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寺庙用过午饭, 下午便买了票乘坐观景索道去往山顶。
新雪初霁，暖阳洒金，两条铁索自山腰直延伸到云中去。两人坐在轿厢中，脚下层林叠翠、流岚如黛, 入目天高云阔、千峰照雪, 确实是好风景。
谢清见应灼难得流露出明显的轻松愉悦神色, 心想, 他的幻境中曾有万水千山、春花秋月，想来确实应该是比较喜欢自然景观一点。
等事情都结束以后, 倒是可以一起去旅行，到处走走看看。
可惜，眼下主角攻受才相遇，正是剧情高发阶段，供两人私下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过了几天，就到了主角受应聘进赵氏成为一个普通实习生，和主角攻不期而遇的剧情点了。
系统顶着赵昌华的壳子进了赵氏公司, 从进门开始一路上都有人和它打招呼。
“别理他们, 别傻笑, 别蹦跶, 这里有监控。”应灼以魂体姿态悠闲地走在系统身边, 给它提醒。
系统便只能绷着脸, 一直端着阴郁霸道总裁的样子进了办公室, 原以为可以松懈下来, 就见几个秘书排排进来。有给它汇报这几天积累的公司事务的，有给它递上一大叠需要它过目的文件的，还有给它说明今天行程安排的。
可能是用上了人类的身体，系统第一次体会到了眼前一黑是什么感受。平常宿主工作它都在旁边追剧, 等真自己上了才知道多麻烦。哪怕应灼一直在提醒它该怎么做，它也累的够呛，到中午才有了一个半小时的吃饭和午休时间。
“宿主！我不想当人了！”系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真不当了吗？那等会儿张助理送来的午餐也不想吃了？”应灼认真问，似乎系统只要说个不，他就真会立马把两人身份换回来。
“……那、那还是再等等吧。”系统立马犹豫了，又问：“宿主你不是说等和主角受有亲密戏，才让我来吗？怎么今天就让我来上班啊！”
应灼无奈道：“当然是为了让你提前先适应人设，免得到时候露馅，主角受精明着呢。”
嗯，总不可能是因为我在热恋期，一点都不想做任务，只想去找谢清吧。
系统无言以对，还好午餐送到了。美食果然有安抚人心的效用，系统瞬间忘掉了工作的不开心，满血复活了。
下午就在应灼指挥下，顺利走完“开会发现倒茶的实习生是主角受”，“在茶水间看见老油条挤兑主角受，斥责老油条英雄救美”，“主角受别扭道谢，欲擒故纵气跑主角受”三个剧情。
应灼给系统鼓掌：“影帝啊768！入戏这么快，一下午顺利走完三个剧情点，你比我可强多了。”
“是吗？嗨呀！我第一次演戏，也没想到我这么有天赋！”
系统被夸的美滋滋的，它还用着赵昌华的身体，昂着头一脸臭屁的模样，倒是比赵昌华本人可爱多了。
应灼拍拍它的肩：“我觉得你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了，明天咱们就试试远程指挥吧。”
系统：“噶？”
第二天，系统一个人郁闷的坐在办公室里，倒是真有几分契合原著中赵昌华此时该有的状态。
“这里有个隐藏的坑，啧，秦助理工作不认真这也能通过，扣他绩效……”
虚拟光屏那边，应灼出现在镜头前指导系统怎么处理文件。现在系统用着赵昌华的身份，应灼本来是不能以人形出现的，但他再次钻了规则漏洞——他用回了自己本来的身躯。
他是异世的天生灵物，虽说外表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但到底不是真的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主要种族，所以世界意识并未特别关注他。
因为主角攻受已经相遇，公司发展各方面都很顺，昨天只是积累了几天的事才显得多而已。今天就处理的很快，等事情都解决，应灼夸系统：“厉害了我的统，明明昨天你都还不怎么看的懂，今天就处理的这么好了。”
系统还是一样的不经夸，瞬间一扫郁闷忍不住唇角上扬，嘚瑟起来：“那当然！我可是超级优秀的辅助系统，昨天你说的那些我录入处理器分析了，今天当然就会容易很多！”
应灼就又给它鼓了鼓掌，佩服道：“又能做系统又能走剧情，完全用不着我嘛，768你还是太全面了。”
系统被夸的飘飘然，迷迷糊糊就答应应灼今天自己要独自走剧情了。
应灼挂断通讯，冲着谢清有点得意的挑了挑眉，启动了车子：“咱们走吧。”
“你……会不会太欺负它了一点？”谢清围观了全程，第一次看到应灼这么逗系统，都忍不住有些同情它了。
“让它见识社会险恶，免得以后做任务一不小心就被人给骗了。”
应灼轻咳了一声：“再说，以后积分都是它的，它为自己打工，应该的。”
谢清便轻笑着摇摇头，转而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应灼卖了个关子。
车子驶入市区一个高档小区内，小区并不大，但独门独院环境极好。谢清没有来过这里，但确实在应灼带他走进一个院落，打开房门后明白了一切。
“你……你这是什么时候……”谢清的嗓音有些干涩。
房子的室内装修风格，和他曾经租住的那个房子很像。虽然面积差别很大，但家具的摆放位置几乎是复刻了。细看下来，墙上和陈列柜上的很多手工做的装饰小物件，就是他自己的旧物。
“你退租出国后，我去过那个房子一次，房东想清理掉这些东西，好把房子租给下一个租客。”
应灼牵着谢清的手，走进屋内，回忆着几个月前的事，缓缓说道：“我觉得这些装饰品挺好看，就买下来了。我也很喜欢你房间的装修风格，所以找了设计师，设计了这个房子。”
说到这，应灼有些开心：“现在想来，我哪里是喜欢房子，我是喜欢你。”
“嗯……”谢清内心情绪起伏，话反而更少了。
那是他离开孤儿院后租的第一个房子，房租便宜，房东也很好相处，所以一住就是好几年。房子租给他的时候，只是个空壳子，家具、装饰一样样都是他自己慢慢添置起来的。出国的时候他走的匆忙，为了答谢房东的照顾，所以房间里的大部分家具和物品都留给了房东，也没有心情收拾那些小玩意儿。
却没想到，应灼都带回来了。所以，原来应灼真的和他一样，早在那么久之前，就也喜欢他了……
“你知道我当时是没有身份的，也不想用赵昌华的名字，所以就动了点小手段，直接以你的名义购买了。”
想到自己当初莫名其妙的行为，应灼笑了。觉得这或许就是他潜意识里早就想要谢清的证据——他想要一个和谢清家一样风格的房子，房子里还必须真的有一个谢清。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好吗？”应灼将人揽入怀中，轻声问。
“嗯。”谢清重重点头，拥紧了他。
他是个孤儿，应灼也一样，他们都是人世间漂泊无根的旅客，当他们决意为彼此停留，才终于共同拥有了一个家。
天气愈冷，很快就迎来了新年，白天应灼和谢清去孤儿院吃了家宴，晚上则正式搬到了他们的小家。
院子里、房中都有前几天他们亲自布置的新年装饰品，红红火火的，添了几分热闹喜庆的氛围。
两人一起做年夜饭，在厨房拿起围裙时，应灼想到当初在谢清家厨房的事。便将围裙递给他，也不说话只看着谢清笑。
谢清显然也想到了当初的事，也弯起了唇角。顺手接过围裙，自然的环过对方的腰系好，轻轻抱了一下，才放开：“好了。”
“这次，你怎么不脸红了？”应灼问。
谢清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反问：“我抱我男朋友为什么要脸红？”
应灼就伸手把人拉到怀里：“那再抱一下。”
饭后，应灼亲手在院中点燃了烟花。
这烟花，谢清本来是不想买的，他已经知道了应灼过去的事，知道烟花会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应灼却摇了摇头：“曾经会，现在不会了。”
燃烧的花火在空中一簇簇炸开，又缓缓坠落寂灭成灰，然后又是新的一轮盛开。
谢清握紧了应灼的手，他心里还是有点担忧，应灼便反扣住他的，在掌心轻轻摩挲了一下，笑道：“你说我从来都有自我，那么当我打破他人设计的剧本，第一次踏足真实的人世所看到的——如同日光般灼眼的陨落天人，和如烟火般寂灭的万千魂魄，就不该是我的罪孽与梦魇，而是我的蜕变与新生。”
谢清久久看着应灼，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你说的没错。”
他知道那些痛苦的过去，再也无法困住他的爱人了。这一次，应灼终于可以带着愉悦的心情，与他一同欣赏美景。
应灼深深回望他：“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时，天空也正好绽开了漫天的焰火。所以，这也是我第一次品尝到悸动与苦涩。”
他们彼此靠近，在漫天焰火下拥吻，无法言语传递的情感，需要通过更贴近的方式，让对方感受。
“我想要更靠近你一点，可以吗？”应灼问。
“可以。”
房子里最近又陆陆续续添置了很多东西，有些是两人的私人用品，有些则是两人一起挑选的共用物品，比如，卧室的那张大床。
或许是房间的供暖太足，谢清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灼热，微凉的指尖无论落在何处，都会激起一片战栗。他心跳如鼓，大脑一片混沌，只能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床单。
应灼将他的手指轻轻掰开，五指嵌入他的指间，牢牢相扣。
另一只手则一寸寸拨开凌乱的衣物，修长而柔韧的身体陷入床单中，那些固魂用的艳丽花朵盛开在白瓷似的肌肤上，荼蘼而旖旎。像一副无人窥见的画卷，又像一轮坠入红尘的明月。
那轮明月落在应灼的怀中，冷淡忧郁的眉眼，染上了濛濛雾气，晕开了从未有的艳色。他想将这副画卷私藏，又想将明月永远禁锢在怀中，却又怕无限滋长的野望吓到对方。
于是微微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彼此交叠，他轻声问：“会怕吗？”
“不，我想要你。”
谢清深深看着他，那双眸中月光颤动，却出乎意料的伸出双手环上他宽厚的肩背，把他拉的更靠近了自己一点。
第32章 复活白月光反派后32 他们相拥而眠，……
年关一过, 谢清就要回国外了。
应灼倒是想和他一起去，但最近是主线剧情高发期，也是主角攻事业快速发展期。系统性格过于单纯，常规事务还能处理, 突发事件或有人故意设套它就容易懵圈, 应灼不得不留下时时看着。
晚上, 应灼先是神色如常开车把谢清送到机场, 却在谢清下车让他早点回去休息时，抱紧了谢清的腰, 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我不想和你分开。”
谢清失笑，自从两人敞开心扉后，应灼面上还是很温柔沉稳，实际却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粘人起来。
也不对，细想来，应灼从一开始就挺喜欢粘着他。
比如陪他去医院、去孤儿院、去他家吃饭、去和赵宏业对峙, 几乎都是应灼主动提出的。只是有剧情遮掩, 加上应灼面上的疏离态度, 才显得非常正常。现在, 不过是粘得更名正言顺了而已……
想到这里, 谢清心里觉得有点甜, 又觉得他有点可爱。
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 正是热恋期, 谢清也很舍不得应灼，但他在国外也还有事要做，便只能回抱住应灼，轻声安慰他：“再有半年就回来了, 很快的。”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应灼还是不肯抬头。
谢清只好拍拍他的背，温柔哄道：“我知道，每天晚上都跟你视频好不好？”
应灼松开了手，亲了亲他，又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如果太忙的话，就算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谢清忍不住笑：“那怎么行，我会想你的。”
“嗯，我也是。咳，所以一有时间我就会去国外看你的。”
应灼矜持的点点头，顺理成章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又想了想问：“真不需要我帮忙吗？我那个游戏工作室现在发展的还不错，也有些人可用。”
“不用。”谢清摇摇头：“这事本来就不急，我在那边也还有些人脉，等回国了再和你合作不迟，放心吧。”
应灼便只好作罢。
谢清之前参与了威尔博士团队的多个项目，这次回去就是继续跟进。等项目做完，差不多也就积累了足够的经验，能拿当初赵宏业补偿他的钱开自己的游戏工作室了——这也是剧情中曾隐晦提到的白月光的事业线。
当然剧情里主角攻后来查出来，谢清因为在国外没有根基，和盲目自信，这个工作室很快就倒闭了，谢清手里的钱也因此消耗一空，这才狼狈回国吃他这根回头草。
但谢清分析后觉得不对劲，且不说当初他曾在国际上获奖，实际是有国外公司抛出橄榄枝的。谢清如果想要好好创业，以他的谨慎，即便没有跟着威尔博士学习的机会，也会联系那些曾经给他抛来过橄榄枝的公司先历练和了解市场。
而且那个获奖作品，他当初是拉了个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参与的，成员就包括后来出国的学弟宁杭。成立工作室，也必然会优先联系这些合作过的值得信赖的熟人。起步也不会直接大投资孤注一掷，怎么也不可能不到一年就耗空积蓄。
再加上，原著有提到学弟的个人游戏工作室做的风生水起，而其中一个爆火的游戏，和谢清在学校时草拟过方案，打算以后资金充足再做的游戏一模一样。
由此，谢清大概可以推测出暗线里，自己在国外真正的操作。
在刘院长死后，他决定要报仇，但也知道这么做无论成功与否，自己都没有活路。为防止赵家迁怒，所以明面上他得和孤儿院断干净，为此他提前做了一系列准备。
他自己成立的游戏工作室，不过是掩人耳目，只是为让手里的那笔钱名正言顺的消失。但实际上，这些钱应该是被拿去投资师弟的工作室了，他自己也暗中主持了师弟工作室的游戏开发项目。这样就可以让师弟用他投资赚的钱，替他长久的资助孤儿院。
不过，现在自然不需要那么做了。
前面走剧情时，已经能证明他的推测没错，剧情符合与否果然是从主角受的视角来看的。既然如此，反正国内很少有人了解国外情况，到时候应灼只需要装模作样调查一下，再想办法让主角受知道这样的结果就行。
反正前期他的工作室，只打算做些小游戏试探市场，当然也是磨合团队、积累原始资金。这种小游戏游戏传播范围不会太广，也不会有人没事去深挖幕后团队，主角受不会知道。
至于他想做的那款在剧情中爆火过的大型游戏，则还需要长时间的打磨，等到剧情结束再上线也不迟。
谢清在国外忙碌了快一年，才顺应剧情回国。
此时，剧情已经走到主角攻受暧昧的最后阶段，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白月光的回国，让那些因为轻慢或者欺负主角受，被主角攻强势打脸回去，却不敢生气的各路人士纷纷幸灾乐祸，时不时就会刺上江安两句。
江安找不到应灼求证，只能去找已经对他心生好感的温柔男二诉苦。
郑家和赵家不对付，当初应灼闹的动静不小，郑家人自然是有关注。只是如今赵家凭借着过硬的技术和政|府有深度合作，一跃成为龙头企业，郑家早已经低调做人，不敢再招惹赵昌华。
郑一鸣也有听母亲的告诫，以后不提赵昌华的事。即便江安赠与的药方调理好了他的身体，母亲也只是送钱，还警告他离江安远一点，那是赵昌华的人。
可郑一鸣早就对江安动心了，只有江安才理解他的画，才会鼓励他追求自己的梦想。
看着心上人这么痛苦，郑一鸣最终还是没有隐瞒，只是他了解的也不详细，只知道赵昌华和他的小男友分手的很不体面。
江安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低声抽泣，郑一鸣愣了一下，便轻轻抱住对方柔声安慰起来。
今年的冬比去年暖和，小院中的腊梅开得好，便被主人家折了几枝放在床头。馥郁的香气缭绕鼻尖，熏得人神思迷乱，厚重的窗帘掩住一室春色，只一盏夜灯窥得些许隐秘。
等晃动的光影慢慢停止，急促的呼吸稍稍平静，被汗水润湿的手臂才蓄积出一点力量，将紧贴的身躯推开一点：“够、够了，去洗漱吧……”
“可是，我们好久没见了。”
那人的双臂撑在他的身侧，鼻尖抵上他的鼻尖蹭了蹭，又去亲他绯红的耳尖，低沉磁性的嗓音中还带了点委屈：“我想你了……”
“……你十天前才来国外看过我！”
谢清无奈，有点生气的朝他的肩膀咬了一口，可惜他根本舍不得用力。那点温热微痒的触感，只让应灼呼吸一重，又低头去亲他。
谢清伸手去推，应灼便握住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侧过头，温柔的亲了亲他的掌心：“喜欢你。”
他一如初见时，容貌冷峻眉目深邃，高大的身躯覆盖着结实柔韧的肌肉，将他整个覆在怀中时，极具成熟男人的魅力。可那双红眸中的情感纯然而炽烈，又有着少年人独有的赤诚。
谢清心跳如鼓，手指轻拂过他的面颊，忍不住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主动亲他：“我爱你。”
“嗯，我爱你。”应灼笑了，双臂用力将人从床上抱起来，温柔而克制的亲了亲他的额头：“咱们去洗漱吧。”
等到收拾妥当，两人在新换的被褥中躺下，谢清闭着眼休息，才有空问：“现在小世界稳定度怎么样？”
“系统说差不多了，再走三个阶段剧情应该就能完全稳定。我也感觉到了更大的排斥力，想必小世界的能量体系已经要构建完成了。”应灼贴近谢清，轻轻将人揽进怀里。
不枉他这几个月监督着对方日常饮食，怀中的人肌骨匀称，已经没有当初的瘦弱。
谢清闻言睁开眼，目露担忧，应灼便笑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和系统早就说好了。而且，不用走到后期是好事。”
后期谢清会被羞辱、被群嘲，会受伤甚至坐牢、死亡，应灼可舍不得。幸好，大概是因为系统是初生系统，捕捉到的这个小世界稳定难度本身就不高，又加上暗线得分的加成，世界的稳定程度远比预计的快了很多。
“……嗯。 ”谢清垂下长睫：“明天早上你还有剧情要走……”
明天早上主角受会去主角攻办公室，质问主角攻昨晚去了哪里。原剧中，主角攻今晚确实是被白月光约了出去，主角受受了旁人挑拨又没找到他，才会在第二天来质问。
谢清以叙旧情的名义把人钓了出去，目的是降低赵昌华的戒心。但赵昌华知道他对谢清做了什么，即便因为当初“付出太多”所以对谢清有点点执念，但肯定也会对谢清的态度有怀疑，赴约估计还有担心谢清去江安面前乱说的原因在。
这种情况，两人自然不可能发生什么。所以剧情里主角攻解释后，又去教训了挑拨主角受的人，好好秀了把恩爱，两人重归于好。
“我和768说好了，明天它代班。”应灼亲亲他的眼睛：“明天我陪你。”
“嗯。”谢清闻言放松下来，身体的疲惫侵蚀着意识，他安心的睡着了。
应灼将人轻轻又往怀里拢了拢，也闭上了眼。
他们相拥而眠，不再担心有噩梦惊扰。
第33章 复活白月光反派后33 任务完成！一夜……
之后的剧情很多都有谢清的戏份, 首先是白月光回国少不了的示威聚会。
牵头的是当初主角攻那个游戏工作室的负责人钟成，他一心做游戏，倒是不知道赵昌华和谢清背地里的事。只是因为当初谢清在工作室帮忙，里面的员工包括他对这位认真负责的技术大神印象都很好。平时虽然不热络, 但逢年过节都会问候一下, 得知谢清回国后, 才立刻发出了邀请要为他接风洗尘。
谢清顺水推舟, 主角受则是不服气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白月光，硬是软语央着主角攻一起去了。聚会中除了牵头人, 其他人多少有听说谢清和赵昌华以前谈过，但因为对谢清印象好，又对赵昌华这个大老板有所忌惮，倒也没人搞事。
所以这场新欢旧爱的修罗场，前期竟然格外和谐。
谢清气质清冷但态度温和礼貌，主角受明里暗里的挑衅或者秀恩爱较劲，谢清都温和以对。直到后面, 扮演主角攻的系统按照剧本在主角受越说越过分后, 护了谢清一句, 惹得主角受不快, 委屈地跑了出去。
眼见着“赵昌华”追出去, 在场众人尴尬的面面相觑后, 谢清才起身致歉悠然离场。在座吃瓜群众倒也没人怪他, 反而觉得他着实有涵养, 也算成全前期他的白莲人设了。
“辛苦了。”
应灼从一开始就以灵魂状态跟着谢清，只是变成了十厘米大小，坐在谢清的肩头。见谢清出了会所神色放松下来，才站起身垫着脚, 蹭了蹭谢清的脸颊。
谢清伸手让应灼跳到掌心，见他盘着腿坐下歪着头一脸呆萌，忍不住笑道：“真可爱。”
应灼见他笑了，才问：“在想什么？你刚刚好像有些不高兴？”
谢清神色颇为意外，张了张唇，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往车库走。
应灼更好奇了，抱着他的手指摇了摇：“不能说？”
谢清在副驾驶坐下，微微抿了一下唇，才叹了口气：“我在想，如果刚刚的赵昌华是你扮演的，如果你和别人秀恩爱，我一定无法接受。”
明明是没影儿的事，他竟然会因为这种假设而不开心，这样完全背离他逻辑出现的情绪，让谢清有些无所适从。
简直太莫名其妙，也太无理取闹了。
眼下还让应灼看了出来让他担心，谢清有些懊恼，闷闷道：“不用管我，一会就好了。”
应灼看着他，忽地笑出来：“你在吃醋？”
“对。”
谢清承认的很干脆，他有些挫败，他似乎总是在应灼面前展现出不那么好的一面：“我知道我很莫名其妙，你又没做错什……”
“我很开心。”
应灼却从他的掌心跳下，瞬间变回本体模样，撑着车座椅背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看着他的目光甚至有些惊喜：“这说明你对我有占有欲，我喜欢你因为我滋生的任何情绪。”
谢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了。明明无论是曾经看过的电视剧还是身边人偶尔的抱怨，大家都很讨厌这种无理取闹的恋人……
应灼见他难得呆呆的模样，捏了捏他的手指：“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和你出来？”
谢清：“嗯？”
这次换应灼有一点紧张，他大型犬似的俯身将头埋在谢清颈侧蹭了蹭，才抬头说：“其实……我对你也有占有欲，我不想离开你的身边。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应灼虽然涉世不久，但系统早就开始看恋爱剧了，天天听，他多少也知道很多人是非常讨厌过于粘人的恋人的。加上谢清还有被人渣以爱为名囚禁的经历，他也会担心谢清因此怕他或者讨厌他。
“……看来，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谢清轻笑出声，看着应灼疑惑的目光，这次是真释怀了，为从前释怀，也为自己的情绪总是不受理智控制而释怀。或许恋爱就是这样，打破他精心规划的人生、平静无波的心境，却也能收获意想不到的甜蜜与惊喜。
他心中温软，索性大着胆子长腿一跨，主动坐到应灼怀中，双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才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也喜欢你为我滋长的任何欲望。”
应灼愣住了，慢慢放松下来，回抱住了他。
谢清的演技其实不怎么样，但胜在目前的剧情基本只需要他本色出演。有系统掩护，又有梳理好的剧本，后面的任务依然进行的很顺利。
上次聚会事件后，主角攻受吵了一架，但反而因此表明了心意。但没好几天，主角攻又因为白月光求助，放了主角受鸽子。
伤心的主角受去酒吧买醉差点被人欺负，幸好温柔男二及时出现救下了他。两人在酒吧里搂搂抱抱，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傅三拍下照片发给了主角攻。
此时，正是主角攻拿着照片去郑家兴师问罪的时候。因为今天没什么亲密戏，还需要一些演技应付温柔男二，所以是由应灼扮演主角攻。
“赵总，这些都是误会，我和小安并没有发生什么。”
面对应灼的质问，郑一鸣先是将还穿着他睡衣的江安护在身后，才耐心解释：“昨晚小安喝醉了，我只是担心他出事才接他回来，安排他在客房休息而已。”
“呵，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应灼冷笑一声，语气咄咄逼人：“你敢说你没有别的心思？”
“我……”郑一鸣到底有些心虚，他知道江安和赵昌华已经确定关系，昨晚却还是没忍住和江安接吻了。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别人？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江安推开郑一鸣走上前，清秀的少年红了眼眶，连质问都是带着哭腔的，那委屈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应灼心里夸了句好演技，从原剧情看主角攻受后期或许是有真感情的，但由系统和应灼共同扮演的主角攻可都是程式化走剧情。
系统的演技只能说勉强合格，不露出蠢萌表情已经很好了，而且性格使然它话挺多，也还挺会照顾江安情绪。应灼则是相对沉默寡言，还会完全避开与江安有亲密接触。
江安不可能察觉不到其中区别，但他也只和外人一样，觉得赵昌华喜怒无常很正常。同时作为需要治愈的霸总，除了情伤和童年阴影，再有个精神分裂也挺合理。于是江安只会配合他的演出，表现的更心疼他。
嗯，真的没有感情，纯技巧。
有真感情的话，不可能放着他的“人格分裂”不去管，而是做些送饭、送花、口头关心等等不痛不痒的事。但也幸好江安无视了种种违和感，才使得剧情严丝合缝走向了和原著一致的结果。
眼下这情况，应该是谢清的出现让江安有了危机感，才有意利用男二刺激主角攻的占有欲，毕竟有人争抢才能进一步激发赵昌华对他的重视。
应灼正想说出原剧情的台词，就见系统尖叫一声，在他身边上蹿下跳：“任务完成了！小世界终于稳定下来啦！再也不用走剧情啦！”
“天啦！宿主你知道世界意识反馈给了我多少积分码？！呜呜呜呜一夜暴富！！！”系统弹球似的在房间里发疯。
与此同时，应灼也感觉到了巨大的排斥力，他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得不调动所有能量抵抗，也没耐心配合主角受的演出了。
江安却还在柔弱无助的控诉，一旁的郑一鸣看不下去，在江安惊讶的目光中揽住人的肩膀，难得语气强硬起来：“赵总，小安这么好的恋人，如果你不懂得珍惜，就不要再缠着他，总会有人替你珍惜的！”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郑一鸣浑身戒备，随时警惕着“赵昌华”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却见原本面色阴郁的“赵昌华”瞬间收敛了所有表情，神色看起来居然……很轻松？
“哦，你说的对，那就分手吧，祝你们幸福。”
应灼甚至是面带笑意的丢下这句话，抬脚就往门口走。
原地被这转变惊成石像的人对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江安瞬间就慌了，连忙追过去：“赵昌华你什么意思？！”
“好聚好散，江先生，适可而止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应灼看着他的神色似笑非笑，又意有所指瞟了一眼郑一鸣，开门离开了。
暗线剧情只是推测，目前来说江安虽然有野心想要走捷径，但并没有对谢清做什么不好的事，应灼不会对他动手。但如果江安执意一条道走到黑，那就只能成全他了。
江安失魂落魄瘫软在地，刚刚对视那一瞬他只觉得“赵昌华”陌生极了。他像是在面对什么恐怖生物，极度危险的气息让他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小安！小安你没事吧？”郑一鸣连忙扶起他。
江安看着面前满脸焦急的青年，心里的天平彻底倾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扑进来对方怀里，眼底晦暗难明：“一鸣，我只有你了……”
他确实是个聪明人，以往因为郑一鸣有个强势母亲，家世也不如赵昌华，他是不考虑的。但如今，刚刚赵昌华那警告的眼神明显是知道了什么。
比起喜怒无常、心思深沉的赵昌华，眼前的郑一鸣好歹心思单纯对他又痴迷，也算不错的选择了。只是到底还是不甘心，筹划了这么久，却功败垂成……
回到家的时候，谢清正在电脑前远程处理他的工作室事务。应灼从背后揽着他，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脖颈：“我回来了。”
“小宿主！任务彻底完成啦！”系统的兴奋劲还没过去，无视两人的秀恩爱，开心的凑到了谢清面前。
谢清一愣，先看向应灼：“你的身体……”
“没事，768刚刚给我兑换了道具。”应灼掌心浮现出一颗水球似的物体，球体中心是一朵极为诡艳的彼岸花。
应灼原本是打算把多余的能量赠送给系统的，但被系统拒绝了：“哼哼，我带多余的能量回去，也没办法跟主系统解释嘛。”
系统喜滋滋的，周身的光芒都变粉了：“而且多亏了宿主任务才能这么快完成呀，你还把积分都给我了，还让我体验了当人的快乐！哇！宿主我再也不说你坏话了，你人真是太好了！”
应灼：……
谢清轻咳一声：“那你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是啊！”系统很开心，这大半年他作为人尝试了很多新东西，虽然还想玩，但它和主系统断联太久，惹来调查科同事就不好了。
不过，它还有一件事没做：“小宿主，你快来看看你有什么想兑换的？我给你发工资！我现在可太有钱啦！”
谢清本来不想要，他本身也是为了自己的世界才做任务，系统还帮他救了院长，他已经很感激了。但目光看到商城首页角落的一个东西时，顿住了，问：“这个可以吗？”
第34章 复活白月光反派后（完） 有人在哭，他……
那是一张悬浮的透明卡片, 下面有文字描述：随机身份卡，可在小世界中任选三个条件，随机生成身份。
“小宿主你要这个做什么？”系统不解：“这是给没有身份的宿主用的，每个世界限定一张。”
毕竟每个世界需要修复的漏洞不一样, 像这个世界是反派早死, 所以宿主可以借用反派身份走剧情。但如果漏洞不是需要宿主替代谁, 那宿主就容易因为没有身份被世界意识排斥, 即便世界不稳定世界意识发现不了，在法治健全社会也会直接沦为黑户, 为任务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随机身份卡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制造出来的，商城定价极低，算是给宿主的员工福利。
使用道具就能以宿主的名字，随机生成一个身份，完美的融入小世界中。如果好好利用三个条件，还能对任务有额外助益。缺点就是因为是随机生成，或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结果。
比如曾经有个去西幻世界的宿主, 选的三个条件是：血统高贵、万人迷、和主角王子关系亲密, 然后……他就随机成了王子他妈养的贵宾犬。
这就是不仔细看说明的结果, 谁也没说默认种族是人呢。
“这是只有宿主才可以使用的, 小宿主你买了也不能用哦。商城还有其他好东西, 你再看看别的吧。”
系统同情的看着谢清, 它以为谢清因为是孤儿, 所以想换个家庭关系健全的身份。
谢清看出了它的小心思, 也不解释，笑着道：“我只想要这个。”
“哎……那好吧。”
系统心思单纯，见谢清坚持也就同意了，再三确定谢清没有别的要求后, 才和两人告别：“应灼、谢清再见啦！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再见。”应灼捋了捋768周身的光羽，见系统解绑的倒计时结束，也解除了对它的禁制。
768伸出光触开开心心的和两人挥了挥，飞出窗外消失在了碧空中。
两人目送系统离开这个世界，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应灼看着谢清手里的卡片：“你要这个做什么？”
“给你。”谢清将卡片递给应灼：“剧情已经结束，如果你想换一种生活，这张卡片就能派上用场了。”
不需要借用谁的身份，顶替谁的名字，也不需要用道具伪装，你可以以自己最真实的模样生活，拥有独属于应灼的人生。
应灼明白谢清未尽之语，他接过对方沉甸甸的心意，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想想这三个条件了。”
有了这张身份卡，应灼就可以不再必须维系赵昌华的身份和人际关系，甚至可以直接让赵昌华这个身份死掉，彻底重新开始。
但想想赵氏去年刚换了继承人，今年又经历了公司转型，数万员工辛苦了那么久才松快一点，又要经历总裁猝死公司面临各方势力切割，随时有可能失业……
就还是打消了销号的念头，只是雇佣了比较可靠的代理人，慢慢让“赵昌华”退居幕后。这样他只需偶尔出现在人前就行，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可以做自己。
一切安排好，应灼才使用了身份卡，输入的条件是：体貌和本体一样，独居华国深山，十岁后无亲人在世。
这个世界没有妖怪，符合应灼体貌的只有人族，所以第一条就能确定种族、外貌、年龄、健康问题，第二、三条则是卡死国籍和人际关系。
身份卡随机生成的结果也不令人意外，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只有户籍证明的普通人，应灼就这样有了在这个世界真实可查的身份。
他开始以恋人名义与谢清同进同出，惊呆了一众等着吃新欢旧爱瓜的群众。直到不久后爆出江安和赵昌华分手，转头和郑氏继承人宣布恋情，舆论才又转移过去。
最开始知道这事时，江安是不信的。他并不觉得谢清真是光风霁月的人，以为那个忽然冒出来的恋人是谢清欲擒故纵的把戏，就像他曾经吊着郑一鸣来刺激赵昌华一样。
但后来发现谢清真和赵昌华再无交集，才不得不信。
江安的心情格外复杂，他们这样底层的人，没关系没人脉要跃升阶层比登天还难。他不理解有人在明明有捷径可走的情况下，竟然会选择爱情。
看着小心翼翼的望着他，生怕他知道赵昌华和谢清没什么，就会回去找赵昌华的郑一鸣。江安瞪了他一眼，又羞涩的牵住了对方的手：“想什么呢！我现在只喜欢你。”
谢清本人身份没有什么爆点，眼下又迅速和赵昌华切割，在热度过后，便渐渐淡出了大众视野。
直到几年后，一个爆款游戏席卷全球各大榜单，大众的目光才重回谢清身上。只不过这次他不是某个霸总花边新闻的边角，而是荣誉加身、名利双收的知名游戏制作人。
只是谢清为人低调，除了宣传游戏，几乎不接受任何采访，对私生活更是守口如瓶。除了几年前的花边旧闻，众人唯一知晓的，就是他和他的先生感情很好，几乎形影不离。
江安看着电视上接受媒体采访的谢清，他还和几年前一样礼貌而优雅。明明是个社会底层的孤儿，如今却真的靠着努力名利双收。而自己讨好了郑母这么久，却依然得不到她的认可，郑一鸣也因为他催促对方进公司而与他日渐疏远。
江安开始迷茫了，他也曾是名校高材生，如果当初他不选择去攀附别人，而是在专业上用心，是不是也能如谢清一般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谢清二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应灼亲自设计制作了一枚戒指，戒面是宝石和金银丝构成的群山拥月图案。
应灼将戒指推进对方的无名指，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笑道：“男朋友，愿意和我结婚吗？”
一如多年前的雪夜，谢清红着眼眶，扑进了他的怀里：“……当然愿意。”
这些年应灼当真和谢清一起尝试了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他们甚至在网上开了个共用的私人账号。最开始是分享旅游摄影、家常美食、游戏日常，后来是音乐、绘画、雕塑、手工，再后来是建模、编程、金融分析等等，成了网上各大圈子最神秘的大佬。
谢清在认真的填补他灵魂的空缺，人间万物、烟火寻常替代了幻境里的空中楼阁，他从一件物品或者武器，真正的变成了人类。
而在往后的岁月中，他们也将一同走过千山万水、日月晨昏，直到最终的时刻来临。
“会怕吗？”应灼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谢清的手。
“是你在怕呀……”
床上的谢清已经白发苍苍、形容枯槁，他望着面前已经恢复年轻时样貌的男人，笑道：“别哭，你知道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嗯……”应灼将脸埋入对方掌心蹭了蹭，才起身将手掌放在对方的胸口，安慰道：“不要怕，不疼的，很快就好。”
那些附着在谢清肌肤上数十年的红色花朵，如同活过来一般游动着化作无形力量消失不见。谢清早就死去的身体，迅速腐败成一具白骨，应灼忍着持续的心痛，等待这谢清的灵魂离开身体。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谢清的灵魂消失了。
应灼茫然一瞬，而后就是巨大的恐慌，他手指颤抖着和一寸寸抚过那具白骨，却仍然找不到任何灵魂气息。
应灼立刻动用了不至于被排斥出世界的最大力量搜寻，也未能找到丝毫踪迹。他从未如此无助过，只能徒劳的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却始终未能听到任何应答。
自那天后，谢清的灵魂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应灼走遍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甚至去接触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的各类宗教、或者玄门中人，可结果依旧不如人意。
最后，他又回到了合川，某天路过曾经与谢清一起去过的寺庙。他又摇了一次签筒，依然是相同的下下签。
这次，他将签递给了旁边的老和尚，这个老和尚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但依然慈眉善目，念了声佛才叹了口气道：“鹤是忠贞之鸟，孤鹤入云，为失偶之意，施主应珍惜眼前人啊。施主，施主？”
应灼攥紧了签文，捂着骤痛的胸口，牙齿将唇咬出了血：“我没事……”
他走出了寺庙，碧空如洗，群山如黛，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告诉他这其实是支上上签的人。
“我一定会找到你……”
一颗泪滴出现在了应灼的掌心，这是当初谢清对他告白那一晚所流下的眼泪，那是应灼第一次感受到他人的爱，如此温暖又如此令人心痛。
他将眼泪藏入自己的识海深处，包裹着血红花朵的水球出现在了他的掌心，应灼望着天空捏碎了那颗水球。
那些曾经为谢清固魂的花朵，本该在脱出谢清体内后，变回力量回到他的身上，但是却和谢清的灵魂一起消失无踪了。
他能感应到那些力量还在，所以应灼坚信，谢清的灵魂也还在。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谢清……
夜来风急，吹得窗扇啪啪作响，苏敏起身关好窗户，却听内室传来幼童细弱的哭声。连忙紧走几步撩开帘幔，却见床上的小皇子，额角浸出了冷汗，脸上已经哭湿了一片。
“殿下，殿下！快醒醒！”苏敏连忙推了推孩童的肩膀。
“……苏姑姑？”半晌，小皇子才睁开了眼，哭泣着扑到了苏敏怀里。
“是奴婢，殿下，您被梦魇着了？醒来就好了，不怕不怕……”苏敏扯过软被盖在小皇子身上，心疼的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安抚着。
“苏姑姑……有人在哭，他哭的好伤心……”
第35章 给废太子讲睡前故事1 这一切都是因为……
“系统768检修完毕, 各项数据正常，状态良好，判定可以正常工作。”
随着一道电子音响起，圆球型的光墙消散, 768出了蛋舱, 开开心心和检修系统道谢：“谢谢前辈！”
“不客气。”温和的检修系统外表是人类青年的模样, 随手撸了把768的光羽, 声音里带了点同情：“你做任务也是辛苦了。”
“哎？”
768电子眼眨了眨，没听懂检修系统话里的深意, 反而因为它提到任务有点心虚：“也、也没有很辛苦，都是宿主比较努力！”
呜呜呜，它没有和主系统坦白之前被宿主绑架的事，也没有说自己擅自用了人类身体到处玩的事。感觉好对不起主系统，可是它已经答应宿主了……
检修系统笑得更和蔼了：“主系统说你表现很好，正好你现在没有宿主，所以给你安排了一个。刚刚在检修, 你可能没收到信息。”
“啊？”
768边同步信息确认, 边忐忑道：“可是, 修理部除了难度特别大的高级任务需要特聘人员作为宿主去做, 其他低级小世界的任务, 不都是我们自己绑定小世界人员作为宿主去做的吗？我级别还不够高, 怎么会分配到指定宿主呢？”
“这个情况比较特殊, 是咱们新招收的特聘人才, 还在业务熟悉阶段需要系统引导。他听说了你的事，指定要你做专属系统呢。”
检修系统笑得意味深长，768只觉受宠若惊：“我、我才做过一次任务，我怕我不能做好引导……”
768是真忐忑, 上个任务它几乎没有帮上什么忙，还各种违规操作，全靠应灼和谢清带飞啊！
“不用担心，快去吧，别让人等久了。”检修系统笑眯眯的，见768还想问便直接打了个响指，把它送出了检修中心。
768心里慌得不行，没想到一晃眼就被检修系统送到了会客室。还没想好说什么，就立刻被等候在室内的人吓了一跳，要不是刚刚检修完，它差点怀疑自己的成像系统出了问题。
绕着应灼飞了好几圈，才眨巴着电子眼惊喜叫到： “宿主，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随后注意到应灼长款黑风衣上，别着一枚装饰着繁复花纹的徽章，不由惊呼：“你加入时空管理局了？小宿主呢？”
问完才觉得应灼神色不太对，明明之前分别时，应灼和谢清在一起看起来整个人都是鲜活甚至温柔的，现在却神色郁郁，周身笼着幽冷又可怕的气息，简直和初见时的模样差不多了。
时空管理局和小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系统估算着小世界应该过去几十年了，谢清只是普通人类，难道已经……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应灼打断了系统的胡思乱想，唇角勉强勾起一丝笑：“路上我慢慢告诉你。”
其实事情说来也不复杂，应灼收回全部力量后，立刻被排斥出了小世界，而后就见到了时空管理局的人。
应灼也不意外，准确来说，他的目的就是要联系上时空管理局的人。
毕竟是凌驾于所有小世界的机构，应灼早知道他们会察觉出768身上的异常。他当初没有特地抹除系统身上的痕迹，也只是为了表态——他无意破坏小世界只想平凡度日的表态，也是为让时空管理局不要打扰他，而留下的小小警告。
但谢清的灵魂消失了，应灼遍寻不见后有想过是时空管理局搞得鬼，但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原因。
“抱歉啊，刚刚稳定的小世界，正是对外来力量最排斥的时候，我们时空管理局的人也不好随便进入去提醒你。”
那个接待应灼的系统看起来性格很跳脱，说的话却让应灼消化了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小世界意识化成人形到处跑的，竟然还和人类谈起了恋爱！编号7491小世界的世界意识，或者你更喜欢我称呼您为应灼先生？”
应灼不是什么天生灵物，而是小世界意识生了灵，或许他曾是偏向人类的那一方，不希望所有生灵被天人覆灭，所以才去了人类的那一边。却不想没有人把他当做同伴，只是当做异类甚至是物品来利用。阴差阳错下，他反而成了覆灭苍生的元凶。
也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小世界意识，有时空法则约束，才无法靠自身力量突破世界壁垒，去往其他小世界。
而谢清的灵魂，因为受了应灼力量浸染多年，才会在失去本土的肉身后，被自己的小世界判定为外来者，排斥出原生世界。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那谢清现在怎么样了？”768也很担心谢清的情况，谢清本身只是小世界里的普通人，灵魂强度也只是普通人的强度，被排斥出小世界的那一瞬间，或许就会被时空乱流粉碎了。
“管理局的人救了他。”应灼说到这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转而却又越发沉郁：“他接受了时空管理局的安排，去其他小世界填补漏洞了。”
时空管理局的人本身没有要求谢清这么做，他们只是想招揽应灼这个特殊人才，所以特地卖个好而已。就算谢清需要去小世界锻炼灵魂强度，也完全可以让应灼陪着去一些轻松的休闲小世界。
然而谢清却选择了独自去不稳定的小世界补漏，要知道这和带着修理系统做任务不同，是要求谢清不带着任何记忆胎穿的，他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原住民，会不可抗的受命运牵引走向命定的结局。而需要外来灵魂这样补漏的角色，就不可能有顺遂如意的，下场必是惨死。虽然因为短命，任务者停留在小世界的时间也相对较短，但那些经历过的精神折磨和暗伤会累积在灵魂上，让任务者长期处于痛苦无比的状态。
所以，这类任务鲜少有任务者会主动去接，只能提高奖励招募或者指定内部犯错人员去做。
管理局的系统不理解谢清的选择，应灼却明白。谢清一是为还管理局人情，二是只有去不稳定的世界才能加速炼魂的过程，短命角色也正是他想要的，他不想让应灼久等。而那些后遗症，他自认可以忍受。
谢清心智强大，他不会想成为应灼的拖累或者别人用以拿捏应灼的把柄，一直受应灼的保护。而是会抓住一切机会强大自身，以期有朝一日与他并肩，甚至反过来保护他。多年的相处中，谢清对应灼的保护欲丝毫不亚于应灼对他的，应灼很清楚这一点。
谢清给应灼留下一段影像，他的灵魂一如当年的模样，苍白、美丽又脆弱。只是魂体上烙印上了代表应灼力量的血色花朵，在脖颈手腕间都蔓延开了艳色。
“抱歉，让你伤心了。应灼，等我回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谢清的语气有着深深的内疚和眷恋，应灼久久的注视着那双眸子，心脏又抽痛起来。明明是他害得对方被原生世界排斥，不得不去经历那些苦难，谢清却对他感到歉疚。他甚至在应灼来时空局前，就提前去了小世界，也是不想当面告别，怕自己会担心、会阻止吧。
两人几十年相濡以沫的默契，让应灼轻易读懂了谢清。他尊重谢清的想法，可却也无法真的放任他流离在其他世界。
“可是，我们这样去找谢清，会不会影响到他的任务啊？”
系统听说谢清去了小世界也很担心，但更担心打乱谢清的计划。以前一起做任务时，谢清那份规整的剧情梳理表格，给了系统极深的印象。让他对谢清本能抱有一种极深的信任，甚至可以说敬佩，生怕给对方添乱。
“不会，为了尽快炼魂谢清挑选的世界都比他原生世界凶险。谢清填补重要人物缺失的漏洞只是一级任务，我们要去的时间线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小世界已经稳定。而我们需要做的是二级任务，现在你可以联网，进入小世界后，主系统会直接发布任务的。”
应灼无法阻止谢清前期走剧情，但至少在世界稳定后，他希望阻止谢清的惨死。尽量在完成二级任务的同时，给谢清一个美好的结局，疗愈小世界经历带给他的伤害，避免在脱离世界后这些痛苦直接作用于谢清的灵魂。
应灼手中凝成一朵血红的花，融入系统体内：“用这个当锚点，走吧。”
“好勒！”
不是第一次穿越时空壁垒了，应灼的心情却比第一次急切很多，无数折叠的空间在眼前划过，短短的一瞬也被无限拉长。他的灵魂强大，在这个过程中不会有多痛苦，却不知道谢清会受多少煎熬。
等终于到达锚点所在世界，眼前才出现模糊光影，首先入耳的是一道略低哑的女声厉喝：“殿下还病着，这些冷食如何吃得？李德，你竟敢如此怠慢？！”
而后是一道尖锐男声，话语说的弱势，语调却阴阳怪气：“苏姑姑，此一时彼一时，外面都有官爷们守着，我倒是想弄点好的替殿下补补，那不是做不到吗？”
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这是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屋中摆设精致而奢华，住在这里的人显然很有身份。只是虽是时值正午，却因着门窗紧闭又没有点灯，屋中略显昏暗。
屋外的男女吵架声越发大了，终于吵醒了昏睡的人，低垂的床帐中传来一阵低咳。
应灼心中一动，疾步走上前。却见帐中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慢慢撩开帘幔，那只手骨节分明指腹有薄茧，明显是武人的手。但手的主人却一身病气，连起身都需要靠着床栏休息好一会。
凌乱长发下的面容和谢清一模一样，只是一条长长的伤疤横亘在他的左脸上，破坏了原本精致、清俊的好相貌，那双低垂的眼中更是应灼从未见过的阴骘、凶戾。
“宿主！冷静、冷静啊！”
感觉到应灼为做这次任务，主动让主系统完全封印住的力量在蠢蠢欲动，系统连看到谢清这模样的震惊都顾不上了，连忙劝应灼。为了先来看看谢清，应灼还没有使用身份卡，他能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本身就不多。
应灼手指攥入了掌心，他早知道谢清的身份不会太好，早知道这个时间点谢清已经走完了他应该走的所有剧情。可骤然见到他如此凄惨的模样，仍然止不住怒气与心疼，察觉到封印松动，世界意识差点直接将他排斥出去，才让他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谢清完全看不见应灼，他独自依靠着床栏咳了好几声。等呼吸平缓了些，才扯过一旁的轮椅，掀开被子挪动着一双明显使不上力的腿，狼狈的慢慢爬到了椅子上。
应灼深呼吸仍然止不住眼眶热意，他半跪在谢清身边，想要握住谢清的手。但被封印住所有力量的他，却只能徒劳看着对方艰难地滑动着轮椅往屋外去。
“殿下怎么起了？”
轮椅的声音才让屋外的争吵停了下来，苏敏打开门见谢清这模样，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桌上，去拿了件厚斗篷给谢清披上：“殿下，外面风大……”
言止于此，作为奴婢的她也不敢多劝。谢清扫了一眼桌上的冷食，目光又看向门边的李德，那阴冷的眼神直看得刚刚还嚣张无比的人，条件反射地躬下身去：“请殿下安……”
第36章 给废太子讲睡前故事2 谢清竟然杀人了……
“你叫李德？”
谢清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因为还生着病，声音都透着嘶哑虚弱，伴随着时不时的低咳，又将方才的气势消减于无形。
李德听得分明, 那一瞬的害怕消弭, 便又大着胆子抬起了头, 面上试探着赔着笑脸：“是, 小人原是在后院伺候的。如今，如今府里这境况人手不足, 所以才领了这送饭的活计。不是小人故意怠慢，实在是……”
“做得好，当赏。”谢清打断他的话，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丝浅浅笑意，语调堪称温和：“近前来。”
李德心中一突，他是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事绝对称不上好，但转念想到如今府里的情况, 想要跪下去的双腿又绷直了。再看这个传闻中暴戾狠辣人人畏惧的主子, 态度如此温和, 便想着到底是传言夸大了。而且是曾经的上位者又怎样？如今也只不过是个拖着残腿坐在轮椅上的残废罢了, 想到这里, 他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又莫名生出一种地位倒转的快意。
因着前段时间的事, 这府里体面一点的内侍受牵连的受牵连, 有点关系的又纷纷打点早早散了。他只是做最低等活计的奴仆又怎样？故意拿冷食敷衍又怎样？堂堂皇子龙孙不也得忍着吗？
他余光瞟过候在廊下，那些仍旧恭恭敬敬、低眉顺眼的奴仆，心中不屑又得意，有意显摆一二, 便高声唱了声“喏”，大步上前去。
谁知笑容还没来得及从脸上落下，就觉脖颈间一凉，李德下意识伸手只摸到了满手的鲜血。再抬眼，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虚弱皇子，分明是尊拿着短匕的恶鬼杀神。
恐惧终于袭遍全身，李德重重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四周寂静一片。
谢清从袖中拿出块帕子，慢条斯理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到底是病着，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很多，出手不够快以致于匕首染了血。
“孤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谢清的声音仍然虚弱，那一瞬的暴戾似乎又潜藏回了那副半神半鬼的阴郁面容下：“不用试探孤，想死，孤成全你们。”
四周呼啦啦跪倒了一片，谢清没有理会，只将匕首收回袖中，疲倦的闭上了眼。苏敏便自觉推着轮椅，小心将他送回了屋内。
房门再次紧闭，那些各怀心思的奴仆才站起身，悄无声息的开始收拾李德的尸体和地上的血迹。树倒猢狲散，他们这些实在离不开的猢狲，难免生出些别样心思。可惜，这一番试探下来，这棵树终究只是倒了，不是彻底死了。
“宿、宿主，刚刚谢清他好凶啊！”全程围观的系统也被吓住了：“他竟然杀人了……”
“他只是在保护自己。”
应灼眼中只有心疼，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谢清，能把谢清逼到如今这样杀人如饮水的地步，更能说明谢清在这个世界的境遇之凶险。
“殿下，奴婢再去传膳……”
“不用，孤睡一会。”面对苏敏，谢清没了刚才的强撑，剧烈的头疼和高热让他头晕目眩只想休息。
“好，奴婢替殿下守着。”苏敏偷偷拭去眼角的泪，将谢清送回内室，便恭敬退到了外间。
她其实也很疲惫，却不敢放松下来，自从一月前，太子重伤归府，紧接着废黜太子贬为安王的旨意送来，天就彻底变了。如今府里可信任的人不多，殿下又病重，她实在不放心。
应灼看着谢清勉强撑着身体挪回床上，累得额间冷汗淋漓，膝弯处甚至渗出了血迹，只觉喉间哽塞。系统也是心疼的不行，但没有办法，此刻应灼在这个世界还没有身份，系统商城处于封闭状态无法兑换药剂。
而且没有应灼的力量开挂，系统是只能和宿主本人接触的，谢清甚至都看不到它：“宿主，谢清他没事吧？”
“他不会有事的……”
应灼如今力量都被封印了，好在谢清魂魄还留有上个世界的用以固魂的花朵，如果谢清真的有生命之危，灵魂便会不稳，如此应灼就会感应到。而现在谢清的灵魂稳固，身体虽然虚弱，但确实在慢慢恢复。
应灼最后触碰了谢清睡梦中依然紧蹙的眉头，对系统道：“使用随机身份卡，条件一体貌与本体一致，二独居京州深山，三无亲眷在世。”
这个小世界稳定程度很高，对应灼这个外来者的容忍度已经到达极限，应灼不能等了。
系统连忙按应灼的条件使用了身份卡，但看着床上虚弱的谢清又不解：“宿主为什么不选一个离谢清身边近一点的身份？谢清现在这么难受，很需要人照顾。”
“他说过，希望我随心而行只做自己。”应灼道：“而且，以他现在的处境，任何刻意接近都会被排斥怀疑。我得想其他办法……”
谢清这一世明显是多疑的性子，在太子府新建身份难免会牵涉太多，反倒引他怀疑。而且，应灼也不想通过伪装身份接近谢清，他和谢清之间不应该有任何虚伪矫饰。
身份卡生效，灵魂受到牵引，应灼最后看了一眼谢清，便循着那股力量遁去。再睁开眼，他就成了深山中一名普通猎户。
和他预想的一样，按他的预设条件生成的这个身份关系简单，父母是早年因水灾逃荒入京州的流民，为躲避官兵抓捕躲进深山。死后，便留下了应灼一个人，应灼独居山中，常年靠打猎和林间自垦的土地维持生计，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
应灼有了身份的一瞬间，系统功能也终于激活，768电子眼中流光闪动，无机质的机械音自动播报：“报告宿主，剧情线捕获成功。主系统发布任务：帮助小世界夺回气运，抓捕夺运的非法系统和穿越者！”
应灼：“开启剧情共享。”
现在应灼和系统是正规绑定，应灼也没有封禁系统的功能，所以系统可以把剧情直接通过意识共享给应灼。
这是个普通的穿越权谋类小说，宅男谢焱熬夜打游戏猝死后穿越到一个名为大周的架空朝代，成了大周朝的三皇子。他明面上是个闲散纨绔，实则韬光养晦，暗中利用各种现代知识赚钱敛财，收拢各方势力，斗奸臣、斗皇子、斗太子最终继承大统，成为一代明君。
这原本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漏洞反派太子缺失也通过谢清补全了，剧情进行到现在，小世界已经顺利稳定下来。
可惜的是谁都没有发现，原定的这个穿越者主角谢焱，从最开始就被非法穿越者取代了。却因原本设定主角就是外来灵魂，而没有被这个小世界发现和排斥，也没有被修理工系统检测出问题。
直到现在，剧情走到太子被废，穿越者被立为新太子，距离大统只有一步之遥，整个世界的气运都集于他一身。管理局才终于因为关注谢清，进而发现了主角的不对劲，从而发布了二阶任务让应灼来救场。
“这世界居然有非法系统！”
768震惊了，非法系统是他在系统内部交流群，偶尔听前辈们提过的传说中的东西。
据说这些非法系统的手段非常凶残，会伪装成正规系统，绑定一些好操控的工具人穿越者。利用他们将小世界气运掠夺一空后，就会将工具人穿越者吞噬掉。然后裹挟着小世界全部气运离开，完全不会管小世界失去所有气运后会不会完全死掉。
没想到，这么快它竟然就遇到了这么可怕的东西，768慌得不行：“宿主！怎么办？！听说那些非法系统特别可怕，乱七八糟的道具也很多……”
“统啊，你可是第一次出任务，就能拥有两个员工的优秀系统。手里还握有第一个世界的大部分积分，会怕一个小小的非法系统吗？”
应灼不慌不忙松了松袖口，他如今是猎户打扮，只穿着一身粗麻短打。因为要防着山间毒虫，袖口扎得紧实，让他有点不舒服。
卸下背上竹筐，应灼从里面拎出几只野兔挂在门前的竹竿顶上，防止野猫偷吃。才关好院门，顺着记忆沿着小路去到不远处的溪流净手。如今他就是在这深山中生活了二十六年的猎户，身份卡塑造的经历简单而完整，应灼这具身体也同步了肌肉记忆，做起事来轻车熟路。
“我、我当然不怕！”
768还是一样的不经夸，应灼这么一说，它又觉得自己行了。见应灼洗完手，随手摘了几根柳条，手里边动作边往山里走，好奇道：“宿主，咱们现在是去干什么？”
“我要尽快去京城，需要盘缠。”
应灼在现代社会有段时间对手工很感兴趣，编个藤筐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不多时，一个半尺长的藤篮就做好了。
他一边回忆，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只打猎太慢了，顺道弄点药材更快一点。”
京城在京州的最北边，而他现在所在的这座山在京州最南，与当初遭灾的兴州接壤。距离谢清所在的京城有数百公里。在科技如此落后的时代，应灼作为一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要去京城的话首先就是要有足够的盘缠。
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忙了两天，应灼才挖到了足够珍贵的药材，又顺便打了只老虎。虎皮虎骨收拾好后，才终于收拾好一切背着竹筐出发了。
应灼所居住的位置离最近的村镇也有几天距离，走了两天才看到一条明显的土路，却半天也没看到一个行人。
直到走到一处山口，才忽地从树丛中蹿出来十几个男人，动作利索的把应灼围了起来。虽然个头都不及应灼高，但个个精壮凶悍、满脸煞气。
领头的只比应灼矮了一点，但身体足宽了两倍，铁塔似的扛着把大刀慢悠悠走上前。不耐烦地把嘴里叼着的草叶一吐，呸了一声：“娘的！等了大半天，就这么一个过路的。小白脸！识相的把钱财都交出来，别逼爷爷们动手！”
应灼：……
系统嘴巴都张成了O型，电子眼直冒星星：“哇！哇！宿主！这是遇上传说中的强盗了吗？和电视剧里演得一样哎！”
第37章 给废太子讲睡前故事3 他的梦中是一片……
应灼在上个世界也看了不少电视剧, 这会和系统难得有些同步，有点普通人遇到电影画面的微妙感，一时便没有说话。
“那背篓里装得满满当当，我瞧着好东西不少……”有眼尖的盗匪凑到领头人身边嘀咕。
那领头人登时也眼热, 刀在手里颠了颠便大步上前：“喂！小白脸！聋了？！老子叫你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哦。”
应灼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慢慢把背篓解了下来。周围一圈人目光都集中在背篓上, 领头人却觉得怪异, 尚未琢磨出什么，应灼已经一个旋踢踢掉了他手中的刀。
“你他娘的！找死！”领头人一声暴喝, 当即挥拳还击。
战斗一触即发，在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加油助威中，应灼很快便将那些盗匪一一打趴下，直到再也没有人爬起来才停手。
应灼不紧不慢拿起背篓重新背在肩上，抬头看了眼天色，刚刚到底耽搁了点时间，夕阳已经落山, 天一点点黑了下来。古代可不比现代, 特别是这种山林地区, 夜晚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并不是赶路的好时候。
略一思考, 应灼便用脚尖踢起地上的刀握在手中, 用刀面拍了拍躺地上装死的领头人的脸：“你是现在起来, 还是想永远睡下去？”
刚刚就数这个领头的身手最好也最敢拼, 这会虽没死，但确实是受伤最重。眼见着骗不过应灼，这家伙也是能屈能伸，咬着牙麻溜儿的爬起来就要给应灼跪下：“这、这位英雄,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小人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你打劫别人的时候，就没想过别人也有一家老小要养？”
应灼用刀尖点住对方膝盖阻止了他的动作，到底是经历过现代社会，应灼不喜欢别人跪他。但对着这种人，他自然也没什么怜悯之心，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带路，去你们山寨。”
那领头人当即瞪大了眼，咬牙道：“小人虽以此道为生，但确实没有动过杀人的念头，希望英雄念在、念在这一点的份上，放过小的亲眷！”
说完便要往刀口上撞，应灼一脚把人踢开，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哇！这就是江湖义气吗？为了保全家人说自杀就自杀！”系统第一次见这场面，又激动上了：“接下来，宿主你是不是该为他的血性感动，然后结拜一下？”
应灼：……
应灼没有理会系统，当然他也不想和抢劫自己的人结拜。不过刚刚他没下死手的原因也就是对方最初明面上占尽优势，但确实没有想要他命的意思，不然还废什么话，直接把人杀了抢东西岂不方便？
没听说做强盗还讲什么道义的，应灼颠了颠手里的刀的成色，脑中转过几个念头也不再吓对方，露出自认为和善的笑，问：“不过是借宿一晚，怎么我看起来像坏人吗？”
那你可太像了……
地上那十几个汉子哪里还有之前的趾高气昂，看应灼的眼神里都多了戒备和恐惧。他们虽说身手算不上顶尖，但也不是什么普通野路子，应灼以一敌多看起来还这么轻松，出身绝不简单。
在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中，应灼也明白了自己没什么亲和力的事实，便又多添了几句：“你看，你们抢劫我，我也没对你们下死手，又如何会对你们的家人动手呢？而且以我的身手，便是自己寻踪找去又有何难？”
应灼语气听起来并不强硬甚至很温和，但这态度摆明了是不允许他们拒绝。最后还是那领头人咬了咬牙，应承了下来。此时，他也才想明白最初的怪异感是为什么——这人从头至尾眼中都没有丝毫惧怕。
领头人自称李三，说是荒年家乡遭了灾又逢苛政，不得已才和一帮子兄弟带着亲眷逃入深山落草为寇。
“如今天灾连年，朝廷又不作为，地方官吏又只知盘剥，百姓难啊。”
李三唉声叹气，不过这话从如今身为抢劫普通百姓过活的盗匪口中说出，没起到什么卖惨效果，反而特别的讽刺。
连系统这个傻白甜也没被骗到，眨巴着眼：“可他们抢劫别人哎！那些百姓不是更惨了吗？”
应灼看着他们身上还算结实的肌肉，只笑而不语。
李三见此也不尴尬，又叹了口气，倒还真有些真情实感起来：“京州是京城所在，灾民们涌入京州是想寻个活路，可朝廷不放话，地方官员谁敢接手？久而久之，大家也没办法……如今这京州边界十三岭盗匪猖獗，我们秋水寨也不过很小一支罢了。”
“如此，朝廷也不管？”
李三虽仍有欲盖弥彰的意思，但这段话倒不似作伪，毕竟应灼的随机身份就是这么个流民来历。可流民已成匪患，还是在国都所在的京州，哪家皇帝能这么心大？剧情里也没说老皇帝糊涂至此，不过这如果和主线无关的话，剧情没提倒也说得通。
“听说前些年还是派了几次兵来，当时咱还没来这不清楚具体，只听说是因为十三岭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后来便不了了之了。再加上大伙又不傻，没人敢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州牧见没闹出大动静也就不管了。真为百姓奔走的官，未必有好下场，睁只眼闭只眼才是好官呢……”
李三的话听来颇为嘲讽，显然是触动了心事，回过神自知失言便立刻转移了话题，引着应灼往山里走。
山寨的位置就在秋水山北峰，位置非常隐秘。进出只一道寨门，周围还设了两座简陋哨塔，应灼看这配置心中基本便落定了猜想。
寨子里人不多，除去李三带着的这十几个成年男性外，留守的也有十来个成年男子。其中一个李三口称大哥，是明面上的寨主，但据应灼观察，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才是山寨核心。
那寨主倒也沉得住气，笑着为应灼安排了住处，又安排了一顿或许在他们看来还算丰盛，在应灼看来简陋过头的晚餐。
而后便是推杯换盏试探起来，起初氛围还算可以，到后面那寨主脸上的笑都要绷不住了。
系统眼见着应灼在推杯换盏下，迅速敲定了要在此居住一段时间的决定，整个球都懵了。
“宿主，我们不去找谢清了吗？”系统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问号。
“我现在的身份解不了谢清的困局，更对任务没有助益，我原本是想快速去京城，找门路获得入朝机会。”
山寨里条件差，应灼躺在木板床上，闭目养神：“但现在来看，或许眼下这个才是最好的机会。”
目前主角是如日中天的新太子，谢清是触怒天子被圈禁的废太子，无论要接近哪一个，应灼都需要比较高的地位。如今的朝堂算不上清明，应灼要谋取个官位并不难，但要获得实权还是需要点门路手段，倒不如利用当下更快一点。
系统没有明白应灼的意思，心里还担心着谢清：“什么机会？宿主，你留在这里的话，谢清怎么办啊？他还受着重伤，我们去他身边的话就能送治愈药剂给他，把他治好了！”
“以他目前的情况，身体忽然痊愈反倒会招来杀身之祸。何况，他也不会喝来历不明的药剂，也不会信任我这个——陌生人。”
想到谢清如今的状况，应灼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可他也了解谢清。上个世界的谢清就理智的可怕，而这辈子的谢清只会对人更有防备之心，对自己也会更狠：“他不会接受的……他受伤的也不止是身体。”
“那、那怎么办？”系统想不到那么多，但它知道应灼是最了解谢清的人，应灼这么说，那谢清就一定不会接受。
“打开积分商城，我要兑换道具。”
让应灼不见谢清是不可能的，而通过另一种途经，或许更能让谢清容易卸下心防一些。
“哗啦！”
药碗跌在地面碎成了几块，苏敏却没空去关心，连忙去柜子里拿了丸药，熟练的倒出几颗递给谢清。
可谢清却是手都不稳，直接将之挥落了：“不用……已经、不管用了……”
“怎么会？！”苏敏错愕了一瞬，手上动作不停，熟练的替谢清揉了揉额角：“奴婢再去找御医配药。”
虽说皇帝厌了谢清，但到底虎毒不食子，谢清伤的这么重，御医三天两头还是会来看看的。
“我要睡一会……”谢清面色苍白，额间尽是汗水：“点香吧……”
谢清这么说，苏敏便没办法了。仔细替谢清盖好了被褥，收拾了地上的药丸和碎瓷片，才去拿了香点上。
这不是什么名贵香料，而是殿下幼时，陪先皇后去国安寺祈福，在佛寺后院居住时所闻到的院中桂花的香味。殿下幼时便有头疼、梦魇的毛病，闻到那桂花香后，竟睡得格外安稳。
而后，先皇后便命人在东宫种了许多桂花，甚至命人制了香。后来先皇后病逝，太子年岁渐长出宫建府，那一宫室的桂花便又搬到了如今的府邸。
只是现在不是桂花盛开的季节，便只能点香了。放下帘幔后，室内便只剩下一片暗香氤氲。
如有重锤敲击着大脑，又似有细针刺入了神经，谢清头疼欲裂，鼻尖翕动求救似的捕捉着空气中的那点香，意识终于如愿沉入了黑暗之中。
他的梦中是一片漆黑的荒原，和无尽的风声。谢清茫然的站在荒原上，心似乎被呼啸的风贯穿而过，空茫又冰凉。双腿忽然传来剧痛，他低头便见髌骨处渗出了潺潺鲜血，恍然想起如今他的腿已经废了。于是谢清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在早已习惯的痛处中，品尝着四野难得的安静。
却忽见着远处光亮，那光初时如萤火，后又似发光的蝴蝶，而后便随着距离的接近一点点长大起来——原来是一盏灯。
这里怎么会有灯？谢清漫不经心的想着，目光便又顺着灯看到了提着灯的人。
那提着灯的男人身型很高大，面容俊美而深邃，笑得极为温柔，他说：“找到你了。”
第38章 给废太子讲睡前故事4 应灼悠悠道：“……
应灼以为以谢清目前的精神状态, 在梦中看见他会非常排斥，甚至会攻击他。
然而谢清动都没动一下，在最初的一瞬讶异后便自顾自闭目养神，仿佛没有看见应灼这个闯入者一般。
于是, 应灼便放下灯, 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目光注视着阔别已久的隔世恋人, 仿佛要把那些年的思念、彷徨在这一刻都尽数弥补。
即便是梦中，谢清脸上仍然横亘着长长的伤疤, 神色间却没有现实中的阴郁凶狠，只剩下厌倦与漠然。和上个世界完全不同的长长黑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如墨池倾泻似的铺陈在地。
他只着了件白色里衣，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的锁骨和脖颈上都有血红色的彼岸花印记，那是应灼的力量残留，也跟随着谢清的灵魂投射在了这一世的身体上。
应灼看到了白衣上的血迹, 便不由伸出手想去触碰, 却又想起谢清这一世的性子而迟迟没有落下。最后只能收回手, 轻声道：“我的名字叫应灼, 是为了你来这个世界的。我会治好你, 不要怕。”
谢清听到这里才有些意外的微微睁开了眼, 眼中却带着明显的嘲讽, 审视应灼片刻后, 才冷笑道：“孤双腿俱废，已无缘帝位，何必再使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应灼一愣，尚未想明白谢清话里的含义。便见谢清手中多了一杆长枪, 带着无边杀意朝他刺来。
应灼往旁边一让，以手抓住枪杆，谢清身子被带的微微倾斜，却因为腿伤无法起身，那长枪便化作弓箭回到他的手中。他看着应灼的脸，眼中厉色越深，张弓连射数箭，却被应灼一一避开。
这本就是在谢清的梦境之中，梦境的架构都是来自于谢清的潜意识。此刻他的精神极不稳定，盛怒下整个梦境都颤抖起来。荒原忽地狂风大作，那些被带飞的草叶，也如利刃一般纷纷将应灼围困住。
应灼感受到了谢清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和整个梦境世界的杀意，心知不能这么下去，便调动起谢清身上的那些花。烙印在肌肤上的花朵迅速活了过来，由刺青似的图案变成了实体缠绕交织，将人牢牢地禁锢在了原地。
谢清震惊之余，心中更是恨意勃发，甚至出现了灵魂不稳的征兆。应灼顾不得其他，近身将人困在怀中后，迅速让那些花回到了谢清身上帮他稳固住魂魄。
或许是习武的缘故，谢清这一世的身体柔韧有力了很多，即便是这样的姿势也和应灼过了几招，实在挣动不开才终于停了手。
“曾经也有别人侵入过你的梦境？”
应灼已经回过味来，谢清在梦境中自我意识非常的清醒，而对他的排斥憎恶也根本不像第一次见到外来者的样子。
到底是这个世界有玄门中人，还是说是那个带着非法系统的主角也对谢清使用过入梦道具？难道谢清的精神状态如此不稳定，有他们的手笔……
然而谢清根本不回答，见挣扎不过甚至想要咬舌，好利用疼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那果断的样子，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应灼连忙捏住对方的下颌，认真看着对方的双眼道：“我不会伤害你，你也看到了，我可以调动你身上的花，如果真要杀你轻而易举。”
说着应灼便让回到谢清脖颈处的花朵再次活了过来，停留在谢清眼前，见谢清神色动摇，才轻抚着他的背脊，柔声安抚：“这些花应该是你出生时便有的胎记吧？难道你不想知道它们的来历吗？”
谢清看着应灼良久，荒原的风随着心绪慢慢停下，他才说：“放开孤。”
应灼松开了手，谢清低头整理着凌乱的衣袍，似乎仍旧不是很在意，淡淡问：“所以，这些花是何来历？你，又是何人？”
“这些花，是我的力量在你灵魂上烙下的印记。”应灼席地而坐，目光专注而认真：“只要有这个印记，无论穿越多少个世界，我都会找到你。谢清，我们是恋人。”
谢清手上动作一顿，而后缓慢抬眸，眸中神色难定，半是讶异半是轻蔑：“我们？两个男人？孤活了数十载岁月，可不记得欠下过情债。”
“是在另一个世界，或许你可以理解为前世。”
谢清因为要修补灵魂，是直接通过投胎的方式进入这个世界的，和应灼之前绑定系统做任务的方式不一样，所以谢清没有任何记忆。
应灼不会怪他不记得自己，但被这样陌生又防备的眼神看着，心中难免隐隐作痛。再看对方一身伤病又只剩下心疼：“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会慢慢跟你说，但你现在已经很累了吧？”
谢清一怔，微眯起眼，他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可眼前的人仍旧一眼看穿了他。
他确实非常疲惫，在现实中就是痛极累极，才想要依靠睡梦休息休息，却不想遇到了应灼。方才和他一番打斗，他的精力早就耗空了，此刻现实中的头疼似乎蔓延到了梦境中，他意识其实已经处于半昏半明的状态。只因为眼前的人无法信任，才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不愿闭眼。
一只宽厚温暖的手盖住了他的双眼，谢清只觉全身忽地一轻，落入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怀抱，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我会想办法拖住谢焱，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等到在现实中相见的那一日，我会治好你的腿伤。现在，休息吧。”
身旁有人温柔耳语，那低沉柔软的嗓音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魔力，疲倦席卷全身，谢清终于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谢清蓦地从床上坐起，只觉纠缠的无尽疲惫和头疼都减轻了许多，头脑竟是从未如此清明过。他久久未动，神色难定。
“殿下醒了，可需要现在传膳？”
苏敏听到了动静，忙撩开帘幔上里间来。殿下这一觉直睡到了第二天午时，可见是累得狠了，一夜甚至都没有惊醒过。
“嗯。”谢清点头，苏敏待要出去传人，便又听谢清问：“苏姑姑，梦里的人有可能出现在现实中吗？”
苏敏琢磨了一番，却不解谢清话里的意思。不过她自小便照顾谢清，如今可以说是谢清最亲近的人，即便谢清近年来性情越来越捉摸不定，也并不如旁人般惧怕他。
只恐他又如年幼时那般被噩梦扰了心神，便担忧问道：“殿下是梦到了现实里的人吗？梦都做不得数的，殿下切莫为此忧心。”
“下去吧。”谢清挥了挥手：“待会不用你伺候，姑姑好生休息。”
“哎。”
苏敏心里知谢清体恤，心中难免动容。眼见着谢清精神头还不错，脸上也有了点血色，便放了心，去传了几个贴身丫头进来伺候。
“宿主！谢清怎么样？”
应灼直到手里的灯化作金色蝴蝶消失不见，道具失效才离开了谢清的梦境。
守在一旁的系统连忙凑上来问情况，入梦蝶道具只能送应灼的意识入侵谢清梦境，并不能和系统共享视角。
“这个世界有玄门力量的存在吗？”应灼问。
“没有，没有，这个世界能量体系很纯粹的。”系统连连摇头，又担心问：“宿主你问这个是谢清出事了吗？”
“谢清的梦境有被人入侵过，如果没有玄门力量干涉……”
“那一定是非法系统干的！它难道也有类似入梦蝶的道具？”系统立马慌了：“宿主，怎么办？我们要马上去京城吗？万一它再对谢清下手怎么办？”
应灼：“眼下穿越者刚被册封为新太子，不会让非法系统在这个时候对谢清动手，为自己引来猜忌。但等风头过后就说不准了，我也得尽快行动起来了……”
待天大亮，应灼便直接找到了那山寨头目，说了要加入秋水寨的事。话是对这那头目说的，目光却是看向一旁被称作夫人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见应灼目光坦荡，直白的表明了知道她才是主事。也不再藏着掖着，上前示意那尚在迟疑的寨主退下，亲自邀请应灼到厅内坐下，为他斟了杯劣茶，才笑着问：“妾身文氏，阁下是如何看出妾身才是这山寨主事的？”
“夫人若是普通女眷，想来是不会和寨主一起招待外客的。”应灼道：“况且我提出留宿之时，那寨主暗自观察夫人神色……”
应灼说到这，那站一旁的寨主哼了一声，嘀咕道：“你这后生，好生狡猾……”
文夫人一想也觉着自己破绽甚大，便不再纠结于此，继而问：“不知阁下是为何要加入秋水寨？妾身虽眼拙，但也能看出阁下气度不似普通百姓，更不像是走投无路之人，何苦要做这搏命的买卖？”
如今这个世道，虽不能说是盛世，但除去人力不可违的天灾，也勉强算太平。能做良民，是断没有背井离乡落草为寇的。一时看着或许风光，实则有今日没来日的，一旦朝廷真想剿匪，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非也，我想与夫人做的买卖，可不止是这小小盗匪。”应灼道。
“阁下什么意思？”文夫人心中一惊，心中转过无数个猜测。
应灼目光自那寨主腰间兵刃划过：“李三说秋水寨的人是遭了灾的百姓，逃荒至此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可寻常百姓如何能得这些个规整的铁器兵刃？况且几位身手和身体状态也不似逃难的百姓，至于这山寨中布哨方式，倒是和军营类似……”
说到这里，文夫人忍不住站了起来，周围的山匪们也冷了神色，纷纷拔出兵刃。
应灼却依然从容，唇角甚至带了笑：“我听说，四个月前河东溃堤，致使方圆百里村镇受灾。当地驻守的李将军却联合王知州贪污了赈灾银，甚至怕百姓逃去京州告状，而武力镇压，杀得河东尸横遍野。
最后河东发生暴乱，贪污案被御使告发，五皇子亲自带兵抓捕，他才无奈自刎谢罪。至于其家眷亲信，却是不知是逃了，还是死在了暴乱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夫君并未做那等禽兽不如的事！”
文夫人怒气上涌，显然是想起了旧事，周围的山匪也纷纷出声辩白，激动处红着眼眶就要和应灼拼命。
却被文夫人挥手拦下，文夫人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绪，才道：“阁下既然认出了我们，却并未去告发，想来另有他意，不妨直说吧！”
应灼：“夫人来京州，想必是想为李将军翻案，可现在龟缩在此，恐怕是知道朝中动荡，此事绝无达成可能。”
“没错……太子为王知州奔走，却落得被废的下场。天子盛怒，我等又有何指望……”
文夫人指甲嵌入掌心，眼中已是含了泪，心中不甘绝望，却又无可奈何。
“那倒不如试试我的办法。”应灼悠悠道：“造反，如何？”
第39章 给废太子讲睡前故事5 太完美了，完美……
“你到底是何人？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应灼话音刚落, 文夫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拍案而起，屋中众人一时也是被惊得面面相觑。
到底是处在一个皇权至上的环境，自小受着天地君亲师教养长大，普通人对皇权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造反这种诛九族的事, 别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就是想也是不敢想的。
“一介流民罢了。”应灼手指点了点桌案：“夫人何必激动？难道如今诸位这落草为寇的处境, 就是为世所容的吗？”
文夫人一愣, 面有惭色，手拢在袖中捏紧了帕子。
其实京州这十三岭有不成文的规定, 被其中一个山寨劫掠过的人，后面的盗匪是不会再去动他们第二次的，毕竟没油水不说还平白得罪另一个山寨。相比其他那些穷凶极恶的盗匪，秋水寨在她的约束下手段已经算温和了，甚至有聪明点的小商户会主动打点。
但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他们确实是靠着搜刮、盘剥百姓过活。她本就出生仕宦，又随夫驻守庇护一方多年, 思及此更觉无地自容。
文夫人深吸了一口气, 闭目缓了缓才道：“我等惭愧……但却也无法认同阁下所言。且不说秋水寨只不过区区数十人, 即便能做成, 天下也必然卷入战火之中, 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罹难, 我岂非罪人？即便最后洗刷了夫君冤屈, 他日我又有何颜面见夫君于地下？”
她的夫君当初宁愿自杀也不愿逃逸苟安, 是至死也坚守信义的忠直之臣。她与他志同道合、品性相类，如何也不愿做这流毒四方遗臭万年的事。
“阁下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请吧！”
文夫人摆出送客态度, 旁边的山匪也戒备上前，应灼则不慌不忙站起身，笑道：“夫人果然深明大义在下佩服，但想要将夫人拼死带出来的证据送到龙案，死守陈规可不行。事关重大，请恕某方才出言试探，在下并非真想造反，其中详情……”
应灼确实没想造反，这对他的任务和谢清都无益处。只是他要做的事也需要些胆量，更需要个不拖后腿持身清正的助手，所以才有这番试探。
果然，有了前面一番惊世骇俗的造反言论打底，后面的计划对方几乎是没多思考就接受了。
接下来的几天，应灼开始带着人攻打附近的山寨，一连吞并了好几个寨子。这些山匪刺头不少，处理起来虽不算麻烦，但秋水寨的其他人镇不住，到底耽搁了应灼一点时间，导致应灼晚上入眠的时间也晚了一些。
“你在等我吗？”应灼几乎是每晚都会使用入梦蝶，谢清对他已经很熟悉了。
“没有等，孤以前也是这样的。”
谢清说的非常直接，他依然坐在荒原中的一块石头上，神色比初次在梦中相见时缓和了很多，只是依然没什么表情。
应灼之前教他怎么控制梦境，让他至少在梦中不用受腿伤、脸伤之苦，他也一直没有照做，态度非常无所谓的放任着伤口渗血。
应灼知道，这是谢清并不完全信任他的缘故。谢清这些天愿意听他讲故事，大概也只是想借用这些故事从中获取线索——无论在哪个世界，他的恋人都是非常冷静聪明的人。
应灼当然也愿意给他线索，大致概括了自己和他的过往后，便着重讲了这个世界的剧情：“所以，你之前如果在梦境中遇到了入侵者，应该就是那个穿越者利用非法系统的道具做的。”
时空管理局、系统这些词汇，对于一个古人来说比较难以理解，幸好谢清头脑一直很好。而且作为曾经的太子，不可能不关注他的几个年龄相仿的兄弟动向，他的三弟虽然一直隐藏的很好，但有时会不自觉流露出对他这个太子的轻蔑眼神实在古怪。可惜，真要去追查，又完全找不到他有出格的行为。
而且很多事谢清以前一直都有疑惑，例如他的梦境，例如母后病逝，母族王氏亲眷接连出事，例如他的头疾，例如无数次的暗杀，例如几个月前去河东调查母舅贪腐一案时，武力不差的他竟然会被忽然暴起的流民打断了腿还毁了容，亲信尽数战死才勉强逃了出来……
种种迹象都表明后面有推手，从获利者来看无疑就是谢焱。
可谢清作为一个幼年受封，母族势力不差，十多年来已经有了自己根基的太子，竟然完全找不到谢焱这个闲散皇子的把柄。甚至有时明明快要追查到谢焱了，还会有其他兄弟主动顶缸。
而如今，这些不合理，似乎都能通过应灼的话来完美解答。
太完美了，完美到像一个圈套。
“今天，你来得很晚。”谢清转移了话题。
“最近有些事。”应灼主动说起了他在秋水寨的行动：“那个穿越者马上就会忙起来了，到时候你会安全很多……”
“国君是国朝脸面，自古就没有残疾毁容的人能登帝位，孤……不，我如今本就对他构不成威胁，有何危险？”
谢清自嘲一笑，没错，他这些年小心提防，没有犯过任何足以被废黜的重罪。就仅仅因为残疾毁容，这么可笑却又无比顺理成章的理由给废了。
最初皇帝对他还有些明面上的愧疚之心，可因他拖着伤体也要上殿为母舅争辩的事，彻底恼了。他知道皇帝会恼，也知道皇帝乐意顺水推舟完全剪除他的母族，更愿意牺牲一人平天下民愤。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的母族本就人丁不旺，这些年更是陆陆续续折了个干净，仅剩下这么一个舅舅了。
何况，舅舅确实是被冤枉的，只可惜他辛苦收集来的证据不翼而飞，人证也全被灭口。唯一没被灭口的，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很正常，第二天上朝却反了水，不惜撞柱以死诉冤情，咬死了他舅舅的罪名。
再后来有监察御史的举报，让他也牵连其中，更让皇帝彻底恶了他，虽不曾治罪却下令圈禁。只能说这可能是唯一的好消息了，他的好三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他动手，而围着王府的侍卫也阻止了大部分其他想动手的人。
“眼下确实不会，但等过段册封大典结束。如果，那个穿越者想趁机剪除其他皇子呢？”
应灼认真道：“我不知道那个非法系统有多少特殊道具，如果穿越者更聪明一点，或许也可以利用道具杀了你，用来给其他皇子设套。谢清，我不敢赌一点意外。”
谢清一愣，垂下眼眸，避开了应灼的目光：“……我能活二十多年，说明他大概没有这样好用的道具。”
应灼不语，谢清眸光动摇一瞬，便又道：“给我讲一些，那个世界你和他发生的事吧。”
谢清用他来代指前世的自己，并不把自己当故事中人。然后有些不熟练地依靠到应灼怀里，闭上了眼。他这么做的时候表情仍然是坦荡的，自从第一次在应灼怀里睡着，第二天精神明显回复后，谢清就喜欢这么做。
没什么好介意的，这是他的梦境。面前这个或许又是不知哪里来得梦魔，也或许是他疯症加重了才出现的幻象，不用白不用——所以也没什么好动摇的。
应灼大概猜到了谢清的想法，对于他的回避并不介意。倒是谢清要听着他们的故事入睡这事，最初让他有点意外，这不太符合谢清一贯的思维逻辑。
但后来想想，作为一个古人，还是高危职业的太子，成年前只能住东宫成年后也鲜少能出府。谢清其实就像曾经的他一样，从未见识过那样广阔的天地，从未拥有过那样平静幸福的生活，或许因此潜意识里才会想了解应灼描述中的世界吧……
应灼熟练的将人搂进怀里，替他调整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才柔声道：
“昨天说到，那年四月的时候，我们去了眠香山，那里的桃花很好看。我们跟工作人员学了怎么酿桃花酒，回来后就把它埋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温柔的低语诉说着一段幸福缱绻的过去，灵魂也似安眠在了那温柔的岁月中，再无阴谋诡算争权夺位，再无噩梦惊扰刀剑加身。
秋水寨吞并其他山寨的行为，应灼并没有特地隐藏，实际上要不是一次收编人员太多，需要整合，以他的武力值两天就能把所有寨子打下来。
即便如此，十天后，应灼也完全把整个十三岭的盗匪都聚在了一起，而他成了所有山匪的新首领。
第40章 给废太子讲睡前故事6 梦中人，终究也……
京州边界十三岭的盗匪加起来足有数千人, 秋水寨是容不下这么多人的，应灼把新的据点定在了原本最大山寨的所在地横弓山。
这些人并不能直接用，即便他们大多是受欺压的流民出身，做了多年盗匪后也不会再有一个是善茬。就算也有些是和秋水寨的士兵一样, 原本是军营出生, 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肆意妄为。
毕竟这年代的兵不像上个世界, 兵匪、兵痞这些名头可不是空穴来风, 他们原本就会利用手里的一些小权私下盘剥百姓，换成盗匪身份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比寻常的盗匪更可怕。
其中太恶劣的和那些匪头一起被应灼早早杀了，余下的摄于应灼的武力和狠辣，才好管理了许多。应灼让文夫人草拟了一套寨规，惹得这些肆意妄为惯了的人怨声载道，不敢公开反驳应灼，但也忍不住躲在人群里高声质问。
“首领，不让我们抢劫百姓, 那大伙吃什么？！”
“就是, 这么多人难不成都在山上饿死？”
“就算要种地, 那也得半年后才有收成, 而且咱们也没办法去官府买种子啊！”
“咱们大老爷儿们这么多人, 怎么能让个女人来定规矩？多没面子, 而且这说的都是什么, 女人就是妇人之仁……”
文夫人向应灼请示后, 直接下场把质疑的人都抓了出来。她能和武将丈夫一同驻守，又能在丈夫亡故后带着证据逃亡，还能镇住秋水寨这几十个兵，自然不单单是靠以往的身份, 她的身手也是不差的。
那十来个人这才知道厉害，吓得面色发白又不敢回人群，直接僵在了场地中连连向应灼赔笑告饶。
这一番连敲带打下，应灼才不紧不慢起身，似笑非笑道：“这不是和你们商量，从今天开始严格按照寨规实行，如不从者，死。”
而后又微眯起眼：“抢劫普通百姓、小商户有什么赚头，那些大商队随便一票也尽够大伙使得。”
听得此言，那些盗匪愣了一下，想明白应灼的意思后瞬间便欢呼起来。没错，以往十三岭各自为政时是不抢劫大户，多少有些见识的匪头们是怕引得官府追究到底。但底下那些因为欺压弱者太容易而逐渐自大膨胀的人也不少，加上之前官府剿匪失败的行为，他们很多已经完全不把官府放眼里了。
眼下应灼这意思，正中他们下怀。有这么点甜头吊着，加上前面的震慑，这些人才真的安分起来。
而应灼从始至终都在观察他们的反应，从中调出来一些并未跟着起哄反而露出迟疑的聪明人，作为真正的管理班底交给文夫人培养。而这些人也确实对原寨中人手最为了解，应灼吩咐下去的任务，他们都能推荐最适合的人选。
如此下来，在应灼的紧锣密鼓的安排下，不过几天时间，新的匪寨便已经完全运转起来。
应灼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速度又够快，官府那边尚未收到什么消息，反倒是来往的百姓和小商户察觉到了异常。
忽然消失无踪的盗匪不但没有让他们放心，反而引得人心惶惶。生活在底层这些饱受苦难的人总是对异变抱有十足的警惕，毕竟他们的生活经不起一点波折。
幸好这种山雨欲来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新丰商队被劫的事就彻底引爆了整个京州，有人整合了十三岭数千盗匪的消息也风似的彻底传了出去。
新丰商行是整个北疆最大的商行之一，背后是京州五大世家之一刘家，其产业遍布几大州府。他们的商队规模自然也是庞大的，随行的护卫就足有上百人，无论经过盗匪如何猖獗的地区，都无人敢招惹。
可就是这样的商队，竟然就在京州境内被劫了，虽说人员伤亡不大，但货物完全被洗劫一空。那山匪甚至嚣张的特意放了人回来传消息，还在一地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护卫中竖了十三岭的牌子。
刘家得到消息立马就找上了州牧，毕竟是大世家又是如此庞大的买卖，自然早就打通了各州府各大官员。州牧自然也知道十三岭的事，原本因为不成气候剿匪代价又太大而放任，倒不想那些蠢物不识相竟然真敢太岁头上动土！
然而还没等州牧召集人手，又有两家大商行被劫的消息传来。
州牧惊怒下反倒冷静了下来，敢在京城所在的京州动手，又能在短时间接连做下几桩大案，这十三岭的新匪首断不可小觑。遂一边上报朝廷，一边先召集了斥候四处走访，先探探这位新当家的底……
十三岭几次行动大获成功，涉及的大商贾甚多，消息飞似的传到了各大州府甚至是京城坊间。随之传来的也有这位胆大包天的匪首信息，听说竟是几个月前受灾的江东流民。江东贪腐案本就余热未消，这一下坊间更是议论纷纷。
“简直胆大包天！圣人已经处死祸首又安排了赈济，这刁民不知感念天恩返还原籍，反做下这等恶事！”
“我听说啊，那知州和守将其实是被冤枉的，祸首另有其人，那匪首原是带着证据上京，不想祸首竟然被册立成了新太子，他怕被灭口才落草为寇呢！”
“不要命了？！这也是浑说的？”
“嘿，我也是听说，现在底下都传遍了。听说那匪首下令不劫好百姓，专盯着那些为富不仁的士绅和商贾下手，倒是和其他匪类不同，说不准还真是有什么内情……”
这消息当然是应灼传出去的，文夫人为此最初很疑惑：“我手中的证据分明不是指向三皇子，首领为何要传出这样的消息？”
“册封新太子的敕书已下，三皇子正是热灶，攀扯他一是能让消息传的更快，二也能让真正的祸首放松警惕。”如果是现代，应灼会用一个最简单的做媒体的术语表述，那就是蹭热点。
皇帝本就子嗣不丰，近来身体也每况愈下，这时候原定继承人残疾被废，自然惹得人心惶惶朝堂不稳。为稳定人心，皇帝迅速的下了册封新太子的敕书，明面上则对三皇子品德大加赞赏。而这消息也在官方授意下传的沸沸扬扬，民间一时都是颂圣之声。
三皇子在极短时间内，就迅速的成了眼下最热的舆论中心，以往的施粥、施药等善举也被广为流传大加称颂。因此，只要牵扯上他，什么消息都不用几天就能传遍整个京州。
而且新太子还未举行册封大典就牵扯上大案，这大案还和刚被废的前太子有关，是个人都会多想，阴谋论可不止是现代人独有，古代人也很爱的。这样一来舆论声势只会越来越大，朝堂一定会第一时间给出反应。
而穿越者接下来就该焦头烂额想办法自证了，如此，他自然也没时间去动谢清。当然江东的事本来也是穿越者给谢清设的套，因为用了系统道具才无法追查到他，应灼可没冤枉他。
“那突然冒出来的土匪头子到底是什么人？！系统你不是说没人会追查到我吗？这土匪头子哪里来的证据？！”
穿越者确实既头疼又愤怒，有系统辅助他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眼见着册封大典在即，却突然出了这样的事，这情况简直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原本是引得各方势力纷纷暗自示好或投靠的热灶，如今反成了人人避忌的对象。
“宿主大可放心，系统道具是绝对不会出错的。”电子音在室内响起：“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向您。”
“那就是有人陷害我？这个节骨眼搞事，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上位！那这个匪首是谁的手下？是老五还是老七？或者晋王……”
穿越者心烦的来回踱步，他倒是没考虑过谢清。
在这几年的努力下，谢清在朝堂的势力已经完全被他或通过陷害或利用道具完全剪除了，就连亲信护卫也全部死在了江东。一个残疾毁容还被天子下令圈禁的废人，没有任何势力会这个时候不长眼去投靠。
可是，剩下其他这些兄弟势力也都是不及他的，也没有谁表露过争位之心，一时他也难以找到头绪。
但昨天已经有御使风闻奏事，皇帝虽然在朝堂上明确维护了他，还准了州牧请调五万兵马前去剿匪。私下却多有试探，他几番哭诉唱念做打，才让皇帝明面上打消了疑心下旨赏赐安抚。
册封大典却因此延后了，这事一定要尽快解决，否则只怕夜长梦多：“有道具能查一下那匪首具体来历吗？”
“有，但和之前一样，至少也要知道他的相貌才行。”系统道。
穿越者闻言冷静不少，冷哼了一声，眼里满是轻蔑：“背后的人弄出这么大阵仗，这次朝廷剿匪不一定会成功，找机会我倒是要去会会这家伙……”
晚上，应灼进入梦境时，明显的发现了谢清看他眼神的不同。
“十三岭那些事真是你做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谢清今天比往日更显疏离，那双沉冷的眸中满是复杂与戒备。京中流言闹得这么大，即便是圈禁中，苏敏也从守卫闲谈里听过一句半句。而这些，竟然都能和梦中应灼说过的他正在做的事对上。
谢清听苏敏说起时，大脑完全空白了。
关于梦境里的应灼，他有种种怀疑却唯独不相信应灼所说属实。曾经那件事给了他血的教训，自那时起他便牢记着梦中之事不可信，那是他人设下的圈套是深渊。而应灼这样一个精心筹谋只为护他周全的人，更是最明显的陷阱。
应灼之前说谢焱可能会杀他用以铲除其他皇子的猜想，谢清更早就想到了。他甚至以为应灼就是为此而出现的，只是因为应灼一直不动手，才又更偏向了应灼只是自己疯症加重的幻象。
他甚至自嘲过自己的软弱，竟然也会在跌落谷底时幻想有人拯救。更暗自庆幸，应灼只是幻象，这些许的放松不会招致恶果。只要醒来回到现实，他还是那个人人惧怕，阴鸷暴戾的废太子。能够清醒的记得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依仗，现在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
梦中人，终究也只是梦中人而已。
可现在，梦中人的存在，第一次在现实中得到了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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