进被子里, 一如反常的没有动作,眼睛半阖着又闭上, 陷入分不清意识还是梦。


    四周漆黑, 黑色的水母周围泛着白光, 水母仰着脸看谢浔, 眼睛里只有两个瞳仁。


    漆黑的小水母完全包含在谢浔的视线中,祂不知怎么回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看起来弱小又无助, 口齿不清的喊着, “上校,哥哥……”


    谢浔没有上前安慰,被凝视的感觉萦绕周身, 水母的液态皮肤下似乎藏着无数双窥探地眼睛, 谢浔下意识后退半步,半边身体隐于黑暗。


    现实中谢浔翻身,胳膊挡着半边脸, 小声嘟囔, “再闹人,把你送走。”声音融进夜色,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话落, 梦里的湿冷感裹着谢浔的脊背, 凉意逐渐往上攀升,水母拟态触手尖端炸开一个又一个小眼睛,小眼睛们焦急地转动, 齐齐盯着谢浔。


    谢浔大脑懵了一瞬,转头就跑,仅半步,如人类腕口粗的黑色触手迅速裹着韧劲的腰拉进浓稠的液体里,急不可待地吞下恐惧带来的冷汗。


    谢浔猛地惊醒,手压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弯着脊背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试图填满空荡荡的肺部,很久才缓过神。


    谢浔重新倒进被褥里,黑曜石似的眼眸蒙着薄雾。水母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再黏一块,总是做梦。


    浴室传来滴滴答答的水流声,谢浔开灯又关上,估计是水母在里面做什么。


    谢浔把自己完完全全裹好,被子压在脚底,看程笳回复的信息。


    小猫咪不会说话,总贴过来想表达它对人类的喜欢和爱。


    谢浔请珍惜主动贴过来的猫咪,这样的猫猫很少。


    【伸手拿来.jpg】


    目光在喜欢和爱上停留许久,谢浔关了终端,强行睡觉,这份诡异的喜欢谢浔承受不住。


    黑色的液体堵住门缝,没有一丝光透出去,水母化成小孩的模样,他穿着谢浔的外套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


    身后化出的八条触手你争我抢的洗衣服,洗哥哥衣服这件事这对它们来说是莫大的殊荣,不是每条触手都可以拥有的。


    一条触手戳戳谢无濯的脸颊,谢无濯眼眸里的光暗了暗,他转头犹如实质的目光穿过门缝的液体,落下床上的人身上。


    哥哥怕他。


    下次变成黑背蜘蛛,不要眼睛会不好好些?


    触手坚定地摇头,蜘蛛也很恐怖。


    谢无濯把谢浔放在浴室的衣服都洗了八条触手洗起来还是很快的,忙里偷闲又在浴室里面玩谢浔给他买的泡泡水。


    洗衣服加上摸鱼,怪忙到凌晨两三点才准备睡觉。


    谢浔时不时听见浴室声音,偶尔睁眼看忙忙碌碌跑出来的谢无濯。


    他真的挺忙的。


    谢无濯在谢浔待的地方从来不会老实,睡觉前,他半个身体趴在床上,两条腿兴奋地晃动,冰凉的小手缓缓伸进染上人类温度的被子里。


    谢浔察觉到外来物的入侵,谢无濯小声说着暖暖,冷,谢浔心软没推出去。


    没人让谢无濯大晚上洗衣服。


    暖着暖着,谢浔的脸颊被试探性地蹭了蹭,蹭一下停一下,像小猫咪一样时不时观察人类是否睁眼。


    表达爱和喜欢吗?


    谢浔不是特别能够理解谢无濯为什么喜欢上自己,他对这方面的情绪很浅薄,感知的很慢很慢。


    人类的谢无濯完全照着谢浔喜欢的长相长的,那只是视觉惊艳,达不到喜欢和爱。


    谢浔唯一敢肯定的是,他喜欢可爱的水母。


    喜欢是会纵容的,现在的谢浔还没有意识到。


    “别闹人。”蹭来蹭去的人果然不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谢无濯的手指摸向谢浔颧骨上的伤口,那里已经愈合,没有疤痕。


    谢浔被凉的皱眉,谢无濯凑在谢浔耳边吐息都是冷的,凉意沿着耳廓一点点散开,谢浔耳后的嫩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哥哥,我很可怕吗?”青年的声音。


    谢浔毫不怀疑自己被盯着,他不想应付谢无濯,装睡没有回答。


    又似乎回答了。


    ——


    “你怎么来了?”692说话时没抬头,目光聚在手中的木片上。


    休息室桌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刻刀,沈煊和692在军基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见人染上刻木头的爱好。


    “不行吗?”


    692没回答,专注手中的事情。


    沈煊的腿自然而然交叠,视线扫过692腿上的毯子,692的膝盖以下神经连接机械义肢出现排异现象,双腿不能走路很多年。


    沈煊拿着锡纸裹着的巧克力在手上转,军基当宝贝供着的人扔到吉塔尔山训练新兵,真不怕出事。


    “新兵中有顾家人。”692把打磨好的木片放在桌子上,正色道。


    沈煊对贵族之前的纷争了解不多,也知道贵族疯狂的想要进三大部拉拢势力。


    “我会留意。“沈煊把巧克力泡进红茶里,没说出自己的猜忌,“祂不在63区。”


    一个月前692私养的触手怪消失,加上军基出了间谍692走不开,沈煊便接替找触手怪的任务前往63区。


    “找不到就算了。”692拿新的木条和小刻刀沿着事先画的图形削。


    挺有闲情雅致的。


    沈煊笑出声,终端震动提醒他,他把搅合巧克力红茶的杯子推到692身前,站起身,“走了。”


    沈煊站在门外,阳光照的发丝虚虚晃晃不真切,他离远休息室才接听终端。


    对面alpha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老婆,怎么那么久不回来?”


    对方的易感期正好在这个时间。


    沈煊出任务时阴差阳错和某个alpha长发男滚了床单,他自己也是alpha,为补偿对方,第二天直接领证结婚,两个A搭伙过日子。


    长发男不知道沈煊的身份,只知道他是63区的研究员。


    沈煊对长发男存疑,他在家里矮柜后墙找到不属于自己的冲锋枪。


    692看眼关上的门,目光移到白色的纸杯上,犹豫几秒,悄悄拿起抿了一口。


    ……


    房门从外面推开,两支营养液放在进门口的桌子上,谢浔蹲在水母身前。水母的触手安分的蜷缩在身下,脑袋软趴趴的陷在身体里,身前的两条触手微微撑着头。


    身上没有多余的小眼睛。


    谢浔拉出水母的一条触手,在手里掂了掂,看起来那么小吃的却很多。


    水母困得眼睛睁不卡,其他的触手知味的攀附谢浔的手,脸颊蹭着谢浔的手背,黏黏糊糊喊着哥哥,趴在谢浔手上打瞌睡。


    昨晚祂忙的太晚了。


    应该把祂当成人类来看,谢浔当然不会让人趴在自己怀里或者手上。


    要拉开距离,水母也不行。


    谢浔没管水母,坐在床上时不时看眼,最后还是把水母拎到床尾,松松盖着被子。


    水母昨晚帮谢浔洗衣服,谢浔把祂拎到床上睡觉理所应当。


    崔璟将新兵个人信息发送给谢浔,新兵总共132个人,谢浔花费四个多小时浏览,他看字很慢。


    谢浔在几个双S人的名字上画圈,规整下来,三十二个重点关照对象。


    训练军官加上谢浔总共十一个人,进行为期一个半月的训练,军官互相搭档,训练内容不同,时间分散。


    谢浔的任务是训练新兵们的丛林射击生存和组织射击比赛,搭档沈煊。


    丛林射击在前,谢浔按照个人信息上的能力评价把132个人平均分为四队,队长等度过初步训练再选。


    谢浔去休息室找692询问具体情况,692没有个人终端,问崔璟不太尊重人。


    崔璟见到人来自觉回避。692正在缠纱布,看木条的雕刻痕迹他应该是新手。


    “来了,坐这吧。”692指了指沈煊之前坐过的位置。


    谢浔刚坐下,692突然询问:“谢浔你喜欢猫咪吗?”


    谢浔脸上的表情收放自如,“我不喜欢那些小东西。”


    692点点头,摩挲着手中的木片,安静地看谢浔,后天的脸盲加上轻度近视,他不记得青年的长相。


    谢浔的长相属于一眼就会感兴趣的类型,不笑时生人勿近,笑起来很温和,眼睛很亮,眼底藏着常人难以察觉的距离感,直觉是很慢热的人。


    692的目光在谢浔唇角下的痣留意眼,增加新的记忆点。


    692查过军基的档案库,谢浔的个人档案抹除的部分里面都有记载,考学,退学,被人逼着当卧底……


    他认真挑选出来的人,不然不会叫人来吉塔尔山,但谢浔怎么看都和他养的触手怪扯不上关系。


    触手怪从来没有离开过63区,谢浔只来过一次,那时63区还没有触手怪的存在。


    692养触手怪时,触手怪总滩化为液体,只有在吃金鱼和冰块的时候才会变成水母的模样,每天重复三个字,饿,吃,睡。


    像小智障。


    692一直养着触手怪,他知道小东西惯会装乖,扮可怜,心思多的数不清,最喜欢拿捏人类的情绪。


    谢浔像被拿捏的人。


    “刚来的时候崔璟在我房间发现一只小猫,我想着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送你。”


    养的话水母会和猫打起来的,水母下回的借口谢浔替祂想好了,猫咪咬我。


    “养猫太精细,我做不来。”谢浔问起692的机器人怎么不见了。


    “昨晚它闹着去夜跑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知道在哪?”692挑选砂纸的目数,“没事,回不来会有新的。”


    听到692的话,谢浔浅浅放下心来,他又问些新兵的细节,在休息室和692讨论半个多小时离开。


    回去的路上碰见昨天的医生瑞迩,瑞迩拎着便当,谢浔和人简单的打招呼,看着瑞迩进休息室。


    吉塔尔山现在只有他们几个人,应该是医生自己做的饭。


    谢浔回去时,水母正面壁思过,祂似乎有点害怕,谢浔开门的瞬间祂差点缩到柜子底下。


    柜台上的营养液没动,谢浔没管祂,晾祂几天拉开距离就会好。


    水母饿到一定程度肯定会吃饭。


    水母眼巴巴地看向谢浔,祂想跑过去,可是哥哥给怪的感觉不一样,祂不敢靠近。


    下午直升机来了一趟又一趟,军基编号的车陆陆续续赶来。


    谢浔在房间听着屋外轰隆隆的声音,水母和之前一样,欲言又止地待在原地,谢浔觉得祂有话想对自己说。


    谢浔不想听,背对着水母玩游戏,终端信号时不时卡一下,谢浔干脆退出游戏,被子盖着头,偷偷看柜台上的营养液。


    水母没喝。


    门被轻轻敲响,水母察觉到陌生的气息溜到床底下,谢浔提前收到信息知道门外是崔璟,等水母藏好才开门。


    谢浔接过崔璟递来的胶带,“谢谢了。”


    “没事上校。”


    崔璟通知谢浔:“上校,今晚八点半所有的军官都会去食堂聚餐。”


    一个半月的训练谢浔参与的不多,打好表面的关系更容易混些,谢浔点点头,“行,我到时候去。”


    谢浔把提前找到的纸板用胶带粘在破窗户口,闲得无聊躺在床上又看遍新兵的个人信息,争取记住。


    床底下的水母跑到谢浔腿边,眼神几乎黏在上面。


    为什么突然开始冷战,水母的触手勾着谢浔军靴上的鞋带晃了晃。


    为什么不理祂,要答案祂都忐忑不安,祂以后不哭了,也不洗哥哥的衣服,也不去梦里捉弄哥哥。


    晚上八点多谢浔穿上外套准备走,柜上的营养液没动,水母接近一整天没吃东西,估计饿的说不出话来。


    谢浔私心很喜欢水母,他对空气说话,“再不喝,你要把自己饿死了。”


    水母躲在床底下抹眼泪,触手纷纷安慰祂,听到哥哥的话祂内心生出窃喜想跑出来,没几秒意识分散的触手告诉祂,吃了的话以后就只能保持这样的关系。


    这不是祂想要的。


    谢浔听着床底下抽抽嗒嗒的哭声,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揪着最软的一块,谢浔荒唐的想,一只怪物被这种奇怪的情绪掌控会不会很无措。


    只是水母就好了。


    门关上水母抽噎一会止住眼泪,爬到窗沿,把哥哥粘好的纸板一点一点撕开,锋利的牙齿把纸板咬碎,落了一地纸屑。


    祂躺在窗帘上,看对面柜台上的营养液。


    哥哥好心狠,伤怪的心。


    水母跑到被子里变成青年,被褥沾满哥哥身上的味道和常青藤信息素味。


    谢无濯含着碎光的眼眸发亮,吸了一口,眼泪止住,想起哥哥和祂冷战又难受的掉眼泪,又吸一口,眼泪止住。


    间间断断终于把自己哄睡了。


    训练基地设施简陋,两张长桌拼起,酒比菜多,一群军痞子也不在乎这些。


    已经到了四个人,谢浔刚到就被喊着坐他们身边。崔璟和他们提前说过。


    “谢浔是吧,我没记错吧?”梁家祐招呼谢浔坐在他身边。


    “都坐我们这边了,怎么还抢人啊?梁哥你不道德。”秦幻急忙按下谢浔,怕人跑了。


    谢浔不喜欢和人有接触,面上没有露出不满的情绪。


    梁家祐突然喊了声秦幻,声称自己要和他拼酒,两个人闹起来,放在谢浔肩上的手不知不觉中收下。


    不一会人全部到齐,说话能看出一群人的中心是梁家祐,由他带动谢浔很容易混进去,没费多少力气。


    “692怎么没来?”谢浔问起,692是这次训练新兵的总指挥,按理来说应该来。


    不知道谁接话,“长官来了我们就吃不好饭了,692长官坐在那,我就浑身冷汗直冒,脑袋发晕。”


    “陈狗我看你之前被长官训出PTSD了吧。”


    “姓秦的你敢说自己没有被说过。”


    “哎呀,多久之前的事了。”


    有人提醒,“长官走的那天。”


    扯到692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长官的腿到底怎么样,沈中将的机械臂就很好啊。”


    “一群老”


    梁家祐啧了声,“吃饭堵不住你们的嘴,迟早营养液把你们喝腻,想吃都没有。”


    秦幻也意识过来话题偏了,跟着梁家祐打配合,“赶忙吃两口,明天就忙起来了。”


    几个人扯到新的笑点又是一团哄笑。


    谢浔的佣兵生涯见过类似的场面,大家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说着只有彼此懂的话。


    谢浔在这种场合下,一旦开始走神就会吃点或者喝点东西,他一杯接一杯的送,时不时附和几句,瞧不出醉态。


    梁家祐发现的及时,赶忙喊着秦幻把谢浔身边的酒给撤了。


    谢浔看杯里的酒没有了,开始吃自己身前的凉拌黄瓜,听着周围乱哄哄听不真切的声音。


    梁家祐看着谢浔身前的凉拌黄瓜见底,所有的辣椒被人在盘子边整齐码好,他意识到谢浔醉了。


    梁家祐倒没说什么,等着有人闹闹嚷嚷说要走,他独自留了下来,人全走完提醒谢浔该离开了。


    谢浔抬头时,周围只有梁家祐一个人,梁家祐笑得谢浔不自在,后背冷冷的。


    “我看你晕着就没叫你。”梁家祐说。


    “谢谢了,我不太能喝酒。”谢浔说着站起身,走路很稳完全看不出醉态,梁家祐站在食堂门口等谢浔。


    反正顺路,梁家祐把谢浔送到房门后被秦幻叫走,他房间的水管坏了。


    谢浔摸出钥匙死活捅不进钥匙孔,轻微地碰撞声门反倒是从里面打开了,谢浔愣了下,探头看见挂在门把手后的黑水母。


    会洗衣服,还会开门,他想摸摸水母的头,水母躲开又在墙角待着。


    谢浔看了看空落落的手,笑了声把门关上,桌上的营养液水母没喝,床上有收回来叠的不整齐的衣服。


    谢浔顺着门滑下来,盯着漆黑的水母看,好小的一个。


    水母背对着谢浔,触手在地上画圈圈,祂又想哭了,哥哥身上有好多人类的味道,还有酒味。


    发热的指尖碰碰水母的触手尖,谢浔一直都想问,“为什么不喝,你不饿吗?”


    水母烫的离远,重新拟态身体的温度,委屈又气,“不要。”


    谢浔有些晕,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气,说话没有顾忌,“谢无濯,你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水母愣愣地看谢浔,眼泪落了谢浔一手,不确信地呢喃句哥哥,祂要被委屈吞没了。


    谢浔眨了眨眼,很受用,把营养液开盖给水母,“喝吧,喝完了睡觉。”


    水母没有接,哭到谢浔以为祂要呼吸性碱中毒,他替水母拭去眼泪,大脑浆浆糊糊无法思考,“不哭了啊,我醉了,说话没有分寸,我不会丢了你的,会养着你,放心吧……”


    谢浔嘟嘟囔囔说了很多,他平时话不多。


    触手卷着营养液迟迟没动,谢浔看水母无动于衷,拿过来直接喂给水母喝,水母不肯喝,营养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谢浔也就没再喂。


    谢浔把剩下的营养液丢进垃圾桶,刷了牙没有洗澡就躺下了,被子湿湿地黏在脖颈上很难受,像是被人锁着喉咙。


    谢浔从一侧探出头,无声地掐了掐手心,可能酒喝多了,他心里也委屈,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


    好一会谢浔才出声,声音闷闷的,“你这样哭搞得我也很难受。”


    第32章 (;д;) 我很惹哥哥讨厌吗


    沉默中谢浔翻身背对着水母, 把自己包裹成木乃伊。


    谢浔鲜少有被生物影响到情绪,他想着水母无措,事实上自己远比水母更无措。


    谢浔一点都不想这样。


    水母听见谢浔的声音止住眼泪, 没有犹豫地爬到谢浔身边,祂的目的达到一半另一半是真伤心。


    祂更不想哥哥伤心。


    水母慢慢窝在哥哥身侧的空缺处, 脸埋在被子上掉眼泪, 小触手无声地拍拍, “哥哥, 不难过。”


    哥哥难过,祂更想哭, 祂为什么要让哥哥伤心。


    谢浔察觉到水母在做什么, 张张口说不出一句话, 这究竟是什么事啊。


    风时不时从破窗口吹进,人和怪怪异的拥抱在一起。


    **


    早上八点多,装甲运兵车一辆接着一辆驶来, 每辆车核载20名新兵。


    谢浔洗漱完从外面带回来两支营养液, 放在昨天的柜台上,留下句记得吃饭出门,没有看水母。


    水母蜷缩在床边, 脑袋缓缓埋进触手里, 一动不动。


    拟态出来的心脏不安地跳动,触手的恶劣心思像魔鬼一样勾引着祂。


    祂在意识中问触手们该怎么办。


    触手简明扼要,绑起来, 带走, 想法抑制,从来没有改变过。


    怪不想这样,直接拒绝。


    水母跑到窗台看谢浔离开的背影, 眼神可谓是望眼欲穿,薄薄的腰映在瞳孔里,触手激动地想要穿过玻璃。


    谢浔一整天都在外面忙,反正不想回去面对水母。谢浔喝的酒不足以断片,他醒后回忆晚上的行为。


    多少有些矫情。


    下午总教官梁家祐给新兵开会,谢浔帮忙组织,顺带站在新兵最后一排摸鱼听,和几个新兵打了照面。


    谢浔站的位置靠近教官住所,也正是他的房间,谢浔扭头看见破窗户口的身影,心下一动。


    水母变成人了,谢浔多看两眼,怕人有人经过窗户,把他的水母挟持走。


    世界上不会有第二只会说话掉眼泪的水母。贴着裤缝的指尖揉了揉,他不会这么蠢。


    “教官教官,能选多少个人进入基地啊?”说话的人白白净净,谢浔对他的个人信息印象很深。


    苏子帧,B级alpha,在编制芯片方面很有天赋和何沉年很像。


    “七轮淘汰赛过了再说。”谢浔笑着回答青年,状似无意看向窗户,那里的破洞口被纸板封上,没有所谓的人影。


    “那完了,我可能前三关就要回家了。”


    谢浔回眸对苏子帧笑笑,“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放松心态。”


    开会结束,所有人上交通讯器,佩戴军基分配的终端。


    谢浔的个人终端也需要上交,拿到新的终端加了几个周围新兵的联系方式。


    上百号人听从命令顷刻散开,谢浔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加上他站的位置优势,很快溜到休息室旁边倚着墙看人们走动。


    谢浔站的远,漫不经心地浏览终端上的天气。


    未来半个月没有雨,感觉会累死。


    alpha身形修长,长腿笔直,腰身被战术衣腰带勾勒出明显的痕迹,又薄又窄,肩宽体阔衬得腰很有力量感,不是容易折断的鸟。


    梁家祐刚踏进谢浔周围,谢浔抬起眼眸,怔了一秒眼里的冰才划开,习惯性带上假面具。


    “梁教官。”


    “干嘛这么见外,叫我名字就好,”梁家祐看着谢浔的眼睛说,”加个联系方式吧方便联系。”


    谢浔和他们都不太熟,加联系方式可以避免信息缺失,“好啊,我还准备和你要呢。”


    梁家祐笑笑,把自己的终端递给谢浔,谢浔眼底的震惊被垂下的眼皮遮挡,在终端输入自己新终端的联系方式。


    梁家祐摸了摸终端戴上,向谢浔发出邀请,“一起去餐厅吗?”


    未来还有很长时间要相处,第一次不适合拒绝。


    谢浔欣然同意,餐厅供应饭菜和营养液,放眼看去乌乌泱泱一大片新兵的身影,谢浔拿了支营养液在水果区站着。


    谢浔挑了个色泽鲜艳的蛇果和脆苹果,他不喜欢吃脆的,所以给水母带脆的。


    梁家祐拿的也是营养液。


    回去路上谢浔提到沈煊,“昨晚也没看见沈煊?”


    “中将请假了,估计两周后过来。”梁家祐扫了眼alpha的耳廓,耳垂看起来很好捏,“军部生活怎么样?”


    谢上校在军部混的文职,没感觉到职位带来的压力,除了闲言碎语,“挺轻松的。”


    “训练新兵应该也轻松,只不过会有点乱。”


    谢浔掂了掂脆苹果,一百多个人总有几个刺头。


    谢浔跟着梁家祐回去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人先走一步,谢浔站在门前迟疑会把钥匙插进锁孔里缓缓转动。


    黑暗里,谢浔背靠着门用手背擦了擦耳朵,不同目光映射的私欲,人大多数能清楚的感受到。


    开灯,柜台上的营养液和离开时一模一样,谢浔把两个苹果放营养液旁边。


    小东西还挺有骨气。


    水母估计藏起来了,经过昨晚的事,祂不会跑,这是谢浔猜测的结果。


    谢浔不想满屋找水母,洗完澡躺在床上玩终端,额头映着不明显的蜘蛛腿影。


    谢浔总觉得水母在哪个地方盯着他,他转动脑袋往周围看,什么都没有,干脆猫在被子里玩无聊的小游戏,没几关困睡了。


    人类熟睡了。


    模拟人类体温的液体贪婪的共享被子里的温度,液化出的触手卷着谢浔的头发,刮过薄薄的眼皮上,在薄软的嘴唇停了下。


    祂俯身小口小口咬在谢浔的腺体处,拟态的吸盘紧紧吸附在人类脖颈处。


    alpha的腺体敏感脆弱,谢浔微微皱眉,下意识推了推。


    水母触手捧着谢浔的脖颈,不由分说地掉着眼泪,“哥哥,我好饿啊,我真的好饿,好饿……”


    谢浔听到声音迷迷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费了好些时间才看清身上的水母。


    往常谢浔不会醒的艰难。


    谢浔癔症片刻,闻到溢出的常青藤信息素让他神经紧绷,“饿死你算了。”他伸手扯水母。


    水母继续埋头痛哭,细细小小的哭声音穿进谢浔耳朵里,眼泪把谢浔的后颈浸湿,“哥哥,为什么不想理我?”


    “我很惹哥哥讨厌吗?”谢浔的手停住了。


    第33章 "(oД o*) 那晚你去找谁了


    喉咙像是灌满了苦艾酒, 一路往下延伸,胃里都苦苦的。


    谢浔不自然地抓了抓手心,脸扭向一旁, 声音很小很低,“不讨厌。”


    不讨厌, 然后呢?


    水母等待着哥哥下一句话, 眼眸低低扫落, 和昨天一样, 哥哥身上沾染着同一个人的味道。


    哥哥又和那个人走在一起了。


    拟态的触手趁机摸向谢浔的脸颊,脖颈, 吸盘翕动紧紧吸附, 确保留下两天都难以消除的红痕。水母的触手可以分泌麻醉的液体。


    祂想留下印记, 彰显主权,以及哥哥是祂的。


    表面上水母乖乖凑近,像小猫示好般舔了舔谢浔的脸颊, 舔走的大多是自己没有味道的眼泪。


    谢浔没有被任何生物舔过脸颊, 说不上来湿湿的触感,心里带过微妙的抚慰。


    意识到内心的喜欢,谢浔额角青筋猛的一跳, 出言打断水母的行为, “不许舔我。”张口说话时,水母的舌头不小心掠过谢浔的上唇,颇有心机的卷吸了下。


    麻麻的。


    谢浔眼睫抖了抖, 大脑紧跟着宕机, 他对水母的容忍度很高,偏头擦了擦上唇。


    就当被小猫舔了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没什么的。


    半晌,谢浔开口:“不要这样讨好我。”


    水母愣愣地埋在谢浔肩颈处,“没有讨好。”祂在示好。


    谢浔决定说水母清楚,祂是怪物也是人类,会产生很多自己的看法,谢浔养着祂更多是出于上一世的愧疚,当然水母很可爱。


    谢浔掐了掐水母的触手,耐心的告诉水母,“我会养着你,可你不单单是水母。”


    谢浔自认为没有给水母很多期待,实际上他给的期待太多了。


    水母听得懂,祂抽抽嗒嗒贴在谢浔耳边,再次强调,“触手怪啊~”不是水母,祂比水母厉害的多,吃的也多。


    可怜的模样还是存在的,收回的触手胆大妄为地触碰谢浔不明显的唇珠。


    贴在谢浔耳边的水母微微眯起眼,想要更多,要柔软的舌头,要热热的舌头,要哥哥的。


    祂冒出头来,两条小触手在谢浔下巴处,眼里盛着一汪水,“哥哥,我可以是人类的,我们可以……亲近。”


    眼前的小东西着实可怜,谢浔不想打击祂,又不想一直处于奇怪的境地。谢浔直言不讳,遏制水母的一切奇怪想法,“人类更不行了。”


    水母闻言怔了怔,默默收回触手,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谢浔的心脏口闷头掉眼泪。


    谢浔没有把水母从身上拽开,更没有拍拍祂安慰。


    不知沉默了多久,谢浔浅浅睡着,意识迷迷糊糊间听见水母的声音,“为什么大孩子不可以,小孩可以。”


    谢浔困得不省人事,挨着水母他容易犯困,声音断断续续,“小孩,不可以了。”


    回答在水母意料之中,哥哥想要和祂彻底拉开关系,建立简单纯粹的饲养关系,只把祂当水母。


    怎么只能当水母呢!


    水母黑蓝色的眼睛像深海断裂带,拟态似乎要在下一秒破碎,液体疯狂地裹紧谢浔的腰,感受着皮肤抖后的战栗感,祂的声音颤颤巍巍,“哥哥,只能是水母吗?”


    训练期间一般穿衣服睡觉方便第二天早起,谢浔晚上洗完澡只穿条内裤,身上的眼泪本就让他感到不舒服。


    谢浔皱皱眉,伸手摸腰腹,没什么奇怪的,他把水母塞出去,避开问题,“别闹我。”


    回答的话水母不喜欢,祂一定会很伤心,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水母的触手依依不舍地勾着谢浔的手指,声音传到被子里,“哥哥,我好饿。”


    谢浔拨弄掉水母的触手,勉强睁开眼,“饿了去吃苹果,我给你带的。”


    夜沉寂下来,水母安静地在床边盯着谢浔的背发呆,眼眸沉得发黑,和乖巧无知的水母不沾边,祂更像有心机的人类。


    几分钟后,怪乖乖的离开床,爬到柜台抱着脆生生的红苹果。


    触手举起苹果挡着哥哥,水母歪歪脑袋小声哇了一声,张大嘴巴咬下一大口脆脆的苹果,果汁在嘴里炸开,甜甜的。


    都是祂的,全部都是。


    水母吃完苹果去洗衣服,祂现在洗衣服很熟练,只不过衣服也有那个人讨厌的味道。


    约摸半个小时,冰冰凉凉的水母从床尾钻进被子里汲取谢浔身上的气息和体温。


    变成青年的谢无濯抱着和他预想一样薄薄的韧腰,大半张脸埋在柔软的肚子上,人类的肚子会发出微弱的咕噜呼噜声。


    谢无濯一头卷毛暧昧的乱蹭,谢浔明显感觉到腹部的压力,伸手推了两下,手指陷入毛茸茸的头发里没了动静。


    水母为什么总是那么精神。


    谢无濯亲了亲谢浔的下腹,更多是碰了碰,祂想好了,不接受人类也没关系,祂可以一直用其他形状陪着哥哥。


    作为触手怪的祂已经很厉害了,没有哪只触手怪可以和哥哥睡在一起,让哥哥关心……


    五点半终端响起,谢浔关了终端继续躺两分钟,怀里是一团软乎乎的水母。


    两分钟后,水母的触手拍拍谢浔的脸颊,脑袋蹭蹭谢浔的下巴,“哥哥,起床,起床啊。”


    小东西不停地拱动,谢浔闭着眼指责水母,“都怪你,邪恶的水母团。”谢浔不知道昨晚自己几点睡着的。


    “不是,我没有。”水母小声反驳。


    又过两分钟谢浔从床上挣扎爬起,水母跟着起来看谢浔穿衣服,直到哥哥去洗手间祂才躲进被子里。


    谢浔刷牙走神,洗完脸看见脸上圈圈点点的红色小圈痕,明显是水母触手吸出来的,像昨晚这种情况祂有很多作案时间,谢浔伸手用力搓了搓。


    “谢无濯!!”


    谢浔从洗手间跑出来,直接把被子掀开,外面的温度冻得水母抖了抖。


    谢浔手快地抓住逃跑的水母,恶狠狠地晃了晃,水母的触手挣扎着根本推不开,干坏事的怪被晃的晕晕乎乎地说不要不要。


    谢浔看了眼终端时间,把不看似不清醒的水母塞进被子里,“谢无濯,你快把我气死了。”


    谢浔走后,谢无濯从被子里钻出来,脸上带着得逞的笑,他大肆的拥抱着被子,把这想象是哥哥,发出一声舒服地喟叹。


    脸颊深陷枕头里,哥哥带着祂的印记出门了。


    吉塔尔山日照时间长,临近六点天亮了大半,谢浔担心撞见人,把作战服的衣领拉高,脖颈处冒出来的液体小心翼翼地钻了回去。


    谢无濯完蛋了,回来就把祂扔飞。


    谢浔给梁家祐发信息借口感冒,人匆匆忙忙跑到医护室找瑞迩要口罩。


    新兵队列整齐,秦幻正点人。


    “梁哥,谢浔怎么没来?”有人问梁家祐。


    梁家祐的视线从终端上移开,扯出笑应对队友,“生病了,晚两分钟到。”


    “靠,这地昼夜温差大,我昨天也险些感冒,找医生开了药才压下去。”


    “小旭我看你体质不行啊。”


    “……”


    “不开药,只要口罩?”瑞迩看着谢上校恨不得把自己脑袋塞进衣服里,不确定地问。


    “对,只要口罩。”谢浔手额外挡着,作战服挡不住。


    瑞迩把白色的口罩递给谢浔,目光炯炯想看看谢浔到底藏了什么。


    谢浔撕开外包装背对着瑞迩戴上,抬眼看见进来的梁家祐。


    谢浔心脏跳的比往常快,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梁教官。”


    梁家祐耸肩笑了笑,“身体感觉怎么样,开药了吗?”


    谢浔说谎自如,露出的眉眼弯弯,瞧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没有很严重,开了。”


    瑞迩打量着背对自己的青年,笑着看向梁家祐,悄悄做口型。


    谢浔余光瞟见,瑞迩正低着头看书,不愧都是军基的人。


    “我去忙了。”谢浔掠过二人,和秦幻一起带队负重跑。


    梁家祐转身,眯着眼看谢浔的背影,像巨蟒一样的黑色触手缠绕在青年肢体上,他挑了挑眉梢,再看时巨蟒消失了。


    梁家祐不会看错,他是的枪法很准,看东西也是。


    “你很关心他?”瑞迩发自内心问。


    梁家祐反过来陈述,“你很关心692长官。”天天给人送能毒死人饭。


    提起692瑞迩不想搭理任何人,手中的笔也不转了,“好吧,好吧,和你聊天我感到很累。”


    “口罩给我一个。”


    瑞迩抬头,皱眉思考会递给梁家祐,福至心灵,“祝你成功,梁少将。”


    第一天不忙,但每位教官都需要出面,谢浔上了秦幻开的车,拿着喇叭播放录音,就这么一直跟在新兵屁股后。


    吉塔尔山外围有专门开的山道方便新兵们负重跑。


    “欸,你觉得我们梁哥怎么样?”秦幻松松开着车。


    谢浔没有感想,他正在想脸上的痕迹什么时候能消,白天很热,戴口罩挺难受的。


    “很好,情商很高,也很有能力。”话说完,后背像是被冰凉的东西咬了一口,谢浔顿了下,掩饰性地敲敲肩膀,水母没跟过来。


    “那当然,我们梁哥……”


    谢浔心不在焉地听秦幻夸人,他最会附和,一来二去,秦幻更加仰慕他的梁哥,反观谢浔总是兴致不高的样子。


    感冒都这样。


    秦幻没打听到想要的,有些失望。早上的负重训练结束,下午谢浔去瑞迩那里拿了一盒口罩。


    “过敏了吗?”瑞迩假惺惺的关心,除了692他对谁都这个德行,不放在眼里。


    “都有。”谢浔敷衍,拿到就走。


    军官宿舍前区专门晾衣服,谢浔很难不注意到被水母洗干净的衣服,晾的特别丑,像脱水的海藻,皱巴巴的。


    走廊每天供应营养液,谢浔抽了三支带回去。梁家祐站在营养液供应台的位置,看向谢浔关闭的房门。


    三支。


    房门关闭,正叠衣服的水母听见声音的瞬间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床上的衣服是之前的,水母正在学习怎么叠。


    谢浔叹了口气,有时候祂很贤惠,很乖,有时候奇怪的占有欲让人拿祂没办法。


    谢浔把开过的营养液递给水母,“喝吧。”


    水母慢慢猫出脑袋接过,“哥哥不生气了?”


    “快喝。”谢浔摘下口罩喝完自己的那支,在水母准备喝第二支时问出口自己没有问出口的话。


    “那晚你去找谁了?”


    第34章 \(^▽^@)ノ 哥哥,抱抱我……


    相比老鼠咬我的蹩脚借口, 谢浔更愿意相信水母会把老鼠吃了。


    祂什么都吃。


    水母晃了晃空空的玻璃管,触手把另一支递给谢浔,要哥哥帮忙打开。一刻不停地念叨着开开, 装作没听见谢浔的话。


    又开始装傻。


    谢浔嘴角翘起,想到脸上的痕迹, 嘴角缓缓下压, 没收水母第二支营养液。


    “今天一支就够了, ”谢浔对巴掌大的水母毫不留情, “你太胖了,不能总吃那么多。”


    “啊?!”水母惊呼出声, 哥哥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在祂脑袋上, 黑乎乎的一团在原地愣了好久, 开始黏着谢浔脚边撒娇。


    水母黏糊起来谢浔根本抵挡不住。谢浔走到哪,祂跟到哪,围在谢浔腿边团团转, 嘴里喊着哥哥饿, 哥哥饿。


    水母最近喜欢抱着谢浔的脚踝,谢浔一个不注意就被缠上,水母的触手像八爪鱼, 黏上不走了。


    谢浔把叠好的衣服放进柜子里, 弯腰把水母从小腿上提溜起来扔在床边的柜台上,水母才安生些。


    和之前一样,只不过这次谢浔找了两块毛巾铺在柜子上, “以后你就睡在这。”


    多数猫咪不会和人类睡在一起的。


    水母抱着谢浔的手指紧紧捂着, 眼里带着一丝期待,“可是哥哥,我冷。”


    谢浔用剩下的手指拍了拍水母的脑袋, 水母的头像软软的果冻,被拍地眨了眨眼,谢浔想到背包里还有几个果冻和布丁。


    “乖,下回借口找正常一点的。”水母模拟体温的能力早已暴露,祂才不会冷,祂都是装的。


    水母失落地垂了垂眼,松开触手。祂清楚的感受到这件事后祂和哥哥没有之前好了,祂再也不要被哥哥的花言巧语迷惑住。


    谢浔不知道水母生气了,洗澡前撕开两个果冻和一个布丁放在水母身边。


    总不能真让祂只喝一支营养液,水母很小,不胖,谢浔喂不起来。


    祂最大的时候也就那么一点,让人怀疑能一脚踩死的。


    果冻是橘子味的,没有焦糖覆盖的布丁味道并不好,水母被果冻迷惑住了。


    触手们分外不理解,直到美妙的口感传导进液体内。


    触手们表示理解了。


    谢浔拉开衣领,被水母咬过的腺体有轻微的齿印,没有那个alpha允许别人咬自己敏感脆弱的腺体,alpha先天的征服欲不会允许,更何况这更类似于调情。


    腺体的痕迹配上脸上吸出来的红印,谢浔人有点懵。


    水母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又好像无师自通。


    谢浔暂且把水母搁置一遍,脱衣洗澡,藏在内衬的黑色液体穿过折叠的衣服探出。柜台上的水母眼睫稍动,飞快地跑到浴室边喊谢浔,祂很少喊谢浔的名字。


    养宠物的人洗澡的时候挺脆弱的。


    谢浔听见动静,看向浴室门漆黑的一团,祂又在透过缝隙往里看,很色。


    水母的声音很小被水声遮挡,谢浔关了花洒,调侃水母,“怎么,老鼠又咬你了?”


    水母噎了下,凑在门缝继续喊谢浔的名字,祂每次喊名字时都特别珍重和小心,可能哥哥喊的太多了。


    谢浔刚简单冲了下,抬脚走两步折返拿浴巾围上,“你要是找不到好理由,你的触手就完了。”


    共感的液体全方位无死角看哥哥的身体,水母热的有点晕,没听进去多少哥哥的话。


    门露出一条缝,水母躲了下,又大着胆站下谢浔面前。


    “说吧,怎么了?”


    “哥哥,我想,”谢浔盯着漆黑的小东西,等着祂说下去。


    水母磕磕巴巴:“我想、一起洗澡,好不好啊?”


    谢浔挑了挑眉梢,祂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谢浔的手指点了两下水母往上伸的触手,后者胆怯地缩回含在嘴里。


    垂落的黑蓝色瞳孔映着谢浔含笑地眉眼,上扬的嘴角,共感意识生出的折棱镜折射照着谢浔后背一节一节突出的脊背,发梢的水低落在肩膀顺着肌理蜿蜒而下,水母忍不住吞咽。


    祂抬头,眼眸像深潭,黑曜石落在里面看不出。


    “哥哥,好不好嘛?”


    谢浔把水母喊在嘴里的触手拽出来,给水母的触手编麻花,一字一顿,“不、可、以。”


    指尖故意挠了挠水母的触手根,小东西抖得眼泪要落,抽不回来触手,呜呜咽咽地嚷嚷。


    水母的触手编不了几下。


    祂挺不聪明的,低着头解了会反而更紧了,怪瞬间慌了,把触手递给谢浔眼巴巴地祈求,“哥哥。”


    谢浔看乐了,把黏糊糊的水母推出去,“宝贝自己解开,很简单。”


    门关上时水母盯着自己可怜的触手们掉眼泪,谢浔幸灾乐祸没管祂。


    谢浔漫不经心洗手,冰冷刺骨的水把手冻得红又冰凉,他的眼眸越来越冷。


    养水母的平衡感在最近消失的一干二净,冷落祂,祂誓要把自己哭死,黏糊起来,谢浔潜意识总觉得那里出了问题。


    纯当水母养着,祂还能变成人类。


    手凉的发痒,谢浔用热水冲几分钟逐渐缓过来劲。


    水母一连几天洗衣服也会很冷的,谢浔没让祂洗衣服,可爱又可怜的小东西。


    水母表演和装哭的本领越来越高,祂的本体是液体,根本没有解不开触手这一说法。


    触手液化为三条小触手,祂爬到窗沿边坐下,晃荡着触手们,共感液体在意识里欣赏的视觉盛宴。


    祂得到的比之前少了。


    水母本身不是贪得无厌的性格,但一旦得到自己喜欢的,会加倍的想要,在这期间祂可以伪装成软弱可怜的模样换取信任,实在得不到总要另辟蹊径。


    爸爸说那样会把自己玩完蛋,说祂会后悔。


    水母一点都不喜欢爸爸,但人类的意见还是要听听的。


    水母把藏在身体里的扣子拿出来,触手尖捧着两颗黑白扣子,黑扣子像哥哥亮亮的眼睛,祂反复地把扣子融进身体里。


    身体带来难以想象的愉悦感,拟态在颤抖,祂开始不满足了。


    谈恋爱在祂脑海里没有明显的含义,祂想要更加亲密的贴着,融在一起,这些建立在谈恋爱的标准下才能实现。


    这都是哥哥不愿意给祂的。


    谢浔出来时水母正趴在两层折叠毛巾的夹层里,只露出脑袋,看样子挺怕冷的,听见声音往里面缩了缩。


    谢浔有些犹豫把水母放在被子里还是任由祂睡在柜台上,家里可以,山里的晚上温度真有可能把祂冻死。


    人关上灯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几分钟后悄悄探出一只手,朝着水母的方向摸去,手碰到柜台,水母听见声音刚睁眼被一股大力抓住,吓得祂急促地喊哥哥。


    谢浔瓮声瓮气,“不许说话,睡觉!”


    乌云吞噬月亮,人和怪在被子里起了争执。


    “别让你的触手碰到我。”


    “……哥哥。”


    “不许哭。”


    “……”


    “宝贝,快睡觉。”


    室外六点响铃,呜呜啦啦的吵音震得人睡不着,谢浔习惯性的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过了会谢浔呢喃着,“好热。”肺里进出都是热气,腿动不了被人缠着。


    下巴和脖颈都被毛茸茸剐蹭着,痒痒的,谢浔慢慢清醒下来,缓缓拉下被子。


    “醒醒。”谢浔快速抽回十指相扣的手,支起身狠狠地捏着谢无濯的脸。


    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谢浔撞入黑蓝色如同海一样的眼睛里,谢无濯拟态的人类白,水母特别黑。


    “哥哥。”谢无濯睡得位置比谢浔低,往谢浔怀里蹭,谢浔支着的胳膊越来越高,不想碰到,冷气趁机灌入,谢浔咬咬牙趴低了点。


    硬硬的小点怼在谢无濯嘴角,不知道有意无意谢无濯嘬了一口,谢浔身上过电脸颊烫的惊人,尴尬和生气终究是后者站高峰,手指用力在人脸上落下痕迹。


    “变回去。”谢浔恶狠狠道。


    谢浔移开手,他控制不住掌心出汗,人类的谢无濯总冒出冷人胆寒的气息,那是他变成水母遮挡不住的。


    “我不要。”谢无濯丝毫没意识到,翻身背着谢浔,焉然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谢浔感觉自己都快碎了,恰好房门被敲响解救了他。


    “谢浔在吗?”梁家祐的声音。


    谢浔回了句马上,裤子套了一半,谢无濯抓着他的胳膊肘拉了拉,谢浔真想揍他,揍晕那种。


    不用计较的谢浔,他又不是人类,谢浔给自己洗脑,“我在穿裤子。”


    谢无濯闷闷的嗯了声,视线在谢浔腿根转了解圈,移到脸上和耳朵,迟了会学着谢浔把自己藏在被子里。


    谢浔刚戴上口罩,就看到这一幕,还知道藏起来。


    谢浔开门前回头确保人没出来,“梁教官有事吗?”


    门虚虚掩着,梁家祐问谢浔的脸是怎么回事,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


    撒谎和吃饭一样简单,谢浔整理脸上的口罩,“不是感冒,脸上起了湿疹,今天准备去找医生开药。”


    谢浔耳朵和脖颈上的红痕还未消,梁家祐点点头,“正好这两天也不忙,可以好好养养。”


    “嗯。”


    梁家祐问完情况就走了,不逾矩谢浔就没当回事,洗漱完谢浔反跨坐在椅子上,胳膊交叠在椅被上托着下巴看床。


    “你打算把自己闷死吗?”


    被子连细微的起伏都不存在,如果没有隆起,人真的会怀疑里面有没有人。


    又过了几分钟,谢浔脱了鞋跪在床边,正巧谢无濯拉开被子,眼眶都是红的,谢浔呆了呆,怎么又哭了。


    养水母好难,养人类也难。


    “哥哥,抱抱我。”谢无濯伸开双臂等谢浔抱他,不抱就一副要死掉的模样。


    一秒,两秒,三……谢无濯在心里默数着。


    第35章 w(oДo)w 我不抱男人


    人类的水母看起来更聪明些, 谢浔当然不会抱他,这和抱成年人没区别。


    腺体有些发热,谢浔皱皱眉, 水母的小牙印折射到谢无濯身上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我不抱男人。”谢浔说,身体碰到谢无濯产生本能的畏惧就跟鬼站在自己身后凉嗖嗖的一样。


    谢浔还不知道他有多少拟态的眼睛在暗中看着自己。


    谢无濯的期待感被一句话击碎到无法粘起, 被子盖过脑袋塌陷, 微弱到忽略不计的哭声传入谢浔的耳朵。


    谢浔又又又……把他惹哭了。


    谢浔跪坐在床上拍了拍被子, 水母没有动静, 谢浔内心没有太大的波澜仅仅泛酸,像被稀释的柠檬水洒过。


    只是一个抱抱而已, 很轻易就可以满足, 给人期待感比给水母期待感更让谢浔没有办法。


    不能给。


    谢浔下床拿来营养液, 掀开被子发现水母把自己哭睡了。可能累了,指尖碰到水母的脸,触手小小地推谢浔。


    平常祂睡着触手都要缠过来的, 生气了。


    “真睡了吗?”谢浔等不到答案。


    除了昨晚人和怪睡的早, 前几天谢浔大约在凌晨一两点睡,水母洗衣服估计忙到凌晨三四点。


    睡着谢浔不用花时间哄了。


    谢浔给怪盖上被子,自己躺在一边玩游戏, 没几分钟睡着, 等到十点多谢浔醒了,水母还在睡。


    谢浔出门找医生看脸上的红印,排在前面的是新兵苏子帧。


    “生病了?”


    谢浔戴着口罩苏子帧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没, 教官,天太热了我装病来避避。”


    谢浔意味深长的哦了声,“请假是要扣积分的。”所以随便请假, 看新兵的自觉,军基更不需要摸鱼的人。


    “啊,我怎么不知道!”苏子帧蹭地站起身。


    谢浔看青年的动作笑出声,“当时在聊天,请假两个小时五积分。”


    苏子帧抓起腰带嗖地跑了,“靠,七点五分,教官,我走了。”


    瑞迩撩开帘子只看见谢浔,“小朋友呢?”


    “训练去了。”谢浔站起身,“有没有治疗吸出红印的药膏?”


    瑞迩对谢浔口罩后的脸顿时有些猜测,他低头金色的头发挡着蓝色的眼睛,半压着眉,“草莓印?”


    三个字触及谢浔的知识盲区,正常来说是水母印,“没有,就促进血液循环的药膏。”


    瑞迩走近,他和梁家祐关系不错也想帮帮忙,“我可以看看吗?对症下药会更好。”


    “那倒不用了,没有的话我先走了。”谢浔不可能让别人看见脸上的痕迹,看见的话自己和别人总要死一个,更倾向于后者。


    “等等,我想起来了。”瑞迩出声留住谢浔,转身走向办工后面的架子上拿出一支包装盒递给谢浔。


    “这个可以,早晚两次。”


    “谢谢。”谢浔接过药,路上把包装撕开,软膏放进口袋里。


    谢浔回去时水母在床上数着自己的触手玩,瞄了眼声音来源,对视上默默钻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还是要哄哄。


    谢浔走过去把水母拿在手里,水母的触手纠成一团,不愿意碰到谢浔的手,扭过脑袋不肯喝喂到嘴边的营养液。


    自从水母学会开盖子后,谢浔很少主动喂祂,一半都是去哄祂。


    “喝完我带你出去玩。”谢浔把玻璃怪怼在水母的嘴边,水母总往谢浔手心蹭不愿意喝。


    谢浔威胁水母很老套很有用,“再不喝,不带你了。


    水母的短处轻松被拿捏,祂神色怔怔地看谢浔。


    哥哥越来越坏了,怎么可以这样。


    谢浔作为新手饲养员趁着小东西发愣轻松把剩下的营养液全喂了进去,水母喝的猝不及防小声的咳了咳。


    喝完营养液谢浔带水母去洗手间冲洗,满足祂昨晚没有洗澡的愿望,自己果然善解怪意。


    水母依然表现得很怕水,


    影响对谢浔来说不大的小,伪装挺有意思的。


    终端发着轻快的纯音乐,谢浔给水母的触手搓出小泡泡,买的泡泡水已经被水母玩完了。


    水母的其他触手对着搓搓构成圆形,“哥哥,我,我。”


    水母要给谢浔展示,谢浔点点头,想看看小东西是否能吹出来,“吹吧。”


    水母大口大口吹去,未成形的泡泡破了,刺激性的水溅到眼睛里好一阵生理性的掉眼泪。


    娱乐自己把自己弄哭,谢浔还是第一次见,冲洗完谢浔给水母简单的擦了擦,用的是水母昨晚盖的毛巾。


    水母表现的比以往乖,证明谢浔没有哄好,祂平常话很多,黏着人不让走的那种。


    这种情况水母生气的原因大多都是因为谢浔接触了别人,祂觉得自己应该和哥哥天下第一好。


    看来并不是。


    下午六点多谢浔戴上口罩,拿上苹果出门。


    目的地是西边的悬崖,新兵今天依旧是体能训练,训练地点梁家祐发给谢浔的是在南边的空旷地。


    谢浔抽了支营养液在走廊上喝完丢点,路过休息室门口多看了眼门前等人高的木箱子。


    刚刚直升机送来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谢浔不想添麻烦,军基的事都不好说。


    照着上回跟沈煊走的路前往悬崖,吉塔尔山建立的基地周边全部夷平,穿过稀疏的树林再走十几分钟就能到。


    肋骨被柔软没有实质的触手戳了一路,水母的液体拟态也抱着谢浔一路,祂的动作很轻,隔着衣服谢浔反侦察能力再高也无法发现。


    “哥哥。”水母黏黏糊糊地喊。


    终端彻底没信号了,谢浔解开手环甩了甩,“肯说话了。”


    水母又蹭了蹭,闷闷地依旧不开心,祂不相信哥哥看不出来,祂都能看出来,“为什么总和他讲话?”


    谢浔扣上终端,踮脚够树上的叶片在手里碾着玩,叶片脆脆的。谢浔拍了拍怀里,水母感受到挤压反而有些兴奋,哥哥的行为和投怀送抱没有区别。


    “想知道原因啊?”


    “啊,嗯。”


    谢浔直击要害,“告诉我你那晚出去见谁了?”


    水母的触手沿着谢浔的肋下往下外侧摸摸,“没有见,没有人。”


    穿过树林是平坦的茵茵绿草地,日暮落了一半,天上的云像山火烧起来一样,红的彻底。


    没人闲着来这,谢浔把水母从内衬口袋拿出来,他的笑说不上假和真的又有所区别,“那你一定要藏好,别被我抓到。”


    水母要是没见到人,谢浔把祂吃了,谢浔有怀疑的最佳人选,那天吉塔尔山就几个人。


    谢浔带水母去悬崖边坐着,水母浑身都是软软的,草地再怎么软都扎怪,谢浔脱了作战服把水母放在衣服上。


    蛇果掰两半,一人一怪分着吃。


    谢浔很挑剔不吃苹果皮,边啃边吃,他两条腿悬空不安分地荡着,很轻松自在。


    这个时候的哥哥好像不太一样,视线跟着红色的果皮掉到悬崖底,怪捧着自己的苹果迟迟咬下一口。


    哥哥掉下去怎么办?


    哥哥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水母心事重重地咬苹果,时不时看一眼。


    终端有了信号,谢浔给何沉年编辑短信,询问实验进行的怎么样。


    两分钟后终端接收信息,很长的一段,大致意思是研究员跑了,在抓。


    谢浔回复不着急。


    诡异会动的液体确实是难得一见实验对象,谢浔都像把祂留在身边。


    谢浔躺在草地上,看水母吃东西,心血来潮的逗弄水母,把苹果要了回来,苹果上的齿印小的可怜。


    祂吃东西很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脸上没有沾苹果渣,毕竟是脏了都要哭的小可怜。


    “好吃吗?”谢浔接触的多数人都喜欢吃脆的。


    “好吃的。”谢浔把剩下的小半送到水母的触手里,“你不怕我把你从这里丢下去吗?”


    水母迟疑地看谢浔的眼睛,思考可行性,人类会死,祂掉下去不会,“哥哥,可以丢我。”


    谢浔看了水母一会,对着天空染红的鳞片云说,“你好傻,吃完我们就要走了。”


    吉塔尔山的夜要来了,谢浔揣着他的水母回去,alpha的体质很好这种程度的冷并不畏惧,只是谢浔怕山里的黑。


    寂静的夜压过来,树影交错纠缠,终端的亮光仅限于一小块。


    谢浔揪了片叶子在手心乱折,他最近总想关于眼睛的生物,水母上次冒出来的复眼让他忍不住联想到蜘蛛后背冒出的八只圆溜溜的眼睛。


    “谢浔。”水母揪谢浔的衣服喊他。


    谢浔喉结滚了滚,“嗯,你害怕吗?”


    终端的手电光照着巨大的蛛网,蛛网中间黏着白色断翅的蝴蝶,约有人类两指粗的黑色蜘蛛正在补修蛛网,虎视眈眈地盯着祂的猎物。


    蜘蛛回应谢浔的目光,停下手头的工作朝谢浔的方向爬了回来,谢浔瞬间移开灯,往前面走去。


    千万别爬到他身上。


    “怕。”水母呢喃,祂并不害怕,上一世最初是祂一个人在63区,白天黑夜对怪来说都一样,在死人堆里找吃的也是。


    祂闻到哥哥身上害怕的味道,人类的情绪有不同的味道,哥哥身上是像巧克力一样的苦味。


    哥哥有点……胆小。


    “哥哥,我们是最好的吗?”


    谢浔移开灯,继续赶路,暗暗发誓下回一定要找个人陪自己,最好是沈煊那样的。


    “算,卧槽!”灯光扫过谢浔的胳膊,刚刚的大蜘蛛沿着谢浔的胳膊快要爬到小臂处,背上圆溜溜的八个黑点快要把谢浔的魂吓飞了。


    谢浔慌不择乱地甩着胳膊跑,液体趁机覆盖到谢浔砰砰跳动的心脏,下次还是不要变成蜘蛛了,哥哥好像一直都很很怕祂。


    “哥哥?”


    谢浔跑出疏林,仔细照身上确保没有蜘蛛,他对多眼多腿的黑色生物都有不好的印记,微微喘着气,“没事,一只蜘蛛。”


    液体覆盖谢浔的背,沿着脊骨往下模塑,哥哥的背都湿了。


    冷风刮过黏在背上的内衬,有些冷,谢浔近期都不会再来看日落。


    回去的时休息室的灯光还亮着,692还没有休息,门前的箱子消失了。


    谢浔回去第一件事是洗澡,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蜘蛛。水母洗完衣服照样和谢浔黏在一块睡,只不过谢浔这回穿了件衬衫。


    夜深,水母凑在谢浔衣领处咬下一颗扣子,把黑色的扣子融进身体里,嘴巴碰了碰谢浔唇角下的痣,悄悄跑出去了。


    不足半分钟,谢浔睁开了眼。


    第36章 (^///^) 哥哥不能再怕祂


    银色的锡纸在机械手指折出不同的棱角, 沈煊和692的机器人大眼瞪小眼。


    微型监视器映着青年虚伪的笑,机器人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它拥有自我意识,行为指令接受上级, 692不是它的上级,只是它需要照顾的人类。


    沈煊突然起身, 机器人吓到蹲在692的轮椅边避着沈煊, 它清楚的记得自己被中将打爆了头。


    “692长官。”机械音模拟出人类害怕颤抖的声线。


    692瞟了眼, 依旧拨弄手中的木片, 半晌道,“你没做错事, 他不会打你。”


    “……”


    沈煊兴致阑珊, 接了杯热水悠哉游哉停在692另一侧, 机器人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发出声音。


    沈煊看人磨木片,692的手工很好,制作的机械鸟像真的一样, 木工有待考量。


    木块两端圆圆的, 分不出头围,中间部分凹陷,整个像圆润的凹字。


    “好丑。”沈煊客观评价。


    692瞪了沈煊一眼, 木头块丢在桌子上, 抖了抖身上的毯子,“你不说话也可以。”这是他做的第三个勉强看出形状的木头鸟。


    “我错了,别生气嘛。”沈煊打哈哈道歉, 捡起木头块坐在对面。


    看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像凹字。


    692研磨着手上的血痕,身旁机器人身体传来微弱的电流声。


    692闻声推了推机器人的脑壳,指尖刚触碰到机械脑壳, 一层黑色液体便黏附上来裹着手指。


    机器人砰的一声倒地,沈煊腰间的枪瞬间拔出来,黑漆漆的枪口正对692的额头。


    二人对视,稚嫩的带着欣喜的声音传到耳朵,“爸爸。”


    692难得皱了皱眉,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沈煊兴致缺缺地收了枪,他还以为692准备毙了自己,没想到是触手怪……


    跑走大半个月的东西竟然回来了。


    漆黑的触手怪摸摸692遍布细小伤口的手指,上面的伤口顷刻间消失不见。


    “怎么过来了,哥哥呢?”692对汤圆的了解在开始养的时候就知道,祂似乎很想杀了自己,有时又不得已依赖。


    这么献殷勤肯定有求于自己。


    冰凉凉的水母抱着692的手指晃了晃,嘴里说着甜腻腻的话,“想你。”


    听的对面的沈煊啧啧两声。


    水母被声音吸引,对着沈煊歪歪头,没几秒躲在692胳膊后。


    水母见过沈煊,怪人第一次见面并不友好。


    “爸爸。”水母揪着692的衣服,可怜巴巴地望着沉寂的黑眸,“我害怕。”


    692把水母放在机器人的脑袋上,反问,“是吗?”


    水母动了动触手移到机器人肩膀处,黑色的液体从机器人脖颈的连接缝隙渗出,汇聚进身体。


    692清楚触手怪的本体,祂是实质不融的黑色液体,精神力比3S的alpha还要高,脑电波频率异常,影响机器人不见外。


    “692,没有坏。”水母说着爬到692的怀里,692挑起水母的触手上下晃动。


    怪哄人表现的很开心。


    沈煊轻叩桌面,水母和692同时看过去,“过来,我看看。”


    水母表现得不太情愿,692微仰下巴示意祂可以去,祂才迟疑地跑向沈煊。


    水母距沈煊十几厘米突然停住,人身上两种不同强劲的信息素相冲,“两个人的味道。”


    标记初期能闻到身上的信息素,692是beta沈煊来的时候没喷阻隔剂,“好闻吗?”


    水母当即说:“哥哥的好。”说落沈煊笑了,怎么跟个小玩意一样。


    “哥哥是什么味道的?”


    水母埋着头不回应,跳到沈煊胳膊上,触手勾着长长的头发卷着,过了会水母学着谢浔给自己编触手的手法给沈煊编头发。


    沈煊的头发对巴掌大的触手怪来说很长,怪忙的手忙脚乱又不亦乐乎,沈煊靠在椅背上看弄头发的触手怪。


    比最开始乖太多,像变异了。


    小小的长辫子诞生,水母举起辫子给沈煊看,“漂亮吧?”


    沈煊看向692,692摇头,他没教过。


    “不错。”沈煊把水母一直盯着的木头塞给祂,水母抱着木头给692。


    “692,漂亮的小鸟。”


    “好厉害,好漂亮。”


    “”


    殷勤献的692接受无能,他清楚自己雕成的样子,像是肚子垂到地上看不见腿的鸟,“找我什么事?”


    水母爬到692的肩膀上,扭头看解头发的沈煊。


    沈煊:“……我先走了。”


    门关上水母才开口,声音很小,“我要和哥哥一起。”水母接着说,“要合理的,身份。”


    可以和其他人类一样能陪在哥哥身边的身份,人类的身份。


    水母把今晚咬下的扣子塞进692的手心,充当贿赂。


    之前的扣子不行。


    一枚小小的黑色衬衣扣,692神色凝重,搓揉着扣子。


    触手怪在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成长,只是情感这一块,祂可能把生物本能的占有欲归结为喜欢。


    祂很偏执,没有人可以左右祂的想法,692干脆顺遂祂,早晚祂都会后悔的。


    “好啊,我们做个交易。”692勾着水母的触手,眼眸漆黑。


    “你和哥哥这么好,帮我偷个东西不算难吧?”


    水母怔怔地看向692,触手们警惕地卷了卷。


    ——


    房间静悄悄的,水母带着一身凉气钻进被子,祂足够小心,尽量不让自己冰凉的触手碰到哥哥。


    越靠近谢浔,谢无濯体表温度越接近人类。


    谢无濯低垂着眼睫眨了眨,脑海中回想着692要他偷的东西,如果这样哥哥真的会不要他的。


    青年微凉的手指轻轻覆盖在谢浔脸上的红印,一下一下逗留按着,他盯着谢浔柔软的唇,轻轻开口,“哥哥,”猫在人耳后,“你是不是醒了?”


    声音不徐不疾,却令人脊背发寒,像潮水更迭涌到四肢百骸,谢浔压着没出声,面上神色不变。


    被子里,青年胆大妄为地撩起谢浔衣服,手按在心脏上。


    谢无濯知道谢浔心跳的频率,在他问出口时,哥哥心跳加快了。


    所以会用什么方式对自己,祂期待又害怕,两种情绪交织演化为愉悦。


    手指顺着胸口划过脖颈继续往上,带着酥酥麻麻痒意,谢浔突然睁开眼,攥紧谢无濯的手腕压在人脖颈上。


    夜色浓浓,投影在地上的方块月光朦朦胧胧,不真切。


    谢浔比以往都要冷静,他在水母走后想了很多有的没的,最后归结于一句话,“你和692什么时候认识的?”


    水母一开始阻止谢浔来吉塔尔山,祂很早就认识692,比谢浔想的都要早。


    “哥哥,我不认识,我不知道的……”谢无濯摇头,毛茸茸的卷毛陷在枕头里乱糟糟的,黑蓝色的眼睛映着破碎的谢浔,“对不起,我不知道。”


    谢浔对谢无濯无声掉眼泪见怪不怪,他的眼眶像被揉捏过的红,哭起来比水母可怜的多。


    终究是理智占了上方,谢浔扯笑,身上是谢无濯熟悉的捉摸不透的情绪,像表面光鲜亮丽的皮囊下冷漠不掺杂情绪的灵魂,“宝贝,你故意的对不对?”


    故意让我发现你走了,故意跑回来,所以究竟想要什么?最好别是和692沆瀣一气,再纠缠上63区和军部。


    谢浔轻飘飘松手,他本来都没掐太狠,“滚远点,别让我看见你。”


    谢浔没太理明白谢无濯今天的行为,谢无濯总哭影响判断,人比水母会哭。


    水母特别黑,会让人觉得祂会把自己哭化了,谢无濯的眼泪更会拿捏人类的情绪。


    无数的黑色液体形成的触手悄悄缠着谢浔的腿脚,谢无濯跪坐在谢浔腿边,眼泪比声音先落,“没有的哥哥,真的没有……”


    谢无濯最后被谢浔推了出去,门咔哒锁上,被发现的话692也会比自己有办法,水母不是谢浔一个人的。


    门外传来微弱的叫喊和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谢浔翻身看向门,现在的结果是祂想要的吗?


    谢无濯被谢浔推出来时变成了水母,身上拢着谢浔贴身衬衣,哭声淹没在睡衣里,水母并没有很难过。


    比预想的结果好的多。


    蓝黑色的眼睛透过门缝看向床,眨也不眨,残留在被子里的液体安分的匐在黑蛇上,吞吃危险恶劣的气息。


    小腿传来微弱的灼烧感,谢浔谨慎地掀开被子,除了纹身没什么奇怪的。


    谢浔倒在被褥里时不时瞄眼门,水母在喊他的名字,谢谢不想花费时间应付,默默猫进被子里捂上耳朵。


    好烦!


    对祂再好,祂也不听话,也不单单是自己的,更重要的是分不出的祂这么做的目的。


    谢浔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如果水母不是63区的就好了,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要比现在的情况好的多。


    谢浔熟睡后,水母液化从门外钻进来贴在谢浔后背。


    睡着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谢浔压在软乎乎的水母身上时,水母趁机液化黑色的液体将谢浔整个包裹住。


    多接触可以压制身体本能的恐惧,哥哥不能再怕祂。


    第37章 OAO 哥哥和小男孩有说有笑地看过来……


    视线明明灭灭, 巴掌大的水母趴在谢浔身上玩着扣子,祂嘴里含着谢浔给祂的那一枚,小声地咬着。


    眼睛像是被木偶线提着, 谢浔看清水母微微愣神,怎么跑进来了, 手不受控地抓了抓, 水母注意到嗯了声, 惊喜地抬头, “哥哥醒了!”


    谢浔的视线不停晃,断掉触手的水母像小猫一样警惕的望着他。


    触手怎么又没了, 断的这么零碎。


    谢浔艰难地眨了眨眼, 水母的脑袋正在供他的手心, 手心软软一片,明明把祂丢门外了。


    山里的温度很低,水母整天掉眼泪, 估计能冻成冰块。


    “冷, 吗?”谢浔开口忍不住吞咽,咽喉疼的像是被火灼过。


    “暖。”水母蹭蹭谢浔的手背,眼睛亮亮的, 哥哥这回睡了好久。


    “太阳热的。”


    会连起来说四个字, 距那时已经很晚了。


    残骸被太阳吞噬,阳光不曾有温度,手指勾着水母完好的两条小触手, 谢浔把祂抱在怀里, 水母安顺地贴着谢浔,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谢浔的下巴。


    谢浔低眉看小东西一眼,欲言又止, “我想你冻成冰块了。”


    水母知道冰块是什么,爸爸总喂祂冰块吃,“哥哥?”


    “你很过分。”谢浔控诉水母。触手断面轻轻扫着谢浔的手指,被反向揉着。谢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祂说这些,明明醒了之后什么都不剩。


    水母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语气带着浓浓的疑惑,“哥哥,我?”


    自己每天都在上校哥哥身边,哥哥昨天还用玻璃管戳祂的脸呢,哥哥睡一觉自己怎么就过分了OAO。


    谢浔的眼皮越来越沉,感觉下一秒就要睡着,“是你。”他声音很小,下意识的回应不确定水母是否听得见,天底下不会有第二只黑水母。


    水母清楚地听到了,触手卷着谢浔的衣服往上爬了爬,眼里蒙层水汽,触手扒着谢浔的衣领口,整个怪都埋了上去,“对不起哥哥。”


    颤抖的触手勾着谢浔的脖颈,很痒,谢浔轻轻把水母从领口顺下来,祂的触手残次不齐只有两条能用来卷着人的衣服,谢浔挺怕弄疼祂的。


    祂太小了,能陪谢浔的人或怪太少。


    谢浔哄水母很有经验,手保持频率轻轻拍着,他对小孩接触不多,别人家的小孩都要放声大哭证明自己受天大的委屈,水母看起来更小,应该嚎啕大哭才对。


    祂们是一样,谢浔抿了抿干枯的唇,血珠渗透进嘴里,腥味,“不哭宝贝,那个不是你,我看错了。”


    好一会水母颤颤巍巍地抬头,触手不安的揪着谢浔的衣服,“哥哥,两个我?”


    怎么会有两个。


    祂泪眼蒙蒙的,谢浔确信自己说出有字,水母能把自己的衣服哭透,“没有,那个是老鼠。”


    “老鼠?”水母脑袋想象出小白鼠的样子,它们是白的,自己,水母看了看自己的触手,好黑好黑。


    谢浔拂过水母的触手,他越来越困了,水母突然道:“哥哥,我想当老鼠。”


    “嗯?!”谢浔被水母的话吓了一跳,人都精神了些,“为什么?”


    那样哥哥的借口就很完美了。


    水母念叨着老鼠好,牙齿磨着谢浔的虎口,触手当做枕头托着脑袋。


    “好也不能当,乖一点。”没有人喜欢黑色的大老鼠。


    谢浔睡得浑浑噩噩,醒后脑袋疼,喉咙越来越疼,谢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热了。


    “哥哥,这个!”水母举着辛辛苦苦找来的营养液,脸上沾着脏兮兮的灰尘。


    “喝掉,喝掉。”水母爬到谢浔腿上,触手卷着营养液。谢浔喉咙疼的厉害,梦怎么还不醒。


    谢浔接过,揉了揉水母的头,水母眼睛亮晶晶的,期待谢浔喝下去。


    祂找了好久。


    怪的眼睛在白天会发光,谢浔被看的盛情难却别开脸,满眼都是自己的小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和692一起欺瞒自己。


    深的谢浔也不愿意去想,现在这样也还不错。


    日暮西垂,谢浔仰头喝下,玻璃管刚碰到嘴唇,水母羞涩开口,“上校哥哥爱我吗?”


    水母最开始总把爱我喊成啊窝,现在讲话很流利,谢浔伸手搓水母脸颊上的灰印,小东西眼睛紧紧眯着。


    谢浔开口说喜欢,说你很乖,很乖。没说清喜欢是否建立在乖身上,还是别的。


    这个时候的怪不是很懂,对祂来说,哥哥说喜欢就足够了。


    军部的夜晚尤为安静,门做声刺耳,谢上校半夜出门偷偷把自己的衬衫捡回来抖了抖,一小团黑色从里面滚了出来。


    谢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水母塞进被子里,后知后觉水母小的像是烧烤摊才会有的小章鱼,再看时又恢复之前的大小了。


    反正死不了,谢浔愤愤地想,随便套了两件衣服出门,路上腹诽自己脑子坏了吧,不如把水母冻成冰块。


    梦里的比这个可爱的多,现在更重要的是找692,对方这么放引线,谢浔怎么都要上钩看看。


    关于692的传闻谢浔听过不少,没有关键信息,唯一有用的是692的十指没有指纹,更没有身份卡。他活着是最大的威胁,死了是军基最大的败笔。


    可这和谢浔想去找人又没有特别大的牵扯,他总不可能去军基,这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谢浔沿着墙边,余光看向身后,月光拉长的影子像吊鬼一样。


    四下无人,谢浔飞快地跑向新兵宿舍房边,692房间的灯还亮着,谢浔出门前看过时间凌晨三点多。


    谢浔等了几分钟,细微地声响传入耳朵,距离最近的新兵宿舍的门被推开,谢浔贴着墙收敛身上的气息,脚步声持续不断在周围徘徊,越来越近。


    周围没有任何掩体,悉悉索索声迫近,谢浔一脚踏上窗沿借力登上房顶,在顶上滚了几圈压住声音,事后迅速从另一侧跳下去跑向餐厅后门。


    顾茗站在窗沿看了会,抬头端详房顶,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助跑,轻脚落顶,只是手心沾了一层灰。


    刚刚有人来过,可能性很大,身份不低。


    顾茗拍了拍手心,目光锁在692的住所,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反手抹了一把灰,觉得不够又抹了一下。


    人就这么跳下去大摇大摆地走去,完全不把刚刚抓人当回事。


    倒霉蛋谢浔看见顾茗进692的房间,平静地往相反的方向退,用捷足先登形容比较好。


    从新兵的走路姿势,谢浔有印象,人训练出众,姓又摆在那里,再加上许子帧总挂在嘴边嚷嚷,谢浔想不注意到都难。


    692和顾茗这个身份不对等的人怎么能扯上关系的?


    出师不利的谢浔在外面晃悠半个多小时受不了冷回去了。


    谢浔呈大字趴到不算柔软的大床,水母小心地把自己藏了藏,祂也没睡。


    祂感知到哥哥醒了才分出去一半液体,要不然祂就完蛋了。


    谢浔趴了会后躺进被子里,他今天早上要去陪新兵们射击,再补一会觉。


    几分钟后液体蹭着谢浔的衣服,戚戚靠近,被谢浔一巴掌推向一边。


    手指穿过液体,身体颤抖战栗的本能被日渐接触逐渐驯化,只要谢无濯收敛点,哥哥就不怕祂了。


    只是哥哥生气了,哥哥不好哄。谢无濯不觉得自己行为有错,这里只有爸爸拥有话语权,祂真的很想很想成为人类。


    上一世就很想。


    **


    凌晨出去转了一圈,早上迷迷瞪瞪的全靠意志力撑着起床。


    新兵跑着去,教官们开车跟在后面,谢浔这回没跟梁家祐和秦幻一起,搬完东西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沉沉栽瞌睡。


    教新兵射击,谢浔枪法很好,大多是自己摸索着来的,姿势和手法容易误人子弟。


    他只偶尔做示范,捎带讲一讲,主要看跟着的悟性。


    两个小时后谢浔自己支了个机位玩,不知怎么的和左边的新兵暗暗较劲。


    对方一梭子弹打完,九个十环。


    是昨晚找692的顾茗,双Salpha,692是beta,谢浔满脑袋曲曲绕绕。


    “谢浔。”谢浔转脸愕然下,接过秦幻抛来的水,道了句谢,刚拧开盖子想到脸上的痕迹又合上了。


    秦幻在军基混还真没见过谢浔这么在乎外在形象的人,“没事你喝吧,我不看。”


    秦幻装模作样指点新兵,“头贴近枪托,眼睛对准瞄准点”


    谢浔确实渴,背过身灌了两口正对视走来的梁家祐,被不上不下的水活脱脱呛着,掩着脸咳嗽,好一会才红着眼喊梁教官。


    眼睛又黑又亮,沾染一层水汽挺漂亮的,梁家祐点点头。


    秦幻看见梁家祐来了,哟了一声,“小梁舍得来看我来了啊?”眼神却对上谢浔,谢浔拿着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看靶子,秦幻当即领略到眼神抛给瞎子看的话。


    “闭嘴吧。”梁家祐抛给秦幻一瓶水。


    “水送这么晚。”


    “喝不喝?”


    “喝喝。”秦幻看准时间溜远,顺便支棱起耳朵听。


    “脸好些了吗?”梁家祐准备了感冒药和过敏药,谢浔却说是湿疹,瑞迩告诉他是吸出来的印子,他当时也就看见了点红痕。


    谢浔压了压鼻梁上的口罩,“估计过几天就好全了。”


    “今晚的射击比赛要不要玩,692也会来。”等于全员参加。


    谢浔收到崔璟的信息还没做决定,全员参与不去不好看,“好啊。”


    “到时候见。”梁家祐笑着说。


    谢浔点点头,望远镜看到又脱靶了,脱得离谱,新兵的姿势谢浔在示范中完全掌握,他身边跟着的小孩还脱靶!


    “许子帧记得你的手放在那里,胳膊别乱动。”谢浔语气认真,梁家祐知意离开了,跟在梁教练后面的还有秦幻。


    人走后谢浔拎着半瓶水看向苏子帧,这小孩挺有意思的,“你装的也太不像了,看着和真的一样。”


    苏子帧嘿嘿笑,“教官我都不知你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都有,再练练吧,跟走后门来的一样。”


    “哥,这也能看出来。”


    谢浔真就随便说说,“练吧,别给我丢脸。”


    “好嘞。”


    此时被692长官一通终端叫回去晟焱正开车载着副驾驶的卷毛,卷毛目测一米九以上比他要高。


    人眼睛圆圆的,看人却带着浑然的冷气,和谢浔有些相像,坐姿呈现出来的气质上更像了,怪不得692长官点名要他把人送给谢浔。


    谢无濯点着无聊的终端,他的终端是692随手给他的,没有联系人,没绑定身份卡,什么都没有。


    游戏也是。


    车到南区营地停,谢无濯盯着开车人下车才扣开车门跟着下去。


    人类的腿脚不方便,总感觉在同手同脚的感觉,谢无濯总低头看自己不听话的腿脚。


    车声吸引人看过来,谢无濯本能想要生出无数的复眼盯回去,目光巡视一圈,精确的黏在谢浔身上,脸上扬起的笑瞬间被击毁。


    哥哥和小男孩有说有笑地看过来。


    他又想哭了。


    第38章 ╰(*°▽°*)╯ 人怎么能被水母俘……


    青年的卷毛像狗尾巴草在风中晃来晃去, 眨眼间都能掉出眼泪。


    谢浔拧着眉不着痕迹的后退,怎么可能是他的水母呢?怎么可能会变成人跑到这?


    谢浔退的着急,绊到苏子帧险些仰摔在地上。


    谢无濯张皇的往前走一步在小男孩伸手准备扶谢浔的时候猛地撤回脚, 眼睛幽幽地盯着苏子帧悬空的手。


    苏子帧注意到讪笑着收回手继续练枪,他没碰到, 仅仅出于担心。


    谢浔只是象征性往后倒了一下, 不至于真摔。


    群聊里梁家祐发信息集合, 谢浔低头回复, 避着谢无濯犹如实质的目光。


    感觉要吃了他一样。


    谢无濯像木偶一样直愣愣地站在那,有几个教官路过时扫他两眼, 捎到打趣几句, 谢无濯均匀地看着每个人。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炸开的无数的复眼观察每个人的面部表情,他需要学习人类,当然最需要学习的对象是哥哥。


    谢浔的目光不曾从终端移开, 路过谢无濯终究忍不住停下脚步。


    谢浔装作不经意抬眼, 谢无濯的眼睛是红的。谢上校看着晴空万里只有微风的天气,笃定是风吹的。


    谢无濯的眼泪扑簌簌掉落,伸手拽谢谢的衣袖, “哥哥。”


    他一直都想哭, 凭什么哥哥生着他的气转头和小男孩笑起来,虽然哥哥戴着口罩,但他就是看见了。


    谢浔瞳光明显一怔, 怎么没说哭就哭, 刻意避开谢无濯拉他的衣袖,“不许哭。”


    谢无濯站得角度很刁钻,营帐窗户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谢浔挡着谢无濯,新兵也看不到。


    谢无濯忍着眼泪,手指不安地蜷缩在一起,谢浔的注意力被谢无濯的腿节吸引,脚尖踢了踢谢无濯的鞋子。


    以前怎么没发现水母比他要高,看膝盖的位置,高的还不少。


    “别站……”谢浔声音戛然止住,对方忍不住的眼泪接二连三砸下,谢浔脑子懵了懵以至于他带着谢无濯走到最边的营帐后才发觉。


    谢浔后知后觉松手,悄悄背在身后回握下手心,体温有点低。


    这里共搭建三个营帐,他们在最远端的营帐边,旁边还有没有清理的灌丛,有些乱飞的小虫。


    谢浔不能及时集合,先给梁家祐发个信息说明情况。谢无濯着急地抹眼泪,哥哥不让他哭,他偏偏止不住。


    “哭什么?”谢浔关闭终端,昨晚的事谢浔不至于忘记,他现在也找不对方法对待水母或者谢无濯。


    三个字像是点了谢无濯的哭穴,眼泪顺着下睫毛滚落,眼底像是被手指揉出来的红,“为什么,不愿意理我,还是很讨厌我。”


    谢无濯几乎认定自己的说法,眼泪掉个不停,他本能的想蹭到谢浔怀里,又不敢,只能无措地伸手抹眼睛,像个小孩。


    小孩会很可爱,青年和可爱不沾边,违和感更多,谢浔知道他是水母不会觉得很怪,水母总用触手接眼泪,他是有些小习惯在身上的。


    本以为自己能很好应对,还是被不平稳的喘息扰乱搭建好的情绪。


    眼泪像是心脏泛酸冒出来的水,谢浔缓缓地眨了眨眼,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他不是很能应付得来,习惯戴上冰冷的壳在这种状态下不适合。


    连声的枪声中,谢浔主动伸手捏了捏谢无濯的手指,开口语气轻缓的好似根本不在意又好像这句话不对所有都回归原点,“接近我是692的意思吗?”


    谢无濯的眼睫颤了蝉,喘气更加不平稳,“不,不是的,是我”


    是我自己想去。


    **


    站在窗口的晟焱霍了一声,拉着秦幻在一边看,“你看吧,692长官说让我把人送过去,我还没说,谢浔就把人领走了。”


    秦幻争着凑近,“我靠,感觉真有点什么,都牵手了!”


    “男人牵个手怎么了。”晟焱说着和秦幻来了个十指相扣,“你说说怎么了?”


    “太熟,恶心!”秦幻甩开手,可劲往身上擦几遍,嫌弃的要命,“我只和Omega牵。”


    “老秦。”秦幻转脸看到故意恶心他的队友,“滚滚滚啊啊。”


    一群人哄笑出声。


    “692说什么了?”一直没说话的梁家祐问。


    晟焱端个正行把692的话带到,“人是军部塞进来的,军基卖军部的面子,人谢浔认识,让我直接交给谢浔就成。”


    此话一出,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军部真不要脸。”


    “不要脸不是一年两年了,军基也没好到哪去。”


    “我想和中将一样请假。”


    “靠,别带偏话题。”


    “……”


    军部动心往军基塞人不是一次两次了,军基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像谢无濯这样的梁家祐屡见不鲜。


    最后还是他们把关,找机会刷了就成。


    谢浔收到信息,脸上爬满黑线。什么叫交给自己,他转头看跟在身后的谢无濯,陷入短暂的沉思。


    谢浔稍停一会等谢无濯跟上,回头看看欲,言又止,“你,参加训练?”谢浔不确定地问他的水母。


    从前鲜少的割裂感在水母和谢无濯身上越来越明显,谢浔开始把他当成正常男性来看。


    “嗯。”谢无濯乖巧的点点头。


    谢浔不是很能理解谢无濯要跟着来的举动,“当水母不好吗?”


    小小的一个话都说不清,习惯装可爱,谢浔很受用。


    谢无濯的眸光倏的暗下去,当然好,但他很贪心,两者他都想要,“哥哥不愿意我可以回去的。”


    话说出来好像责任都在谢浔身上一样,谢浔忍不住反问,“是吗,你很听我的话?”


    谢无濯近乎害羞的点点头。


    谢浔:“……”你脸红什么。


    谢浔回去时教官们已经从营地里出来了,没一个看过来,真是全权交给他。


    谢浔安排谢无濯在自己支的位置学习射击,谢无濯怎么都不愿意过去。


    谢浔鬼使神差地问:“天太热了?”


    谢无濯站在谢浔身后瞄苏子帧,支支吾吾,“小男孩。”


    “小男孩?”谢浔顺着目光看过去,苏子帧感受到身后冒出的冷气,二十七八度的天都不热了。他回头,新人猫在谢教官身后鬼鬼祟祟。


    他打哈哈笑着,一眼不愿多看,回头苦磨技术。


    “你也是男的,都一样。”谢浔不懂小男孩的代名词。


    “我知道,哥哥。”谢无濯注意到谢浔耳后细腻的皮肤,那里有一点小小的红印。


    蚊子咬的。


    没有低等生物选择靠近谢无濯以及被他暗自化为领地内的哥哥。谢无濯伸手摸触碰,凉的谢浔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想把人踹飞。


    周围人多,两人稍有些亲密的动作容易引来注视,


    谢无濯收回手指,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虫,没有了。”


    谢浔不清楚只能揉了揉,被蚊子叮咬的红印一点一点扩散,谢无濯不可控地咽了咽。


    经过谢无濯的触摸,伤口不会被感染。


    “会吗?”谢浔拉开口罩透透气,脸上的痕迹还未消除,像很有特点的红色胎记。


    水母怎么会这些,祂每天只会卖萌等谢浔的投喂。


    谢浔干脆捞起枪装上子弹,还是水母好,要是谢无濯能分出一半当水母陪自己就好了,人就不要了。


    意识下滑,谢浔猛地咬下舌尖提醒自己,变不变成人类都是水母的自由,祂有这个能力。


    舌尖又麻又疼,谢浔说,“接下来看我示范。”


    视线在谢浔唇珠上停了一秒,“好。”


    后期训练加上alpha的体质,谢浔的身材很优越。


    宽肩窄腰,腿部肌肉因为裤子褶皱的牵连看起来很有力,谢无濯的目光黏在谢浔的膝窝上又扫眼被靴子包裹的脚踝。


    “两脚分开差不多与肩同宽,身体前倾,重心在前脚掌上,谢无濯我劝你认真听,我只讲一遍。”


    苏子帧也在偷偷学改变身体姿势。


    “嗯,好。”谢无濯说。


    “左手托住弹匣”


    一枪命中目标,谢浔站起来,对上谢无濯看自己的眼神满眼放光,偏头看靶子避开,“试试吧。”


    谢无濯心猿意马地趴在谢浔刚刚的位置上,他只记得大致动作,细节只听了一星半点。


    谢浔心里念叨着水母,亲为摆正人的腿脚,胳膊,手放的位置……


    梁家祐坐在营地阴影下的折叠凳上,闲散地喝水,眼眸中两人的身影边缘化为一抹绿色,梁家祐抬头,“不忙了?”


    秦幻象征性地靠在营帐柱子上,眼神意有所知,“过来观赏梁教官伤春悲秋。”


    一天天往人心口戳,“我看你闲得发慌,没事干过来调侃我。”


    秦幻啧啧两声,在梁家祐身边支起小凳子,“除了我,队里没人看出来你在追谢浔,太墨迹了。”


    梁家祐知道,他本性也不是这样,“他看得出来。”


    “得得,很少见你收着的时候了。”秦幻偏偏要多嘴一问,“你是想和他达成你情我愿的yp,还是想追。”


    alpha长期使用抑制剂身体会产生抗性,Omega每月的情热期,有些Omega会和alpha签长期互帮互助条约,事业帝走肾不走心。


    alpha和alpha虽说没有信息素安抚,但身体素质高,时间长也会达到某种隐蔽的需求。


    梁家祐闻言上去就是锁喉,秦幻大喊林苑救命。


    谢浔刚偏头谢无濯正好打出一枪,“哥哥,怎么样?”


    正正十环。


    “挺有天赋,技巧掌握就跟着一起练,这边是静靶子,顺着往右侧走有移动的,远距离的,随机的”谢浔边说边退,“我在那边等你。”


    谢无濯听后直接爬起来,不足一秒被谢浔的眼神压制住,老老实实趴下埋着头一动不动。


    哭了?


    谢浔停脚打量周围形形色色的新兵,这么多人谢无濯都不认识,他只认识自己,在陌生环境确实难为一只水母,让自己哄男人难为自己,谢浔坚定选择后者,看似镇定自若实际逃也似地跑了。


    苏子帧看了全过程,满脑子少儿不宜的画面冲淡一开始的忌讳,手指戳戳谢无濯的肩膀,“哥们,你哭了?”


    谢无濯冷冷地瞪苏子帧一眼,砰砰几枪,枪枪十环,他拎着枪追谢浔。


    苏子帧:“……”刚刚他好像又脱靶了。


    等到谢无濯找过去时,有教官告诉他谢浔开车先回去了。


    他又噔噔打一圈跑回去,趴在最开始的位置,一动不动。


    谢浔正在692所在的休息室玩终端上的游戏,切水果的嚓嚓声混杂着磨木片声,谢浔开口,“就这样交给我?”


    692笑了笑,眼底并没有浮现笑意,“他说自己喜欢你,我没办法。”


    谢浔洋洋一笑,“那他就是我的。”


    不是疑问是陈述,水母是谢浔的,是他养到会说话的,是他喂出来的……


    692皱皱眉,不仔细看不见,他以父亲的身份对水母的了解,“谢浔,他或许,在骗你。”


    692故意停顿强调重点。


    谢浔没回应,他现在只想知道水母的归属,其他的对眼下都不重要。


    只要水母是自己来的,无关任何一方利益,谢浔会养着他。


    反正不久之后他就要死了,也可以理解自己上辈子欠祂的。


    “没事,结果不是我想看到的话,我会杀了他。”谢浔说的无比自信,心里其实挺没底的,以前可以,现在真不好说。


    做个梦都能把他的情绪给搅化,谢浔选择了妥协。


    下不下得去手又是另一回事,692没说,咔嚓一声,脆弱的木片断在砂纸中。


    692摩挲着断裂的木片,人怎么能被水母俘虏了呢?


    谢浔回来得早,和后勤提前组织晚上的射击比赛,无非一些搬东西放靶子的活。


    八点多新兵营前热热闹闹举办比赛,692如约而至,沈煊又请假只剩十位教官比赛,耗费两个小时谢浔才回住处。


    走廊里敏锐的声控灯亮起,谢浔站在尽头看自己房门前蹲着的人。


    卷毛太好认。


    “谢无濯。”谢浔走过去蹲下身捏人的脸,脸颊肉很软,谢浔忍不住多捏两下。


    谢无濯迷迷糊糊醒了,睡眼惺忪地张开胳膊本能地抱着谢浔,他当水母的时候总黏糊糊,谢浔那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身体没有应激,反而合理接受。


    毛茸茸的脑袋在谢浔肩颈处蹭着,小声呢喃,“哥哥,我好困。”


    谢无濯不是把谢浔抱在他怀里,而是抱着谢浔往后压,整个人像挂件一样黏在谢浔身上。


    谢浔不想挨得太近,避着躲,“你应该和新兵们住在一起,而不是跑到我这。”


    “哥哥,没有我的位置了。”谢无濯把手圈的更紧,揉着谢浔的肩胛骨,惺忪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精神的幽光。


    “不可能,我知道床位数。”谢浔无法别开谢无濯的胳膊,受制于一小片空隙让他感觉很憋屈。


    谢浔炸毛,他妈的完全无法脱离,“力气都用我身上了!滚!”


    谢无濯充耳不闻,走廊上轻微的脚步声被突入起来的液体覆盖,声控灯滋啦失灵只剩谢浔头顶上的灯亮着。


    半只军靴被灯光切割,墙壁映出发影,梁家祐的眼眸垂落在谢浔身上继而移到谢无濯身上。


    对方的眼神冰冷一片,浑身冒出不属于人类的气息,梁家祐的手指不由自主搭上腰间的枪。


    对方对他做口型,脑袋歪在谢浔的颈侧像是在舔砥着,“哥哥,我的。”


    谢浔总觉得不对,又说不上来,每每靠近谢无濯都有些奇怪。


    可能他不是人。


    谢浔本能地转头,谢无濯感觉到哥哥在他怀里浑身僵住。


    第39章 o(*^@^*)o 哥哥,我不想当触……


    梁家祐是秦幻撺掇来送草莓的, 好巧不巧看到这幅场面,像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尴尬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谢浔转过头欲盖弥彰的在狭窄的缝隙里躲了躲, 额头抵在谢无濯的肩头,恨不得地上生出地缝好让自己钻进去。


    教官和学员黏在一块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想法, 军部爬床的例子层出不穷, 谢浔知道的不多, 这回第一次当主要人物, 灵魂碎了一地,吐息微弱, “想死, 怎么办?”


    谢无濯听到谢浔的心跳声, 对方吐息缠绕在他的心口上,垂眸的眼神暗了暗,手滑倒谢浔腰上, “哥哥。”


    声音不大不小, 梁家祐刚好听见。


    几秒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的动作,谢浔推了推谢无濯的胸口站起身,谢无濯意识到差不多松了手, 靠在门上一脸被世界抛弃的委屈。


    谢浔装作看不到, 低头找钥匙开门,回头问,“梁教官回来这么早?”


    门开谢无濯靠着门没骨头地滑进去, 灯光泄入人白皙的脸上, 谢无濯眼巴巴地看谢浔,谢浔不理他,偏头委屈继续偷看。


    谢浔恨不得将人从地上拎起来, 手指点了点门提醒谢无濯别直接躺在门口。


    梁家祐微微眯眼看了眼青年,目光陡然移到谢浔身上,“大家派我过来拉拢你去吃饭。”


    射击比赛结束几个人商量着聚餐,谢浔没参与提前回来。


    “恐怕不行,我弟弟犯浑躺在我家门口。”谢浔倚着门无可奈何道。


    弟弟?


    头顶声控灯滋啦滋啦像诺骨牌一个接一个亮起,梁家祐搭在枪上的手移开,手上前几步把秦幻今天下午找后厨私买的草莓递上。


    “秦幻托我送你的,每个人都有。”


    红澄澄的草莓,水母很抗拒红色和梁家祐,谢浔想了两秒莞尔接了,他知道又不想知道,“谢了。”


    “不客气。”


    谢浔弯腰单手拽着谢无濯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谢无濯像摆烂的水母一样被谢浔操控推搡进房间,“梁教官我现在有急事,抱歉了。”


    梁家祐表示理解,眼睁睁地看着谢浔把不像人类的谢无濯带进房间。


    梁家祐后退几步打量房门,回忆谢无濯的眼神,那种病态的占有和宣告和人类毫不相干。


    不像人更像怪物。


    门后谢无濯被谢浔压在门上,瞳孔涣散,两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逐渐变得黏糊,“人走了吗?”


    谢无濯目光刮过谢浔被舔?的皮肤,目光落在草莓上,“走了,哥哥。”


    谢浔把草莓放在转角桌子上,发愁,“你现在是个人,不能随便当着人的面躺地上。”


    和耍无赖不让人进门的小孩一个德行。


    谢无濯的情绪消失的快,梁家祐确实走了,他伸手小心地扯谢浔的袖口,观察者谢浔的情绪变化,“哥哥我忘了,原谅我吧。”


    没什么原不原谅,谢浔只是告诫谢无濯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谢浔自己都没从养水母到养人的转变。


    “先别上床,拿换洗的衣服去洗澡。”谢浔倚着门看俞副官发来的推荐名单和Omega的个人成绩。


    谢无濯迟迟没动作,“怎么一直在站在?”谢浔问。


    谢无濯站在衣柜边不止看了多久,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哥哥,我不会用。”


    两人隔得距离不远也不近,谢浔把想说的话压在喉咙里,变成水母让他涮涮得了都不用教。


    “过来我教你。”


    洗衣机谢无濯都会用,热水器挺简单的,“洗发膏洗头发,皂和沐浴露涂身上,想用哪个用哪个,都用也可以。”


    “好。”


    浴室门关上没锁,谢浔听着浴室的水声编辑文件,要是不当人类只当水母就好了。


    谢浔的私心压抑着谢无濯的天性,变成人类的谢无濯比水母难缠。


    水母再怎么样也很小,只有被谢浔拿捏哭的份,今天,谢浔摸了摸肋骨,谢无濯的劲太大,谢浔打不过也挣不开,被一双手困着绰绰有余。


    太危险了,感觉养着身边自己会完蛋。


    送到新兵宿舍谢浔不放心,水母或谢无濯特别黏人,谢浔怕怪发疯。


    几百字的推荐名单写完,盖上谢上校的印章发送给俞承这件事算做完了。


    谢浔正拆着草莓外包装的塑料膜,谢无濯穿着谢浔的拖鞋从浴室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着水,哥哥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哥哥为什么要收,他都懂得道理,哥哥不可能不知道。


    谢浔指挥谢无濯,“拿毛巾把头发擦擦。”跟着进浴室洗草莓。


    谢无濯不喜欢热,温凉水洗的澡,浴室里并不闷。


    谢浔洗完草莓到外面给谢无濯吹头发,谢无濯反跨坐在椅子上,手搭在椅背下巴磕在手上,不怎么高兴。


    柔软的卷毛穿插进指缝里,谢浔第一次吹水母时,水母害怕地黏附在谢浔的手臂上,后来谢浔没怎么给祂吹过。


    中途谢浔把吹风机的常识交给谢无濯,让他自己来,他应该学会。


    房间只有一双拖鞋,谢无濯需要先去床上腾出来。


    谢浔长这么大没和别人共享一双鞋,里衣和鞋子谢浔心里都有点小忌讳,最好的排解方式洗脑对方是水母。


    谢无濯不可以,水母可以,很双标的。


    谢无濯猫进被子里,呈大字占据着床忍不住滚来滚去。


    谢浔见状有必要告诉谢无濯,“我不跟你睡,在我出来前解决好。”没明说变成水母,也只有变成水母一种方法。


    嘴唇一张一合,上唇薄薄的有浅浅的唇珠,谢无濯看样子似乎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谢浔见人不说话,动心捏了捏人柔软的脸颊肉,“乖一点。”


    一点点亲密举动完全哄好人,谢无濯主动往谢浔手心供,被子里探出的手指揉着谢浔突出腕骨,语气落寞,“我知道的哥哥。”


    洗澡水比想象的凉,谢浔调试水温,温热的水划过脊背顺着小腿肌理落下,谢浔冲完泡沫,注意到黑色纹身不像之前那样犀利逼真。


    谢浔弯腰搓了搓,颜色比之前淡了,像蒙了层微尘。


    平常穿长裤,洗澡谢浔也懒得看,偶尔做梦想起,现在连做梦也很少了。


    谢浔头发吹的半干,掀开被子小小的黑水母躺在边边。


    水母看见谢浔来很激动,“哥哥!”祂现在和哥哥是一个味道,都是香香的。


    谢浔把一整盒草莓都带过来,人的兴致上来连带着心思增多。谢浔跪在床边,被子围着腿和水母。


    谢浔拿出一颗草莓怼在水母嘴边,眼神幽凉,“吃吧,我看你喜欢。”


    是谢浔要的原因,但不是主要的。


    水母扭头,触手抗拒地推嘴边的草莓,讨厌的红色,还有祂才不要吃梁家祐送给哥哥的食物。


    “不吃。”水母说。


    小触手完全不是谢浔的对手,三两下被折服吃里扒外。


    谢浔把草莓喂进去,水母着急推。


    和谢浔预想的一样,水母对喜欢很懂,祂甚至知道是梁家祐送的,更不会去吃。


    水母不是谢浔的宠物。


    “弄到床上你今晚洗床单。”


    触手们集体呆住,身前的两条潦草的小触手捧着草莓,“哥哥我不要。”


    不吃也不洗。


    “没毒。”谢浔把剩下的草莓放在床边柜子上,“我要睡觉了,挤坏你和草莓一起进垃圾桶。”


    被子拉过,水母护着草莓藏在被子里,弱弱地问,“哥哥,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吃。


    谢浔把自己的终端关机,给谢无濯的终端设置闹铃,顺便输入自己的联系方式,随口道:“那你给我吧。”


    吃的时候想着秦幻送的,道德压力不会太大。


    水母陷入纠结,比起给哥哥自己吃更好,可是给哥哥吸引力更大。


    水母从谢浔身上爬过,在谢浔右侧肩膀冒出头,怀里展露出被液体裹着的红色草莓。


    触手勾着谢浔的下颌,“哥哥,张嘴。”水母嘴巴不由自主张着。


    谢浔转头,眼看着那么一小点的东西抱着草莓投喂,“我没要……”


    水母趁机把草莓送进谢浔嘴里,眼巴巴地看谢浔的唇齿,谢浔敛眉,舌头一卷咬下大半。


    某只怪抱着只剩三分之一的草莓愣了愣,哥哥就这么……吃了。


    祂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咬口剩下的,不满意这个结果。


    “哥哥,甜吗?”水母看着谢浔鼓动的嘴。


    谢浔拒绝回答,“……你不是也吃了。”


    水母抱着剩下的啃甚至把叶子给吃了,谢浔没管祂,不会出事,只是自己总控制不住看,今晚怕是要失眠睡不着。


    水母趴在谢浔的唇角接近下颌的位置,触手扫谢浔的脖颈,圆溜溜的黑蓝色眼睛缓缓转动,总让谢浔幻视谢无濯支着脑袋趴在他怀里。


    人怪大晚上说悄悄话,水母犹犹豫豫终于开口,“哥哥不喜欢人类?”


    谢浔想也没想说,“太挤了。”


    两人之前一起睡过。


    水母往下藏了藏,声音空灵,像山里晚间的穿风,“哥哥,我不想当触手怪了。”祂补充,“触手怪,不好。”


    可是哥哥会和触手怪睡在一起,会喂触手怪食物……而不是人类的自己。


    谢浔把水母从被子拽出一点透透气,问出一直想问的,“为什么想当人类?”


    水母有些害羞,触手没什么存在感的挡了挡,祂的理由很简单,“哥哥喜欢人类。”


    所以你去找692,你所谓的爸爸,让他安排你进来,可这中间少个关键点。


    不会是因为梁家祐,是的话,小东西心思还挺多。


    “这样累不累?”对自己的认知会不会产生错误。


    水母亲亲谢浔脸颊上的粉色圈痕,痕迹逐渐消失,哥哥不能一直戴着口罩,谢浔只当水母在用触手摸自己。


    “我喜欢哥哥,这些我可以做到。”拟态可以很容易改变,爸爸也很“善良”。


    谢浔被很多人告过白,年少收到的夸赞和喜欢不计其数,到军部也有Omega青睐,被一只水母接连表白几次有些情难自控的羞耻。


    “睡觉吧宝贝,别说话了。”谢浔藏进被子里,不再管水母,任凭对方怎么喊都不出声。


    今晚果然睡不着!


    水母想表达的意思传达到,团吧团吧靠在谢浔睡觉,大约十二点多,和往常一样下床去洗衣服,只不过这次是谢无濯。


    快一个小时后谢无濯晾完衣服站在衣柜边,潮湿的手拿向谢浔的外套,他偷偷穿过这件外套。


    切割小方块的月光映着青年蒙在衣服里的脸,半晌后,一撮头发支棱起来。


    谢浔睡不着,他知道谢无濯又去洗衣服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爱洗衣服,可能因为有水。


    门开关上迟迟没见怪上床,谢浔缓缓睁开一只眼,谢无濯注意到动静,转头看向谢浔。


    “哥哥?”


    第40章 (∩▽∩) 哥哥我们私奔吧


    怎么看都不正常。


    水母的状态下还好, 人类的话,谢浔装作看见默默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想搭理谢无濯, 闹出点什么两个人今晚更别想睡觉。


    眼睛藏在被子里,谢浔浅浅翻身, 窗影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细长黑色的小触手缠绕着白净的腕骨, 软乎乎冰凉的脑袋挨在谢浔胸前, 蹭着。


    凉意突然冒出来, 谢浔低头对上胸前眼神恍惚,嘴巴半张抱着他的水母。


    谢浔不惊讶水母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祂总神出鬼没。


    手碰碰凉凉的脑袋, 以前水母有这样类似的行为, 谢浔碰一下祂能兴奋半天,现在更像是弗列门反应里的信息素,怕是没救了。


    水母怎么能活成这样。


    水母尽可能的贴在谢浔身上, 声音怯怯的, “哥哥我好冷。”触手生动的在谢浔身上抖了抖,彰显祂说的不是假话。


    谢浔拉开被子多心看窗户,眼神移到水母身上, 这和抱衣服闻无法构成联系, 谢浔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你……还好吗?”谢浔不确定问,水母的状况像发情的猫咪。


    水母愕然抬头,眼里的恍惚感消失, “哥哥, 我是好的。”


    谢浔放松下来,是的话要夭寿,“别去闻衣服, 你不是Omega,没有第二性征和信息素。”


    “Omega。”


    谢浔纠正水母的思想:“你不是,你是触手怪。”


    水母歪头重复,触手纠结打结,“怪,哥哥,人。”


    “怎么还断句上了?”


    “没有,没有。”水母眼里的阴霾一扫而光,手脚并用往上爬,触手捧着谢浔的下巴,不知道用哪里软绵绵地蹭。


    谢浔松松握着水母两根作祟的触手,身上带着慵懒的劲,装可爱也不行,“说点好听的我就放过你。”


    每次都在晚上干些猫都嫌的事。


    水母悄悄拽触手,眼眸低垂藏匿着极其容易显露的情绪,其余的触手吸盘吸附在谢浔身上。


    水母说着自认为的好听话,“哥哥我喜欢你的味道,很喜欢,我想和你贴着,我想……”


    想想想……水母能说很多漂亮话。


    声音跟幼猫叫哄人一样,谢浔迷迷糊糊敷衍的嗯嗯回应,不应水母闹人很厉害。


    692以前是不是把祂当猫咪来养,谢浔和692说水母是自己的,也不过是确保所有权。一个小小的黏糊生物说着喜欢渗透进生活里,谢浔本能不会放过。


    其中夹杂的各种原因都有。


    水母等不到回应继续自言自语,时候差不多谢浔出言打断,“你想睡觉。”


    明天谢浔不用早起,水母用。


    水母话还没说完。谢浔剥离黏在身上的触手,触手玩味地缠绕又刻意躲着,水母激动地呜呜呀呀。一来二去谢浔不管祂,过会祂就玩睡了。


    这么晚也该睡了,终端显示凌晨三点,该建立良好的作息规律。


    哥哥的手一动不动,水母的触手在被子里撑起一块,眼里的炙热像是小团跳跃的火苗。


    祂歪歪脑袋观察一会,吻上谢浔的指尖,探出的舌尖舔了舔。


    草莓的味道,梁家祐的味道。


    水母发泄似地重重咬了口,传感到谢浔身上不过是被啮齿生物的牙齿磨了磨,无足轻重,眼皮都没抬。


    谢浔继续装睡,黑色的液体像蛇一样缠绕在谢浔的腰侧,液体摸向谢浔的肩胛骨,拟态出人类的手按着。


    森森鬼气在脊背游窜,身体即使经过长时间的接触,面对无机质森然的液体本能瑟缩,平常谢无濯压着这次没有。


    谢浔惊醒偏头和谢无濯近在咫尺的脸拉开距离,“怎么突然变成人了。”


    呼吸散在脸上,腹背受敌,谢浔没办法移动,尽力撑起腰。


    谢无濯不说话,欺身压下。谢浔顿时紧张,后背完全贴在谢无濯的手心,说不出的触感渗透衬衣传达到皮肤表层。


    这次和之前的拥抱不一样,隔阂的衣服仿佛消失,身体清楚感受到液体在后背炸开,被有意识的蜿蜒溪流裹着,拉往足以溺毙人的深渊。


    心理防线最先崩塌,谢浔眼尾的愠色越来越盛,尽可能使说话平稳,“别当着我的面不做人,收回去。”


    谢无濯反倒以委屈抱怨的小媳妇样埋在谢浔肩颈处,斥责谢浔最初偏头躲开的行为,“哥哥躲我?”


    拳头打进棉花里,松软无力。


    液体稍加收敛归于本体,谢浔偷偷换气以免被察觉。


    谢无濯的发丝扫过谢浔的唇,换气反倒吃进去几根,谢浔舌头抿着往外吐,“没有。”


    “有的,就有。”谢无濯说。


    谢浔尝试挣扎,丝毫无法撼动身上压着的人,“你看错了。”


    谢无濯继续反驳,“哥哥错了。”


    什么叫哥哥错了,谢浔泄口气,嘴角不经意翘气弧度,他自己都不知道,“谢无濯你不会以为自己很可爱吧?”


    可不可爱谢浔比任何人都清楚,水母变成人后原本的懵懂可爱逐渐发展为诡异,让人无法接受又在情理之中。


    “别躲我哥哥。”谢无濯亲亲谢浔脖颈处的头发,声音眷恋,“我不想哥哥和别人一起,我不喜欢。”


    谢浔一向受不了直白的情感,水母一向直接诉说喜欢。发丝肆无忌惮扫荡谢浔的脖颈,谢浔往后仰了仰,“谢无濯你管的真多。”


    总想管他。


    “明明很少。”少得可怜,像膨胀的棉花糖在手里化开,只留下黏腻的触感,最后什么都不剩。


    但谢无濯会舔手,还剩下甜甜的。


    谢浔低低看眼谢无濯,人比水母会顶嘴,可能脑袋越大想的越多,说的也多。


    小的好哄,大的谢浔看未必。


    谢浔思绪放空,早知道这样不养祂了,粘过来甩不掉好麻烦,比信息素紊乱都要折磨人。


    破窗贴的纸板难免有裂缝,风吹进来发出丝丝声,谢浔的声音和风融合,回答为什么躲他,“人类生理性的害怕很正常。”


    谢无濯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手穿过谢浔的后背反扣在肩上,惊疑,“哥哥,我不是人类?”


    谢浔短暂失语,他还是在意这件事,变成人类有什么好的。


    如果谢无濯喜欢,那也是好的。


    谢浔放弃挣扎,手指陷入谢无濯的发间揉了揉,错开话题,“你明天起得来吗?”


    谢无濯不会像水母一样跟着走,他缓缓移下,手跟着往下,以看似低位实际掌控感最强的方式抱住谢浔的腰,很久很久嗯了声,过会又问,“哥哥为什么不担心?”


    谢无濯今天尤为反常,谢浔知道他有话要问,被抱着睡不着,谢浔被折磨的很清醒,清醒到瞬间知道谢无濯问的是什么。


    谢浔不喜欢任何人插手他的私事,上次水母变成小孩说的话他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水母比自己还要弱小,需要换取庇护等价交换。


    手指点在谢无濯的发间,你说的哪件事?在口中莫名转为,“谢无濯我不在乎,别做徒劳无功的事。”


    语气空落落似乎真的不在意,谢无濯半张脸埋在谢浔的腰腹上,不知道具体在做什么,“可是哥哥,我在乎,没有你我会死。”


    手指良久没动,谢浔记忆里自己死后水母没有吃掉他反而要把自己哭死过去,谢无濯真的可能会跟着他死去。


    谢浔不知哪来的力气把谢无濯从被子里拽出来,开玩笑的口吻问,“你要殉情啊?”


    乱糟糟的头发挡着眉眼,谢无濯眼眸黑的发亮,他不懂殉情的意思,摇头说,“不要。”


    谢浔眼眸一怔松开手,这才对,“我会提前给你找”


    “哥哥我们私奔吧。”谢无濯趁着谢浔发愣吻在唇角,眼神黏过微动抿起的嘴唇,加重语气,“我和哥哥。”


    只有我和哥哥。


    谢浔:“??!”


    大脑宕机短路,谢浔的水母混进人群中的第一天就成这样了,以后怎么办。


    谢无濯得不到结果,拉着谢浔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哥哥怎么不讲话,身体好烫。”


    “闭嘴。”谢浔恼羞成怒,两人开始拉拉扯扯,某人扮可怜让人招架不住。


    “哥哥……”


    “……再说话滚出去。”


    “……”


    ——


    早上终端准时响起,谢无濯关了终端在谢浔身上磨蹭不肯起床。


    谢无濯总粘糊着压过来,谢浔自顾自往被子里陷,没用劲踹人,“等着罚圈吧。”


    谢无濯不愿意一个人去训练,想让谢浔陪他,“哥哥你很闲。”


    “你当水母,也闲。”当水母都是谢浔养着祂,营养液偶尔喂到怪嘴边。


    谢浔说的断续,谢无濯为听清楚,脸几乎要贴在谢浔脸上,被一巴掌无情推开,“别离我这么近。”


    凌晨三点多睡的怪,神采奕奕捂着泛红的脸,扭捏地趴在谢浔身上,“哥哥那我走了。”


    谢浔困得头疼,半晌嗯了声,“走。”


    “哥哥,我真走了。”


    谢浔没有再回应,谢无濯压在他身上没有丝毫要起来的意思。


    只说不做。


    不想去可以请假,水母和新兵一起训练本就荒谬。水母志不在此。


    军部塞进来的人第二天打了退堂鼓,谢浔顶多掉些面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静点可以不去。”谢浔做出让步,推搡谢无濯的手穿进液体里。


    谢无濯惊喜地捏捏谢浔的手指,哥哥总喜欢捏他的触手,他很少反向捏回来。


    谢浔的手指修长,带着薄茧,指尖正常的红润,捏一下周围的血色消失发白,松开的瞬间迅速变红。


    谢无濯攥着谢浔的手痴痴念想着,一缕黑色的液体蔓延到谢浔的指缝间,在无名指上形成小小的黑圈。


    液体分子紧密贴合,谢浔不舒服地攥手指,谢无濯低垂着眼往谢浔手心假装吹气,“我走了哥哥。”


    谢无濯对训练不感兴趣,他的目的是盯着梁家祐。


    哥哥容易被骗走。


    几小时后谢浔醒了,洗漱完倚着门喝营养液,犹豫给崔璟打电话商量床的事。


    谢浔不清楚谢无濯的拟态维持多久,在宿舍突然变成水母怎么办?


    开口问,谢无濯不可能回答,小东西心思多的要命。


    再一起睡下去,谢无濯怕要完蛋。


    天冷柜台上的草莓保持鲜艳的颜色,昨晚谢无濯明晃晃演给梁家祐看,梁家祐没有逾越,谢浔自我感觉良好


    谢浔拉开给水母放玻璃管的抽屉,水母有偷偷放不让谢浔发现,祂偶尔感到羞耻。


    抽屉底部满满一排玻璃管,谢浔的胳膊搭在膝盖上自然垂落,手指拨弄着玻璃管看数量,“挺能吃。”


    自从水母说自己从没吃饱,谢浔一天给祂两支。


    脑海中的水母难免和谢无濯的身影重叠,谢浔得出结论——毫不沾边,只有黏人没变过。


    余光注意到无名指上似乎缠绕根黑线,谢无濯走前确实在他手指上留了什么。


    类似于戒指的黑线,很细,松松一扯会断。


    谢无濯说的私奔两个字在谢浔脑海里蹦跶,情绪像潮水更迭涌退,无形的手指揉捏心脏,谢浔无措地掩着发热的脸,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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