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昭，我已经彻底放下了◎
齐康羽听到程嘉茉要辞职,吓得蹭一下站了起来，语气急切地解释：“程嘉茉你别多想，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
程嘉茉朝他摆了摆手：“齐总,你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说的话，我没有怨你，相反，我挺感激你的,这五年来,你在工作上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只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要是还继续赖在你这里,那也太……”她自嘲地笑了笑，“那也太不要脸了。”
说完,她转身便要走。
齐康羽急得一把拉住她胳膊：“我不知道你跟贺先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们之间……”
程嘉茉打断他的话：“既然齐总不知道,那就不要多管闲事。”
她胳膊肘一拐,甩开齐康羽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嘉茉回到酒店房间收拾东西，她的东西不多,也就几件换洗衣服，三两下就装完了。
收拾好行李，她拖着行李箱走到门边拉开门，却看到贺青昭微微弓着背,靠着墙站在门外。
看到她出来,贺青昭一下站直身体,笑着迎了上去。
程嘉茉怔了下,扭身便走，然而她刚走了一步就被贺青昭握住胳膊。
程嘉茉停了下来，缓缓转过头，看了眼握在她胳膊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再抬起头看着贺青昭的脸，语气淡淡道：“松手。”
贺青昭讪讪地松开手，又讪讪地放了下去。
程嘉茉拖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贺青昭，朝他笑了下，语气平静地说：“贺青昭，谢谢你对我的帮助，但是以后不用再悄悄帮我了，毕竟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需要再帮我，要是被贺太太知道了，对你，对我都不太好。”
贺青昭眉头一皱：“什么贺太太？”
程嘉茉本来不想说的，她觉得说出来显得她还没放下似的，可看着贺青昭一脸茫然的模样，她没忍住，讥笑一声，说了出来：“当年贺先生亲自发消息跟我说，你说你已经结婚了，还说我一个穷酸女学生坐不起飞机，就不邀请我去参加你的婚礼了。”
贺青昭：“……”
程嘉茉：“哦对了，当年你给我的那些零花钱，我也都一分不少的全部还给你了。”
贺青昭：“……”
程嘉茉：“贺青昭，无论是钱还是情，我都不欠你，我们也算好聚好散。如果你没有自作聪明地让人给我安排工作的话，就更完美了。”
“程嘉茉。”贺青昭冲上去一把抱住她，“茉茉，我没有结婚，没有，这五年我……”
程嘉茉大声吼他：“贺青昭！”
贺青昭解释的话被打断，慢慢松开了她，红着眼看她。
程嘉茉退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深吸了口气，语气温柔地说：“无论你结没结婚*，还是结完已经离了，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顿了顿，她压下喉咙里的一丝苦涩，继续说：“我已经彻底放下了，在五年前那个除夕夜就已经放下了，你不用试探我。”
“这五年来，虽然有时候我确实会触景生情想起你，比如今天在秦淮河边，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年少时和你来过这里的场景，但那也只是对于青春时期的回忆，并不是我还爱你。”
贺青昭看着她，喉结急促地滚了又滚，声音哑得像喉咙被烟熏了，又哑又沉：“五年前元旦那天，我本来是想向你求婚，可你却偷偷走了，我追你时……”
他话没说完，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是贺景阳，他原本想挂断的，突然想起五年前除夕那天，贺景阳在医院陪他，而当时贺景阳用了他的手机。
“茉茉，你先别走。”贺青昭接通电话，“贺景阳，五年前……”
电话一接通，贺景阳立马道歉：“大哥，对不起！”
贺景阳道完歉，急忙解释：“五年前除夕那天，程嘉……大嫂给你发消息，说很想你，想跟你一起过年。但是我当时特别生气，气她让你出了车祸。当时幸亏你没事，要是你真的出了事，她都活不成。”
贺青昭用力握紧手机，握得手背青筋凸起，眼睁睁看着程嘉茉离开，他没追，只是默默看着她走远。
贺景阳一口气不停地继续说：“收到她发给你的消息，我当时假冒你回她了，我跟她说你已经结婚了，领了证，年后办婚礼，还说了些讽刺她的话，之后我又让她把你给过她的钱还回来。没想到她倒是挺干脆，立马就还回来了，所以当时你听到了收款到账的声音。”
贺青昭用力咬紧后槽牙：“……”
贺景阳：“对不起大哥，如果是因为这件事让你追不回她，我亲自去跟她道歉。”
贺青昭冷声说：“不用了，你去老二那里领罚吧。”-
程嘉茉连夜坐车去了京南周边的一个古镇，订了一间民宿酒店。
办理完入住后，她一个人在灯火绚烂的青石板古街上走走停停，一会儿拍照，一会儿又走进小店买点小饰品。
她在街上玩到很晚才回酒店睡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来。
吃完饭，她写了一份辞职报告发给齐康羽。
齐康羽给她打电话：“程嘉茉，我不管你跟贺青昭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就算你以后不再跟他了，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留在公司，继续给我当助理。我说了，我后来教你、带你，并不是因为贺青昭，是真的觉得你这个人踏实可靠、勤奋努力，值得我教。”
程嘉茉笑着回：“谢谢老板，谢谢您的厚爱，只是这份工作我干了五年，确实有些疲惫了，我想换一份新工作。”
齐康羽：“你想做什么？我们公司还有别的岗位，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程嘉茉：“我想去乡村支教。”
齐康羽惊讶：“支教？现在农村都没什么学校了吧，就算是有，也没几个学生，你去支哪门子的教？更何况你又不是免费师范生，何必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程嘉茉温柔地笑了笑：“总有人有需要。”
三天后，程嘉茉坐上了通往川西方向的高铁，她要去的地方叫月亮城。
她只是先去那里看一看，了解一下当地的民俗风情，最后再决定支教的地方。
贺青昭参加完唐敬尧的婚礼后，立马坐飞机赶赴月亮城，他比程嘉茉要先到，已经在她必经的路上等着了。
第82章 Chapter82
◎如果你当年没有走……◎
五月份的月亮城,正是蓝花楹开放的季节，满城蓝紫色的花，形成一片蓝汪汪的花海,让人仿佛置身于蓝紫色的海洋。
程嘉茉在酒店办理完入住,放好行李,一个人背着包到街上闲逛。
她特地穿了一条与蓝花楹颜色相近的裙子，不慌不忙地走在花树下，正好吹起一阵风，满树蓝紫色花朵飘落,而她的紫色长裙也被风吹起,与飞舞着的花瓣缠绕。
路上正在行走的人纷纷停了下来,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被花瓣包围着的程嘉茉,仿佛看到蓝花楹化作了精灵。
“哇！”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好美。”
紧跟着那人又说出一句：“小姐姐好美。”
程嘉茉用手压住裙子,朝那个夸她的女生笑了笑。
女生尖叫一声,兴奋地跑到程嘉茉身边,紧张又激动地问：“小姐姐,可以跟你合照一张相吗？”
程嘉茉大学毕业后就去了莞城,在莞城工作的这五年，一直跟在齐康羽身边做事,还经常跟着齐康羽外出谈业务，平日里很少和公司的女同事相处，而她又没有玩得好的同学在莞城，因此她在莞城没有一个交好的女性朋友,也没有交好的男性朋友,总之就是没有朋友。
她在莞城的这五年,关系最亲近的就是她的老板齐康羽。可齐康羽毕竟是她的老板,尽管平时齐康羽对她不错，但她也不可能真的把齐康羽当成朋友，谁会把老板当朋友？
她在莞城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不上班的时间，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在家睡觉、看剧，或者自己一个人逛街吃饭，休假时一个人出去旅游散心。
一个人的情况下，她出门都只是随手拍一些好看的风景照，很少有她自己的照片，因为她不是很喜欢自拍，而且一个人，也没有心情自拍。
所以在被一个小姑娘问出“可以跟你合照一张相吗”这句话的时候，程嘉茉愣了下。
回过神后，她看着女生一双带着“渴望”的眼神，不忍心拒绝，笑着答应：“可以。”
女生急忙叫来自己的朋友，把手机递给略显局促的朋友，让朋友帮她跟程嘉茉拍照。
女生的个子比程嘉茉要高很多，然而她却主动挽住程嘉茉的胳膊，微微弯曲腿，让自己的高度与程嘉茉持平，随后歪着头靠在程嘉茉肩上，表现出一副很亲昵的模样。
程嘉茉却有些僵硬，笑得也不是很自然。因为她五年都没有跟人一起照过相，除了一些躲不开的集体大合照，她私下里没有单独跟任何人合照过，所以她很别扭，再加上对方又是陌生人，就更别扭了。
但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主要是对方的笑容很真诚，也很温暖，与其说她不好意思拒绝，不如说她有些贪恋这样纯粹的真诚和温暖。
即便不自在，程嘉茉还是笑着跟对方拍了合照。
女生拿过手机看朋友拍的照，笑着问程嘉茉：“小姐姐需要这张照片吗？你要的话，我发给你。”
程嘉茉笑着回：“好啊。”
她刚说完好，女生立马点开扫一扫，笑盈盈地说：“我扫你。”
扫完后，女生主动介绍自己。女生叫季舒亦，女生的朋友朋友叫赵欣乐。
两人都是京北师范大学的学生，正在读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她们来这边，一是旅游，二是想亲自过来看看这边的扶贫学校，她们打算毕业后支教，支教可以保研。
程嘉茉听到她们说支教，顿时来了兴趣，拉住她们问起了支教方面的事。
季舒亦见她对支教感兴趣，于是问：“小姐姐，你也是师范大学的吗？”
程嘉茉笑：“我不是，但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
季舒亦又问：“你是哪个大学的？”
程嘉茉像看小朋友似的看着她，笑着回：“京北M大。”
季舒亦激动地说：“真的，我有个高中同学也在M大，你大几？”
程嘉茉逗她：“你觉得我大几？”
季舒亦当真猜了起来：“应该也是大四吧。”
程嘉茉抬高手摸摸她头：“我即将大十。”
季舒亦乍一听还以为程嘉茉平翘舌不分，看着程嘉茉忍笑的模样，才反应过来，程嘉茉已经毕业五年了。
季舒亦很惊讶：“天菩萨，真的看不出你都毕业五年了！我感觉你跟我们差不多大。”
程嘉茉笑：“谢谢，不过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你也会是现在的模样。”
季舒亦被夸得心花怒放，激动之下非要帮程嘉茉拍照。
程嘉茉本来是拒绝的，拗不过季舒亦甜言蜜语的轰炸，最终还是答应了。
季舒亦举着手机，都不用调美颜和滤镜，直接原相机拍。
程嘉茉没有做任何流行的拍照姿势，只是那么静静地站在花树下，面向季舒亦，笑容恬静温婉地看着她。
季舒亦看呆了，被好友赵欣乐推了一下才回过神，对着程嘉茉一顿狂拍。
在季舒亦给程嘉茉拍照时，很多人都停了下来，没一会儿，这条街上的人便越来越多。
中国人看热闹是骨子里自带的天性，眼看这边人多，大家都往这边来，走近了一看，发现有个女生美得不似凡人，都停下来围观。
有些人甚至还拿出相机偷拍，被季舒亦眼尖地发现了，勒令对方删除，并严禁任何人偷拍。
程嘉茉为了跟季舒亦亲近，配合她照了很多照，眼见人越来越多，再不走，她今天可能就走不出去了。
她笑着拉住季舒亦的手：“行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三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天上下起了蓝紫色的花瓣雨，然而并没有很大的风。
所有人齐齐仰起头往上看，却看到是无人机在撒花瓣雨。
大家全部都看呆了，不少人更是纷纷举起手机拍照。
路过的小孩兴奋的在漫天花雨中跑来跑去，激动得又蹦又跳。
季舒亦无心地说了句：“是哪个大佬要在这里表白不成？”
赵新乐补充一句：“也有可能是求婚。”
赵新乐话音刚落，突然一道沉澈清雅的声音唱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优美动听的吉他弹奏声。
那些痛的记忆
落在春的泥土里
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程嘉茉也不例外。
只见贺青昭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盘扣式亚麻色衬衫，下身是一条同样宽松的黑色麻纱休闲裤，比他穿衬衣西装时更儒雅了，不光儒雅，还很有艺术气息，像一个优雅的艺术家。
他怀里抱着一把吉他，正一边弹唱，一边在漫天花雨中走向程嘉茉。
在场的其他人全部都看愣了，只有程嘉茉紧抿着唇。
风中你的泪滴
滴滴落在回忆里
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
贺青昭弹唱着走到程嘉茉面前，低头看着她，深情款款地对着她唱。
我会提起勇气
好好地呵护你
不让你受委屈
程嘉茉转身便要走，贺青昭快速伸手挡在她面前：“程嘉茉，十一年前，我在异国他乡的风雨中向你递出过一只手。现在轮到我有难了，可以借我一只手吗？”
程嘉茉没说话，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贺青昭没有强行拉她的手，只是把手伸到她面前，笑容温润地看着她。
季舒亦都看呆了，看得微微张大了嘴巴。
程嘉茉不想在公共场合被人围观，轻轻推了一下他手腕：“走吧。”她走出去两步，突然停下，转身对季舒亦说，“我先走了，一会儿再联系你。”
程嘉茉一直走，直到走到河边才停下。河边修了护栏，她手搭在护栏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河边，声音柔和平静地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里，一次性说完吧。”
贺青昭背抵着护栏，偏转着脸看她：“五年前除夕那天，消息不是我回的。”
程嘉茉：“嗯，我知道。”她又说，“你不会找我还钱，也不会说出那些羞辱的话。”
贺青昭：“你走的那天，我出了车祸，除夕那天我在医院，贺景阳用我的手机回的。”
他没说是开车追程嘉茉出的车祸，他不想给她造成心理负担。
程嘉茉原本已经释然的心，突然又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贺青昭看着她的神情变化，看着她眼中微微泛起涟漪，很快又平静了下去。他的心却没法平静，心里仿佛涨了潮，十一年前的那场大雨，在这一刻下进了他心里。
他抬起手，手臂搭在护栏上，掌心握住护栏，食指指尖在镀了白色油漆的长方形铁护栏上轻轻挠了下。
“茉茉，我没有结婚。除了你，我不会跟任何人结婚。五年前你要是没走，你要是答应了我的求婚，可能我们的孩子都已经在上幼儿园了。”
说到这儿，他像是把自己都说乐了一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声音却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沙哑。
“不过也不一定。你要是没走，我为了你的安全，可能就得把你送去国外。”
程嘉茉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是怎么出的车祸？”
第83章 Chapter83
◎“我是为了追到老婆。”◎
程嘉茉神色平静地看着贺青昭,看着他右边眼尾处那点不平整的伤疤。
“怎么出的车祸？”她语气平静地问。
贺青昭看着她没有半分情意的眼神，心里突然酸酸的涩涩的，舌尖重重地抵了抵牙,强行把苦涩压下去。
他正要说话,程嘉茉的手机响了。
程嘉茉拿起手机,对他说了声：“我接个电话。”
她走去一边接电话，过了一会儿，她走到贺青昭跟前：“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
贺青昭喊她：“茉茉。”
程嘉茉看着他：“贺青昭,五年了。”
五年的时间,足以忘掉一段感情。
只是这话,她没有明说,但是她相信贺青昭能懂。
程嘉茉接到的是季舒亦的电话，邀请她一起去泉水镇,月亮城的一个小镇。
泉水镇有一所初中,叫泉水中学,季舒亦她们准备在泉水中学支教。
从月亮城到泉水镇,坐车要将近两个小时。
季舒亦她们是学校安排过来的支教生,可以联系校领导直接进入学校参观。但是程嘉茉不行，她只能跟着季舒亦她们进去。
程嘉茉跟着季舒亦她们一起进了学校,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并表明她不是短期支教，她可以长期在这里教书。
泉水初中的校长姓张，是女校长,听到程嘉茉说愿意来这里教书,张校长很高兴,但招聘老师的事,张校长一个人做不了主，得上报给教育局，由教育局审批同意后才行。
程嘉茉亲热地挽住张校长的手臂，笑着说：“没事，我不急，今年不行就明年。”
张校长激动地拍了拍程嘉茉的手背：“肯定能行，我明天就去县里找领导打报告。”
当天晚上，程嘉茉她们三人住在泉水镇的一家宾馆。
程嘉茉正准备换睡衣，门被敲响，她隔着门问：“谁？”
“我。”是季舒亦的声音。
程嘉茉以为是贺青昭，听到是季舒亦，松了口气，走过去打开门。
季舒亦笑着问：“要不要去参加篝火晚会？”
程嘉茉不怎么想参加篝火晚会，她想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和张校长一起去县里见教育局的领导，商谈来泉水中学教书的事。
然而对上季舒亦亮闪闪的眼睛，她不忍心拒绝，笑着答应：“走吧。”
月亮城的一大特色就是篝火晚会，几乎村村镇镇都会有这样的习俗。
今夜的泉水镇很热闹，很多人聚在一起，围着篝火唱跳。
程嘉茉看着暖融融的火光，看着一张张温暖的笑脸，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拉着季舒亦的手，随着人群一起唱跳。
突然她手机响了，她松开季舒亦的手，满面红光地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看到来电是京北陌生号，程嘉茉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接通：“喂，你好，请问你是……”
贺景阳：“程嘉茉，对不起。”
程嘉茉愣了下，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贺景阳。那年除夕夜，是我给你回的消息，那些话都是我说的，跟我大哥无关。大哥当时还跟我说，让我不要为难你，他说是他对不起你。”
程嘉茉没说话。
贺景阳：“程嘉茉，我知道，你恨我大哥。”
程嘉茉：“没有，我不恨他了。”她笑了笑，“也不爱他了。”
贺景阳猛然拔高声音：“可他还爱你！程嘉茉，贺青昭还爱你，他一直都很爱你。”
贺景阳：“当年他跟赵青曼假结婚骗你，确实是他不对。可他在接到你的电话后，立马就赶回了京北，第二天亲自拿着铁棍去找赵晋安，当着赵晋安的面提出悔婚，被赵晋安打到住院。”
“其实他跟赵青曼只是协议婚姻，又不是真的要结婚，不存在悔婚一说。他主动跑到赵晋安跟前让赵晋安打他，为的是让赵家出气，这样才不会牵连到你。否则以他的性格，就算他真的悔婚，他都不会让自己赵晋安碰他一根手指头。”
“后来的事，相信你也知道原因。他为了给你出气，把赵青曼的表哥，包括赵家，全部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可他又怕赵家人伤害你，所以只能将你关在南园。”
程嘉茉：“我知道。”
贺景阳：“事情解决后，我大哥想在元旦那天向你求婚，求婚场地都布置好了，鲜花，红毯，香槟，以及无人机灯光秀，家里的亲戚，圈里关系好的朋友，全部都请了。结果你却偷偷跑了，他在大雪天开车去追你，被一辆重型卡车撞了，差一点就……”
说到这儿，贺景阳停顿了下，很明显在压抑情绪。
接着他又说：“当时赵越正好在那附近执行公务，是赵越把他从车里拖出来的，车里全是血，我大哥身上、脸上也全是血，眼睛差点失明。”
“这五年他没去找你，一是他后来去了国外治眼睛，因为车祸，导致他畏光。二是他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他为了查清楚车祸的事，不得已选择了站队。然而官场站队，对一个商人来说是大忌。他不确定输赢，所以不敢去见你，等着尘埃落定后，才去京南见你。”
“我知道，这些事都跟你无关，车祸也好，还是跟赵家的恩怨，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但是……”
贺景阳说：“但是握大哥是真的很爱你，程嘉茉，你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五年前那件事，是我做的，跟我大哥没关系，你要气就打我，把我打死都行，别怪他好不好？”
程嘉茉笑了下：“我知道那些话不是贺青昭说的，但是我现在确实不爱他了。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人忘掉一段情。更何况，我跟他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多深。”
第二天，程嘉茉跟着张校长一起去了县教育局，却不料看到了贺青昭。
王局长笑着说：“张校长，你今天来的可真巧。刚刚贺先生才跟我说……”王局长笑着介绍，“贺先生从京北来的，他说想为你们学校捐八百万和两栋教学楼。”
张校长：“……”
程嘉茉看向笑容温润的贺青昭。
“贺先生！”张校长激动地走上前，颤抖着伸出双手，“贺先生，您真是大善人呐！”
然后张校长用尽平生所学，将能想到的赞美之词全部都用在了贺青昭身上。
贺青昭笑着说：“张校长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俗话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张校长感动得热泪盈眶，说完一番感激的话后，接着向教育局王局长汇报情况，提了程嘉茉想来泉水中学当老师的事。
不等王局长回话，贺青昭便笑着说：“这是好事啊，王局长肯定答应。”
王局长怎敢驳贺青昭的面子，笑着说：“那当然了。”
中午，王局长做东，请三人吃饭。
点菜的时候，王局把菜单递给贺青昭，让他先点。
贺青昭客气了两句，接过菜单点菜，点完把菜单又还给王局。
王局将菜单递给张校长，张校长连连摆手：“您点，王局您点。”
王局又把菜单递给程嘉茉，程嘉茉笑着说：“还是王局您点，我初次来，不了解这边的风俗，也不知道这边什么好吃，由您来点最合适。”
最后菜端上来，程嘉茉发现有几道都是她爱吃的菜。她知道是贺青昭点的，然而她却只能装作不知道，连看都没看一眼贺青昭。
吃过饭，程嘉茉去卫生间上厕所，她上完从卫生间出来，在过道遇见贺青昭。
两人面对面看到了，她不好再假装不认识，朝他点了点头：“谢谢。”
贺青昭笑得漫不经心：“谢我什么？”
程嘉茉笑了下：“谢谢你给泉水中学捐款捐楼。”
贺青昭单手插兜，勾着嘴角浅笑：“我给泉水中学捐款捐楼不是为了你。”
程嘉茉：“那就好。”
贺青昭笑：“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追到老婆。”
程嘉茉：“……”
程嘉茉不想再跟贺青昭闲扯，径直从他身边走开。
贺青昭一把拉住她胳膊，笑着看她：“给我个机会，让我追你好不好？”
程嘉茉甩开他手，快速往前走。
贺青昭跟在她后面，突然塞了一管唇膏在她手中：“这边天气干，听说这个好用。”
程嘉茉停下，看了眼被他强行塞到手中的某品牌唇膏，对他说：“我用过，不好用。”她把唇膏塞回了他手里，“很多东西并不是贵的就一定好用。”
贺青昭知道她不是说唇膏，是在说他。
然而他只是笑了笑：“明天送你一款好用的。”
说完，他把手里的唇膏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程嘉茉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往前走。
贺青昭跟上她：“你喜欢的我都能给。”
程嘉茉停了下来，站在一株蓝花楹树下，笑着看他：“是吗？”
贺青昭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是。”
程嘉茉却垂下了眼：“贺青昭，对不起。当年我不该不告而别，害得你出车祸。但是，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贺青昭喉结一滚，抬手摸了摸嘴，强行忍住想抽烟的冲动。
“你不用道歉。”他笑着说，“车祸跟你无关。”
程嘉茉仍旧感到歉意：“但你毕竟是开车追我才……”
贺青昭：“我愿意追。”他又说，“现在也一样，我想追你是我的事，你不用有压力。”
程嘉茉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就在两人默默对看时，张校长走了出来，笑着说：“小程，你跟贺总，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程嘉茉：“不认识。”
贺青昭：“认识。”
贺青昭笑着说：“刚认识，托张校长的福，让我认识了人美心善的程老师。”接着他又说，“就是不知程老师有没有男朋友？”
张校长哈哈一笑：“这个我也不知道，贺总你得亲自问小程。”
贺青昭当真笑着问：“程老师有男朋友吗？”
第84章 Chapter84
◎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护你一辈子◎
教书的事定下来后,程嘉茉第二天就订了机票回莞城，她需要回公司办理离职和交接工作，还得报个班,再补习一下教学知识,毕竟她已经毕业五年了。
程嘉茉走的时候,贺青昭没露面，可能已经回京北了，也可能是忙他自己的事去了，程嘉茉没关注。
自那天在县城一起吃过午饭后,程嘉茉私下里跟贺青昭没有任何接触。
当时贺青昭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直接回了一句“有了”。
飞机落地莞城是晚上八点,到家十点多,洗漱完，程嘉茉躺在床上休息,然后回忆这些年在康宇科技公司的情况。
回忆完,她不由得感慨,贺青昭的城府真是深如海。
他想帮一个人,可以帮得神不知鬼不觉,同样的，想算计一个人也能算计得神不知鬼不觉。
她在康宇公司干了五年,从没怀疑过这份工作是贺青昭为她安排的，不怪她想不到那么深，实在是贺青昭这个人城府太深了，将这一切安排得滴水不漏。
首先,贺青昭为她挑选的公司,康宇科技公司,在莞城这种经济繁华的大城市,根本算不上多好的公司。
她在接到面试电话时，特地上网查了下，康宇公司的结构规模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小的连工资都发不起的那种小破公司。
如果当时她收到的是结构规模很大的上市公司的面试电话，那她可能还会产生怀疑。
然而她收到的只是一个放在莞城一抓一大把的新型科技公司的面试电话，所以她一点也没产生怀疑，欢欢喜喜地便去面试了，而面试也是走的正常流程，没有任何特殊化。
收到offer时，她还激动得在室友群里跟丁巧巧她们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后来齐康羽带着她去谈项目，借着酒劲儿，特地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跟她说，之所以让她当他的助理，是因为女孩温柔细心，又说助理这份工作，研究生能做，本科生也能做，但是研究生要的工资却比本科生多，而她一个汉语言专业的本科生，正适合给他当助理。
程嘉茉本就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听了齐康羽的话，更加没有往那方面想。
这五年来，齐康羽每次带她出去谈项目，从不让她挡酒，并且把她保护得很好，她有时候都怀疑齐康羽喜欢她，但从没怀疑过是贺青昭在背后帮她。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程嘉茉思绪回笼，伸手拿起手机，看到归属地是京北的来电号码，她放下手机，没接，也没挂，任由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响个不停。
这个号码，她其实已经忘了。
五年的时间，连一段感情都能忘记，更何况是一个电话号码。
她已经记不得贺青昭的号了，但是再次看到他的号，原本已经消失的记忆，却又如春草般复苏。
手机响了一会儿停了，过了一会儿，再次响了起来。
就这样，停了响，响了停，直到第五次，程嘉茉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喂，你好。”
这是贺青昭第一次不厌其烦地给她打电话，从前不会，从前贺青昭给她打电话最多只打三次，他秉承着事不过三的原则，三次不接，他就不再打了，哪怕是当年她得知他跟赵青曼拍婚纱照，他也只给她打了三次，第三次她挂断后，贺青昭就没再给她打。
“茉茉。”
电话里响起贺青昭沉澈温雅的声音，细听，却能听出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醉酒后般的哑。
“茉茉，我想你。”
或许是今天的夜太清寂了，也或许是今夜的风有些萧瑟，程嘉茉没有挂电话，而是握紧了手机，但她也没说话。
电话那端响起打火机砂轮擦响的声音。
贺青昭的声音更哑了：“我想见你。”
程嘉茉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尽量让声音平静：“你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贺青昭：“我在你家楼下，你不来，我不走。”
程嘉茉急忙下床穿鞋，走到窗户边，隔着玻璃往楼下看，果然看到贺青昭倚在车身上，仰着头在看她。
昏暗夜色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衣和西裤，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这是程嘉茉第一次俯视贺青昭，她站在高处，他站在低处，蝼蚁般仰望她。
程嘉茉没多看，一把拉上窗帘，背靠着窗户，轻轻喘了口气，声音淡淡道：“随便你。”
这一夜，程嘉茉睡得很不踏实，整夜都在做梦。
她梦到了在泰京的时候，阴沉昏暗的雨天，贺青昭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还温柔地亲吻她脸。
画面一转成了京北，鹅毛般纷飞的雪天，贺青昭带她去滑雪，陪她一起在茫茫雪地里打雪仗，陪她一起堆雪人，堆了两个，一个她，一个贺青昭。
但其实在泰京的那个雨天，贺青昭根本没抱她，更没有亲她，仅仅只是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把她从雨里拉起来。
而在京北的那三年，贺青昭没教过她滑雪，也没有陪她一起打过雪仗，更没有陪她堆雪人，他说滑雪危险，怕她受伤，打雪仗堆雪人不危险，可他又嫌幼稚，总之他没有为她做过一件她想做的事。
其实他是一个很懒散的人，或许小时候学得太多太杂，学累到了，平时不工作、不应酬的时候，他只喜欢在家清闲地呆着，要么在书房看看书、写写字，要么躺在花园的躺椅上，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安静地躺着，看蓝天白云，看夕阳晚霞，看天上飞翔的鸟。
那一刻的贺青昭，总给她一种，他身体虽然还年轻，但是心却已经很沧桑的感觉。
可那时候的程嘉茉才十九、二十啊，正青春的年纪，她哪里沉得下心与他躺在摇椅上看云卷云舒、朝起暮落，她想与他热热闹闹、甜甜蜜蜜地爱一场。
然而贺青昭给不了她那样的爱，所以她才会有感而发地背诵出“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实则就是在感慨她跟贺青昭之间不对等的关系。
回过神，程嘉茉起床洗漱，换好衣服收拾完，她背上包下楼，准备去公司办理辞职的事。
然而她走出公寓大厅，却看到仍旧斜靠在车身上的贺青昭。
程嘉茉愣住，她不确定贺青昭是一大早赶过来的，还是真的在这里等了一晚上。
她走到贺青昭面前，问他：“你是早上才过来的，还是一晚上都在这里？”
贺青昭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一晚上。”
程嘉茉鼻子一酸，抿了抿唇，柔声说：“贺青昭，你别这样，我们已经分开了。”
贺青昭声音低哑：“分开不等于分手，程嘉茉，我从没承认过我们分手。”
程嘉茉：“分手又不是离婚，不需要双方签字同意，可以由一方直接结束关系。”
贺青昭笑了下：“怪我，没能早点跟你结婚，要是我们早点结婚，我就不用在外面吹一夜冷风了。”
程嘉茉不想回应他这些话，转身便要走。
贺青昭拉住她胳膊：“等一下。”
程嘉茉转回身看着他。
贺青昭拉开车门，从座位上拎起早餐，将早餐袋子强行挂在她手腕上，又拿出一束蓝色的“勿忘我”递给她。
“勿忘我”的花语，代表着忠贞不渝的爱情、以及挽回过去*。
程嘉茉没接他的花，把早餐还给他：“你自己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贺青昭把早餐放回车上，笑着问她：“去哪儿，我送你。”
程嘉茉目光柔柔地看着他，突然朝他笑了笑，随后摘下一朵蓝色的小花，拉起他左手，将小花放在他手心。
“贺青昭，忘了吧。”-
程嘉茉坐地铁去的公司，反正她是办理离职，不需要再打卡了。
齐康羽在程嘉茉递交完辞职报告后，立马把这件事跟贺青昭说了，贺青昭让齐康羽答应程嘉茉辞职。
齐康羽当时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留不住程嘉茉，如果贺青昭非让他挽留，等于是在为难他。
程嘉茉离职交接办理得很快，半个小时不到就弄好了。
她从公司出来，看到贺青昭等在康宇科技公司大楼外。
贺青昭上前拦住她：“坐我的车，按莞城这边的出租车计价收费。”
程嘉茉：“我一般都是坐地铁，打车贵。”
贺青昭拉住她胳膊不放：“我不收钱。”
程嘉茉甩开他的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从不坐别免费的车，以防被骗。”
贺青昭突然抬手捂住眼睛，表情痛苦地顺着车身滑了下去。
程嘉茉正要走，吓得大喊：“贺青昭！贺青昭你怎么了？”
贺青昭不说话，一手捂住眼睛，一手用力按住后脑勺，弓着背蹲在地上，急促地喘着气，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程嘉茉蹲了下去，扶住他身体，紧张地问：“贺青昭你哪里不舒服？”
贺青昭喘了口气，嗓音沙哑道：“疼。”
程嘉茉：“哪里疼，头吗？还是眼睛？还是头和眼睛都疼。”
贺青昭颤抖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都疼。”
程嘉茉双手托住他臂膀，用力把他往上拽：“那你快坐到车上，我带你去医院。”
贺青昭艰难地站了起来，结果身体却晃了晃，仿佛站不住，直接摇晃着扑到了程嘉茉身上。
程嘉茉被他扑得差点摔倒，却没多想，两手急忙抱住他腰，把他压到了车上，还问他：“你能站稳吗？”
齐康羽从楼上下来，看到的便是程嘉茉抱着贺青昭的腰，把贺青昭压在车上的画面。
齐康羽：“……”
贺青昭透过指缝看到了齐康羽，生怕齐康羽坏他的好事，连忙抬起一只手冲齐康羽摆了摆，然后顺势用这只手抱住程嘉茉。
程嘉茉身体一僵，正想松开他。
贺青昭痛苦地嘶了声：“疼、晕，腿软。”
程嘉茉只能继续抱住他，怕他站不稳，还用一条腿压住他的腿，担忧地问：“你是车祸留下的后遗症，还是生病了？”
贺青昭被她压得有了反应，喉结滚了滚，呼吸不由得重了起来：“车祸。”
程嘉茉听着贺青昭低沉暗哑的声音，只当他是因为疼痛才这么压抑。
她抱了一会儿，又问：“你现在好点了没。”
贺青昭：“好点了，但是不能再开车。”
程嘉茉抱得有点吃力，喘了口气：“我来开吧，我带你去医院，你这情况，得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贺青昭：“好。”他说了医院的地址，“去这家。”
程嘉茉知道这家医院，是莞城最好的一家私立医院，她只当贺青昭是想去私立医院享受更好的服务，没想过贺青昭还会再骗她。
她把贺青昭扶进副驾，替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坐进驾驶位，打开扶手箱找手套，却没看到，问贺青昭：“手套呢？”
她记得很清楚，贺青昭的司机开车都是要戴手套的，毕竟他所有的车都是顶配，方向盘和座椅用的全是真牛皮。
贺青昭：“你不用戴。”
程嘉茉没再找，赶紧开车赶往医院。
这五年，她经常给齐康羽开车，现在车技已经很熟练了。
贺青昭仍旧捂着眼睛，实则却透过指缝在看她，看着她熟练地倒车，熟练地转弯，熟练地开上路，熟练得让他心疼。
他看得心里酸酸的，酸得发苦。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她刚开始学车时的紧张模样。
她倒车入库倒不进去，下车后扑到他怀里哭的可怜模样。
她拿到驾照时，激动得抱住他亲他的娇甜模样。
往事越清晰，贺青昭的心越疼，针扎似的疼，细细密密的疼，疼得直颤。
五年前，他将程嘉茉安排得妥妥当当，虽然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跟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没多少区别。
他本以为这五年对他们来说，不会有太大的时间差。
然而他错了，五年，一千八百多天，足够一个小姑娘长成成熟的女人，也足够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曾经那个总是仰着头，满眼崇拜、满眼深情看着他的小姑娘，再也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了。
贺青昭放下了手，闭着眼，声音淡淡地说：“茉茉，前面靠边停下吧。”
程嘉茉趁着绿灯看他一眼：“怎么了，你很难受吗？”
贺青昭舌尖低了抵上颚，强行压下喉间的苦涩，声音低哑道：“已经不疼了。”
程嘉茉过了红灯路口，开到前面路边停下，偏头看着他：“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贺青昭睁开眼看她：“我送你回去吧。”
程嘉茉笑了笑：“不用了，我还有事。”
贺青昭：“嗯，路上注意安全。”
程嘉茉开车门下车，贺青昭也从副驾出来。
“茉茉。”贺青昭叫住她，眼眶泛红地看着她，“对不起，如果能回到八年前，我一定不让你难过，一定好好地爱你。”
程嘉茉喉咙突然像被一大坨棉花堵住了，堵得难受，鼻子一酸，终究还是没忍住红了眼。
“没，没关系。”她含着泪朝他笑，“贺青昭，没关系，你好好的，祝你幸福。”
贺青昭笑着摸了摸她头：“你也是，好好的，要幸福。”
程嘉茉抿了抿唇，笑着回：“嗯，我们都好好的。”
当年寒冬风雪天，她偷偷离开他，连一声再见都没当面对他说，还害得他出了车祸。
而今初夏艳阳天，他们在凤凰花树下护送祝福。
三年的感情，跨越五年的时光，终究还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她转身离开，眼泪留下。
“程嘉茉。”贺青昭喊出她全名。
程嘉茉停下，却没转身。
她要是转过身就能看见贺青昭眼里的泪。
贺青昭眼眸猩红，眼中噙着血一般的泪，声音低哑地说：“你记住，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护你一辈子，不管是京北，还是莞城，九州华夏任意一处，我都能护你余生无恙，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难处，随时找我。”
第85章 Chapter85
◎总不能不穿吧？◎
一年后,月亮城，泉水中学。
下课铃声响起，程嘉茉笑着说：“同学们,下课。”
她收拾好课本跟教案,正准备出去,后门探进来一颗寸头脑袋，是隔壁班的男生，咧着嘴笑：“程老师。”
程嘉茉看向他：“怎么了？”
寸头男生说：“楼下有个很帅的大叔找你。”
程嘉茉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贺青昭，她笑着回了句：“谢谢,知道了。”
班上的文娱委员笑着问：“程老师,是不是贺先生呀？”
泉水中学的全体师生都知道贺青昭,也都知道他在追程嘉茉。
因为贺青昭经常来泉水中学,每个月最少来两次，有时候一个月要来四五次,每次过来都会给全体师生带很多零食,有时候还会带一些国外的巧克力。
而程嘉茉教的两个班的学生,每次都会分到更多的零食。
程嘉茉语气轻松地与女生开玩笑：“我也不知道是谁,等我见过后再跟秦同学汇报。”
文娱委员姓秦,被程嘉茉逗得仰头大笑：“哈哈……老师你也太可爱了，快去快去,我等着老师跟我汇报。”
程嘉茉抱着教案跟课本下楼，看到贺青昭背靠着石柱站在楼下走廊上。
她走到贺青昭面前，目光平视他：“你怎么又来了，你都不忙吗？”
现在每次程嘉茉站在贺青昭面前,贺青昭都会自动弓起背低下头,好让程嘉茉的视线能跟他持平,不让她再仰头。
程嘉茉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这一举动,却没戳破。其实就算贺青昭不低头，她也不会再仰头看他了，大不了不看他。
贺青昭拿走她怀里的教案跟课本，笑着说：“不忙。”
程嘉茉两手抄进衣服口袋，大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你一个大老板，管理那么大的公司，不可能不忙，以后别再来了。”又说，“你捐赠给学校的那些实验器材，我代表泉水中学所有的学生谢谢你。”
贺青昭放慢步调跟在她旁边，笑容温润地说：“我是捐给泉水中学的，要谢也是张校长来谢我，你谢什么？”
程嘉茉嗔他一眼，没理他。
贺青昭笑着逗她：“程老师难道升职当校长了？”
程嘉茉伸手便要夺他手里的教案，贺青昭立马举高手。
程嘉茉没抢走自己的教案和课本，气哼哼地伸出手：“给我。”
贺青昭一手抱着教案和课本，一手轻抚她头：“好了，别生气，等我在川西的希望小学修好，就让你去当校长好不好？”
程嘉茉诧异道：“你在这边修小学了？”
贺青昭顺势揽住她肩，只是没把她往怀里按，仅仅只是把手搭在她肩上，并且没敢握住她肩头，做好了程嘉茉不喜欢随时撤走的准备。
程嘉茉的心思全放在学校上，没想太多，甚至不由自主地靠近他，问道：“你什么时候修的，修在哪里？通车方便吗？”
贺青昭察觉到程嘉茉的靠近，大手握住她小巧圆润的肩头，不动声色地把她往怀里按。
程嘉茉这下察觉到了，倏然停下，一把将他推开。
贺青昭痞子般笑得眯起了眼：“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听得更清楚嘛。”
他故意用她以前普通话不好时的语调说话，还拖长音。
程嘉茉白他一眼：“你爱说不说。”
她踩着阶梯噔噔噔往下跑。
贺青昭赶紧追上她，拉住她胳膊：“慢点，别摔了。”
程嘉茉忍不住又问：“你修的学校在哪儿？”
贺青昭说：“金谷镇。”
程嘉茉知道金谷镇，一个比泉水镇还穷的地方。
她说：“那边比泉水镇还偏，学校修好后能招到学生吗？”
贺青昭回：“招不到学生，是因为师资力量不达标。”
程嘉茉苦笑：“越穷的地方，师资力量越差，学生就越少。”
贺青昭从容淡定地说：“等学校修好后老师自然就有了。”
程嘉茉看他一眼：“怎么，你还能逼着人家来这里教书？”
贺青昭：“只要钱到位，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
程嘉茉：“……”
贺青昭耐心地与她解释：“以前这些地方，都是村里或者镇上的公立学校，然而公立学校的工资是教育局规定好的，同样的待遇，别人自然会选择在城里教书。久而久之，乡镇学校的老师也就越来越少，水平高的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我在这里修的希望小学，只能是民办学校，教师的工资由京坤集团来发放，远高于一般的教师工资，除此之外，还会为他们分房，月亮城，一人一套房，职称越高，面积越大，这样就不怕招不到老师了。”
程嘉茉听得眼睛一亮，下意识地想夸他，然而对上贺青昭一副“老婆快夸我”的表情，她没夸，反而打击他：“呵，你就不怕别人把房子拿到手后却不在这里教了？”
贺青昭嘴角一勾，笑得像只老狐狸：“合同上会写清楚，任教期三年以上，如若违约，赔付十倍违约金。”
程嘉茉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资本家！”
贺青昭笑：“我这也是防止你说的那种情况发生。当然，你要是愿意去教，我让你当校长。”
程嘉茉没答应，转而问：“什么时候修好？”
贺青昭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在你三十岁之前一定修好，这是我送你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程嘉茉：“……”
贺青昭拉住她手：“你想教书，我就送你一所学校。”
程嘉茉怼他一句：“我要是想上天呢？”
贺青昭笑得眯起眼：“送你登仙梯。”
程嘉茉只当贺青昭是口嗨，图一时嘴爽，后来才知道他真的斥巨资立项研究了“登仙梯”这个航天项目。
来到教职工食堂，程嘉茉打了两份饭，一份给贺青昭，一份她自己吃。
说起教职工食堂，原本泉水中学没有单独的教职工食堂，是贺青昭砸钱拿地皮修了教职工食堂。
他不光花钱修了食堂，还修了一栋教学楼和一栋学生寝室，又在校外修了一排类似小别墅般的教职工寝室。
吃饭的时候，程嘉茉不跟贺青昭说话。
两人面对面，沉默地吃着饭。
吃完饭，程嘉茉要回寝室休息，贺青昭仍旧跟着她。
程嘉茉没阻拦，进入寝室后径直往卧室走，眼看着贺青昭还要跟进去，她手一伸，指向客厅的沙发：“你休息好了就走吧，门给我关上。”
贺青昭斜靠着卧室门的门框，慵懒地歪着身体，神色疲倦地看着她：“茉茉，我年龄大了，精力已经不如从前……”
不等他说完，程嘉茉急忙打断他话：“你身体的情况不用跟我汇报。”
贺青昭抬了抬眉，修长的手指轻抵太阳穴：“我的意思，我凌晨三点坐飞机过来，到现在都没休息，现在很累，能不能借你的床让我躺一下。”
说着话，他手伸到背后扶住腰，紧皱眉头。
“我要是累垮了，那些学校可能就要成为烂尾楼了，这边贫穷家庭的孩子就没法接受更好的教育。”
程嘉茉看着他皱成“川”字的眉头，想到他今年三十六了，确实不再年轻。
她最终还是心软了，并在心里说服自己，她只是为这边的孩子着想，才不是心疼贺青昭呢。
她最终妥协，答应了下来：“你去洗个澡再睡。”
贺青昭眉头一下舒展开，勾着唇笑：“我没带睡衣。”
程嘉茉：“……”
她抿了抿唇：“我的衣服你也穿不了啊。”
贺青昭挑眉：“介意我用你的浴巾吗？”
程嘉茉倒是不介意，大不了扔了就是，只是……
她眼神往下扫：“你里面的内裤呢？”
总不能不换，或者不穿吧？
第86章 Chapter86
◎却叫我步步沦陷爱到发疯。◎
贺青昭裹着程嘉茉的粉色浴巾,站在卫浴台盆前生涩地洗内裤，洗得很认真，却很笨拙,看得出他很少或者说从没做过这种事。
事实上,确实也是这样。
程嘉茉跟他在一起的那三年,从没见过他洗内裤。
她见过贺青昭这双修长冷白的手执笔作画，见过他骨节灵动地敲击键盘，也见过他用这双修长冷白的手在她身上使坏，唯独没见过他洗内裤。
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种场合,贺青昭永远都是一副光风霁月、清雅高贵的从容模样,除了偶尔在床上会露出一些沉沦般的邪性。
程嘉茉站在卫浴门外，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眼前这一幕在她看来有些魔幻,她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地往外流,贺青昭两手捏着男士黑色内裤在水龙头下冲洗,他揉来拧去,却始终不得章法,洗得一塌糊涂。
程嘉茉终于看不下去了，走到他身边：“你别洗了,让人把你的行李送来吧。”
贺青昭嘴角一提，眼中漾出笑：“茉茉……”
程嘉茉快速截住他话：“你别多想，我不是要留你。我是希望你休息完之后，赶紧换上衣服离开。”
贺青昭上扬的嘴角僵住,眼中的笑淡了下去。
程嘉茉转过身,背对着他,语气柔顺平和地说：“贺青昭,你放过你自己吧。”
说出这句话时，她喉咙里像卡了根刺。
“你做不来洗内裤这种事，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做这种事，因为你根本不需要，以你的能力和家世背景，这一生，你都不用做这样的事。”
贺青昭单手捏着湿内裤，五指用力收紧，捏得手背青筋凸起，内裤里的水被挤出来，哗啦啦滴落在白色瓷盆内。
程嘉茉又说：“我来这里教书，原本就是想摆脱你，可你却在这里大肆修建教学楼，又无偿捐赠各种教学器材，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我一直都在被你掌控着，从没有自由过。”
啪嗒一声——
湿哒哒的内裤被砸到地上，贺青昭扔了内裤，一把握住程嘉茉纤细的胳膊，用力将她拉到怀中。
程嘉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贺青昭强势地抱住了。
“贺青昭你要干什么！”程嘉茉再次仰头看他。
贺青昭两指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我干什么？程嘉茉你说我要干什么？我想要你，想让你一直陪着我，你为什么就不能同意？”
程嘉茉头一偏，下巴从他手中脱离，侧转着脸说：“贺青昭，我爱过你，可是在我最爱你的那些年，你却从没有认真爱过我。”
贺青昭再次弓起背低下头，将脸埋入她颈，声音低哑：“对不起，茉茉，对不起，我现在会好好爱你，认真爱你。”
程嘉茉吁了口气：“贺青昭，你不是爱，你只是未得到的一种执念。你童年时失去的猫、狗、金鱼、乌龟、鹦鹉等宠物，以及后来的我，都是你这一生没有得到过的执念。”
她抬起手轻轻拍了下贺青昭的头，柔声安抚：“贺青昭，你病了，这些执念让你病了。放下吧，找个适合你的女孩，阳光的、活力满满的女孩，找个那样的女孩陪你，让她来温暖你的余生。”
“我不适合，我们是一类人，我温暖不了你，而你也温暖不了我。”
程嘉茉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到肩膀被打湿。
她愣住，顿了顿，继续说：“五年前除夕，我妈妈在泰京去世了，接到姨妈打来的电话，我哭了很久，仿佛回到了泰京的那个雨天。我当时特别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一刻我很想回到你身边，想从你那里寻求一丝温暖，所以给你发了短信。”
“如果当初你没有出车祸，你没有躺在医院，贺景阳没有用你的手机发那些话……”
“可惜没有如果……”
“你出车祸是因为在雪天开车追我，你追我是因为我离开你，而我离开你是因为你关了我半年，你关我是因为我被人下药，而我被人下药是因为你跟人结婚又悔婚得罪了人，你跟人结婚是因为你未得到的执念……”
她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贺青昭用力抱紧她，围在腰上的浴巾掉了都没察觉。
程嘉茉却察觉到了，但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淡定地拍了拍他背，柔声说：“贺青昭，我记住的永远是十二年前，二十四岁的你，还有九年前，二十七岁的你。你将这两个时间点标记在墙上，而我是标记在心里。”
贺青昭松开了手，弯身捡起地上的浴巾，重新围到腰腹上。
程嘉茉转身走出卫浴，卫浴门被关上，里面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程嘉茉今天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上完课她没回寝室，坐车去了月亮城跟朋友吃饭。
吃完饭，她坐车返回泉水镇。
就在她靠着座椅闭目养神时，突然师傅急刹车，骂了句脏话。
程嘉茉一下睁开眼，问：“怎么了？”
司机师傅指向前方挡风玻璃：“不晓得咋个回事，你看嘛，路上好多青蛙、田鼠，咿，还有几条蛇。”
程嘉茉伸长脖子看了眼，看得头皮发麻，身体一抖。
她转脸看向侧面的车窗玻璃，这一看不得了，只见密密麻麻的蚂蚁在爬行。
心里一慌，她打开车窗，仰头看天，只见天空黑沉沉的，没有月光，也没有一丝星光，黑得压抑。
“不好。”程嘉茉吓得声音都在发颤，“可能要地震了。”
她连忙拿出手机看地震检测软件，这一看，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手机没信号！
“地震？”
司机师傅也拿出手机查看，骂道：“操！手机没信号了！”
程嘉茉不信邪，给张校长拨打电话，然而根本打不了电话。
司机师傅说：“估计是附近的基站坏了，或者受到了干扰。”
程嘉茉吓得整个人都在抖：“师傅，你快点送我回学校！我要赶在地震来临前通知学校的领导！”
司机师傅：“好！”
一脚油门轰出去，也不管路上爬行的田鼠青蛙了，这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了。
然而还是迟了-
“地震了！”
“跑，快跑啊！”
“别慌，同学们别慌！”
“全体师生，操场集合！”
轰隆一声——
一栋墙上满是爬山虎的老旧教学楼轰然坍塌。
尖叫声，哭喊声，老楼的坍塌声，喇叭声。
贺青昭慌慌张张地跑进学校，到处找程嘉茉，找不到。
电线断了，路灯不亮，天地间一片黑，他什么都看不见，脑子嗡嗡嗡的，仿佛再次被大卡车撞得挤压在了车里。
他随手拉住一个女老师问：“程嘉茉在哪儿？”
女老师说：“可能在操场上吧。”
贺青昭快速跑到操场上，仍旧没找到程嘉茉，他问了张校长，问了程嘉茉所教班级的班主任，能问的都问遍了，都说没见到程嘉茉。
这时候一个女生说：“程老师可能在之前的教师寝室。”
贺青昭二话不说转身往废弃的教师寝室跑，张校长连忙拉住他：“贺先生，你不能去啊，那栋寝室楼已经坍塌一半了。”
贺青昭甩开张校长的手，飞奔着跑向废弃的教师寝室，一边跑一边喊：“程嘉茉，程嘉茉！”
张校长在后面追：“贺先生你别去，不能去啊！”
张校长大声说：“同学们，按住贺先生！”
贺青昭被一群男生按住，张校长追到跟前死死地拽住贺青昭的胳膊，喘着气说：“贺先生，你先别慌，程老师大概率不在旧寝室。如果在的话，这么大的动静，她怎么可能不出来？”
轰隆一声，旧寝室坍塌。
贺青昭只觉眼睛彻底看不见了，厉声大喊：“程嘉茉！”
程嘉茉气喘吁吁地跑回学校，听到的便是贺青昭一声凄厉的“程嘉茉”，她快速跑到贺青昭跟前，哽咽着说：“贺青昭。”
贺青昭看不见她，辨认出她的声音，一把抱住她，他整个人都在抖，像冷到了极致，声音也抖：“程嘉茉，程嘉茉。”
程嘉茉回抱住他：“我在，贺青昭，我在。”
贺青昭松开程嘉茉，沉着冷静地吩咐：“张校长，清点人数，安抚学生，组织营救。”
张校长带着老师们清点人数，最后清点出来全体师生都在，无一人缺失。
这一切全部都要归功于贺青昭在这里修建了新的寝室，要是还是住在之前的旧寝室，今天晚上的地震，不敢想泉水中学会有多凄惨。
程嘉茉松了口气，一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软着身体靠在了贺青昭身上。
贺青昭搂住她，他现在能看见了，只是看东西仍旧模糊。
程嘉茉拿出手机，发现还是没信号。
贺青昭说：“基站被破坏了。”他对张校长说，“保护好所有学生，我跟程老师去一趟月亮城。”
说是去月亮城，实际上贺青昭只是让程嘉茉将车开到有信号的地方。
手机一有信号，贺青昭立马给相关部门打电话。
打完电话，他偏头看着程嘉茉：“你晚上去哪儿了？”
程嘉茉说：“我去相亲了。”
其实不是，她只是跟一个同性朋友吃饭。
贺青昭看着她，忽地笑了，笑得像十二年前菩提树下初见时那般温润清雅：“茉茉，如果我死在这场地震中，能让你记多久？”
他抬手轻抚她脸，笑得温柔却寒凉：“你说我对你只是病态般的执念，那你呢？你对我又是什么？你一场烟花般的心动，却叫我步步沦陷爱到发疯。”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章就完结了，这本书临近尾声，很多读者朋友们不满意。
有朋友觉得京遇不如长夜那本，但长夜是长夜，京遇是京遇。唐敬尧是唐敬尧，贺青昭是贺青昭。
可能你们想要的是长夜后期那样的情节走向，但京遇不会是那样的走向。
如有不满意的，我只能向大家说句“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第87章 Chapter87
◎“程嘉茉，我爱你，很爱很爱。”◎
贺青昭的电话打出去没多久,很快相关部门人员全都赶来了泉水镇，修基站，修电缆,营救在震中受伤的人。
最后检查发现,这边的基站是被人刻意破坏的。
下午贺青昭接到一通电话,急匆匆离开了泉水镇，走得很急，连声招呼都没跟程嘉茉打。
程嘉茉忙完之后没见到贺青昭，还是从别人口中才得知他已经离开了。
她拿出手机看,没看到贺青昭的未接来电,也没有他发过来的消息,犹豫很久,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消息。
小茉莉：【怎么走那么急。】
程嘉茉收到贺青昭的回复时已经是晚上了，晚上九点,她洗漱完躺在床上才收到贺青昭发来的消息。
H&M：【没事儿。】
H&M：【别乱想,晚安。】
程嘉茉看着贺青昭的昵称,还是“H&M”,不知道是这些年他从来没改过,还是在见到她之后才改回来的。
原本她已经死心了，可昨天晚上的地震,以及贺青昭在车里说的那些话，让她的心再次死灰复燃。
程嘉茉想问贺青昭，你还来泉水镇吗？
短短一句话，她编辑又删除,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京北南园。
贺青昭躺在檐下躺椅上,看着对话框里的“正在输入”几个字,很久后,正在输入消失，而他却什么都没有收到。
他闭着眼躺在椅子上，握着手机的手垂落下去。
耳畔响起小姑娘娇俏柔软的声音。
“年少时喜欢罗马柱、飞扶壁，喜欢极尽奢华的大教堂。现在却只喜欢廊腰缦回的园林，喜欢光风霁月的贺青昭。”
“贺青昭，我真的好爱你呀，想一辈子都不跟你分开。”
柔软湿润的唇贴上他的脸，吻住他的唇。
贺青昭睁开眼，满眼清冷的星辰，过堂风灌入胸口，吹得心里又冷又空。
他拿起手机，把备注为“宝贝”的号删除，这是他第一次删除程嘉茉，以往都是程嘉茉删他。
删完，他扔掉手机，闭上了眼，眼尾如被火烧。
夜风吹拂，吹散他鬓角的泪。
凸起的喉结急促地滚动。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如果时光倒回至二十四岁，他会在那个大雨天抱起地上的姑娘，对她说一声：“别怕，有我。”
如果时光能倒回至二十七岁，他会在那个大雪夜将她抱回家，对她说：“程嘉茉，我爱你，很爱很爱。”
然而是爱还是执念，已经不重要了。
他不得不放手。
在三十六岁这年，他失去程嘉茉-
泉水镇的地震不算很大，没有造成全国性的影响，伤亡也不是很严重，只是一些老旧房屋坍塌了。
泉水中学在震中坍塌的那两栋楼，本来就是老楼了，此次坍塌后，学校并没什么损失，请环卫工人将建材垃圾清理干净，反倒给学校腾出了一片空地，扩增了操场面积。
程嘉茉每天的生活一如从前，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只是时常会在深夜想起贺青昭。
自从地震第二天他离开后，两个月了，再也没来过泉水镇。
程嘉茉备完课，看着窗外繁星点点的星空，一架飞机从高空划过，她突然想起大学时贺青昭带她到八达岭长城看无人机灯光秀的场景。
那个晚上的无人机灯光秀，比她十九年来看过的所有烟花都美。
杨过在郭襄十六岁的生日宴上送了她一场别具一格的烟花，燃尽了郭襄此后一整个青春。
自此郭襄在峨眉山上安家，青灯常伴，终生奉道。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而她也是一样。
当年泰京初相遇，贺青昭一身白色西服，气质高雅地站在菩提树下礼佛，宛如真佛降世。
他那一身如玉的光芒，照进了她心里，此后十年，经久不散。
后来她与贺青昭抵死缠绵的无数个夜晚，每次情到浓时，她既想看到他那双清冷如玉的眼沉沦迷离，却又怕他真的沉沦迷离。
分开的这些年，不是没有人追过她，有，有很多，可她却再难对任何人动心。
正如那句话，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是遗憾。
程嘉茉拿起手机给贺青昭发消息。
小茉莉：【睡了吗？】
结果却发现贺青昭把她删了。
愣了好一会儿，程嘉茉回过神后给贺青昭打电话，打了几次都打不通。她不知道贺青昭是出了事，还是不想再理她了。
这一夜，程嘉茉睡得很不踏实，浑浑噩噩的，一直在做梦。
吃完早饭后，程嘉茉冲了杯咖啡。
一般情况下她不喝咖啡，她胃不好，喝咖啡胃里很难受。
然而今天她监考，不得不喝咖啡提神。
上午考试结束，程嘉茉收好试卷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接到一个归属地为京北的陌生号。
她以为是贺青昭，急忙接通：“喂。”
钟起：“小茉茉，还记得我吗？”
程嘉茉怔了会儿，分辨出是钟起的声音，尴尬地回：“记得。”
钟起说：“你假期空了来一趟京北，贺青昭把南园跟后海的那套四合院留给你了，你过来签个字。”
程嘉茉心口猛然一跳：“什么意思？”
钟起：“你没看新闻吗？”
程嘉茉心跳得更快了，心里又慌又怕，怕得声音都在颤：“没，没看。”
钟起：“两个月前，贺青昭辞去了京坤集团董事长一职。”
程嘉茉：“发生什么事了？”
钟起：“当年他组建研发的918军工项目泄密一事，现在被人重新翻了出来，他被迫辞职接受调查。”
程嘉茉：“可那件事并不是他的错，不是赵青曼陷害他的吗？”*
钟起：“有太多人想他跌入泥潭，甚至想让他死，除了他在官商路上的那些政敌，最想让他死的是他后妈。”
“当年他后妈怀孕，他爸自己不想要，让那女的打了，但他爸却说是贺青昭不允许他们生。自那之后，他后妈便一直想弄死他。”
“他出车祸就是他后妈让人弄的，在他车祸后不久，也就是过完年后，他爸被派去江城调查一起贪腐案。”
“自古钦差大臣都危险，就算不弄死你，也要让你身败名裂。贺青昭再怎么恨他爸，毕竟是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得不保他爸。”
“你走后的那五年，贺青昭没去找你，也没敢见你，就是怕你受到牵连，怕你再次被人陷害。”
“两个月前泉水镇的基站在地震那天被损坏，是有人想让贺青昭死在那里。”
程嘉茉担忧地问：“贺青昭呢，他现在在哪儿？”
钟起：“他已经去美国了，在跟拉美斯打官司。”
程嘉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钟起：“他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以后不能再护着你了，让你忘了二十四岁的他。”
程嘉茉声音带着哭腔：“你跟他说，我不忘，也忘不了！我会等他，等到他回来。”
钟起苦笑：“小茉茉，别等了，这一次他是孤军奋战，不一定能回来，就算他能回来，估计都四五十了，你别再为他浪费青春。”
程嘉茉声音哽咽：“钟哥，你跟贺青昭说，我等他两年。两年后我生日那天，在泰京云佛寺的菩提树下见面。如果那天他没来，那就当我们这一生无缘。”
钟起挂了电话，把手机扔给贺青昭：“老贺，你只有两年的时间。”
贺青昭苦涩地笑了下：“两年后，我若败了，你去替我赴约。”
钟起：“我替你赴约？为什么让我替你赴约？我见她干什么？”
贺青昭笑了笑，抬手拍拍钟起的肩：“替我看她最后一眼。”-
程嘉茉没去京北，钟起带着律师来泉水镇找的她，劝说她把房屋赠与合同签了。
签完合同，程嘉茉将两份合同锁进保险柜，她还是没去京北，去了只会更难过。
两年后，程嘉茉正好教满一届学生。
她辞去了泉水中学教师一职，买了飞泰京的机票。
十六岁，她怀着希望从泰京回国。
三十岁，她又怀着希望飞去泰京。
而两次都是因为贺青昭。
当年贺青昭的一句“你要是能考上京大，我们就有机会再次相遇”，她灰暗无光的青春因此被点亮。
时隔十四年再次来到泰京，程嘉茉的心情很复杂，既有着对这里的痛苦回忆，也有着入骨的甜蜜。
她在酒店休息一夜后，第二天，她生日这天，坐车去了云佛寺。
云佛寺是皇家寺庙，辉煌气派，香火鼎盛。
程嘉茉站在菩提树下，仰头看着郁郁葱葱的菩提叶。
阳光从枝叶间漏下来，撒落在她身上，照得她整个人如玉一般清雅柔和。
忽然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
声音沉澈温润，一如当年。
程嘉茉猛然回头，看到的便是贺青昭穿着一身白色西服，头戴礼帽，优雅从容地走向她。
阳光照在他颀长挺拔的身上，明亮温柔，一如当年。
十四年前的光阴与现在重合了，她再次看到了那个光风霁月的优雅贵公子。
贺青昭走到她面前，单手摘下礼帽，绅士地朝她鞠躬行礼，伸手抱住她：“宝贝，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出自宋代诗人李之仪的《咏苍髯》。
第88章 Chapter88
◎我的小姑娘又回来了。”◎
菩提树下有张欧式长椅,程嘉茉跟贺青昭一人坐一头，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
“这些年……”
“这些年……”
两人齐声开口，又一起收住话,随后一起笑了。
程嘉茉笑得比较含蓄,无声地抿着嘴,桃花眼微弯。
贺青昭却笑出了声，笑声爽朗，笑得眼角都堆叠出了细长的眼纹。
程嘉茉看着他眼角的眼纹，看着他虽然仍旧英俊帅气却明显有了岁月痕迹的面容,脸上的笑便有些维持不住了。
她笑着笑着红了眼,紧抿着的唇微微颤抖。
贺青昭趁机挪到她身边,一手抱住她,一手轻抚她脸，声音有些沙哑：“别哭。”
程嘉茉偏开脸,用力抿紧嘴。
贺青昭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背：“我这些年挺好的,因为知道你在等我。”
程嘉茉头枕着他肩膀,看着翠绿繁茂的菩提叶,声音柔和地说：“如果你今天没有来赴约，我不会一直等下去。”
贺青昭握住她肩头的手猛然收紧,很快又松开，大掌包裹住她肩头轻揉，声音带着一丝隐忍的哑：“还好我来了。”
程嘉茉从他肩上抬起头，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朝他笑了笑：“贺青昭,我其实没有刻意等过你,大学毕业离开京北后,我从没有想过还会回到你身边，之所以单着没找，是因为一直都没遇到更合适的人。”
贺青昭勾了勾唇：“我知道，否则你就不会走了。”
程嘉茉低头看着脚，轻声说：“我走的那年还爱你，只是后来……”
后来五年没见，再深的感情也都淡了。
分开五年后，贺青昭再次出现在她面前，高调张扬地追她，追了她一年，但她始终没答应，一方面是因为五年的时间已经磨灭了她对贺青昭的感情，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故意晾着贺青昭磋磨他的傲气。
地震那夜贺青昭一声嘶声力竭的呼唤让她心软了，就在她准备妥协的时候，贺青昭却出事了。
贺青昭出事后离开了泉水镇，她以为他是追累了放弃了，那时候她想的是，既然这样就算了吧，破镜终究难圆。
后来她接到钟起的电话，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万千情绪涌上心头，最终化作无奈的妥协，于是定下了两年之约。
那一刻，她自己都很难说清自己的真实想法，要说是爱吧，但其实又没有那么爱了，要说不爱，她却主动提出等他两年的约定。
这大概就像她说贺青昭的那样，是一种执念。
她说贺青昭对她不是爱，是一种执念，但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
人终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她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岁遇到贺青昭，菩提树下一眼心动，默默暗恋他三年，之后与他交往三年，做了一场华丽却凄凉的梦。
梦醒后，她离京南下，用了五年的时间疗伤。
即便伤好了，爱淡了，但她却走不出那段年少绮梦。
时隔十四年，她回到梦开始的地方与贺青昭见面，也不是当真放不下他这个人，也不是爱得多么刻骨入魂，大概只是想为那场绮梦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尽管这个句号就算画上了也带着遗憾，因为他们错过的这些年本身就是一种遗憾。
话说一半，程嘉茉没有再说下去。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很多事都不需要言明，然而即便不明说，她相信贺青昭能懂。
贺青昭自然听懂了，他知道程嘉茉没有刻意等过他，也没有放不下他，然而他懂了也只能装作不懂，因为他放不下，他执意想要挽回她。
他没揭穿，只是温柔地笑了笑，问她：“中午想在外面吃还是在家里吃？”
程嘉茉怔了下，她没想到贺青昭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不禁想起十年前，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
当时她并不想大办，只想在家里跟贺青昭吃一顿饭就行了。
然而贺青昭却非要为她大办，在京北大饭店为她包场，请的都是他那个圈里的人，办得隆重又豪华。
晚上她在屋里拆礼物时，贺青昭坐在一边笑得宠溺又温柔。
她丢下礼物盒扑到贺青昭怀里，抱着他脖子撒娇：“礼物太多了，我一个人拆不完，你跟我一起拆嘛。”
“好。”
贺青昭说了声好，却一把将她抱起来走进卧室，拉住她手按在他胸膛上：“先拆我。”
程嘉茉笑着推他：“你又不是礼物，我拆你干嘛。”
贺青昭握着她手轻揉：“宝贝今天二十岁生日，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程嘉茉从他手中抽出手：“你本来就是我男朋友了，还能送什么？”
贺青昭俯身压下，贴在她耳边含住她耳垂吮了下，吐着热气说：“送我的心，我的一生一世，把我的名字跟你的名字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要吗？”
程嘉茉没说要，那天晚上，贺青昭沉默又凶狠，断断续续要了七次，床单都换了两次，一直逼问她“要不要”，直到天亮才放过她。
回过神，程嘉茉温柔地笑了笑：“都行，看你的安排。”说完，她问道，“你在这边的房子还在吗？”
贺青昭笑容温润：“在。”
程嘉茉又问：“还是芭提雅庄园吗？”
贺青昭笑着回：“是。”
然后便是沉默。
程嘉茉看着贺青昭，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看着眼中难掩沧桑的贺青昭，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有了叫做时间的隔阂。
贺青昭也在看她，眼前三十岁的女人，彻底褪去了青涩，漂亮得像开到极致的茉莉花，纯白的花朵完完全全绽放，很欲，很勾人。
然而他的记忆里，她还是那个很容易就脸红的青涩小姑娘，还是那朵奶白色的娇嫩小茉莉。
“走吧。”
最终还是贺青昭率先打破沉默，他牵住程嘉茉的手，笑着说：“回家吃。”
程嘉茉站起身：“好。”
云佛寺外停着一辆白色的帕加尼Huayra，贺青昭绅士地拉开副驾车门。
程嘉茉看着低调奢华的顶配版跑车，微微愣了愣，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跑车了？”
她跟贺青昭在一起的那三年，一次都没看到过贺青昭开跑车，甚至都没在他的车库看到过跑车。
贺青昭笑着回：“我在二十四岁之前拥有三辆跑车，五辆改装版赛车。第一次参加拉力赛二十岁，得了全国第一。”
程嘉茉惊讶：“你还参加过拉力赛？”
贺青昭伸手轻轻推了下她腰：“你先坐进车里，我慢慢跟你说。”
程嘉茉弯身坐进车里，贺青昭探身钻进副驾，为她系好安全带。
“谢谢。”她笑着看他。
贺青昭笑：“不客气。”
贺青昭关上副驾车门，绕到主驾车门前拉开车门。
他坐进驾驶座，却不急着开车，单手抬起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轻点方向盘。
程嘉茉偏过头看他：“怎么不开？”
贺青昭垂着眼：“其实你说的对。”
程嘉茉：“什么说的对？”
贺青昭掀起眼皮，转过脸与她对视：“你说我对你是执念，确实是执念，不是‘得不到’的执念，也不是‘非你不可’的执念，是‘正好是你’的执念。”
程嘉茉动了动唇，却没开口。
贺青昭：“在你初遇我的那年，我二十四岁，在一场越野赛中出了车祸。出院后，我来了泰京，在芭提雅庄园休养。没多久，我家老太太来泰京看我。你遇到我的那天，正好我陪着老太太在云佛寺上香。”
程嘉茉张了张嘴，想问他“你伤得重不重”，可最终什么也没问，因为后来贺青昭为了追她，再一次出车祸。
这话她没法问，太沉重了，提起来便痛。
贺青昭看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睛，抬手轻抚她脸，指尖揩去她眼尾的湿痕，温柔又宠溺地看着她。
“我两次车祸都是人为，越野赛那次是被人在车上动了手脚。之后我退出车队，心里只有权势。”
“三年后，你我在京北重逢，我没有认出你，我承认，我确实不记得你的模样了。毕竟初遇时，你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我不可能对你有任何欲望，而且你我初遇的那年，我当时正一身污泥，并非你看到的那般耀眼。那时候的我，对男女之情没有任何欲望。”
“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即便是你，在京北见到你时，我也没有立马动心，只是有些兴趣而已，我是与你在一起后才不知不觉动了心。”
“在你出现之前，我在最该动情的年纪，没有喜欢过任何人，那时候确实无心男女之事。在你之后，我已经有了你，更不可能喜欢别人。”
“我喜欢你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七八岁的成年男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已经成熟了，事业上也做到了巅峰。所以我在你面前是从容的、自信的，因为我坚信我有能力爱一个人，也有能力让我爱的女孩过得更好。”
“可是你喜欢我的时候还小，只有十几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你很轻易就对我动了情，却也很轻易就因为一些挫折放弃我。”
“你说你没有刻意等我，只是没遇到更合适的人才一直单着，其实就算你不说我都知道，我不是不难受，只是我没有办法。谁让我只爱你呢？程嘉茉，我只爱你，你懂吗？”
“在你提出两年后在云佛寺的菩提树下跟我见面时，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那时候你未必还爱我，只是你有些不甘心而已，对于青春，对于我，你都有着一丝不甘心。”
“可我没有青春，程嘉茉，我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已经独自一人撑过风雨拥有了我想要的地位和权势。”
“这些年一直放不下，不是‘得不到’的执念，而是‘正好是你’的执念。你正好在我经历完一番厮杀，在我感到空虚，想要一个女人的时候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不早不晚，出现的刚刚合适，合适的像是上天特地派给我的。”
“但凡你早半年或者晚半年出现，又或者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都不会在一起。可你偏偏在我最有需求的时候出现在了我身边，而你的相貌性格，又恰好戳在了我的心上。”
“那年冬天，你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当时生气不是觉得你嫌我老，而是怕你觉得我无趣想离开我。你想要一个恣意张扬的男朋友，可我在最恣意张扬的年龄，我不会喜欢你，那样我们就不会在一起了。”
“真的就非你不可吗？换个人真的就难以接受吗？后来我自己深思熟虑地想过，不是非你不可，是正好当时你出现了。”
“那年如果没有遇到你，如果遇到的是另一个女孩，如果她也恰巧如你一般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也恰好如你一般误打误撞走进我心里。那么，我也依旧会像爱你一样爱她，会执着八年等她回头，赴她一场没有答案的约。”
程嘉茉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哭得收都收不住。
贺青昭没有为她擦泪，也没有安慰她，而是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他开得很快，双手把着方向盘，目光凌厉地看着前方。
程嘉茉吓得眼泪都不流了，颤着声大喊：“贺青昭，你慢点！”
贺青昭一路加速开到了山顶，停在茂密的梭罗树下。
他沉着眼解开安全带，偏头扣住程嘉茉的后颈，急切地吻她唇。
程嘉茉正在大喘气，冷不丁被他吻住，正要张嘴说话，却反被他强势地夺走了口中的空气。
贺青昭从她口中退出，喘着气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两手掐着她腰将她抱在了腿上。
程嘉茉横坐在他腿上，耳朵已经红透，看他一眼，又慌忙偏开头，用后脑勺对着他。
贺青昭揉了揉她腰，嗓音沉哑地笑出声：“我的小姑娘又回来了。”
程嘉茉转回头看他：“我已经三十岁了。”
贺青昭抬起手，食指弯曲，指背轻碰了下她水润红嫩的唇，笑着说：“不管你是十几还是几十，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小姑娘。”
程嘉茉不自主地翘了下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正经。”
贺青昭却没再像从前一样说更不正经的话，而是把她的头按到怀里，让她的耳朵贴着他胸膛。
程嘉茉听到了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咚咚咚的，隔着肌肉紧绷的胸膛，跳得很大声，跳动得力度很强，仿佛要从他胸腔里跳出来。
她耳朵被他的心跳震得发烫，火烧了般又烫又红。
贺青昭一低头便看到了她绯红的耳朵，两指捏住她软嫩粉红的耳垂轻捻，声音沙哑地问：“感受到没有？”
程嘉茉感受到了，他心跳很快，但是她没说话。
贺青昭吻了吻她耳朵，薄唇贴着她耳朵说：“还没走近你，远远地看到你在菩提树下站着，我就已经心跳加速。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作者有话说】
还没有完结，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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