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洄住院的时候, 游淼有一次回家喂狗俊,正好医院门口有医疗科普知识宣传,他秉承着学习的态度凑上前看了看, 就被个热心的小女生拉着给他科普起来。
其中他听到了关于腺体摘除手术的利弊, 什么样的状况下才需要腺体摘除手术,等等, 很有用的知识。
游淼在大学那三个月的培训有学到这方面的知识,对他这个穿越者来说, 这个世界的性别跟腺体相关, 无论是信息素、生育都离不开腺体。
他站在那把宣传手册看完了, 然后留了电话号码和姓名,预约了关于摘除腺体手术知名医生的讲座。
明天上午九点半, 就在军区医院食堂旁边的会议楼。
自从这次陪护后, 游淼发现刑洄好像没有以前对他那样看的紧了, 也不会因为他出门而神经兮兮的派人盯着, 虽然他怀疑还是有人盯着,但明显他自由很多。
当然,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刑洄受伤在家养, 而他陪着, 两人几乎是一天24小时形影不离。
游淼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不去上班整天在家跟这个人在一起,反倒是比出去上班寻找自由的时候更自由了。
早上八点半,他拿上手机, 穿上外套, 戴上围巾,还拿了副近视镜,准备出门。
奇了怪了, 这个周游原本不近视的,但是他用了人家几年这个身体直接给用的近视了,度数居然跟他自己的一模一样。
刑洄为此给他专门定制了几副眼镜,说是高科技,游淼没感觉出有多高科技,但有一次杜淮林看到了他戴的眼镜,惊讶的说这是限量版的高科技眼镜,戴上是可以治疗近视的,一副眼镜就要上几百万,而且全球限量发售。
游淼是不太信的,因为刑洄弄了好些副放家里给他用。
“几点回来?”刑洄站在门口问,而且他全身穿戴整齐,大言不惭的说,“正好我下楼逛逛,锻炼锻炼,这段时间都要肌肉萎缩了。”
游淼看他一眼,已经看透他的小心思,就说:“我就在军区医院。”
刑洄动动胳膊:“你还真提醒我了,医生让我去医院复查呢。”说着去牵游淼的手,“正好一起。”
游淼嘴角向下抿着,无语的看着刑洄,但这并不会让刑洄松开他的手,也不会让他不下楼跟着。
他们一起去听了讲座,刑洄看到是关于腺体摘除手术的,整个神经都是紧绷的,他合理怀疑并提高警觉的盯着游淼看个没完。
等讲座结束,他就拉着一张脸问:“什么意思?你听这样的讲座干什么?”
“学习。”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刑洄放心,他攥紧游淼的手:“我告诉你,你最好只是学习。”
游淼眉头轻皱,没说话。
他其实真的只是学习,但是学习过后确实动了要摘除腺体的念头。
因为摘除腺体可以解除对伴侣的信息素依赖,这一项对他的诱惑很大。
“周游!”贺川笑着走过来,“你真的来听讲座了。”
医疗宣传那天碰到了贺川,这次讲座是贺川组织的,刑洄忍不住说他无聊。
贺川不服气,却没搭腔,只是问游淼:“周游,你说无不无聊?”
“不无聊,很有意义。”
贺川笑,然后邀约中午一起吃饭。宋欲很利落的就在医院附近某餐厅订了包间,点了几个菜。
“周游你尝尝,这儿的羊排我可喜欢了,羊汤也好喝,还有炒羊肚。”贺川对游淼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这家店我经常来吃,每次不论多晚都开着门。”
他跟游淼高兴的分享,游淼恍然想起,有一次宋欲给刑洄打电话,说把医院对门的一家饭店给买下来了,因为贺川喜欢这家的饭菜。
这样看,应该就是这家了,游淼吃了块羊排,又吃了口羊肚,后喝着羊汤评价好吃,是真的好吃因为有家乡的味道。
贺川心满意足:“那你就多吃点,每次见你都这么瘦,你怎么吃都吃不胖啊。”他说着拿勺子喝羊肉汤,刚喝两口,就停下来,眉头紧蹙,忍了忍,然后捂着嘴站起身来。
宋欲像是知道他会呕吐一样,很眼疾手快的拿了垃圾桶,给贺川轻抚后背。
“去洗手间。”贺川说着又吐。
“就在这吧,又没外人。”宋欲给贺川端茶递水拿纸巾,还不忘轻抚他的后背,可劲的心疼,但嘴角却轻勾,还跟刑洄交换了个眼神。
刑洄秒懂,简直嫌弃的不行,同时嫉妒的不行。
游淼注意到这两人的眼神,不明所以,直到结束这顿饭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贺川极有可能是怀孕了。
贺川是beta,居然能怀孕,那必然是借助了一些外力。
回到家,洗过澡,一到床上,刑洄就黏了上来。
出院好些天了,一直禁欲,他真不想忍了,缠着游淼,弄他。
满屋子的玫瑰花香,游淼的信息素味道完全被遮盖。
游淼觉得从后面延伸到整个脊椎骨再到大腿最后四肢百骸都在颤栗,这副身体越来越奇怪了,很痒,很贪婪这种被填满的感觉。
刑洄摸着游淼清瘦的身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瘦,忍不住说:“贺川说得对,你怎么还这么瘦,饭都吃哪去了,嗯,长点肉啊,我的好老婆。”
提到贺川,自然想到他怀孕的事,刑洄就又忍不住说:“老婆,如果我淦、、你、淦、到你怀孕,你愿意生下我们的孩子吗?”
刑洄问完其实也没奢求游淼回答他,因为他知道游淼不会愿意的。他就仅仅只是假设,况且alpha如果不借助外力,自然受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游淼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长睫毛流到鼻尖,漂亮的不像话,他手抓着刑洄的胳膊,并没接话茬,只是眼圈通红的求饶。
刑洄一双眼睛被Q谷欠染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游淼不搭理他的问题,于是恶劣地说:“想听你叫老公。”他捧起游淼的脸,“老婆,你叫老公我就放过你。”
游淼满脸通红,长睫轻颤,闭上眼睛不看他。
刑洄失笑,吻上他的唇,速度更快了。
再次把游淼从浴室抱出来,人已经睡着了,刑洄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在他额头上一吻,出了卧室。
宋欲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拨回去问他要干嘛,知不知道刚才的电话差点吵醒刚睡着的游淼。
宋欲除了炫耀还能干嘛,他说贺川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但是贺川误以为自己是胃生病了。
刑洄听得皱眉,但还是提醒:“他是医生,肯定会发现的,你还是跟他坦白吧,不然又闹。”
宋欲说不急,然后问起刑洄给游淼偷用药那事,纳闷道:“这有四个月了吧,没什么动静?”
刑洄实话实说早不用了,并表明他不要孩子。
宋欲操了一声,说他牛逼。
刑洄皱起眉:“要孩子的话,他又跟我闹,我们俩除了生气就是吵架,不如不要,而且,他是alpha,可比beta要孩子难多了。”
宋欲点点头:“也是。”顿了下,“你这样的天子骄子,不要孩子的话,不觉得可惜吗?”
刑洄笑,有什么可惜的,如果要孩子的代价是老婆不要他,那他情愿不要孩子。
宋欲又说起找个omega生孩子的事:“大家族里在外养个omega生孩子的多得去了。”
刑洄不喜欢,也不会,他坚守婚姻里要忠诚。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就挂了,其实宋欲他们几个对周游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就是一致认为他很白眼狼。
如果没有刑洄,他在海市早就被人扔海里喂鱼了,他用手段爬上刑洄的床,刑洄不仅没怪他,反而把他拉出泥潭,给他新的生活,给他尊贵的身份地位。
不是他们向着刑洄,而是周游这个人真的很不知足,仗着刑洄的爱意恃宠而骄,都忘了自己曾经是个什么货色,也忘了如果没有刑洄的话又会有什么下场了。
他们觉得但凡周游有心,别说给刑洄生孩子了,就是让刑洄在外养几个omega生孩子那也是乐意至极。
他们有时候也挺感叹刑洄这样的太子爷居然玩纯爱这一套。
不过,宋欲的眼睛看向旁边睡着的贺川,忍不住抓起他的手放在唇边,真遇到爱的那不行的那个人,是得搞纯爱。
贺川被他亲醒了,迷迷瞪瞪的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发什么神经?”
他要抽回手,宋欲却不撒开,抓着他的手,问:“宝贝,你愿意嫁给我吗?”
贺川还没睡醒,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回答个好。
宋欲激动的捧着他的脸去吻他,在接吻中,贺川反应过来,推开他,愣愣的:“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我要娶你,我要让你成为我宋家的媳妇。”宋欲说着又要去亲。
贺川制止他,皱起眉:“你真的假的?大半夜的别乱发神经。”
“我没发神经,我认真的。”宋欲捧着他的脸,“小川,我们俩从大学到现在十年了,你难道不想跟我结婚吗?”
贺川还是愣愣的,看着他,半晌,露了点羞意,垂下眼眸,轻声说:“我以为你不想结婚。”
“怎么会?”宋欲低头去吻他,边吻边说:“我早就想把你娶回家了,但你这些年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我就不敢提。”
贺川失笑:“你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事?”说着回吻过去,情、、欲上来,忍不住去扯宋欲的衣服。
房事要等三个月以后,算算时间这也才三个月,肚子里的小东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了,为保险起见,于是宋欲抓住贺川的手:“宝贝,时间不早了,困了,睡觉行不行?”
贺川顿了顿,有点不敢置信:“你这欲求不满的混蛋居然也有……”话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好像最近这两三个月,宋欲都没有跟他做了,如果说前阵子两人忙,但这段时间宋欲天天陪着他,也没见他这个人要,如果是以前,几乎是恨不得天天在床上搞。
这不由让他感到纳闷,宋欲什么时候这么清心寡欲了,于是坏笑着问:“你该不会那方面不行了吧?”
此话一出,宋欲就啧一声,他那儿都快撑爆了,但考虑媳妇肚里的孩子,只能强忍着,现在还要被媳妇说不行,差点吐血,只好说:“宝贝,你摸摸我行不行?”
“那为什么不给我?”贺川也有反应了,骑到宋欲身上,“明天我休息,给我。”
……
刑洄喝了杯水,在客厅逗了会狗俊,狗俊差点困成狗,但还是陪着他玩。
某个时刻,刑洄把狗俊的肚皮敞开,去看它的小东西,笑着说:“狗俊,你想不想要媳妇?”
狗俊圆溜溜的狗狗眼看着他,应该没听懂。
刑洄又说:“算了,我有媳妇了,你就别要了,改天带你去绝育吧。”又说:“而且你这里这么小。”说完拍拍狗俊的小屁股,“好了,去睡吧,我要找我媳妇去了。”
回到卧室,刑洄睡不着,他后背被游淼抓出痕迹,于是拿出指甲刀给游淼剪指甲。
游淼是个很爱干净的,无论是手指甲还是脚趾甲定期都修剪的很整齐,但自跟刑洄在一起后,修剪指甲这件事就被刑洄给承包了。
指甲并不长,刑洄抓着游淼的手才反应过来这人故意抓他后背,忍不住咬了下游淼的手指。
11月22号那天,刑洄的生日。
游淼这天正好歇班,他搬来了军区大院住,每天坚持回京市上班,这段时间他跟刑洄之间好像反过来了。
以前刑洄在京师和A市之间来往,现在是他。
不过,刑洄自己开车,而他有专车接送。
刑洄不放心他一个人开车往返,非要派人接送,不然就他自己亲自接送。
游淼看着刑洄身上的伤势,不想争吵,就只得同意。
不歇班的时候,游淼每天五点就要起床,今天休息,肯定要睡到自然醒。
而且昨天晚上折腾到很晚,通常做完,他都是要下午才起床的。
刑洄的精力真的很充沛,早早的就醒了,以前他的生日都会有全联盟军部为他准备的盛大生日宴,亲朋好友各层各级都来给他庆生,但自从跟游淼结婚后,他就不需要盛大的生日宴了,就只想跟游淼两个人,在家里,在客厅,在卧室,在床上,在哪都行,做什么都行。
即使这些年,游淼不曾给他过生日,也不曾给他说上一句生日快乐。
但刑洄的思维很会安慰自己,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拥有的太多了,老婆不拿他当回事,是他应得的,他认了。
不过,人都是矛盾的。
可还是会因为去年生日的时候游淼给他一个红色的迷你遛狗绳而高兴好些天。
下午两点半,游淼从床上起来,洗漱后,刑洄把备好的温开水递过去,他接过来喝下大半杯。
刑洄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光,两人这几年都是这样的生活相处,好像游淼也习惯了,他以前是极其讨厌跟人共用一个水杯的,但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共用水杯已经算不得什么。
尽管大部分时候,游淼都觉得刑洄很讨厌,可是小部分的时候他也会觉得这个人也还不错。
比如,饭菜做的很好吃,馒头蒸的又白又劲道,调的水饺馅有他妈妈的味道,炒的咸菜他能就着馒头吃下大半盘子,但很多时候刑洄不肯给他做咸菜这种菜,说腌制品吃多了不好。
除了腌制品,地摊上的食物,泡面等所谓的垃圾食品,刑洄也不允许他吃,就连那种小苍蝇馆子,刑洄也不允许,理由都是不卫生,吃坏身体怎么办。
游淼有时候觉得他真是小心过头了,比他妈还离谱。
刚起床,游淼不饿,打开电视,坐到沙发上跟狗俊玩,军事频道循环播放一则新闻,是给刑洄庆祝生日。
每年这一天都会有,包括网络上也会有热搜。
就很离谱。
游淼关了电视,看向厨房,刑洄在忙,他不懂为什么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到了家里很热衷做饭,再联想电视里,就很割裂。
游淼走到厨房,扒着门板开了口:“我不想吃家里的饭菜了。”
于是,傍晚的时候,他们带上狗俊一起出了家门。
出了军区大院,直奔小吃街。
到这里多年,游淼都没有在小吃街这种地方吃过,那些烤肠面筋烤肉炸串麻辣烫臭豆腐炸鸡柳鸭头鸭肠汉堡奶茶等,年代久远,上辈子因为条件制约,他都没怎么吃过,这辈子上班赚钱了,有偷偷吃过几次,回家前还要漱口刷牙,唯恐被刑洄发现而跟他吵架。
但今天很意外,他说想吃这些垃圾食品,刑洄居然没反对,还带他来小吃街。
但当他买了两串铁板鱿鱼,递给刑洄一个的时候,这人似乎很嫌弃:“铁板上好脏,你小心吃坏肚子。”
但是他这样说着还是接了那串鱿鱼,毕竟这是游淼给他的。
他们俩从街头吃到结尾,游淼坚持只花的自己的钱,为此刑洄气个半死,把游淼买的两份关东煮全炫自己嘴里了。
游淼皱眉看他,没说什么,他去了一家蛋糕房,在那里选了一个小蛋糕又买了十块钱的泡芙,因为泡芙降价了,原本十五一袋,现在十块,他就买了。
出了蛋糕房,刑洄就嚷嚷起来了:“这么小气?蛋糕和泡芙只买一份了?”
游淼抬起眼皮看了刑洄好几眼,最后什么都没说。
小吃街旁边夜市上很热闹,游淼一手提着蛋糕和泡芙一手牵着狗俊去那逛逛。
刑洄就算气的不行,也得跟上,就在游淼身后跟着,嘴也不闲着:“我伤刚好,你也不等等我,好狠的心。”他说着把蛋糕和泡芙提在了自己手上,又把狗俊的绳拿过来,骂狗俊。
游淼终于开口:“俊俊又没得罪你,你骂它干嘛?”
刑洄立马就接话道:“我不是不舍得骂你吗!”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丢脸。
就在大街上,人来人往,行人们纷纷侧目。
游淼闭嘴了,同时后悔说话了。
这条街游淼没有逛下去,他停在一个摊位上,挑着,最后拿了一对军人公仔摆件。
刑洄发话了:“狗俊能能喜欢这玩意?”
游淼皱皱眉:“不是给狗俊买的。”他付钱,拿上可爱的公仔走人。
刑洄哼了又哼,跟上。
坐进车里,游淼把公仔放在了车里,摆好。
刑洄又哼,但没再说什么。
到家,十点多了。
游淼换上家居服,屋子里暖呼呼的,他把小蛋糕和泡芙放进了冰箱里。
因为刑洄半路上接到了个电话,需要去军部一趟,把他和狗俊送家里就匆匆走了。
23:59分,游淼拿着手机盯着上面的时间。
00:02分,游淼站起身拿上手机,把半小时前他拿出来的小蛋糕和泡芙重新放回冰箱。
半小时前,刑洄打电话说很快到家。
但是零点已过,他没见到人。
翌日,吃早饭的时候,游淼又把小蛋糕和泡芙从冰箱拿出来。
刑洄蹙眉:“大早上的吃这些?不腻吗?”又说:“而且还是在那样廉价的店买的,都不是什么好奶油,你少吃点。”
游淼往嘴里塞了个泡芙,又不怎么温柔的咬了口蛋糕,站起身:“我去上班了。”
刑洄看他这样,桌上的早饭一点不吃,就有些不悦:“闹什么脾气?我说你是为你好!”又说:“我又不是不让你吃,如果不让你吃的话,昨天就不让你买了!”
游淼不理,去狗窝里跟狗俊告别,然后走到门口,穿外套,换鞋子。
刑洄皱着眉:“你给我回来,把饭吃了!”
回答他的是砰的关门声。
刑洄觉得游淼有时候真的很可恶,总爱跟他对着干,好像不把他惹生气日子就没法过。
真的一点都不乖!一点都不可爱!
真的很欠、操!很欠收拾!
刑洄是喂狗俊的时候发现的生日帽,居然戴在了狗俊脑袋上,他也不知是狗俊自己戴的还是游淼给戴的。
但这些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生日。
刑洄望着桌上的生日蛋糕和泡芙,又看手上的生日帽,像是对这样会给他过生日的游淼感到极度的陌生和困惑。
但很快巨大的喜悦冲刺着他,原本一直漏冷风的心口,被倾泻而来的甜灌满。
可恶又总爱跟他对着干的游淼即使不说生日快乐,不给生日礼物,也是可以的,是可爱的。
“咔嚓!咔嚓!”
刑洄的手机拍照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的,有种一秒300张的错觉。
他这才后知后觉,蛋糕上用奶油做的花是玫瑰花。
刑洄捂着心脏,用了好久才让自己平复下来,他克制住开车追去医院找游淼的冲动,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去军部忙公务,但临走前抱起狗俊跳了一支舞,抱着狗俊狂亲狂笑,发出像是刚进化好的怪叫,把狗俊差点吓尿。
刑洄出了家门,在军区大院走着的时候,看到了不少伴侣,不论是alpha和omega还是alpha和beta,再或者beta和beta,想想,他们俩跟街上这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刑洄忍不住想,这些人也有生气争吵,气到喘不上气,难过到流眼泪的时候吧?
今年的冬,似乎没有去年冷。
不知道是不是刑洄给游淼定制的冬装太保暖的原因,他穿着手脚都是暖呼呼的。
放在以前,他整个冬天手脚都是冷的。
他结束上午的坐诊,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在医院走廊碰到了房新雨和周兆生,他们俩坐在那,脸色都不太好看。
游淼的脚步停下,看着他们,算一算,已经快两年没有联系过,也没见过了。
周兆生也看到游淼了,但视线只停留在他身上一眼,就快速移开了,像是不认识似的。
游淼的心里忽然很难受,他真的拿周兆生当朋友的,这算是他到这个世界第一个交到的朋友。
他单方面的失联,错都在他,即使周兆生看到他假装不认识,他也无话可说,甚至心里更加愧疚。
在那段艰难逃生的日子里,是周兆生一家人帮助了他,而他却一次又一次跟他们断了联系。
游淼长舒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朝他们俩走去。
但他一走过去,周兆生就拉着房新雨站起来,朝电梯口走。
游淼快步追过去:“兆生。”
但周兆生拉着房新雨加快了步伐,等电梯的人不少,他们就拐去了楼梯。
游淼小跑着追了过去,喊了他好几声,最后堵住他们俩的去路,站到距离他们半米处的楼梯台阶上:“周兆生,你能不能停下来听我说两句。”
周兆生冷着一张脸:“请问你是哪位啊?”
饭点,上楼下楼的人不少,游淼朝着一旁让了让,很歉意的神情,语气带着请求:“好久不见,我们……找个地方聊聊行吗?”他有些磕磕绊绊,说着目光看向房新雨,“好久不见。”
房新雨没有搭理他。
周兆生不近人情的笑笑:“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说完拉着房新雨就走。
不知道是房新雨身子太弱还是因为到现在没吃饭的原因,加上周兆生的力道没收住,带着气的一拽,房新雨差点儿没站稳。
好在游淼一个眼疾手快扶助了他,并说:“兆生,你生我的气,我知道,但我看新雨他脸色不大好,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让他缓一缓不行吗?”又说:“你是医生,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周兆生神色稍微缓和了点,但没搭腔,只是问房新雨想吃什么。
房新雨摇摇头,说没什么胃口,又说想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去我休息室吧。”游淼立刻提议,“是独立的休息室,不会有人打扰。”
周兆生终于正眼看游淼,看着这个跟权贵结婚的人,奇了怪了,不是飞黄腾达了吗,不是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了吗,怎么还这么瘦了吧唧的,整个人的神色很忧郁,看起来并没有很幸福的样子。
因为考虑房新雨的身体,去了游淼的休息室。而看着房新雨憔悴的面容,游淼第一次联系了廖安让他送些有营养的饭菜到医院来,因为之前他没胃口的时候,家里的厨子炖的汤做的菜很合胃口。
虽然接受了他的好意,但气氛还是尴尬,沉默。
游淼本就是不善言谈的,房新雨也是不爱说话的,周兆生倒是个话唠,但他此刻也很安静。
在又沉默片刻后,游淼说:“对不起,我知道突然对断联很不对,过去这么久我也没有联系你们,我真的很抱歉,很没脸面对你也没脸面对周叔周婶,我在这跟你道歉。”
又说:“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只是觉得,今天我们碰到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周兆生看着他,听他道歉,心里的火气似乎熄了一些,但还是对这人很有意见。
他呵呵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可不敢麻烦你,你老公有权有势,一个手指头能碾死我们,我害怕。”
听他这样的话,游淼不知道说什么,露出一丝苦笑:“是呢,他一只手指头也能碾死我。”
此话一出,周兆生眉头一跳,脱口而出:“他对你还不好?”
第52章 第 52 章 你不是周游对吗?(第一……
游淼不想谈刑洄, 就转了话题,询问房新雨怎么回事。
周兆生是医生,有个小毛病什么的, 肯定能治疗, 除非是大病,不然为什么来首都医院。
而且他们俩一起来的, 是在一起了吗?
但他问不出口,房新雨跟周游的关系, 问出来也尴尬, 不管怎么说, 周兆生和房新雨都幸福就好。
对于房新雨的病情,周兆生倒是知无不言, 去年的时候房新雨清洗了标记, 两人已经结婚了, 今年本打算要个孩子, 但是房新雨的腺体发生病变,带他去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后给出的建议是切除腺体。
切除腺体意味着以后变成一个没有味道的beta, 与伴侣失去信息素牵绊, 最重要可能会很难要孩子, 这对两人来说是有些受打击的。
但是周兆生说了, 只要房新雨健康,有没有孩子无所谓。
但房新雨却不愿意,他想给周兆生生孩子, 在这一点上两人出现了分歧, 甚至为此争吵起来。
“就算成为beta,生殖腔完整的话,也是可以成功受孕的。”游淼安慰, “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新雨的腺体到底什么病,是不是必须要切除。”
“抽血,彩超,还做了个穿刺,要到下午出结果。”周兆生说着去看房新雨让他吃点东西,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呢,他心疼的不行。
游淼看着他们俩,房新雨碰到周游那样的男友是不幸的,但现在遇到了周兆生又是幸运的。
游淼有一瞬间的触动,身为直男的他,居然有一天看着两个男人在他面前秀恩爱,觉得他们真的很美好。
房新雨靠在周兆生怀里,周兆生搂着他的肩膀,柔声细语的,游淼轻轻转头看向别处。
周兆生当着游淼的面没避嫌,他大方不扭捏,完全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忽略房新雨。
这一点,莫名的,游淼想到了刑洄。
下午的结果出来,医生建议住院,周兆生利落的办了住院。
游淼一下班就去了病房,周兆生的性格完全是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见他来了,还开玩笑说:“你别以为我会原谅你。”
游淼微笑着:“我本来就没奢望你能原谅我。”
周兆生一听,立马靠一声:“你这人,怎么越活越卑微了?”又调侃,“你跟着你那么牛逼的对象,居然没有一点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游淼无奈看着他,忍不住想,刑洄那个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吗?
房新雨吃过饭睡了,周兆生跟游淼出了病房坐在走廊椅子上叙旧。
对于游淼,周兆生并没有同情,他只是觉得这人既然选择了刑洄那样的权贵,那就得承受一些不公平的对待,不过看着游淼神采不如当年,像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就又嫌弃他软弱无能随波逐流。
“你不是挺有脾气的吗?他对你不好,你反击啊,你告他婚内虐待,你告到联盟军部,告到联盟中央,起诉跟他离婚!”
游淼沉默着,他也想过,但是联盟军部是他爸的,联盟中央是他舅的。
“我就不信离不开他。”周兆生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撇撇嘴,“我觉得你变了,你以前很勇敢,很有想法,但现在你真挺窝囊的。”
窝囊?
游淼还是沉默,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说他窝囊了。
家境优越天真的杜淮林和家庭美满英勇的周兆生都觉得他现在活的窝囊,像只被驯服了的狗,冲刑洄只会摇尾巴。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争过,抗议过,报警过,求过刑名远,求过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
但都没用,没人肯帮他,也没人肯正视他的需求。
更求过刑洄放了他,一次又一次的。
可那个人说爱他,要跟他白头到老。
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穿越后莫名其妙的跟刑洄睡了一觉,就被那人要求负责,刑洄说这话的时候游淼觉得很荒唐,就好像某天走在大街上,突然一个煞笔跑来跟他说你刚刚路过看了我一眼你得对我负责,但是,煞笔居然是认真的,而且在他拒绝煞笔后,煞笔恼羞成怒,囚禁他、把他绑床上,限制他人生自由,强迫他,逼他领证结婚。
争吵过,打骂过,恨不得对方死去的念头也有过,甚至拿枪差点崩了自己以此结束生命。
但是他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就不想死了。
他确实挺窝囊的。
也确实挺奇怪的。
他会在某个噩梦的深夜醒来,被刑洄抱在怀里柔声安抚,也会在思念家乡父母哥哥哭泣的时候,被刑洄抱在怀里擦干眼泪。
那样的时刻,他会在他怀里待着不动,听刑洄的心跳。
然后游淼就会给自己的窝囊找借口,煞笔给了他一个安身之处,豪华的房子,可口的饭菜,满意的工作,花不完的钱,用不完的奢侈品,还有温暖的怀抱。
他一个外来者,用着别人的身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无所知,一无所有,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时候,被刑洄带回家,给他一个身份,把他禁锢在身边,要求是不许跑不许不乖不许反抗。
这听起来的确很过分,但如果他以周游的身份活着,大概是活不到今天。
而他以刑洄老婆的身份活着,是可以的。
身为穿越者的他,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来自刑洄,但最大的善也是来自他。
所以,游淼只能不去计较刑洄的恶。
不然,他不知道怎么在那个人身边生活。
周兆生的话,游淼反驳不了,只能沉默,他知道周兆生并无恶意。
只是,他很想要一个朋友,一个能懂他的朋友。
拍拍他的肩膀,坚定的告诉他,游淼你没有错,你一个穿越者到这里,完全陌生的世界,没人给你答案,只能自己找,你所作出的选择都是对的。
但没有这样的朋友,他连周兆生这个朋友都失去了。
“还有,不是我说你,你攀上高枝,我也没想过占你的光,你说你动不动就玩消失,干嘛呢,至于嘛,我再穷,也不借你钱花,你用不着怕成这样吧。”周兆生又抱怨似的,“联系不到你,我爸妈以为是我的原因呢,你说我冤不冤。”
游淼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就只能又道歉。
周兆生切一声:“你现在是除了对不起不会说别的了?”
游淼垂着眼皮,他是有很多话想说,但知道这些话已经没办法完全坦诚的跟这个朋友说了。
周兆生看他称得上苦大仇深的样子,就打听似的问:“他对你真的不好吗?虐待你了?”
停顿数秒,游淼抬起眼眸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是刑洄。
周兆生看见了来电,立马嫌弃的撇嘴。
游淼摁了红色挂断键,把手机放兜里,但手机很快就又响起来,持续响个不停。
周兆生嗤笑:“赶紧接吧,我去看我老婆。”他站起身进了病房。
刑洄带着狗俊来接游淼,想给他惊喜,故意打电话试探问他在哪。
游淼情绪不佳,说了句加班就挂断了。
他坐在那儿发了会呆,站起身推开病房的门,房新雨醒了,周兆生低头跟他在说着什么,眼里全是柔情笑意。
游淼脚步停住,似乎没有再进去的必要,就站在门口说:“兆生,新雨,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我们电话联系。”
周兆生抬头看他:“你不是早就删除我好友了?”
游淼扶着门把手:“我没删除。”
他关上门离开,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周兆生追了出来,似乎有话对他说,他站在那儿等了会儿,电梯门打开,周兆生出声:“这么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呗。”
电梯门关上,游淼露出点笑,说好。
可兜里的手机又响了,仍旧不停,周兆生忍不住说:“你还能丢了啊?你听听这电话一个劲的打。”
游淼只得接通,跟刑洄说晚点回去,跟朋友一起吃个饭。
刑洄听了这话,立马提高警觉,追问个不停。
游淼听得皱眉,张了几次嘴,最终只是沉默。
周兆生看他神色,就猜测肯定是电话那边又为难他了,于是夺过手机直接挂断,并说:“你长嘴干嘛的?骂回去啊,妈的,结个婚连跟朋友吃个饭都不行?怎么?有门禁啊?晚回家是挨揍还是挨骂?”
被挂断的手机又响了,游淼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手机关机,说:“兆生,今天上了一天的班,我有点累了,明天我们再聚。”
周兆生拧着眉,明显知道游淼不是上班累了,于是语带嘲讽:“累了?那赶紧回家找老公吧,没时间就不聚,省得别人以为我巴结你。”他说完转身走了。
游淼站在原地,愣愣看着周兆生远去的背影,一瞬间胸腔发堵的透不上气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楼,也不知道刑洄怎么就出现在他面前,毫无征兆的,还把狗俊带来了。
刑洄因为游淼挂他电话正气的要发火,可当看到他发白的脸色,在这样寒冷的傍晚,被冷风吹的乱糟糟的头发,像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就立刻没了脾气。
“怎么了?”他把游淼拽到怀里,心疼地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游淼从他怀里出来,闷闷地说:“没有。”
刑洄眸色一沉:“你不说是吧?那我立刻派人去查!”
又是这样威胁,游淼突然就恼了:“你去查!随便查!看我有没有背着你做什么!”他又烦又气又委屈,“没有人欺负我!就只有你欺负我!”说完朝医院外走。
“我怎么欺负你了?”刑洄立马也委屈上了,“你跟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他抱着狗俊追上去,“你上哪?车在这边!”
“不坐你得车!”游淼头也不回,加快了步伐。
刑洄气的要命,带着狗俊来给他惊喜,这一见面就给他甩脸子,他立马意识到是不是因为刚才电话里的什么朋友,于是拦住他:“你跟我说清楚,到底为了什么跟我生气?是不是因为刚才你说的朋友?”
“是!是!是!”游淼故意气他,推他一下,继续朝前走。
刑洄咬了咬牙,把怀里的狗俊一丢,三两步追上游淼,蛮力的把他抱起来,就朝停车的方向跑。
狗俊撒丫子跑起来紧紧跟着。
“你他妈放我下来!”游淼大骂,“我不坐你车!”
刑洄打开车门,把人扔了进去:“闭嘴吧你!”说完砰的关门,正好冲刺的狗俊要进车里,却晚了一步,咣当撞车门上,啪叽摔在了地上,疼的嗷嗷叫。
“你这傻狗!你他妈瞎啊!”刑洄心疼的骂,把地上的小白团子提溜起来,顺着车窗户扔给游淼,“狗俊都要死了,你也不管吗?”说完哼一声,开门,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出了医院。
因为狗俊,两人一路心平气和的到了家。
一进家门,刑洄就把游淼压在门板上吻了起来。
游淼没躲,破天荒的第一次吻回去,像是憋着一股火,吻的实在像打架。
刑洄停下来,离开他的唇,把他摁在门板上。
对视。
很乱的呼吸。
沉默。
许久。
“告诉我,怎么了?”刑洄问,他知道游淼主动的回吻很不对劲,这让他提心吊胆。
游淼说:“我吻你,你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
刑洄皱起眉:“可你不高兴。”
游淼垂着眼眸,赌气似的:“我高不高兴不重要,你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这叫什么话?
刑洄眉头皱的更深,就听游淼继续说:“你刑少将,居然在意我的感受。”说完嘲讽似的笑了笑。
刑洄不服气,“我什么时候没在意过你的感受?”
游淼抬眼看他,不搭腔,但眼睛好像在无声控告,那些过往里的霸道专权。
刑洄心虚,沉默。
实在找不到反驳的话,就又吻上游淼的唇。
吃晚饭的时候,刑洄把蛋糕和泡芙从冰箱里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中间,说着谢谢老婆给我过生日。
游淼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刑洄看向他,觉得他真可爱,就凑近了,“媳妇,别害羞啊。”
游淼不理会,低下头,拿筷子夹菜吃。
刑洄笑笑,不再逗他,盯着桌上的蛋糕看,廉价奶油已经开始化了,他捧着吃起来。
因为蛋糕,所以第二天游淼跟周兆生吃饭,刑洄没打扰。
但这顿饭吃到接近十点,刑洄就有意见了,觉得好像只要稍微不管游淼,他就变得很放纵,会忘记自己是已婚人士。
刑洄有时候也不想计较,但游淼一口一个兆生一口一个新雨的叫着,周兆生也许算不得什么,但房新雨是他老相好,这让他怎么不在意。
“你能给新雨安排联盟最权威的专家吗?”游淼第一次开口求他。
刑洄眉毛蹙起,不说话。
游淼看他:“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刑洄冷着脸,硬着心:“你知道的,我对除了你以外的人不会有善心。”
游淼不再讲话了,他站起身去给贺川打电话。
贺川对于腺体这方面懂得很多,而且负责房新雨的主治医生是贺川的师哥。
其实,只要游淼在医院开口,他们看在刑洄的面上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但游淼非要跑来跟刑洄求,结果被拒绝,他就再也不想利用这个人的身份了,一丁点不想。
前两天联系贺川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却得知住院了。原因是贺川知道自己怀孕了,他在跟宋欲大吵一架后,吃了打胎药,被送进医院。
刑洄不理解贺川为什么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说他真狠的心。
游淼沉默着,对于刑洄或者宋欲再或者其他一些处于主导地位的alpha来说,他们会认为不要孩子的伴侣很心狠,跟他们吵架的伴侣很无理取闹。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伴侣只是想要一份尊重。
“老婆,你说贺川狠不狠?”刑洄看着游淼的侧脸,“居然吃打胎药,难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骨肉吗?”看游淼脸色不大好,就顿了下,口风一转:“不过,宋欲那家伙也是活该,早跟他说别瞒着,就贺川那臭脾气……”
游淼好像不想听他讲下去,就稍微偏头。
刑洄顿了顿,伸手把他的脸掰过来:“我们不说别人了。”
游淼却突然说:“他是医生,拿掉孩子最快的解决办法是手术,但他吃了要几个小时才起作用的药片,还当着宋欲的面。”
刑洄没懂为什么说这话,就只说了句:“幸好宋欲发现及时,送医院了。”
游淼轻叹口气,不想说话了。
在房新雨这件事上,最终刑洄还是安排了,而条件是压了游淼一晚上。
联盟最权威的专家面诊,结果是不需要腺体切除手术。这真是极好的消息。
出院那天,周兆生要请游淼吃饭,游淼说跟他们回清水湾吃。
“你跟我们回清水湾?”他激动道,“那我爸妈得放鞭炮!”
游淼笑着:“新雨健康出院回家,是要放鞭炮庆祝。”
房新雨看着他,眸中情绪不明。
注意到房新雨的视线,刑洄立马把游淼拽到跟前:“要走赶紧走,要不然天黑就赶不到了。”
游淼看他:“你也要跟着去?”
刑洄瞪眼,咬牙切齿一般:“他看病我出钱出力!凭什么我不去?”
游淼不说话了,好吧,确实如此。
虽然刑洄的确蛮横无理,占有欲可怕,又爱吃醋,但他还是愿意给周游的旧情人找联盟最好最权威的专家,给他安排VIP病房,用最贵最好的药物治疗,给他垫付所有医药费。
下午五点钟,两辆黑色宾利停在周兆生家门口,引不少人围观。
游淼的出现让周家热闹起来,陈哥徐姐刘叔都来了,周婶还哭了,拉着游淼的手问他这孩子两年上哪去了,怎么没点动静。
刑洄看着游淼被大家围着嘘寒问暖,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容,没有一丁点不耐烦,他看着每个人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着的。
刑洄能感受到,在这里的游淼,跟在他面前的游淼,是不一样的。
突然就很难过。
他跟他们这群人才相处多久?
都没有年复一年的朝夕相处,只是短暂的住了一段日子,就让他这样高兴吗?
他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不过是一群邻居,有什么好幸福的呢?
刑洄有一种心脏被捏住的痛感,压得他深呼吸好几下。
整个周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但这份热闹跟他无关。
他去了家门口,站在冷风里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白雾才觉得缓过劲来。
他想起六年前,他来这里抓游淼,那时候那个人在这里就很幸福的样子了。
所以,游淼幸福,只是因为身边没有他。
得出这个残酷却是事实的结论,刑洄几乎要痛死了,几乎要站不住,他夹着烟快速猛抽了两口,频频吐出白雾才再次活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游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刑洄还没从巨大的难过中回过神来,没应声,直到游淼走到面前,他才回过神,手指夹着烟,看着游淼。
烟雾缭绕间,游淼的神情被勾勒的很温柔,可刑洄知道这份温柔不是给他的。
妈的。
刑洄捏紧了指尖的烟,他凭什么不给他这样的温柔?他凭什么不对他笑?他又凭什么不爱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看着游淼,这个人对他很不好,态度不好,语气不好,脸色不好,还说看到他就想吐,确实也吐了,说他信息素难闻,说讨厌他,说让他滚,还说永远不会喜欢他。
这些,刑洄都忍了。
可这个人却可以对才见过几面的人投以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笑容,满屋子的人,alpha、omega都有,他却不说信息素难闻了。
他还跟他们说笑,喝酒,勾肩搭背,不是说不喜欢跟同性接触吗?
他还给每个人买了礼物,每个人的喜好都记得清楚,却连跟他结婚五年之久的老公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买礼物了。
周游,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心啊?刑洄在心里问。
“怎么了?”游淼看他神色不好,忍不住问,“怎么不说话?”
同时心里纳闷,不懂这个人又因为什么闹脾气。
也是,身居高位的天子骄子来这样的农家小院吃饭,肯定是不适应的。
“说什么?”刑洄把烟一丢,“说你笑的真开心?说你跟他们感情真好?说你真受欢迎?还是说你又吃又喝的胃口变得真好?”
他胸膛起伏的厉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甚至眼圈都红了:“你不是不爱笑吗?不是不爱说话吗?不是吃不下这个吃不了那个吗?你在我面前有过一次那样吗?你对我那样笑过吗?你跟我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给我夹过菜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又他妈给我买过什么礼物?”
他控诉,他难过,他委屈:“你在我面前总是挑三拣四,这不满意那不高兴,你对我总是脾气很大,我在你眼里连个外人都不如!”他指向门里的那群人:“我问你,你说,是他们重要还是我重要?”
他不等游淼回答,就说:“我重要!你他妈懂不懂!是我重要!”
这样很莫名又很委屈的刑洄叫游淼有些措手不及,他不懂这个人怎么了这是,怎么就突然这样委屈。
他们只是朋友,是长辈,是邻居,不至于连这种都要吃醋吧?
可是对上刑洄的受伤的眼神,游淼有些茫然,又想着他这样毫不掩饰的过于直白的求爱信息,莫名的,从心底涌出一丝害怕和退缩。
第一次不讨厌这样乱吃醋乱计较乱发脾气的刑洄,而是不敢面对。
游淼你为什么会害怕呢?他在心里问自己。
“吵什么呢?”周兆生听见动静,走了过来,误以为刑洄欺负游淼,就说:“这可是周游娘家门上,你就算再有权有势也不能在娘家门上欺负周游!”
周兆生的出现,让游淼清醒过来,他忙说:“没有,他喝醉了。”
“我他妈没醉!”刑洄吼了一嗓子,“我都没喝酒!”又放低声音,“你一晚上都没看我一眼,也不跟我坐一块。”然后他抬手抹眼睛。
周兆生:“……?”
只得尴尬的离开了。
这天晚上,没醉的刑洄却像喝醉的人一样,在周家腾出的小床上抱着游淼不撒手。
游淼睡不着,等确定刑洄进入熟睡状态,他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发呆。
冬日的深夜,很冷,可他却毫无知觉一般,坐在那一动不动。
月光落了一地的银白,映照出他脑海里很多很多的事,他到这里快七年了,迄今为止,每一件事,每一个日子,每一次流泪,每一个拥抱,都跟刑洄有关。
心脏麻了下,接着跳动的有些快,很清晰的,在胸腔里撞击着他。
游淼捂住心口,是没休息好的原因吗?还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天气太冷,夜晚太静的原因?
“小游哥。”
房新雨的突然出现叫游淼吓了一跳,回头看他,很快恢复平静,站起身来,略微尴尬的喊了声:“新雨。”
房新雨穿的很厚,走到他面前:“大晚上坐这干什么?不冷吗?”
游淼稳了稳心神,实话实说:“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房新雨说着坐下,“我们可以说会话吗?”
游淼转过头看他,目光对在一起,莫名的又有些尴尬,移开视线,坐下,说:“当然可以。”又说:“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跟你好好聊聊了。”
“你想跟我聊什么?”房新雨看着他。
这个问题难住游淼了,是呢,聊什么,他又不是周游,但他又是周游。
“对不起。”半晌他说,“我为所有的给你造成的伤害说对不起。”
虽然很多伤害,游淼并不清楚。
房新雨的表情沉沉的,看着他,好一会儿,轻声说:“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说对不起,你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你打我骂我还让我去卖,我哭的很难过,为了你自杀过,被救回来,你都没有跟我说对不起,你只是骂我要死死远点。”
游淼怔了怔,不由看他,眼里浮现了很纯粹的怜爱。
房新雨揭开伤疤,看起来似乎没有很悲伤,好像他已经释怀了那段艰难的日子,他继续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福利院被人分别领养,我被养父母虐待,是你带我出去到大城市,可是你却把我卖了,我当时很害怕,但是你说你需要钱,我就愿意当你的一件商品。”
游淼的眉头紧皱,脸色凝重。
“有天你问我谈过恋爱没有?我说没有,你就说我们试试,可是你从来不碰我,我知道你嫌我脏,但我还是很喜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我从不怨你。”
“你拿着我赚的钱找关系,每天收集刑洄的信息,你做着被大佬圈养一夜暴富的美梦,那时候我觉得你太异想天开,但现在……”房新雨话到这儿,略微苦涩的笑了下,“恭喜你。”
游淼听着这些话出神,许久,他还是说:“对不起。”然后不知所措的蜷缩起手指。
“可是,”房新雨看着他,像是扔炸弹似的开口,“他不会跟我说对不起的,他没学过医,他只有初中学历。”
一瞬间,游淼的心猛跳了下,后背陡然出了一层冷汗,不敢置信的怔怔的看向他。
房新雨竭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静些,但还是带了些许的发抖,像是害怕又像是试探:“你不是周游对吗?”
游淼还没因他的上句话回过神来,紧接着这一句更是将他砸的慌乱无措。
他不是周游,房新雨居然发现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怎么发现的?
游淼的脑子一下子有点乱,但并没有害怕,甚至有一丝庆幸。
房新雨受到的伤害不是他给的,这一点房新雨知道了。
“我……”游淼咽了咽喉咙,看着他,“你……不害怕吗?”
房新雨没想到第一时间这个周游是关心他害不害怕,果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周游。
“害怕。”他说,“但我有观察你,你有影子,有温度,不是鬼。”
游淼呆了呆,与他对视,两人默契的都笑了一下。
“我不是鬼。”游淼说,“我……”顿了顿,有些犹豫,最后强调,“我真的不是鬼。”
房新雨眼睛里闪烁着一点笑意:“那你是谁?来自哪里?”
游淼看着他,坦白:“我叫游淼,来自很远的地方,跟这里不一样的世界。”
“游淼,你用过这个名字,那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房新雨说。
于是游淼跟房新雨聊了很多家乡的事,到最后,他就只有一个要求:“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房新雨刚要说好,被黑着脸出现的刑洄吓的住了声。
刑洄的脸色比这深夜寒冬腊月的天还要冷,望着坐在一起黑夜私会的两人,冰冷的视线扫过房新雨,又落在游淼身上。
“大半夜不睡觉,跟旧情人聊什么呢?”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一句的。
游淼被旧情人这三个字弄得皱了眉,站起身:“你胡说什么呢?我跟新雨正常聊天。”
“我有说不正常吗?”刑洄声音一沉,“你心虚什么?”
“少将,你不要误会,我们……”
“你算什么东西?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刑洄怒意十足打断,接着怒视游淼,“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又气道:“他结婚了,你也结婚了,你他妈怎么就这么不老实!”
游淼觉得这一刻的无理取闹的刑洄真的很讨厌,不由说道:“大半夜你能不能小点声?你这样会吵到别人睡觉的。”
他声音放的很轻,想着回屋里好好跟刑洄解释,于是去拉他的手。
但刑洄显然不吃他这一套,眼底一片阴冷:“你趁我睡着,偷偷出来跟旧情人私会,我连大声说话都不行?”
游淼的手停下,吸了口气,真是的,脑子里不由闪过一个念头,干脆跟刑洄坦白他不是周游,不是房新雨的旧情人。
但这个念头被周兆生的到来打断了。
周兆生不可置信的走过来:“老婆,他就是你之前说的混蛋?”
“兆生哥,我……”
“操你妈!你个人渣!”周兆生直接暴怒,挥着拳头就招呼在了游淼脸上。
这一拳头实在来的太猝不及防,光顾着冒醋火的刑洄都没来得及阻止。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游淼已经硬生生挨了这一拳头,当场鼻血流出,他瞬间震怒:“你他妈敢打他?”
第53章 第 53 章 “我不要你了”(潜台词……
刑洄在震怒声后, 便是重重一脚踹在了周兆生的肚子上,把人踹的当场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不够!
刑洄眼神狠厉, 上前揪住周兆生拳头就招呼上了, 大有种弄死他的架势。
游淼和房新雨冲过来拦,连周叔周婶和小欣都被吵醒了, 跑出来拉架。
房新雨虽然已经吓得不轻,却死死抱住周兆生, 哭到:“你别打他!”
游淼则紧紧抱住刑洄:“冷静点!”
刑洄的动作停下来, 低头看游淼, 捧起他的脸,血迹斑斑, 叫他心里一阵抽痛, 放狠话:“我非弄死他不可!”
说完又不顾几人拦阻, 要去揍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周兆生。
“你老婆标记了我老婆!”缓过劲来的周兆生愤慨道:“我他妈打他都是轻的!”
这话无异于惊雷, 直直地劈在了刑洄耳朵里。
他懵在原地,呼吸急促的张着嘴, 满脸受伤的看着游淼。
游淼懵了一秒, 反应过来后, 就有些慌神地说:“不是我!我没有!”
“你他妈敢做不敢当?”周兆生站起来破口大骂。
“周兆生!你发什么疯?”房新雨劝不住, 急了,大声呵斥,“不是他!他没碰过我!”
显然, 这话, 无论是刑洄还是周兆生,都不信。
然后,两人大吃飞醋, 分别开始跟自己老婆吵架。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直接乱成一锅粥。
“爸妈,我们……怎么办?”小欣不知所措的问。
“这个……”
三脸不知所措的站在寒风里,脸上浮出深深地愁绪。
凌晨三点半,刑洄把游淼扔车里,甩上车门,气的又拿脚踹了下车门,才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离开。
车子还没开出清水湾他就又发火:“看看你接触的都他妈是些什么人?你还向着他们!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他们在这个世上消失!”
坐在后排的游淼脑袋嗡嗡的,脸疼鼻子疼,被发脾气的刑洄吵的更疼了,他不想讲话,就沉默。
刑洄想到标记那事,就醋火压不住,咬牙后槽牙:“怎么不说话?心疼你老相好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去弄死他!”
游淼知道周游跟房新雨确实交往过,具体什么样他虽不清楚,但不管怎么说他用着周游这个身份,想着不要跟他吵架,但还是忍不住回嘴:“都解释清楚了,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不是我标记的,你不要揪着人家不放好吗?”
“我就揪着不放怎么了?”刑洄像是很无理取闹,“你说你跟他交往过没有?交往的话肯定会牵手拥抱接吻上、床……”话到这儿,他的醋火更大了,砸了下方向盘,猛然的踩刹车,醋红了眼,转头瞪向游淼:“你到底跟他上没上床!”
其实刑洄也不是非要在意过去的事,周游跟房新雨交往过这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
好吧,他就是在意!
在意的不行!
昏暗的车灯里,游淼看着刑洄有几分狰狞的神色,皱皱眉,为了能让他不发疯,就加重语气的强调:“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连牵手拥抱都没有过。”
“我怎么知道你骗没骗我?”刑洄无法掩饰他的醋意和妒火,“你们是彼此的初恋!能不做?你当我傻子?”
“你能不能别发疯?”游淼脑袋更疼了,鼻子也更疼了,一说话牵扯的要掉眼泪,但还是强调,“他不是我初恋。”
“你还有别人?”刑洄拔高了音量,气得要死,“你他妈到底交往了几个?”
真头疼。
游淼坐在那捏眉心,再次领教刑洄能把人气个半死的脑回路。
“没有交往,没有别人!”他像是心烦,嚷嚷回去,“从此至终只有你一个!初恋是你!也只跟你做过!”
当这样没经过大脑,只是想要刑洄不发疯的话说出口后,车里静了下来。
游淼坐在那,还是看着刑洄,说不清楚刚才那一瞬间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明明他现在是感情生活挺丰富的周游,这样的话说出口,可信度几乎没有。
此刻,游淼冷静下来,后悔爬上心疼,有些懊恼,干嘛说这种话。
他移开视线,觉得有些尴尬,还有点无措,因为刑洄的眼神突然变得很炙热,烫的他不自在。
刑洄在心里反复咀嚼游淼的话,也许是为了骗他说这样可信度极低的话,但没关系,他选择相信。
他曾经说过,哪怕是游淼骗骗他哄哄他,他也是高兴的。
这几句把刑洄哄好了,不过游淼挨了那一拳头让他怒火难消,但游淼说周兆生被踹断了两根肋骨,又挨了几拳头,这么一比较,他才挨一拳头,不吃亏。
刑洄差点又要跟他吵,但游淼捂着脑袋说自己很困,又说疼,想回家睡觉。
这才让刑洄没再继续追究,启动车子回军区大院。
接近年关,天冷的厉害,下了场雪,刑洄不放心游淼从A市到京市每天奔波,就决定回京市的家。
游淼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菜园子。
温室大棚,外面再冷,菜园子也是一片翠绿。
游淼又弄了两株榴莲苗,网上说北方也能种榴莲,他就想着试试。
如果真的能结出好吃的榴莲,那真是奇迹。
刑洄觉得他可爱的不行,等游淼带着狗俊从菜园子回来,把狗俊提溜起来扔给廖安,说不许狗来打扰,然后就把游淼往床上拐。
休息的时候,他们俩最多时间就是在床上,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在床上不会因为信息素排斥而情绪烦躁,也不会再抗拒的大打出手,当然都是游淼单方面的揍刑洄。
这一点,游淼也意识到了,他好像没有很抗拒跟刑洄做这件事了,此刻仿佛掉进热浪起伏的潮水中,混合着玫瑰花信息素的味道,好像,挺好闻的。
刑洄吻着他的锁骨,抬起他修长的双腿,架在臂弯里,两人面对面的。
再次。
很轻易的。
进入。
游淼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头脑、心脏、全身,每个感官都发胀。
直男会这样让另一个男人淦吗?
游淼已经很久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了。
过了两天,游淼想去看望贺川,知道贺川喜欢狗俊,就带上狗俊去了。
贺川看见游淼和狗俊,原本没什么精神的脸上立刻带了笑,伸手抱狗俊。
游淼不太擅长安慰人,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狗俊。
贺川被狗俊逗的心情变好,还跟游淼说把狗俊给他吧。
游淼很大方的说好,可狗俊却扑腾着朝他怀里钻,显然不要离开他。
贺川笑着说狗俊真聪明,能听懂人话。转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褪去,说:“狗都能听懂人话,但有的人连狗都不如。”
游淼赞同这话,正要说点什么,这时候宋欲端着水果走了进来。
贺川一看他就冷下脸来,别开视线不看他。
宋欲把水果放好,识趣的离开。
等他走后,贺川把水果一股脑全扔进垃圾桶里,低声骂了句。
游淼看一眼垃圾桶,又看床头桌上的安胎药,没说什么。
刑洄的这些太子党们,接触下来,游淼对贺川的印象不错,悄悄把他放在了朋友的行列,但就算是很好的朋友,也不能过多介入感情问题。
贺川坐在那紧绷着脸,过了会儿,突然就湿了眼眶,他问游淼:“这个孩子我该留下来吗?”
游淼被问的无措,虽然当医生这两年遇到过怀孕的男omega,也有去学这个世界生育方面的知识,但是当一个从视觉上完全男人的一个男人问他这种问题,游淼是有点不知道怎么给出建议。
但贺川能问他,就说明这个人已经拿不定主意,可他更没主意,于是就安慰道:“你现在先把身体养好,不要想那么多……”
“他既然这么想要孩子,那我给他,但是,”贺川下定决心似的,“我不要他了。”
游淼回去的时候,想贺川的话,想他的决绝。
贺川坚定的说不要宋欲了。
任凭宋欲死缠烂打痛哭哀求,他也毫不心软。
他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宋欲的所作所为在他那儿已经是罪大恶极。
游淼觉得贺川真的很厉害。
下了车,就看到刑洄在院子里等着他,一看到他就迎上来,问:“狗俊呢?”
“陪贺川两天。”游淼情绪不佳,说完就闷着头进了屋。
晚上睡觉的时候,刑洄刚躺到身边,游淼开口:“你给我偷偷吃药打针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叫原本伸出手臂要搂游淼的刑洄一顿,目光停在他身上两秒,才说:“想要孩子。”
游淼皱了眉头,翻个身看他:“那么想要孩子?可以生孩子的omega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我这个alpha?”
这话叫刑洄沉了脸色:“你说为什么?你是我老婆,我当然想你给我生。”
“可我是alpha!”游淼也沉下脸来,“你都没考虑我的身体吗?你是想我死吗?”
刑洄几乎要被这话点燃火气:“你在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我肯定要问过很有权威的专家才决定要你给我生孩子的!而且你生殖腔完整,那里是可以孕育一个小生命的。”又强调,“包括那些针剂药物我也是咨询了权威的专家,确定没什么副作用才给你用的。”
游淼看着他,眼里慢慢的浮现失望。
到现在,这个人还是没意识到错误。
只是一味的强调针剂药物没副作用,生殖腔完整,权威专家保证。
然后刑洄在做完这些所谓的调查后,确定不会死人,就不需要经过游淼的同意,不需要在意他的感受,不需要问问他的想法,就决定了要拿他的肚子生个孩子,还理所当然的偷偷用针药,被发现后更反过来质问你凭什么不愿意给我生孩子。
见游淼沉默,刑洄气势弱下来,抱住他,略微不满道:“都过去的事了,你别翻旧账了行吗?”紧了紧手臂,不由说道:“我做的还不够好吗?我都没有再继续给你用针药了,也没再强迫你给我生孩子。”说着摸向游淼的肚子,“你要是个omega,我们早生一窝孩子了。”
听着这话,游淼眉头皱的更深,拿开他的手,冷淡地说:“我是男人,就算是omega也不会生孩子的。”
刑洄竟听出游淼语气里的不高兴,也皱了眉:“我只是打比方,你又闹什么脾气?”
游淼翻回身,不看他,也不说话。
他想,直男才不会给另一个男人生孩子,永远不会。
刑洄觉得游淼很莫名其妙,明明这段时间他们都好好的,干嘛突然又跟他甩脸子。
就好像真的不跟他吵架,这日子没法继续似的。
他真的严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领取了什么狗屁任务,不跟他吵架就世界灭亡。
今年的除夕,刑家老宅真热闹。
其实每年都很热闹,只是游淼没参与,今年,他第一次参与这样盛大的氛围,完全不适应,很快就后悔来了。
贺川也来了,只是他是以贺家公子的身份,不是以宋欲男友的身份。
贺川跟游淼说生下孩子后,他就出国深造,他跟游淼讲起某个国家,讲那里的大海,讲那里的沙滩,讲那里的落日,最好说那里有很一大片玫瑰花园。
游淼顿了顿,问:“那个国家叫什么?”
贺川说等我到了给你发地址,你来找我玩。
游淼说好。
吃饭的时候,游淼看到刑洄跟宋池从二楼卧室方向出来,他站在那里,迟迟未动,也一言不发。
等刑洄走过来,他似乎闻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酸酸甜甜的葡萄味。
刑洄去拉游淼的手,拉着他坐下,但游淼把手抽了回来,不让他碰。
刑洄以为他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害羞,就没在意,而是安抚性的把手放在游淼大腿上拍了拍。
除夕过后,初二游淼就上班了。
刑洄作为联盟军部的年轻骨干,这种全联盟节日的时候,是要频繁的出现在军事频道和新闻频道,这慰问那访问的,很有联盟军部当家人的派头了。
宋池作为宋议员的唯一宝贝儿子,跟着父亲也少不了参加这样的场合,自然的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跟刑洄出现在电视里。
下了班,游淼拿着遥控器换台,他也不知道看什么频道。
最近就很莫名的,比平时看电视的频率多了不少。
最后,又停在军事频道上。
刑洄一身军装,气质非凡的站在最中间,接受采访。
旁边是宋池,他漂亮的不像话,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一对璧人?游淼脑子里不由冒出这个词。
廖安走上前,有点强行解释的意思:“宋议员的儿子现在是联盟中央军部长助理的职位,跟少爷参加这种活动,是公务。”
游淼看他:“跟我没关系。”然后关了电视。
晚上,刑洄回来的很晚,洗过澡,就爬上床把游淼圈怀里,手不老实,嘴也不老实。
游淼凑近了刑洄的脖颈处,有玫瑰花的味道,又嗅了嗅他身上,除了沐浴露,似乎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葡萄味。
他皱皱鼻子,嘴上说:“葡萄味挺好闻的。”
刑洄面色不明:“葡萄味?”他去嗅嗅游淼身上,“你今天吃葡萄了?”
“没有。”游淼说,“是你身上的味道。”
刑洄听了这话,就低头闻自己,恍然想起是宋池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就语气埋怨:“Omega的信息素太容易外露了,尤其身边有alpha的状况下。”说着又闻自己,“我洗过了还有味道?”
游淼听到他这样平静的讲一个omega的信息素沾到了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就心口紧着,像是被什么捏住,酸酸胀胀的。
刑洄说完才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你喜欢葡萄味?”
游淼不懂为什么这么问,就反问回去。
“你刚刚不是说葡萄味挺好闻?”提到这个刑洄就眉宇间染上几分不悦,“就算omega信息素的味道再好闻,你也只能闻闻了,其他的想都别想。”
听他这样讲,游淼意识到根本没办法交流,就呛道:“我只是客观的评价葡萄味好闻!”
“客观也不行!”刑洄又开始蛮横的不讲道理,“你怎么回事?一提omega这种性别你就话多,你现在以为还会有omega要你?你做梦吧,只要我想,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没有一个omega敢跟我抢。”
游淼看着他恶劣的表情,讨嫌的话语,就彻底不想理他了。
刑洄看他又沉默,也不看他了,就意识到又闹脾气,盯着游淼片刻后,终于做出让步,很大度的说:“好了好了,我们不提什么omega。”他说着掰过游淼的脸,“老婆,我信息素味道你还不喜欢吗?”
对于信息素喜欢不喜欢这件事,刑洄这几年一直很在意这事。刚开始那两年,游淼闻到就吐,后来终于不吐了,甚至还出现了依赖他安抚信息素的状况。
刑洄还特意去问了专家,得出的结论是奇迹。
看看,奇迹出现了,那奇迹能不能更多一点,让游淼喜欢他的信息素。
游淼敷衍地说:“不喜欢。”
闻言,刑洄就说:“所以你喜欢水果味的信息素?”
游淼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出的结论,沉默了下,回:“反正比玫瑰花好闻。”
刑洄破大防,眉头拧着,好像游淼说了很过分的话,气道:“玫瑰花的信息素又不是我能选择的!”
游淼不想看他又发疯,就说:“知道了,睡觉吧,我困了。”
但刑洄却斤斤计较:“我们俩都是alpha,信息素排斥是正常反应,但这么久了,你还嫌弃的信息素,你这就有点过分了。”
游淼在心里叹气,不讲话。
刑洄气不顺,视线落在游淼脖颈处,片刻,低头张嘴咬在他线体上,然后不顾游淼的挣扎,疯狂注入他的信息素。
游淼反抗,他就搂紧了,固定住他,灌入更多的信息素,惹的游淼尖叫,没一会功夫就全身是汗的在他身下不动了。
信息素被灌满,腺体处满是咬痕,这样的标记叫刑洄心里舒畅不少,看身下流眼泪的游淼,就问吻他的泪,抚摸他的后背:“老婆,你也可以咬我的腺体,灌入你的信息素。”
游淼不要,他只会咬刑洄的肩膀。
刑洄皱眉忍着痛,等游淼松口,他就说:“咬肩膀也是某种标记。”
在草木发芽初春的的时候,宋池怀孕的消息传进了游淼耳朵里。
他脑子里条件反射的想到那天刑洄跟宋池从卧室里出来的场景,又想到刑洄身上总是有若隐若现的葡萄味。
宋池怀孕,正合刑名远的意。
应该也合刑洄的意吧。
毕竟,他很想要个孩子。
所以,他不要刑洄了。
游淼皱皱眉,他本来就没有要刑洄。
游淼自己的照片找不到了,翻箱倒柜的,床底狗窝,卧室书房都找遍了。
他记得他放在了卧室床头那本医学书里。
但是没有。
刑洄进家门,看到游淼在找什么,问:“找什么?”
“你看到我……”游淼顿了顿,“亲戚的照片了吗?就是之前我在技术员小刘那复刻的那张照片。”
“扔了。”刑洄说。
“扔了?”游淼有点生气,“你为什么扔我的照片?”
刑洄理所当然:“因为我不喜欢你宝贝别人的照片。”
“那是我的照片!”游淼强调,他知道刑洄听不懂,但他就是要强调,“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扔我的照片?”
一直处于不公平,不尊重的状态,这一刻,因为一张照片,游淼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问我,就替我做决定,我说不要,我说不喜欢,你全都忽视,你只是一味的让你自己高兴!”他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处很痛,很烦,很想哭,“哪怕一次你有好好听我的话,正视我的要求,我们结婚快六年了,你一次都没有!”
刑洄不懂为什么游淼会因为外人的一张照片跟他闹脾气,但是他今天心情不错,就大方一点,不跟他闹,走上前安抚:“我错了,改天再让小刘给你复刻一张。”他伸手要去抱抱游淼。
“别碰我!”游淼推开他,情绪很不好,“照片是可以再去复刻,但重点是你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扔我的照片?”
照片!照片!
这么在意!果然是扔对了!
心里这样想,但刑洄面上没发作,他用了几秒调整自己的表情,说:“老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不经过你同意乱扔你东西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不会的!”游淼浑身冰冷,气急败坏地对着刑洄喊。
刑洄给他这一嗓子喊的带了脾气:“不就一张照片,你至于吗?你也知道我们结婚快六年了,但为什么你总是把别人看的比我重要?不论是朋友还是亲戚甚至病人或者一条狗,都比我重要是吧?”
“当然都比你重要!”游淼不管不顾的吼回去,“我们怎么结的婚你清楚!我本来就不愿意!”他声音沙哑,很委屈的样子。
廖安一看这架势,就忙上前劝,并提醒:“少爷,您忘了,照片您没扔,顺手放在了您的军装口袋里。”
这场争吵,因廖安的话总算结束。
但从这天开始,游淼就又跟刑洄冷战。
刑洄把照片找回来还给他,他也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这让刑洄觉得他很不识好歹,很过分。
他忍不住跟沈亨抱怨,说游淼的脾气越来越大,对他越来越冷漠,因为一张照片凶巴巴的跟他吵架,他都道歉了照片也找到了,却还跟他冷战。
“一张照片都比我重要!”刑洄烦的要命。
“什么照片?”沈亨不由好奇。
“他亲戚的。”刑洄说,“可我查他根本没什么亲戚,他福利院长到七岁被领养,养父母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他了,他上哪有什么亲戚去?”
沈亨挠挠头,就听刑洄又说:“我有去查照片上的人,但一点信息都没查到,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什么都查不到呢。”
沈亨皱了眉头:“是alpha还是omega或者beta?”
“看起来是beta。”
“真的一点查不到?”沈亨跟着纳闷。
“嗯。”
沈亨是不会怀疑刑洄查一个人方面的实力,如果连刑洄都有查不到的,那么……
他深思,片刻:“是不是在国外?”
“一直在查,目前也没有关于照片上那人的任何信息。”刑洄说。
沈亨也觉得稀奇了,玩笑似的:“总不能是穿越者吧?”然后他跟刑洄说最近他的可爱小保镖在看穿越小说。
刑洄没理会他不着调的话,又开始跟他讲游淼的“坏话”,说到最后,委屈的不行:“他说谁都比我重要。”
沈亨顿了顿,然后拍拍刑洄的肩膀,笃定道:“他骗你的。”
然后转了话题,说起宋池怀孕的事:“宋议员亲自给宋池选的保镖,没想到是个alpha装beta,更没想到他亲自选的保镖把自己宝贝儿子标记还怀孕了,听我爸说气的血压升高直接送医院了。”
刑洄对别人家的事不感兴趣,敷衍的嗯了声。
沈亨嘻嘻哈哈地问:“你知道宋议员的打算是什么吗?”他像是知道刑洄不会回答,就说:“他想你做他儿子的alpha。”又说:“你爸对宋池很满意。”
刑洄轻笑一声,不想谈无聊的事情。
沈亨喝口红酒,目光突然看向不远处他的小保镖,自言自语似的:“这小东西是不是也是alpha装beta啊,那里怎么这么大。”
刑洄没从沈亨那得到解决的办法,他发觉游淼似乎格外的难爱。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隐约觉得游淼像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格外的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说的某些话,做的某些事,很的观念,特别像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又是一年生日。
刑洄买了束玫瑰,他知道游淼不喜欢,但玫瑰花代表他,他真的想在游淼出生的日子里把自己送给他。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买了一束葡萄做的花束。
既然游淼说葡萄好闻,那就也送他葡萄。
刑洄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合的伴侣,体贴的没话说。
可游淼看到葡萄的时候,脸色变得更不好,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面前的玫瑰花和生日蛋糕发呆。
二十九岁的游淼第一次迷信的在生日蛋糕前许愿刑洄能放过他,然后两人心平气和的把婚离了。
旁边看着游淼闭眼许愿的刑洄,忍不住也在心里许愿,希望年长一岁的老婆能对他多一点喜欢,能爱上他,能把他放在比那些人靠前的位置。
五月的一天,贺川飞往那个开满玫瑰花的国都。
游淼有去送他,细细算来,他现在唯二的朋友是贺川了,还有一位是房新雨。
自从房新雨发现他不是周游后,他们成了朋友。
虽然没见什么面,只在手机上偶尔联系,但游淼把他列入朋友那一栏。
游淼看着贺川隆起的肚子:“不是说生完孩子再走吗?”
贺川的理由是不想看到宋欲。
可明明飞往国外的机票宋欲也能买到,买不到家里也有私人飞机。
六月的一天,房新雨发来消息,说他怀孕了,还问外来世界的游淼感到神奇吗。
游淼觉得好像全世界都在怀孕。
他说恭喜,又说祝福,最后说很奇妙。
房新雨又说周兆生要带他去旅游,他们要去外面看看。
游淼想,怎么大家都是自由的。
就他不自由。
游淼这段时间情绪低落,整日萎靡不振的,连工作都没有以前积极了,刑洄看他这样,心里难免会不好受。
他有些不知道拿游淼怎么办了。
这些年,什么方法都用了,好的坏的,都没能让这个人喜欢他一点点。
他易感期到了,因为最近游淼情绪不好,他不想两人关系恶化,就靠抑制剂度过,同时为防止他控制不住要游淼,就去了客房住。
但刑洄没想到半夜的时候,游淼推门走了进来,他洗过澡,上身是松松垮垮的一件纯棉睡衣,下身……
刑洄倒抽一口气,看到游淼一双笔直的双腿,激的他当场有了反应。
“……你怎么没穿裤子?”他眼睛赤红一片,疯狂咽口水,同时疯狂调抑制手环档位,但显然没用,他就慌里慌张的找止咬器。
游淼把客房的门关上了。
屋子里全是玫瑰花的味道,很浓,是有些熏人,但不讨厌。
刑洄戴上止咬器,十分克制的看着他:“我易感期,你……这样过来,找我什么事?”他第一次说话这么不利索。
游淼觉得他变得很不像自己,居然不穿裤子跑来见易感期的刑洄。
这种行为真的很周游。
他在下一刻,转身要离开。
“周游!”刑洄出声喊住他,口吻变得小心翼翼,“你……来了,还要走?”
游淼握着门把手,不搭话。
刑洄试探性的上前,一步一步的,走近了,贴上去,从身后圈住他,把脑袋放在他肩头:“我戴着止咬器和抑制手环,你陪陪我好不好?”又说:“别跟我怄气了好不好?”还说:“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不爱我,可以讨厌我,就算这样,你一样可以从我这里行使被爱的权利,所以以后我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你直接告诉我,我会改,真的,你有任何需求,任何想法你也告诉我,让我知道怎么做才让你满意,你想发脾气想骂我打我尽管做,但就一个请求,别离开我。”
他说着顺势埋在游淼颈窝里,语气黏黏糊糊地说:“老婆,你真好,这样来看我。”
刑洄身上很烫,这样贴着,把游淼的脸都烫红了,心口也跟着发烫。
“对了,你不是不爱闻我信息素的味道吗?”刑洄反应过来,“易感期就算是戴再贵的抑制手环信息素也会溢出来,要不,你还是出去吧。”
他松开了游淼。
但下一秒游淼却抱住他,说:“我易感期提前了。”
刑洄的止咬器和抑制手环是被游淼解开的。
灯关上,夜色静谧,一室旖旎。
光线很暗,他们看不清彼此,但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气息和热烈。
这次很不同。
刑洄第一次知道接纳他的游淼这么乖顺,连接吻都这么柔软。
他握住了游淼那只戴着婚戒的手,十指相扣。
湿漉漉的手心黏糊糊的贴在一起,谁也没说话,精的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刑洄有一瞬间觉得像是一场梦。游淼明明易感期没提前。
“不是梦吧?老婆。”他说,声音里难掩愉快的笑意,好像幸福的不得了。
游淼吸了吸鼻子,他在黑夜里流了眼泪,声音压得很低,有些轻微的颤抖:“刑洄,我们离婚吧。”
第54章 第 54 章 仗着刑洄的爱?(离婚了……
他们在交颈, 接吻,拥抱,相连, 结合, 这样的时刻,却说出实在不合时宜的话。
邢洄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 整个身体的感官都沉浸在幸福中,所以一时间没听清, 还去吻游淼的唇, 黏糊糊地问:“什么?”
“我说, 我们离婚吧。”游淼吐字清晰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刑洄的动作停下来,游淼的话太突然了, 太不合时宜了, 他甚至在游淼重复一遍后都没反应过来, 只是整个人僵住, 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错愕。
片刻后,他的大脑才接收游淼话里的信息, 几乎是瞬间爆炸:“你说什么?”幸福被击的粉碎, 心脏处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扯了下, 他感到恐慌、气恼和难以理解:“你再说一遍?”他手一下子抓住游淼头发, 强迫他抬头,在黑暗里逼近他的眼神,怒吼, “有种你再说一遍!”
游淼听他的愤怒, 他的慌乱,目光在刑洄脸上定住,太暗了, 看不清这个人,是不是面目狰狞要弄死他,但还是坚定地说:“我要跟你离婚。”
刑洄抽了口气,重重地抓住了游淼的头发,但下一秒又松开,抱住游淼的脑袋,眉心紧锁着,眼圈发红,把他整个人抱住,像是要把他镶在骨里揉进血里。
卧室里安静了。
刑洄抱紧游淼,他非常,非常,非常讨厌现在的感觉。
明明这个人在他易感期的时候来找他了,还主动给他,怎么突然就说什么离婚。
刑洄的心口生疼,那个尖锐的东西越来越用力,他压住那个要痛死的情绪,把手覆在游淼脸颊上,轻轻的抚摸,放软了声音:“你又闹什么脾气?嗯?不是好好的吗?”他又摸他的身体,“我们在做、、爱啊,你为什么要说离婚?”
“没有闹脾气,”游淼语气认真,“很早就之前就跟你说了,我要跟你离婚,现在……嘶……唔……”
刑洄咬上游淼的唇,痛感袭来,下面的话也没办法说下去。
一个很痛的吻结束,刑洄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我不会同意的,很早之前就说过,现在也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哽了下,很清晰的哭腔。
游淼舔了舔被咬出血的嘴唇,像是非要把他惹急:“我现在也是,依然坚持要跟你离婚。”又说:“你如果真的在乎我的感受,那么请你正视我的要求,放了我。”
刑洄不说话,胸腔发闷,脸色开始转白,抱着游淼的手臂开始发抖。
明明他们以这样极其亲密的动作结合在一起,却仿佛隔了一座山,一片海,他不得不再次收紧手臂,紧紧的抱住游淼。
压不住那让他讨厌的情绪,失控地颤声叫他名字:“周游!”他咬牙,又放小声音,“我做的还不够吗?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不是看到了吗?”
然后他长出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我知道一开始我是强迫你跟我结婚,囚禁你,威胁你,所以你恨我,我理解,但这两年我不是已经改了吗,我们还年轻,以后长着呢,你看我的表现,给我个机会不行吗?”
他说着,泪光闪烁起来,强忍着,继续说:“还有孩子的事情,我偷偷给你用针药确实不对,你生气是应该的,我也理解,还有……”他开始数算自己这些年的错误,大大小小的,“我不让你交朋友,监视你,拍小视频,监听你手机,查你消息记录……扔你照片……周游,我都知道错了……”
游淼沉默的听着,不说话。
他想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至于刑洄的话,已经没有必要再回应。
那些过往的错误,早就从刑洄嘴里听过对不起了。
所以,他也早就原谅了。
他离婚,只是因为他不爱刑洄。
跟其他人,其他事,都没有任何关系。
仅仅只是因为他不爱。
他的沉默叫刑洄陷入绝望。
二十一二岁的刑洄可以在这样的时刻,尽情将怒火毫不保留的发泄出来,干的游淼下不了床,让他痛苦流泪,让他后悔求饶。
但二十八岁的刑洄,跟游淼结婚六年的刑洄,不会再那样了。
他松开了游淼,从床上起身,片刻,摔门离开。
身体空了,游淼整个人身子软下来,躺在那儿,莫名的,心里很空,比身体的空重多了。
从那天后,刑洄去军部就没再回家。
游淼一个人吃饭,睡觉,遛狗,上班下班,去菜园子。
这天他在给狗俊洗澡,湿漉漉的小小的白毛狗狗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
游淼把狗俊湿哒哒的毛毛捋了捋,问:“为什么不高兴?”
狗俊哼哼唧唧,从洗澡桶里探出一颗小狗脑袋朝浴室门口张望。
游淼懂了,以每次给狗俊洗澡,都是他跟刑洄两个人,但这几天都是他一个人,狗俊大概意识到了什么。
游淼抚摸狗俊的小脑袋瓜,把水里漂浮的小黄鸭子放在狗俊脑袋上,说:“他最近忙。”
狗俊还是用湿漉漉的狗狗眼看着游淼,湿漉漉的圆脑袋上顶着个小黄鸭,看起来又呆又可爱。
游淼给可爱笑了。
看他笑,狗俊的情绪也转好,甩起小尾巴来,溅了游淼一身水。
洗过澡,游淼给狗俊擦身体,又拿吹风机,等把狗俊吹干,他换了身干净衣服,从卧室出来,脚步刚到客厅,就看到了半个月没见的刑洄。
狗俊兴奋的围着刑洄的小腿转圈圈,刑洄弯腰把它抱起来说这个家只有狗俊欢迎他。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游淼听的,说完刑洄放下狗俊,看向笔直站在卧室门口的游淼。
游淼也在看他,四目相对,他先移开的视线。
刑洄走过去,停在他面前:“见了我真的一点不欢迎吗?”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挺好,又说:“既然不想见我,那我就再走。”
游淼抬眼看他:“这是你的家,要走的人应该是我。”
刑洄立刻脸色一沉,很受打击,语气有些冲:“一见面就没别的事了吗?”
游淼被他的语气弄得皱了眉头,垂下眼眸:“你说过,我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你会满足我。”
“我是说过,可我更说过,你不要离开我。”刑洄说着缓和了语气,“好了,老婆,半个月没见,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他说着去抱游淼,“我好想你,你让我抱抱。”
游淼没动,任由刑洄抱着,他的神色恍惚了一会儿,才从他怀里出来。
刑洄以为半个月,游淼应该闹完脾气了,他们俩可以和好了。
但随着游淼向联盟中央军部递交了一份离婚诉讼书后,刑洄才意识到这一次游淼是真的要跟他离婚。
根据联盟婚姻法,军婚,其中一方想离婚,而另一方不同意,是可以向联盟中央军部递交离婚诉讼书。
后续联盟中央军部会派人调查他们的婚姻状况,确定情况是否属实,进行调解,如调解无效,且符合离婚条件,就可以同意双方离婚。
这个诉讼书第一时间就到了刑名远和刑洄手上。
刑洄拿上诉讼书,一路狂奔到家里,情绪失控的喊着周游的名字。
游淼从卧室走了出来,刑洄看着他,眼圈通红,捏紧了诉讼书,不敢置信地问:“什么意思?”不等回答,就咬着牙,疯了一样地怒问:“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游淼看着刑洄怒意十足的一张脸,因愤怒眼圈通红,像是要哭,有刹那的错愕,蛮不讲理专权自我的刑洄像是真的很受伤的样子。
可是,这些年他在刑洄面前流的眼泪多得去了,也没见这个人对他心软过。
游淼跟他说没闹,但是刑洄显然不信,他说:“你是不是存心不让我好过?因为以前我对你不好,所以你现在报复我!”
刑洄说完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沉默,许久,又用力的吐了口气,像是卸掉了所有力气,拿着手上的诉讼书:“你知道的,联盟中央军部是我刑家说了算,联盟中央政府我刑家一样有话语权,所以,这个诉讼书无效。”他说完把诉讼书撕得粉碎。
游淼看着他,很久才开口,声音平静地像是沉入冰冷的湖底,毫无波澜:“所以你又向以前那样,利用你的权势逼我留在你身边对吗?”说着轻笑一声:“原来这就是你的爱。”
刑洄本来就酸痛的心口,因游淼这两句一下子给堵的像是要死掉。
他在看到诉讼书的时候,真的气疯了,但他在回家的路上,又不想让他们俩的关系恶化,就想着到家心平气和的解决这件事,跟游淼好好聊聊。
可游淼冷漠的态度再次让他受不了:“周游,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是说我爱你,但我也说你不许离开我!你觉得我哪儿做错了让你不高兴了,你说出来!我改!你他妈动不动提离婚干什么!”
他忍不住怒骂,操了一声,急促地喘着气,吸了吸鼻子,抬手擦视线模糊的眼睛。
他真的不懂,以前他那样的过分,游淼都没有诉讼离婚,为什么现在,他明明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游淼就非要跟他离婚。
刑洄的心情已经糟糕的要死掉,他的情绪称得上无措,脑袋没办法冷静思考,加上游淼的铁石心肠,一瞬间他都没办法再待下去。
但他又挪不动脚,他怕,他转身离开,这个人又要跑。
他是可以再把他抓回来,但抓回来之后呢?
又是冷战、绝食、生病、流泪……
反反复复的,像是他们俩的时间出现了故障,陷入一种不会变好的恶性循环中。
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他们俩变好?
六年了,刑洄都找不到答案。
他突然感到绝望,很无能为力。
根本没办法想象如果真的离婚,这个人不在他身边的话,他要怎么度过以后的日子。
他的意识忽然飘到很远,很小的时候,他哭着找妈妈,他那时候不懂什么叫思念,只是抱着爸爸说想妈妈的脸。
他爸跟他说那就好好长大,长大了就不想了。后来他才知道,长大是时间在行走,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妈妈那张脸就会变得不清晰起来,思念也随之变得不再强烈。
可是,他早就长大了,如果他爱的人离开他,他想他的时候要怎么办呢?
刑洄的整个身子都是轻微的抖着,站在那,望着游淼,盯住了,像是要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很显然,游淼不会给他答案。
那他就自己找答案。
他走上前两步,逼近游淼,他姓刑的生来就没有不行的时候,他一把抓起游淼那只戴着婚戒的手,放在唇边,态度卑微的哄道:“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说过了,你打我骂我怎样都行,只要别离开我,周游,你别离开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在想,要不要跪下求他呢,如果跪下求他有用,他现在就跪下。
于是他问:“你要怎么才能消气?我给你跪下好不好?”
游淼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刑洄跪下了,很虔诚的,他抓着游淼的手,放在唇边,这个姿势,看起来太像求婚了。
但事实上,他们俩在闹离婚。
就很可笑。也很可怜。
游淼低头看着跪在他脚边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像是受到了强烈的撞击,似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但是他还很是很快的克制住了,抿了抿嘴,然后声音很轻地说:“诉讼书上只有……”他顿了顿,像是强调,“我不爱你。”
刑洄瞬间脸色就变了,猛地抬头,从眼底涌出什么东西,难过的,崩溃的,一张英俊的脸庞被一句“我不爱你”冲刷的惨白。
诉讼离婚,身为军人的伴侣不同意离婚的话,另一方需向联盟法院起诉,并提供军人重大过错的证据。
而游淼的诉讼书上只短短的一行字:周游不爱刑洄。
游淼将刑洄的神情尽收眼底,看他这么狼狈,像是要碎掉,却也没心软。但很奇怪,心口却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他很费力的喘息,很想放声大哭,但到底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刑洄坐在军部大楼的办公桌前,脸色苍白,周身冷气。
刑名远走了进来,门关上,他看着萎靡不振的刑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过了会儿,他坐在刑洄对面,开了口:“天底下结婚的人多得去了,也没像你们俩这样,一天到晚都吵。”说着哼一声,“在家里吵就算了,还闹到整个联盟中央,现在全国都知道你们那点事!很光荣是不是?”
因为游淼的一张诉讼,被有心媒体知道了,大肆宣扬报道,加上现在网络发达,刑洄的身份地位,离婚事件一经发酵,铺天盖地的,捂都捂不住。
之前结婚的事压下来,现在就算去压,也已经闹的满城风雨,还真是全国都知道的地步。
刑洄哪有什么心思去管,他这次被游淼伤狠了,显然情绪已经有些失常。
“爸,我信息素为什么是玫瑰花味?”
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他不喜欢玫瑰花味的信息素!”
刑洄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如果信息素不是玫瑰花的味道,是不是周游就会喜欢他了。
刑名远皱着眉盯住眼前颓废不堪可怜兮兮的儿子,很像被抛弃的一只小狗。
他长叹一口气,坐到了他身边,很残忍地开口:“他如果真的喜欢你,你信息素什么味道,都不会影响他对你的喜欢。”
这个道理,刑洄难道会不明白?
刑洄苦笑:“爸,你非要再捅我一刀子是不是?”他说着低下头去揉脸。
刑名远又叹了口气,看他这样子,忍不住抬手摸摸他的头发:“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刑洄摇摇头:“我结婚了,有自己的小家了。”
刑名远皱眉看他,没有接这话。半晌,他很缓慢地语重心长说:“洄洄,感情方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努力也没用,你们结婚六年了,他还是不喜欢你,你放了他吧,也是放过你自己。”
刑洄听不得这话,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放在桌子下的手攥紧了。
“儿子,你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我也从来都是想把最好的都给你,看不得你受一丁点委屈,所以,从一开始你怎么对那个孩子,怎么把人家弄到手我都没拦着,我想的是只要你开心,随便你怎样,我有给你兜底的能力。”刑名远说着摇摇头,“可我错了,我太惯着你了,我应该一开始就阻止你的,这样你们也不会折腾了六年。”
刑洄垂着眼睛,不说话。
刑名远继续说:“在你小的时候,我想的是,等你长大了,给你安排的婚姻是找个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结婚,生几个孩子,老婆孩子一家人过日子,你们开心我就开心,可你现在,你看看你,成什么样了?”他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一个周游就让你这样,跟丢了魂似的,就好像没了他会活不下去,那我养你这么大,你对得起我吗?你又对不起你自己吗?”
又说:“你才多大啊,二十多岁的年纪,以后的人生路还长着呢,说不定你会遇到更让你喜欢的,而对方也喜欢你,那时候你会发现,如今要死要活的像个笑话。”他说着拍拍刑洄的手,“洄洄,你是我联盟中央军部的骄傲,是最好的,一段不幸福的婚姻而已,没必要这样,听到没?”
刑洄露出一丝苦笑,像是要哭似的,没说话。
下午的时候,沈亨跟虞继明他们来找刑洄。
看到神色憔悴的刑洄,难免都有些愣,毕竟他们可从没见过刑洄如此颓败。
刑家一直都是意气风发权利顶端的象征。
沈亨吸一口烟,跟虞继明互递眼色。
虞继明也抽出一根烟点上,然后问刑洄:“抽一根?”
刑洄胸口吐出一口气来,摇头:“他不喜欢我抽烟。”
所以不抽烟的话,周游会不会能有一点点喜欢我呢?刑洄又在自欺欺人的想。
虞继明和沈亨再次递眼色,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欲追贺川去了,要死不活的,现在刑洄这边又是要死不活要疯要离的。
沈亨突然觉得好笑又无聊,还是他这种不谈感情只玩的人好,他甚至一点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都爱的死去活来的。
“我说刑洄,我觉得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离个婚吗?我爸都三结三离了,可热闹了,我吃了三回酒席,老开心了,我也没见我爸要死不活的啊,你才多大啊,看开点。”他抽着烟,缓缓吐出云雾,一副好言相劝的口吻,“你你这时候觉得天塌地陷,离了他活不了,其实等过一段时间,回头发现,卧槽,我他妈那时候怎么这么煞笔啊,整一个脑残。”
虞继明啧一声:“你可闭嘴吧你。”
沈亨不服气道:“我是觉得你们这些感情上动真格的都挺傻逼的。”说着想到自己就一乐,“像我,一天一个小美人,有时候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呢,就拜拜了,干净利落,多好。”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很怪异的,莫名的,想到了小保镖淦他的时候,问他睡这么多人会不会得病。
他特别想骂回去,得你爹的病,老子并不是谁都睡的,但他没有,而是逗小保镖说他得病了,把小保镖吓得不轻,差点当场早、、泄。
想到这里,沈亨不由笑出声。
虞继明疑惑看他:“笑什么?”
刑洄沉着脸看他,虽没说话,但压迫感很强。
沈亨敛了敛笑容,清下嗓子,然后一本正经地跟刑洄说:“我的意思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铁了心要跟你离婚,最后你就给彼此留个好印象吧,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刑洄脸色更加阴沉,不由喃喃出声:“可是他都没跟我好过。”
“那你还执迷不悟个什么劲啊!”虞继明看着刑洄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怪同情的。
沈亨也不由心生怜爱,安抚道:“等你恢复单身,你跟着哥玩。”
刑洄却说:“我结婚了。”又说:“我不会离婚的。”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太犟了。
有种撞了南墙,撞的头破血流都不肯回头的倔。
虞继明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劝:“可周游下决心要跟你离婚。”又说:“你真的很喜欢他吗?那你看着他在你身边不高兴,你心里什么滋味?如果真的喜欢,应该不舍得看他不高兴吧?”
“是啊,他曾经为此自杀过,你就不怕他以后再自杀吗?”沈亨说。
自杀那件事,无疑是刑洄多年以来的心病。
周游会因为在他身边而选择结束生命,即使过去很久,他依然无法释怀。
“你们俩都是alpha,天生就排斥,你们就算分开也不会有什么信息素牵绊……”
“没错,你好好想想,你给他自由,他会感激你的,即使他没跟你好过,但至少好散……”
这场劝诫结束,沈亨和虞继明都走了好半天了。
天彻底黑下来,但刑洄还坐在那里,没动。
刑名远从刑洄这里离开,去找了游淼。
刑名远望着游淼,好像很不理解地问:“你为什么刚结婚的时候没有递交离婚诉讼?要在他身边六年才这样做呢?”
游淼沉默,也在心里问自己,然后得出答案,说:“我那时候不敢,也不知道。”
是的,那时候他真的不敢。
而那时候他也确实不知道。
身为一个穿越者,他对这个世界很多的事都一无所知。
“那现在为什么敢了?”刑名远又问。
游淼再次沉默,像是在思考。
是啊,现在为什么敢了呢?
胆子大了?
还是……
仗着刑洄的爱?
最后,游淼只是很浅淡地扯了下嘴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刑洄是晚上十点多到家的,才一天不见,他整个人好像以很快的速度枯萎了。
他站在那看着游淼收拾好的行李箱,没几样东西,而且他给买的一样都没带。
床头桌上放着摘下来的那枚婚戒。
卧室门口趴着狗俊,看起来很不安,小耳朵抿着,尾巴耷拉着,眼皮也耷拉着没什么精神。
“俊俊带走吗?”他艰难开口。
游淼摇头:“它跟着我会吃苦的。”
刑洄苦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原来一向被他宠爱的狗俊也被抛弃了。
想想,狗俊也是他给的。
“所以,我给你的任何东西,你一样都不肯要?”他伤心的问。
游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怎么回答刑洄的问题。
刑洄又看向卧室门口的小狗地垫,床头桌上的人体小模型,还有窗帘上别的小饰品……
都没带。
“我们……”他再次艰难开口,“就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吗?”
游淼语气好像很坚定,也很冷漠:“没有。”
刑洄濒临崩溃的神色隐藏在光线的暗处,某个时刻,他真的想抱抱游淼,又在某个时刻,动了干脆像从前那样把他关起来的念头。
只是,他什么都没有,只是站在那,望着游淼。
游淼把婚戒拿起来,递过去:“这个还给你,还有你之前送的那些笔什么的,我也都没动。”说着又掏出一张卡,“这里面有30万,是当初你替我还新雨的钱,现在我还给你。”
“还有,”他继续说,“上次新雨住院看病的钱,新雨转给我了,我也一块转进了这张卡里面。”
“还有,我的车贷你给我还了,那个钱我也还给你。”
“还有,你给我定制的抑制手环我取下来放在了盒子里……”
刑洄像是感到很不可思议,他愣愣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虽然知道游淼是个对他冷漠无情的人,但无疑这一次他再次见识到这个人要跟他划清界限的决绝。
“还有什么?”某个时刻,他听不下去了,游淼的话激的他双眼一片通红,声音不高,却难掩崩溃,“你至于吗?要跟我算的这样清清楚楚?”
游淼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得垂下眼眸,半晌,轻声说:“是得算清楚。”
屋子里静下来。
刑洄在极力的克制,某个时刻,他狠狠的一脚踹在门上,彻底爆发。
狗俊和游淼都被吓了一跳。
“好!既然要算!那我们就算的清清楚楚!”他歇斯底里,“周游,我们俩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你欠我!”
“你走之前,一次性还清!”他看起来像溺水的人,急需抓住得以救命的东西,慌乱的,口不择言的,“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说过,想让我放了你,可以!扒、光了!趴在这让我淦你!”
他走上前揪住游淼的衣领,逼近,咬牙切齿,怒不可遏:“你现在就给我脱!”说完狠狠把游淼摔在床上,“脱、光、了!”
游淼从床上坐起来,此刻,他不再犹豫,抬手解扣子,一颗一颗的,脱掉上衣,然后脱裤子……
刑洄看着,看他在自己面前脱、光衣服,仿佛被狠狠的踹在了心口上,他再也承受不住,怒吼一声:“滚!”他眼泪飙出,喘不上气:“从今天开始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游淼的决绝,让刑名远乃至沈亨他们包括房新雨、杜淮林以及网络上的吃瓜群众都感到不同程度的震撼。
但多数都说游淼不知好歹,比如医院某些领导和同事以及网上多数都吃瓜群众,在他们看来,游淼这样的人能攀上刑洄,那真的是天下一等一的幸运。
而刑洄碰到游淼这样不知好歹的伴侣,那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可怜。
游淼辞职了,租了个小房子,等着离婚手续办下来。
直到两个半月后,手续才办好,注销了登记。
那天,刑洄没有出现。
游淼一个人走出民政局,天空飘着小雨,泛着微微的冷意。
时间真快,已是入秋。
他买了张船票,写的是游淼的名字,带上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和那张他自己的照片。
在去码头的路上,刑洄的车子堵住了他。
接近三个月没见,游淼看着他,心头有些酸拧。
“我没有监听你的手机,也没有定位,更没有派人监视,我还是找到你了。”刑洄开口说奇怪的话。
游淼竟然做出阅读理解,刑洄在挽留他。
“找个地方坐一坐好吗?”刑洄带了请求。
游淼说:“船快开了。”
刑洄深深地望着他。
游淼还要说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反胃,他忍了忍,却还是捂着嘴干呕起来。
第55章 第 55 章 这章过于狗血,对不起宝……
一周前, 某天早上醒来,游淼在刷牙的时候,反胃感侵袭而来, 他以为是因为出租屋楼下小超市老板卖给他玫瑰花味的牙膏, 才使得他在这个早上吐到不想吃饭。
可明明牙膏都用下大半了。而且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频繁出现吐的反应, 尤其是吃饭的时候,这让他一时间不太确定究竟是肠胃问题还是最近精神状态不好的原因。
此刻, 跟刑洄说着话, 明明没什么异味, 他也没吃什么油腻的东西,但反胃很强烈, 比他一个人的时候更强烈。
游淼捂着嘴头侧向一边, 弯着腰, 嗓子里发出控制不了的干呕声。
刑洄表情僵了一瞬, 条件反射的上前,给他轻抚后背, 弯下腰来, 担心地问;“胃不舒服?”
游淼没吐出什么, 他缓了口气, 摇摇头。
刑洄靠近了,很自然的把他搂住,像从前那样, 让游淼靠着他, 但他刚把游淼圈怀里,游淼就又捂住嘴,从他怀里出来, 跑去一边吐了。
这次是真吐了。
刑洄整个人僵住,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所以,依然讨厌他讨厌的想吐是吗?
他放下僵硬的手,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看着游淼。
这个人对他有天然的厌恶。刑洄难过的得出结论。
吐出来的游淼舒服很多,呼吸了几下,看向站在距离他两米开外的刑洄,这人的表情很受伤的样子,他微微皱下眉,不懂为什么会有露出这样的表情。
刑洄调整下情绪,去车里拿了瓶水拧开递给游淼,问:“这样坐船可以吗?”
游淼接过来漱完口才说:“当然可以。”
刑洄“哦”了声,没有下文了。
游淼也不再说话。
他们真的是难得心平气和的这样讲话。
可刑洄心情低落的无法言说,凝望着游淼,想说开口挽留的话,但知道,就算是跪下来求这个人,他也不会心软。
很难过,感觉像是要窒息一样。
尤其是一想到刚才游淼因为讨厌他的触碰,讨厌他的味道而又呕吐。
车里狗俊在疯狂的扒车门,还发出嘤嘤嘤的声音,让他们俩回过神来同时看去。
对了,还有狗俊,他来的时候带着狗俊来的。
刑洄忙去车里把狗俊抱出来,看到游淼的狗俊圆溜溜的狗狗眼看着游淼急切的想要他抱抱。
“俊俊很想你,每天都想,你不抱抱它吗?”刑洄这样说着却不是把狗俊递过去,而是抱着狗俊走到游淼面前,“你看,俊俊都瘦了,他真的很想你,你别丢下他离开好不好?”
游淼把狗俊抱过来,小狗是会有思念的,落入他的怀抱,狗俊立刻哼哼唧唧起来,像是很委屈,也像是很可怜。
但站在游淼面前的刑洄,其实看起来更可怜,他在试图用“狗俊很想你”跟“我很想你”划等号,试图要用一只狗来挽留硬着心肠要走的人。
“抱着是不是轻了很多?”刑洄又在说,也不管游淼会不会回应,“我没有虐待它,跟你在的时候一样照顾它,甚至比那还用心,因为我知道你在意它,但因为你不在……”他顿了顿,看着游淼,“你不在,他很焦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很空虚,像是活不下去,还去看了心理医生……”
听到心理医生这个词,游淼的视线不得不从狗俊身上移开,抬眼看刑洄。
只这一眼,刑洄就心虚的纠正:“我的意思是去看了……兽医,医生给他开了安眠药,看着那药片我就想到了你,一开始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严重的失眠,医生也给你开了那个药,”他眼睛似乎有点发红,“那个药原来这么苦。”
狗吃安眠药?狗的安眠药味道很苦?
刑洄又在说这种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游淼沉默,视线又重新放回狗俊身上,抱紧了,颠了颠,是有些轻了。
可是,仅仅只是狗瘦了吗?
刑洄看起来更瘦,双颊都凹陷了,眼底一片青色,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像是很久没睡过好觉的样子。
但他身上很香,没有玫瑰花的味道,奇怪的是刑洄居然没戴抑制手环,而是贴了阻隔贴,只是阻隔贴看起来有些厚,还喷了果香味的香水,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衬衫、领带、钻石袖扣,从头到脚精致的不像话。
他站在这条街上,像个来拍外景的模特,拍的还是颓丧风。
游淼恍然想起那时候刑洄去清水湾抓他,也是如此,从头到脚精致完美到连头发丝都挑不出一丝一毫毛病,他高高在上的站在那,愤怒的指责他,威胁他,警告他,惩罚他,让他为逃跑这件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现在,精致完美的刑洄抱着一只狗来,不是跟他来吵架的,不是质问他,只是绞尽脑汁的挽留他,没有愤怒,没有威胁,没有警告,没有惩罚,就仅仅只是想他留下。
结婚这么些年,跟刑洄相处下来,虽然这个人脾气很差,但其实很好懂。
但游淼不能被说服。
狗俊跟着刑洄不会吃苦的,刑洄离了他也不会死掉。
“你种的榴莲活了,长大不少,我去问了专家,可以试着调解棚里的温度湿度,说不定会结出榴莲……”刑洄又在说了,说无关紧要的话,“棚里的菜长得都很好,你不在的这两个多月,根本吃不完,送了好些人,也吃不完……”他喃喃着,“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刑洄想,无论是狗还是菜园子,都是游淼在意的,他是不是能用它们留住他呢。
“对了,书房里那些书,那些人体模型,前几天打扫了下,我把模型给弄坏了,不会装,你应该会吧?你那么懂……”
刑洄实在毫无章法,这个人对他有天然的厌恶,他只能拿别的来留住他。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试试。
万一呢?
万一这个人因为一只狗,一颗菜,一本书,一个人体模型而留下呢?
虽然这听起来真的很不可能。
但刑洄总要试试。
毕竟,这个人对他有天然的厌恶,可还是在他身边待了六年。
游淼安静听着,很难想象,有一天,一向脾气很差的刑洄有一天跟他说话也能这样心平气和的。
在过去六年的婚姻时光里,很多个时候,游淼都希望刑洄跟他说话的时候能温柔一点。
没想到这个愿望是在他们离婚后才实现。
其实这么些年的夫妻,游淼已经懂刑洄的某些心思和小脾气,所以刑洄说这么多,无论是狗还是菜园子或者人体模型,他的目的,游淼知道。
但游淼真的不能被说服。
船要开了,他把狗俊还给刑洄:“人体模型对你没什么用,既然坏了,那就扔了吧。”
刑洄怔怔的,机械性的接过狗俊,他看着这样冷漠无情的游淼。
所以,狗,菜园子、书、人体模型都不能让他心软。
他还是拒绝。
很无情的,很冰冷的,很决绝的拒绝。
刑洄一下子有点克制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的控制自己的表情:“那个,周游……”他慌乱无措的要命,有些病急乱投医,“小狗地垫被狗俊挠起球了,你在哪买的?还有……你之前说的想喝撒汤,我学会了,我真的会了,用老母鸡汤,然后还要放香菜……”
他有些语无伦次,看着游淼,就这样看着,突然,话锋一转,他问:“你有没有……”他艰难地开口,眼圈通红,“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他走投无路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所以才六神无主搬出他自己,明明,他这个人在游淼面前是最没有说服力的。
果然,游淼一点反应都没有,清澈明亮的眼睛平静的看着他,说:“我的船票时间快到了。”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刑洄看着他,明知道答案,却像是非要听游淼亲口说出来,那样好叫他彻底死心。
海风从耳边吹过,卷进耳朵里,呼呼的,游淼看着刑洄的脸,许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不喜欢。”
游淼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码头走去,宽阔的海边大道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遥远的海平线迎着阳光,能听到海浪翻涌的声音和港口轮船的鸣笛声。
刑洄站在原地,抱着狗俊,看着游淼渐渐远去的背影。
他生来就是天子骄子,人都说他有能呼风唤雨的身份地位。
可此刻,他无比清楚不是这样的。
如果他能呼风唤雨,那为什么连一个人都留不住?
如果他能呼风唤雨,此刻应该狂风大作,海浪呼啸,远行的船舶无法出海。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天晴风朗,没有尽头的海平面上是一艘艘即将远航的船只。
刑洄不知道站了多久,遥远的海平线上一轮落日,像个巨大的火球,初秋的风迷了眼睛,怀里的狗俊呜呜咽咽起来,他终于有了知觉,感到站不住,脱力的靠向车子。
天边巨大的火球要淹没到海平面以下的时候,刑洄带着狗俊启动车子回了家。
游淼趴在他房间的窗户边,一直看着海平面的风景,直到夕阳消失在海平面,一望无际的大海暗下来,风吹进来,扑在脸上,他看着没有尽头的大海,神情专注。
这样就很好。游淼解脱似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一直以来都想从他身边离开,现在终于实现了,是的,这样就很好。
而且你本来就是直男,尽管没有交往过女朋友,但是你也不可能喜欢同性的。
这样才对,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从他身边离开,脱离他的掌控和专权,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在这个abo的世界,你一无所有,没关系的,你还有你自己。
是的,现在你可以做回游淼了。
游淼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照片,抬手摸了摸,这张脸好久没见了。
久到他都要忘记自己的模样了。
他已经计划好了,到了目的地,就以游淼的名字来生活。
房新雨有跟他说过可以去整容,这个世界的整容技术非常的成熟,游淼倒没想过整容。
他已经接受命运给他开的这个玩笑,以周游的身份生活了七年,如今,等到了陌生的国度,那儿没人认识周游,他就能以游淼的身份活着了。
游淼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长出一口气,关上窗户,准备洗漱睡觉。
他这段时间睡眠也很不好,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吧。
刑洄躺在那张他跟游淼睡过的床上,一夜未眠。
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出了家门,开着车去军部。
他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全是周游的种种,他受不了,就不敢闭眼。
周游这张脸如果能从他记忆里清除就好了。
但下一秒,刑洄立刻就否定这个想法,他不要忘记周游,一点不要。
他就这样在这种自相矛盾,上一秒要把周游从记忆里清除,下一秒不能清除,来回横跳。
中午十点半,刑洄拿着手机翻看他跟游淼的聊天记录。
基本上都是他主动发消息,游淼去工作的时候,上班的路上回家的路上他都要发消息问,甚至在家里,他抱着游淼都要给他发消息。
他想起游淼说他无聊,说他幼稚,又说他神经病。
[老婆,在吗]
[我就在你旁边发什么消息?]
[老婆,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才刚坐上车,去工作,你无不无聊!]
[老婆]
[你烦不烦?]
[老婆]
[别叫我老婆]
[那叫你媳妇,宝宝,宝贝,亲爱的]
[滚]
刑洄被满屏的他们俩的消息灼伤了眼睛,一刹那眼眶发酸,手一打滑,没抓住,手机从手里掉向地面。
随着手机落地,他弯腰去捡,手机屏幕上弹出一则新的消息。
[刑洄救我]
刑洄眉心一跳,点开,是来自境外的陌生的短信。
不知道为什么,他唯一能想到的是游淼。
所以,游淼出事了!
刑洄拿上手机,迅速拨打过去这个电话,无法接通。
那么回消息的话,自然也是石沉大海。
大概是这个预感太强烈了,他拿上手机就准备叫人去查,这时候,通讯员小洲急匆匆走了进来。
“少将!”他敬礼,然后把一则重大消息汇报给刑洄。
开往C国的一艘轮船向刑洄所在的军部发来紧急求救信号,信号中显示他们遭遇了恐怖分子的劫持,船上从船员到旅客有520名人质,需要出动紧急救援。
是游淼!他在求救!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是可以向附近海域的军队求救,但偏偏发来刑洄所在的军部。
刑洄急问道:“什么时候收到的求救信号?”
“十分钟前。”小洲说,“我们已经与其附近海域的军队联系,一有情报会随时汇报。”
“立刻马上锁定那艘轮船的定位!”刑洄命令道。
“已经交给……”
“我们也要查!”刑洄打断,严肃命令,“我们还要救援,立刻去安排!”
小洲愣了愣,觉得多此一举,但少将吩咐的事,他自然听命。
躺在船舱里的单人间里,一开始游淼睡不着,活了两辈子这是第一次乘船远行。
一开始他想坐飞机的,但跟刑洄去度蜜月的时候坐过了,就想着体验一下坐船。
有轻微的晃动感,其他还好,游淼是后半夜才慢慢睡着的。
但他睡了没有两个小时就被船里的警报声吵醒了,广播播报遭遇恐怖分子袭击,所有乘客在各自房间不许乱跑。
游淼整个人是懵的,居然会碰到海上恐怖分子,接下来几个小时,他跟其他旅客和船员,分别遭遇了恐吓、烟熏、持枪赶到甲板上,最后把他们全关押起来,搜刮他们身上的贵重物品,还对他们进行殴打、戏弄。
游淼在混乱中拿船上的通讯设施给海上军部发了求救信号,鬼使神差的他又给刑洄军部也发了求救信号,最后,他给刑洄发了条求救消息。
发完,游淼就后悔了。
不是以后没任何关系了吗?不是再也不见,再也不联系了吗?
那为什么在遇到危险后,第一时间,第一念头是联系他?
游淼没有思考出问题的答案,确切的说他根本没办法思考,因为他被恐怖分子发现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被一个高大健硕的alpha恐怖分子一拳头砸晕了过去。
等再次有意识,游淼的手脚都被绑着,眼睛被蒙上了,嘴巴被封上,头痛脸痛全身上下都痛的不行。
几个恐怖分子站在那,见他醒了,拽掉蒙着他眼睛的布。
人在甲板上,游淼一时间不能适应强光,闭上眼睛,垂着头,思考这群人要怎么对他。
其中一个抽烟的alpha走上前,薅起他的头发,恶狠狠地说:“你胆子真大啊,敢求救。”他语气听起来很生气。
游淼睫毛动了动,终于困难的睁开眼,看着他。
Alpha冷笑,把烟一丢,转动拳头,照着游淼的脸颊就是重重一拳,当即出血,游淼被揍趴在地上,似乎不够,那人还要拿脚踹游淼肚子。
“住手。”一直坐在那抽烟的alpha开了口,“那个军官来电话了,不许我们碰他一下。”
“老大,你怕他?”
alpha轻笑:“先跟对方玩玩,再把人扔海里也不迟。”
那个军官?
是刑洄吗?
游淼脑袋嗡嗡的。
刑洄脸上的血色已经全无,虞继明和祁淮从未见过他如此的阴冷,看着游淼被绑着的照片传来,脸上的戾气好像能钻过屏幕将那些恐怖分子千刀万剐。
恐怖分子发来消息,要刑洄一个人来,不然他们就撕票。
这明显是故意让刑洄,整个联盟军部都不会允许的。
祁淮不由感到到毛骨悚然,跟虞继明对视一眼。
虞继明也紧张到大气不敢出,放缓了呼吸,组织着语言:“现在重点是你不要上当,受恐怖分子的影响……”看着刑洄更冷的神色,顿了顿,找补似的,“我的意思是,海上军部已经展开救援,他们常年在海域上跟恐怖分子海盗打交道,肯定能救出周游和其他人。”
刑洄的心抖的不成样子,游淼被劫持受伤的样子,只一眼他就眼睛发痛。
任何人的话他都听不下去了,他要亲自去救援。
“你疯了?他们明显是故意激你,那里有专门的海上救援部队,你就耐心点等好消息。”祁淮劝道。
“我知道,你很担心周游,但你放心,他们暂时肯定不会威胁周游生命,周游被打只是因为发求救信号,刚才的通话很显然他们对你很有敌意,所以,刑洄,你冷静点。”虞继明也劝,“你去的话,我怕适得其反。”
刑洄不吭声,只是往枪里装满子弹,别在腰上,又拿上长枪,全副武装好后,坚定地说:“他在等我。”
刑洄开战斗机去的,全联盟时速最快的战斗机。
刑名远得到消息的时候,大骂他是疯子!然后立刻派一支非常强有力的部队前去保护和救援。
游淼被绑在了船边上,一根绳子吊着他,下面是湍流的海水。
他是被揍了一顿后绑到这里的,此刻他倒是第一次深刻体会到身为一个alpha的好处,这样的痛感他能承受。
不过被这样吊在半空中,手臂勒的生疼,他不得不抬起头去看,被勒的地方是不是有血痕。
然后他看到头顶上方有一架战斗机在盘旋。
甲板上狂欢的恐怖分子们也发现了战斗机,他们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刑洄根据定位以最快速度精准找到船所在位置,看到游淼被吊在船外半空,他眉眼间全是狠厉,恨不得用炮弹将这群恐怖分子炸的粉碎。
但游淼还在船上,而且还有其他人质,他不可以那样做。
但恐怖分子朝他开了枪,但他们伤不了刑洄,图浪费子弹。
很快他们也发现了,于是游淼被他们拽回甲板上,枪口对准了游淼的脑袋。
起风了,不一会下起雨来。
战斗机的机舱门打开,刑洄乘着降落伞落在甲板上。
“别伤害他!”他一字一句咬着牙,被激怒的情绪已经达到顶峰,“如果你们敢开枪,我一定让你们后悔。”
游淼看着近在咫尺的刑洄,眼眶突然一热,泪就流了出来。
恐怖分子的老大哼笑:“现在人在我们手上,你就是这种态度?”说着扣动板机。
“别开枪!”刑洄嘶喊,然后他把自己带的枪支弹药全部丢到甲板上,举起双手,重复,“别开枪,他只是个普通人,而我是谁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所以拿我当人质,会得到你们想要的任何东西。”
雨势变大,水滴落在黑伞上,伞下的老大看着两个抱一起的alpha皱起了眉。
“老大,怎么处理?”
他们什么都不要,就是专门要人命的,制造恐慌的。
“他们两个alpha是这个。”有人做了个手势,然后所有人哄堂大笑。
“谁上谁下?”又有人下流的问。
“还用问,一看就知道。”
游淼冷的有些发抖,被刑洄仅仅抱在怀里,没那么怕了。
他对着刑洄说:“对不起,我不该给你发信号的。”他是真的后悔了,也是真的感到歉意。
这群恐怖分子,要命不要钱,他害怕刑洄有危险。
刑洄吻他的额头,安抚他别怕,又说:“我是你老公,你当然要发信号给我。”
游淼嘴唇动了动,明明都已经离婚了,可是这话却说不出后。
天暗了下来,刑洄抱紧了游淼,说着有我在别怕。
但还是被几个人把他们分开,然后刑洄被一群称得上身材极其健硕的alpha们群殴起来,你一拳我一脚。
刑洄不能还手,因为游淼被他们又拿枪抵着脑袋,所以他只能硬生生的受着。
“别打了!”游淼崩溃的喊,“住手!”
脑海里被恐惧沾满,看着刑洄被群殴,心脏痛的窒息,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alpha,他要找时机挣脱威胁。
“不要再打了!”他又大喊,在喊出的这一瞬间,他趁其不备,迅速抬手抢夺手枪,对方慌乱中扣动板机,这一枪打出去,幸好游淼把枪推远了,没打中他。
也正因为这一枪,刑洄的心脏狂跳,被游淼可能被打死的念头占据,瞬间暴起,开始反击回去。
游淼的脑袋被对方用枪砸破,顾不上疼,拼死跟对方争夺,后成功夺取枪,朝对方连开三枪。
枪一响,场面瞬间混乱,被惹急的恐怖分子们纷纷拿枪对着他们俩,这时天空轰轰的战斗机声,轰轰的枪声,救援队到了。
枪林弹雨中,刑洄精准的找到游淼,把他护在身下。
呼啸的风,下坠的雨,游淼睁不开眼睛,被刑洄这样护着,刚才的恐惧烟消云散,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样紧紧的被抱着,游淼以前是能闻到刑洄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但现在,闻不到,他不由凑近嗅了嗅也没闻到。
正要说点什么,正在这时,有人高声嘶喊:“快跑!有炸药!”
话音还未落地,刑洄就要带着游淼跑,但晚了,时间太紧迫了,几乎是瞬间电光火石间,剧烈的爆炸声,千钧一发时,他本能护住游淼,随着巨大的冲击力,他们俩被抛向高空,然后重重地摔在甲板上。
游淼摔懵了,空气中仿佛有浓烈的血腥味,他的脸部非常的痛,像是皮肤被灼伤,整张脸皮被扯下,痛到失去知觉。
模糊中,有哭声喊声,游淼痛到眼睛睁不开,强撑着最后的意识,双手不停地摸,刑洄,刑洄呢,他惊恐的喊不出声。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血水,他抹了把眼睛,艰难睁开,四处寻找,终于视线锁定,不远处,刑洄满身是血倒在那,让他心脏发震。
“刑洄!”游淼爬过去,抱起刑洄,“你别吓我!”
刑洄毫无反应,头上脸上全是血,没有一点气息,像是死了。
游淼心脏发颤、窒息,浑身发抖,痛的让他都不敢伸手探刑洄的鼻息,他的身上被刑洄的血染红,拼命忍不住自己的哭声,眼泪疯狂流出,喉咙里全是怕失去刑洄而恐怖到不行的颤音。
“对不起,对不起……”游淼全身打颤的把人抱进怀里,泪流满面,“我不该让你来的,可是我满脑子都是你,在我以为要死的时候我只想见你……对不起,昨天骗你的,我喜欢你,好喜欢……我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我不属于这里,但遇到你之后,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唯一,所以,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刑洄可能真的死掉的念头叫游淼止不住发抖,他脆弱的哭出声来,无措的喊:“谁来帮帮我?谁来救救我?”他感受到怀里人像是没了温度,惊恐地大喊:“救命啊!刑洄他受伤了!你们联盟中央军部的刑少将受伤了!”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冲过来,是救援队的,他们立马把刑洄从游淼怀里拽出来,带去救生船进行救治。
游淼眼睛直直的看着刑洄被带走,浑身是血,没了温度的刑洄叫他肝肠寸断。
游淼抬手抹了下混合着血水雨水的眼泪,朝前走了两步,终于体力不支,倒地昏了过去。
……
“人质全解救成功……”
“有伤亡人员,已经展开施救。”
“这里有个面部被灼伤的……已经毁容……”
“现在重点是周游。”
“根据登记表,周游并没有在这艘船上。”
“怎么可能?没在船上,怎么联系的刑少将?”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去给我查!”
“要在刑少将醒来之前查到周游的下落!”
“根据登记表,毁容的伤者叫游淼,这张照片应该是他的样子。”
“嗯,那就按照照片恢复他的容貌。”
“对了,还有个消息,这位叫游淼的伤者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
一个月后。
联盟中央军部医院重症监护室。
刑洄缓缓睁开眼,头好痛,他眼珠动了动,又睡过去。
一周后,刑洄转移到VIP病房。
“少将,抱歉,并没有查到关于周游乘坐那艘船的任何信息。”
刑洄靠坐在床头,似乎没太懂小洲为什么给他汇报这个,面无表情看向他,问:“周游是谁?”
第56章 第 56 章 你怀着孕,爱人不在身边……
刑洄从心理测试室走出来, 他一句“周游是谁”让医院整个科室陷入恐慌状态,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脑部检查,包括神经学评估和心理测试。
一系列排查后, 初步断定是外伤引起的选择性失忆。
“所以, 周游是我老婆?”刑洄问。
小洲苦着一张脸:“回少将,您跟周先生已经离婚了。”
刑洄没有再说话, 只是让人尽快把周游的所有信息给他。他的手机在去救援的时候泡了水,拿去修了。
海上救援反馈人质有伤亡人员, 还有坠海的, 所以猜测周游很有可能已经坠海。
虽然他记不起周游的样子, 也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事,但刑洄听到这个消息后, 他居然马上就排除这个可能性。
“他一定还活着。”刑洄这样说, 他有很强烈的感觉。
刑名远来的时候, 他说:“爸, 新闻报道不属实,周游一定还活着。”
刑名远神色不明, 没接这话茬, 只是问:“你是真不记得他还是假不记得?”
刑洄真的不记得周游了, 那些过往的种种他一点都不记得, 就好像那个人没来过他的世界,但周围人又在告诉他,曾经有个叫周游的, 他很喜欢他。
记不起自己的爱人, 刑洄很讨厌这种感觉。
刑名远对刑洄选择性失忆的事,感到不合乎常理。
毕竟,刑洄那么要死要活的爱周游, 到头来居然把他给忘了。
更甚至为了挽留周游跑去医院要做腺体切除手术,如果不是医院那边跟他及时汇报,刑名远都不敢往下想。
周游坠海的消息让刑名远心头烦闷,已经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那片海域,搜查附近的岛屿,一个多月了一无所获。
没受伤的人质都已安全回家,受伤的则全部安排在了军区医院VIP病房免费治疗。
刑洄去救援受伤的事,刑名远给压了下来,而他因身份尊贵,住的病房自然是跟人质们不一样的级别,病房外警卫24小时保护,进病房要有通行证,就连医护人员每天出入病房都必须带着工作证。
游淼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天,转到普通病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他才醒过来,长睫毛轻轻颤动两下,小护士喂了些水,他很虚弱,但还是强撑着问:“你好,刑洄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很微弱,beta男护不得不凑近了些,当听清他的问题后,就感到讶异地问:“你是说刑洄刑少将?”
游淼眼睛亮了亮,微微点点头。
小男护跟他说刑洄安排在特殊病房,人没事。
听到没事,游淼安心了,就又睡过去。
他的面部被爆炸的火光灼伤,毁容,医院给他进行了修复整容手术,术后要修养,而且这次爆炸使得他腺体损伤严重,但考虑肚子里的宝宝,就只能暂时保守治疗。
一周后,游淼才有点精神,但状态还是很差,极为疲惫的,每天大量时间都是在昏睡。
拆纱布那天,游淼在护士拿镜子他看到自己的脸之后,表情怔住,大脑出现了空白。
随即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在醒来的时候医生有跟他说他的面部被灼烧严重,给他做了面部修容手术,而且是根据他自己的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背面他有写上自己的名字,而他乘船登记的名字也是游淼,所以,被灼烧的面部修复成了他自己本来的样貌。
游淼在大脑空白过后,是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成为了周游,又在毫无预兆的状况下做回自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游淼不由想到刑洄看到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游先生,满意吗?”小护士看着他的俊脸忍不住问。
游淼回过神来,温和一笑:“谢谢,跟我的照片很像。”
小护士可爱一笑:“本来就是根据你的照片修复的,游先生你放心,我们医院的整容技术是全联盟最好的,您只是面部肌肤灼伤,没有动骨头,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你这张脸……”
小护士碎碎念着,开始给游淼打吊瓶,又说:“主要是你怀孕了,只能打保胎的和营养补充,不然打上一个星期的消炎针,你恢复的比这快多了……”
怀孕?
游淼表情凝滞,一下子没明白。
“怀孕?”他愣愣的,“谁怀孕了?”
小护士利索的挂上吊瓶,抬眼看游淼,被他的表情逗笑:“你怀孕啊,四个月了,你不知道?”
因小护士的话,游淼的脑子陷入一片混乱,坐在那很久没做出任何反应。
看他这样,小护士的笑容褪去,有些担心:“你真不知道?”说着皱皱眉,“你确实不太显怀,四个月肚子看起来还这么平,但你的确是怀孕了。”
游淼大脑终于接收点信息,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太瘦的原因,那里确实平坦一片,四个月了居然没有一丁点怀孕的征兆。
下一秒,他恍然想起前段时间吃饭的时候会想吐,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是很疲惫,可是,他的这副身体是alpha,怀孕的概率极小,刑洄为了让他怀孕有给他偷偷用促孕的针剂药物,他们俩结婚多年频繁的床、、事,每次都很深,都是内身寸,都没有怀孕,现在怎么会……
小护士看他还在发愣,忍不住更加担心:“游先生,你还好吗?”
游淼终于回过神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事太让他意外,他一开口声音有点紧:“我没事。”他调整下情绪,问:“我是alpha,确定是真的怀孕吗?有没有可能是假孕现象?”
他想到那次的假孕,不得不提出疑问。
“检查结果显示你确实是怀孕了。”小护士安慰,“不管你是alpha还是omega,你现在肚子里有个宝宝,你别想那么多,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小护士走后,游淼的手慢慢摸向肚子,这里,有了他跟刑洄的孩子。
一种无法言喻的、猝不及防、又太强烈的让他很难控制的情绪冲刺着他。
许久后,他的眼眶突然很酸,带着鼻音的小小声啜泣起来。
吊瓶打完,是负责他的主治医师来拔的针。
蔡医生提了腺体切除手术的事:“现在因为你怀孕了,这个手术肯定不能做,但你腺体损伤严重,已经不能分泌信息素,虽然是可以保守治疗,但现在有个问题是,保守治疗的针药非常的昂贵,而且是要通过军部审批,因为这类药剂最初是给腺体损伤的军人用的,现在也一直归军部管控,像我们普通人用的话是需要申请,等着军部审批。”
游淼听着,对于这类信息他是头一次听说,就没有说话。
“对了,刑总司令的儿子在疗伤,审批是要他的签字才能通过,”蔡医生推了推眼镜,“你只能等着他伤好了,看他心情。”
提到刑洄,游淼的神色集中了些,正当他想要问问刑洄的近况,就听蔡医生叹口气:“听说刑少将的爱人在这次劫持事件中坠入大海,下落不明,刑少将暂时不处理公务。”
游淼脸上的表情懵着,突然有些混乱。
当他理清一些事后,再次感叹老天真的很爱跟他开玩笑。
他做周游的时候,总是想做回游淼。
而当他做回游淼的时候,他……好像失去了刑洄爱人这个身份。
不是因为离婚失去的,而是因他做回了自己。
刑洄的世界里没有游淼这个人。
游淼的手不觉蜷缩起来,脸色变得不好,他调整下情绪,带着疑惑问:“这个消息属实吗?”
“新闻都报道了。”蔡医生说着看他脸色发白,忍不住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肚子还是腺体?”
游淼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全身都不舒服,尤其是心脏。
如果他跑去刑洄面前说他是周游,他只是换了样子,那么刑洄能相信多少?
明明在那样生死的瞬间,他们相拥在一起,但是等醒来,一切都变了。
他恢复游淼这件事,对刑洄的影响是失去周游,而对他自己,他好像失去了很多。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像那样的权贵,应该……”蔡医生欲言又止,顿了下,“总之,你就在医院好好疗养,反正是免费的,把身体养好,把宝宝养好,等身体恢复好了,说不定不需要做手术了,这个也是有可能的,你看,你是alpha都怀孕了。”
蔡医生的安慰并没有叫游淼的心情变好,他觉得老天不仅是在跟他开玩笑了,而是洒了一大盆狗血,直接将他砸懵了。
他有一种无比清晰的预感,刑洄不对劲,尽管他不知道具体怎么了,但这个预感很强烈。
他知晓刑洄脾气差,又爱跟他吵架,几乎不给他一点私人空间,但是如果他坠海下落不明,刑洄一定不会躲在病房里疗伤。
游淼脑子转动的很迟钝,毕竟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太混乱了。
很狗血,很茫然。
他试图捋清这一件一件的事情,让自己的思绪清晰一些,再找到他跟刑洄之间该何去何从的答案。
他想起很多事情,想起半夜高烧刑洄照顾他,想起肚子疼刑洄给他揉肚子,会做他喜欢吃的,会为了他专门去学那道菜……
他又想起刑洄囚禁他,把他绑床上,强迫他,逼他领证,想起那些眼泪,那些恨……
尽管刑洄对他做过很多过分的事,但看到刑洄倒在血泊的时候,他吓坏了,掌心摸着他冰凉的脸和身体,那些恨意被撕裂的破碎淋漓,脑海里无数遍重回刑洄用期待的眼神问他“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喜欢?”
好像,他就那样不受控制的告诉他,很喜欢,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唯一。
可惜,刑洄没有听到。
幸好,他没听到。
游淼坐在病床上,有些无力,头脑发昏,肚子隐隐作痛。
半小时后,他被推进了超声室,他躺在那儿,上衣掀起来,医生在他腹部涂抹凉凉的透明凝胶,超声探头在腹部慢慢的画圈,检查肚子里的胎儿状况。
“胎儿没事,但胎儿偏小,”医生看着显示器,超声探头又在游淼腹部轻轻向下压了压:“本身是alpha生殖腔虽没完全退化,但生殖腔比Omega小,你的宝宝很爱你,他偏小,你以后少受罪。”说着看向游淼,“不过你也要多吃点有营养的,孩子太小了也不好。”说着看向游淼,“你爱人呢?你这种状况爱人不在身边是不行的。”
游淼眼睫轻颤,抿着唇没说话。
医生很快意识到什么,愣了愣,然后很善解人意地说:“爱人忙也理解,等不忙的时候让他多多陪你和宝宝。”他收回超声探头,把一卷纸递过去。
游淼接过纸说谢谢,坐起身,轻轻擦掉腹部的凝胶,等擦干净,把衣服整理好,他站起身再次说谢谢。
医生把超声报告单给他:“情绪不好也容易引起腹痛,为了宝宝,你要开心点。”顿了顿,有点多管闲事地提醒:“你现在是孕夫,情绪敏感,正是需要爱人的时候,宝宝也需要,你要跟你的爱人好好沟通沟通。”
游淼看着医生,最后还只是说了谢谢。
从超声室出来,回到病房,游淼发了半宿的呆。
他问自己,要去找刑洄吗?
不是很讨厌他吗?
不是决心要离开他吗?
为什么不去陌生的地方?偏要去贺川在的国都?
为什么要在那种危险的时刻,第一个想到的是刑洄?
为什么要给他发求救信号?
其实只要给海上救援队发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又为什么跟他说什么喜欢,什么唯一?
那些陷入情爱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奇怪吗?
还是只有我这样?游淼在心里问自己。
游淼不知道,他没问过其他人。
夜深了,病房里很静,走廊里的灯吝啬的投进了一点光线,游淼在病床上歪扭七八的睡去。
可他睡的实在不好,在梦中惊醒。
他又想起刑洄那些坏了,所以,如果真的喜欢了,过去那些些年流过的眼泪算什么啊?
游淼心里头有恨,但委屈好像更大,盖过了他们俩曾经的那些不美好。
游淼,你以前可是什么都靠自己,遇到难处都能找到答案的。
初中就开始捡瓶子捡垃圾赚生活费,高中别的同学都坐车去学校,你为了省那几块钱的车费,骑着家里那辆破旧自行车,一骑就是三年,在寒冷的雪夜里摔的头破血流都没掉一滴眼泪。
等到了大学你在实验室埋头做实验的时候,每个寒暑假打工赚学费生活费的时候,累到发烧39度吃片布洛芬就继续奋战的时候……
你都是一个人,从来不委屈,从来不矫情,可遇到刑洄为什么就委屈了?
游淼一遍遍的问自己,你本不是这样的人。
你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怎么就开始脆弱起来了呢?
可是,游淼又想,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在无数个噩梦萦绕的夜晚,有那么一个人搂你入怀,叫你声宝贝,跟你说晚安早安,给你做饭,给你按摩,给你揉肚子,给你铺路,给你兜底……
当然就变得很不像自己,很脆弱了。
可是,那个混蛋却也切切实实伤害过他。
游淼觉得自己大概是生病了,他也确实生病了,居然发起烧来,值班医生发现及时。
等他再睁开眼,蔡医生一脸担忧:“你状态很不好,如果可以你最应该告诉我们你爱人的联系号码。”
蔡医生猜测游淼跟爱人可能吵架了,爱人才不来医院,想着如果告诉号码的话,他们医院这边可以联系。
但游淼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说。
蔡医生无奈叹气,最后建议他进行心理疏导。他不顾游淼的拒绝,给他预约了心理疏导。
“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你最好去。”蔡医生说着纠正,“不对,是你必须去。”
游淼看着心理疏导的位置,在门诊楼9楼,已经预约过了,直接过去。
他好像确实需要心理疏导。
刑洄的手机已修好,但很多他拍的周游的照片和视频没办法恢复,庆幸还是恢复了一小部分。
他的手机屏幕是他跟周游和狗俊的合照,只是周游低着脑袋看不见模样。
他坐在病房里,看着手机里周游的照片,他觉得陌生。反倒是低头垂眸那张照片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照片还是我拍的。”沈亨说着叹一口气,他觉得周游很可怜,不由眼睛有些湿润,然后看着盯着照片发呆的刑洄,忍不住皱眉发问:“一点不记得了吗?”
刑洄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是沈亨从未见过的迷茫。
沈亨沉默了,过了许久,他开始跟刑洄讲他们俩的爱恨情仇。
听到最后,刑洄皱起眉:“你怎么这么清楚我跟我老婆的事?”
沈亨呆了一瞬,接着靠了一声:“哎哟喂!谁不知道你欺男霸男啊!”说着愤恨道:“人家周游就是受不了你了,才跟你离婚的!”
“我真受不了你了,我要跟你离婚。”
脑子里倏地闪过这么一个声音,刑洄心头一跳,盯住沈亨:“我应该听他这样说过。”
沈亨看着他努力回忆的样子,不说话了,沉默了会儿,才说:“反正,你对周游挺不好的。”
刑洄听了这话,更加感到恍惚和茫然。
“你说你玩什么失忆?”沈亨还是郁闷的不行,有股说不出来的无语感,“谁都记得,就是不记得周游?你写狗血小说呢?”然后他开始跟刑洄讲他家小保镖最近在看一本失忆梗的狗血小说,说到最后,又替周游委屈了:“你凭什么忘了他?人家周游……”
一想到周游坠海,就说不出话来了。
沈亨只觉得周游太惨了,惨的他直后悔为什么之前没对周游好一些。
刑洄眉头紧皱,沉默一阵,说道:“根据所有登船者的信息来看,是没有周游的名字,但根据我手机消息记录周游确实给我发求救信号,所以周游在那艘船上,查不到他的名字,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偷渡,要么他用了别的名字,但显然他不会偷渡,所以,他是用了别的名字登记的,那艘船不用实名制。”
沈亨听完,愣愣的:“你的意思周游没坠海?”
刑洄笃定:“他一定还活着。”
“但确实有坠海的人质,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呢?”沈亨提出疑问。
刑洄收敛了表情,定定看着了沈亨几秒,这让沈亨莫名有点胆战心惊。
刑洄收回视线,说:“感觉。”
沈亨微微顿了顿,其实他也有这种感觉,总觉得周游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
但能在哪呢?以刑洄的本事,怎么会查不到任何线索呢?
除非周游故意躲着不愿意见刑洄?
但如果刑洄真的动用权力查,也一定能把周游找出来。
沈亨忍不住想,是不是记不得周游的刑洄不想找周游了?
冒出这个可能性,他立马问:“你该不会不想找周游了吧?”
刑洄没理他,视线放在面前的文件袋上,这里是那艘船所有人员的信息,他全都看了,其中有一个叫游淼的,面部被灼烧,做了修复整容。
刑洄看着信息上照片那一栏,很奇怪,他有种好像在哪见过的错觉。
小护士推门走了进来,说是刑洄预约的心理疏导到了。
刑洄最近总做噩梦,睡不好,吃不好,心里空落落的,他知道因为他忘记了周游才如此。
心理上的治疗有利于快速恢复记忆,那他肯定要试试。原本只需要一句话,是这心理方面的专家就来病房,但刑洄不想搞特殊,就直接预约了门诊那边的,正好出去走走。
“要不要我陪着你去?”沈亨问。
“不用了,我自己去,你忙你的吧。”刑洄说着看一眼门口的那个一直朝着病房里看的保镖,“他好像等的很着急。”
沈亨哼了又哼:“不用理他。”
游淼出了病房楼,慢慢朝着门诊楼走去,坐电梯到9楼。
等到了前台,护士跟他说下一个才到他,让他坐着等一会儿。
游淼说谢谢,就找位置坐下,怀孕体温偏高,暖气开的足,他感到有点热,就脱掉外套抱在怀里,这时候就诊卡从兜里掉了出来,滚落到不远处,停在一个脚边。
游淼站起身,要去捡,就看到一个修长的五指捡起他的就诊卡。
游淼顺着视线向上看,看清对方的模样下意识屏息。
刑洄的视线落在就诊卡上的名字上,喃喃出声:“游淼?”然后他抬眼看去。
两人对视。
第57章 第 57 章 (一更)我们是不是在哪……
抱着外套, 表情有点懵的游淼看起来很呆。
他看着刑洄。
刑洄也在看他。
和过去几百个日日夜夜不一样,此刻刑洄看他的眼神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陌生。
游淼慢慢垂下眸,刑洄不认识他已经非常明显。
“你的就诊卡。”刑洄很绅士的将卡递过来, 声音温和, 面上也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种跟从前判若两人的样子让游淼有些恍惚,无法将如此礼貌绅士的刑洄跟坏脾气的刑洄联想到一起。
简直太割裂了。
原来, 他在外人面前是这样的温柔绅士。
而在自己面前却总是那样脾气很差,动不动就跟他吵架, 总是想法设法的不让他好过。
游淼忽然庆幸老天洒这样的大狗血, 让他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刑洄。
虽然见到这样绅士礼貌温柔的刑洄心情并没有很好。
他接过卡, 没有说一句话,就要转身离开。
但刑洄突然语气不明地问了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游淼脚步顿住, 突然想起刑洄见过他的照片, 为了照片, 两人吵过架, 那么能这样问,也是正常。
他犹豫了一下, 说:“没有。”
游淼说完又要走, 却被刑洄抓住了胳膊, 他身子一僵, alpha的力量不容忽视,抽不回胳膊,只能略微生气的重新看向刑洄。
刑洄一直在看他, 眼神慢慢变得强烈:“可我觉得你很眼熟。”十分肯定的表示:“我一定在哪见过你。”又问:“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他很笃定眼前人一定认识他。
不是因为他是联盟中央军部高官之子, 不是因为在军事频道或者新闻频道见过他,而是真实的相处过。
游淼静了几秒,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更不高兴, 所以,周游坠海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这个人在医院走廊看见一个觉得有点眼熟的人,就拉住人家胳膊,用这种搭讪的话术。
游淼以为刑洄真如他说的那样,只爱周游,只看周游,只有周游,但现在看,不是的。
跟其他男人一样,他也会用“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这样的话术跟陌生人搭讪。
游淼露出一个很浅淡地苦笑:“全联盟只要看军事频道和新闻频道的,就没有不认识您刑少将的。”他用力的抽回胳膊,冷着脸快步朝电梯走去。
小护士见游淼回来了,忍不住纳闷:“心理疏导这么快吗?”
游淼的心情很糟糕,但还是礼貌地说了句:“医生说我心理很健康,所以我就回来了。”
他的心理何止健康,还很强大。
游淼从来不纠结,为什么生下来就背负妈妈因为生了我才生病的这种责任?为什么老天要让收到保研通知书的他穿越?为什么穿越过来要遇到那样偏执霸道不讲理专权高高在上的刑洄?
如果太纠结这些问题,他会受不了。
因为没人给他答案。
正如现在,为什么他不是周游?
为什么连告诉刑洄他是周游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刑洄要跟游淼搭讪?
又为什么生气?
太多为什么了,而且都是无解的难题。
那么,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他只能全推给命运,坦然的接受今天的这一切。
然后做一个心理健康又强大的游淼。
小护士看着游淼的脸笑的更高兴,做出加油的手势:“游先生,加油。”
游淼闻言,眼睛弯了一下。
等他进病房后,小护士就跟旁边的beta男护说:“每天来上班,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游先生这个美A了。”
胖乎乎的beta男护吃着面包,含糊不清的说:“长得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小护士不同意:“长得漂亮赏心悦目,让人心情好。”
beta男护看一眼小护士,扯开嘴角:“我觉得你长得也很漂亮。”
小护士闻言,呆了下,脸刷的红了一片:“什么啊。”
刑洄从门诊楼坐专用电梯回了病房,他第一时间去找游淼的照片,然后让通讯员小洲去查这个人的详细资料。
根据小洲的调查,这个游淼是当日乘船的一名游客,爆炸引起的火灾灼伤了他的面部,送到医院后,进行了面容修复手术,而且身上有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伤势,推断是被恐怖分子虐待,人质被解救后一般都要进行心理疏导,所以这个游淼跟其他受伤的人质一直在医院疗养。
爆炸被烧伤的人员不止游淼一个,有几名全身大面积烧伤到现在还在医院重症病房,所以不至于对他如此重点关注吧。
但刑洄又要更详细的资料,小洲开始怀疑是不是他的这位alpha少将看上人家了。
他今年夏才被安排到刑洄身边工作,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子骄子存有几分畏惧,但听家里的老人们常讲,像刑洄这样身份的人,感情生活都很乱的,基本上见一个喜欢一个,而且是alpha、omega和beta都玩,根本不会有真心,更不会有真爱。
刑洄当年结婚上新闻,小洲还是个新兵蛋子,他听班长说联盟婚姻法是刑洄为了老婆修改的,那时候他还感慨有权有势的人也有真爱啊,但现在看,只觉讽刺和唏嘘,老婆坠海下落不明,醒过来摔坏了脑子就开始对别人有兴趣了。
果然,这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没有心。
“傻站着干嘛?去查啊。”刑洄看站那发呆的小洲,忍不住问。
小洲回过神来,立马紧张道:“对不起少将,您别生气,我这就去查。”
看他胆怯的表情,刑洄皱了眉:“站住。”
小洲简直要吓个半死,胆颤心惊的停下脚步,一张苦瓜脸要哭似的,等着刑洄的雷霆之怒。
刑洄看着他:“怎么?我很可怕吗?还是,”顿了顿,“以前的我脾气很差?体罚过你?”
小洲摇头:“没有。”
“没有脾气很差?还是没有体罚过你?”刑洄问。
“……呃,没有,”小洲为难,但是个实诚的手下,“少将没有体罚过我。”
“所以,以前我脾气很差。”刑洄得出结论。
小洲真要哭了,很忐忑地说:“少将,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
刑洄摆摆手:“赶紧去查吧。”又强调一句,“我要详细的,最好从小到大所有资料都查到。”
小洲离开后,刑洄开车去了沈亨那,因为狗俊被沈亨带家里养了。
他很奇怪,忘了爱人,却没忘爱人养的狗。
沈亨觉得这人脑子虽然坏了,但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居然又查他的手机。
刑洄抱着狗俊,认真的查沈亨的手机。
已经是初冬,屋子里暖气开着,沈亨随意的敞着浴袍,像个没骨头似的,坐的歪扭七八,看刑洄查他手机。
这混蛋的脑子不摔也是坏的!他一手夹着烟,吞吐云雾的想。
片刻,烟雾缭绕间,他看到一双手伸了过去,把他的手机从刑洄手上拿了过来。
刑洄和沈亨皆是一愣,沈亨反应过来是小保镖,差点儿被烟烫到手。
刑洄皱眉看小保镖,似乎有不悦。
小保镖不畏强权,年轻的脸上带着一本正经的认真:“手机是私人物品,就算您再有权,也不能乱翻看别人的手机。”
这个场面很让沈亨心动,他的小保镖居然为了他得罪权贵。
直到烟头烫到手,他小小的惊呼一声,才清醒,就跟刑洄说:“小年轻,不懂事,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刑洄看他护犊子,就说:“他说得对。”
此话一出,沈亨的表情呆了一瞬,接着不可思议:“啊?”
“嗯?诶?”他发出几个拟声词,看着刑洄,脾气很差爱摆臭脸不可一世的刑洄居然这么温和,就很不像他。
沈亨第一次觉得刑洄摔坏脑子是摔对了。
“还不赶紧谢谢刑少将。”他看向小保镖。
赵森脸上没多大表情,对着刑洄说了谢谢,然后把手机放自己兜里了,在他要走的时候,还伸手把沈亨敞开的睡袍给弄好,让沈亨一点都不露才放心的站起身,钻厨房做饭去了。
沈亨动动脚丫,嘴角挂着压不住的笑意。
刑洄撸着狗俊,把它的毛毛弄得乱蓬蓬的,说:“我今天见游淼了。”
“谁?”沈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游淼?”
“就是之前在病房给你看的那个受伤的。”
沈亨回忆了下,恍然哦了声,正要说点什么,突然又想到什么,有点激动地说:“对了对了,差点又忘了,这个游淼,你之前,就是你跟周游有一次生气吵架是因为他,我记得好像是周游很宝贝他的照片,你发现后给扔了,你们俩吵架了,你跑来跟我提过,你还说你有调查这个游淼,但是这个人就仿佛不存在。”他拍拍脑袋,“那天病房我听着这个名字耳熟,一时没想的起来,现在全想起来了,你跟我提过这个游淼,绝对的,这个名字我有印象,你跟我说他好像是周游的远房亲戚。”
刑洄拧了拧眉心,他知道沈亨不会骗他,就说:“周游因为这个游淼跟我吵过架?”
沈亨一听他这样问,就有点无奈地讲:“现在周游下落不明,你就不要在意这种事了好吗?吃醋也要分时候。”
刑洄捏着狗俊的小耳朵:“你不觉得游淼出现的很突然吗?”
沈亨这人的头脑很简单:“突然吗?我不知道啊,这个人我们又不认识,以前也没听周游提过。”又说:“你那次不跟周游因为这个什么游淼吵架,我更不知道这个人。”说着再次问:“你真的把跟周游有关的一切都忘了?一点点都不记得吗?周游跟你提过这个什么游淼你还有印象吗?”
刑洄似乎在努力回想,神色里透着遮不住的迷茫,他还要回医院进行经颅磁治疗,就没再多待,也没回答沈亨的问题,他抱着狗俊朝外走。
沈亨说:“你可以走,狗俊得留下啊。”
刑洄说:“我就是来接狗俊的。”
沈亨切了声:“狗倒是没忘。”
狗俊的情绪不太好,焉焉的,一直缩在刑洄怀里。
刑洄抱着它,像是安慰一样:“别担心,医生跟我聊过了,治疗后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大,我会记起他。”
狗俊的小圆脸皱着,圆溜溜的狗狗眼看着刑洄,小爪子搭在刑洄手上。
刑洄抬手抚摸它圆溜溜的脑袋,盯着它看,半晌说:“你这傻狗真的是我捡来送给他的吗?我难道不应该送个老虎狮子豹?”
他捏着狗俊的小脑袋:“你这小体型能保护他吗?”
狗俊哼哼唧唧,伸出舌头舔刑洄的手,刑洄抬手照着他脑袋瓜就是一下,拍的狗俊怀疑狗生。
他带着狗俊回了京市的别墅,到了那,廖安还是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这段时间苍老了很多。
刑洄又在家里寻找他跟周游的回忆,等从卧室里出来,他问廖安:“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一个叫游淼的远房亲戚?”
廖安说:“是照片上的那个先生?”然后摇摇头,“他没提过,但我见过那张照片,你有一次要扔掉,但没扔又放在了军装口袋里。”
刑洄没再说什么,低头看在他脚边蹭他裤腿的狗俊。
“你怎么这么爱撒娇?”这样说着还是弯腰抱狗俊,又问廖安,“他让我抱吗?”
刑洄听到他跟周游感情并不好,经常吵架,周游受不了了才跟他离婚选择离开的。
他不知道真假,因为他不记得了。
可是,他们有养一只狗,有一片大菜园子,还有一个可爱的狗狗地垫,有一对可爱的军人公仔放在车里,还有一个玫瑰花的的发卡别在他的衬衫上……
他们的枕头是情侣款,睡衣情侣款,牙刷牙杯情侣款,毛巾情侣款,拖鞋情侣款,袜子情侣款,还有情侣款的电动车……
所以,他们的感情怎么会不好?
他们为什么经常吵架?
廖安的沉默叫刑洄很挫败,他在安静了一会后,又问:“我对他不好是吗?”
“不是的。”廖安说着叹口气,“你们结婚太早了,二十出头的年纪,都不成熟。”
刑洄彻底不说话了,他在去了趟菜园子后,带着狗俊回了A市。
他不想去医院睡了,就回了军区大院的房子住。
这儿也有他跟周游的回忆,也有情侣款的洗漱用具,情侣款的拖鞋睡衣,还有一个很廉价的蛋糕帽,跟他的勋章们放在了一起。
刑洄盯着橱窗里的蛋糕帽,是什么很贵重的王冠吗?明明看起来廉价,还有些掉色了,瘪了。
放在这里,肯定是因为这是周游送给他的。
所以,他们怎么会感情不好呢?
他问沈亨他们,得到的答案很笼统,他问廖安问家里其他佣人,也没有人给他详细答案;他问他爸,他爸更不会给出什么答案,也是,两个人的日子只有他们俩最清楚。
所以,最准确的答案只有周游能告诉他。
但是周游却躲起来不见他。
刑洄有强烈的预感,周游活的好好的,他躲在某个地方不愿意出来见他。
不由得,脑子里又不受控制的想到了那个游淼。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人都很敏感脆弱,游淼不想再待在医院了,他要离开,虽然暂时不知道去哪里,而且身无分文,连手机身份证什么的也没有,但他就是不想待在这里了。
“你确定要出院?”蔡医生问。
“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我恢复的很好,没有不适。”游淼微笑着,“谢谢蔡医生一直以来的照顾。”
“这是我职责,应该的,你要定期来检查,脸部注意防晒和清理,外用药和内服药都要按时使用,给你开的这些都是孕夫可以使用的,”蔡医生说着迟疑了下,还是说起游淼肚子里的孩子,“宝宝你也要定期检查,我希望下次能见到宝宝的另一位父亲陪着你来做检查。”
游淼勉强扯了下嘴角:“好。”
出了医院,游淼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的行李箱葬送在了大海,连同手机身份证,其实行李箱里没几样东西,现在他做回了自己,那个身份证更用不着了。
初冬的天,泛着冷意。
游淼身上的衣服是军部给提供的,保暖性很好,他庆幸此刻身无分文的他还有一身保暖的冬装。
不知道走了多久,游淼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游淼的目光逐渐变得迷茫。他现在身无分文,去办身份证的话也是需要证明的,但没人能证明他。
他又想,不如重新做回周游?验血也好抽信息素也好或者DNA鉴定,怎么都行,重新做回周游,至少还能在这个世界有个身份活着。
但很快游淼就否定了,尽管做周游会比现在生活的容易,但他是游淼,不是周游,他不要回头。
其实做周游也不容易,被打被追还面临着被杀,没钱没势没学历没背景,活的很堕落,一心只想着爬权贵的床,靠出卖身体获得短暂的安逸。
只有做刑洄的老婆才会活的容易。
游淼皱了皱眉,胸口用气一些很微弱的痛。
正当他快速整理情绪,想着怎么赚点钱吃点东西的时候,一辆军车停在了面前,下来两位alpha军官,齐齐给他敬了个军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开口语气也不带任何情绪,公事公办似的:“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游淼眸色一紧,戒备的看着他们:“……我坐在这违法吗?”他弱弱站起身,“那我不坐了,我走。”
两位alpha军官互递眼色,只得把要跑的游淼“请”上车。
游淼知道他们不是坏人,他看到了车牌号,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感到不安。
可是他现在是游淼,为什么要抓他回去?
第58章 第 58 章 (二更)周游,你什么时……
车子停在了一座私人庄园, 像个旅游景点似的,大的离谱,进入庄园又开了很久才停下来。
一路上可以看到很多警卫, 而且都持枪。
下车后, 两位alpha军官跟他道歉,再次把他“请”进了屋里。
“司令, 人已带到。”
坐在那喝着茶的刑名远满意点点头:“你们都下去吧。”
两位alpha军官和房间里的警卫们全部退出去,并关上房门。
游淼站在那, 愣愣的, 没想到是刑名远把他抓过来。
刑名远放下茶杯, 抬眼看游淼:“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他的语气温和,很像每次见周游时候的语气和眼神。
游淼站那儿没动, 只小心询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刑名远看着他, 见他如此戒备, 叹口气, 便开门见山地直说:“周游,你不打算认我?”
游淼因这话表情凝滞了一下, 但很快就平静的接受了, 以刑名远只手遮天的能力, 怎么会查不出他换了脸。
但他嘴巴却不听使唤, 说道:“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刑名远站起身,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 像个老父亲那样, 为自己的儿子跟游淼道歉,“我替刑洄那小子跟你道歉。”
游淼终于拿正眼看他,半晌, 说:“我没有怪他。”
刑名远看着他,再次直截了当:“你跟刑洄已经见过面了,但你没跟他说你是周游。”他盯住他,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寻找些答案:“既然没怪他,那为什么不相认?”
游淼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沉默。
刑名远也摸清他的性格,就指了指自己对面:“这样站着说话多累,你过来坐。”
“不了。”游淼拒绝,“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刑名远眉毛轻蹙:“你这样站着受得了,但我的宝贝孙子可受不了。”他的声音带了不容人反抗的命令,“过来坐,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游淼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慌,刑名远连他怀孕也知道了。
想想也是,这样的人只要想知道,就没有能瞒得住他的。
面对刑名远这种不苟言笑的高官,游淼最终还是坐在了他对面。
刑名远很干脆,游淼坐下后,他就说正题:“你换脸的事我调查清楚了,你当时昏迷不醒,面部灼伤严重,他们误将那张照片当成了你,这是医院的疏忽,相关医务人员我都会追责的。”
游淼对他这种不可一世的做事态度有点不赞同:“事实上我很喜欢现在这张脸,也喜欢游淼这个名字。”又说:“当时我乘船留的是游淼的名字,还带了写着游淼名字的照片,他们在救我第一时间联系不到我的任何亲人朋友,为了尽快手术,只能根据照片修复了我的脸,这不怪他们。”
刑名远听着这话,短促的笑了下:“所以,你对谁都可以心软,唯独不会对刑洄心软?”
游淼不懂他为什么这样说,就辩驳似的:“刑洄怎么对的我,你应该清楚吧,就算有些事不清楚,你只要像这样调查一下,在你面前不会有什么秘密。”
刑名远看着游淼的脸,这张脸虽然换了,但这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仍然疏离,这张嘴说起话来也依然不客气。
“我并不是要跟你算你们俩究竟谁对谁不好,而是要跟你谈很重要的事,现在不管你是周游还是游淼,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刑家的骨肉,你现在一个人没办法照顾好宝宝,所以你在这里安心养胎,这是其一,其二……”
“我不要在这里养胎。”游淼打断了刑名远后面的话,“我已经跟他离婚了,肚子里的孩子跟他没关系,跟你们刑家更没关系。”
被打断刑名远并没有不高兴,但听了游淼的话,他脸色沉了沉:“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命令。”
命令?
游淼这一刻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刑洄会那样专权霸道,原来他有这样一个专权的父亲,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说不,因为他手下的兵都听从他的命令,他说东那些兵不敢往西,或许在刑洄的成长岁月了,也是在父亲这样的命令下长大的。
但他不是刑名远的兵,也不是刑名远的儿子。
游淼露出一个略微不屑的笑:“抱歉,你的命令对我无效。”
刑名远面无表情,无视他的话,继续说:“这其二,你可以不跟刑洄复婚,我也不管你们俩怎么相处,而且他现在脑子摔坏了,失去一部分记忆,把你忘了,不过,除了不记得你,其他都没问题,所以,你回到他身边也不用担心他再会对你怎么样,你们俩只需要好好的养孩子,保证我的宝贝孙子好好出生。”
刑洄脑子摔坏了?
失去一部分记忆?
游淼一时间没太懂刑名远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其他,这种烂俗老套狗血的失忆桥段,实在太让人发笑。
所以这是刑洄搞的什么新花招吗?
他轻笑一声:“是吗?失忆了不记得周游,那真是太好了,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想起来,这样无论对我还是对您,都是很好的不是吗?”
“那对他呢?”刑名远问,然后脸色变得有点不悦,“他现在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却想不起来你们之间的事情,这让他很痛苦,你居然说太好了,如果他听到,一定会很难受,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不要告诉我,这几年你还不知道。”
游淼说:“我在他心里没你想的那么重要。”又说:“如果我真的那么重要,他又怎么会单单忘了我?”
刑名远看着游淼就像个受伤的刺猬,不免有些无奈,同时也失去了耐心。
因为游淼怀了孩子,他原本想的是好好跟他聊聊,但现在看来,多费口舌真是最无效的最浪费时间的。
于是他不近人情地开口:“我特别讨厌有人跟我对着干。”然后站起身:“厨房做了饭菜,你好好吃饭,养胎,没我的命令,你出不去,任何人也进不来。”
刑名远说完直接走人,任凭游淼在身后说什么,他头也不回。
刑洄做完一系列恢复记忆的治疗后,从医院出来十二点多,被各种物理疗法刺激的大脑此刻非常疲惫,他坐在车里,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发呆。
照片里的周游低头垂眸,依偎在他怀间。
沈亨说拍下这张照片是因为当时他们看起来真的很恩爱。
刑洄对着这张照片上的周游看了很久,几乎要怀疑,这个角度的周游跟那个游淼是同一个人。
太像了。
这个角度太像了。
是亲戚的原因吗?
所以多多少少会长得像一些。
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要一模一样。
刑洄这些天不断地想,为什么会失忆,失忆之前他去救周游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们俩又吵架了,彼此说了重话,才让周游躲起来不出现。
可那样危险的状况下,周游能躲去哪?
海上军部派了大量救援兵搜寻,所有被困人员全部确定名单,落海人员的名单也确定,但周游却像是突然凭空消失。
真是看起来匪夷所思,令人不解。
狗俊不知道怎么了,睡的好好的,突然哼哼唧唧起来,睁开湿漉漉的狗狗眼,看着手机屏幕。
刑洄的思绪被狗俊打断,看向它,揉着狗脑袋问:“你的狗鼻子灵不灵?能闻到他在哪里吗?”
“养你干嘛的?一点用都没用。”刑洄又拍了拍狗脑袋,“军犬比你有用。”
狗俊耷拉着小脑袋,一对小耳朵抿着,像是听懂了刑洄的话,很大受打击。
刑洄给他逗笑,说了句傻狗。
刑洄又跟狗俊玩了会儿,狗俊情绪依然不佳,不吃不喝的,他居然没发脾气也没说脏话,而是带狗俊去了宠物医院。
等刑名远走后,游淼没有吵也没有闹,他考虑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暂时住在这里。
而且他身无分文,不管刑名远什么目的,做法有多令他讨厌,但是在这里,有温暖的房子住,有可口的饭菜,能暂时给宝宝一个庇护所。
游淼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这里看不见高楼大厦,应该是郊外。
他现在已经十分确定,为什么刑洄会关他绑他了,有这么一个父亲,真是有样学样。
蓦地,想到了肚子里的宝宝,他想这个孩子绝对不要在刑家,不然很容易跟着刑洄有样学样。
但这个地方,他怎么逃得出去?
就算逃出去,也根本很快就会被刑名远再次抓回来。
只要他在这个国家,就逃不出刑家父子的手掌心。
游淼再次感到一阵无力感,就算他现在不是周游了,却还是无法得到自由,也无法得到尊重。
刑名远只是拿他当生孩子的器皿,如果他肚子里没有刑洄的孩子,这个人不会这样“请”他过来安排人照顾他。
而刑洄,想到这个人,游淼自然想到刑名远说他失忆,他不知道真假有多少,但如果是真的,他只觉得荒唐可笑又无解。
或许还有些庆幸,这份庆幸是属于他的。
窗户上有白色的雪花,落下来,很快就化作水zhi,下雪了。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游淼恍惚想起有一年下大雪,大晚上的他在院子里玩雪,堆雪人,很冷,但一直到刑洄从部队基地回家,他才进屋。
因为如果被他看到那样冷的天在玩雪,又要跟他吵架。
那个人,总是因为很小的事情跟他吵架。
游淼望着窗外的雪花,刑洄可能知道他换了脸这件事了吧,说不定会找到这里来,又要跟他吵架吗?
对哦,他失忆了,不记得周游了,那么,再见面的话应该不会吵架了吧?会不会跟他说话的时候能温柔一点呢?
游淼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在门诊楼,刑洄不认识他,对他的态度是温和有礼的。
看看,那个人对陌生人可以温声细语,对他却不愿意,总是把最恶劣的一面毫不保留的给他。
狗俊被带去检查身体,刑洄坐在宠物医院的椅子上等着,有些无聊,视线看向笼子里的其他宠物。
猫狗仓鼠兔子龙猫鹦鹉乌龟蜥蜴还有蛇,他嫌弃的皱起眉头这些个小丑东西们,没有一个能有他们家俊俊长的可爱漂亮。
他的视线又落在一个捐款箱上面,那里写着为救一只火灾烧伤需要植皮手术的狗狗。
他身上没现金,就拿出手机扫码。
当听到“XX到账500万”的时候,前台小护士尖叫出声,以为出现了幻听,慌里慌张的问旁边给狗狗洗澡的医生有没有听到到账了500万,随即他们看向站在捐款箱面前的高大英俊alpha。
刑洄脸上没什么表情,发完钱,就坐回椅子上继续等。
不一会儿,院长从后面脚步匆匆的走了出来,看见刑洄就像是看到财神爷,走上前礼貌的问好,又礼貌的解释手术费已经凑齐,后续治疗费在筹,但刑洄捐的太多,想着要退回一部分。
刑洄原本想捐一千万的,但是他手机一天最多只能五百万,所以对于院长的话,他只淡淡说:“不用。”
“先生您确定吗?”不是小数目,院长总要再三确定,以免后续麻烦。
刑洄皱眉看她,院长感受到一股很强的压迫感,就不再多说了,只代替这只狗狗表达对刑洄的感谢。
刑洄没说什么,又看向那只全身烧伤狗狗的照片,忍不住问:“狗也可以做修容手术?”
“是的,烧烧严重,肯定要进入植皮手术。”院长耐心解答,“这个手术通常要30天以上的恢复期,这期间要每天输液,复查炎症指标,这只狗狗毁容严重,我们还对它进行了整容手术,等三个月后,狗狗会以新样子健康的活着。”话到这儿,院长又说:“其实还能看出狗狗原来的样子,怎么变都还是它,爱它的主人一眼就能认出它。”
刑洄忽地脑子一跳,怎么变都还是他,爱他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他。
天快黑了。
游淼在窗边坐了很久,直到廖安的声音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廖安最终只是微微颤抖着嘴唇:“活着就好。”他抬手擦泪,高兴地说:“以后我还是您的管家,司令让我过来专门负责照顾您和肚子里的孩子。”
游淼不知道说什么,他本就不善言谈,事实上他更想离开,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他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以为自己会害怕会恶心,但没有,当听到肚子里有个小生命的时候,他在这个世界找到了落脚点,这个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
他真的是可以一个人照顾好这个孩子,并把他抚养长大的。
“晚上想吃什么?”廖安清楚游淼的性格,不在意他的沉默,像个温柔的长辈,“要吃点口味清淡的还是重点的?今天我做。”
游淼好像思考了下,然后说:“你看着做吧。”
廖安笑眯眯:“好。”他脚步去了厨房,嘴里絮絮叨叨着:“怎么瘦这么多啊,跟营养不良似的,肚子里的宝宝肯定也缺营养,要好好补补……”
游淼又重新看向窗外,外面的雪还在下,落了白茫茫的一片,他想去看雪,脚步朝门口走去。
门口的警卫给他开门,到了院子里,还有警卫守着,游淼在心里腹诽,自己又不是犯人,派这么多人盯着,跟刑洄一样过分。
雪花落在游淼头上,有一片落在他长睫毛上,不由忽闪两下,有冷风灌进脖子,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怀孕好像也很容易怕冷。游淼这样想着就要转身进屋,可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他朝着一个方向看了眼,然后目光定住。
刑洄站在不远处,头发、肩上落了白,看起来像是站了许久,他的长款风衣敞着,露出很考究的西服套装,白衬衫上的钻石领扣发着微弱的光芒,完美精致的像是来赴一场很重要的约会。
果然知道了,来找他的麻烦了。游淼这样想着,就站在那儿等着。
事实上刑名远没有告诉刑洄,他是自己推测出来的,然后他把生病的狗俊放在宠物医院就找到这里来了。
刑洄走过去,近了,停在游淼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周游?”他笑,笑的意味不明,重复着,“周游?游淼?”
[看作话宝们]
第59章 第 59 章 怀孕了?谁的?(不会说……
游淼下意识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目光落在他脸上一处。
刑洄又的鼻尖和嘴唇都冻得红红的,这样近的距离,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气。
可以说至少在外面站了有半小时才能这样全身上下冷冰冰的。
刑洄的目光锁定在游淼脸上, 许久, 然后抬起了手,指尖轻触游淼的脸颊。
游淼表情凝滞, 别开脸躲开。
刑洄的手愣在当场,很久才抽回来。
两人相继无言, 都站在原地不动。
似乎, 这样的重逢, 让两人都无所适从。
一个换脸了。
一个失忆了 。
廖安出了厨房,正要跟游淼说饭做好了, 一看屋子里没人, 警卫指了指外面, 他顺着看了眼, 连围裙都顾不上解下来,立刻小跑着过去。
“哎哟, 这大冷的天, 站在外面干什么, 多冷啊。”他笑着, 让警卫开门,把两个祖宗往屋里请,“少爷来的巧, 饭刚刚做好, 今儿我掌勺,好久没吃我做的饭菜了吧,去洗手, 我让人端菜。”
游淼还没摸清洗手间在哪,就去厕所方向,刑洄伸手把他扯过来。
“有专门洗手的,去卫生间干什么?”
说完就扯着游淼的后衣领朝去洗手。
游淼像个小鸡崽子似的被拎着走,然后就听到廖安一声惊呼。
“我的小祖宗!怀孕了!你可不能这样拎着人走啊。”他小跑着过来。
刑洄顿住动作,转头看游淼,游淼也在看他。
然后,刑洄问了这辈子每次想起来都要抽自己嘴巴子的话。
“谁的?”
廖安狠狠无语了一下,恨不得把刑洄的嘴给缝上,刚要说你的,游淼先一步开了口,语气冷冷的:“别人的。”说完快步去洗手了。
廖安赶忙要说“是你的”,游淼很了解似的,喊了一嗓子:“安叔,这地方太大了,我找不到洗手的那个房间。”
“来了来了,这边这边。”廖安小跑着到游淼面前。
饭桌上,很安静。
两人吃饭都属于安静类型,不会发出很大的声响,更不会有吧唧嘴的行为,两人不说话,更显得安静。
以前的时候,两人一起吃饭,刑洄通常跟点燃的炮仗似的,噼里啪啦总跟游淼说个不停,这啊那啊的,大大小小的什么事什么话都跟他说,即使多数时候游淼保持沉默。
但此刻,摔坏脑子的刑洄也成了个哑巴。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刑洄突然看向游淼,问:“你不是alpha吗?怎么会怀孕?”
游淼不想理,嘴却不听使唤,故意似的,说:“因为别人厉害。”
这一句叫邢洄咀嚼的嘴一顿,表情沉了沉,想维持风度,好像根本没办法心里浮起的那份不爽,但还是强扯嘴角笑了下:“是吗?”他把筷子一放,往椅背上一靠,盯紧对面的游淼:“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我有去查,我们才离婚四个月,你就怀了别人的孩子,速度够快的。”
游淼攥着筷子的手有些发紧,忍不住心里想,不记得了,却仍然改不了动不动就查的毛病。
他安静了几秒,然后平静地说:“离婚了,我怀谁的孩子是我的事。”
刑洄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难看,他好像很难接受,自己的老婆跟自己离婚后,就怀了别人的孩子。
是,离婚了,跟他没关系。
可他就是难以接受。
哪怕他现在对这个老婆什么都不记得,但就是不爽。
或许是他这个人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围着他转,都以他为中心,突然就冒出来一个人,不拿他当一回事,结婚的时候不拿他当回事,离了婚更不拿他当回事。
好吧,他们俩离婚了。
刑洄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他跟面前这个人离婚了。
人家说得对,他怀谁的孩子跟他没关系。
拿到离婚证下一秒人家就可以去跟任何人发生关系,然后怀孕。
所以,他真的是拿到离婚证的下一秒就跑去跟别人上床?
那个别人也是个alpha吧?
比他威猛?比他厉害?
呵呵,刑洄在心里冷笑,打碎牙齿一样,忍了又忍,最后站起身离开了饭桌。
游淼头也不抬,只专注吃自己的。
廖安走了过来,安慰:“少爷的脾气你也摸清了,可别生气。”
游淼说不生气,他才不会跟一个摔坏了脑子的家伙一般见识。
吃过饭,半小时后,游淼要准备吃药,才发现医院开的药都不见了。
廖安跟他说司令安排了,让他不要吃也不要用这些廉价药物,会安排权威专家专门给他配药。
“司令安排的,一定是全联盟最好的,无论是你脸上涂抹的药还是腺体受损的针药,包括安胎药,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廖安耐心劝说,“这是为了你和肚子里的宝宝好,别生气。”
游淼不会生气,只是无力,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他能怎么办。
用过药,游淼简单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舒适的睡衣回了卧室。
庄园的卧室要比之前住的别墅里的更豪华,床大的离谱,游淼其实对这种尺寸的床很没安全感。
床上有两床被子两个枕头,他把另一床被子卷起来,弄成一个围栏围住他,然后钻进自己被子里,把自己卷起来,那个多余的枕头他还要放在腿上夹着,这样,他会有安全感。
他很没出息地想起,以前睡觉的时候,刑洄的身体是围栏圈住他,刑洄的腿是枕头他每晚都夹着,当然每次睡前都是刑洄用腿夹着他,但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就变成他夹着刑洄的腿。
游淼皱了皱眉,摸摸柔软的枕头,被子和枕头比刑洄柔软多了,他早该这样睡的。
虽然现在刑洄记不起跟周游结婚这六年的点点滴滴,甚至连周游的样子都忘了,但还是像受到了打击,离开饭桌的他跑去酒窖喝酒。
活像个离婚后独自买醉到深夜的alpha老男人,他醉醺醺的从酒窖里出来,去冲了个澡,出来,路过游淼卧室门口的时候还踹了一脚门,但力度很轻,非常轻的那种。
说是踹,更像是拿脚点了下,有点窝囊的发泄。
“我睡哪儿?”他开始嚷嚷着问。
也不知是问卧室里的游淼,还是问廖安或者警卫和佣人们。
廖安走了过来,轻声说:“卧室给你收拾好了,你小点声,他怀着孕呢,早睡了,你别吵醒他。”
刑洄觉得廖安现在很偏心游淼,不满地嘟囔:“怀的又不是我的。”
廖安看着醉醺醺的刑洄,觉得果然是摔坏了脑子,他叹口气:“少爷,你生理课应该要重新学学了。”
刑洄眉毛一拧,廖安继续说:“孩子四个半月了,你们离婚四个月,同房后到怀孕,你自己算算,小游的孩子是谁的?”
刑洄眼睛亮了一下,但克制住了脸上的表情,并装出一副不是很高兴地样子:“可他说怀的是别人的。”
廖安不溺爱了:“小游说的也没错,你现在不记得他了,也不记得跟他之间所有的事,他怀的是没失忆的那个刑洄的孩子。”说完他就摇头叹气的走开了。
刑洄对廖安这话简直意见大的要命,这是什么狗屁逻辑,他再失忆也还是他吧。
什么叫孩子是别人的?
哪个别人?是他的!
虽然喝的微醺,但是这一刻刑洄明白为什么他爸要把人接来庄园了,原来是因为怀孕了。
那么,对于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周游,不对,现在叫游淼。
刑洄踉踉跄跄的坐在了卧室门口,靠着门板,游淼对怀孕这件事怎么想的呢,是打算把孩子生下来丢给刑家,还是为了孩子跟他复婚?
思考了一会儿,刑洄脑袋疼,自从失去一部分记忆,他只要稍微用力思考问题,脑袋就像是裂开一样,很痛。
或许,现在最重要的是,能因为游淼的到来而在接下来的某个时刻能恢复记忆。
这也是医生跟他说过的办法,找到老婆,跟老婆再把日子过一遍。
刑洄的眼皮垂下来,想着想着,然后慢慢的靠着门板睡着了。
屋子里暖气很足,地暖也暖烘烘的,这样睡着并不用担心着凉,但睡在这儿哪能睡好觉,廖安吩咐人要把刑洄弄到床上,但一碰,刑洄就醒了。
他像是懵了一会儿,然后摆摆手:“我就在这睡,谁也不要管我。”
四个月以来,游淼第一次睡个好觉,果然有钱就是好,下了床,打开卧室的门,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个重物靠在了小腿上。
他这样一个开门的动作叫刑洄重心一空,整个后背往后一仰,好在有东西支撑住了他。
刑洄睁开眼,抬头看去,跟正在低头看他的游淼四目相对。
两秒后游淼移开视线,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
刑洄捏捏眉心,站起身,看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最后目光停在他眼睛上,看了几秒,说:“对不起。”
喝了酒的刑洄清醒了,第一件事是跟游淼道歉。
游淼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抿紧嘴巴,绕开他出了卧室。
到了中午的时候,就算不愿意跟脑子坏掉的刑洄讲话,但游淼还是不得不开口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放他离开。
他问完这句话后,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就很无奈的那种,再过去六年间,他问过很多遍什么时候放他走。
但现在,即使换了脸做回自己,面前的人摔坏脑子不记得他,他开口还是在问他什么时候放他走。
刑洄给游淼的笑弄得困惑,于是问:“笑什么?”
游淼不想跟他多讲话,就沉默。
刑洄等了会儿,正准备问他为什么不说话,突然想起沈亨跟他说他对周游不好,总是吵架,然后这个人就不跟他讲话,是可以一两个月不跟他说话的那种。
他蹙眉,然后放柔了语气,看着游淼,说:“对不起。”
游淼很意外的看了刑洄一眼,这个人,居然在短短几个小时里跟他说了两遍对不起。
捕捉到游淼的眼神,刑洄不由无奈:“怎么?我说对不起让你很吃惊吗?”说着好奇地问:“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对不起?”
说过,不止一次,是很多次。
但那些对不起从没让游淼感到一丝诚意,很傲慢,很不讲道理,每一次的对不起刑洄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就好像从刑洄嘴里听到一句真正的对不起谁很困难的一件事。
但今天这一会功夫,居然从他嘴里听到了两句很有诚意的对不起。
真是不容易。
游淼吸了口气,抬起眼来对上刑洄的目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重复问:“什么时候放我走?”
刑洄在与他对视几秒后,明白过来,是他爸把人关在庄园里,于是第一反应是为自己辩解:“我爸对你做的事,我没有参与。”
游淼显然不信,声音里透着点不耐烦:“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不信?”刑洄看他不信,似乎有点着急:“我真没有。”
游淼摇摇头:“我不在意。”顿了下,“我只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放我走。”
游淼对他没有信任,得出这个结论,刑洄的心情不是很好,但还算很有耐心,也很温和地开口:“你怀着孕,上哪去?”
“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就是不要在你们刑家待着。”游淼神色寡淡地开口,“所以,到底什么时候?”
刑洄的眸色变冷,眼神盯紧了游淼,沉默了一会儿,略微不快地说:“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清楚,在刑家待着要比外面任何地方都好,你和宝宝现在很需要人照顾,你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
游淼知道他不高兴了,但没有胆怯,而是似嘲似讽地说:“所以就算是脑子坏掉失忆了,你依然跟从前一样,只会随自己高兴,不会在意我的感受,更不会听我的要求。”
刑洄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目光充满怀疑:“我以前那么过分吗?”
游淼不冷不热地说:“你现在也很过分。”
刑洄又要为自己辩解,话到嘴边突然又意识到什么,于是改口问:“以前,我关过你?”
游淼不想再跟他说话,这个人,只要随便问一问,廖安也好,佣人也罢,甚至刑名远,包括他的那些太子党们,就会知道以前对他做过什么。
见他又沉默,刑洄无奈叹气,答案已经很明显,于是他再次说:“对不起。”
游淼的眼睛跳动了下,抿抿唇,没吱声。
刑洄看着他,请求的语气:“那我可以再问几个问题吗?”又解释,“我忘了我们之间的事,有些事只有你我清楚,所以我想从你口中听到以前我都对你做了什么。”
像是熟知刑洄很容易翻脸不认人,游淼在迟疑了下后,说:“我怕我说了,你不信,然后又跟我吵架。”
刑洄居然被他可爱到,眼睛弯了弯:“看来以前我真的很坏,经常跟你吵架。”说着保证,“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我不会跟你吵架。”
游淼说:我不信你,你以前也说不跟我吵架,但你却会为很小的事跟我吵。”
刑洄当即问:“很小的事有多小?”
游淼不理他,刑洄就又说:“好吧,那,”他看着游淼,又一次说:“对不起。”
游淼看他一眼,从前的刑洄是怎样的人,他很清楚,随心所欲专权霸道的永远不会认识到错误的人,居然会在同一天里跟他说了四个对不起。
那还真的是脑子坏掉了。
“我还对你做了什么坏事?你都告诉我,我都跟你道歉。”刑洄的眼神真挚,一点不像是开玩笑,也没有任何要生气的迹象。
游淼却沉默了,失忆的刑洄很不刑洄。
很陌生。
他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再又沉默许久后,他说:“你如果想道歉的话就放我走。”
这已经是他说的第五遍放他走了。
游淼真的很希望刑洄能正视他的请求。
刑洄皱紧了眉头,像是在思考,很为难的样子,但他最后还是说:“我去跟我爸谈谈。”又安抚似的说:“你先在这里安心养两天身体好吗?”
他们进行了一场过去六年都没有过的心平气和的谈话。
刑洄还离开庄园去找刑名远了,说是找他爸谈谈。
是不是代表他去跟刑名远说放了他呢,游淼不得不这样想。
毕竟,刚才刑洄一次性跟他说了四个对不起。
而且没有跟他吵架。
真的非常难得。
刑洄是在两天后回到庄园的,他跟游淼讲可以放他走,但前提是他要跟着。
游淼在听到这个话后,就不高兴了,他就知道刑洄还是刑洄,就算是失忆了,骨子里那种自我专权高高在上的天性不会变的。
“你为什么要跟着?”他很排斥。
“我是孩子的父亲,当然要负责你跟孩子。”刑洄有理有据,特意把我是孩子的父亲咬的很重,“你现在身边不能离了人。”
游淼不由地又想起刑洄那些可恶的伎俩,跟着他,说是照顾,实则是监视。
他无言的闭了闭眼,然后又说出那句:“果然你就算是失忆了,也依然跟以前一样坏。”
这句话如今对刑洄来说,屡试不爽,他立刻为自己辩解:“我照顾你跟宝宝,怎么就坏了?”
游淼就呛他:“我说一句,你有一百句的等着我。”
刑洄那个气闷,还要说点什么,但游淼的话奏效了,他选择闭嘴。
这次谈话,不是很愉快。但没有吵架。
睡觉的时候,游淼翻来覆去的,肚子里的宝宝很安静,他的手摸像肚子,再过段时间,就会有胎动了。
刑家给的安胎药效果真的很好,这两天他感觉舒服很多,睡眠和胃口也都变好了。
游淼开始思考,等从这里出去,他能去哪?在思考一圈后,他决定还是回到清水湾。
不知道周兆生和房新雨、周叔周婶他们怎么样了,在那里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周婶很像他的妈妈,勤劳善良对谁都慷慨大方,拿他当儿子,真心待他。
周兆生拿他当哥们,而房新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他是穿越者的人,他们之间也因为这个秘密有了深厚的友谊。
游淼觉得,世界之大,他能去的地方确实很多。
但是,清水湾却是他最想去的。
他必须要离开刑家。
于是他跟刑洄进行了第三次谈话。
看着坐在面前能心平气和跟他讲话的刑洄,其实游淼有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是会有种割裂感,也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搅扰着他。
明明这样平和的刑洄是他一直想要的,过去六年间他总是会希望刑洄跟他讲话温柔一些,跟他不要吵架,跟他有商有量。
现在,失忆的刑洄做到了。
但游淼却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刑洄觉得游淼简直太难被说服了,无奈至极,看他发呆就忍不住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游淼回过神来,有点呆呆的,用迷茫又人畜无害的眼神看他,说:“你们既然肯放我走,就不要有那么多附加条件。”
游淼现在真的很能仗着肚子的孩子跟刑家父子讲道理谈条件。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不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能在刑洄面前讲道理谈条件。纵然刑洄失忆了,但这个依然奏效,且百试百灵。
刑洄觉得他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让怀着孕的游淼出去租房子住,而他仅仅只是提供一切开销,以及他亲自跟着照顾。
游淼的腺体受损,又是孕期,胎儿不稳,情绪不好,营养不良,身为他的alpha,跟着照顾是必须的。
可游淼像是拥有了铜墙铁壁,对他百般拒绝,仿佛他是什么有害物品,唯恐避之不及。
“你现在身无分文,身体的状况不允许工作,你不要我的任何帮助,你是不想要肚子里的宝宝了吗?”刑洄只好搬出孩子以此来让游淼认清现实。
果然,游淼的神色变了,瞪着他,半晌,底气十足的开口:“我用自己的钱买的那辆车还在家里,我把车卖了,就够我和宝宝开销的。”
刑洄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辆停在车库廉价车,简直要被游淼气个半死,却也发不出火来,或者说失忆的他已经不想在做游淼口中的大恶人。
于是,刑洄颇有些无奈地说:“是,你是有辆车在家里。”顿了下,露出一丝苦笑,“原来那辆车是你用自己的钱买的。”说着得出结论:“所以,我们的感情真的不好,你那时候就不愿意用我的钱。”
游淼脸上没什么表情,垂了眼眸。
刑洄有点较劲的意思:“那么,你觉得你那辆车能卖多少钱?”
游淼想卖个三五万应该没问题,这些钱足够他解决眼下的难题了。
刑洄扯了下嘴角:“好,那我知道了。”
从庄园离开之前,游淼去办了身份证,有刑家的证明,很顺利的办好。
脸已经换回来了,名字自然也要换回来。
为此,刑洄还纳闷:“你怎么这么喜欢游淼这个名字?”
哪有人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姓名换了,他觉得周游这个人真的很特别。
游淼思绪转动,居然反问了句:“你不喜欢?”
这个问题一出,两人都愣了愣。
气氛静了几秒,刑洄说:“你喜欢,我就喜欢。”
游淼眼睫颤动,没再说话。
脑子坏了,嘴巴却没坏,说出的话还是如此肉麻。游淼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那辆车卖了8万,游淼其实心里明白,是刑洄插手了,不然最多卖5万都顶天了。
可他装傻,拿上钱带上身份证坐上了去清水湾的车。
他不要刑洄跟着,也不要刑洄去找他,他暂且信一次失忆的刑洄。
刑洄去找沈亨,沈亨正想叫上大伙去庄园探望游淼,但一听游淼走了,就一愣:“走了?什么意思?”
“就是走了的意思。”刑洄看他,“很难理解吗?”
沈亨呆了呆:“那走去哪了?”
“清水湾。”
“去哪干嘛?”沈亨还是一头雾水。
“定居生活。”
“?”沈亨这下更不懂了,“你们俩……不复婚了?”
刑洄沉默。
沈亨懂了,也是依照游淼的性格,之前刑洄那样对他,又是绑又是关又是威胁的,好好一个人差点吓到想不开,好不容易终于离婚了,却又差点在海上丢了性命,还毁容换了样子……
沈亨觉得游淼真惨,惨的叫人心疼。
于是他在沉默许久后,说:“那我带上大家去清水湾看望周游。”
刑洄拧眉看他:“你们去看他?”
“干嘛,我们好歹跟周游也算是朋友,再说了,你跟人家离婚了,看样连朋友都做不成,这醋你是没资格吃了。”沈亨拍拍他肩膀,“你就别去了,省得他看见你烦。”
刑洄脸黑了,半晌,说了句:“他现在叫游淼。”
沈亨全不在意:“他就是叫游行也不耽误我们去看他。”
于是,第二天,沈亨叫上虞继明、杨朔还有祁淮,带上礼品,开着豪车,浩浩荡荡的去清水湾了。
而刑洄在思考了很久后,开车回了京市的家,把家里跟游淼有关的东西全一股脑打包带上了,提溜着已经出院割了蛋蛋的狗俊,坐进车里回了A市军区大院的家,又在那拿上跟游淼有关的东西,开车去了清水湾。
第60章 第 60 章 刑洄:脑子失忆,晋江没……
在这之前, 游淼借了刑洄的手机联系了房新雨,把他坠海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他的遭遇让大家感到惊讶甚至惊奇,但是他能活着, 无论对房新雨还是周兆生以及周叔周婶小欣和陈哥徐姐他们都是极高兴的。
游淼跟他们说他跟刑洄离婚了, 要回清水湾落安家落户。
这个消息再次让他们又惊又喜,早早就给游淼收拾出一间屋子。
电话里周兆生一直抱怨游淼为什么总是动不动就失去联系, 说大家都很想念他,又说从新闻上看到他坠海下落不明的消息, 他妈难过的生了长病, 又说游淼的人生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戏剧化……等等, 说个不停,最后是房新雨一个瞪眼, 他才住了声。
游淼坐上开往清水湾的大巴车, 冬天, 车里坐满了人, 各种信息素以及食物的味道混合,车厢里的气味实在是算不上好闻。但他看着窗外划过的冬日景色, 却露出一个许久未见的轻松笑意。
他跟刑洄之间就到此为止吧。好像在那场救援的生死之间, 他的告白因着刑洄的失忆而随风消散。
不重要了, 他跟刑洄之间从前种种真的都不重要了。
刑洄失去了他们俩之间的任何记忆, 成为一个没有过婚姻的单身alpha,以他的身份地位,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或者beta, 想要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人成为他的另一半。
而他, 一个从别的世界过来的穿越者成为一个叫周游的,跌跌撞撞几年,经历一段不算美好的婚姻后, 他又成为了自己,并且在这个世界上有了自己的骨肉。
这个孩子,让他在这个世界找到了归属感。
游淼忽然意识到,老天总算是眷顾了他一次。
大巴车停下,游淼还没下车,就透着车玻璃看到了房新雨和周兆生还有小欣,他们在朝着车里张望,周兆生手上还拿着手机,对着人群里年轻的alpha进行人脸识别。
游淼联系房新雨的时候有给他发过自己现在的样子,他想,周兆生肯定是在看手机上的照片。
于是他先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并对口型说了句“是我。”
他们也看到了他,小欣兴奋的朝他招手,蹦蹦跳跳的跑到车门口,喊道:“小淼哥?是小淼哥吗?是吗?”
游淼笑着点点头,拿上包朝车门口走去。
下了车,小欣更兴奋了,对着游淼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还用手去碰:“天呐,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做过的,连疤都没有,不过,怎么有点黑啊。”
受过伤恢复期的皮肤是会发黑,主要是炎症后色素沉着。
周兆生伸手打了下小欣的手:“还在恢复期,你手没洗别乱碰。”又说:“你好歹也是卫校毕业,这个知识都不懂吗?炎症后色素沉着,当然黑了。”说着看向游淼,张张嘴,原本有好多话的,但是对着这张新面孔,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问了句:“真是周游吗?”
房新雨抬手打了下他胳膊:“说什么呢。”
游淼微笑:“不是周游,是游淼。”
周兆生切一声:“还别说,一开始到这儿,你就是用的游淼这个名字,我们大家也一直拿你当游淼,挺好,游淼我叫习惯了。”
房新雨说:“小淼哥,你平安回来就好。”
“新雨,你……”游淼的视线落在房新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要生了吗?”
房新雨面露羞意:“嗯,预产期到了。”
“小淼哥,你正好赶上吃喜酒。”小欣说着催促,“站这儿好冷,我们赶紧回家吧,爸妈都等着呢。”
周兆生开车来的,一坐进车里,他就又说他妈伤心过度那事,然后再三确定地问游淼:“这次来了真不走了?别又突然消失,联系不上。”
游淼说:“不会了。”
周兆生却担忧:“那个姓刑的真放过你了?不会再出尔反尔吧?”
其实游淼心里也没底,但有一点确定,失忆的刑洄比没失忆前确实好说话太多,好像戾气也随着那部分失忆一块不见了。
“应该不会了。”他在沉默几秒后开口。
坐在游淼旁边的房新雨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游淼的手背。
游淼看他,露出一个轻松地笑:“我现在跟他离婚了,他无权再干涉我的自由。”
坐副驾驶的小欣扭过半个身子:“没错,离婚了,他要是再敢欺负你,我们就告他。”
周兆生看她一眼:“你知道他是谁吗?还告他,如果能告的了,游淼能受六年的罪?”
“他总不能是天王老子吧?”小欣不服气。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俩不要一见面就吵,小淼哥回来了,大喜的日子,你们俩别吵了。”房新雨说着又看游淼的脸,害羞一笑,“跟照片一样。”说着笑容浓了些,“确实比之前黑了。”
游淼抬手摸摸:“男人嘛,黑点好。”
“会白回来的。”周兆生说着问:“媳妇,咱买点卤味吧?再来一箱啤酒,游淼,今天我要跟你喝个痛快,叫上陈哥,一起喝气。”
游淼踌躇了下:“我不喝酒。”
虽然马上五个月,有点显怀了,但是因为冬天穿的厚,并看不出他怀孕。
游淼也不是非要隐瞒自己怀孕的事,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跟刑洄离婚了,却又怀了他的孩子,而他既然决定跟刑洄不再有任何瓜葛,却没有去打掉这个孩子。会让他说过的话,跟实际情况相矛盾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不喝酒了?”周兆生嚷嚷,“咱们多久没见了?不喝酒怎么行。”
“你嚷嚷什么?”房新雨开了口,“小淼哥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现在脸还没恢复好,你是医生,难道不知道这种情况不能喝酒吗?”
“就是就是。”小欣附和道。
周兆生恍然:“你看,我这脑子,对啊,不是我说你,你直说啊,别老让人猜心眼,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姑娘似的,有话直说……”
游淼听着,觉得周兆生跟以前没区别,还是这么话唠。
沈亨带着大部队开着豪车去清水湾,他们已经很低调了,但一路上还是引不少人围观。
车子停在清水湾镇政府大院门口,祁淮问:“周游住镇政府?”
“这不是不知道他住哪吗?问问父母官。”沈亨说着捏下他家小保镖的俊脸,“你去问问,我们几个去怕吓着他们。”
目送小保镖离开,虞继明有些疑惑:“你这个保镖,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啊。”
沈亨笑眯眯地说:“就之前查我们的那个小交警。”
虞继明马上就想起来了,大概是去年上半年,他跟沈亨出了会所,两人各开各车,刚开没一会,沈亨就被那个小交警拦住了,说查酒驾。
要知道,从他们有记忆起,就没有谁敢拦他们的车子,显然这个小交警对他们的身份一无所知,不然就是故意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明显是前者,小交警完全公事公办,全程黑着脸,半点儿不近人情,硬要说沈亨酒驾,因为沈亨的信息素是果酒味的,那天他正好易感期,信息素比平时浓烈许多倍,整个人身上和车里闻起来确实像是喝了酒。
任凭他跟沈亨怎么说,小交警就是铁面无私,罚款扣车,还一本正经的跟沈亨说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我是为你好。
后来交警领导一听小交警扣了个叫沈亨的,吓个腿软,也气个半死,直接把小交警给开除了。
“他被开除,你把他收编了。”虞继明好笑,“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好色的毛病。”
沈亨不以为意:“好色是毛病吗?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这不犯法吧。”
杨朔听不下去了:“你都31了还这么爱玩,这小子看着没多大吧,你这么玩别把人玩出感情来,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可容易动心了。”
“小朔哥,放心,不会的。”沈亨说着看向朝这边走来的小保镖,弯起嘴角,他还没跟小保镖玩够,21岁的小男生可好玩了,一点不经逗,那儿精力旺盛到一点就爆。
镇长以及几个领导都出来了,跑着过来跟他们几位低头哈腰的问好,虞继明让他们回去,就当没见过他们,并警告别打扰,这才让几位离开。
赵森注意到沈亨的视线,一张小俊脸古作出一副成熟样:“周先生现在是住在一个叫周兆生的家里,我记下地址了。
“那宝宝你带路。”沈亨笑眯眯的。
一声宝宝让赵森脸蛋红扑扑,给沈亨开车门,贴心的把手放在沈亨脑袋上方以防他碰脑袋,等沈亨坐稳了,又探进身子给他系安全带。
沈亨起了逗他的心思,调戏似的捧起他脸亲了下,用蛊惑的声音说:“宝宝,我里面好痒。”
赵森:“……”
只这一句,某处跟气球一样充起来了。
沈亨太了解了,伸手一摸,笑的天花乱坠,过分的不像话。
赵森臊的不轻,红着一张脸以很别扭的姿势坐进驾驶座。
沈亨伸手摸着大气球,一下一下的在上面画圈圈,继续冒坏:“好痒好痒,好想它。”
赵森:“……”
嘭的一下子,只觉得更大了。
赵森心想,老狐狸你可饶了我吧,都要爆了。
周叔周婶和陈哥徐姐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上午,弄了一大桌子菜,原本想订饭店的,但饭店那边今天三家办酒席的,订不上,他们就自己买食材做。
游淼确实想周叔周婶做的饭菜了,尤其是一怀孕,有时候胃口特别想吃某样东西。
周婶一看见游淼,想起他受的罪,就直抹眼泪,拉着游淼不撒手。
徐姐也抹泪,直骂老天爷不长眼,让这么好的孩子受这么多罪。
这两年,清水湾变化挺大,说是生态保护的好,政府带头开展成自然生态旅游区。
周兆生的小诊所照常开着,但他跟房新雨结婚后干起了副业,卖宠物零食和用品,直播带货,赚了些钱,现在住的这套房子重新装修,又在旁边盖起来一栋三层小洋楼,有院子有车库还有一片小游乐场,什么摇篮滑梯的,说是给肚子里宝宝建的。
陈哥徐姐跟周兆生合伙,也赚到了钱,原来的小店现在换成了大的,还是卖服装,主要是徐姐爱美。
游淼感叹真好,大家都在变好。
刘叔和镇子上其他人听到游淼回来了,也都拿着酒端着菜拿着凳子的来周家给游淼接风洗尘。
“小游啊,活着就好。”
“对,别管什么样,只要活着。”
“没错,什么丑啊俊啊的,人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
“我看小游变的更俊了,就是黑了点。”
“可不,黑了也好看。”
“小游啊,你这孩子以后可得好好的了。”
“听兆生说这回来了不走了是吧?”
“不走好,省得去外面老受欺负。”
“就是就是……”
游淼带着一种很幸福的笑意,听着来自大家对他的关爱,心里想的是爸爸妈妈哥哥,我在这挺好的。
“大家该吃该喝喝,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得喝痛快,不过游淼不能喝,他伤刚好,医生不让喝酒。”
周兆生话音落地,房新雨就拽拽他的衣袖,眼神警告:“你也少喝点。”
这样被媳妇管的场景,叫在场所有人都哄堂大笑。
周兆生不好意思的笑笑,当然要听媳妇的话。
这天,大家都很高兴,游淼更是如此,整个人处于一种很亢奋的情绪状态,如果不是因为怀孕,他真的想跟每个人畅饮一杯。
他恍惚想起那年从刑洄那逃出来,慌不择路的毫无头绪随便买了张机票,阴差阳错到了A市,又到了这里,遇到了这群可爱的人。
多年已过,这儿竟成了他的第二故乡。
在热闹说笑吃喝声中,大门外响起一阵阵车声。
沈亨他们的车子停在周兆生家门口,纷纷下了车。
赵森还是支楞着,幸好穿的是长款羽绒服,不然丢脸丢大了。
沈亨这会子恢复了正派形象,还反过来训赵森:“干嘛呢,脑子里想什么黄色废料呢,现在什么时候,还不赶紧去家里问问,周游在不在。”
赵森一张小俊脸皱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说“明明是你撩的”,但当着其他人的面,他也不敢说什么,就进了家门。
当游淼看到赵森,又听说沈亨他们几个来了,一瞬间呆愣愣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好半晌儿,是周叔和陈哥他们说:“哟,小游的朋友来了,那赶紧的,进来啊……”
等大家出去迎客,看到几辆豪车,又看着站的几位,怎么说呢,看着就跟电视里走出来的财阀大少爷们,都愣在当场,一时间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沈亨他们几个太贵气了,一个个穿的跟走红毯似的,跟这里完全的格格不入。
游淼其实不太想见他们,但是既然他们都到了,而且他们在过去几年里对他并没有释放任何恶意,在他跟刑洄吵架的时候,他们也出面劝过,在他自杀的那次,他们都开导过他。
不管怎么说,客到了,没有不接待的道理。
沈亨因为见过游淼那张照片,第一眼就认出来了,眼睛一亮,笑起来:“周游,好久不见啊。”
顺着他的视线,虞继明他们也看过去,其实就算沈亨没看过那张照片,他们几个也能一眼认出来。
因为游淼的气质很不一样,很独特,没有美艳妖媚,没有离经叛道,没有强势攻击,有种生活化的淡与纯。跟人相处的时候,反应总是淡淡的,好像抽离于群体之外,但却没有不合群的感觉,让人忍不住会想跟他交朋友。
此刻又顶着这样一张脸,站在那儿,真就一眼锁定他。
而且这张脸,好像跟他的性格更契合,就仿佛这张脸就是为他生的。
几个富家子弟被请进了屋里坐席,可他们几位看起来就真的跟这场酒席很不搭。
但好在沈亨他们几个没有点嫌弃的意思,大大方方落座,沈亨是交际小能手,面带笑容的说他们是周游的朋友,认识好些年了。
小欣被他爸叫去再赶紧添几个菜,她正举着手机咔咔一顿照,嘴上答应着这就去,却不舍得移开眼睛挪动脚,可算知道今天为什么结婚的那么多了,真是好日子,家里一下子来这么多大帅哥。
果然,小淼哥长得帅,连朋友也都这么帅。
“你拍什么呢?赶紧去,再借几个高凳子。”周叔催促,然后叫上周兆生一起去。
刑洄的车子开出军区大院的时候,目光不经意扫到了后车镜里的自己,他脑子里闪过什么,停了车,然后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片刻后,他抄起旁边焉了吧唧没什么精神臭狗,问:“我是不是应该换身衣服?”
狗俊自从割了蛋蛋似乎看起来更抑郁了,圆溜溜的狗狗眼瞅了眼刑洄,哼哼唧唧两声,像是回应,但刑洄听不懂。
刑洄去看狗俊那里,解释:“谁让你去上小母狗的?人家不愿意跟你处对象,你还来强的,不割你割谁?”
狗俊像是听懂了人话,气的直接仰倒,耷拉着狗脑袋不理刑洄了。
五分钟后,刑洄又回了军区大院,停车,给小洲打了个电话,带着狗俊重新进了家门。
一个小时他才再次出来,一身黑色军装,外面是件军用披风外套,改成两辆军车,一辆放那些东西,另一辆他坐进去,启动车子重新去往清水湾。
“哥,他们几个大帅哥看起来好贵,花生米这种应该不吃吧?”小欣问,“他们喝什么呢?啤酒肯定不喝,我看电视上像他们这种富家子弟都喝红酒。”
“那买两瓶葡萄酒。”周兆生说。
“两瓶够吗?”
“其实他们也不会真的吃喝,他们什么身份啊,就意思下,等我们回去说不定已经走了。”
“他们什么身份啊?”小欣好奇,“怎么一个个跟明星似的那么好看。”
“还能有什么身份,有权有势有钱的公子哥呗。”周兆生说着付账。
小欣更崇拜游淼了,一路上都碎碎念:“小淼哥怎么这么厉害啊,认识这么多有钱有势的帅哥。”
周兆生:“他老公厉害。”说完纠正,“他前夫厉害。”
提到游淼的前夫,小欣两眼放光:“就那个大军官啊,他那么厉害吗?”想想也是,都上过新闻和军事频道,肯定厉害,但小欣对官员等级什么的不太懂,就问:“哥,小淼哥的前夫到底在联盟什么位置啊?有多厉害?”
“嗯,”周兆生想了想,“这么说吧,就来的这几个,他们已经够有权有势了,是能坐上联盟权力顶端桌子的人,但那个刑洄,他是能把桌子掀了的那个。”
小欣被惊到:“这么牛吗?那他爸是谁啊?联盟主席?还是谁?”
周兆生忍不住皱眉看他:“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他是谁,他爸又是谁的,跟咱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这个好奇心用在学习上,你今天能找不着工作?”
小欣刚要呛回去,就看到两辆军车停在了她家门口,接着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alpha军官一身军装下了车。
“哥哥哥!”
“大呼小叫的干嘛?”
“掀桌子的来了!”
“谁?”
“就你说的那个掀桌子的。”
小洲和三名警卫先下的车,小洲打开车门,刑洄迈出大长腿下车,黑色军靴踩在地上,一身黑色军装,军用披肩外套,戴着个军帽,手上还戴着一副黑色皮手套。
军帽下的那张脸,五官立体,脸部线条锐利又不失柔和,薄唇紧抿,神色肃然,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前方周家的大门。
周兆生卧槽一声,心中警铃大作:“该不会来抓游淼的吧?”说完就朝家门口跑。
小欣一听,也忙朝家里跑去,路过刑洄身边忍不住看了两眼,心里直呼妈呀真的好帅,但还是很清醒的,一溜烟钻进家里就喊:“不好了!那个军官来抓小淼哥了!”
沈亨和虞继明是第一个出去的,当看到刑洄的时候,都愣在当场。
原本这人外貌上就非常的有侵略性,又穿一身军装,踩着双军靴,戴着军帽,手上还戴着皮手套,更穿了件军大衣样式的披风。
沈亨和虞继明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感叹,真是烧包啊。
而祁淮和杨朔看到刑洄后,心里同样感叹,至于穿这么离谱嘛。
刑洄从头到脚都彰显尊贵的地位,非常的高不可攀。
他跟沈亨他们打完招呼,就问:“游淼呢?”
沈亨以为他坏掉的脑子好了,恢复记忆了,这又来抓人了,于是忙说:“刑大军官,你这又是干嘛?”
“你别再犯浑了,今天这些老乡都给他接风洗尘呢,你又抓人,这有点说不过去。”虞继明好言劝道。
一听刑洄是来抓人的,出来的众人,目光纷纷都落在他身上。
周兆生和周叔周婶以及陈哥徐姐上前,那架势就是如果刑洄今天真要抓人,先过他们这一关。
游淼从人群后面慢慢走了出来,从容不迫的,他想,这么快恢复记忆了吗,或者说本性暴露了,又出尔反尔。
他走过去,走到人群最前面,停在刑洄面前,脸色紧绷,眼神冷漠,看着刑洄,声音有几分发紧的开口:“刑洄,你答应我的,你放过我,你又说话不算话!”
刑洄心里忽然有股冲动,想抱抱这样因愤怒委屈而隐忍的游淼,但他知道不能那样做,至少在这种时候不行。
同时,游淼对他的误会,让他忍不住想,以前自己究竟做了多少恶劣的事让这个人误以为他是来抓他的。
刑洄稍稍看了眼小洲,小洲立刻心领神会,去车里把狗俊抱了出来并递给刑洄。
刑洄说:“我是来给你送狗的。”
游淼的眼睛一亮,视线落在小白团子身上:“俊俊。”
原本塌眉耷拉眼的狗俊,在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后,一双小耳朵动了下,抬起湿漉漉的狗狗眼看向游淼,歪了歪小脑袋,看了几秒,然后在刑洄怀里挣脱起来,扑向游淼。
狗俊可以说亢奋到像个扭动的小泥鳅,不停地舔游淼跟他贴贴,这一刻狗生感觉又可以活下去了。
游淼抱着它,被他舔到笑起来:“俊俊,这么高兴啊?”
俊俊呜呜咽咽的,狗狗眼更湿漉漉了,它好想游淼,想的抑郁了,想的茶不思饭不想,要结束狗生了,只是又放不下刑洄。
狗俊的尾巴成了螺旋桨,一双小耳朵成了飞机耳,可以说非常开心兴奋的状态了。
误会解除。
小欣反应迅速:“那个,进屋聊,屋里暖和!”
“诶……哦,对,进屋进屋,屋里暖和。”周婶忙开口,把刑洄这种大人物往屋里请。
其实饭局已经接近尾声,陈哥徐姐刘叔还有其他几个就都走了,也算是给大人物们腾地儿。
就只有周家人了,房新雨挺着大肚子也累了,周兆生就送他回屋休息。
刑洄生下来就是众星捧月,到了这儿,还没落座,不知道谁泄露的,镇长带人来了。
刑洄是私人行程,非常讨厌被打扰,沈亨他们也一样,所以小洲就带着警卫让他们走了。
屋子里生着暖气,又开着空调,挺热的,刑洄把披风外套连同军装外套一起脱了,只剩下衬衫。
周叔让他跟沈亨他们几个上座,但刑洄的视线一直看着游淼,然后他去游淼跟前坐着了。
狗俊趴在游淼腿边,仰着小脑袋痴迷的看着游淼。
游淼穿一件卡其色圆领毛衣,头发有些长了,垂着眼眸的样子,整个人很温柔。
刑洄看了眼脚边的狗俊,然后拿脚踢了下它。
游淼终于稍稍抬头,看了刑洄一眼,就又低下头。
“你怎么眼里只有狗俊?”刑洄主动搭讪。
于是游淼再次稍稍抬头看他,还是没说话。
刑洄看着他:“狗俊前阵子生病了,不吃不喝,原来是想你了。”又说:“不过,他还有功夫去找小母狗,人家不跟它好,它就强人家,我就给它绝育了。”
游淼终于正眼看他,片刻说了个“嗯”字。
两人这样面对面坐在凳子上,刑洄的膝盖有意无意的蹭着游淼的膝盖。
游淼稍稍往一旁挪了下。
这时周婶拿了几盒纯奶给刑洄他们几个,说既然不喝酒,那就喝奶吧,还说这纯奶是给孕夫喝的,可有营养了。
沈亨他们几个围着炉子取暖,都拒绝了,刑洄接过来两盒,递给游淼一盒:“孕夫喝的。”
游淼看了那盒奶,刑洄还贴心的给他把吸管插上,他接了过来,喝了。
或许是毛衣袖子有点长,也或许有点热,游淼把毛衣往上撸了撸,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他身上的肌肤养的很白,这样低垂着脑袋喝奶,一截白皙的脖颈延伸到领口下的肌肤,让刑洄难免浮想联翩。
怀孕的游淼真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柔,像是一股柔柔的暖风吹进他的心口,暖呼呼的,这股暖意延伸到四肢百骸,连同全身血液,热,让他不由扯了扯领口。
然后,刑洄扯领口的动作停住。
因为,他的酷子鼎起来了。
低头喝奶的游淼,从他的角度,只要稍稍一眼就能注意到面前刑洄支棱的大鳥。
事实上他是看到了,喝奶的动作顿住,几乎是瞪圆了眼睛,用非常震惊不解的眼神看向刑洄。
刑洄这一刻是慌张的,这任谁看都觉得他像个变态,就这么坐在这里,一点春色都没有的情况下,居然能踏马的把裤子鼎起来。
他几乎要把手里的那盒没拆的牛奶捏爆了,但事实牛奶盒爆之前,他那根充足气的玩意要先爆。
对上游淼的眼神,刑洄连忙解释:“不是的,你听我说,它……”
刑洄手上的牛奶盒没爆,裤子里的大鳥也没爆,而是游淼手上喝了一半的牛奶,因捏的过于用力,白色的牛奶喷出来,弄了游淼一脸,他下意识舔了舔。
这动作实在……
然后刑洄眼神颤了下,下面的话戛然而止,感觉那里“啪”的一下子撑开的更大。
他觉得又涨又疼,要把酷子称破,脑子里似乎想起某个地方,湿润紧致的热雪包裹住他的大鳥,绝妙的令他回味。
是呢,他跟游淼结婚六年,即使他不记得了,但他的身体本能的对游淼有反应。
完蛋了,他想。
这个反应很强烈,他不得不伸手拿过外套遮住,又拿抽纸给游淼。
“怎么了?”沈亨他们走过来,“牛奶洒了?”
游淼擦着脸:“不小心弄得,没事。”然后埋怨的眼神瞪一眼刑洄,嫌弃的很明显。
刑洄立刻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问沈亨他们:“你们什么时候走?我跟你们一块吧。”
“那现在就走吧。”祁淮说。
然后刑洄把外套搭在手臂上,以此遮住生龙活虎的大鳥。
“军官,外面冷,你穿上外套啊。”周婶提醒,“这马上天黑,气温降了不少,刮着风,可冷了。”
“谢谢,我不冷。”刑洄颇为礼貌地说完,以很别扭的姿势支着大鳥离开了。
“妈,他怎么了?”小欣都看出不对劲了。
“不知道,腿长,坐我们那小凳子,腿麻了吧。”周婶寻思道。
游淼的耳朵红透了,一听周婶和小欣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整张脸也红了。
小欣去看他的时候,纳闷:“小淼哥,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游淼心虚地说:“屋里太热了。”
“热吗?没有城里的地暖热吧。”小欣说着又看看游淼,觉得他跟他前夫都很奇怪,不过她的注意力立刻被游淼脚边的狗俊吸引过去了,“俊俊,我可爱的俊俊,来来来,让姨姨抱抱。”
游淼暗暗呼口气,抬手摸摸自己发烫的脸。
周兆生正好进屋,一看他红透的脸,靠了声:“你脸放炉子上烤呢?怎么这么红?”
游淼故作镇定地说:“我脸没恢复好,容易泛红。”
周兆生看破似的,揭穿他:“看见你老相好的原因吧。”又说:“他看你的眼神,都要把你吃了。”
游淼不想理他了,就叫上周婶和小欣带着狗俊去楼上找房新雨聊天。
刑洄坐进车里,把外套往旁边一扔,小洲转身要说点什么,一个不经意的眼神看到了他撑起的酷子,吓的屏息闭嘴转过身来。
刑洄冷着脸:“开车啊。”
“少将,去哪?”
“人家又不留,你说去哪?”刑洄没好气。
他靠向车座椅背,朝车窗外周家的方向看去,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烦躁起来。
他是失忆了,但身体很渴望游淼,只是轻轻一触碰就渔网烧身。
现在,离婚了,不住一起,见一面都要看他脸色,以后如果想,该怎么办。
刑洄意识到这是个难题。
失忆的邢洄开始思考以前的自己会怎么办?
车子开出清水湾,小洲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少将,您给游先生带的东西还在车上呢。”
刑洄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来,面上一喜:“怎么不早说?”然后吩咐车子返回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