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大嫂。”◎
气!冷!抖!
程嘉茉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气冷抖”,真的是气得发冷发抖!
她现在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强忍着没发出声音,直到钟起走了,她才从假山背后站出来。
她背靠着假山站了会儿,情绪平复后转过身往回走,然而走着走着,一想到钟起说的那些话,她又气了起来。
正好旁边芦苇掩映的池塘里响起两声蛙鸣,她气哼哼地扭头看向池塘,对着压根看不见的青蛙吼道:“臭青蛙,不准叫了!”
吼完她便后悔了,嘴一扁,软下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冲你们发火。”
要发也该把怒火发在贺青昭身上,他才是罪魁祸首!
她跟青蛙道完歉,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由于走得太快太急,没注意脚下的石头,一脚踩在了一块石头上,脚一崴,差点摔倒。
“啊!”她叫了声,站稳后捡起那块石头,高高地举起,最后却轻轻地放到草丛里,还对着石头说,“这次先原谅你,下次再冒出来挡路,就把你扔进搅拌机里磨成粉!”
扑哧一声笑,贺子弘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笑着从梅林里走了出来。
程嘉茉听到笑声猛然转头,只见迎面走来一个左耳戴着黑色耳钉,长得一脸痞帅的男人,看模样也就二十多岁。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贺子弘走到她身旁,好心提醒:“搅拌机只能搅拌水泥,不具备打碎石头的功能,想要打碎石头,需要用到专用的碎石机。”
程嘉茉本就在气头上,压根没搭理他,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贺子弘勾着唇笑了声,从兜里掏出烟点上。
程嘉茉回到大厅时,已经很好地把情绪隐藏住了。
她没有立马质问贺青昭情书的事,因为她知道问了也白问,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前,贺青昭压根不会承认,而且还会提前让李秘书封口,销毁所有证据。
至于钟起给人打电话说的那些话,他更不会承认,甚至还会倒打一耙说是钟起乱说的。
保险起见,她决定先不提,先找贺青昭要到手机,把证据弄到手,让贺青昭无力反驳。
于是她笑着走到贺青昭身边,手一伸:“手机给我。”
贺青昭伸手搂住她腰,想把她抱在怀里。
程嘉茉拍开他手:“手机给我,我用一下。”
贺青昭笑着问:“查我呢?”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周惊鸿痞气地勾了勾唇:“看来贺老板不敢给,怕被查。”
贺青昭直接把手机递给她:“拿去,随便查。”
程嘉茉解释:“我不是查你,是借你的手机玩一下游戏,我的手机卡。”
这一下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周惊鸿笑着调侃:“贺老板家大业大的,也不说给媳妇儿买个好点儿的手机。”
他话音刚落,一道娇俏动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就你话多。”
周惊鸿立马站起身迎了上去:“老婆,我跟贺大公子开玩笑呢。”
程嘉茉拿着贺青昭的手机正准备去休息室,突然听到奚沅的声音,脚下步子瞬间收住。
奚沅走进屋,只见一个长得娇憨柔美的小姑娘直愣愣地看着她,她朝对方笑了笑。
程嘉茉第一次见到奚沅本人,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比电视里还要好看,本人气质特别好,她看得两眼发愣。
如果她不是发现了贺青昭送她假情书的事,她现在肯定会激动地跑上去求合影,可她现在心情很糟糕,没有心情去跟偶像合影。
程嘉茉只愣了一瞬,便快速进了休息室。
奚沅并没多想,直接坐去了周惊鸿原先坐过的位置上。
周惊鸿坐在她旁边,又是为她倒水,又是替她揉肩。
程嘉茉关上休息室的门,输入密码解锁,贺青昭的手机密码是她的生日,而她的手机密码是贺青昭的生日,都是贺青昭设置的。
她点进通讯录,找到李秘书的号,发现聊天对话框里一片空白,一条聊天记录都没有。
如果有几条简短的对话还算正常,然而一条都没有,很明显是故意删了。
呵,她心里冷笑,捏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她闭着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下情绪后,给李秘书发消息。
H&M:【李秘书。】
李秘书没有立马回。
程嘉茉没有时间等,她怕耽搁太久被贺青昭发现,于是直接给李秘书打语音电话,在李秘书接通后立马挂断,继续给李秘书发消息。
H&M:【李秘书,第29封情书需要修改一下。】
李秘书:【好的,贺总。】
H&M:【你再把之前的那些情书,重新发给我。】
没一会儿,李秘书将所有情书全部发到了贺青昭的手机上。
H&M:【李秘书,你没有给人写过情书吧?】
李秘书:【对不起贺总,我隐瞒了您,我确实没给女生写过情书。】
程嘉茉将聊天内容一一截图,截完后发到她自己手机上。
然后她拉开门走出去,走到贺青昭身边,当着贺青昭的面直接给李秘书发语音:“李秘书,你没有对不起贺总,但是你对不起我,你写的情书实在太油了,油得我反胃!”
正陪着一位港商打高尔夫球的李秘书:“……”
刚走进屋的钟起:“……”
不知情的其余人:“……”
程嘉茉把手机还给贺青昭,语气平静地说:“贺青昭,你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
说完她转身便走,走到钟起身边时,突然朝他笑了下,抬手搭在他肩上,柔声说:“钟起哥,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告诉我真相,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呢,改天我请你吃饭。”
钟起脊背一寒,匆忙看了眼贺青昭,不看还好,看完脊背更寒了,整个人如坠冰窖。
钟起正准备把程嘉茉推开,程嘉茉却快他一步,急忙抬手摸了下他侧脸,又快速收回手,笑着说:“钟起哥真帅,骨相这么优越,你才是真正的美男子。”
钟起:“……”
完了,他完了!
程嘉茉奸计得逞,纤腰一扭,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一走出会所大厅,她便快速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哭,眼泪被风吹得流了满脸。
大厅内。
程嘉茉一走,钟起便踉跄着扑到贺青昭面前,语气急切地解释:“贺青昭,你听我说,我……”
贺青昭咬了咬后槽牙,眼神阴鸷地看着他,冷冽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滚!”
钟起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快速说:“我没有跟程嘉茉说,只是我刚才给唐敬尧打电话,提到了你让李秘书给你写情书的事,估计被她……”
贺青昭一脚踹到钟起腿上:“滚,老子不想再看到你!”
吼完,贺青昭抄起一旁的外套便要走,钟起挡在他面前,声音更大地吼道:“贺青昭!”
贺青昭压着眉眼,下颌线紧绷,一身戾气,再无半分斯文儒雅的温润气质。
钟起冷笑了下,讥讽地说:“贺青昭,你怪谁呢?怪我吗?就算我今天没有说漏嘴,你做的事早晚也会穿帮,因为纸包不住火。”
“之前你背着她跟赵青曼拍婚纱照,骗她是去外面出差,被发现后,你故意喝酒喝到胃出血,又把她骗到医院,利用她的善良和对你的感情让她回到你身边。”
“其实程嘉茉能提出让你给她写情书,就说明她已经原谅你了,女孩子嘛,面子薄,想要一个台阶下而已。可你却连这点台阶都不愿意给,还让你的秘书替你写,后来连抄都让秘书给你抄。”
“我听她说,你们是在泰京认识的,那会儿她才十五六岁,危难时你救了她,还把她送回国。她一直记着你,为了你考到京北,每天都期待着能再次遇到你,一直等着你出现,等了三年。”
“可后来我问你,你却说那天正好是农历十五,你陪着你家老太太去寺庙礼佛,恰好从寺庙出来,拉她一把全当是在佛前做件善事,跟在路边随手救下一只频临死亡的猫狗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她不知道啊,她每次跟我说起你的时候,满眼柔情,眼里都闪着光,简直把你奉为了神明。我都很想告诉她,你这人虚伪冷漠,凉薄无情,不值得爱,想劝她别那么爱你,至少别爱得那么赤城。”
“贺青昭,你并没有多喜欢她,不如放过她吧。那姑娘挺不容易的,你别再伤害她了。”
钟起虽然被程嘉茉摆了一道,但却没有怪她,反倒为她拖延时间,想让她走得更远一些。
但其实也没拖延太久,几句话,两分钟都不到,不过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贺青昭阴沉着脸没说话,在钟起说完后,从他身旁擦身而过走了出去。
屋里众人都听明白了,在贺青昭走出去后,周惊鸿说了句:“高啊,一计害三贤。”
奚沅踩了他一脚:“闭嘴。”
霍军侯问钟起:“那姑娘都整你了,你怎么还帮她说话?”
钟起扯了扯唇:“大概是被她的赤城打动了。”
周惊鸿挑眉:“你丫的不会动了歪心思吧?”
钟起没说话,抬手摸了摸脸,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抹香软滑腻。
霍军侯拍了下桌子:“没跑了,老钟铁定喜欢那姑娘,你们看他还在回味呢。”
钟起这才反驳:“别乱说。”
周惊鸿看热闹不嫌事大,痞笑着问了句:“要是贺青昭跟她分了,你敢追吗?”-
清池离市区远,程嘉茉跑出去后,打了几次车都没成功,都要等五分钟以上。
她不敢等那么久,五分钟太长了,到那时贺青昭肯定已经追出来了。就在她感到绝望时,突然看到戴着耳钉的那个男人骑着摩托从园子里出来。
程嘉茉眼中一亮,急忙上前拦住,殷切地问道:“你好,可以送我一程吗?”
贺子弘看着她哭过的眼睛,眼尾红红的,眼里噙着水光,一副娇柔可怜的模样,心里一动,点了点头:“可以。”
他朋友今天晚上在工体开演唱会,本来他是要赶过去助阵,现在却只能放朋友鸽子了。
程嘉茉坐上贺子弘的摩托,柔声道谢:“谢谢你。”
贺子弘故意逗她:“随便上陌生人的车,不怕被卖了?”
程嘉茉:“能进这座园子的男人,应该不缺这点钱。”
贺子弘笑了声:“坐好。”
程嘉茉:“我坐好了。”
贺子弘:“抱住我,不然我怕你掉下去。”
程嘉茉:“我抓着后面就行。”
她刚说完,贺子弘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出于惯性,她的脸一下撞到贺子弘背上。
贺子弘脊背绷紧:“你不好意思抱,可以拉着我的衣服。”
最终程嘉茉拉住他腰两侧的衣服。
贺子弘问她:“*去哪儿?”
程嘉茉正准备说学校的地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能回学校,一旦回到学校,肯定马上就会被贺青昭找到,她现在压根不想见到贺青昭。
程嘉茉心里的委屈无限放大,眼泪再次决堤,哭着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去哪儿,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贺子弘试探着问:“要不去我那儿?”
程嘉茉:“好。”
贺子弘:“……”
他不由得多想,这姑娘不会是故意在钓他吧?
程嘉茉却没想那么多,她现在脑子很乱,脑子嗡嗡嗡的,只想找个地方先躲一下。
贺子弘心想,这姑娘要是真的故意钓他,那她成功了-
贺青昭一边追一边给程嘉茉打电话,然而他打了七八个都没打通,当他追到门口时,只看见程嘉茉坐着一辆摩托车离开的背影,他立马给赵越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不等赵越开口,他快速说:“给我调一下清池园门口的视频,两分钟前到现在,查一下程嘉茉上了谁的摩托车。”
过了一会儿,赵越回他:“上了你家四公子的摩托车。”
贺青昭挂了电话,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他给贺子弘打电话,响了三十多秒才接通。
贺子弘靠边停下,单手把着摩托车把手,另一只手接电话:“大哥,怎么了?”
程嘉茉在他接电话时,主动从摩托车上下来,远远地走去了一边,别人接电话,主动避开,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贺青昭沉声问:“你现在在哪儿?”
贺子弘看了眼周围的地形,没看到标志性建筑,便回道:“我在路边,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青昭冷声说:“把她给我送回来。”
贺子弘茫然道:“送谁?”
贺青昭咬了咬牙:“你从清池园门口带走的女人。”
贺子弘略感不妙,往后看了眼,低声问:“大哥认识她?”
贺青昭:“她是你大嫂。”
贺子弘:“……”
挂断电话后,贺子弘朝程嘉茉招手:“过来。”
程嘉茉走到贺子弘面前,艰难地朝他挤出一抹笑。
贺子弘单手把着摩托车把手,另一只手敲了敲大腿,问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人?”
程嘉茉眼皮一颤,垂眸点了点头:“嗯。”
贺子弘笑着说:“得罪谁了,说出来,我给你出气。”
程嘉茉听到这话,猛然抬起头,眼眸湿润地看着他,仿佛透过他的脸看到了刚重逢时的贺青昭。
当时她在鸿宇会所被齐英杰刁难,贺青昭也是这样跟她说的,也是这种雅痞的神态和语气。
她扁了扁嘴,声音哽咽道:“说了你也没法帮我,那个人你得罪不起。”
贺子弘饶有兴味地问:“哦?你怎么知道我得罪不起?”
程嘉茉:“反正你得罪不起!他很凶,很坏!”
贺子弘点头:“嗯,确实很坏。”
程嘉茉配合地点了点头:“坏得很。”
贺子弘单脚支地,另一只脚踩着摩托车踏板,姿态痞气地转着把手,漫不经心地说:“可是你说的那个人刚才给我打电话,他说你是我大嫂,让我把你送回去。”
程嘉茉:“……”
第72章 Chapter72
◎追不到就抢,哥哥敢吗?◎
程嘉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路边随便拦下的人,竟然会是贺青昭的堂弟,她直接被气笑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气的,是她自己太着急了,才会病急乱投医,在清池园门口拦下从园里出来的人。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能进清池园的人,都是他们那个圈子的,就算不是贺青昭的亲戚,肯定也认识他。
程嘉茉呼了口气,语气淡然地问:“你说的那个人,姓什么,叫什么?”
贺子弘笑着回:“你不如问我叫什么?”
程嘉茉没有直接问,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回他:“我知道贺宗浔在贺家孙辈中排行第二,贺景阳叫他二哥,叫贺青昭大哥。”
贺子弘打了个响指:“看来果然是大嫂,连我三个哥哥的名字都知道。”说罢,他反手指向自己的鼻尖,“贺子弘,贺家老四。”
程嘉茉小脸一板:“我跟贺青昭已经分了,没有任何关系。”
贺子弘勾起一边嘴角,痞气地笑了下:“在你之前,我大哥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哪个女生是他的女朋友,你是第一个。而且……”他忽然倾身凑到程嘉茉跟前,“而且刚才他跟我说的是,你是我大嫂。说明在他心中,已经认定了你是他老婆。”
程嘉茉不想跟贺子弘理论这些,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她看向贺子弘:“你跟贺青昭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他,让他也别再去学校找我。”
说完,她低头搜索了附近的地铁站,最近的一个地铁口,距离她现在站的地方有八百多米,还好,不算远。
她开启导航,跟着导航的指示转了个弯,朝东走。
贺子弘拉住她胳膊:“大哥让我送你回清池,我要是没把你送回去,他会打死我。”
程嘉茉看着他,语气平静地说:“那就让他打死你吧。”
她手臂用力往后一挣,挣脱开贺子弘的手,大步往前走。
贺子弘追上去拦住她:“你去哪儿?”
程嘉茉:“跟你没关系,走开。”
贺子弘没让:“你先跟我回清池,到了清池是走是留那是你的事,但是现在我必须带你过去。”
程嘉茉双手抱臂,昂着下巴看他:“你想怎么带,强行抱我吗?”不等贺子弘开口,程嘉茉又说,“你敢碰我一下,我就跟贺青昭说你强吻我。”
贺子弘:“……”
程嘉茉从他身旁走过,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他一眼:“你转告贺青昭,别逼我,否则他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贺子弘不清楚程嘉茉跟贺青昭之间的事,不敢再强行阻拦,眼看着程嘉茉越走越远,他赶紧给贺青昭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语气急切地说:“大哥,她不愿意跟我去清池,只能你自己来接她了。”
贺青昭正在车上,声音低沉道:“把定位发给我。”
贺子弘看了眼已经走出去很远的程嘉茉:“她已经走了。”
贺青昭声音焦急,透着一丝躁怒:“拦住她。”
贺子弘感到诧异,在他的印象中,他大哥贺青昭一向清冷沉稳、优雅从容,无论遇到任何事都游刃有余,还从没出现过这种焦急、躁怒的情况。
而现在,他却从电话里听到贺青昭语气焦急,甚至还带着一丝躁怒,明显是急了。
贺子弘觉得挺有意思,于是不再慌张,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声音疏懒地笑道:“大哥,我拦不住啊,大嫂说了,我要是敢碰她一下,她就跟你告状,说我强吻她。”
贺青昭捏了捏山根,催促司机:“开快点。”又对贺子弘说,“那你就跟着她。”
贺子弘仍旧懒懒地笑:“这恐怕不行,她是去地铁站,我的摩托车不能带进地铁。”
贺青昭:“扔路边,我重新给你买一辆新的,再把我那辆兰博基尼送给你。”
贺子弘得意地笑:“OK!成交!”
他将摩托车停在路边锁好,食指勾着钥匙环绕圈儿,慢悠悠地去追程嘉茉。
他一边走一边说:“大哥,我是说假如,假如她真的跟你分了,我能追她吗?”
贺青昭冷笑:“你觉得呢?”
贺子弘毫不畏惧地说:“说实话,你要不是我大哥,我还真不会让。今天初次见到她,我就对她……”
“闭嘴!”贺青昭直接打断他的话,声音冷冽道,“贺子弘,她是你大嫂,你连想都不可以想。”
贺子弘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不紧不慢地跟在程嘉茉身后,听到贺青昭强势凌厉的话,笑了声:“可我看她好像并不喜欢大哥,她还让我带话给大哥,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你,让你也别再去学校找她。”
贺青昭烦躁地拽了拽领口,快速解开两颗衬衣扣子,压着燥劲儿说:“你认真跟着她,要是跟丢了,我打断你的腿!”又说,“把你的定位发给我。”
贺子弘挂断电话后,把定位发给贺青昭,随后快速跑到程嘉茉身边,歪着头朝她笑:“大嫂去哪儿?”
程嘉茉瞪他一眼:“你别乱叫!”
贺子弘痞里痞气地笑:“不叫大嫂叫什么?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程嘉茉没理他,飞快地跑了起来。
贺子弘不慌不忙地陪着她跑,跑得很轻松,一边跑还能一边不喘气地说话:“你跟我大哥是怎么认识的?看你的模样,挺小的,比我大哥小了至少有十岁吧?成年了吗?”
程嘉茉一口气跑到地铁口,停下后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喘匀气后转脸看着他:“没成年,所以你大哥犯法了!这位小少爷,您但凡还有点良心,就别助纣为虐!”
贺子弘嘴角一咧,笑了起来:“你要不是我大哥的女人,我一定追你。”
程嘉茉正想骂他“神经病”,一转头,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银色宾利,副驾车门打开,贺青昭从车里下来,朝她走了过来。
于是她往前一步,站到贺子弘面前,伸手搭在他肩头,仰起小脸看他,笑得娇媚软甜,声音娇嗲地说:“我跟你大哥已经分了,你要是真的喜欢我,现在就可以追,追不到就抢,哥哥敢吗?”
第73章 Chapter73
◎她恨死了贺青昭!◎
程嘉茉第一次见到贺青昭就震惊于他的身高,那时候贺青昭二十四岁,已经是发育完善的成年男人,身高也已经定型在一米九二,看起来特别高,又高又帅。
而那时候她才十六岁,身高也才刚到一米六,站在贺青昭面前完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她跟贺青昭在一起后,见到了贺青昭的两位堂弟,贺宗浔、贺景阳,发现他们贺家三兄弟都很高。
贺宗浔比贺青昭还要高一点,192.6,将近一米九三,基本上就算是一九三了。
贺景阳是三兄弟中最矮的,一米八八,然而他的“矮”,只是跟两个超高个子的哥哥相比,跟其他人比,依旧是鹤立鸡群。
现在她站在贺青昭最小的堂弟贺子弘面前,再次被他们贺家的高个子基因震撼,以她跟贺子弘的身高差来看,她估计贺子弘也有一米九,因为她站在贺子弘面前显得很矮,需要很用力地垫高脚才能勾住贺子弘的脖子。
眼看着贺青昭越走越近,程嘉茉心里升起一股挑衅欲,用力垫起脚尖,伸长双手勾住贺子弘的脖子,整个人几乎贴到了贺子弘身上,就在她准备做出更大胆的动作,把脸靠在贺子弘肩上时。
贺青昭大步流星地走到贺子弘身后,一把揪住贺子弘的衣领,用力一拽,将贺子弘拽得踉跄着后退。与此同时,贺青昭伸手搂住程嘉茉的腰,将她拉到了怀里。
贺子弘正想骂人,看到是自己大哥贺青昭,到嘴边的脏话又默默咽了回去。
程嘉茉却没有贺子弘的敬重心,她张嘴便骂:“贺青昭你这个混蛋,松手!”
贺青昭非但没松手,反而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随即转过身快速走向路边停着的宾利车。
程嘉茉抬手便想扇他耳光,贺青昭早有准备,在她手掌落下前,迅速擒住她手腕。
程嘉茉打他不成,张嘴咬在了他颈上,齿尖狠狠地嵌入他皮肉,将他侧颈咬破,咬出了血,直到血腥味充斥着口腔,恶心得想吐,她才松开嘴,满眼恨意地瞪着他。
贺青昭不顾颈上火辣辣的痛,抱着她快速往前走,很快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将她塞进车里。
程嘉茉推他、打他,在他颈上、脸上又抓又挠,挣扎着想下车。
贺青昭压着她身体钻进车,随后箍着她腰将她强势地抱在怀里。
程嘉茉又叫又打:“放开!贺青昭你放开我!”
贺青昭双手掐着她腰把她抱在腿上,面对面看着她:“你能不能冷静点?”
程嘉茉直接被气笑了,她收了手,没再打他,也没再挣扎,而是笑着看他,笑着红了眼睛,笑着流出泪。
“贺青昭,你真是太恶心了,你让我感到恶心!”
贺青昭下颌线绷紧,绷得脸部轮廓又冷又硬,绷得额上青筋突起,整个人散发着凌厉骇人的狠劲儿,再无半分斯文儒雅的贵公子气,反而像暴虐痞狞的黑I社I会大佬。
程嘉茉看着这样的贺青昭,心里不由得害怕,但她却仍旧一脸倔强地瞪着他。
贺青昭掐着她腰的手松了力道,却没放开她,而是敛去了身上的戾气,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朝她温润地笑了笑:“好了,我错了。”
说罢,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头,动作温柔,眼神也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哭闹着要糖吃的小孩。
程嘉茉气到极致反而笑了起来,笑中带着绝望:“贺青昭,你放过我吧。”
她真的忍受不住了,被贺青昭一次次欺骗、一次次戏弄,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无法承受他任何一次的欺骗,再被骗下去,她会疯!
贺青昭一手抱着她,一手轻抚她脸,拇指轻揉她发红的眼尾,声音低沉地说:“我重新给你写,写六十封,好不好?”
程嘉茉看着他的脸,讥笑道:“贺青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你觉得只要你稍微给我一点好脸色,我就会摇尾乞怜地跪舔你?”
贺青昭心里一慌,心跳都快了起来,又快又乱,心里慌得不行,握着她腰的手不由得收紧,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他突然用力抱住程嘉茉,紧紧地抱着她娇小柔软的身体,下巴抵住她颈蹭她,偏头亲吻她耳朵,声音又哑又沉,带着一丝颤音:“没有,茉茉我没有那样想。”
程嘉茉不为所动,耳朵被他亲吻没有激起任何反应,红都没红一下,依旧像雪一样白。
她推开贺青昭的脸,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你没有那样想?呵,但是你一直都在那样做,一直都在高傲地戏弄我,把我当傻子一样戏耍。”
“没有,茉茉我没有。”
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自信从容、游刃有余的贺青昭,此刻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苍白单调地重复着“没有”这两个字。
程嘉茉无视他的回复,继续说:“我让你写情书,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答应。可你是怎么做的呢?你答应了我,结果却让别的男人替你写。”
说到这儿,她再次红了眼,声音哽咽:“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我只知道,我现在一想到那些情意绵绵的情话是另一个男人写给我的,我心里就……”
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中含着江南烟雨般的愁雾,扁了扁嘴,强行把眼泪憋回去。
“过去那二十九天,我每天收到你给我的情书,尽管那些内容写的很浮夸,还很油腻,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不知道是别人写的,真以为那些情话都是你对我说的,每次看情书时心里都像抹了蜜一样甜。”
“可现在我一想到那些情书是你让别人写的,而每次我在看情书时,你都在一旁看笑话似的看我。我就觉得自己天下第一蠢,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自己愚蠢的样子!我没法原谅你,也没法原谅我自己。唯有离开你,我才能忘掉自己做过的愚蠢行为!”
她从贺青昭身上翻身下去,推开车门下车,离开前,又转头对贺青昭说:“贺青昭,我们之间就到这儿吧,好聚好散,别闹得互相都恨红了眼。不管怎样,你终究在我危难时救过我,也帮过我,对我来说,你是寒凉雨季里的一场救赎,是我心里珍藏了三年的白月光。尽管跟你发生了这些不愉快的事,然而功过相抵,往事随风散,我不会怨你,也不会恨你,但是我真的没法再继续和你在一起了。你很好,很优秀,会遇到更好、更优秀的女孩。”
车门关上,程嘉茉背对着贺青昭坐的豪车走向地铁口。
贺青昭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她走远,看着她的背影彻底在扶梯上消失不见,心口突然传来锐利的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深处冲了出来,将心口上的筋脉冲得崩断碎裂。
他紧绷着脸,腮肌咬得紧紧的,喉结急促地滚了滚,竭力压抑着那股撕心裂肺的痛。
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伸入旁边的扶手箱,拿出早上他才写好的情书,五指攥紧,把情书揉皱-
程嘉茉走进地铁站,终究还是没忍住,背对着行人躲在角落偷偷哭了一阵,哭过后,她深吸一口气,给李竹悦打电话。
她现在不想回学校,可她又没地方去,只能去李竹悦那里寻求安慰。
然而她给李竹悦打了三次都没人接,再打就打不通了。她又给李竹悦打视频,还是没人接,给李竹悦发消息,李竹悦也没回她。
她不确定李竹悦是在外面拍戏没回来,还是手机没在身边。为了不跑冤枉路,她决定问一下李竹悦的室友展凝香。
大一上半学期,她因为经常去电影学院找李竹悦玩,所以认识了李竹悦的室友展凝香。
李竹悦寝室总共四个人,除了李竹悦和展凝香,另外两个女生不常住寝室,因此程嘉茉只认识展凝香。
程嘉茉给展凝香发消息:【香香,悦悦拍戏回来了没有?】
展护卫:【你还不知道吗?】
C&Z:【知道什么?】
展护卫:【她被大佬封杀了,就连年初接到的那部戏也被取消了,她前面演的十几集戏份已经被删除,剧组高层重新找了人替代她。】
C&Z:【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被封杀?】
展护卫:【你知道的,京北权贵遍地,她点儿背,得罪了某个大佬。】
C&Z:【她怎么会得罪人呢?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展护卫:【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年初她加了几个演艺圈的群,一个多月前,其中一个群,有人发了某个大佬的婚纱照。后来没过多久,群里那个发照片的、以及几个起哄点赞的,全部都被封杀了。悦悦不知道做了什么,也被封杀了。】
C&Z:【谢谢啊,那悦悦呢,她现在在哪儿?】
展护卫:【她休学了,在被封杀后就休学离开了京北,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C&Z:【谢谢。】
回完消息,程嘉茉转身往地铁站出口跑,直接走楼梯,一步两阶地往上跨。她走出地铁口,看到贺青昭的车已经离开了。
她急忙给贺青昭打电话,响了几秒就被接通,她隐忍着怒意快速质问:“贺青昭,是不是你封杀的李竹悦?”
问出这句话时,她心里无比期盼着不是贺青昭。尽管他们之间感情不和,但她仍旧希望贺青昭的底色是好的,是明亮的。
然而她却听到贺青昭语气冷淡地说:“是。”
轰一下——
程嘉茉只觉脑子里仿佛炸开了烟花。
愣了一瞬,她才回过神,近乎咆哮般吼出声:“贺青昭!你不是人!你太坏了,你简直就是恶鬼!”
贺青昭的车就停在距离地铁站不远的地方,在一排槐树下。他坐在车里抽烟,抽得很用力,每次都狠狠地深吸一口,再全部吞入肺中,直到一根烟燃尽才捻灭,继续抽下一根烟,一根接一根,像瘾君子似的抽个不停。
车厢内烟雾缭绕,充斥着浓郁的烟味,贺青昭低垂着眼坐在烟雾里,听着程嘉茉带着浓烈恨意的咆哮,轻吹一口烟,嗓音暗哑地笑了声:“你说对了,我就是恶鬼。”
程嘉茉彻底忍不住,哭着问:“为什么?贺青昭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知道她是我的朋友,为什么要封杀她?”
贺青昭吸了口烟,声音低沉淡漠:“我是在告诉她,别玩心眼儿,尤其别玩到我头上。”
程嘉茉快要气疯了,恨恨地咬了咬唇:“我朋友怎么就玩心眼了?她怎么就玩到你头上了?那些照片又不是她拍的,更不是她发的!她只不过是把你跟人拍婚纱照这件事告诉了我……”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气得冷笑出声:“哈,我知道了,因为她跟我说了你和别人结婚的事,导致我跟你闹分手,所以你就怀恨在心封杀了她!”
贺青昭:“过年期间,她故意在朋友圈发你的照片,目的是为了引起贺霖的注意。之后她把婚纱照发给你看,也并非是真心为你好,只是……”
程嘉茉怒吼:“够了!贺青昭,你真的是够了!”
她流着泪,声音嘶哑地说:“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贺青昭,你哪怕对我有一点点爱意,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不该封杀她。足以证明,你对我没有一点……”
她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是折磨她自己。
挂了电话,程嘉茉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她哭得几乎要昏过去。
这一刻,她心里特别难过,特别无助,特别绝望!
除了在泰京那三年她有过这种绝望的心情,自从回国后,她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绝望的心情。然而现在,她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那个阴沉寒凉的雨天,她眼前一片昏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贺青昭的车再次开到地铁旁,看到程嘉茉蹲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小姑娘缩成小小的一团,哭得整个人都在抖。贺青昭心口不由得发涨,只觉那些眼泪全部流进了他心里,在他心里涨起滔天巨浪,巨浪冲击得他心口又涨又痛。
程嘉茉强行收住眼泪,抬起头,看到停在路边的银色宾利,心底蓦然窜起一股滔天怒火。
她满眼恨意地看着那辆车,随即取下情侣款手机壳,用力砸向车窗,再用挂绳上的卡针取出手机里的电话卡,收起电话卡,怒视着车窗,将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部手机是半个月前贺青昭送给她的,最新版iphone,她摔手机倒不是清高,而是这一刻她真的太恨了!
她恨死了贺青昭,但凡跟贺青昭相关的东西她都不想要!只想毁灭!
第74章 Chapter74
◎“不喜欢,你也只能跟我。”◎
程嘉茉一怒之下摔了手机,准备过安检时傻眼了。她没了手机,身上又没现金,坐地铁都没法坐。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想过返回去捡手机。
她打算找路人借几块钱买地铁票,正好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过来,她急忙上前拉住那女孩,语气温柔地问:“小姐姐好,我是M大的学生,我手机丢了,身上也没带现金,你能帮我买一张地铁票吗?我回到学校立马还你钱。”
也是巧,女孩也是M大的,跟她同届,也是大二,外语学院的。女孩很热情,给她买了一张地铁票,让她不用还。
程嘉茉要了女孩的电话,回到学校买了新手机后,加了女孩的好友,把车票钱转给了女孩。
接着她又急忙坐车赶去电影学院见展凝香,让展凝香给李竹悦打电话。
然而展凝香也没打通,给李竹悦发信息也不回。
两人坐在校内冷饮店,程嘉茉问:“她有没有说多久回来?”
展凝香吸了口薄荷奶绿,摇摇头:“没有,她没说去哪儿,也没说多久回来。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她要回来肯定也是在九月开学后才会回来。”
程嘉茉:“哪天她要是回来了,或者联系你了,你跟我说一下。”
展凝香笑着点头:“肯定的。”
程嘉茉走出电影学院已经很晚了,她没有回学校,而是回了燕云坊公寓,在公寓住了一晚,第二天她把所有东西搬回寝室,再次住回了寝室。
她买完新手机,登录进各项APP后,立马删了贺青昭的联系方式,头像和昵称也都改了。
室友发现她的不对劲,问她是不是跟贺青昭分了,程嘉茉没隐瞒,跟她们说,她跟贺青昭早就分了,都已经分手一个多月了。
大家没说什么,各自该干嘛干嘛。
程嘉茉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恋的状态,没有难过,也没有沮丧,依旧勤奋学习。
接下来的十几天,她每天除了上课,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看书做题,因为她想要继续拿奖学金。
而这十几天,贺青昭去了国外,正是因为在国外出差,他才没来学校找程嘉茉。
那天程嘉茉摔完手机后,贺青昭没有立马去追,他在车里坐了很久,一直坐到天黑,坐到助理给他打电话,他才让司机开车离开。
至于程嘉茉摔在地上的那部手机,她摔完没一会儿,贺青昭就让司机下车捡了起来,毕竟手机里有程嘉茉的照片,贺青昭不可能让别人拿走。
期末考试完,程嘉茉买了去渝城的机票,到她小学同学家的串串店打暑假工,包吃包住。
小学同学叫朱彦,也在京北读书,原本她跟朱彦没任何联系,前不久她在商场买东西遇到朱彦,两人才互相加了好友。
程嘉茉走的这天,京北大雨,她坐在车上,看着被雨水打湿的车窗玻璃,透过雨蒙蒙的玻璃,看着窗外雨幕下匆匆闪过的杨树、匆匆闪过的车流,匆匆闪过的护栏。
看着看着,她眼前闪过一辆熟悉的银色宾利,开得很快,一闪而逝,她再想看,那辆车已经开到了前面,被其他车挡住了。
朱彦靠近她:“看什么呢?”
程嘉茉回神,淡淡一笑:“没看什么。”
她没多想,只当是自己看花眼了。
到达机场后,程嘉茉跟朱彦共撑一把伞,一起进航站楼,然而她刚走进大厅,便看到贺青昭单手插兜站在大厅中央。
程嘉茉愣了下,转身往另一边走。
朱彦急忙推着行李箱跟上她,笑着问:“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程嘉茉突然伸手挽住他胳膊,小声说:“让我先挽一下你的胳膊。”
朱彦低头靠近她,很配合地压低声:“是不是遇到前男友了?”
程嘉茉:“嗯。”
朱彦:“嗐,前男友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程嘉茉:“没怕。”
她松开了朱彦的胳膊,大步往前走。
走到休息厅,程嘉茉坐在椅子上,戴上耳机。
朱彦说:“我去给你买一杯喝的。”
程嘉茉朝他笑了笑:“好,谢谢。”
朱彦前脚刚走,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挡在了程嘉茉面前。
程嘉茉抬起头,看到站在她面前的贺青昭,只一眼,她便又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贺青昭蹲到她面前拉她手:“茉茉……”
程嘉茉一把甩开他手,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他。
贺青昭悬在空中的手握了握又松开,讪讪地放下去,单膝跪到她面前,低声说:“茉茉,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程嘉茉突然感到很无力,她发觉她没法跟贺青昭沟通,她说的话,他像是听不懂,或者说压根就不会听,他只选择性听他想听的。
既然他不想听,她说再多都没用,懒得再说了。
于是她直接放大招,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贺青昭,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别再打扰我。”
贺青昭眼眸一沉,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前走。
程嘉茉身体倏然腾空,出于本能抱住了他脖子,随即又松开,扬手甩了他一巴掌,直接将他的脸打出一个巴掌印。
她气得眼睛都红了,满眼怒意地瞪着他!
贺青昭把她抱进VIP贵宾室,门一关,狠着劲儿将她抵在门上,一双乌沉沉的眼盯着她,声音不再温雅,冷得令人胆寒。
“跟他分开,重新回到我身边。”
程嘉茉从没见过这种样子的贺青昭,清冷和邪戾同时出现在身上,仿佛换了个人,让她情不自禁地感到畏惧。
她吞咽了下,语气淡然地说:“贺青昭,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贺青昭把她拢入怀中,叼住她耳垂轻磨,在她耳边压着声用气音说:“不喜欢,你也只能跟我。程嘉茉,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你的身体,只能属于我。”
他亲手浇灌出的茉莉花,只能为他一人绽放。
程嘉茉听着他无耻至极的话,气得脸颊涨红,胸脯高高地起伏。
贺青昭拇指轻揉她嫩红的唇:“我的东西,除非我不想要了,否则我就算是毁了,也不允许别人染指。”
程嘉茉气得对着他又抓又打,将他的嘴唇抓破,脸上抓出几道血印子。
贺青昭伸出性感粉艳的舌,神色冷邪地舔了舔唇上的血,笑着拉住她手亲吻她掌心,问她:“宝贝手打痛没有?”
程嘉茉甩开他的手,怒骂:“变态!贺青昭你简直就是变态!”
贺青昭一手箍着她腰,一手扣住她后颈,低头吻她唇。
程嘉茉紧抿着唇躲避,然而贺青昭力气大得出奇,他用强的,她根本避不开,最终还是被他吻住了。她气得用力咬他嘴唇,将他的唇咬破咬出血。
贺青昭松开,再次舔了舔唇上的血,笑着看她:“回去让你咬个够。”
程嘉茉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哭着吼出声:“贺青昭你非要逼死我是不是?!”
贺青昭喉结滚了滚,声音哑道:“只要你再次回到我身边,任何事我都答应你。”
程嘉茉不说话,低着头绝望地哭。
贺青昭捏住她脸,迫使她抬起头,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里绞着绞着的疼。
他为她擦去泪水,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残忍的话:“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保证给李竹悦最好的资源,从此让她星途顺遂,否则……”
程嘉茉气得发抖:“否则什么?”
贺青昭低头吻去她眼尾的泪,笑着说:“否则她这辈子都别想接到一部戏,甚至连她的人生也会被毁掉。”
程嘉茉看着贺青昭清冷帅气的脸,像在看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愤怒、震惊,不可思议,然后是心如死灰的淡漠。
这一刻,她脑海中闪过那句话——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
她心里的那个神,*终究还是陨落了,在这一刻轰然坍塌,跌下神坛。
第75章 Chapter75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程嘉茉心里一直记着李竹悦的好,不管李竹悦在朋友圈发她的照片有没有私心,她都不会恨李竹悦。毕竟李竹悦没有真正做出过伤害她的事,相反,李竹悦反倒在她最难的时候帮过她。
她在庐城读高中的那两年,要是没有李竹悦,她连一个容身之地都没有,是李竹悦为她提供了住处,也是李竹悦给了她三餐温饱。
而她呢,她除了说一些虚无的感激话,从没有给过李竹悦实质性的帮助。
这次李竹悦因为她被贺青昭封杀,她不能不帮李竹悦,否则她还是人吗?
为了李竹悦,程嘉茉最终还是妥协了,不妥协不行,她不敢赌贺青昭的良心。
“好,我答应你,但前提是,你先帮我找到李竹悦,然后再恢复她的戏份。”
贺青昭松了口气,抱着程嘉茉亲了又亲:“我马上让人把她找回来。”
程嘉茉偏头避开他的唇,又说:“还有,一年后我去外地实习,你不能阻拦。”
一年后她大四,大四没课,需要出去实习,到时候她就可以离开京北了,只要远离贺青昭,时间一长,贺青昭自然就对她失去兴趣了。
贺青昭一眼看出程嘉茉的想法,很清楚程嘉茉提出这个条件是想离开他,他心口狠狠一拧,搂在程嘉茉腰上的手猛然收紧,近乎偏执地把她揉进怀中。
程嘉茉抗拒地推他,对他的厌恶毫不掩饰。
贺青昭被她的目光刺痛,越发用力地抱紧她,呼吸很重地喘着气,他真想不管不顾就在这里要她,把她弄哭,让她哭着求饶。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克制着欲望吻了吻她唇。
“好。”贺青昭答应她的要求,他不想惹她生气,怕她一怒之下反悔,只能先答应下来。
他心里想的是,先稳住她的情绪,一年后再想别的办法将她留在身边,如果到时候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让她怀孕,用孩子留住她。
程嘉茉并不知道贺青昭的龌龊念头,要是知道,她压根不会答应。她现在之所以答应,只是为了帮李竹悦,否则根本不会答应他。
两人谈妥后,程嘉茉软下态度,柔声说:“你放我出去吧,我朋友还在外面等……”
她话没说完,手机响了,是朱彦打来的。
贺青昭直接拿过她手机,替她接通,声音清冷地说:“程嘉茉的航班取消了。”
说完,贺青昭挂了电话,单手托住她白嫩的小脸,笑着问:“宝贝不会生我的气吧?”-
程嘉茉再次走进南园,看着园里工艺精湛的仿古造景,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完全没了初进南园时的兴奋心情,现在的她,眼里一片死灰,像是走进一座华丽精致的牢笼。
她虽然答应了贺青昭,但她再也不会把贺青昭当成男朋友,对他也不会再有任何感情。
贺青昭心里很不好受,心窝子像被人狠狠地掏了一把,掏走了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那块肉,此刻他心里空空的、钝钝的疼。
如果时光能倒回,他绝不会跟赵青曼假结婚,更不会拍那该死的婚纱照,可惜没有如果,时光无法逆流,他也无法抹掉那些已经做过的错事。
“茉茉。”贺青昭紧紧地抱着程嘉茉,下巴抵住她头顶轻蹭,压抑着情绪说,“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程嘉茉:“我已经回到你身边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贺青昭心口一涩,喉结滚了滚,声音低哑:“但是你的心还没回来。”
程嘉茉气笑了:“贺青昭,你太贪了,不仅贪,还很无耻。”
贺青昭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比程嘉茉真的甩他一耳光还难受,不光脸疼,心也疼。他垂下眼,咽了咽嗓子,把喉间的苦涩压了下去。
程嘉茉推开他,自行走进别墅大厅。
夜里,贺青昭抱她、吻她,程嘉茉没抗拒,只是也没回应,目光呆滞地躺着,任由他抚摸亲吻。
之前他们交往时,每次到了夜里,她总是一脸娇羞,像一朵阳春三月的花儿,娇艳地在他怀里绽放。
而现在,她像是没有灵魂的绢花,虽然仍旧好看,但却毫无鲜活气,无论他怎么摆弄,都不会再为他绽放。
贺青昭从她颈间抬起头,看着她死寂沉沉的眼,胸口闷得难受,最终颓然地翻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程嘉茉接到了李竹悦的电话。
她看到屏幕上“李竹悦”三个字,激动地翻身坐起来,立马接通,声音哽咽着开口:“悦悦,对不起,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
李竹悦笑着安慰她:“没有,你千万不要自责,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错。”
程嘉茉没再纠结谁对谁错的问题,问道:“你现在在哪儿呢,回来了吗?”
李竹悦:“我在海城,下午回京北。”
程嘉茉:“你回来后跟我说一声。”
挂了电话,程嘉茉下楼,看到贺青昭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她站在楼梯上没再继续往下走,待他打完后,她才走下去,向他道谢:“谢谢。”
贺青昭伸手勾住她腰,把她抱在腿上,抬手轻抚她脸:“暑假想去哪儿玩?”
程嘉茉没躲避他的触碰,柔顺地回道:“随便。”
贺青昭抚摸着她脸的指尖微顿,喉口突然哽住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卡得他喉咙又涩又疼。
他不禁想起一年前在鸿宇会所见到程嘉茉时的画面,昏暗朦胧的光线下,小姑娘双眼明亮地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清透眸子里有着震惊、喜悦,以及久别重逢后的激动。
向来善于洞彻人心的贺青昭,一眼看出小姑娘对他的情愫,是一种压抑的、纯粹的、不带任何世俗欲望的喜欢。
那一瞬间,他被她的眼神看得酥了心,连筋骨都酥了。
潜藏在身体深处的欲望开关仿佛被开启,他对她产生了冲动,一种陌生的、兴奋的冲动,所以他主动靠近她,主动帮她解围。
后来他半是玩笑半是调情地逗弄她,而小姑娘非但没有生气,还总是羞答答地看着他,眼神既娇又媚,对他的情意毫不掩饰。
她跟他在一起后,每次看他时眼里都闪着星星,无数个深夜,他都难以自拔地沉溺进她柔情似水的眼中。
可现在,她看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再也没了那样的柔情。
贺青昭抚摸着她脸,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睛,拇指移上去揉按她眼尾,笑着问:“去欧洲怎样?”
程嘉茉:“可以。”
三日后,贺青昭带着程嘉茉飞去了冰岛。这里全境位于极光带,夜晚时间长,是观测极光的最佳之地,而且因为平均气温低,最适合夏日避暑。
程嘉茉对于出国没有多大的兴趣,或许是在外国生活过的原因,她始终觉得只有中国最好。任何一个国家,哪怕是发达的欧美国家,她都不喜欢,她只喜欢中国,喜欢有着浓厚文化底蕴的华夏大地。
暑假两个月,程嘉茉跟着贺青昭在外面玩了一个多月,开学前一周才回来。
贺青昭带她去了蓝湖温泉,一边泡温泉一边欣赏极光,又带她坐着出海的极光船,在大海上航行,欣赏美得绚烂的极光奇景。
之后贺青昭还带着她去阿尔卑斯山的皇后镇滑雪,与她一起穿情侣装,背着她在雪地里徒步跋涉,又带着她去落基山脉的自然森林公园和野生动物园游玩。
回来时他们先飞到港区,贺青昭带她去拍卖会现场,为她拍下一条价值八千多万的宝石项链,还买了一对表盘镶钻的情侣款手表。
贺青昭为她戴上手表后,拍下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然后把照片发到朋友圈秀恩爱,标题写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之前程嘉茉写过的“情侣间必做的二十件事”,贺青昭也一件件为她做,并且每天都给她写情书。
尽管那些情书,程嘉茉看都没看一眼,贺青昭却仍旧每天一封,晚上写,纯手写,一大早便放到她枕边。他写了五十封,程嘉茉一封都没打开看过。
程嘉茉不看,贺青昭就继续写,他要写到她看为止。
而贺青昭做这些事的时候,程嘉茉毫无感觉,对她来说,贺青昭就像是在应付工作任务。
开学后,程嘉茉提出住校,贺青昭没再反对,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爽快地便答应了。
进入大三,程嘉茉彻底忙碌了起来,没考过的普通话等级测试继续考,又报考教资、以及其他的一些证书,除了筹备各项考试,她还在写短剧。
写短剧这件事她原本没想过做,一是她没那么多时间,二是她没写过,是她同系的一个学姐教了她写短剧。
那位学姐在大二时跟人合伙创建了一个短剧社,一开始只是拍一些几分钟的搞笑视频,后来拍着拍着,突然火了起来。同社的其他人便提议趁着这波流量拍一些快节奏短剧,毕竟现在短剧流行,而且短剧火了后流量更大,赚得也更多。于是他们便逐渐转型拍短剧,一年后主做短剧。
这学期开学后,有些人要么出去实习了,有些要么毕业离开了京北,短剧社缺人,学姐就让她参加了短剧社,并手把手教她写剧本。
程嘉茉也没想到自己在这方面还算有天赋,没几天就摸到了窍门,能独立写出一个完整的短剧故事。
而她写的第一个故事播出后,反响还不错,学姐很高兴,给了她丰厚的稿酬。
拿到钱的那一刻,程嘉茉也很高兴,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现在彻底喜欢上了写短剧。
她一忙起来,有时候连周六周日都不想见贺青昭。
周五这天,程嘉茉上午上完课后,跟着学姐出去拍短剧,一拍就是一下午。
收工后,学姐身为社长和老板,订了一家环境优雅的餐厅请整个剧组的人吃晚饭。
程嘉茉忘了贺青昭要来接她,高高兴兴地跟着大家一起吃饭,吃到一半,她拿着手机准备去卫生间上厕所,这才看到手机上的三个未接来电以及贺青昭发的消息。
她给贺青昭打回去,电话一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贺青昭声音很冷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程嘉茉被他清冷凌厉的声音震了下,随即语气淡然回道:“我在外面拍短剧,忙忘了。”
贺青昭背靠着车身狠狠地吸了口烟,声音沙哑地问:“在哪儿?”
程嘉茉:“今天我就不去你那儿了,明天再……”
“程嘉茉!”贺青昭终于爆发,低冷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闹?”程嘉茉也被激出了脾气,冷呵一声,“我闹什么了?”
贺青昭嗓音低低地笑了声:“你这样挺没意思的。”
程嘉茉语气平淡:“没意思那就分了吧。”
贺青昭扯了扯唇,食指搭上中指,两指狠狠一捻,用力捻灭指间的黄鹤楼。
他将烟头扔进车里的垃圾袋,慢条斯理地说:“这么着急跟我分,又喜欢上哪个男人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章还没写到老贺车祸失明,下一章,我晚上熬个夜,一定写到老贺车祸失明!
第76章 Chapter76
◎贺青昭追她时出了车祸◎
程嘉茉毫不客气地回击:“贺青昭,你能困住我的身体,困不住我的心。”
贺青昭气得肺都要炸了,紧握着拳头,狠狠一拳砸在车身上,他今天开的是带有星空顶的高奢版定制库里南,车身是全铝材质,因而当他的血肉之手砸上去时,指关节上的皮立马被砸破,露出带着血的红肉。
愤怒之下,贺青昭心口不一地说出狠话:“你要是不想李竹悦的黑历史被曝出来,立马给我乖乖地回来!”
程嘉茉听着电话里“砰”的一声响,出于本能地抖了下。纵使没有亲眼看到,她想也能想象出,肯定是贺青昭在发脾气。
然而听到贺青昭威胁的话,她心里的愤怒盖过了畏惧,于是再次说出令贺青昭暴怒的话:“贺青昭,你真的是烂到家了。”
贺青昭怒极而笑:“程嘉茉,看来我对你太好了,你还没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烂!”
一个小时后。
程嘉茉被贺青昭扛着走进御尊国际酒店的总统套房,被他重重地摔在床上,她还没来得及翻身起来,贺青昭快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皮绳,将她的四肢捆住绑在了床头柱上。
“贺青昭!”程嘉茉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你别让我恨你!”
贺青昭单手解衬衣扣子,勾着嘴角冷笑:“恨吧,反正你也不爱我了,那就很到底!”
程嘉茉扁了扁嘴,眼泪汹涌而出,顺着眼尾往下流。
贺青昭俯身压下,大手捧着她小脸吻去她眼角的泪,粗粝的指腹轻揉她洇湿娇红的眼尾,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哑:“茉茉,重新再爱我,像以前那样爱我,只要你肯爱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任何事我都顺着你。”
程嘉茉闭上了眼,颤抖着唇开口:“我做不到,我没法再爱你,因为你已经不是……”
贺青昭低头狠狠地咬住她唇,压抑着心底狂暴的燥欲,含着她红嫩柔软的唇瓣用力吮吸啃咬,舌尖抵开她唇,在她口中如疾风骤雨般狂搅。即便是这样,他仍旧觉得不满足,还想要更多,想要疯狂地占有她,想把她捣碎了揉进身体中,与她彻彻底底融为一体。
程嘉茉承受着贺青昭凌厉狂暴的吻,眼神逐渐失焦,就在她快要昏厥过去时,贺青昭喘着粗气从她口中退出。
贺青昭轻抚她颤抖的肩,声音暗哑地说:“宝贝说爱我,说爱我好不好?”
程嘉茉抿了抿红肿的唇,一脸倔强地偏开头,就不说。
贺青昭声音冷冽地笑了声,转身去拿了一个缠枝莲纹的精致香炉,点了一炉香放在床边的乌金木案几上。
程嘉茉没多想,贺青昭这人一直披着一层清隽儒雅的贵公子皮,向来喜欢做那些风雅之事,平时他就没少熏香,所以此刻他点了一炉香,她根本没多想,更没想到他点的竟然是催情香。
贺青昭点完香便去了浴室,十几分钟后,他围着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程嘉茉两边脸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眼里噙着一汪动情的水,要哭不哭地看着他。
贺青昭站在床边擦头发,擦完头发又仰起头擦脖子,然后擦精壮结实的胸膛,再擦块垒分明的腰腹,随后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程嘉茉,用毛巾擦后背。
他肩背宽阔,像一张拉满的弓,背肌线条紧实优美,充满了张力。
程嘉茉本来就莫名其妙地难受着,此刻看到荷尔蒙爆棚的贺青昭,心里燥得发慌,感觉自己像是一簇将燃未然的柴火堆,被一把火彻底点燃,大火瞬间燎原。
她咬了咬唇,眼眸潮红地看着贺青昭,声音娇媚地开口:“贺青昭。”
贺青昭转回身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怎么了?”
程嘉茉抿了抿唇,羞赧地说:“我难受。”
贺青昭俯身压下,笑着问她:“宝贝哪儿难受?”
程嘉茉四肢被绑住,呈现“五马分尸”的形态,连用动作暗示都不行,只能用嘴巴说,可她实在说不出口。
贺青昭却替她用肢体行动表达出来,曲起指关节敲了敲:“是不是这儿?”
程嘉茉一抖,慌忙咬住唇,以防羞耻的声音溢出口。
贺青昭指尖勾住碎花边拉了下,突然站起身:“既然茉茉没有难受,那我就走了。”
程嘉茉急忙挽留他:“别走,贺青昭你别走。”她声音带着哭腔,“你留下,我想要你。”
贺青昭翘起一边嘴角,恶劣地问:“要我干嘛?”
“要你……”程嘉茉忍着羞耻说出了他想听的那句话。
贺青昭解开她手腕和脚踝上的皮绳,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从莲蓬头里洒下,淋在两人身上。
贺青昭把她抵在冰凉的墙砖上,从后面抱住她,头跃过她颈,偏转着脸吻她唇。
程嘉茉被吻得快要窒息时,贺青昭才松开她。
程嘉茉靠在他身上急促地喘着气,这时她意识清醒了些,突然感到不对,吓得猛然绷紧身体。
“你!”她吓得脸上潮红骤然褪去,脸白如霜,颤着声说,“贺青昭你没戴!”
贺青昭含住她白嫩的耳垂吮了下,声音哑道:“别怕,怀了就生。”跟着又说出一句,“反正你已经有了二十岁,可以领证了。”
程嘉茉绝望地闭上眼,她无比盼着这一年快点过去。
贺青昭感受到她的分神,握住她腰的手猛然收紧,在她肩头咬了下:“宝贝,别分心。”
这一夜,贺青昭特别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狠,半夜三点多醒来又缠了她两回,仿佛要把积攒了几个月的怒和欲全部发泄出来。
程嘉茉直到快天亮才入睡,她迷迷糊糊地快睡着时,听到贺青昭在她耳边说:“乖茉茉,我的乖宝宝,别离开我好不好?”
第二天醒来后,程嘉茉浑身酸痛,像被大卡车碾了似的,并且明显感觉到肿得很严重。
她看了眼,果然,肿得像发面馒头。
贺青昭拎着药推门进入卧室,蹲到床边为她上药。
他先是用棉签涂,然而棉签上的棉花头有些糙,剐蹭过娇嫩的唇瓣时,程嘉茉痛苦得直皱眉。
贺青昭心疼,立马扔了棉签,也不顾唇瓣上还有药,急忙低头吻住红肿娇嫩的唇,轻轻吻她,吻得水润后,他再用手指沾了药为她涂抹。他涂药时,动作很柔很轻,像是在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程嘉茉心里一软,开口时声音也不由得柔软:“贺青昭,我们以后别再吵架了好不好?”
贺青昭抬起头,眉眼舒展,温润地笑了起来:“好。”他用另一只没沾药的手抚摸她脸,笑着说,“不吵了,再也不吵了,我舍不得你难过。”
程嘉茉伸手抱住他脖子,小脸贴着他脑袋蹭了蹭,乖巧柔顺地说:“贺青昭,你是我情窦初开时就爱上的男人,也是我爱进过骨子里的男人,不管跟你吵成什么样,也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不会再像爱你这样去爱别人。”
贺青昭听着她示爱的话,心情却是喜忧参半,他抬手轻抚她纤薄的背,吻了吻她耳,沉声说:“茉茉,我想要你一直爱我,一直爱进骨子里,而不是爱过。我想要跟你岁岁年年、朝朝暮暮,白头到老,而不是‘不管以后怎样’,我不光要你的现在,还要你的以后。”
程嘉茉苦涩地笑了下,心里对他说“你只想让我爱你,只想让我用尽全力地爱你,可你自己却从没说过要如何如何爱我”。
从始至终,贺青昭都只是在索要她的爱,而不是主动给她爱。可她也是一个想要很多爱的人,她也很想要一份很有力的爱,一份至死不渝的爱。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贺青昭并非是一个毫无道德底线的坏人,他只是一个很缺爱的人。
虽然她不知道贺青昭的童年情况,但是根据他当初逼迫他父亲结扎的癫狂行为,以及对她的疯狂占有欲,她大致能猜出来,贺青昭的童年也不是很好,至少不是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长大。
想通原因后,程嘉茉心疼地拍了拍贺青昭的背。然而心疼归心疼,她很清楚,她不能跟贺青昭在一起。
两个同样童年缺爱的人,就像两只刺猬,注定没法靠近彼此,因为靠得越近伤得越深。
起床洗漱后,程嘉茉趁着贺青昭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悄悄下楼去药店买了24小时紧急避孕药,吃完药她才上楼-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越到最后过得越快,比如小学六年级,初三,高三,每个阶段的最后一年,时间仿佛被安装了加速器,嗖嗖嗖几下就过去了。
大学也是一样,由于大四一整年几乎都在外面实习,五月份才回校写毕业论文、答辩,真正在校的时间只有三年,所以大三才是大学在校的最后一年。
大一、大二这两年,每天慢悠悠的,过得很悠闲,很散漫。到了大三,时间就过得很快,眨眼便结束了。
程嘉茉要不是足够勤奋,大三这一年很多证都考不下来,幸好她很拼,很努力,不光考了教资,连对她来说很难的普通话等级测试也都考过了。
放暑假的第一天,程嘉茉跟寝室的三个室友到校外新开的一家火锅店吃火锅,吃完火锅,几个人又兴奋地去了工体附近的一家酒吧。
她在吃火锅前就给贺青昭发了消息,说她今天晚上不回南园了,吃完火锅就住在寝室,马上大家就要分开出去上班了,她想跟室友们再住一晚,让贺青昭明天再来学校接她。
这一年两人相处还算和谐,贺青昭虽然占有欲和掌控欲都很强,但是只要她不跟别的男生接触,他不会过多干涉。而她跟几个室友吃饭逛街,贺青昭从不管,甚至还经常请她的三个室友吃饭。
程嘉茉不是第一次进酒吧,还在泰京时,她就被余世杰逼着去酒吧卖过酒。
跟贺青昭在一起后,她经常跟着贺青昭去钟起开的酒吧,只不过每次都是在VIP豪华包厢,或者露天花园的室外卡座,又或者是贵宾雪茄区,每次人员也简单,最多三五个人,都是跟贺青昭很熟的那几个公子哥儿。
今天是程嘉茉第一次跟室友去酒吧,她没敢告诉贺青昭,怕他不准她去。她还特地跟叮嘱了三个室友,让她们不准告诉贺青昭,室友肯定都向着她,都答应替她保密。
然而程嘉茉万万没想到,她第一次跟室友去酒吧,并且还是她们选了又选,多家对比后选出来的最有安全保障的一家酒吧,竟然会有人在她的酒里下药。
她被贺青昭抱着带进医院时,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
贺青昭却出奇的冷静,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在她打了几分钟点滴,确定她体内的药效退去后,他才拿着手机出去。
程嘉茉被下药的事,贺青昭在抱着她赶来医院的途中就已经让人查清楚了原委,是赵青曼的一个远房表哥指使人在程嘉茉酒里下的药。
那位远房表哥跟赵青曼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名义上的亲戚,他因为喜欢赵青曼,想要替赵青曼出气,所以便让人给程嘉茉下药,目的是为了报复贺青昭。
如果是在平时,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程嘉茉,但是昨天程嘉茉她们去的那家酒吧,正好是赵青曼远房表哥开的,这下正好撞到他手上了。
贺青昭右手握着手机,手背青筋根根凸起,声音冷到极致:“查,从现在起,各个部门每天轮流查,仔仔细细地查,一查到底!”
然而酒吧这样的地方,哪里经得起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查?查完卫生查税收,总能查出一项有问题。
单说“治安管理”这一项,酒吧里难免会有打架斗殴的行为,一旦查出违规,监管部门有权勒令酒吧停业整顿。
再说“食品安全”和“公共卫生”,这两样就更容易被查出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
像“消防隐患”、“纳税情况”、“发票管理”、“噪音污染”等,没有一样经得起严查。
别说几大部门齐上阵,随便两个部门轮番查几下,都能给查倒闭。
赵家人这次触犯到了贺青昭的逆鳞,如果他们是针对贺青昭,可能贺青昭还不会这么生气,然而他们却伤害了程嘉茉,贺青昭根本不能忍。
贺青昭不光让人查赵青曼的远房表哥,连赵青曼和赵晋帆一并查。
贺青昭在对付赵家人时,怕他们伤害程嘉茉,便将程嘉茉关在了南园,不准她再出门,还专门派了人看管。
程嘉茉在酒吧被人陷害,自知理亏,没敢跟贺青昭吵,老老实实接受“关押”。
然而她被关了七天后,第七天的夜里,她准备去书房找贺青昭申请解除关押,却在门外偷听到他跟人打电话。
她这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被人下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贺青昭跟赵青曼结婚又悔婚酿成的恶果。
程嘉茉得知真相后,气得火冒三丈,一脚踹开书房的门,气呼呼地瞪着贺青昭。
她实在太气了,不管贺青昭有没有挂电话,也不管他是在跟谁打电话,直接大声说了出来。
“贺青昭你真的是太无耻了!当初你跟赵青曼的婚纱照泄露出来,明明是从你身边、或者从赵青曼身边传出来的,可你呢,你不反省你自己,也不敢拿赵青曼出气,你就拿我朋友出气,还用我朋友威胁我。现在我因为你才被人下药,你又是这样,你不敢对付别人,却把我当犯人一样关起来!”
说着说着,她眼眶一红,眼泪流了下来。
“贺青昭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你为什么要一次次伤害我?我一想到自己竟然爱上一个对外唯唯诺诺、却对我重拳出击的男人,我就觉得自己很蠢,像个蠢猪,只有蠢猪才会喜欢只敢欺负自己女人的无能男人!”
电话另一端的唐敬尧:“……”
唐敬尧听到程嘉茉说贺青昭对外唯唯诺诺,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没笑出声。
贺青昭对着手机说了声:“四哥,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贺青昭走到程嘉茉面前,看着快要气成河豚的小姑娘,嘴角轻勾,宠溺地笑了声:“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程嘉茉昂着头大声说:“不是我这样想,而是你就是这样在做。”
贺青昭把她拉进书房,耐心地向她解释:“当初我钻了牛角尖,一心想让我爸结扎,而我爸答应我结扎的条件是让我跟赵青曼结婚,所以我就跟赵青曼约定了假结婚,本来赵青曼也答应了跟我一起演戏,但她……”
程嘉茉:“但她喜欢你,她明着答应跟你假结婚,实际上却把这场婚姻当成了真的。”
贺青昭点了点头:“对不起茉茉,是我的错,我想的不够周全。”
程嘉茉揭穿他:“你不是想的不够周全,你是只想着你自己,从不顾忌别人的感受。”她冷冷地笑了下,“在你搞出这场儿戏般的婚姻时,一下伤害了两个女孩,既伤害了赵青曼,也伤害了我。”
贺青昭把她抱在腿上,低头想吻她喋喋不休的唇。
程嘉茉推开他脸:“贺青昭,我跟你约定的一年之期到了,你放我离开吧。”
贺青昭用力抱紧她:“你现在还不能离开。”
程嘉茉:“为什么?”
贺青昭说:“婚纱照是赵青曼的闺蜜发出去的,我当时没找赵青曼的麻烦,是因为怕赵家人伤害你,所以忍下了那件事。但这一次,赵青曼的表哥给你下药,我不能再忍,接下来的半年,我都会跟赵家斗,你这半年不能再出门。”
程嘉茉:“……”
她真的很想甩贺青昭一耳光,明明是贺青昭惹下的风流债,却要她背锅!
贺青昭吻了吻她唇角,温声安抚:“乖,等事情结束后,我带你出去散心,去澳大利亚看袋鼠。”
程嘉茉吞了吞嗓子里的苦:“贺青昭,我想离开京北,想去别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你让我离开吧。如果,如果一年后,我们对彼此还有感情,等我大学正式毕业了,我们再……”
贺青昭抚摸她头:“别说傻话了,我不可能让你独自出去,先不说我现在正在跟赵家斗,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接下来的日子,程嘉茉就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金丝雀。
贺青昭不准她出门,为了防止她逃跑,不光派了人随时看管她,还加强了南园四面墙上的脉冲电子围栏,弄成了超强高压模式。
程嘉茉闲得无聊,每天在家看宫斗剧,越看心越堵得慌,她感觉自己跟进了深宫的那些宫女没区别,这辈子都无望了。
就在她难受时,寝室群里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巧巧:【姐妹们,我找到工作了,在一个托管机构当老师,每天辅导小学生做作业。】
倩倩:【我也找到工作了,在一家网站当网文编辑!】
眉眉:【我回家了,暑假旅游的人多,我在家帮着打理客栈。欢迎姐妹们来我家这边旅游,免费提供住处。】
三人在群里显示出的昵称,是程嘉茉为她们改的备注,她们真实的昵称变来变去,程嘉茉为了能一眼认出谁是谁,就直接改成了她们各自名字的叠词。
她们四个人,来自四个不同的地方。
丁巧巧是云城的,来自云城的一个小县城,家里经济条件一般,但是还是要比程嘉茉好很多。
张文倩是京北本地人,家里有两套房,一套西二环的三居室,在城南还有一套小四合院,虽然称不上显贵,但也算是有钱人了。
夏眉家在湘城的一个古镇,家里开了民宿客栈,经济条件也比程嘉茉好。
四个人中,只有程嘉茉的原生家庭最不好,因而也只有程嘉茉最努力。
可最努力的程嘉茉,现在却连工作都没有,只能被关起来每天看剧打发时间,过着足不出户的金丝雀生活。
虽然大家平时总是喊着躺平,盼着有人能白养自己,但是喊归喊,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有自己挣钱,自己经济独立,才能过得自由。
所以程嘉茉很想出去工作,迫切地想出去,倒不是她本身有多么热爱工作,而是她要让自己拥有能够养活自己的能力。
不用工作,被人白养着,有大把大把的钱花,这几乎是所有人的梦想,但梦想也就只能在梦里想一想。
先不说别人会不会养你一辈子,就算人家愿意养你一辈子,可自己没有工作,没有挣*钱的能力,完全靠别人给饭吃,自己吃的都没底气。
就拿她跟贺青昭来说,她现在还年轻,才二十岁,贺青昭对她还有新鲜劲儿,愿意养她,可万一哪天贺青昭对她没兴趣了,不愿意养她了,而她却失去了生存下去的能力,那就完了。
所以她不敢让自己失去生存的能力,她必须要自己挣钱,要保证无论将来有没有依靠,她自己都可以过得很好。
群里三个人你一句我一行,聊得热火朝天,聊着聊着,她们像是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巧巧:【茉茉,你呢?你是不是进了你男朋友的公司实习?】
眉眉:【茉茉男朋友的公司,那可是京坤啊,咱们这些实习生,要是能进京坤那样的大公司,出来后绝对不愁找工作!】
程嘉茉直接把群设置成了免打扰,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压抑着难过的情绪盯着电视,至于电视里演的什么,她压根没看进去。
晚上贺青昭下班回来后,程嘉茉再次跟他提出想出去工作,她主动做出让步:“贺青昭,你让我出去工作吧,我不走了,就留在京北,由你来给我安排,可以吗?”
贺青昭右手按在腰上,紧绷着脸,还是那句话:“半年后再说。”
说完,贺青昭走进一楼常年空置的一间客卧。
这天夜里,贺青昭破天荒地没跟程嘉茉睡在一起,他自己单独睡在楼下的那间客卧。
程嘉茉躺在楼上主卧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她现在彻底看不懂贺青昭了。
要说贺青昭不喜欢她,可他却又强行把她留在身边,要说喜欢,哪有这样的喜欢?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希望她开心吗?
贺青昭右边腰上贴着纱布,纱布上染着血,他今天去厂里检查产品,回来的途中被人砍了,腰上被划出很大一道伤口,皮肉都翻开了,幸运的只是外伤,没有捅进体内。
这是因为赵青曼对他不了解,要是赵青曼知道他也是练家子,就不会只派一个身手一般的杀手了,假如赵青曼派个更厉害的,他今天未必抵挡得住。
而这种时候,贺青昭更加不敢让程嘉茉出去工作,哪怕是京坤也不行,出了南园的门,他无法保证程嘉茉百分百安全。
像这样凶险的事,贺青昭没跟程嘉茉说,他怕说了只会让她越发害怕,越发想离开他。
程嘉茉一夜几乎没睡,一直浑浑噩噩地躺到天亮。天亮后,她下楼准备去健身室找贺青昭谈话。
贺青昭喜欢晨练,只要不生病,每天早上都会在健身室锻炼一个小时,而他因为饮食规律,又经常锻炼身体,所以体格强健,很少生病。
可程嘉茉来到楼下,却看到贺青昭穿戴整齐地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看书。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时间,特地看了眼墙上的复古挂钟,才六点半,这时候正是贺青昭锻炼的时候,结果他却没锻炼。
她心里只是小小疑惑了一下,并没多想,快速走到会客厅,站在他面前:“贺青昭,我们好好谈一下吧。”
贺青昭笑着伸手拉她:“这几天我都会回来很晚,晚上就不陪你了,吃完饭你自己睡。”
程嘉茉说:“贺青昭,我想出去工作。”
贺青昭拉住她手揉了揉:“再等半年好不好,等我忙完后带你进公司。”
程嘉茉皱眉,语气不耐烦:“你跟赵青曼斗,是在京北斗,我去外地没事吧。我们寝室其他人都已经找到工作了,就我还没有,我们大四回校需要交实习证明。”
贺青昭笑了下:“这个简单,我会给你开好证明。”
程嘉茉看着他云淡风轻的笑,气得眼睛都红了:“我也不光是为了那份证明,主要我很想工作,我想试试自己的能力。”
贺青昭仍旧一脸淡然的笑:“你自己的能力就是去酒吧都会被下药。”
程嘉茉气得一脚踢在到他小腿上:“我为什么会被下药,你不清楚吗?要不是你,我会被人陷害吗?”
贺青昭拉着她手一拽,把她拽到怀里,两指捏住她下巴:“你的这张脸,还有这双勾人摄魂的眼睛,是个男人都想要,就算没有我跟赵青曼假结婚的事,你也容易被男人惦记。”
程嘉茉气得用力推他一下,却没想到一下就把贺青昭推倒了,她没管,站起身,转身便走。
接下来的日子,程嘉茉依旧每天被关在南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从六月底到十二月底,总共六个月,程嘉茉被贺青昭关了整整六个月,再这样下去,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抑郁了。
元旦前一天晚上,她死缠着贺青昭要求元旦当天出去吃饭,甚至不惜主动勾着他要。
完事后,她趴在贺青昭怀里,轻抚着他胸膛,柔声细语地说:“你说的半年,已经半年了,明天就让我出去吧,我真的好想出去玩,想在外面吃饭。”
贺青昭跟赵家兄妹俩斗了半年,斗得赵晋帆元气大伤,最终赵晋帆向他赔礼道歉,并承诺再也不找他麻烦,也不准其他人找他麻烦,他这才收手。
事情结束后,贺青昭准备在元旦这天向程嘉茉求婚,当男朋友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了,他要做她的老公,彻底成为她最亲密的人。
鲜花和气球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把程嘉茉带到酒店,叫上朋友烘托气氛,无人机撒花瓣,他再下跪求婚。
于是在程嘉茉提出元旦节当天出去吃饭时,贺青昭很愉快地便答应了,还亲自为她挑选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将她打扮得娇媚动人。
这天一大早便下起了雪,下得还很大,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没一会儿便落白了枝头。
贺青昭满心欢喜地想着求婚的事,然而他却不知道,程嘉茉已经买了元旦这天去莞城的机票。
程嘉茉跟贺青昭来到御尊国际酒店一楼大厅,她借着去卫生间上厕所为由,偷偷跑了,坐上车十分钟后她才给贺青昭发消息。
默:【贺青昭,我走了。】
默:【很抱歉,请原谅我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默:【被你关押的这半年,我真的是恨透了你,本来我以为我会恨你一辈子,可当我坐在车里渐渐远离你时,那些恨啊怨啊,突然一下便淡了,我发现我不恨你。】
默:【不是我不记仇,是你对我来说终究不一样。】
默:【十六岁在泰京遇到你,一眼心动。十九岁在京北与你重逢,爱意如春后的野草疯长。你在我灰暗无光的青春里点燃了一把火,照亮了我前行的路,也给了我温暖。】
默:【和你交往的这两年,甜蜜过,也痛苦过,或许这就是青春吧,然而青春终究会有散场的时候。】
默:【遇见你如春水映梨花,多年后再回忆起你,我想,我应该只会记得你的好。】
默:【贺青昭,再见。祝好,勿找。】
发完消息,她把贺青昭拉黑删除,偏头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眼里噙着泪。
贺青昭看完程嘉茉发给他的一条条消息后,气得手都在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一双锐利的凤眸压着凛冽的风雪。
他快速冲进电梯,又快速冲出电梯,冲到车旁一把拽开车门,坐进车里,压抑着狂暴的怒意驱车冲出地下车库。
漫天风雪下,一辆银色的宾利疾驰在高架桥上,快下高架时,砰一声巨响,一辆重型载货车撞上了宾利,将宾利撞得侧翻过去。
贺青昭眼前一片血雾,喉咙里发出“嗬嗬”声,血从嘴里汩汩冒出,他想喊程嘉茉,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正好赵越在附近执行公务,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他转身一看,却看到贺青昭的车被卡车撞翻了。
那一刹,赵越心跳都差点停了,大喊一声“贺青昭”,立马骑着警务摩托飞奔过去,随行的还有两辆警车。
赵越原本正打算执行完任务赶去御尊国际酒店参加贺青昭的求婚宴,却没想到会在这边看到贺青昭出车祸。
赵越在同事的协助下将贺青昭从车里拖了出来,看到贺青昭满脸玻璃渣子,脸上全是血,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不由得流出了泪。
贺青昭双眼紧闭,眼尾和眼角被血染得红透了。纷纷大雪落在他脸上、身上,他脸上的血很快凝固,结成了血痂。
飞机冲上云霄,刺破万丈霞光时,贺青昭正在重症监护室抢救。
程嘉茉不知道贺青昭出了车祸,更不知道贺青昭曾打算向她求婚。
而她这一走,再也没见过贺青昭,彻底与他断了联系。
多年后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作者有话说】
后面就进入收尾阶段了,这一章,大家别骂茉茉。
第77章 Chapter77
◎大哥还会跟她在一起吗?◎
ICU门顶的警示灯一下一下不停地闪烁着红光,门侧墙面上的电子显示屏滚动播放着“抢救中”、“请勿进入”等红色字样。
贺宗浔、贺景阳、贺子弘,贺家三兄弟全都等在ICU门外的长廊上,三兄弟皆是一脸沉重。
贺霖、钟起、赵越三人也在,他们三人也都是一脸沉重,三人背靠着墙站在贺家三兄弟的对面。
贺景阳面向死寂压抑的冰凉墙面,他突然抬起头,一拳砸在墙上。
贺宗浔冷冷地看了他眼,以眼神警告他安静。
贺景阳却像没接收到二哥的眼神,反而偏头看向ICU门,眼睛被红色警示灯照亮,眼睛血一样的红,眼中有着浓烈的恨意。
他红着眼,咬牙切齿地说:“我去把那个女人抓回来!”
说完,他转身便要走。
贺宗浔冷声制止:“站住!”
贺景阳停下脚,却咬着牙紧紧地握住拳头。
贺宗浔声音低冷地说:“你要是伤害了她,大哥不会高兴,只会气你。”
贺景阳气得声音都在发颤:“要不是她,大哥也不会……”
贺宗浔打断他:“那是大哥跟她之间的事,轮不到我们做兄弟的管。再说了……”顿了顿,贺宗浔继续说,“当初是大哥瞒着她跟赵青曼拍婚纱照,本就是大哥的错,从始至终那姑娘都是受害者,连大哥都没怪她,我们更没资格怪她。”
贺景阳仍旧愤愤不平:“可大哥那么爱她!大哥都打算向她求婚了,结果她却偷跑,她要是不偷跑,大哥也不会在雪天追她,也就不会……”
贺宗浔再次打断他:“大哥向她求婚她就该感恩戴德吗?人家求着大哥求了吗?大哥关了她半年多,她不跑才怪。至于出车祸,是大哥自己要开车去追,她也没逼着大哥追她。”
贺景阳气汹汹地瞪着贺宗浔:“二哥你怎么回事?怎么处处向着那个女的?”
钟起眼见他们越吵越激烈,赶紧出声打圆场:“好了,你们兄弟俩别在这儿吵,要吵去医院外面吵。”
贺宗浔低声说:“我只是就事论事。”
说完,贺宗浔转身离开,去了休息大厅。
钟瑾坐在休息大厅的椅子上,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贺荣安坐在一旁,虽然没哭,但却一脸肃穆。
钟瑾满脑子都是贺青昭浑身染血的画面,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管她跟贺荣安之间有着怎样恨海情天的矛盾,贺青昭都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唯一的孩子。
现在她唯一的孩子却生死不明地躺在重症监护室,一分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她甚至都不敢去ICU门外等待,她怕,怕那扇门打开后等来她最不想要的结果。
钟瑾闭着眼,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闪过贺青昭牙牙学语时的画面,白白嫩嫩的小糯米团子,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然后是初次走路的画面,她的小昭昭举着嫩藕般的手臂摇摇晃晃地走向她,一边走还一边笑着喊“妈妈”。
她的小昭昭那么依赖她,而她在干什么呢?
她每天只想着贺荣安,连笑都没对贺青昭笑一下,那时候她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赢得贺荣安的真心,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让贺荣安多看她几眼。
后来贺青昭到了三岁,心智远超同龄人,不再流着口水喊着妈妈往她怀里扑,他冷静地躲在一边偷偷看她,看到她不开心,就主动在她面前背诵古诗词逗她开心,她依旧开心不起来,对他笑也笑得很勉强。
直到贺荣安三十岁生日宴,才三岁的贺青昭当众背诵很长一大段祝寿词,逗得全场观众哈哈大笑,齐齐夸赞她“教子有方”。这时候所有人都夸她,连一向对她冷漠的贺荣安也对她有了好脸色,甚至给了她笑脸。
那一刻,她满心欢喜,再看向这个三岁的儿子只觉看到了满满的希望!
从那天起,贺荣安对她不再那么冷漠,每周都会回来三天,陪着她一起吃晚饭,跟她聊一聊孩子的事。
“昭昭别玩了,爸爸今天要回来,我们要赶在爸爸回来前把《蜀道难》背下来。”
四岁的贺青昭依依不舍地放下玩具车,坐在书桌前拿起古诗词书籍,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
“昭昭别玩了,爸爸今天晚上要回来,把兰亭序再临摹两遍,等爸爸回来写给爸爸看。”
四岁半的贺青昭握着毛笔一写就是一天,写到手腕酸痛、手指发抖,写得浑身冒冷汗,最后倒在了地上才得以休息。
“昭昭你今天太不乖了,竟然只顾着跟猫玩儿,连钢琴都不练了,妈妈必须要惩罚你。”
五岁的贺青昭被罚练琴到半夜,而那只陪他玩了一下午的橘猫,被钟瑾丢了,再也没找回。
“昭昭,这次书法大赛,你一定要得第一名!你得了第一名,爸爸就会回来看我们。”
“妈妈,我要是得了一名,可以给我买只小狗吗?”
“可以,只要你得了第一名,妈妈就给你买只雪白的京巴。”
“昭昭,这只京巴不能再要了,因为爸爸不喜欢。”
“昭昭,这次围棋锦标赛,你一定要得冠军,爸爸喜欢聪明的孩子。”
“那我得了冠军,能送我一只鹦鹉吗?鹦鹉不咬人。”
“可以,只要你得了冠军,妈妈就送你一只亚马逊绿毛鹦鹉。”
亚马逊鹦鹉很灵性,也很忠诚,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
七岁的贺青昭得到亚马逊鹦鹉后很开心,脸上的笑容都多了,有了正常儿童该有的鲜活劲儿。
“昭昭,爸爸说了,玩物丧志,鹦鹉不能要了。”
七岁的贺青昭终于爆发,举起玉做的棋盘砸在了地上,玉石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男孩也吼出清脆的质问声:“钟瑾,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有没有把我当你的儿子?”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我不把你当儿子还能当什么?别闹了!爸爸不让你养鹦鹉也是为你好,他爱你、看重你,把你当贺家继承人培养才希望你更优秀。”
七岁的男孩第一次对“爱”产生了怀疑,这是爱吗?可为什么这样的爱只让他觉得很难过,让他很累呢?
“昭昭,爸爸今天要回来,把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再弹奏十遍。”
“昭昭,爸爸说了,金鱼也不能养,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上午把奥数做完后,再把书法练两遍,下午练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贺青昭不再叫她妈妈的呢,大概就是从鹦鹉被送走的那天起。
那天贺青昭七岁,从那天起,他再也没叫过她妈妈,再也没对她笑过。
贺青昭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贺荣安提出离婚,她哭着挽留,贺荣安理都没理她,冷漠无情地把离婚协议书扔到她面前,她躲在房间放声大哭,十六岁的贺青昭站在门外守着她哭。
也是从那天起,贺青昭把贺荣安视作仇人,拼尽全力往上爬,用尽一切手段与贺荣安作对,打压贺荣安晋升。
贺青昭以自己的婚姻为条件逼贺荣安结扎,未必是为他自己,也有可能是为了她这个无能又自私的母亲。
她跟贺荣安结婚十八年,非但没得到贺荣安半分爱意,甚至还被贺荣安厌恶记恨了十八年。
她知道,贺青昭是在替她出气,她没得到的东西,贺青昭不希望别的女人也得到。
所以贺青昭要阻止贺荣安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他不准别的女人跟贺荣安婚姻美满、子孙满堂。
她知道,贺青昭是为了帮她稳固住“贺荣安儿子的母亲”这个头衔,才会做出那件事。毕竟以贺青昭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能力,根本不用在乎贺荣安有没有儿子,哪怕贺荣安生一窝儿子,也威胁不到贺青昭半分。
钟瑾越想心越痛,痛得几乎要碎裂。她突然站起身,眼眸血红地瞪着贺荣安。
贺荣安也看向她,眼中也布满了红血丝。
钟瑾突然站起身走到贺荣安面前,抡起巴掌,啪一巴掌搭在他脸上,打完后,她又左右开弓打自己的脸,一边打还一边歇斯底里地吼:“我该死,我该死,都是我的错!我才应该躺在里面!”又指着贺荣安的脸说,“你也该死,贺荣安你该死!”
随即她疯了似的掐住贺荣安的脖子,然而她刚掐住,便被贺荣安一脚踹开了。
贺宗浔急忙上前托住钟瑾,并对贺荣安说:“二叔你冷静点,二婶也是太担心大哥了。”
贺荣安摸了摸脖子,声音冷沉道:“我下午还有会,你们在这儿守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然后厌恶地看了眼钟瑾,“疯子!”
钟瑾看着贺荣安离开的背影,嘶哑着嗓子大喊:“贺荣安你该死,你该死!要是青昭有事,我不会放过你,我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两个小时后,ICU门的警示灯变成了白色,大门打开,主治医生顾希文戴着口罩出来,向大家宣布了贺青昭脱离危险的好消息。
接着顾希文话锋一转,又说:“但他伤了眼睛,眼球结构损伤较重,可能会造成短暂性失明,恢复后也有可能会畏光。”
钟瑾听到贺青昭没有生命危险了,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两眼一黑往下倒。
贺宗浔就站在她旁边,在她倒下的瞬间,立马抱住她。紧跟着有医护人员赶过来,把钟瑾带去救治。
一周后,贺青昭的伤情稳定了下来,被推进高级VIP病房,只是头上、眼睛上缠着医用棉纱,右边胳膊打着石膏,看起来像碎裂后缝补起来的人偶。
贺青昭已经醒了,从醒来后,他一句话都没说过,无论是谁跟他说话,他都不回应。
赵越小声问顾希文:“你确定贺老大是伤了眼睛?而不是伤了声带跟耳膜?”
顾希文:“他只是不想跟你们说话。”
贺青昭谁都不理,每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安静得像植物人。
眨眼便到了年关,贺青昭的外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脑中的淤血还没清除,眼睛的伤也还没恢复,看东西都是模糊的,电子产品更是看都不能看,他仍旧住在医院养伤。
外面又下起了雪,深夜寂静的医院,雪落下的声音格外清晰。
贺青昭视觉受损后,听觉变得格外灵敏,清楚地听到雪落下的声音。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今天大年三十,大家都互相祝贺。
“新年快乐。”病房走廊上,小护士笑着向顾希文道贺。
顾希文回:“新年快乐。”
就在这时,贺青昭的手机叮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音。
贺青昭没管,他又不能看手机。
贺景阳拿起他手机,用贺青昭的大拇指解锁后,看到是莞城的一个陌生号。
【原本不想打扰你的,但还是没忍住给你发了这条消息。贺青昭,新年快乐,我想你了,想跟你一起过年。】
贺景阳回:【你是哪位?】
很快对方回过来:【我以为你知道。】
贺景阳:【程嘉茉?】
那边却没再回。
贺景阳确定了,就是程嘉茉,他咬着牙根儿用力捏紧手机,捏得手背青筋暴起!
他背对着贺青昭回消息:【程嘉茉,你以后别再给我发消息了,更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已经结婚了,上周领的结婚证,婚礼年后在巴厘岛举行,到时候就不邀请你了,毕竟你这种穷酸女学生,也没钱坐飞机。哦对了,我以前给你的那些钱,你要是还有一分读书人的骨气,就还给我,别一边用着我的钱一边在那儿耍清高,这样会让我瞧不起你!】
莞城。
程嘉茉坐在出租屋的老旧沙发上,怔怔地看着手机上的文字。
过了好一阵,她回消息:【好,我先加一下你好友,你暂时通过下,我把钱转给你后再互删。】
叮一声——
贺青昭的手机响起到账提示音。
贺青昭眉头一拧,嗓音低哑地开口:“怎么回事?”
贺景阳笑着说:“哦,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借了我一笔钱,我让他转到了大哥的账户上。”
贺青昭喉结滚了滚,声音低沉道:“老二,别为难她,是我对不起她。”
贺景阳嘿嘿笑:“大哥放心,我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为难她?再说了,她从没联系过你,我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想为难也没法为难她。”
说罢,贺景阳试探着问:“对了,大哥伤好后还会跟她在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大家对于茉茉给老贺发消息,可能觉得奇怪,下一章就会揭秘原因。
第78章 Chapter78
◎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年三十,窗外万家灯火。
程嘉茉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出租屋的破旧餐桌前,闻着别人家的饭菜香,吃着自己煮糊了的速冻饺子。
她夹着饺子不停地往嘴里塞,直到塞得嘴巴都包不住了才停下,眼泪吧嗒吧嗒一颗颗往下掉,砸在掉漆起皮的餐桌上。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接到了姨妈打来的电话。
姨妈在电话里声音哽咽着说:“嘉茉,你妈妈车祸去世了。”
程嘉茉只觉脑子嗡一下,直接愣住了,脑中有瞬间的空白。
姨妈:“我知道你恨你妈妈,恨她把你带去泰京,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姨妈:“但其实她也很无奈,她没想到余世杰会那样对你。她不是不爱你,只是她太懦弱了,没有本事保护你,也没有本事带给你好生活,她最大的错就是软弱无能。”
姨妈:“你妈妈的遗体就不运回来了,也运不回来,直接在太泰京火化,年后余世杰再把她的骨灰带回曲城,到时候希望你能回来一趟,参加一下她的葬礼,她毕竟是你妈妈。”
挂了电话,程嘉茉哭得喘不上气,她也不知道是哭从此以后没了妈妈,还是哭她自己孑然一身的孤苦命运。
其实她妈妈活着的时候,她也跟没有是一样的。
可现在,她彻底没了。
人一死,不管那人生前有多大的错,好像都随着落下的那口气烟消云散了。
她想到了妈妈的好,那时候她还在上小学,妈妈还没嫁给余世杰,她也还没去泰京。
她跟妈妈都住在外婆家,有一年曲城地震,不算很大,三四级的地震,但房子仍旧晃动了起来,主要是房子太破太老。
当时是晚上,她睡得正迷糊,突然地震,房子和床都晃动了起来,她吓得大哭,妈妈急忙把她抱起来,抱着她跑出去,还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抚:“别怕,茉茉别怕,妈妈在呢。”
想到那些事,程嘉茉趴在餐桌上放声大哭。
姨妈叫她年后回曲城参加妈妈的葬礼,她没答应也没拒绝,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挂了电话,因为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
可能姨妈以为她还在恨妈妈,但其实她没有恨了,以前她确实恨过,不过那都是在泰京的时候。
她回国已经快六年了,六年的时间,早就冲淡了所有的怨和恨。
电视里正播放着喜庆的春晚歌舞节目,程嘉茉却看得泪流不止,突然鬼使神差地,她想起了贺青昭。
去年三十,她是跟贺青昭在一起过的年,在南园。
三十的晚上,她跟贺青昭一起吃年夜饭,吃完饭,她拉着贺青昭出去陪她堆雪人,之后太冷了,贺青昭强行将她抱回屋,她窝在贺青昭怀里看电视,贺青昭握着她两只手为她暖手。
其实那时候她有想过,就这样跟贺青昭在一起一辈子,毕竟她很小就没了家庭,一直过着漂泊的日子,心里很渴望家庭的温暖,更渴望有人能陪着自己。
她很怕孤独,但又不喜欢太过喧嚣的热闹,她只是想有人能陪着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知李竹悦对她好的同时也在利用她,却还是要帮李竹悦,是因为在她高中的那两年,李竹悦陪伴她度过了最孤独的日子。
高二、高三,大一、大二,那四年过年,都是李竹悦陪她过的,要不是李竹悦,她过年就只能一个人过。
大三过年是贺青昭陪她过的,她甚至想,往后的每一年都跟贺青昭在一起。
只是后来,她也没想过会发生那些事。
而今年,大四这一年,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过年。本来一个人也没什么,她在元旦那天决定逃离京北,决定离开贺青昭时就已经做好了自己独自过年的准备。
可偏偏她却收到噩耗,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去世了。从此偌大的人世间,真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过了。
程嘉茉突然感受到了莫大的难过,哭得胸口揪着揪着的痛。
人在无助绝望的时候,就会把曾经感受过的唯一的那点阳光、那点甜蜜,翻出来重新咀嚼回味。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贺青昭,想起了贺青昭对她的好,想起了贺青昭给过的甜蜜。
于是她拿起手机,输入早已烂熟于心的那个号码,并很没出息地发了那条祝福短信。可她却没想到,贺青昭竟然已经结婚了,还让她还钱。
其实程嘉茉没有拿贺青昭多少钱,贺青昭给过她一张黑卡,还给了她一张存款几千万的卡,她走的时候一张卡都没带,连一样首饰都没要,只是手机账户里有二十多万贺青昭转给她的零花钱。
她把那些钱全部还给了贺青昭,原本她可以不用还的,可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怒火一瞬间冲到天灵盖,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重新加上贺青昭的好友后,程嘉茉清醒过来,她感觉那些话不像是贺青昭说的,以她对贺青昭的了解,就算他再气,也不会这么没品让她还钱,或者说以贺青昭的傲气,压根做不出让她还钱这种事,毕竟二十万,对贺青昭来说根本不算钱。
可是能用贺青昭的手机发消息,不是贺青昭本人的话,还能是谁?答案不难猜。
因为她跟贺青昭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拿过贺青昭的手机替他回消息,曾经还用他的手机套过李秘书的话。
程嘉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所以纵使满腹疑问,她也没问,仍旧把钱转了过去,转过去后再次删了贺青昭,并且把他所有的号码删除拉黑。
从这一刻起,贺青昭彻底成为她的过去式。
四月底,程嘉茉结束实习返校。
时隔四个月,她再次回到京北,从高铁站出来的那一刻,闻着北方凛冽干燥的气息,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写论文、答辩,忙碌到六月,正式毕业的这天,寝室四个人全都哭了。
聚餐吃饭,离别。
程嘉茉的东西不多,有些甚至留在了贺青昭那里,而很多书都带不走,只能当废品卖了。
在校门口分别时,三个室友分别跟她拥抱,含着泪送她上车。
丁巧巧红着眼眶朝她挥手:“程嘉茉,加油!”
张文倩也泪盈盈地挥手:“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呀。”
夏眉扁着嘴哭,抹了抹泪,奔到车前说:“茉茉,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程嘉茉强忍着眼泪朝她们笑:“再见。”
不远处停着一辆军工材质的黑色红旗,贺青昭戴着墨镜坐在车里,看着程嘉茉跟室友告别,看着她坐上公交车离开,他也离开,赶去机场,奔赴国外治眼睛。
程嘉茉没再回头,彻底走了。
而这一别,此后五年,她再也没回过京北-
京南一下雨就成了“六朝旧事随流水”的金陵,让人想到“烟笼寒水月笼沙”的秦淮河畔。
程嘉茉陪着领导过来谈生意,顺便来秦淮河畔走一走。她站在秦淮河边,看着年轻的女孩们拍照打卡,有的是几个小姐妹结伴,有的是手挽着手的年轻小情侣。
其实她也还年轻,今年才二十七岁,二十七都还没满,还差两个月才过二十七的生日,但她却感觉自己已经很老了。
看着那些穿着古装的姐妹团,或者小情侣,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想到了一些美好却久远的画面,当年她跟贺青昭也来过京南。那是她跟贺青昭刚在一起交往没多久的时候,当时她才十九岁,算下来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贺青昭那人一向爱端着身份,从不会跟她手拉手逛夫子庙,更不会跟她挤在人潮拥挤的秦淮河畔打卡拍照。
她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了最不适合谈恋爱的男人。
“小姑娘要拍照吗?你这么漂亮,拍一套吧,可以跟你男朋友一起拍一套陈圆圆跟吴三桂的情侣照。”
十九岁的程嘉茉仰头看着贺青昭,拉着他手晃:“拍一套吧,我想拍。”
贺青昭看了眼又脏又廉价的古装衣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眼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他拉着程嘉茉就走,走出很远后才停下,对她说:“那些衣服太脏了,你要是真的很想拍,等回去后,我让贺霖拿几套新的戏服过来,咱们去影视基地拍个够。”
程嘉茉听了后一点不觉得高兴,她想要的并不是拍古装照,她想要的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跟贺青昭一起拍一套情侣照。
但她却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牵强地笑了笑,乖软地答应:“好,都听你的。”
贺青*昭笑容温润地摸摸她头:“茉茉真乖。”
回过神,程嘉茉正准备离开,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姐拉住她问:“姑娘,要拍照吗?你这么漂亮,拍一套吧,可以跟你男朋友一起拍一套李香君跟侯方域的情侣照。”
程嘉茉笑着回:“不好意思,我没有男朋友。”
她话刚说完,一抬头,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五年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遇到贺青昭。
他穿着白色的休闲西裤,上身是一件白色府绸质地的盘扣衬衫,头上戴着白色黑边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手里摇着一柄抒写着“天下为公”几个大字的折扇,仿佛是从书里走出来的清隽儒雅的民国大才子。
这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十六岁,初次见到他的场景。
金灿灿的菩提树下,他一身白色西服,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清风朗月般的贵公子气。
沉澈清雅的声音响起,带着温润的笑:“老板,有陈圆圆跟吴三桂的戏装吗?”
就连声音都一如当年。
老板连声答应:“有有有,帅哥跟我来。”
程嘉茉收回视线,只当没有看到他,转身准备走,身前突然拦下一柄折扇。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折扇挡住她:“这位美女,既然你没有男朋友,巧了,我也没有女朋友,能陪我一起拍一套吗?”
程嘉茉:“……”
贺青昭摇着折扇笑得清雅倜傥:“八年前,我跟我女朋友来这里,她想拍陈圆圆和吴三桂的情侣照,我没陪她。但后来我们分了,现在我想重新陪她拍一套,不知道还能不能弥补回去?”
程嘉茉强忍着喉咙的酸涩,慌忙偏开头:“对不起,我不能帮你这个忙。”
她转身就走,甚至走得有些狼狈。
已经分开五年了,就算他没有结婚,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就好比现在的京南,再也不可能变回金陵。
第79章 Chapter79
◎撞在了贺青昭身上◎
程嘉茉慌里慌张地走出去很远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凭什么要慌?凭什么要落荒而逃?当初又不是她做了对不起贺青昭的事,是贺青昭对不起她,是贺青昭一再地欺骗她、愚弄她,连累她被陷害,反倒把她当犯人一样关起来。
更气的是,五年前的大年三十夜,她在最绝望的时候联系贺青昭,结果却收到贺青昭羞辱她的消息,说她一个穷酸女大学生坐不起飞机。
虽然她知道那条消息大概率不是贺青昭亲自发的,但不管怎样,都是贺青昭的号发给她的,就算不是贺青昭亲自打下的那些字,肯定也经过了贺青昭的默许。
那夜过后,程嘉茉彻底死心,大学一毕业就离开了京北,之后再也没回去过,连同学聚会都没去参加,张文倩和丁巧巧曾多次邀请她回去,她都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
想到过去那些心酸事,程嘉茉瞬间镇定了下来,连仅有的一点美好回忆也都不觉得美好了,只觉得更加苦涩。
她放慢脚步,正打算继续慢慢逛,突然手机响了,她看到“老板”两个字,眉头不由得皱紧。
齐康羽这时候给她打电话,肯定没好事。
然而她又不能不接,只能走去相对安静的地方接电话:“喂,齐总,什么事?”
齐康羽:“你在哪儿呢?”
程嘉茉回:“我在外面逛街啊,您不是说了今天放我半天假吗?”
齐康羽:“今天晚上临时有个酒局,你得回来一趟,明天再给你放假,放全天。”
程嘉茉真的很想拒绝,很想硬气地吼出一句“去你的酒局,老娘不干了”,可她不敢拒绝,她要生活,不得不低头。
她最终还是忍了,笑着答应:“好的齐总。”
答应后,她又立马说:“齐总,我在秦淮河这边,到咱们住的酒店有点远,您看打车的路费……”
另一边,京南大酒店。
齐康羽翘着二郎腿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两指夹着烟轻抖烟灰,语气玩味地说:“程嘉茉,你搁这儿跟我说相声呢?区区几十块的车费,你竟然也要现要,我还能缺你这点钱不成?”
程嘉茉忍着怒意赔笑:“齐总家大业大,又是远近闻名的、最大方的、出手最阔、且最帅气的老板,当然不会缺我这点车费钱。主要是我太穷了,刚刚逛街又毫无节制地买了很多东西,钱都用完了,没钱再打车回酒店。”
齐康羽被她僵硬生涩的马屁逗笑,腿一掀,换了个坐姿,正打算再调侃她几句,一转脸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三人,立马站起身,对着为首的钟起笑开了花:“钟……”
他话没说完,钟起抬手摆了摆,笑着说:“别叫总,钟总听着绕口也不好听,我比齐总虚长几岁,齐总不介意,叫我一声钟哥就行。”
钟起这话直接拉近了跟齐康羽之间的距离。
齐康羽明知道钟起只是虚伪的客套话,毕竟他也是两个小时前才认识钟起、贺宗浔、赵越这三位大佬,然而假归假,他仍旧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他走到三位大佬跟前,正准备说些恭维的话,猛然想起还没挂电话,于是对着手机匆忙说了句:“程嘉茉你给我快点回来,跟司机说到付。”
说完,齐康羽快速挂了电话。
钟起三人对视一眼,随后钟起笑着说:“看来我们打扰了齐总跟红颜知己畅谈人生。”
齐康羽笑着回:“钟老板说笑了,小弟这丑模样,做的又只是小本生意,哪有什么红颜知己?她是我的一个助理,年龄小贪玩,在秦淮河畔瞎溜达,我正让她赶回来。”
赵越看向钟起:“贺老大是不是也去了秦淮河畔?”
钟起勾起唇,笑得意味深长:“不然你以为他来这儿干嘛?唐敬尧的婚礼是在海城,又不是在这儿举行。”
赵越:“咱们要不要叫他过来?”
钟起朝贺宗浔努了努嘴:“你以为贺首长是跟过来给我们两个当保镖的?”
齐康羽听着钟起他们口中的“贺老大”,猜到大概是京北贺家的大公子贺青昭,他心里不由得把贺青昭跟那位神秘大佬对比。
五年前,市监局王局身边的刘秘书突然找到他,给了他一份简历,让他把简历上的女孩招进公司当助理。
齐康羽在莞城算是一个富二代,不过不算顶富,只能算一般,而且在那些顶级富豪的眼中,他们齐家就是一个没文化的暴发户。
因为他爸是包工头起家,后来赶上了房地产兴盛,他爸抓住这个机会,成了莞城不大不小的地产公司老板。
齐康羽十几岁就被他爸送去了国外留学,为的是喝上洋墨水,摆脱包工头的土气头衔。
刘秘书找上他时,那会儿他的康宇科技公司已经成立四年多了,正准备上市。
拿着那份平平无奇却宛如圣旨般的简历,齐康羽看了又看,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忍不住问:“刘秘书,这位程小姐是哪位老总的千金?”
刘秘书一脸严肃地说:“不该你问的别问,总之你把她招进来就行,就当普通员工对待。”
齐康羽心里有了答案,这姑娘要么是哪家的千金,要么是哪位大佬的心头好。他没敢多问,立马吩咐人事部经理把程嘉茉招进了公司,并安排程嘉茉当他的助理,让他的好友兼特助手把手教程嘉茉。
自那后,齐康羽的科技公司一路顺风顺水,无论是上市还是拿项目,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齐康羽心里很清楚,应该是他这位小助理给他带来的“福气”,并且以他的观察,程嘉茉压根不是什么富家千金,十有八九是上面哪位大佬的心头好。
他什么都没问,连试探都没试探过程嘉茉,当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对待。
难能可贵的是,程嘉茉在他面前从没有仗着“大佬心头好”的身份耍脾气,从进入公司后,一直勤奋努力,跟在他身边做事时也很认真,从不偷奸耍滑,看得出她是真的在认真工作,不是混日子。
一开始他只是把程嘉茉当成吉祥物放在公司,后来接触久了,觉得这姑娘挺对他脾性,反而真地教导了起来,手把手带着她做事。
这五年的时间,齐康羽从没主动找过刘秘书,刘秘书也没再找过他。
就在他以为那位神秘大佬可能已经把程嘉茉忘了的时候,前天他突然接到刘秘书的通知,让他带着程嘉茉来京南,说是到了京南自会有人见他。
齐康羽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既有一种将要见到“神秘大佬”的忐忑兴奋,又有些害怕,是那种自己一手种出来的果子将要被抢走的怕-
程嘉茉电话被挂断,对着手机骂了句脏话,骂完后她又回头看了眼,只见贺青昭站在她身后的一家扇子摊位旁,正冲着她笑。
程嘉茉转回头,快速走向马路,一边走一边用打车软件打车。她站在路边等车时,不忘留意身后的动静,本以为贺青昭会追过来,然而直到她坐上车,贺青昭也没追她。
所以他之前莫名其妙地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程嘉茉甩了甩头,不再多想,急忙跟司机说出电话号码的后四位数,说完便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半个小时后,程嘉从车里下来。
她进入酒店大厅,看到坐在沙发上抽烟的齐康羽,快速走了过去。
齐康羽抬手看了眼腕表:“整整四十五分钟,你该不会是坐公交车回来的吧?”又看了眼她手里拎着的白色透明塑料袋,以及袋子里装的那些廉价小玩意儿,“你所说的毫不节制地买了很多东西,该不会就是这些几块十几块的地摊货吧?”
程嘉茉先回答他坐车的事,调出付款记录,把手机伸到他面前:“齐总,齐老板,齐哥,我真是按照您的要求打车回来的,您看,这是刚付的车费。”她收回手机,又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齐总,您可能不了解基础民生,不知道现在的物价,您别看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值钱,但其实……”
“但其实也不值钱。”齐康羽拉住她手腕,“快点走,人家那几位大佬已经坐在包厢等着了,我要不是怕你迷路又走错包厢,我至于在这儿守着你。”
程嘉茉被他拽得踉跄着跟着他走,一边走一边说:“齐总,我没骗您,真的是没钱了,都是用信用卡付的,你看能不能现在就转给我?”
齐康羽看了她眼,粗粗的眉毛一拧:“你打个车都这么慢,还好意思找我要车钱?”
程嘉茉:“我……”
齐康羽打断她:“人家甲方的几位大老板都到了,就你一个乙方的小助理,竟然姗姗来迟,怎么着,你一个小助理的架子比甲方的大老板还大?”
程嘉茉:“齐总,您不能怪我啊,是你自己说了,今天要给我放半天假,让我下午随便玩。可我刚出去没多久,都没还没怎么玩呢,你又突然打电话叫我回来。我按照你的吩咐老老实实地回来了,但是路上堵车,我有什么办法,而且我今天遇到的司机可能是个新手,开得很慢,还不太熟悉路,走了些冤枉路,所以就慢了点。”
齐康羽按了按太阳穴:“行了行了,你赶紧跟我过去。”
程嘉茉跟在齐康羽后面,不忘说车费的事:“齐总,刚刚的打车费。”
齐康羽抬手在她后脑勺拍了下:“先记账,回去后向财务报销。”
程嘉茉摸了摸后脑勺:“齐总,你别再打我头,本来我就不聪明,您再这样打下去,真把我打成傻子了,到时候我可要赖您一辈子。”
齐康羽冲她挑眉:“我就轻轻摸了一下,你还想碰瓷?”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说的,那笑容里带着程嘉茉看不太懂的神情,仿佛有那种念头。
之所以用“仿佛”,是因为程嘉茉不确定齐康羽对她是不是有那种想法。
要说有吧,齐康羽从没送过她超越老板与员工关系之外的礼物,在公司也从没特殊关照过她,做好了会表扬她,做错了该批评照样批评,也没有跟她说过喜欢或者男女方面的话。
可要说不喜欢吧,齐康羽每次出门谈生意都会带上她,像是一天都离不开她。
齐康羽有三个助理,程嘉茉是他三个助理中资历最低、年龄最小,并且是唯一的女助理。
所以每次齐康羽带她出差,她都要怀疑齐康羽的意图。
一开始她以为齐康羽是想让她帮着挡酒,或者让她去勾引那些甲方的大老板,然后使用美人计签单,但都没有。
齐康羽带她出差谈生意,真的就只是谈生意,谈完后甚至连酒局都很少让她参加,很多次都是酒局结束后,他再让她去接他。
有时候他带她去参加一些酒局,也不让她喝酒,只是让她坐在旁边吃饭,他自己喝酒应酬,吃完后,她再当他的司机替他开车。
今天齐康羽突然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参加一个酒局,程嘉茉没多想,只当是又有了大单子,他需要喝酒应酬,让她过来当司机。
然而她跟在齐康羽身后走进VIP豪华包厢,看到里面坐着的三张熟面孔,钟起、贺宗浔,赵越,她当场愣住,愣了两秒,转身便要走,结果一转身,撞在了贺青昭身上。
程嘉茉退开,四下看了几眼,最后看向齐康羽,笑着问:“老板,您该不会被人威胁了吧?”
第80章 Chapter80
◎他忍了五年,想了五年◎
齐康羽被程嘉茉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出声阻止:“程嘉茉你……”
他想说“你乱说什么”,然而他刚说出程嘉茉的名字,便被贺青昭打断。
“齐总。”贺青昭笑着走到齐康羽面前,主动跟他握手,“这些年来多谢齐总对茉茉的照顾,辛苦了。”
齐康羽心中一惊,原来让他照顾程嘉茉的神秘大佬竟然是贺家掌权人贺青昭。
在见到大佬的庐山真面目之前,齐康羽猜想过无数次神秘大佬的身份,京圈那几位花花公子哥儿,钟起、贺霖、赵晋帆等,他在脑中全部都过了一遍,甚至连上面那几个“侍郎”级别的京官都猜想了一遍,唯独没有往贺青昭身上想。
贺青昭是谁?
那可是当年的京圈顶级贵公子,是钟起他们这群高干子弟都要马首是瞻的领军人物,最重要的一点是,贺青昭这人克己复礼、清冷禁欲。
一句话总结,不好色。
当年的贺青昭就已经很厉害了,而现在的贺青昭,不光是贺家掌权人,还是亚太地区的商会会长。
会长这种职位,也分“有实权”和“没实权”,有实权的会长,顶一个正部级。
所以齐康羽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遍,却从没想过会是贺青昭。
他还把那位神秘大佬跟贺青昭对比过,然而对比的结果是,他觉得他猜想过的那些人都不如贺青昭,哪怕是各部侍郎,权势地位都未必有贺青昭高。除非是比侍郎更大的官,再大的话,就要到顶了,根本不可能再找他做挡箭牌。
微微愣了一瞬,齐康羽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笑着回应:“贺先生您客气了,是我的荣幸。”
他没称“贺总”或者“贺老板”,而是称的“贺先生”。毕竟现在这个总那个总的,实在太多了,光这间屋都有几个总,以贺青昭的身份,再称一声“贺总”显得不够尊敬,称呼一声贺先生最合适。
齐康羽是个商人,是个老道的商人,很熟练这些面子工程。
程嘉茉却听得如遭雷劈:“……”
她看着齐康羽笑得一脸谄媚的模样,再看了看贺青昭那张斯文败类的脸,一下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她什么也没问,把手里的塑料袋砸到齐康羽身上,转身跑了出去。
“程嘉茉。”齐康羽下意识想去追,然而他刚迈开一步,贺青昭已经快他一步追了出去。
紧跟着钟起走过来揽住齐康羽的肩,把他按到椅子上,笑着说:“齐总坐下聊,我们接着谈岭南养老项目的事。”
齐康羽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收敛了情绪,赶忙笑着说起了项目的事。
程嘉茉急着离开,跑出包厢后没等电梯,踩着楼梯噔噔噔往楼下跑,幸亏她所在的楼层不高,是三楼。
贺青昭跟在她后面,看到她踩着细高跟快速往下跑,生怕她踩空了,担忧地提醒:“慢点,别摔了。”
程嘉茉听到贺青昭的声音,跑得更快了。
贺青昭不敢再追,站在楼梯上无奈地说:“我不追了,你慢慢走,别跑了。”
程嘉茉没搭理,继续往下跑,一口气跑到一楼大厅才停下喘了口气。她没敢多停,继续往门口走,走出酒店后给齐康羽打电话,一边打一边向前走。
“养老院产业化项目,初期可能不挣钱,但再过十年、二十年,等到六零、七零后那批人退休……”齐康羽越说越激动,直接拿出手机准备把项目策划书发给钟起,却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程嘉茉打来的电话。
齐康羽一时间怔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为难地看了眼门口方向,没看到贺青昭。
钟起伸头看了眼,看到齐康羽手机上“程嘉茉”三个字,笑着说:“齐总接吧,万一程助理找你有事呢。”
齐康羽接通电话,却没回避,直接当着钟起的面接,问道:“什么事?”
程嘉茉原本是想质问齐康羽是不是早就认识贺青昭,然而电话打通后,听到齐康羽公事公办的语气,她硬忍着将一腔怒意压了回去。
她笑着说:“老板,接下来还有生意要谈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休几天年假。”
齐康羽现在知道了她是谁的人,哪敢不答应,立马答应:“好。”
程嘉茉又说:“我出来这一趟的交通费、住宿费、餐饮费等,麻烦老板现在就给我转过来,财务报销太慢了,走流程要走一个多月,月底我就要还信用卡,等不及报销了。”
齐康羽:“要多少?”
程嘉茉:“先转一万块吧,多退少补。”说完,她又急忙否认,“不对,这两天订酒店也是我订的,您要求订的京南大酒店,远远超出了规格,至少三万。”
齐康羽没忍住笑着怼了句:“你就是我的祖宗,哪是我的员工。”
说归说,挂了电话后,齐康羽直接给程嘉茉转了五万,比她要的还多出两万。
程嘉茉收到钱,转身走到路边等车。
贺青昭一直站在程嘉茉身后不远处听着她打电话,直到她挂了电话,才走到她身边。
他看着眼前温婉柔美的姑娘,比以前更漂亮了,有了成熟女人的韵味,越发娇嫩诱人,而她这双当年看他时总是亮晶晶的桃花眼,现在却清冷如玉,看他时像一汪没有任何波澜的清水,再无半分爱意。
“茉茉。”贺青昭往前一步靠近她,喉结急促地滚了滚,深邃的眼眸含着浓烈压抑的欲。
五年了,他忍了五年,想了五年,终于可以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终于可以再次拥有她。
程嘉茉打的车还有两分钟才到,她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向贺青昭。
这次贺青昭没再戴墨镜,她一眼注意到了他右眼眼尾的异常,他右眼眼尾的皮肤不平整,看着像是受过伤。
在秦淮河边时,她没敢仔细看贺青昭,只匆匆看了一眼,再加上他戴着墨镜,她根本没注意他的变化,现在她才注意到,他跟五年前比,变了很多,变得更成熟,更内敛,也更深沉了。
程嘉茉冲他点点头,突然朝他笑了下:“好久不见。”
这话一出口,她心里那些不甘、委屈,以及那一丝经久不散的愤怒,突然就散了,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
贺青昭听着她这句云淡风轻的“好久不见”,却只觉得很苦,心里苦得发涩。
他压抑着满腔苦涩,朝她温润地笑了下:“去哪儿,我送你。”
程嘉茉冲他扬了扬手机:“谢谢贺老板,但是我等的车已经来了。”
贺青昭伸手想拉她手,程嘉茉却像是没看见,直接从他面前走开了,走到停在半米远处的黑色车前,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看着程嘉茉坐的那辆车离开后,贺青昭转身返回酒店包厢。
齐康羽看到贺青昭一个人回来,紧张得坐立不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不知道程嘉茉跟贺青昭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
贺青昭却朝齐康羽笑了笑,在他肩上拍了下:“劳烦齐总辛苦跑一趟,替我把她找回来。把你当初招聘她的情况如实告诉她,再麻烦你替我向她道个歉,别让她气伤了身体。”
齐康羽立马站起身,站得跟兵马俑似的,受宠若惊地看着贺青昭,语气激动道:“贺先生您真是大仁大义,真是令我……”
钟起笑着打断他拍马屁的话:“齐总别顾着感动,贺会长的意思是让你把程助理找回来,跟她解释清楚,免得她一怒之下从你这里辞职离开。”
齐康羽直点头:“贺先生放心,我一定帮您把程小姐找回来,也一定帮您留住她。”
贺青昭淡淡颔首:“嗯,去吧。”
齐康羽离开后,钟起问:“你自己怎么不去追?”
贺青昭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贺宗浔跟赵越,把玩着桌上的打火机,笑得漫不经心地说:“这就叫欲擒故纵。”
赵越嗤笑了声:“你拉倒吧,五年前就因为开车追她,追得命都差点没了,当时要不是我正好在现场,你现在坟头草都两丈高了。”
贺宗浔扯了扯唇,低头喝茶。
贺青昭继续把玩着打火机。
钟起夺走他手里的打火机,点了根烟,叼着烟嘴说:“你丫的就装吧,装到人家孩子满月就老实了。”
说罢,钟起站起身,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本来还怕你追不到,我们仨专程陪你过来给你当僚机,结果你丫的自己都不着急。算了算了,人贺大公子都不在乎追不追得到老婆,我们还在乎个球,皇帝不急太监急。”
贺青昭没说话,淡淡地笑了下。
他不是不急,也不是不在乎,他比谁都急,他在乎得要命,在乎得想发狂。可他知道不能急,尤其是在见过程嘉茉后。
一个女人对他有没有情,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知道,程嘉茉确实不爱他了。
“要你帮了?”贺青昭睨了眼钟起,“赶紧滚。”
钟起手一招:“走走走,贺二,赵越,咱们走。”
赵越走出去之前说了句:“老贺,你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看那姑娘对你确实没有那意思了。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贺青昭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玩打火机,拇指一下一下地擦着打火机砂轮,火苗窜出又熄灭。
贺宗浔也没说话,沉默地看了眼贺青昭,他很清楚贺青昭放不下。
钟起他们三人离开包厢后,贺青昭再次擦燃打火机,想抽烟,然而烟到塞到嘴里了,他却取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斯文儒雅,博学多才,温柔体贴,不抽烟,非必要不喝酒,心存大义……
她喜欢的样子,他都可以做到-
程嘉茉坐着车赶去高铁站,打算去京南周边的古镇玩,然而她还没到高铁站就接到了齐康羽的电话。
“喂,老板,什么事?”
齐康羽耐心地跟她解释:“程嘉茉,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程嘉茉:“老板你有事就在电话里说,我信号满格,听得清楚。”
齐康羽:“你先回来,听我说完后,你要是再想离开,我不会阻拦,哪怕你立马辞职都行。”
程嘉茉笑了下:“辞职?老板你说笑呢,我主动辞职就得不到赔偿了。如果是公司辞退我,要给我N+1的赔偿。除非您主动辞退我,否则我坚决不辞职。我干得好好的,凭什么要辞职,现在工作多难找啊。”
齐康羽被她气笑:“你要是还把我当老板,就赶紧给我回来!你是跟着我出来出差的,不是出来旅游。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当公司是你家吗?”
程嘉茉只能跟司机说:“师傅,麻烦掉头回之前的酒店。”
车停在酒店门口,程嘉茉从车里下来,看到站在广场上的齐康羽,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
齐康羽本能地想拉她胳膊,手伸到一半,想起她的身份,又立马把手收了回去。
他抬起手挡在唇边干咳一声掩饰尴尬,说:“那件事,我本来是想跟你说的,可我看你从没有主动透漏你跟他的关系,我以为你是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就没有说。”
程嘉茉:“哪件事?”
齐康羽领着她走到酒店后面的咖啡亭坐下,让侍应生送来两杯果茶,然后不急不缓地说了起来。
“五年前,市监局王局身边的刘秘书给了我一份你的简历,让我把你招进公司。然而刘秘书没说你是谁,也不准我打听。一开始我确实没把你当回事,后来觉得你这姑娘挺好的,很对我胃口,就试着带你做事,这一带就是五年。”
“这五年,我从来没问过你的私事,也没向刘秘书打听过你的情况。我心里知道,你大概是上面哪位大人物的女朋友,但不知道到底是谁?”
程嘉茉解释:“他是我前男友,我在京北读大学时,和他在一起过,后来毕业就分了,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齐康羽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亲耳听到程嘉茉说出来,还是感到很意外,更意外的是,原来程嘉茉还在读大学就已经跟贺青昭在一起了。
齐康羽心里意外归意外,却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继续说:“五年那人都没找过你,就在我以为那个人快把你忘了的时候。前天,我接到刘秘书的通知,说那人会来京南见你,让我把你带过来。刘秘书还特地叮嘱我,让我把你带到京南大酒店,在这里等那个人。他让我先别告诉你,让我以出差为由带你过来就行。”
“当时我觉得挺奇怪,为什么要这样安排?难不成是为了掩人耳目?我还以为你是……”他笑了下,划口一转,又说,“但是领导的吩咐,我也不好多问,只需要服从。”
“到了京南后,很巧的是,我竟然遇到了钟起、贺宗浔他们。原本像他们这样的大人物,我就是把关系网扒拉出火也不可能跟他们搭上话,没曾想钟起竟然会主动跟我打招呼,还向我询问起了咱们正在做的养老产业项目。”
“就在我觉得不可思议时,刘秘书又给我发消息,说那人会在今天晚上来京南大酒店,陪同的是京北钟家跟贺家的两位公子哥儿。”
“只是我完全没想到你身后的人竟然会是贺青昭,我以为是京北别家的哪位大人物。”
程嘉茉听完后,咬着吸管喝了口果茶,站起身笑着说:“看来我不辞职都不行了,齐老板手段真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