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时间尤为漫长, 谢浔把外套蒙在脸上逃避注视的错觉。
过会手指撩开外套褶皱,慢慢地露出通红的眼睛,灯光恰好折射玻璃, 水母眼睛亮的一瞬让谢浔想到某种凶残大型的啮齿动物。
明明祂是那么小的一个。
“再看把你从车窗丢下去。”话说到嘴边没有一点威胁意味,谢浔又蒙上外套, 摸向腺体处的抑制贴, 地下城的东西都不怎么管用。
“哥哥。”水母的声音很乖软, 祂的眼神一点都不乖, 肆意打量着青年的身姿,从上到下。
谢浔没应声, 养小动物好麻烦, 事事需要回应。
“离我远点。”谢浔耐着性子说。
漆黑的水母偏要紧紧挨着谢浔的胳膊, 灼热的温度透过衬衫传到冰凉的水母身上,祂的触手尖激动地抖了抖。
天真又暧昧的话随着触手缠在谢浔身上:“哥哥,你是……香香的。”
轻飘飘的声音穿过耳朵, 被水母调戏的意味像猫爪在谢浔心里挠下, 他没动,越想越气,恼羞成怒地抓住贴在胳膊上的水母甩飞,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可怜的黑水母牢牢黏在车窗上, 又哒哒凑到谢浔身边。
谢浔瞥了眼身边傻笑的水母,小东西彻底没救了。
车到地下车库,谢浔把水母揣到怀里回公寓。
对水母来说哥哥身上的温度很高, 祂又想贴着导致谢浔身前鼓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不多影响。
到家,谢浔把水母放在桌上,去卧室拆从俞承那里带回来的抑制剂, 水母晃晃悠悠地偷跟过去。
alpha易感期一天内最多打三支,再多会对身体造成实质无法挽回的伤害。
这是今天的第三支了,几次经验告诉谢浔不会有用,反正就一针的事,死马当活马医。
青年手腕绷紧,右手的针剂对准清灰色的血管,水母看着细小的针,紧张地吞咽,触手不安地扒拉谢浔的手指,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哥哥,我也想要。”
谢浔停住手,撩起眼皮,漆黑的一团映在他的眼睛里:“你有什么不想要的?”
水母回答很快:“蘑菇。”
“……”到最后都喂给你。
随便一个人都能把水母拐走,谢浔必须让祂戒除这个坏习惯。
青年满脸善意的朝水母招招手,水母自觉地把触手放在哥哥手心里,内心期待着。
其实被哥哥摸着也很快乐。
谢浔晃晃手里的针剂,对一无所知的水母又问一句:“真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水母根本不知道抑制剂是什么,作用更不清楚,祂只是看哥哥有自己也应该有,他们是一样的,“我要,我要,来!”
谢浔此刻特别想把水母的脑袋打开,看看祂一天都在想什么,他捏了捏水母的触手,触手谢浔手心扭动回应。
“不许动。”黑泥鳅一样触手果然一动不动。
触手通体黑色根本不存在血管,谢浔认真挑选地方,注意着水母的小表情。
针戳在触手的中段,水母抿嘴,脸皱在一起。
液体随着针剂缓缓推入,小东西的嘴巴越张越大,针剂拔出时怪抱着触手舔了口上面残留的液体。
接着脸囧在一起。
谢浔乐了一会,把针剂丢在垃圾桶里,坐在刚刚的位置拆新的一支。
谢浔在第一天只会打普通的抑制剂,24小时后补一支N型。
得到抑制剂满屋子撒欢的水母突然惊恐的啊了一声,谢浔把针管剩下的抑制剂推入,不明所以看过去。
水母抱着刚刚那条幸运的触手使劲晃了晃,触手摇头晃脑软趴趴的不会动了。
谢浔:“……”
祂捧着触手慌慌张张地跑到谢浔身边床上,泪眼汪汪的完全没有刚刚的兴奋劲,“哥哥,我的触手好像死掉了哇。”
黑色的触手捧到谢浔鼻尖的位置,让谢浔凑近看。
谢浔仔细看了会笑出声来,在水母震惊不解的目光中稍加收敛,小东西的自尊心还是需要维护的。
“死掉就不要了。”谢浔说着捏捏漆黑的小触手,水母跟着眨眨眼,眼泪淌到谢浔手指上,谢浔嫌弃的在水母其他触手上擦着。
抑制剂让水母的触手短暂的失去活性,按理来说整个怪都应该昏倒,水母竟然只有一条触手不会动,果然奇特。
易感期的谢浔一点都不怜惜小装货,语气恶意满满:“确实死掉了,你和抑制剂产生了排斥反应。”
水母没有藏匿情绪,脸上赤|裸|裸写着这可怎么办。
谢浔乐坏了,捉弄水母很有意思,嘴角根本压不住,“你以后只能用七条触手走路了。”
这句话让水母震惊的程度不亚于吃蘑菇,祂抖着声音问:“七个?”
“对。”谢浔咬着下唇掩着嘴角的笑。
小黑团子无声掉着眼泪,心疼祂的触手,又眼巴巴地瞅着笑着的哥哥,的……唇,探出的粉色舌头,柔软的下唇,唇角下的痣。
怪呆呆地望了会,害羞地低下头又抬起,蹭蹭谢浔的胳膊,“哥哥,碰碰。”
“嗯?”谢浔的目光从水母“死掉”的触手移到蓝黑的眼睛上,以为要用手碰水母的触手,“没用的。”
不是这个意思,水母有点着急,冒昧的伸出触手碰谢浔下唇,被一把拽住没有得逞。
谢浔对吃触手产生强烈的阴影,触手吸盘吸附反向缠绕,谢浔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丢不掉。
拟态吸盘在手背上落上暧昧的粉色圈痕,谢浔另一只手把水母的脑袋捏变形,“别随便喂给我。”
哥哥的手很热,祂控制不住想舔的欲望。
空气中常青藤的信息素逐渐扩展,谢浔及时收手,抑制剂在他身上的作用不明显,不能再把水母留在身边,祂明显能闻到,还有点不正常。
谢浔倒拎着水母的触手把怪丢在门外,倚着门,完全堵住缝隙。
踢远滚到脚边妄想爬进来的水母,腿脚又挡着,水母怎样都爬不进来。
谢浔见状蹲下身,水母慌忙绕在柜子边探出脑袋看,谢浔跟逗猫一样再次朝祂伸出手。
哥哥的手。
祂很没骨气又相当黏人,把自己送到谢浔的手里。
谢浔玩着手里的触手,突然理解主人和宠物之间的枢纽关系。
“睡一觉触手就好了,饿的话冰箱里有营养液,够不到可以变成人拿。接下来的五天内不要进来,乖乖地在外面,我有时候会出去看你。”
“记住了吗?”谢浔掐掐水母没有知觉的触手,把水母勾着门框的触手团在手里。
触手总看着碗里,从不觊觎锅里。
水母嗯嗯啊啊表示自己记住了,转头就忘的本领日渐增长。
门反锁上,谢浔呼出一口气,现在的行为放在以前都不用,是有点麻烦,谢浔乐得其所养着水母,也不麻烦。
其实完全不用管祂,祂也能活。
终端关机后给床换上新床单,谢浔脱净衣服躺在松软的床上,薄被把他完完全全裹起来,只有一点头发丝露在外面。
房间并不安静,水母在外面叫着哥哥,谢浔……
声音一阵一阵的,想起来就叫两声,意思是祂会守着谢浔。
谢浔手背上的圈痕的颜色比之前深,发丝随着主人的躁动折弯,常青藤信息素肆无忌惮的弥漫在房间,有些透过门隙溜出。
手抚在脸颊上,烫的,像火烧起来。
谢浔舔了舔有些干的唇,易感期叠加信息素紊乱让他意识和敏锐消失大半,眼睛都难以睁开。
医生检查出信息素在平均值,谢浔心底庆幸过,事实证明检查出错,水母的触手用处不大,他吃的一口到现在还有些耿耿于怀。
黏糊糊又滑的液体。
紊乱的疼痛像烧红的匕首刺入身体最脆弱的地方,灼热感融化四肢百骸的骨头,撕扯本就不清醒的意识。
易感期加重alpha的欲望,谢浔想做些什么,眼前只剩空洞的虚妄,耳朵持续嗡鸣他早已听不见水母在们外唤他的名字。
……
身体肌肉痉挛,泛白的指尖在手心落下快要掐出血的印记,良久颤抖的手掌心展开,褶皱间蒙了层冷汗。
触手有一点用,至少喉咙不那么腥甜。
痛感没有规律。
……
不知过了多久,谢浔汗涔涔的发困,黑曜石的眼眸不再透亮,雾蒙蒙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而显得清隽冰冷,怎么看都和众人口中的谢上校有着明显的差别。
终端开机,凌晨三点多,距离回来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
时间似乎在流逝,又好像没有,谢浔没有感知,意识混沌的时候伴随着眼睫轻颤了下,被子盖过了头。
液体轻易穿过缝隙钻进卧室里,强烈的信息素轻而易举冲散祂的拟态,水母的皮肤表层激烈的波动。
祂爬到床角,迟迟没动,盯着浓烈信息素的来源。
哥哥说不能爬床,但好处还没有兑换。好处,好处,可以兑换的。
“哥哥?”声音细弱蚊蝇,夹着私心。
谢浔眼皮动了动,声音跟小猫叫一样,他身体酸累,实在没有力气管水母。
“谢浔……”
声音又近了些。
两次没有得到回应,水母大着胆子磨磨蹭蹭到谢浔身边,祂身上都是谢浔的味道,谢浔没有察觉到,以为水母识趣走了。
冰凉的手指摸索着钻进被子里,贴着谢浔滚热的脸颊,身体下意识往舒服的来源蹭了蹭,大脑皮层接受信号,谢浔猛地掀开被子和谢无濯对视。
短暂地愣两秒,无视对方啪嗒啪嗒开始落下来的眼泪,谢浔伸手拂过谢无濯的手反被扣着。
谢无濯的手比他的要大,带着非人的劲。
谢浔身体酸痛,不想动手,连动嘴都不想:“宝贝,松开。”
“哥哥,好处,我抱抱你。”谢无濯同样简言意骇,伸手拉过谢浔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手腕碰着唇角,偷窃的吻。
眷恋的目光顺着谢浔的胳膊直到锁骨,盯着谢浔的颈动脉,那里正在跳动。
谢浔被看的内心发毛,谢无濯的眼神太露骨直白,好像下一秒会咬死他,趁人呆愣,谢浔借力把人压在身下,和第一次见面一样。
alpha的手卡在谢无濯的颈间,手恶意往上顶了顶,滚烫的气息洒落,“怎么不装了?”
床上躺着人下巴忍不住抬高,半阖的落泪眼里只有谢浔的脸,冰凉的手从谢浔的腰间滑落到勾了下,刺激的谢浔身体颤抖,手上的力气加大,顾忌着没要人性命。
“你特么……”谢浔声音断了很快接连上,“变态啊。”
他着急从谢无濯身上下来,对水母的可爱滤镜碎了一地,却不知膝盖早早被预判摁着。
“哥哥,我想抱抱你。”
抱个屁,谢浔想抽他,“自己解决,别对着我。”
谢浔膝盖撑着跪直身体,手指按在谢无濯裸露的身体上,不得不承认对方是好看的。
好看又怎么样,“松开。”
谢无濯眸光颤动,恋恋不舍的松手,谢浔却没有立即起身。
信息素紊乱的身体开始不明显发抖,摁在谢无濯身上的手蜷曲,疼痛让谢浔的整个胳膊卸力,眼看摔进谢无濯怀里,虚弱的声音快速呢喃声谢无濯。
谢无濯蓝黑的眼睛闪过难以捕捉的情绪,无数的黑色触手身后疯狂涌出,托着谢浔的身体轻轻放在怀里。
哥哥很烫,带着他也热了起来。
忍不住的细碎的喘息,谢浔疼的弓起背,对方身上冰凉的抚慰感是其他东西不能达到的,谢浔想贴着。
不能这样,他怎么都不是个人,还是只上过自己的水母。
好他妈的扯淡,谢浔想。
耳鸣听不见周围细细碎碎的动静,谢浔的额头抵在谢无濯的肩颈处,呼吸错乱,手死死抓着被子,胳膊上的青筋暴起,“宝贝出去好不好?”
温热的液体被丝绸的黑色液体吞噬,咸的,人类的眼泪不是水。
谢无濯不知道自己是否拟态出心脏,慌乱到难以自控,黑色的液体触手层层缠绕在两人身上。谢无濯没有见过上校哭,但记得上校紊乱时的难受。
“不哭,哥哥,吃多一点就好了。”共生卵比触手好用多,但哥哥不肯吃。
谢浔听不见,意识陷入没有出口的迷宫,四肢灌满铅块被触手束缚,眨眼间,眼睛也看不见,谢无濯轻轻拍着他的背。
“信我,会好的哥哥。”
“出去,我一个人待着,别挨着我,你要是再乱来我把你扔了,我不要你了……”谢浔慌不择乱的话被谢无濯理所应当无视。
谢浔能感觉自己被很多奇怪的东西抱到床上,那些东西有意识的摩挲,刻意舔咬谢浔腿上的纹身,又匆匆略过腿根,周转观察颤抖的嫩肉。
谢浔侧弯着腰,差一点呼吸不过来,他的骨头泡在信息素里没有一点劲,疼的发不出声音威胁谢无濯。
谢无濯执拗地捏过谢浔的脸颊,展现少有的强势,液态触手顺着迅速涌入谢浔的嘴巴,声音像海妖唱歌蛊惑人类心智,“哥哥,咽下去。”
谢浔张着嘴巴不想,手腕和脚踝被触手桎梏,液体滑过腿根,细细啃咬着胯骨。
谢浔说不出话,做不出任何实质的反抗,强烈的愤怒让他浑身紧绷,歪头就想吐出来,谢无濯趁机咬口谢浔的喉结,刺激感导致谢浔把嘴里的液体直接吞下大半。
谢无濯用谢浔教过的话,“真棒,哥哥。”
谢浔听不见也看不见,留在身上仅剩触觉,他想象中谢无濯又喂自己触手吃,边喂边哭,抱着拍拍他的背。
“我帮哥哥疏导紊乱和易感期,这是我要的好处。”谢无濯手压在谢浔的心脏口上方说着。
“我喜欢你的,哥哥,没有目的。”
谢浔陷在人怀里,意识乱糟糟的。
蛛丝网的精神力渗入alpha燥乱的精神世界,alpha的精神力抗拒不肯接受,在高纬的精神力下依旧负隅抵抗,蛛网缓缓收紧,a深切入alpha的精神中。
谢浔难受的嗯出声,精神世界突如其来异样传感到身体上,他大半张脸埋下枕头下,腿根……。
谢无濯把谢浔抱在怀里,像他看过的情爱事后片一样,只不过他更不要脸和可恶。
精神世界上完完全全囊括着alpha,摸索着最经不得碰的敏感地,现实中,漆黑的触手交错地缠绕在谢浔身上,常青藤信息素味只属于他。
“睡吧哥哥。”
谢浔说滚,没过两秒就安静下来,alpha俊俏的脸薄红,脸上冒着层层汗,头发粘在额间,身上也汗津津的,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谢无濯看着谢浔唇,俯身嘬口痣的位置。哥哥这回你是我的。
第23章 ヽ(°▽°)ノ 黏黏的,哥哥不舒服……
“过来。”谢浔朝断的七七八八触手的小水母招手。
抱着扣子细细啃咬的水母把扣子塞进嘴巴里, 三两下跑到谢浔手边,下巴不熟练地蹭着谢浔的手指,撒娇卖萌, “上校,哥哥。”
声音像刚发声的小孩, 青涩又稚嫩。祂刚学会说四个字还没彻底连起来, 谢浔这几天一直在教祂说话, 小东西还挺聪明的。
谢浔捏触手断面, 黑色的触手断的零碎,63区不久前爆炸, 估计炸没的。
这几天谢浔发现水母格外爱哭, 像这样估计能疼昏过去的伤, 应该哭了很久,现在整天傻乐。
“在这里多久了。”
水母疑惑地歪歪头,不能理解谢浔的全部意思, “九, 什么?”
“……”看来也不怎么聪明。
“饿了吗?”谢浔挠小东西的下巴。
水母害羞的低头,“哥哥,我, 吃了。”
谢浔说什么祂回答什么, 很容易被带偏,一来一回祂更想挨着谢浔,也就忘了之前的问题。
谢浔顺手捏着水母的触手断面玩, 触手的截面对水母来说很丑, 看起来碎碎的不平整,水母悄悄把丑陋的触手缩在怀里捂着,自以为上校察觉不到, 却不知道行为格外明显。
凉凉的触手离开手心,谢浔低低的轻笑声传到水母耳朵里,让黑色的怪升温,内心生出恼羞来,“哥哥!”水母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谢浔,“……不许,笑我。”话到最后越来越软,像可怜的祈求。
谢浔嗯嗯两声,照顾小家伙的自尊,“我错了,不笑。”他把小黑团放在怀里捏着唯二长的漂亮触手玩。
距离刺杀已经过去七天,没有人赶过来救他。63区到现在没见一个活人,偌大的军基试验地只剩下半个黑团。
落单的人和怪在一起,也算变相的相依为命。
谢浔低头,水母的触手正摸着他手上剩下的几道明显的伤疤,触手分泌的粘液疗愈伤口,事后又舔了舔。
谢浔拨弄水母的脑袋,打乱水母的行为,“不用,我不疼。”
明明自己碎的丑巴巴的,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哥哥,手,好看。”水母说着舔一口,小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
伤口对谢浔来说可有可无,谢浔笑骂祂小蠢货。
这句话水母听懂了,爸爸总这么叫祂,祂对哥哥好,哥哥也这样说,祂不要和哥哥说话。
依偎在手心的水母一动不动,看样子生气了,谢浔对小东西的脾性很了解,生气不愿意理人爱掉眼泪,其实一分钟都要不了就好了,意外的好哄。
是性格很好的水母,谢浔愿意花时间去哄祂。
指尖勾过触手根部,水母抗拒地后退,扭头是哥哥受伤的腹部,祂退无可退只得用另一条完好的触手推上校的手,眼泪滚落,“痒,哥哥,不要。”
泪水洇湿破绿军服,谢浔纯当没听见,去捏水母的触手断面。
小家伙哭的抽抽搭搭,祂喜欢的人类不能总是这样搓揉着祂的触手。
“哥哥,不要、弄,我。”水母发狠张口咬在谢浔虎口的位置,祂的牙齿非常锋利能直接咬碎叼来的尸块,在谢浔手上更像是在磨牙齿。
咬也不敢,谢浔体会到程笳养猫咪的快乐,正要用另一只手摸祂的脑袋时,水母匆匆躲开。
“人,坏!”水母龇牙躲在谢浔的腿边,触手扒拉在谢浔裤子的褶皱上,只露出一双蓝黑的眼睛。
“有多坏?”谢浔戏谑地看着像刚出生几个月大的水母。
哥哥的眼神暗暗的,看的水母害怕又想要,跃跃欲试。
谢浔恐吓祂:“我坏起来把你吞掉,补充身体。”
字太多,水母只听到六个字,我坏,你吞,身体。
断掉的触手抖了抖,“不吃,我,不吃。”祂怕自己捡到的人类不信,又离远些缩起来,“哥哥~”触手揪着谢浔的裤子褶皱。
最开始见面水母是准备吃掉谢浔的。
军靴鞋底留有非人生物的牙印,谢浔背靠破烂贬值的机甲打量起漆黑可怜的小东西,两人距离不远却像是隔着深深地鸿沟。
祂不过是一只小水母,谢浔不该把一只水母哄哭的,弄得他心里有些愧疚。
“怪怎么会有那么多伤心事?”谢浔叹口气,弯腰把水母拥到怀里,眼泪打湿手指,谢浔这几天碰的眼泪太多,并不讨厌。
水母仅剩的触手捂着眼睛,不让谢浔看祂掉眼泪,这样就没有哭。
谢浔被逗笑,把水母捂眼睛的黑触手捏在手里,调侃,“谁教你的?这么小就会掩耳盗铃了。”
水母抽噎着,眼神委屈巴巴,谢浔哄祂说今天要下雨了。
“雨?”水母接话,扭头看灰灰的天气,“我,喜欢。”
几天的相处下来,谢浔知道祂喜欢水。
小东西趴在谢浔胸口上,祂特别小,像营养不良的小水母,几乎没有重量。
细小的触手挂在混杂血腥味外套纽扣上,祂舔了舔扣子,凄凄地问上校哥哥爱祂吗?
祂每天都要问上校哥哥爱祂吗。
爱在祂这里似乎非常重要,谢浔总回答喜欢,喜欢和爱不一样,喜欢上升不到爱,小东西不懂,谢浔懂,作为人类更不能这样。
谢浔无可奈何地说:“你只是一只小水母。”
水母歪着脑袋:“水母?我?”
谢浔没有回答,灰沉沉的天气蚕食着漆黑的身影,缥缈的意识聚拢,分不清梦还是记忆,谢浔眼神有些散地盯着天花板,迟迟没动。
他轻轻抬下胳膊,嘶了声,酸的几乎动不了,摸向床边的终端,时间显示第二天晚上。
手顺着摸去腺体,正常情况下信息素紊乱和易感期应该持续,但谢浔却感觉身体意外的轻松,并不难受。
可能触手吃多了,第一次后谢浔对触手的抵触不深。
终端在手上转,谢浔依晰记得梦。
前几次梦的零碎没有记忆点,这次谢浔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在梦里对水母的特殊,以及自己背靠着机甲意识到不会有人来救他的心情。
意料之中的平静。
梦似乎在暗示他,谢浔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小幅度翻身,身上光溜溜的。
谢浔内心暗道不好,下意识拉开被子,内裤不翼而飞。
空气中的稀薄的常青藤信息素导致大脑宕机,不愿意想的细节趁机一股脑涌进来,脸慢慢升红,谢浔好半天从牙缝挤出了个靠字。
死水母!
谢浔迅速下床,双腿酸软险些跪在地上,撑着床边才站直身体。
身上虚脱般的累,像做了什么,以前信息素紊乱导致身体疲惫但没那么严重,谢浔疑惑但找不到证据。
谢浔穿好衣服出卧室找水母,按照水母的性格一定会藏起来。
推开门浴室传来水流声,谢浔愣了秒,脚步极缓且无声地走过去。
浴室洗手台边,机器人折叠的凳子上站着穿黑外套露出半截腿的小孩,小孩一头毛茸茸的头发,低垂着长睫毛,目光锁在摊在手心的黑色的四角内裤,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
肉眼可见的开心。
谢浔大脑腾的升起的高温快要把他本人融化,脚下像生了钉子抬不起脚。
怎么还洗去了!
黑影和气息压过来,谢无濯扭头直接被谢浔提着后衣领从凳上提溜下来,两条小短腿在空扑凌。
谢浔蹲下身和谢无濯平齐,手毫不留情地捏着谢无濯的脸颊,带薄茧的手陷在柔软的嫩肉里,语气轻微愠怒,“谁让你干的?”
谢无濯垂着的眼睫抖了抖,沾满泡沫的小手抓着内裤,看起来像做错事的可怜小孩。
谢浔一点都不信,一想到对方抱着他哄脱下的场景,血压又增了几个点。
装可怜装上瘾了。
谢无濯把手心的内裤抓紧些,脸疼,他无辜地看向谢浔,眼泪在眼中打转,“黏黏的,哥哥不舒服。”
“……”
羞耻的事被水母拟态的小孩说出来,谢浔耳朵尖充血,想把他直接丢出去,“丢掉,我不要。”
谢无濯大眼睛忽闪忽闪,下一秒眼泪滚落在谢浔手背上,手把内裤抓的更紧,“哥哥我洗干净了,不黏,穿。”
“闭嘴!”谢无濯说的每个字都是对谢浔的凌迟,脸颊跟着烧起来烫的谢浔意识不清,“丢掉,出来。”
“我不要。”谢无濯说着往后退小半步,哥哥再这样祂就要把沾着泡沫的内裤吃掉,他龇牙:“我要吃掉它。”
大清早气的谢浔头晕,长胳膊一把抱过浑身僵硬的谢无濯到垃圾桶边,手按在小孩的手心。
谢无濯两只手死死攥着内裤,谢浔怎么弄他都不愿意松开,拟态成小孩力气一样大。
谢浔不想伸手去拽,耐心哄骗着:“宝贝丢了我给你好东西,你喜欢的。”
谢无濯眼睛瞪大,喜欢的,他恋恋不舍的松手,谢浔松口气正过谢无濯看垃圾桶的脑袋,狠狠地说:“捡回来我揍死你。”
谢无濯把双手背在身后,“我听话。”
我看你一点都不听话。
谢浔没说,他把谢无濯抱在小凳子上,“洗手。”
谢无濯跟着命令清洗手上的泡沫,袖子湿粘在胳膊上看的谢浔发愁,谢浔站在谢无濯身后把对方把袖子折起来。
谢无濯伸长胳膊,安静地看谢浔给他挽袖子,痴痴的念想着。
靠的近两个人身体免不了触碰,谢浔的胳膊和胸前时不时擦过谢无濯的耳朵尖和脸颊,身上带着浅弱的常青藤信息素味。
谢无濯快要热晕了,他舔了舔唇看哥哥给他洗胳膊。
手好大,能把他的半个胳膊包起来。
谢无濯紧张地咽了咽,抬眼透过玻璃看谢浔脸上的表情。
怀里毛茸茸的头动了动,谢浔看向镜子正好和谢无濯哭红的眼睛对视上,后者看呆,长着嘴巴合不上。
谢浔:“??”他送给谢无濯一个脑瓜崩,对方捂着傻笑。
……蠢货。
谢浔拿毛巾给谢无濯擦干净胳膊,提溜着小孩去阳台,晚间的风混杂着各类味道,吹的谢无濯的卷毛乱晃。
谢浔拉开距离站在和上次一样的地方,看的谢无濯发怵,那句好吃吗满脑子转,他有点怕。
太高谢无濯要仰着脸,谢浔为照顾他,蹲下身和祂保持平视。
“听见了吗?”
谢无濯始终低着脑袋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不知在想些什么,抬头愣了愣,显然没有听到谢浔在说什么。
谢浔拿他没办法,只能又重复了句:“信息素对你有影响吗?”
听到信息素谢无濯的眼睛跟着亮了,谢浔心脏跟着跳动几下,不敢去想结果。
谢无濯迈着碎步准备走动时被谢浔的眼神制止,祂犹豫的退回脚,“没有,哥哥难受,我想进去。”
看来不是因为吸入信息素进去的,谢浔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手指无意识在手心搓揉着。
昨晚吃完触手谢浔开始胡乱做梦,他梦见自己变成黏在蛛丝网上的蝴蝶,被巨大的黑蜘蛛的口器咬食着,再之后就是断掉触手的小怪物。
谢浔不确定后面的事:“只吃了触手,没有其他事发生?”
谢无濯眼睛转动,不知道该不该说,分散的触手意识告诉他,要是说了哥哥会把他当成怪物送回63区,“我抱哥哥。”
确实抱着哭着喂谢浔触手。
还好没有,有的话谢浔直接把水母从阳台扔下去。
月光映在谢浔的眼睛里,谢无濯似乎看到了星星,“宝贝你告诉我,为什么戒不掉爬床呢?”谢浔不想说多少次了。
一句话把谢无濯噎着,他身形晃了晃,顶着谢浔的注视走到谢浔腿间,伸手捧人类的脸被毫不留情拒绝。
“别碰我,凉。”
谢无濯听话的没碰,盯着谢浔的眼睫,有些该告诉哥哥了,哥哥不能不记得。
“我和哥哥睡觉,我以前都是和哥哥一起睡的,一直一起。”
谢浔记忆里没有以前的概念,除了隐匿说不清的梦能把他和水母勾连在一起,身为唯物主义的谢浔不相信梦,但心理师也说过类似的话。
谢浔眼神隐藏的情绪很深,月光撒在白净的手腕上,手指轻轻捏着谢无濯的脸,“小小年纪说什么胡话。”
如果梦是真的,63区会爆炸,军部会将他舍弃
谢浔皱起眉头,往前想一开始就注定是这样的结果,必死的结局。
谢无濯明显察觉出谢浔的情绪,他来目的就是救哥哥的,63区距离军部远的他只能靠救哥哥支撑着。
接近人类体温的手像脱敏一样缓缓握着谢浔的手腕,脑袋凑近,轻轻吻在谢浔唇角下的痣上,舌头卷着吸了一口。
沾湿的舌头带来的触感让处在思考的谢浔大脑炸开了烟花,难以置信地愣着,他的水母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过来抱他的吗?
谢无濯的胳膊顺势抱着谢浔的脖颈,祂背对着月光,湿润的黑蓝色眼睛里是沼泽般的令人溺毙的念想,“我会帮哥哥的。”
第24章 (ノДT) 宝贝,死了很正常的,这回……
唇角的吸附的触感似乎残留, 谢浔眼眸微微睁大,伸手把少年拽开没有再贴在怀里。
谢无濯的指尖勾划过谢浔的脖颈,像水母冰凉的触手滑过激起周围皮肤升起一层小疙瘩, 谢浔后颈凉的发麻,小幅度的抖了下。
唇角亲吻的事暂且搁置, 谢浔语气带着恼羞成怒, “谢无濯别把你的湿袖子弄在我身上。”
胳膊在空荡荡的袖子里晃了晃, 谢无濯的小手捏着谢浔的一节食指, 慢慢的把整个手指包裹在手心里,瞳孔细微收缩, “哥哥, 我没有说谎。”
谢无濯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超越边界, 反而使在乎的谢浔方寸大乱,谢浔掐了掐手心,他似乎对能变成人的水母一点都不了解。
这不是说谎的事, 他到底养了个什么。
心里再乱表现在脸上也只是轻微惊愕, 被握着的手指冰凉,谢无濯在害怕。
谢浔眼眸暗了暗,军部, 63区, 替身……,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心里已经有了定义。
这都不应该把一只水母牵扯其中, 是谢浔最开始选择结果, 只不过在同一时刻多米诺骨牌倾倒。
拇指抵在小孩的虎口处,小孩攥的紧,谢浔耗费些力气堪堪抽出自己的手指, 抽空时谢无濯上前抓了抓,一无所获。
水银市五月底的风染上夏天的热意,谢无濯的手回落在身侧,外套揪的皱巴巴的如同他的心脏,他怯怯的叫了声哥哥,不知道哥哥信了没有。
不信的话怎么办,不知道。
谢浔没有应声,食指卷在手心里搓着,手指发疼。
谢浔不想评判水母总是装可怜,实际上私欲一点都不少。谢浔养着他,一是对63区的好奇,二的原因他自己都有点说不清。
可能一个人生活久了。
沉默良久,谢浔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冷淡的多,“宝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除了宝贝剩下的字不是谢无濯想听的,哥哥的话在他的理解中和不需要了一样,他本身就没有筹码,唯一的芯片也被哥哥拿了去。
他的到来失去了意义。
拟态的眼睛在瞳孔增生,谢无濯周身沉寂下来,液态触手在墙角黑暗中蔓延,蓝黑色的眼睛盛着一弯破碎的明月,“哥哥……”
触手们的意识统一,它们最初就想把哥哥带走,带到没有人的地方,哥哥就是安全的,喜不喜欢他不是那么重要。
谢浔避开目光接触,伸手把小孩捏皱的衬衫理平,触碰到的手指冰凉一片,水母有时冰凉有时温热和他的情绪关联。
增生的拟态眼睛在不同角度映着谢浔的头发、眉眼、裸露的腕骨,谢无濯的拟态濒临溃散,他低头看手心里的眼泪,迷茫的后撤了一步,他不敢这么做。
泪水经由谢无濯的指缝落在谢浔的手臂上蜿蜒而下,谢浔的目光钉在瓷砖上的眼泪,哭的没有声音。
水母/谢无濯在他身边哭总是没有声音,不敢哭出声也止不住眼泪,梦里也是。
眼泪一滴两滴砸在大海里能掀起小波澜,砸在谢浔心里连带着细碎的记忆在脑海里翻书页。
指尖陷入手心,谢浔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乎谢无濯的情绪的,无论是水母还是人,明明他才养了几天。
指尖在手心留下泛红的月牙印,谢浔嗤笑自己的行为,梦是不是真的,会不会出事,他都没有给谢无濯选择的余地。
这对一个对喜欢总钻牛角尖的水母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扼杀,谢浔撩起眼皮看哭成泪人的谢无濯。
两个人距离很近,谢浔伸手可以把谢无濯拉到怀里,他没有这样做。
“宝贝,过来。”
声音对谢无濯带着特有的蛊惑,谢无濯停住后撤的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迈出一小步。
在试探。
谢浔对着谢无濯笑了笑,那种淡到极致让人猜不透的笑,谢无濯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回复,无法扯出笑来应对哥哥。
谢浔把冰块似的人拥进怀里,轻拍着背安抚,“宝贝,忘记今天的事吧。”
哥哥的体温传导进谢无濯的心口,他抱着哥哥的脖颈,下巴磕在哥哥的后颈无法控制的掉眼泪。
浸染濛濛光辉的弯月金钩像磨锋的过的弯刀在今夜一同刺向两人。
泪水浸湿谢浔的睡衣,谢浔被谢无濯看似柔软的胳膊锢的喘不来气,小东西像是在报复他。
谢浔伸手拽了拽,终于喘口气,他抬头看天上的零星的星子,“宝贝,你只是一只水母,有些东西不知道就不知道。”人埋在他肩膀上呜呜的哭,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谢无濯哭的抽噎也不忘记让哥哥改口:“触手……怪,不是……水、母。”
看来听进去了,谢浔回应谢无濯:“嗯,触手怪。”
谢浔本想把变小的谢无濯抱进卧室里,又想到对方能变成青年,谢浔撇了撇唇角,抱的话太奇怪了。
他拉着谢无濯的手进屋,小孩的目光黏在哥哥握着他的手上,呆呆愣愣的。
庆幸哥哥摸他,又不知道哥哥是否相信。
谢无濯往前探头看哥哥的侧脸和长睫毛,谢浔察觉到和他对视,触手的反向意识被主控狠狠压制不得喘息。
他捏紧哥哥的手,黏糊糊的叫着哥哥,谢浔心里生出安慰,挺好哄的。
谢无濯坐在机器人折叠的凳子上冲脚,谢浔捏谢无濯的脸,很软,拟态成小孩挺好玩的,“和谁学的亲吻?”
“安慰哥哥。”
谢浔挑了挑眉梢,不直面回答问题,变聪明了,“是不是看视频了?”
谢浔不确定自己看的时候水母有没有藏在某个角落里和他一起看。
“视频是什么?”谢无濯喜欢装作一无所知蒙骗谢浔。
“宝贝,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谢无濯不由得紧张,他知道的太多了。
冲完脚谢浔把谢无濯拎到主卧的床上,次卧信息素浓度偏高,床上乱糟糟的不方便睡觉。
谢浔解开谢无濯外套顶端的扣子从上面脱下,谢无濯手抓着谢浔的手臂稳住身形。
谢浔低低的扫了眼……很粉,挺漂亮的。
“……”他可能脑子有点毛病,总忍不住看。
紧接着谢无濯被谢浔一股脑塞进被子里,“我去洗澡,等着我别睡着了。”
小孩缩在被子里毛茸茸的头发动了动,“好,哥哥。”谢浔关上门离开主卧,谢无濯缩进被子里,脸颊红扑扑的。
哥哥要和他一起睡觉!一起睡觉!庆幸后唯一担心的是哥哥把他当宠物来养还是小孩来养。
这两者都不是他想要的,不能再变成小孩了。
谢浔不知道自己的水母在想什么,他去次卧拿睡衣和终端,终端显示十几个未接电话来自同一个人,谢浔拨了回去,把藏在枕头底下的芯片和U盘放进抽屉里。
床单掀起,对面接通终端。
“上校。”
谢浔嗯了声,继续收拾床,“怎么了?”新兵训练没有结束,暂时不需要谢浔内荐。
对面短暂的沉默一会,俞承压着的声音传来:“陆上将让我通知您,需要您去吉塔尔山协助训练新兵。”
谢浔整理床铺的手顿了下,即使早已知道这个结果谢浔也不愿意去穷山恶水的吉塔尔山,“信息素紊乱没有时间。”
“上将让我通知您。”通知没有商量。
“……什么时间?”
“就这两天。”
完美卡在谢浔信息素紊乱过去的时候,谢浔把床单丢进阳台边的洗衣机里,拒绝回答。
俞承摸着上校的性子,“上将说具体时间再通知,上校这么晚了,您先休息吧。”
谢浔按动洗衣机启动按钮,靠在嗡嗡响的洗衣机上突兀的喊了声俞副官,“猜到了?”
对面惊讶的声音传来,像是一无所知,“上校,您在说什么?”
透过窗帘的虚光和墙角的阴影相交,谢浔伸手摸向不舒服很久的脖颈,活动着,对俞承点到为止就好,“不知道,挂了。”
接下来俞承怕是不好交差。
终端挂断,谢浔盯着虚拟屏发呆,担心自己去吉塔尔山水母怎么办,不带的话水母会把自己哭死吧,带的话谢浔根本管不了这么个小东西。
真麻烦,祂那么小一个感觉活下来都难。
卧室门开,谢浔观望床上的动静直接和直溜溜看过来的谢无濯对视上,谢浔并不抗拒和小孩睡在一起,但他心里挺没底的。
“哥哥。”谢无濯叫他。
谢浔从靠门的一侧上床,两人盖一张被子,变成小孩的谢无濯总往谢浔怀里钻。
小孩摸起来是软热的,不像之前那么凉让人起鸡皮疙瘩,谢浔也就忍了,变成青年他能把人直接扔了。
谢无濯没有挨的很近,保持在哥哥接受的距离内,他细细的嗅一口,哥哥的衣服也是香香的,伸手摸索着捏哥哥的手指节。
之前的掐痕消失了,他慢慢的把哥哥的手放在自己的怀里捂着。
手掌盖过小孩稚嫩的身体,心跳声传到谢浔的手心,谢浔对水母的认知更清晰一步,他越来越像正常人类。
“我死了吗?”谢浔侧身枕着自己手臂,他知道结果还是想问。
谢无濯眼睫抬了下,缓缓松开怀里揣着的手,像小猫一样靠近谢浔,只露出毛茸茸的头发,喉咙发出的声音微弱,“……没有了。”
“你哭了吗?”怀里人没有动静,谢浔猜出人又伤心上了。
谢浔把谢无濯往怀里抱进一点,“宝贝,死了很正常的,这回别哭了。”
第25章 (^m^ ) 宝贝,现在是我养的你……
手指攥紧谢浔的睡衣下摆, 谢无濯眷恋的喊着哥哥。不正常的,哥哥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
怀里的小孩摸起来软绵绵的,谢浔捏了捏小孩的肩胛骨, 他现在对水母的应激在多次触摸过后逐渐脱敏。
谢无濯在谢浔怀里很安分的缩成一团,像水母一样乖。
信息素紊乱带来的疼痛没有再次造访, 谢浔考虑今天的状态, 睡前没有注射N型抑制剂, 水母的触手或许真的有用, 他身上不怎么疼,易感期的症状也没有显现, 信息素弥散都很少。
也不知道那一口有多少, 水母会不会变得更小。
谢浔渐渐有了困意, 他本来并不困,顶多身体上累点,可能和谢无濯挨的近。
谢浔半阖着眼, 把谢无濯跃跃欲试触碰到唇珠的手攥在手心里。
小孩愣了愣, 视线飘忽,脸埋在枕头下一动不动。
青年和水母的模样在谢浔脑海里交错,谢浔对水母的智商和心智产生质疑, 之前他也怀疑过, 没上心。
“你多少岁了?”
谢无濯装作听不见,他对年龄没有概念,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 他只知道自己不是小孩。
手指抓挠谢浔的手心, 痒痒的,谢浔没松手。
谢无濯抽不回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尝试搭救, 结果两只手都被哥哥锁起来。
人在被子里挣扎一会,终于肯说话,“不要,哥哥。”
谢浔松些手劲单手握着,谢无濯的脑袋半响没出来,谢浔担心他把自己闷坏,把人带出来点呼吸新鲜空气,谢无濯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
谢浔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临睡前嘟囔句:“最好在我面前装得像一点。”
装的像我就不会把你丢了,只当水母养着。
谢无濯眼睫垂了垂,他精神头很足,激动的睡不着,这是第一次哥哥愿意和他睡在一起。
谢无濯小心翼翼地凑近,听哥哥心脏跳动的声音。
毛茸茸的脑袋挨着哥哥的心脏口,谢无濯的眼眸黑的深沉,模样也不再是小孩,等比放大的青年在谢浔心脏口落下羽毛般的吻,“我会的,哥哥。”
水母的特性让谢无濯想缠绕在谢浔身上,他确实这么做了。
液体穿过谢浔的后背缓慢试探地钻进睡衣扣子的缝隙里,拟态出和人类相差无几的体温,侵占的拥抱。
突如其来的东西引起谢浔身体肌肤战栗,谢浔微微蹙着眉头,无意识地说,“别随便抱我。”
谢无濯根本不听,他和液体共感着,脸色升起不正常的红晕,放肆地埋在哥哥心口上,微薄但致命的常青藤的常青藤信息素味也是他的。
谢浔做了奇怪的梦,他梦见一条巨大的蟒蛇疯狂的向他袭来,双腿却被藤蔓缠绕着动弹不得,惊恐焦虑中一股凉意覆盖在周身,谢浔潜意识清醒,感知到自己刚刚在吞咽,嘴里却没有任何东西,反倒是身上很沉。
“谢无濯,别压着我……沉死了。”谢浔迷茫地睁眼,只看见怀里的小水母,那么小的一个。
水母嗯哼两声被谢浔抱在怀里,触手缠绕在谢浔的手臂上,祂用脸颊蹭了蹭呢喃着道哥哥困。
谢浔又闭上眼睛,不再想巨蟒,“睡吧,宝贝。”
后半夜谢浔没有再做梦,他的梦都被谢无濯吃掉了。
谢浔不知道所谓的藤蔓是谢无濯抵在他腿间纠缠的腿。
第二天谢浔是惊醒的,从床上坐起连带着怀里的水母滚落。
主卧的窗帘遮光性远比次卧强,房间漆黑一片,谢浔点开终端,他睡了整整十四个小时!
一人一怪懵圈的对视。
易感期间的谢浔也不会睡这么长时间,水母歪歪脑袋,触手尖点点哥哥的手指,谢浔逐渐唤回感知,盯着水母的触手看,祂又小了点。
自己好像吃了很多。
谢浔回应地握了握水母的触手,水母两条触手勾着他的手,软趴趴一倒,睡在谢浔手背上。
谢浔:“……”怎么那么能睡。
不能再睡了,谢浔把水母带去洗手间放洗手台上。
水母被凉醒,张望一圈,晕晕乎乎地爬到水流开关上看哥哥刷牙,几条触手合力把开关拨开,触手接着细小的水流学哥哥一样刷牙齿。
牙齿是拟态生成的,刷不刷都无所谓,祂喜欢学哥哥的动作和行为,他们是一样的。
谢浔按停电动牙刷,饶有兴致的观望怪用自己的触手擦牙齿。
触手又接了点水,水母抬头看哥哥,歪歪头,这就结束了吗?
傻傻的。
谢浔咬着牙刷,抽出手边的湿巾,“嘴巴张开。”
水母乖顺的张开嘴巴,祂不会放过任何哥哥触摸祂的机会。
经过上一次,谢浔现在对擦牙齿得心应手,而且水母的牙齿很干净。
“好了。”谢浔把湿巾丢进垃圾桶里,继续刷牙,水母就在一边仰着脸看,目不转睛,谢浔意识到祂很黏人,水母是,人也是。
担心水母吃不饱,谢浔这次给小东西两支营养液,水母着急地爬在沙发靠背上张望冰箱,祂记得蘑菇在冰箱里。
谢浔余光注意到后忍着笑,水母显然瞧见,飞快地从沙发上跑到茶几上,装作无所事事的模样玩自己的触手。
看来十分讨厌蘑菇,冰箱里的蘑菇早被家务机器人清理干净。
谢浔清了清嗓,把开盖的营养液递给水母,水母迟疑的接过,“蘑菇?蘑菇。”
谢浔开另一支,“没有蘑菇,你喜欢蘑菇?”
水母把自己的脑袋摇成波浪鼓,“不喜欢。”
谢浔逗祂,“那可怎么办,我很喜欢。”
水母活脱脱的墙头草,哥哥在那边祂往那边倒,顺带表示自己的忠心,“我喜欢哥哥,喜欢?蘑菇。”
谢浔手掩着向上翘起的嘴角,喝口营养液,看似真诚发问,“你有什么不喜欢的?”
“”
这句话哥哥之前问过祂,水母清楚的记得自己说的是蘑菇。
谢浔用玻璃管推了推石化的水母,“逗你玩的。”
祂愤愤的喝完一支营养液,哥哥越来越坏了。
谢浔去杂物间找到工具箱,坐在地毯上叫家务机器人过来,家务机器人没有自己的意识只听主人的命令或输入的程序。
水母喝完两支营养液,抱着玻璃管到沙发角落里探出脑袋。
祂的脸紧张地囧在一起,触手欲盖弥彰的遮住眼睛仍忍不住偷看。
家务机器人身前□□熄灭,谢浔把机器人放平,拆开机器人的后盖装置,水母龇牙咧嘴的缩在沙发角。
哥哥严肃的表情像实验室的研究员。
内置芯片嵌深,谢浔把机器人身前环形的外壳全拆,埋头捣鼓终于取出机器人的芯片,去次卧把水母之前塞进嘴里的芯片重新装置,组装机器人。
机器人身前蓝色的充能灯亮起,显示屏黑黢黢的没有动静。
干坏了……
谢浔踢了两脚,显示屏出现几条明亮的虚线紧接着灭了,水母听见声音跑到机器人脑袋上,小触手拍了拍显示屏。
坏掉了。
可能拿芯片时牵动导致内部线路接触不良,谢浔弯腰探查时个人终端响起,他看了眼陆上校的来电,估计是去吉塔尔山的事。
鸟都不去的地方。
谢浔接听终端,把水母团在手里,狠狠踢脚机器人,显示屏终于焕发生机,谢浔和水母还没来得及高兴,蓝屏了。
智能家务机器人价值八万星币,谢浔心在滴血,声音带着笑,面色冷冷的,“司令好。”
陆沧显然听到砰的一声,关心的问谢浔:“怎么了?”
“吹风机脱手了。”谢浔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水母反复看哥哥的明亮的眼睛,带着天真的懵懂,为什么说谎?
“俞承通知你了吗?”
昨晚的电话谢浔完全没放在心上,蓝屏白色的英文代码在眼前飞速滚动,手指在虚拟光屏上移动,“昨晚信息素紊乱睡着了。”
没接到。
水母的触手搭在谢浔的手背上感受鼓起的血管,蓝屏变白,谢浔眯了眯眼。
陆沧的声音响起,“上面需要你去吉塔尔山协助B-692长官训练新兵,为期一个月,回来……升为少将。”
水母听到692时瞳孔骤缩,触手张牙舞爪,谢浔看虚拟屏上的时间线对照事迹,没有注意到。
谢浔心底一阵恶寒,手指快速滑动,他在军部的事迹事无巨细的记载在一张储蓄芯片中,时间截止到谢浔出外勤。
荣获二十一天停职前。
水母认识的字不多,祂眼里是满满当当的谢浔,谢浔,谢浔,谢浔……数不清的名字钻进他的意识里,拟态的触手的缠绕在哥哥胳膊上,像是握紧从指缝间流走的沙子,祂小声喊,“哥哥。”
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谢浔还是捂着水母的嘴巴,水母在发抖。
“我不去呢?”谢浔搓水母触手上的拟态吸盘安抚。
沉默几秒,陆沧喊声,“谢浔。”声音低沉沙哑。
谢浔把家务机器人关机,“具体什么时间?”
“后天。”
“好。”谢浔没给人留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终端,防止陆沧和俞承再次打来,顺带把两个人所有通信拉黑,终端抛到沙发上不再管。
水母知道哥哥心情不好,触手反向勾着谢浔的手,祂央求谢浔,“哥哥,别去好不好?”
那里一点都不好,人也不好。
上面的话不是陆司令的意思,谢浔没有违背的权利,他坐在沙发上颇有闲情雅致地捏水母的触手玩,轻飘飘说,“不行。”
水母不理解,祂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哥哥,为什么?”
牵扯的原因谢浔三言两语说不清,给一只水母抱怨这些挺没意思的,谢浔简言意骇的敷衍,“命令。”
水母胆大妄为,收回被捏着的触手,“哥哥,为什么不听我的?”
谢浔被水母的脑回路震惊到,他盯着腹部的小黑团子,“宝贝,现在是我养的你。”
水母不再吭声,低垂着脑袋似乎在思考,祂的意识分散在触手上,对哥哥的话产生不同的理解。
祂想哥哥听祂的话。
谢浔仰躺在沙发上看天花板,吉塔尔山和63区相距不远,到时候可以转转,总不能真全心全意协助训练新兵。
那位B-692的残疾长官谢浔听说过,见见也不错,至于水母的话,谢浔扫了眼发呆的小东西,家里储备一个月的营养液也没事。
水母正巧抬头,被看的心慌,触手勾着谢浔的衣领往上爬,谄媚地蹭了蹭,“哥哥,别丢下我。”
第26章 o(`^`)o 哥哥,哥哥,哥…………
谢浔对水母意味不明的笑笑, 水母内心下了定义,触手搅弄着哥哥肩膀处皱巴巴的衣服,眼泪一颗接一颗掉落, 浸湿睡衣淌在谢浔锁骨里,“哥哥, 求求你了。”
果然和预想的一样, 小粘人精。
谢浔没管小东西, 继续看天花板预想可行性。带去的话很容易, 小东西好奇心重,天那么热, 他又不能天天揣在怀里。
水母哭着哭着视线转移到alpha漂亮的脖颈上, 抽噎中泪水持续掉落, 祂坏心思顿生,紧张的注意着哥哥的眼睛。
冰凉的小触手抱着谢浔的脖颈,拟态吸盘悄悄吸在鼓起的喉结上, 水母小声的哇了一声。
脆弱的皮肤带来微妙的触感, 身体轻微颤栗,谢浔一个激灵把水母捏在手里,喉结的触感尚未消失, 身体带来隐约的兴奋。
无脊椎水母的脑袋变形, 谢浔气上头,“你完蛋了,谢无濯。”
软乎乎的触手缠绕在谢浔手心, 祂垂着脑袋掉眼泪, 央求谢浔,“哥哥,不去。”
伪装成刚刚只是想抱着哥哥。
谢浔升起的怒火骤然熄灭, 一人一怪没在同一个频道上,谢浔扯着水母的脸,“别乱碰我,我生气把你摔散,你就哭不出来了。”
水母得寸进尺的哭,谢浔总是拿哭着的生物没办法,对方显然没有听进去,“勉强让你跟着。”
——
陆上将说的后天谢浔需要在明天到军部,今天仅剩的闲暇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下午的时谢浔带水母一起去商场,谢浔没有把水母装进玻璃茶杯里,选择揣在怀里。
去商场前谢浔打支N型抑制剂,人太多,怕出意外。
水母趴在一边直勾勾地看,祂对抑制剂完全丧失兴趣,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要打。
这次的针剂和上次长得不一样,祂又来点兴致,上次失去知觉的小触手被其他的触手捂着,不敢再要。
水母皱皱眉头,祂不想要别的东西进入哥哥体内,水母黏黏糊糊勾着谢浔的手腕,“哥哥,身体好了。”
这回祂敢保证以后都不会出意外,不会再有紊乱,如果有哥哥也只能找祂。
谢浔不相信水母的话,智商还没他高的小东西。
吃了两次或者三次触手的谢浔不清楚身体状况,明天最好去军部医院做个体检。
一想到黏糊糊的液体含在嘴里,谢浔胃里阵阵翻涌,“下次再喂我触手,我把你从阳台丢下去。”
水母眨巴眨巴眼对着谢浔笑,祂知道哥哥不会这么做。
谢浔蹙眉,他的水母缩水了,目前看来只有他自己知道,水母在对他傻笑,完全不当回事。
水母试探地摸了摸从哥哥血管里抽出的针,触手覆盖一层透明液体,祂小心地舔了口,提前准备地狰狞表情没用上,是没有味道的水,和祂的眼泪一样。
真的,祂什么都像尝尝。
谢浔脑袋懵懵的疼,把针剂丢进垃圾桶,带水母去洗手间洗触手,挤了两泵洗手液搓水母的八条触手。
滑滑的。
水母怕自己滑走,触手拟态的吸盘吸附在哥哥手臂上仍然控制不住下落的趋势。谢浔手在下面接着,祂不会掉。
零星的几个泡泡吸引人怪的注意,水母没见过,绚丽夺目的泡泡映在水母眼睛里,蓝黑色的眼里有细碎的星星。
“哥哥,泡泡,泡泡!”水母伸长触手触碰,触手尖上落着小泡泡,祂珍重的吹了吹。
谢浔想到63区断掉触手的水母,水母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63区距离军部近但也只是相对来说,对很小的水母来说,很远。
谢浔给水母冲触手,“你一个怪从63区跑来的。”
“哥哥,我很厉害。”水母星星眼等夸夸。
谢浔捏着滑腻腻的触手尖夸不出口,黑乎乎又那么小的一个,“被鸟叼走怎么办?”
祂吃过鸟,嘴巴里都是羽毛,“我会把它们吃掉!”
“……那很棒,宝贝。”
下午去商场,谢浔穿着不和季节的外套,内衬口袋里的水母昏昏欲睡,N型抑制剂比普通抑制剂的作用强劲十倍,水母困是正常现象。
谢浔没有买促销临近过期的布丁,拿货架上的新品另外挑些各种口味的果冻。
回家时水母已经睡着了,谢浔把水母之前用过的毛巾放沙发上,拎着水母放上去,随便卷了卷,祂不怎么怕冷。
水母睡着时很乖,可以用猫意象,祂趴在自己的触手上睡,或者仰着脑袋,总之都是乖乖的。
太麻烦的谢浔养不活,明天把鱼和饲料带给程笳,鱼和水母家里只能留一个。
谢浔手肘搭在沙发上,捏水母探出来的小触手,好像每次大睡特睡都是自己吃了祂的触手,N型加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暮色被掐灭,室内黄暗,谢浔目光寸寸不移,想透过水母找到自己想要的,谢浔搓揉的手劲不由得加重,触手尖疼的发抖被怪无意识塞进嘴里。
谢浔站起身,沙发上黑乎乎的一团那么小,嘴上一直说着喜欢,义无反顾地黏过来传递的高昂的情绪价值却得不到想要的反馈,会不会有天突然熄灭了。
最初谢浔没给水母多少期待,只当祂是为了套取信息跟着自己的,现在看来或许不是,63区太远了。
谢浔越想越觉得离奇,又觉得这些不值得思考,只当祂是宠物就可以很好的解决困扰。
谢浔有时候把无濯当水母,有时候当人,人和怪在意识中的割裂被抹除,谢浔偶尔觉得奇怪不正常,那种感觉稍纵即逝捕捉不到。
旧家务机器人自带芯片彻底坏了,谢浔新买的家务机器人开始在客厅工作,从俞副官那里储存芯片被谢浔随手丢进杂物间里。
谢浔在次卧放好投影仪后把水母带进去。投影在墙上的是黄粉色小人,抽象的动画片,谢浔无聊时会玩切水果游戏和看动画片。
只不过这次谢浔有些兴致缺缺,他想把水母弄醒陪他
“……”解释不清这种情绪的由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浔靠着枕头睡着了。
投影仪持续工作着,彩色的光斑交错染亮被子,被子里触手勾了勾谢浔的手指又藏起来,谢浔没有反应。
祂的胆子逐渐大起来,谢无濯私心不想哥哥去吉塔尔山和692见面,他完全可以吃掉哥哥的记忆,让哥哥忘记这件事,但这样不好,哥哥会生气,他哄不好。
只要他跟着哥哥,就能确保哥哥是安全的,对方是692也没关系。
哥哥远比692重要,哥哥永远是顺延第一位。
人类的胳膊抱着睡着的人稳稳的放好,投影仪电流错乱中断,谢无濯手托在下巴看谢浔的眉眼。
上校和哥哥的面貌上区别不大,上校更温柔,哥哥的情绪外露比上校明显,如果他养着哥哥会把哥哥养成什么样?哥哥真的愿意听祂的吗?
他愿意听话不是因为哥哥养着他,只是因为对方是哥哥。
白皙的手指仔细描摹谢浔的眉毛、眼睛、鼻梁最后停留在嘴唇上,他终于如愿以偿触摸到不明显的唇珠,小小的、可爱的。
想吃,不敢qwq……就舔一口吧。
谢无濯手肘撑着缓缓靠近,他又怂的不行,目光紧盯哥哥的睫毛。谢浔无形中感受到威压,睫毛颤动,疑惑地睁眼,水母和祂对视。
……
谢浔把水母拎向另一边,“不许趴我身上!”
谢浔把被子盖过脑袋,天知道他又在做什么样的梦。
——
第二天下午,一人一怪赶到军部,天气早开始热了,谢浔没穿外套,他把水母放进新买的背包里,背包里还有给水母准备的布丁,果冻和泡泡水。
夏季气温高,悬浮车空调关上车内烫人,谢浔把水母放在军官宿舍里。
谢浔撕开果冻的包装,甜腻的水涌出沾在手指上,“吃这个。”
水母歪头看粉色的果冻,比蘑菇好看,祂乖顺地咬了口,好吃!
水母的触手拍拍哥哥的手背,祂整个都要,谢浔意会,手指顶在塑料外壳底部,把果冻送进水母嘴里。
好幸福。
“我要出去一会,等我回来。”谢浔及时扔掉垃圾。
水母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祂会乖乖的,不让哥哥闹心。
谢浔离开军官宿舍先去陆司令的办公室,陆沧心知谢浔今天会来,早早的在办公室等人。
谢浔没骨头似的坐在陆沧对面,陆沧所见不怪,他不会斥责谢浔没有礼貌,身份不够。
一贯带刺的语气,“就这样升职,我怕是要被军部有些人的唾沫淹死。”
少将的含金量不是随便说说的,上校的位置谢浔都坐不住。
谢浔很无语,他职位升上来有没有权,搞来搞去都没用。
陆老狐狸眯起眼,“上边的意思,去军衔对应升。”
谢浔双腿自然而然地交叠,气势上对比陆沧丝毫不逊,“掺水严重。”
陆沧保持着滴水不漏的情绪,他清楚的知道谢浔去往吉塔尔山会遇到什么,“说不定军基的水更深。”
谢浔摸索着水母吃果冻时不小心碰到的指尖,抬头两人对视,谢浔皮笑肉不笑道:“那真倒霉。”谢浔是老倒霉蛋。
“谁说不是呢?”
和陆沧说话挺没意思的,对方游刃有余的故意激他,谢浔扭头看角落里的文竹。
“明天早上九点,机器人驾驶直升机直接飞到吉塔尔山。”
谢浔连哦都懒得出声,机器人中途出事,谢浔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有预感,这次不会顺利。
“行,我走了司令。”谢浔说话时已经拧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门被重重关上,陆沧头也没抬继续给他的七里香喷水,这几天的七里香有点焉,这种植物不耐水,水一多活不了多久,反而墙角经常不管的文竹生长的很好。
陆沧有些后悔天天拿喷壶浇水,后悔也没用,七里香已经快死了。
门再次被打开,陆沧以为是谢浔抬眼却看见秦兆的身影,秦兆三两步走来,一把夺过喷壶,“你骂小谢了?我怎么看他脸黑的像锅底一样。”
秦兆经过上回的事自动把谢浔划为他那边的人,该护就护,陆沧也不行。
陆沧战术性往后仰,拉开距离,对待秦兆说的半真半假,“没有,他想请假一个月我没批。”
“我靠,一个月这么长时间他去干什么?”
“谁知道呢?”
谢浔再次拿到徐医生的体检报告,徐睿对谢上校印象深刻,那件事后他查了数不清的资料也没找到类似的事例做参考。
体检报告上显示身体已经没有卵的存在,“上校,您的信息素在平均值上下波动,很正常。”
“嗯。”谢浔签上自己的名字,“没人来吧?”
徐睿听出话里的意思,这些说出来没事,出入都有留存,“俞副官和秦司令关心过。”
谢浔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秦司令估计被陆司令撺掇着来,之前签署的文件已经销毁,不会找到。
谢浔把鱼粮和鱼缸放在机甲维修师门口回到军官宿舍。
门开,床角上抱着粉色的果冻水母闻声抬头,喊着哥哥,举着果冻给谢浔。
谢浔拿过果冻,在水母满怀期待的眼神中问,“咬不开吗?”
当然咬的开,水母不是这个意思,祂有些羞怯,“给谢…浔吃。”
谢浔挑了挑眉梢,还知道想着他,“巴结我?”
水母不知道巴结的意思,但哥哥的话就是真理,祂抱着哥哥的胳膊,眼睛轻微眯了下,哥哥身上有不同人的味道,不是很重,“巴结!巴结!”
“你爸爸没教过你学习吗?”谢浔低头撕开果冻上的塑料膜,粉红色的果冻送进嘴里,被舌头带过,水母看呆跟着抿抿唇。
谢浔把呆愣的水母团在手心,水母的目光才从谢浔的唇上移开,脸颊红红的,祂是黑的,看不出来。
水母回答之前的问题,“爸爸不好。”
谢浔对这个回答不惊讶,他反倒觉得小东西很有学习语言的必要: “你是聪明的触手怪对吗?宝贝。”
这句话对水母很受用,一句话夸他两次,“我是,哥哥。”
谢浔欣慰的把终端手环从腕上取下,调到视频网站的幼儿授课上,“好好学习。”
水母欢呼举起的触手慢慢萎缩,黏着贴在谢浔胳膊上撒娇,“哥哥~”
“多学点没有坏处。”聪明又智商堪忧的小东西。
谢浔去洗澡,水母满怀怨念地看着浴室门,突然被终端播放的小故事吸引,第二个小故事讲的是羊羔跪乳,乌鸦反哺。
小羊要跪下吃羊妈妈的奶水,小乌鸦要喂自己的母亲。水母揣摩哥哥让祂看视频的用意,祂也要这样对哥哥吗?哥哥说自己在养着祂。
祂懂了!
触手的意识被水母抛诸脑后,祂完全按照自己想要的理解,慌慌张张跑到浴室门缝前,触手无声的拍门,念叨着,“哥哥,哥哥,哥……”
第27章 (ó﹏ò) 你想跟我谈恋爱……
谢浔没搭理聒噪的水母, 不一会门外的声音停了,他估摸着水母累了,转头看见门缝处黑乎乎的一团。
祂还没走。
这回倒是乖了点, 没有把触手伸进来。
谢浔拧动门把手,室内的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 水母眯着眼用触手搓着脸颊上湿湿痒痒的水汽。
谢浔松松套了条裤子, 他蹲下身扯水母缩进去的触手。
“没有定力学习?”小怪物不喜欢学习很正常, 谢浔也不喜欢。
水母直勾勾盯着谢浔胸前的肌肉, 寓言故事的动画在祂脑袋里转啊转,祂的嘴巴张了张, 思考说出来哥哥会不会生气, 目光黏在胸前不曾离开。
谢浔站在人的角度不会知道水母的变态心思。他像和人握手一样, 握着水母的触手上下晃动,触手的温度明显高于正常,“你发热了?”
手指触碰水母的脸颊, 水母脑袋垂的很低, 谢浔挑着水母的下巴得以看清水母的表情,“身体不舒服?”
“哥哥,没有。”身体好烫, 没救了。
谢浔不了解触手怪的身体结构, 找到额温计给水母简单测量,体感温度在22度,摸着比之前温度低了些, 在慢慢下降。
谢浔捡起床上明明灭灭的终端, 何沉年两个未接电话,谢浔拨通电话,把被子盖在水母头上。
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大。”
“实验结果怎么样?”鼓起的被子边缘伸出几条细小的黑色触手,水母猫在被子里拍拍谢浔按在床上的手,摸着鼓起的肌腱。
漂亮的手。
何沉年想到陈医生接过会颤动液体时狰狞变态的表情,有些纠结,陈放平常不是这样的。
“老大,陈医生从那天开始一直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现在还在研究。”
陈放是何沉年联系黑市的人,谢浔不了解人的底细。
“嗯,这两个月我出任务,没办法联系,你私下帮我注意点。
何沉年应了声,想起谢浔之前和他说过要解剖一只水母,他将信将疑地问出口,“老大,黑色的水母?”
“嗯。”谢浔没必要欺瞒,反正何沉年不会相信。
“……好。”何沉年想不通水母为什么是黑色会动的液体?
何沉年被液体咬过,刚拿到手时他好奇心上来摸了下,血液疯狂从不知名的伤口涌出,吓得他直接跳起来。
容易让人联想到63区的非人生物。
经过前几次,谢浔现在并不抗拒和水母睡在一起,他把水母放在怀里一起看学习视频。
水母的触手乖巧地搭在谢浔手臂上,眼睛是花花绿绿的图片,实则心猿意马。
视频跳转,水母黏黏糊糊喊着,“哥哥。”祂趴在谢浔的手臂上小幅度的转头,触手亲昵地攀附谢浔的手。
时间已经很晚了,水母经过上次很嗜睡。
“困了?”终端关闭,室内最后一丝亮光消失。
水母像某种喜欢在黑夜活动的爬行动物,祂又凑近些,触手无意划过谢浔胸前,带来微弱的刺激感。
其他的触手格外安分,谢浔不想显得自己多么敏感。祂有那么多出触手,不经意碰到很正常。
水母怯怯的声音传来,“哥哥,我可以像小羊那样跪着……”水母一时找不到合理的形容词,歪着脑袋卡壳,“…侍奉?哥哥。”
侍奉是祂在片里学到的。
空气突然凝固,水母看似乖巧的触手被谢浔从身前拽下来,吸盘发出微弱的啵声在寂静的房间无限放大。
谢浔的水母整天学不着调的东西,问出口的话也是如此。
谢浔老神在在,保持着上位的姿态,“无濯,你还不够?”
水母眼睫抬了抬,周围黑暗的场景在瞳孔中虚化只留下谢浔的面貌,“别人可以吗?叫……哥哥宝贝的男人。”
祂清楚的感觉到那个男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很亲近,很懂哥哥。
谢浔的心跳声出卖声音,他问出之前在脑海中飘过的想法,“你想跟我谈恋爱?”
谢浔只把祂当诡异粘人的宠物养着。
水母说话又平又缓,字字清晰,“不可以吗?我可以是人类。”
谢浔和水母是饲养关系,不掺杂任何。虽然看到上一世,让他对水母有所触动,但喜欢不是这样的,而且祂只是一只水母,很容易混淆情感。
谢浔会一直养着祂,像梦里祂“养”着自己一样,当做变相的补偿。
“睡觉吧宝贝,别想些有的没的。”
alpha翻身背对着水母,变相拒绝祂的示爱。
水母看着刚刚发出啵声的触手,轻轻地咬下一口,黑蓝色的眼睛盯着alpha脆弱的脖颈。
吃掉,吃掉,早晚都会全部吃掉。
第二天早,谢浔在陆上将的注视下登上直升机。alpha身高腿长,背影潇洒,不曾回头看一眼军部。
谢浔这次任务以请假掩饰,军官在休假期间突然死去和任何一方都牵扯不上关系。
机翼卷起的风带着陆上将的头发,陆沧把手中的硬币抛向空中,硬币落在手心,陆沧没有看正反面,看天意。
谢浔瞥了眼黑压压的军部,退出无聊的切水果游戏。
他把背包放在腿侧,背包拉链预留约摸一寸的缝隙,方便光投进去不至于里面太黑。
水母触手挠着背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谢浔和祂对视上,昨晚的事一人一怪默契的没提起。
“宝贝,你说陆上将是不是有病。”谢浔点了点从缝隙中探出的黑色触手尖,只要手指轻微触碰,触手就缩回去,类似于打地鼠。
宝贝两个字出来,谢浔要什么,水母给什么。
水母做口型附和谢浔的话,上将有病,上将有病……
——
微风梳理树林,金色怀表左右摇晃,表盘上没有时针和分针只剩匀速转动的秒针,青年手勾着银色链子在手腕上缠绕几圈,吻了下妥妥收好。
穆隐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音乐,新染的红发在密林中极其扎眼,那是他刚出院跑去染的。
对身体有害也没事,他都要死了,让让他吧。
穆隐耀从树杈上跳下来,胸口上缠绕的绷带红赤赤一片,他浑不在意,不觉得多疼。
从拳击场回到黑市医院的第二天穆隐耀就跑了,伤压根没好,在死不了活不下当中反复蹦跶,时不时突然倒在路边昏迷两三个小时,醒了看终端便签执行任务。
穆隐耀轻松地扛起放在树边的重型反坦克枪,科技改良反坦克枪轻便些,能抗在肩上。
倍镜对着天空中的小黑点,军部黑色的直升机,编号N开头。
穆隐耀嫌恶的啧了声,看见好像脏了眼睛,下一秒倍镜准确无误移到谢浔脸上。
“哥哥。”水母伸出触手揪谢浔裤子上的褶皱,“我怕。”
“恐高?”梦里的水母喜欢雨水,现实中水母怕水,恐高有可能是装的,“你”谢浔察觉明显的杀意,朝显露的视线偏了偏头,看不出任何。
倍镜中的青年脸色淡淡的,偏过的眸光对上倍镜,被看穿的既视感穿过遥远的距离钉在穆隐耀身上,血管里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穆隐耀的嘴角不自觉勾起。
这可……太太太有意思了!
放大的视觉效果移到驾驶室内的机器人上,穆隐耀蹙眉,怎么是机器人,手指搭在扳机上,机器人也是军部的机器人,就当是送给谢浔离别的小礼物,追责起来也没用。
穆隐耀脸上是掩盖不了的欣喜,嘴角的弧度夸张,桃花眼里的狠辣藏不住。
弹药从枪筒里迅速飞出,水母瞳孔细微颤动,不安地喊谢浔的名字。
同一时刻的瞬间,谢浔强行手动打开直升机舱门,万丈高空,狂风撕裂空气,谢浔拽着背包毫不迟疑地跳下去。
身前是密林薄云,身后砰的巨响,冲击力将人甩远。
天空炸出绚丽的蘑菇云,巨大的后坐力冲的穆隐耀心脏口的伤口严重撕开,他疼的蹲在地上缓缓,随意擦嘴角的血,抬头欣赏自己的杰作,正巧看见谢浔的备用降落伞升起。
谢浔去不了吉塔尔山,穆隐耀只能做到这了,他摸了把胸口浸出的血,靠,疼死了。
胸口被巨大的气压震得五脏六腑移位发疼,血珠在空中乱飞,降落伞被风席卷破裂,谢浔迅速拉下切伞手柄,主伞分离备伞开启。
强烈的失重感撕开水母的拟态,惶恐不安的液体丝丝缕缕包裹着谢浔,舔舐着脸上,腹部渗出的鲜血。
十几秒后谢浔落在地上,喉间的腥甜被生生咽下去,又忍不住吐出来,唇上覆层血渍。
谢浔眼前发昏,抖着手拉开背包拉链,笑着和掉眼泪的水母对视。
谢浔仔细检查水母的触手,还好没断,能被金鱼吓断触手的触手怪。
“哭什么,没死呢?”谢浔打趣水母,甩了甩发麻的手腕。
水母的眼泪无法抑制,吧嗒吧嗒掉,无措的站在原地,为什么又是这样,“对不起,哥哥。”
“没你的事,别哭。”爆炸和水母毫无关联,祂不用为此而道歉。
谢浔眨眼出现黑色的重影,炸狠了,眼睛开始看不清,耳边是水母的哭声,祂很少哭出声音。
对水母来说这就是祂的错,祂没有护好自己的人类,导致人类受伤。
溃散成黑色的液体覆盖在谢浔身上,啃食谢浔唇上覆盖的鲜血,触手分泌粘液覆盖在脖颈和腹部的伤口处。
谢浔寻着感觉摸到伤口处,液体从指缝间溜走,抓不住实质,“别哭了,留点力气,我还指望你陪我说说话。”
谢浔每说一个字,都是在回吻谢无濯的拟态。
第28章 Σ(ó - ò) 怎么会有四只,八只……
63区物种试验基地内部能源灯刺眼, 脚下的皮质军靴踩在地面发出催命的哒哒声,男人拽掉手上的黑手套,机械手指摸出口袋锡箔纸包裹的巧克力。
手指灵巧的拨开锡纸, 巧克力入口即化,黑巧的苦味蔓延在口腔, 缓解机械手臂连接带来的疼痛。
沈煊瞳孔识别进入办公室, 跟在身后的beta文秘汇报今天的日程, “中将, 您现在必须立即前往西区,军部前往吉塔尔山的直升机爆炸, 协助训练新兵的谢上校遇难。”
金属抽屉拉开, 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巧克力片, 男人往身侧的黑色卡包里放巧克力片,闻言抬眼,丹凤眼薄情冷酷:“我怎么不知道?”
作为军基的核心成员, 他对军部谢上校的到来一无所知。
beta没有言语, 只将自己的话带到。
沈煊轻轻推和抽屉,他认识一个姓谢的人,免不了多问一嘴, “名字。”
beta:“谢浔。”
沈煊又往嘴里送了片巧克力, 低垂的眼眸压下惊讶,心底念遍谢浔的名字,不知道是哪个浔。
“位置发我。”
——
谢浔半阖着眼眸, 被黑绡蒙着的视野渐渐清晰, “联想到我上辈子死掉了?”
谢浔拍了拍水母,水母焉哒哒地窝在他心脏口,听他的心跳声, 不肯说话,也不哭。
这些天谢浔和水母睡在一起,所谓的梦更加清晰,他梦见自己死去,水母也像这样趴在他的心脏口,平常祂也喜欢听心跳声。
水母总是患得患失的担心谢浔是否会死去。
水母扭过脸,反复咬着一小撮衣料,祂想不明白。
谢浔看不见水母的动作,把水母从心脏附近拽到手心里,手指拭过水母脸颊上的泪水,声音很温柔,“怎么又变的皱巴巴。”
触手安分的垂落,水母发呆地盯着谢浔的脸,很多个为什么齐齐包围着祂,哥哥为什么那么平静,为什么知道结果一定要来,甚至为什么看不到祂的喜欢
在乎人类的怪物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这些谢浔都不会和水母说,祂只是谢浔的小宠物。
水母的触手缠绕在谢浔的手臂上,祂没敢用力,属于谢浔甩一下祂都能飞起的程度。
怪小生气也小,声音还带着哭腔,“哥哥,我真的生气了。”祂生气哥哥为什么不听祂的,一定要来。
谢浔语调轻松的嗯了声,环视四周,周围楠木较多属于海拔低的森林,“那你变成人类打我吧。”
水母要被气坏了,哥哥气怪也是有办法的。
水母拽谢浔的袖子撒娇,“哥哥~”
出神入化的演技,谢浔识破没点出来。
暴露在身体外的伤口经过水母的治愈愈合,养只水母挺好的,谢浔从背包里拿出果冻撕开哄水母。
水母的嘴巴碰到甜甜的汁水,正要张口,谢浔眉梢一挑,果冻送进自己的嘴里。
小东西明显呆愣住,张张嘴巴发不出声音,谢浔得逞笑了两声,腹部肌肉牵动身体内脏疼的他笑不出来。
水母古灵精怪的望过来,谢浔尽量平稳呼吸,轻声咳着。
“直升机爆炸定位会传入军部,会有人来的。”至少现在谢浔可以肯定,军部不会坐视不管。
水母抿唇不说话,谢浔把祂抱在怀里,捏着两条小触手,剩余的黑色触手拍拍谢浔的衣服,水母的声音酿着委屈,“哥哥,你痛不痛啊?”
“你觉得呢?”谢浔终端收到一条信息,穆隐耀的。
【宝贝,最后的小礼物(笑脸),别去吉塔尔山(哭脸,生气)。】
穆隐耀的角度是谢浔受伤,军部会将人带回去养着,也不知道穆隐耀高估军部的良善,低估军基的恶。
谢浔删除信息,水母仰着头眼巴巴地看他,那会很疼的,“谢浔,我们回家好吗?”
都在让他回去。
对于水母的问题谢浔并不能给准确的答案,“希望吧。”
谢浔手撑着地站起来,每走一步内脏带来细微的疼痛感,疼的他手都在抖,内脏应该没有破裂,上辈子他能活到63区爆炸,现在也不会死。
剩下的时间谢浔靠着树陪水母看学习视频,又教水母玩切水果的小游戏。
水母哄着祂的人类,表现的很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树梢被风掠起,水母表面的液态波动,瞬间钻进背包里。
风裹挟着谢浔的头发,螺旋桨的嗡鸣声传入耳膜,透过林隙,烈风让黑曜石的眼眸眯起,谢浔望向降落伞上方的直升机,编号A开头,军基的。
绞车钢索在日光下刺眼,穿着黑色作战服的alpha抓着速降扣凌空跃下,鸦羽般的长发在空中飞舞。
alpha皮相透着凉薄,眉眼深邃,目光相撞,谢浔拧着眉从地上站起来,背包放在脚边。
人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沈煊步步靠近,目光从谢浔的眼睛下移到唇角的痣上,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好久不见,谢浔。”
熟人,谢浔叫不上名字,拎着包侧了一步。
沈煊看出谢浔的疑惑,他先自我介绍,“军基二部中将,沈煊,”他又往前几步,目光紧盯谢浔的表情,戏谑道:“你大一舍友。”
“……”谢浔只上过一年,就一个舍友。
“有那么久吗?”谢浔有一丁点印象,不深,直升机下降绞车,谢浔走过去不想应付沈煊。
军基的直升机内部宽敞,人甚至可以站起身,两排空闲座位。
沈煊看着谢浔的背影沉思,比以前说话的字多了。
他上来发现谢浔坐在最边缘的位置上玩终端游戏。
alpha额角擦血,身上各处都有血浸透的痕迹,伤的很重,但表现却不像很严重。
他知道谢浔一贯喜欢硬撑。
谢浔无聊的切水果,他十九岁和沈煊认识,打照面的舍友,不熟。
兜兜转转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遇见,微妙的尴尬。
军靴由远及近露在他眼前,沈煊盯着黑色背包,目光穿过背包和水母对视上。
是只可爱的小宠物,谢浔竟然会养小宠物。
谢浔循着沈煊的目光看背包,水母在不安,估计哭了,谢浔抬眼满脸戒备,“有事?”
眼白部分露出,配上下压的眉毛和血迹显得格外不近人情,很像沈煊记忆中的模样。
沈煊不是关心人的性格,但关于曾经疑惑点他好奇心难免重,“帝国联邦大学没有你的档案?”
机械手拆解银色的锡箔纸,谢浔扫了眼沈煊的手,沈煊注意到后笑了笑,“高位截肢,机械手臂,很灵巧。”
锡箔纸捏在手里,黑巧克力送入嘴里,压下机械臂连接口的疼痛。
他设的阈值高,独享那份疯狂的快乐。
沈煊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不需要谢浔的安慰,谢浔对当年的事情守口如瓶,“和你没关系。”
“我关心。”沈煊怀疑军基故意让他来接谢浔的,他坐在谢浔身旁的位置,把锡箔纸捏成小球。
“我还记得你擂台赛没输过一场。”
“忘了。”谢浔应的自然,手指没有移开终端屏幕。
沈煊直言不讳,“谢浔你比之前会说话。”
谢浔以前冷的跟冰块一样,生人勿近,死人更是有点远滚多远,“我不觉得。”
沈煊摸出两片锡箔纸包裹的巧克力递给谢浔,笑的虚情假意,“给你和……你的小宠物。”
小宠物?
“谢谢了。”谢浔接过没吃。背包拉链未曾拉开,水母很乖,沈煊怎么知道的。
背包里的水母不敢动,男人在盯着祂,祂只敢用触手拨着果冻边缘的塑料,脑袋妄想贴在哥哥身上。
两个小时后直升机降落,谢浔见到军部众人口口相传的692。
692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毯子,手上拿着小木片和砂纸低头打磨,推轮椅的是机器人。
谢浔微微眯眼,机器人的眼睛像微缩摄像头,随着走进他更加确定是摄像头。
692身后站着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和戴眼镜的文秘。
机器人推着轮椅上前,692放下手中的木片对谢浔笑笑,他的脸色像不经受阳光病态的白,五官却生的很好,如同细细描摹的画卷,每一笔走势都很温柔。
“你好,谢上校。”692把手抬得高,方便谢浔握着。
掌心的温度是冰凉的死人感。
谢浔:“……你好。”
692笑出声,“是不是被凉到了,我身体不太好,”两人手松开,“新兵过几天才到,趁着空闲可以去周边玩玩,熟悉熟悉环境,。”
谢浔笑着说好,不像军部众人说的冷酷,除了手有点冰。
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弯腰和692说了什么,谢浔被带去检查身体。
吉塔尔山早在几个月前预先搭建房屋,配套的基础设施齐全,医务室器械充足。
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叫瑞迩,说着不流利的中文。
“身体内脏没有受损,轻微的疼痛是正常现象。”瑞迩又用其他语言嘀咕。这非常奇怪,没有伤口,直升机爆炸很近,不合理……
作战服腰带挂在手腕上,谢浔扣着内衬衬衫扣,瑞迩捏着成片的全息映像又看了几遍,“上校,好好休息就可以了,不舒服,请找我。”
“好。”谢浔礼貌回应微笑,走到哪里都不忘记拎着背包。
谢浔离开医护室发现692的身后戴眼镜的文秘在医护室门口候着。
崔璟扶了扶眼镜:“上校,692让我带您去房间。”
“直接叫我名字就行,”谢浔看看周围,“沈煊会留在这吗?”
“不出意外,中将会在这里待到新兵训练结束。”崔璟和谢浔介绍周围的设施。
“上校,最西边有悬崖,尽量不要去。”
谢浔往西边看了眼,夕阳像融化的金子滚着白玉,看日出的好地方。
房间单人单间,有浴室,谢浔拉上拉链把闷了半天的水母拿出来。
水母身上凉凉的,触手打着卷被谢浔展开,水母眼泪没有间隙的涌出,哭诉谢浔的行为,“哥哥,好久。”
黏人精黏起来让人无措,吸盘在谢浔手背上落下圆形痕迹,像是祂刻上的烙印,水母泪眼朦胧,“抱抱。”
其实就快四个小时,谢浔惦念水母之前治愈他身上的伤口,选择回馈抱了抱,反正挨着作战服内衬。
腹肌冰凉感往上蔓延,谢浔警告作祟的水母触手,“不要得寸进尺。”
水母磨磨蹭蹭收回触手,谢浔把两支营养液给水母,祂已经学会怎么开盖子,谢浔偶尔会帮祂打开。
水母喜欢收集玻璃管,家里有祂偷偷收集藏起来的玻璃管,在桌子下面成排,哥哥不知道,这回祂又把两支捏在手里。
谢浔担心水母会舔,不会给水母自己喝过的,某怪只能眼巴巴地看。
谢浔倚着墙看陆上将发来的信息,挑了几句简短的回复,抬眼看见水母从洗手间沾了一身水跑来,在客厅观察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水母突然一动不动歪着脑袋和谢浔对视,谢浔看的有一会,“你想收集起来?”
水母害怕谢浔给祂扔掉,把玻璃管背在身后,“哥哥,我不舔的。”
谢浔弯腰把床旁边的柜子拉开,这点他还是可以满足水母的,“放里面吧?”
“可以吗?”水母没等到回答已经把玻璃管放在柜子里。
“……”好自觉。
背包里有谢浔给水母买的泡泡水,谢浔对这不感兴趣,拿出来吹出一连串大小不一的泡泡,泡泡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水母顿时被吸引住,跑来跑去用触手接着,泡泡落在祂身上不容易破,只有落下触手尖才破,细小的水雾让祂忍不住眨眼。
“过来。”谢浔喊水母。
水母哒哒跑到谢浔身边,期待的哥哥能吹出更多的泡泡和祂玩。
“吹这里,吹不出放在里面再拿出来,像这样,懂了吗?”谢浔给水母演示两遍。
绚丽多彩的泡泡模糊水母的视线,祂只看到哥哥的眼睛,“知道,哥哥吹。”
“自己玩。”谢浔把泡泡水递给水母,拿衣服去浴室洗澡,水母鼓着嘴看触手卷着的泡泡水,这根本不好玩。谢浔进浴室前留意眼,水母玩的正开心。
挺乖的。
内脏的疼痛随着时间好多了,谢浔洗完澡对着镜子检查身上的伤口,竟然没留下疤痕。
谢浔沉沉吐出一口气,一番挫折还是来到军基,终端时不时没信号,回复陆上将的信息还在转动。
破山。
谢浔出来,水母的泡泡水也不香了。
水母跟着谢浔爬上床,谢浔想起沈煊给的巧克力,他还没给水母吃过巧克力,“你想吃巧克力吗?”
黑漆漆的一团蜷缩在谢浔腿边,对水母来说除了蘑菇祂都喜欢,“巧克力?什么?”
谢浔摸向搭在椅背外套口袋,那里有两片巧克力。
骨节修长的手指捏着银色反光的薄片,水母下意识地吞咽,哥哥的手好看,直到黑色的一小块露出,巧克力和祂一样好黑。
谢浔初步猜测是黑巧,压机械臂神经传感的疼痛吃的,“你要吃吗?”
“吃,吃!”水母兴致很高,闻起来香香的,会和果冻一样会好吃的。
水母张开嘴巴一口咬掉三分之一,苦涩醇厚的味道在口腔炸开,水母的瞳仁颤动,眼睛两侧抖出诡异的复眼。
谢浔眼睛微微放大,水母冰凉地触手搭在他手腕往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会有四只,八只……好多的眼睛。
苦感融化在液体里,水母的嘴巴也在抖,眼泪啪嗒啪嗒落在谢浔手心里,外表的拟态跟着颤抖。
靠,怎么苦成这样了。
谢浔顾不上狂掉的阈值,手在谢浔下巴处接着,“苦就吐出来。”
会把哥哥的手弄脏的。
水母迟迟不吐,谢浔准备上手把巧克力扣出来。水母闭着嘴巴,咽下去时脑袋都跟着晃了晃,宕机似地埋在谢浔大腿上哭,“哥哥,不吃,好苦……”
谢浔大腿紧绷僵的不能动,指甲在食指上掐出痕迹,下定决心摸水母的脑袋的手尚未落下,玻璃哗然炸开,一颗子弹飞速射来。
第29章 (oì _ ío) 找哥哥,哥哥我的……
子弹擦过颧骨钉在墙上, 谢浔躲过的瞬间扯过被子盖在水母身上,侧身拿过桌旁搁置的枪对准窗外,翻飞的窗帘中谢浔对上幽蓝的双眼。
微型摄像头的眼睛, 692的机器人。
吉塔尔山的月光很亮,外面蒙层薄薄的光辉, 机器人冰冷的机械摄像双眼死死盯着谢浔, 眼睛像是两团蓝色鬼火。
谢浔的阈值呈斜线递减, 扳机扣动, 子弹击中往后退几步作势要跳进来的机器人。
谢浔拽开抱着腿根的触手,把水母往被子里面塞了塞, “别出来。”
谢浔尚未起身, 手腕被水母的触手缠绕着, 动作很轻起不了留下人的作用,谢浔偶尔很溺爱自己的水母,仅当祂是水母的时候。
俯看角度, 水母委屈巴巴要掉眼泪的表情被谢浔尽收眼底。
水母瞳孔里只有一个瞳仁比刚刚正常的多, 触手不放过一丝一毫机会从衣服里往上,“哥哥,别走。”
冰凉和幻想的黏腻感席卷谢浔的大脑, 脊背汗毛倒竖, 谢浔僵着手拉过被子再次把水母整个盖上,“乖一点。”
水母不知道哥哥所谓的乖一点的界限是什么,截止到现在祂依然在试探, 触手扒拉出一条缝隙, 哥哥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映在碎玻璃上。
人影从玻璃上消失,几分钟后, 黏糊糊的黑团从破窗口爬了出去。
寒冷的夜风吹过身上起的冷汗,谢浔身上凉透,出来耽搁十几秒,机器人跑了。
机器人是智能ai,只能靠692本人的指示。
谢浔要在吉塔尔山待在新兵训练结束,692不可能会这么做,谢浔找不到理由。
透过破窗,被子里隆起小小的弧度,水母乖乖的待在里面。
装的也不错。
军靴踩过砾石声从身后传来,谢浔微微侧目瞟见玻璃窗上的黑影。
谢浔转身后退躲过对方的擒拿,迅速拽住沈煊的手腕压在背后,点到为止,松手往后退几步。
沈煊甩了甩发疼的手,在谢浔出来前,他徒手干爆“短路”的机器人,顺便把机器人拖到房子后面。
手疼。
沈煊嘴角扯出笑看向谢浔手上的枪,目光移到谢浔手腕上发暗的圆形上,像某种水生生物彰显对方是自己的烙印,他明知故问,“遇到什么了?”
谢浔总不能开口说是692的机器人,“没什么?”
沈煊踢了踢脚边的碎玻璃,大晚上向谢浔发出邀约,“陪我去悬崖看看怎么样?”
悬崖没什么好看的,晚上还那么冷,谢浔转身手放在门把手上,“不去。”
门把手转动发出清脆的咔咔声。沈煊的长发被风撩起,他眨了眨眼,声音不打不小谢浔刚好听见,“谢浔你和白竹长得很像,”他故意停顿一秒,“我一帧一帧对过。”
谢浔装听不懂,“神经病。”
沈煊并不在意,继续拿出自己的诚意,“不想知道军基的选择吗?谢浔你,”凤眼微微眯起,不放过谢浔脸上表情的松动,“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在乎不在乎都无所谓,水母已经把结局告诉谢浔了,他像被人随意搁置的石子没用就丢掉了。
锁声停滞,相比于预知他更想亲耳听到,谢浔回头,黑曜石眼睛的冷硬像是经过磨刀石仔细打磨,眼底弯起的弧度像精心设计过。
“好啊,陪你。”
沈煊看不懂谢浔脸上的表情,不同于他以往熟悉的,反而像终于有了一丝兴致,他本以为谢浔这样的人比692好猜的多。
其实不然。
零下十度的天,谢浔穿着单薄的衬衫跟着沈煊去往悬崖。
——
细碎的木屑掉落在腿上搭着的黑毯上,692举起小木片对着灯,太厚了,他需要打磨出薄薄的羽毛片。
机器人跑了,692知道,不想管。机器人拥有自主意识,附庸不是他。
液体从门缝溜进来潜藏在墙角处,慢慢朝692涌来。
692眼眸动了动,继续手上的工作。黑色黏糊糊的液体顺着轮椅爬上去,化为黑色的触手光明正大地卷着692的手指,带着要捏碎人骨头的力气。
缠绕纱布的手指充血,692淡淡地瞥了眼,黑漆漆的触手怪站在轮椅扶手上,黑蓝色的眼睛天真又无知,张口叫着,“爸爸。”
如果692的手指没有发紫的话,算是父慈子孝的画面。
水母看692没有动静,松了触手,692腿不能走路,祂不能太坏,水母嘎吱嘎吱咬着嘴里的扣子。
回血的手指发麻,692看了看没有大碍,木头片挑着水母的触手,祂比之前小了些,“跑出去这么长时间。”
水母不回答,祂只回应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其他的都是他馈赠给人类的。
嘎吱嘎吱声入耳,木头片压着水母的嘴巴,692看见两颗黑白色纽扣,“汤圆,你什么时候有这种癖好?”
水母对692无礼的行为非常生气,触手推过放在舌头上的木头片,祂本来想甩飞,介于692坐着轮椅,祂现在跟着哥哥已经是一只有礼貌的触手怪。
“找哥哥,哥哥我的,你不能碰。”触手抢过长条状的木头片,水母歪着脑袋左右看不懂是什么。
“谢浔?”692捡起毯子上的木头片。
“嗯嗯,哥哥。”
692闻言嗤笑,脸上的温柔消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触手怪的恶劣行为和心机,低头砂纸继续打磨,“汤圆,骗骗哥哥就行了,别把自己给骗了。”
门外异动,692抬眼按开百叶窗开关,语调带着戏谑,“汤圆,你哥哥来找你了。”
水母是的偷偷跑出来的,如果被哥哥看见祂和692待在一起,不刚想。
水母神情怔怔看向窗外,站着没有脑袋的机器人像丧尸一样持续撞着玻璃发出砰砰声。
吓得水母心脏怦怦跳,“692,你很无聊!”
692没有回应,没有脑袋的机器人站在窗外有些惊悚,他摁关百叶窗的遥控,捻着木片继续磨。
水母歪着头看692的脸,祂对692有依恋感,692最开始养着祂,祂不想眼睁睁看着692死去,上一世大家都死了。
触手拍拍692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磨小鸟。”
水母吃过小鸟,小鸟不长这样。
“骗怪?”
“嗯。”692对光看木片,还是很厚,出于对触手怪的了解他道,“谢浔和你想的不一样,别拿你装无知的把戏戏耍他。”
692能猜出来触手怪在谢浔身边装无知、懵懂,他教过触手怪很多东西,基本的道理祂都知道,只是不愿意说话。
水母的拟态烦躁波动,爸爸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692见触手怪的状态不对,祂表达喜欢方式单一,63区距离军部人类要走一天一夜。
“你……喜欢谢浔?”
非人生物也会拟态出喜欢吗?
“你不能碰!”水母甩开692摸触手的手,如果不是692,哥哥和祂才不会来这里。
祂只是要告诉爸爸,哥哥是祂的,不要把哥哥包含在计划里。
——
万丈深渊的悬崖不停往上涌着冷气,沈煊皱皱眉,“有什么想法?”
身体已经感觉不到冷了,谢浔搓了搓衬衫,身上是化不开的无力感,“冷死了,我回去了。”
沈煊没阻拦,青年的背影在视线中变成小黑点,消失。
好像是死局。
身体和脸颊都是冰凉的,手倒是最热的。终端提示音响动,悬崖附近信号好,信息都发送过去了。
视线晃过军基大大小小的建筑物,莫名的烦躁和无力充斥着心脏,谢浔站直身体,他哪里都不属于。
想跑路……这种心绪伴随到谢浔回到住所发现水母消失不见戛然而止。
被子里面空荡荡,水母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第30章 (^3^) 我出来,老鼠咬我
不知过了多久, 两截黑色的触手勾着窗沿,水母悄悄探出脑袋透过玻璃观察室内。房间的摆设和离开时一模一样,除了椅子上哥哥的外套消失了。
窗边缘印上黑压压一片, 触手分出的意识让水母不敢抬头看,祂紧张地吞咽, 慢慢往下缩, 窗沿仅剩的两条小触手顶着莫大的压力。
谢浔站在旁边, 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母, 不知道看了多久。
谢浔看完悬崖回来在房间找了半个多小时。
找水母的途中,开始养水母的缘由时不时冒出来, 谢浔满脑子都是水母接近他的的目的, 水母是跑了不是躲起来, 谢浔干脆等祂回来。
谢浔希望水母是躲起来。
手指有节奏敲着床沿,水母畏畏缩缩垂着脑袋,风把祂吹的摇摇欲坠, 剩下的小触手随风飘摇。怪像挂着的黑色晴天娃娃。
谢浔声音凉飕飕的, 对水母没有好脸色,“不进来吗?”
水母不敢。
谢浔眼底映着黑漆漆的小东西,轻微的敲声结束, 他拉上被枪打破洞的窗帘, 对水母放狠话,“那就不要进来了。”
水母小心看眼谢浔的背影,眼神中丝毫没有刚刚的紧张慌乱。
谢浔回来冲过热水澡, 现在只想躺进被子里, 水母爱怎么样怎么样都和他没关系,祂要真进来躲着不出来谢浔也不管。
随便祂。
谢浔背对着窗户,手指无聊的在终端屏幕上滑动, 脸上映着白光。
军基选择白竹,军部跟着元帅走,谢浔作为白竹的半个替身,不知道自己还能装多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上面下达的任务只要求谢浔来吉塔尔山协助训练新兵,单靠谢浔并不能和军基有所牵连,谢浔愤愤地点击终端,早晚有天把军基炸了。
搜索距离自己最近的迁跃点,飞梭排除,容易被查到。
最近的在军基附近,水银市的地下城也有,跑路纳入计划。
水母炙热的眼神要把青年的后背烫出洞来,谢浔实在受不了转过身看向窗口。
水母的目光瞬间从贪婪转化为委屈,触手扒拉在破窗口,眼泪吧嗒吧嗒落,谢浔看清祂的口型,念叨着哥哥。
不敢进来,爬床不见得祂有多胆小。
祂应该在自己回来前赶回来,这样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猜忌,谢浔这样想。
皱巴巴的小东西最近好像不想装乖了。
外面挺冷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谢浔朝水母的方向勾了勾手,“过来。”
谢浔的胳膊松松搭在床上,指尖垂落距离地面仅差几厘米,脸上的表情掩藏的很好,水母看不出来,祂怔了下,冷风吹的一个激灵,生怕谢浔后悔赶忙从破窗口爬进来,停留在谢浔手下面。
触手试探地碰下,飞速收回。
谢浔瞥了眼,不懂水母这么害怕为什么不提前回来。指尖点了点水母的软乎乎的脑袋,伸手捏着水母抖了抖,怕祂身上带有碎玻璃。
谢浔把水母抱进怀里,被子盖过人怪的头顶。
水母贴着谢浔的身体,谢浔的体温烫的祂脑袋晕乎,一部分触手拟态逐渐消散,化为液体慢慢往下,摩挲着青年的脚踝。
上次谢无濯发现哥哥的脚踝和腿根很敏感,特别有意思,喜欢。
谢无濯喜欢的同时厌恶哥哥腿上纹的黑蛇,祂闻到浓浓的占有气息,来自别人的,以后祂绝对会把哥哥腿上的纹身彻底清除,印上自己的。
谢浔腿紧了下,水母黏在他的手臂上呜呜咽咽地叫着哥哥,整个黏糊糊的怪都要埋在他胸口。
衣服被眼泪浸湿粘在身上,导致谢浔忽略脚踝的痒意,每次都要感慨一只小小的水母怎么能这么多眼泪。
谢浔最后一次告诫水母,“我不喜欢不乖的水母。”
水母抱着谢浔的手低头碰了碰,谢浔分不清是脸颊还是嘴唇,祂浑身都是软的,没有脊椎的软体生物。
水母哭的抽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顶嘴,“哥哥……也不乖,一点都不……”祂气呼呼地爬到另一边边埋在被子上掉眼泪,哭的触手一抽一抽的。
被子里漆黑,谢浔看不见,反正怪总哭,泪水多的要把人淹没,适应就好了。
谢浔抖了抖身前湿透的衣服,有些当真,回答的平静又坦然,“你没有立场谴责我。”
水母闻言,眼泪止住,扭过头看谢浔用干的衣服擦胸口上的眼泪。
祂眼睛不亮也能在黑暗中视物。
谢浔叹口气,干脆把衣服折叠露出腹部,胸口湿的难受。
叹气时,诡异的凉意时不时舔过敏感的脚踝,谢浔压着声音仍有闷且细弱的声音渗出,他悄悄蜷缩起腿,什么都没有摸到,反而水母把自己哄好了,爬到怀里趴着。
水母解释自己跑出去的原因,触手勾着谢浔的脖颈,哥哥身上香香的,还有淡淡的信息素味,“我出来,老鼠咬我。”
解释还不如不解释,理由烂透了,没智商的小东西。
谢浔压着声音,清了清嗓,“我不信,别离我太近。”
水母很想从深处接近谢浔,想知道哥哥的所有想法,但哥哥始终不肯,也没有人肯告诉祂,爸爸也不肯说。
触手有意无意扫过谢浔的肋骨,吸盘翕动带来身体的颤栗,“哥哥,为什么乖乖听别人的话。”
谢浔面上不动声色将水母拎远,再一次敷衍回复,“命令。”
水母对谢浔答案非常不满,和之前一样的答案,踩过谢浔的身体,跑到另一侧,“我怕哥哥会没有。”
谢浔不想把这些强加到水母身上,“和你没有关系。”
他自认为不着痕迹地揉着被水母碰到带来奇妙触感的肚子。
长久呼吸导致被子里的闷热,谢浔忍不住剥开缝换口新鲜空气,手刚探出被子外被人类温热的手抓住。
青年弓着脊背,膝盖卡在谢浔腿间,随着动作牵连无意识的往上顶,谢浔闷哼出声脸色微红,僵硬地转过头,能动的左手推着谢无濯的胸口,“谢无濯,不要变成人!”
液体将被子往下拉,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在谢浔羞红的脸上逐渐消失,像被吞噬的月光。
谢无濯手指强硬的深入谢浔的手心,十指相扣,谢浔怎么都甩不掉,被带着举过头顶。
谢浔对水母幻灭了,他的软软的水母。
手臂被挤压的酸累,谢浔往旁边移了移,由着人趴在他胸口上听快速的心跳声。
毛绒绒的头发蹭着喉结处,痒痒的,谢浔忍不住往上仰着脖颈。
他要疯了。
“要么变成水母,要么从床上滚下去。”谢浔胳膊搭在眼睛上,遮住大半张漫红脸。
“为什么?”谢无濯起身轻拍谢浔的脸,上手又捏了捏。谢浔的底线在被非人生物挑逗着,手背上青筋绷起。
为什么,谢浔也想问,为什么水母可以人不行,以后水母也不行。祂得寸进尺的能力日渐增长,水母,小孩,青年,每一阶段都在祂的计划内。
只当水母养着的谢浔拳头握的咯咯作响,黑色液体顺着间隙钻进手心抚平掐痕。
谢浔压着床撑着身体往上,尽量不让自己显得那么难堪,谢无濯腿故意跟着往上,再次挨着。
谢浔想掐死他,“之前是我错,我忘了,以后我们还是要保持距离。”
谢无濯疑惑地嗯了声,几小时的片让他某方面的知识储备深厚,“哥哥要负距离?”
巴掌差点呼在谢浔养的水母上,谢浔手落在谢无濯脖颈处,没狠心掐,“谢无濯,你最好滚远点。”
人类的情绪翻腾,哥哥这回真的很生气,但谢无濯只有这一次机会,“哥哥,我想了解你。”
谢无濯亲吻谢浔颧骨的擦伤,舌头舔过青年的颤栗。
谢浔大脑嗡嗡响,拳头没落在人脸上,被子反倒压在他身上。
谢无濯变成水母飞快的从被子里钻出来跑到门口处晃悠,谢浔比水母晚一会出来,浑身发烫,大口大口呼吸,闷得脸颊通红。
灯亮起,水母的触手捂着眼睛,睁眼瞧见哥哥正在瞪他,很凶很凶,像是要把祂做成水母片的眼神。
哥哥又去洗澡,出来时衬衣没穿,腰上围着浴巾,长腿走动水母莫名觉得蛇在盯着祂,祂对着蛇龇牙,迟早有那么一天。
谢浔看水母时,祂又老实的多,贴着门委屈。
谢浔年纪轻轻就体会到养孩子的不容易,他不咸不淡的扫了水母一眼,“到底看了多少?”
谢浔问的视频,水母知道。
黑蓝色的眼睛抬起,漆黑的触手抱着谢浔的脚踝,刺激的谢浔肌肉绷直,他蹲下身把小东西捏起丢远,小东西摸着热热的。
热热的。
……服了,谢浔之前当祂发热。
眼睛不自在看向别处,谢浔捻了捻手指,不想多说,“好好待着。”
已经临近深夜十二点,谢浔睡前坐起身瞄了眼,黑漆漆一团安静的在门口站着。
谢浔不知道那只是水母附在墙上的一部分。
终端给程笳发信息取经,程笳养了只小猫,很乖的小白猫,只有点怕人。
明明自己像养宠物一样养着,但水母好像被他养废了。
夜很漫长,水母又一次溜到床上,这回祂只呆呆地站在床尾,歪着脑袋盯哥哥的脸看。
祂故意回来晚的。
水母磨磨唧唧的靠近,触手卷起被子露出哥哥的脚。
水母没敢碰脚踝,哥哥醒了一定会把祂踹飞。
祂盯着谢浔的脚看,祂变成人类也有自己的脚,但哥哥的又不一样。
脚趾圆润,脚背上有鼓起的血管,脚底带着淡淡的血色。
水母鬼使神差的把冰凉的触手整个贴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