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场地一片安静,针落可闻。
当听见“隆夏乐园十八层”这几个字时,游夏的脸色唰地一下惨白。
她几乎连自己的呼吸心跳声都找不到了。
屈历洲……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当众提醒她,隆夏乐园密会情人的事已经败露了?
那么他称呼的“老婆”算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平时不都是称呼她“夏夏”的吗?
“老婆”这个词的微妙恐怖感,来自于屈历洲是唯一有资格这么叫她,却从来没这么叫过;而那天在隆夏乐园十八楼,她在情人身下承欢,作为情趣,她被情人这样叫过。
难道说……?
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想在游夏脑中浮现——
万一,她是说万一。
万一屈历洲就是她素未谋面的情人……呢?
游夏浑身泛冷,猛打了个哆嗦。
如果是那样,她宁愿现在就去死,或者带上屈历洲一起去死。
岑卓很容易就发现身边人的异常,担忧地侧头看过去一眼,轻声询问:“怎么了游夏?不舒服?”
“没有。”游夏紧抿嘴唇,脸色难看,全凭本能在回答。
没人知道,她心底煎熬难耐,快要被两种猜测折磨疯了。
为什么偏偏不说清楚?
暗示给得再明显一点啊!
不管事实究竟是怎样,此时此刻她的痛苦是具体的,是屈历洲给的。
而屈历洲也很明白这一点。
屈历洲将两人最后的互动看在眼里,唇角微弯,含笑的眸晕着似月温凉的光。
他看见游夏回答岑卓时,来不及看对方一眼,全部精力都用在瞪他。
女人圆睁的美眸宛似两簇跃然跳动的焰火,灼灼蔓延在屈历洲脸上,带着无与伦比鲜活的疑虑、惊惶、愤怒,好似全部都只为他一人而生。
屈历洲认真得近乎虔诚地,享用着她施加的瞪视。
终于,终于那双总是流连在别人身上的眼睛,舍得垂青一份专注给他。
即便是惊疑厌恶,是恨意,像酷刑,也是她此时全神贯注的,全部感情。
屈历洲已经疯到,为了她这一眼,他宁愿自曝情人身份。
“那我们现在上楼?”岑卓顺着她的目光,将视线投在屈历洲身上,试探向游夏发问。
游夏多年引以为傲的,工作绝对敬业这件事,竟被轻漫出场的屈历洲轻松打碎。
可她现在,真的毫无办法沉下心工作。
她声音都有些干涩:“你带组员们先上去看看,我有几句话要…跟我老公说,一会儿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楼下屈历洲明明已经垂下眼眸,却有种笑意加深的意味。
“这些资料你先拿着。”游夏把杂物都整理进自己的肩挎包,猛地把包甩到身后,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快速下楼,直奔屈历洲。
她气势汹汹奔去,掀起的一阵小风掀动岑卓的额发。他手指捏紧纸张,想出声提醒游夏注意专业素养。
却发现这个理由,在对方随意借步说话地夫妻关系面前,显得多么轻飘而可笑。
更何况游夏的老公,是环仕总裁。
就算她全程不干活在这里玩,她老公也未必不会宠着。
游夏一把扯住屈历洲的手腕,强撑着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解释吧,怎么回事?”
她慌极了,但还没有蠢到在没获得更多信息的情况下,就先不打自招。
究竟是被屈历洲发现出轨,
还是像她猜测的那样,屈历洲就是情人本人,这种更为恶劣的情况。
她必须要先确认是哪一种。
所以她将问题抛给屈历洲,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问他要解释。
游夏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拉着屈历洲走出现场,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逛,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单聊。
可因为第一次来环仕对地形不熟悉,她四处乱跑,越急越找不到安静地点。
还是屈历洲站定,反拉住她的手,扣住她的肩膀将人轻推进总裁专用电梯:“去我办公室说。”
游夏想,也好。总裁办公室一定足够封闭安全,有什么恩怨一并解决。
“怎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直接说吗?”
但是,游夏不是冷静的性子,电梯数字安静上升时,她忍不住用挖苦的语调继续刺激屈历洲。
过分的坏脾气会暴露心虚。
但她受不了这种折磨。
她指甲尖陷入手掌,心下暗叫:屈历洲,快说啊!
屈历洲注意到她手指掐紧的动作,十分自然地握来她的手,稍用力气就把她葱白细嫩的手指掰开,随后将裹浴巾的【周五熊】放进她手里。
因为手型的差距,在他手中正好巴掌大的公仔,放在她手里却显得很大。
他嗓音含着无限柔润的磁性,说出的话却让游夏更觉得彻骨寒冷:
“当然能说,说周五那天,在隆夏玩得很尽兴。”
很尽兴……是什么意思?
没有主语,没有人称。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在耍我吗?!”游夏猛地甩飞小熊。
玩偶狠狠摔在电梯镜面,掉进角落,就像她在重击中坠落的心。
游夏真真切切地生气了。
来源于对恶意戏耍的知觉,还有,用愤怒诈出更多信息的计算。她所剩不多的理智告诉她,还不到破罐破摔的时候。
她还不能确定,屈历洲突然叫她“老婆”,是出于在公司表演恩爱,还是以情人的身份在调戏她?
从牙缝里挤出不耐烦的警告:“说点有用的,屈历洲。”
屈历洲清风霁水,笑意一片:“你希望我说什么?”
“说你周五在隆夏做什么!”游夏几乎喊出这句话。
凶狠的语气在电梯里回荡,显得有些慑人。
电梯抵达顶层总裁办公室。
全层两千平,全部都属于屈历洲的私人办公室范围,没有房间门,需要特权卡刷开的专用电梯就是用以来去的门。
屈历洲弯腰捡起小熊,手指爱惜地拍掸掉它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迈步率先走出电梯,带着游夏:“过来吧夏夏,进来我办公室就知道了。”
来都来了,游夏强迫自己耐下性子,两步跨出电梯。
离开极简科技风的电梯,置身于他的办公室,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
办公室占地庞大,夸张到吓人的地步,落地窗外城市天际线在晴日下清晰明丽,光滑润亮的木地板倒映硕大的文件柜。
嵌入一整面墙的木架上,摆放无数公司及个人奖项,复古的黄铜奖杯闪烁奢华低调的光。
房间中央的大沙盘里,环仕在全球各地的酒店模型林立其中,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环仕帝国。
简洁冷冽和温润贵气在空间里达到平衡。
唯一格格不入的,要数面满墙悬挂的,结婚照。
游夏和屈历洲的结婚照。
游夏当时懒得麻烦,想着反正媒体登报只会用一两张照片,她根本就没有认真拍婚纱照,更没有用心挑选,最后出来的成片只有十来张,还都是同造型同取景地,同时出的图。
所以屈历洲那么大一个办公室,想要挂满那么长的墙,只能将同张照片重复打印。
“你……”游夏被他办公室的装修美了一跳,又被满墙婚纱照吓了一跳。
她分神去想,终于明白环仕集团为什么人人都认识“小游总”。
原来是屈历洲办公室摆满了夫妻合照。
但凡有人进来汇报,就一定会注意到,并在重复不断的、男帅女美的图片里记住游夏的脸。
“你还真是不嫌审美疲劳。”游夏忍不住吐槽一句。
屈历洲视线落在手中把玩的小熊玩偶身上,那动作好像一直在暗示着什么。
他澄然优雅开口:“做戏做全套,老婆。”
又叫她老婆。尽管此刻他声腔淡稳平静,吐字温沉,却并不含靡丽萎颓的嘶哑感。仿佛从他口中唤出的这个称呼,温柔似水的两个字,真的就只是如他所言,用来表演亲密恩爱夫妻的工具而已。
缺乏欲望,不带诱蛊,没有戏谑。
甚至不着色任何多余的情感。
字词末尾的发音腔调,都与那个男人截然不同。
“但是。”游夏在此刻转折,
抬手蓦然扯住他的领带,丝滑面料在她微湿的掌心摩擦出细不可闻的声响。
他冷调的深蓝色领结骤然收紧,微微勒卡在喉结位置,给呼吸带来隐微滞涩的窒息感。
游夏用力一拽,他当即被迫俯身,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
她昂头眯眼,口中凉薄又香甜的气息刮过他眉目:“你还是没解释,这跟你去隆夏乐园有什么关系?”
他的呼吸有短促地加重。
她还没搞清,那是无声的轻笑,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一晃而过。
屈历洲抬起手里那只小熊,卡在小熊右前肢上下的食指和中指,施加力道,携夹着小熊手臂动了动,好像是小熊在指方向。
小熊指了指她身后的位置。
“解释在那里。”他说这句话时把声音夹得更软一些,似乎在给小熊配音。
游夏没松开扯他领带的手,扭头看过去。
入眼是一片两米高的亚克力展示柜,每个小单间都住着一只【一周熊】。
包括每年节假日不同限定的款式,一共有两百多只不重样的熊。
游夏粗略估计,应该是全系列都在这儿了,她瞥了眼屈历洲:“这些,哪来的?”
“去了趟深城隆夏总部,他们送的整套纪念玩偶。”屈历洲舌尖舔过犬牙尖锋,真话随着上颚弧度咽回原本准备好的真相。
她的眼神实在太有趣。
睨视他的那一眼,睫毛扑闪得飞快,像只振翅逃避捕网的蝶,连她手指绞紧领带的细微声响,都令他血脉喷张。
“少兜圈子了。”游夏不信,没有放松警惕,语气要多生硬有多生硬,“既然你有这么多熊,为什么带着这只熊出现?”
偏就是这只,和十八楼水疗室有关的熊。
原本准备的坦白说辞变得索然无味,临时起意改口的谎言,配合着满墙玩偶做出的完全准备,在屈历洲唇齿间摩擦生热,变得圆滑:
“只是觉得它裹着浴巾很有意思,像是那天接到你查岗电话,正在洗澡的我。”
夫妻两人此时就像是逃杀游戏里,不断角逐的神职与狼人,藏起真心,刺探敌情。
她漂亮的眼睛在一寸寸审视他,冷笑:“是吗?隆夏总部?好端端去那里做什么?”
他的嗓音冷静坦然,视线也不曾动摇,停顿一秒,刚好不紧不慢回道:“公司改建项目概念和隆夏的综合娱乐性能很相近,去参观交流一下而已。”
这个理由,倒是和游夏周五去乐园的本意相近。
“那你参观出什么成果来了?又是在尽兴什么?”她步步追逼。
“聊得还算不错,隆夏方面答应派顾问来协助项目。”他迎刃而解。
“那……你为什么要傍晚六点洗澡呢?”
虽然这个问题在游夏心里已经不重要了,但话赶*话,还是要问。
她一度猜测屈历洲或可能有外遇。
但如果,屈历洲真的就是她的“情人”本人,那个时间点,也许是当她离开,男人事后洗澡,也是合理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游夏就浑身发冷。
惊怒会让她的脸颊泛出艳桃红,怀疑心思足以让她夜不能寐。
又要她在此刻一眨不眨地盯紧屈历洲,生怕错漏任何破绽。
“天气这么热,我不可以洗澡吗?夏夏。”
屈历洲很少用到反问句式,一但开始反问,就会列举到她也无法反驳的地步,
“家里佣人曾向我汇报过你的起居习惯,她们说…夫人每天都要泡澡,时间或早或晚,并不固定。”
游夏张口结舌,在此时生出一些不合时宜的羞愤,抬脚就向他锃光瓦亮的皮鞋上踩过去:“你竟敢监视我?”
屈历洲被她踩着,甚至豪不躲闪地被她碾动两脚,笑弯眼眸:“只是了解一下同居妻子的日常而已,没有涉及隐私。”
他始终保持弯腰的姿势,用一个乖顺弱势的动作,一分一寸地,悄无声息地掌控着她的情绪变化。
现在揭露真相的话,多么浪费心跳。
主动挑起疑虑已经足够了,足够在她心里埋下顾忌的种子,看她不断徘徊在真与假里。
等她主动撕开他的假面,真正有自我动力靠近最真实的他。
这才是他想要的。
这场争逐最甜美的部分,永远是猎物若有所觉却又无法确定的时机。
不可以浪费任何一秒。
并且,她煞白了嘴唇的样子会刺痛他的眼睛,他不想在突然之间气坏她。
“好,任何时间都可以洗澡!”游夏急眼了,只能承认这个说辞。
手在他领带上缠绕一圈,用力扯紧,“我要看你的行程记录,既然去深城,你一定有行程记录吧?”
她早就想到,想要证明屈历洲是不是那个人,看他当时身处的地点就够了。
然而当天的位置共享已经错过了,就只能靠查行程来确认。
刚才接连刺探的问答,屈历洲都滴水不漏,这男人是真的无辜?还是太能藏?
领带在她指关节越收越紧,而屈历洲只是一味地顺从,任由呼吸交错,仿佛这场危险的对弈正中他下怀。
等游夏再把注意力放在屈历洲脸上时。
她蓦然顿了下,震惊睁大眼睛。
男人原本微笑对答的性感唇瓣紧闭起来,唇角压抿成一道委屈的弧线,眼尾眉梢泛起薄红,映衬着愈发红润充血的嘴唇,潋滟似霜打雨淋后的湿桃花。
“不是…你……”游夏傻了眼。
“夏夏,就这么不信我么?”男人挺括的肩头微垂,低头溢出一丝苦笑,
“你要查我,好。我说过的,我的一切你都可以随意查。”
“那你、你你干嘛这副表情啊?”
游夏一时间蒙圈了,她还没有见过男人哭。
更没见过这么貌美的男人湿红眼眶,泫然欲泣。
游夏一直知道他眉眼漂亮,却没想到他只是将淡淡一层水汽氤积在眼眶里,就能让人莫名生出一种揪心的痛感。
“没什么。”他开口半遮半掩的低落,“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厌恶我。”
长睫掩盖掉所有受冤枉,受屈辱,受迫害的淋漓泪意,恰到好处的隐忍入木三分,眷色濛濛却不显得矫揉造作。
游夏呼吸一凛,话都忘了怎么说:“我什么时候……”
“上次在港岛,怀疑我在外面养着情人。”似乎知道游夏要反驳什么,屈历洲带着颤音的腔调先行响起。
“那是合理怀疑!”游夏终于能说全一句话,赶紧解释。
“那么怀疑撤销了吗?”他连呼吸都绵长脆弱,字字钉在她的痛穴上,
“既然我的自证不被看见,那么我也提出过让小叔来验我。而你有没有向他质证过?”
……确实还没找过。游夏心虚地想。
其实港岛之夜那天的疑虑,当时就差不多打消得七七八八了。
也许是她自己有外遇,就在知道屈历洲确有白月光后,处处觉得他也不干净。
可能她真的……以己度人了?
那男人眸光水润润煽动着,几乎将她在热水里泡透,煮出糖色般粘稠滚烫的心绪。
他最后含着克制而受伤的疑问,裹挟转瞬即逝的破碎音敲击在她心底,惹人心颤:
“夏夏,在你心里,我什么时候才能清白?”
“屈历洲,我不是那个意思。”游夏在他眼眸里看到面露恻隐的自己。
明明他眼眸清澈明动,她却像是深陷某种看不见的囹圄,好像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他的嗔怨责怪,少一分不够力度,多一分则有逃避转移话题的嫌疑。
于是话题几经铺垫后,在这个转折点精准地兜转回来,把压抑化作负气的坚决;
“夏夏,我怕的并不是你查,而是你不查,还在心里默默给我扣分。
“现在把助理叫进来,查清楚我的行程好不好?
“顺便打电话给小叔,把上次的事一并查清楚,好不好?”
屈历洲说着就从裤兜拿出手机,飞快地翻开联系人列表。
“哎等等!”游夏来不及多想,一把撸下他的手机。
她从来没见过屈历洲情绪波动这么大。
委不委屈的先不说,要是他这幅怨念样子跟游聿行说话,那游聿行首先就会知道他们夫妻俩吵架了。
然后再把缘由一说,牵扯到隆夏乐园,必定会引起小叔的疑心。
到时候真被小叔在隆夏乐园查到什么,她的下场,可不是一个‘吃不了兜着走’能形容的。
再看现在的屈历洲,握紧空掉手机的那只手,仿似竭力压抑着受伤情绪。后槽牙咬紧,在线条流畅的脸颊上,鼓出一块教人心慌的肌理崎岖。
眼神没在看她,带着无奈地倔强锁定一个虚空点。
那样子,完全就是如果游夏再多说一句伤人的重话,他浓密整齐的睫毛就要从中凝出泪滴。
好。
好好好。
游夏承认,在这种情况下,乃至所有情况下,屈历洲是一个合格的联姻丈夫。
尊重人,距离把握得很恰当,也很大方给好处从不手软,遇到问题也会帮她撑腰。
他几乎没有缺点,完美得太过不真实。
但诚然那不是他的错,也不是客观缺点。
就算游夏一度觉得他性无能,有点馋他身子而不得,但那也是和屈历洲无关的事情。
游夏观察了这么久,除了个子都很高外,屈历洲和她的情人似乎并没有确切的相似之处。
那位——情人先生,生猛、野性、欲色浓烈,嚣张跋扈,轻浮浪荡又玩的花。
怎么会是屈历洲这样温文尔雅的存在呢?
除非他是精神分裂症。
不对,游夏又否定自己。
往前追溯,她曾在和屈历洲共处的同时,收到情人的约会短信。
这种事,精神分裂也做不到吧?
再退一万步说,她和情人上床,早于和屈历洲结婚。
这么说来,哪个丈夫会在婚前一夜费劲扮演男模服务未婚妻?
“好了,别闹了。”她有些头痛地说,“现在首要任务,是把环仕的项目做好。”
话题转移过去,代表猜疑游戏告一段落。
游夏的态度有些别扭,但已经算是给了台阶。
于是屈历洲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借着弯腰被她扯住领带的姿势,直接揽住她的腿根将她抱起。
没两步便将她抱到换鞋凳坐下。
把她放下后,还在旁边把浴巾【周五熊】也放下,让可爱小熊和她并排坐着。
游夏这才发现,身后这道装饰得像艺术展的墙面,一展开竟是鞋柜。
里面各式各样崭新的女鞋,连摆放位置习惯,都是游夏极为熟悉的。
这不是……她在家里的鞋柜复制粘贴过来的吗?!
不是,屈历洲为什么要在办公室里,弄一个模仿她的鞋柜啊?游夏懵懂地张张嘴巴。
但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屈历洲从里面挑出一双软底的平底鞋,单膝扣地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小腿帮她换鞋。
游夏有些不自在,但刚刚快把屈历洲惹哭了,她没反抗,只问:“你在干嘛?”
她当然看得见屈历洲在给她换鞋。
她是想知道动机。
“给老婆换鞋。”他低着头,动作轻柔地脱下她的尖头高跟靴。
在游夏看来,这回答是句废话。
但不是毫无作用。
至少“老婆”两个字还是把她的脸烧红了。
“为什么突然叫我老婆?”
“因为我们之间没有隔阂了,对吗?”
男人的眼眶正在褪红,像埋在雪里的一块白玉。
你以为它碎了,它却在暖阳天化掉外层满是裂纹的坚冰,清透舒润的玉质仍然完美无暇。
游夏手里还下意识攥住他的领带没放。
现在她坐在凳子上,他半跪在地上,她高他低,她还牵着领带的样子像牵着条大型犬。
算了,这人这么乖……应该真的是她多虑了。
如果屈历洲要自曝身份,没必要大庭广众之下宣扬,私下面对她却又装蒜吧?
“我上班从来没穿过平底鞋。”她嘟哝。
主要是高跟鞋又美又飒,她喜欢穿。
仿佛清楚她心里的想法,屈历洲轻声哄着:“知道高跟鞋有气势,但夏夏你也心疼我一下吧。”
她奇怪:“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没抬头,手指细致整理她袜口花边:“刚才穿着高跟鞋踩我脚,好痛。”
游夏尴尬地一顿,然后反驳说,“穿什么鞋踩脚都会痛的,笨蛋。”
轮到屈历洲愣神,抬头无辜仰视她。
“……”
没有预谋的对视里,游夏松手撒开他的领带,偏过头躲他目光。
却在长久的沉默里,双双“噗嗤”一下同时笑出声。
屈历洲拎起游夏换下来的高跟鞋,起身放进鞋柜,关闭柜门后顺势在凳子的另半边坐下。
和她隔着一只小熊的位置。
“对了,你‘朋友’不是约你周日去厦京隆夏乐园?你们玩得怎么样?”
他有意无意提起,是在验证她的疑虑和态度。
她说:“周日……没去。”
也不算撒谎,周五去的,爽了,掰了,周日自然就没去。
早知道该问问情人的名字,或者尽早看看对方的脸。
这下好了,放了狠话,短时间也不会再联系那人了。
试蹬了蹬脚上的鞋,大小正合脚,鞋底软弹有支撑性,平底但设计精巧贴合足弓,穿起来就知道,它是需要精心挑选的好鞋。
“喂屈历洲,”游夏侧脸看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他讨论婚姻,
“这场联姻里,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的回答简洁,有明显偏向,但不会显得过界令人不适:“商业互利的基础上,我想要和你安稳。”
商业互利一定是“基础”。
是符合游夏期待的基础。
因为事实上,以屈历洲和游聿行的交情,并不需要靠联姻来延续商业版图。
所以这是一句彻头彻尾的假话,就连后半句,也一样是假话。
遇到游夏之后,他的内心从来不安稳。
他想要捉住她,困陷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扮演着人人称羡的完美先生。
那些在他心底狂躁倾轧的欲望,迟早会要了他的命。
他这双欲眼明明暗涌如潮,像蝎子挥甩毒鞭,落在她脸上却化作春风拂面。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他必须,还是要演得完美。
眼神逡巡一圈,视线落在游夏走现场时背的大号纯白帆布包上。
屈历洲重新拿起周五熊,捏开小熊背后自带的别针,戳进游夏的帆布包里,别在上面当装饰。
他在柔声征求:“如果你也不着急,那么晚点再考虑离婚,好吗夏夏?”
游夏看见这个裹着浴巾的胖小熊就烦躁,抬手拍掉它:“别弄。”
屈历洲又把它捡起来,放在她包上对比,难得露出一丝男人天生自带的幼稚情节:“你好凶,夏夏。为什么对它这么凶?”
这屈历洲,怎么今天跟个死肥熊过不去呢?
游夏啧了一声,把包换到另一侧让他碰不到:“因为我不喜欢它这个造型。”
“我可以为你换成任何…你喜欢的。”屈历洲指了指透明展示柜,“全部都是你的。”
游夏瞄了眼:“那我也太贪心了。”
“有什么关系?全都收下。”他淡笑,“这样你就是他们的主人了。”
游夏恍然未觉:“可以吗?”
“可以。所以回答我的问题,夏夏,先不离婚好不好?”
他坐在原位没动,眼神却如有实质进攻过来。
游夏默然,没服气地问:“凭什么听你的?”
“凭你不讨厌我。”他将话说得平静无波澜,反将游夏心波震荡出浪涛,
“恰好,我也想学会做一个好丈夫。”
游夏猛然低头,无所事事地抠起背包的宽肩带。
胸口那股子陌生的悸动砰乱作响,怎么会因为这人的一句话就心跳加速?
明明之前最是不屑他360度无死角的完美模样。
这种情节,可太危险了。
既然他都不害臊,那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游夏无可无不可地顺着他的话:“想学做好老公啊?那你先从帮我找房子开始吧?”
“你想出去住。”屈历洲仍然平静,眸色在她未见之处变深。
似乎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没有多少疑问语调。
“婚可以先不离,但为了工作,我肯定得搬出来住。”游夏无聊地抖着腿解释,
“家里别墅离你们环仕太远了,我跑工地不方便。”
“原来是这样啊。”屈历洲闻言展露笑颜。
嘴角噙着恰好的清和笑弧,指腹却在软包的凳边上掐出深痕。
他不动声色地提议:“不如,就住在对面B座的环仕酒店吧。距离施工现场最近,顶奢套房免费住,配设也是最好的。”
游夏停止抖腿,思考半晌,突然打了个响指:“对呀!不愧是处处周到的屈总,这个提议很合理。”
原本她是想单独在CBD商圈附近买个公寓,拎包就住。
但屈历洲提议在【环仕酒店】入住,这个主意好像更妙。
环仕酒店它近,离哪里都很近。
同为厦京地标性建筑,双子星对面就是【津尚】,这样她每天去集团打卡就很近,甚至可以晚起两个小时。
而她手中的这个项目工地就是双子星A座的【环仕总部】,她甚至不需要走出环仕酒店的大门,直接走双子塔内部相连打通的空中云廊到达A座。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目前她还处于为【环仕】这个项目的初阶设计阶段,想要设计出符合概念的房室,就先足够彻底地了解【环仕集团】。
而最直面了解的方式,当然就是,住进去。
住进这家全球唯一以“环仕”本名命名的旗舰酒店,体验环仕的人文服务,感受环仕的企业文化,亲眼目睹环仕酒店人的精神面貌。
简直没有比这更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了。
屈历洲嗯了声,淡然语气,似浅犹深:“毕竟是自家的产业,能方便你就好。”
游夏拍板:“那就这么定了,过几天我就搬到酒店来。”
/
游夏做事风格从来果决,说干就干。既然决定要从跟屈历洲同居的别墅里搬出来,那也是说搬就搬,立刻行动。
入住【环仕酒店】的时间定在周五晚上。
这天游夏一整天都在不停地开会、跑现场工地,又把之前一直没来得及收拾完的最后两箱行李打包好,指挥管家佣人们搬东西过来。
等人赶到酒店的时候,游夏已经整个人累到不想再开口说话。
这里的工作人员,也人人都认识“小游总”。
游夏觉得屈历洲真是可怕。
大堂经理亲自迎上来为她办理入住登记,如果不是因为一天都没得空休息,游夏或许会在第一时间欣赏这座近乎属于艺术殿堂级别的顶级高奢酒店。
只是游夏实在太疲惫,暂时没精力到处去逛。
拿到房卡,把所有大件行李都一并交给酒店经理,她推着自己的迷你小行李箱直奔顶层泰晤士套房,晚餐紧随其后被推上来。
游夏迅速解决晚饭,休息了一会儿,就去浴室泡了个澡。
一直到泡完澡她才终于恢复些精神,做完面部护肤和身体养护,她感觉自己总算满血。
去衣帽间随意选了件油画系列的小吊带穿上。想着反正是自己一个人住,她索性连裤子都懒得穿。
吹完头发就来到客厅,横躺着窝在落地窗边的一张橘皮单人沙发上。
她打算在这里歇一会儿,看场日落,顺便静下来深入了解一下【环仕】,晚些时候再出去慢慢游逛一下整座酒店风貌。
或许是人在放松下来的时候,脑子一放空就会乱想。
最近她是有在很全面地了解【环仕】。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和【环仕】有关,“屈历洲”这个名字就莫名出现在脑海。
谁让屈历洲也是环仕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呢?
游夏手指飞快,将他名字打在平板的搜索引擎上。
与她丈夫相关联的报道新闻无穷无尽,根本翻不到底。
游夏越看越来了兴致,好奇心驱使下她一条条点进去看,注意力过分沉浸下,她根本没有听到房门处发出清脆的滴卡声。
温沉平淡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字句尾调落有些微促狭的调侃:“想了解老公,怎么不直接找老公?”
游夏受惊下回头,男人那张俊容蓦然闯入她眼中。
今晚的屈历洲修短了头发,一双漆黑邃美的眉眼完全露出来。
这是游夏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细致又认真地观察到他的眼睛。
他的睫毛浓密长直,根根分明,末端染一抹灯黄。乌沉沉的压垂下来,便在眼睑遮出两小片暗翳,掩起那些不见光的隐匿情绪。
眼睫撩起时,勾显出凌锐锋利的弧划挑在眼梢,更扯得眸型薄韧狭长,中和掉深宽双眼皮的规整,拉扯出近乎阴柔野性的美。
他目光清明,匹配他一向温和的气质。
有些不记得是什么情况了。但游夏见过的,他眼尾些微发红,反衬得皮肤薄透白皙,似有莹玉的光,在他温和表象下带一点阴郁病气感的落差。
是的,游夏从来知道,这个男人可能……并不纯粹。
太过纯粹的人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只是吧。
只是他就这样笑意盈盈地凑上来。
他非常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笑容,眼尾轻扬,上挑出饶有兴致的意味,薄唇也勾弯,牵起玩味的弧度。
此刻,他明显在借以美貌下蛊诱惑,攻势极猛。
他利用如此摄人心魂的一双眼,含笑注视着她,像水晶球里纷纷落下的雪晶,逼迫她不得不为他吸引,为他专注,为他停留。游夏全部的注意力与目光很轻易就被他勾走。
屈历洲会在心底暗自得意。
因为,夏夏被他颜控了。
也许这是他长这么大为止,第一次觉得吃到颜值红利的时刻。
他单手插兜,弯着腰,嘴角弧度渐深。
抬起另一只手扣在游夏的发顶,揉弄两下,轻力拍了拍她的后脑,笑着提醒她:“你走神了,夏夏。”
游夏猛然像被他一句话唤醒,转瞬恢复神智,不满地挡开男人在她头上作乱的手掌,奇怪地看他一眼,问:“你怎么来了?”
不是,等会儿?!
“你怎么进来的??”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他的手,果然看到男人指尖捏着张黑金色房卡,
“堂堂环仕酒店,安保就这么差吗?不经过顾客允许什么人都能给房卡是吧?”
屈历洲低笑了声:“可是,我也是这间房的住客。”
“什么意思?”游夏惊疑之余连声音都抬高了几分,“你也要住进来?为什么??”
她是为了沉浸工作。屈历洲是为什么?
放着家里好好的大别墅不住,跑出来跟她开房?
“而且你当时建议我住酒店的时候,可没提这出啊!”
是要闹哪样?
屈历洲却没急于回答她,站直身子,不紧不慢地绕过这张单人沙发,随后直接坐在了沙发另一端的扶手上。
旁侧,女人雪白纤长的小腿从扶手搭垂下来。
游夏整个人打横窝在单人沙发里。一头柔顺长发浓茂黑密,没完全吹干,有些半干不湿的凌乱美感,如瀑般倾泻下深暗织缠的罗网。
身上只有一件日落橘调的挂脖式小吊带。
五彩石挂脖吊链圈在她颈项,秀致锁骨若隐若现,手臂线条纤美细长,裸出的皮肤似珍珠般瓷白柔嫩,光泽细腻。
以为独居,她连裤子都没穿。
淡粉绸缎拼接黑蕾丝内裤,侧边仅以两根细带维系,女性隐秘地带全靠这点可怜布料遮蔽,几乎起不到什么保护作用。
极细的蕾丝带子勒在她盈软侧腰,过紧的弹力使细带深深勒进她光滑丰腻的肉脂之中,看上去更为性感,纯欲,绝不媚俗,反而招摇出两分无辜。
她的身材一向这么好,屈历洲并非第一天知道。可当游夏搭垂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双小腿一前一后地晃荡时,他无法反抗。他根本挪不开视线。
他不得不侧偏过头去看她。
她身体线条流畅和谐得惊人,薄肩骨感,胸线起伏饱满,腰段细弱,大腿修直而富有稀微肉感,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晃眼的白。
偏偏双侧肩头、膝盖、脚踝又白里透淡粉。
气氛开始变得潮湿,涌动着活色生香的迷离味道。
迟迟没等来男人的回应,游夏不耐地抬腿踹他一下,命令:“说话。”
屈历洲隐约挑了下眉骨,顺势出手扣住她的脚腕,紧握,拇指在她脚踝内侧不自觉摩挲着,情绪仍是淡稳:“我们是夫妻,夏夏。”
他曾经强调过这句。
这次还有:“夫妻之间,是不可以分居的。”
“你在扯什么呢?”游夏像被他说笑了,鼻腔发出轻哼,嗤讽他,“结婚半年多也没见你回家睡过几次,现在又说不能分居了?”
鬼话连篇的男人,她才不信。
见对方突然又不说话了,只是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游夏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听上去多有歧义,像抱怨丈夫在外流连不回家一样。
她连忙抬手为自己解释:“当然我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你回不回家对我没有半点影响,你不回来我更自在,我的意思是……”
“现在不一样了。”
男人低淡地笑了,开口打断她连珠炮似的辩白。
以前他需要伪装。
伪装温儒斯雅的、清心寡欲的、完美绅士的丈夫形象。为了维持这层虚伪的假皮,他必须忍受和极力地忍耐。
忍受不敢多见她的痛苦,因为每一次见面都是对自制力的挑战。
忍耐不能触碰她的痛苦,因为在她面前,他会太快融化那层伪装。
所以作为老公的身份,他不能,也做不了任何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发现了夏夏的秘密。
原来夏夏是对老公有臆想的,她会在高潮时叫出老公的名字。
他们是一样的。
甚至,夏夏并没有拒绝他提出的“延续婚姻”的请求。
那么他现在就可以用老公的身份做一些事。
主动进攻,循序渐进。
可游夏怎么会男人那些深藏若虚的城府与心思。
她抽动了下被男人箍住的小腿,追问:“哪里不一样?”
这鬼人,说话经常要么就四两拨千斤,要么就似答非答地说一半,怎么就不能痛痛快快的你问我答,这么难沟通难交流呢!
“现在我们之间,”他略顿,更加攥紧她。
轻弯唇,“已经没有阻隔了。”
游夏还躺在那里,稍歪了下头端凝着他,眼底存有一点思考,看起来似乎有些没完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上次在屈历洲办公室里,他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游夏过耳即忘,没想到他还是有几分认真在的。
她正想继续说什么,忽然膝盖竟被男人猝不及防地掰开。游夏被惊了下,条件反射地想要并拢双腿,反被屈历洲施力按住,“检查一下。”他说。
“检查什么啊……”游夏不依他,腿上乱动挣扎,“你快点放手!”
下一刻,她原本底气十足的抗拒瞬间没了半截气势。
是屈历洲倏然探指进她腿里。
他一手按在她的大腿上,另一手伸过去,食指弯蜷,抵触在她腿上柔腻敏感的肤肉处,指骨有力地反复摩擦了几下。
“上次这里过敏最厉害。”他微低头,看着那处说,“好在没有留疤。”
说着,他蓦然用拇指按在更里侧的位置一点。
“嗯…”惹得她蹙起眉尖,唇间溢出小声哼吟,尾音求怜般类似弱小幼猫的呜咽,没什么骨气,但够撩人。
“你的手好烫。”她还在尝试合上腿,“拿开…”
她真的非常娇气。
脆弱,易碎,不堪玩弄。
身体上下每一处都是柔软,就嘴最硬。
屈历洲扯起唇畔,依言拿开了手。
但不代表放过。也不允许她如愿合拢双腿,他的手掌仍然卡在她腿中间,削长指尖顺沿她纤靓姣美的腿线,悠缓地游移下去。
“不穿裤子也是你的小癖好么?”他的手指在这时停下。
停在她圆润白皙的脚趾,有一下没一下地拨挑把玩。
被他手指玩得泛痒,游夏忍不住往回缩腿。
又在听到他这句问话时,被吊起好奇心使她敏锐捕捉到重点字眼。她半眯着眸,眼神带有明显审视成分的问他:“‘也’?难道你还知道我有其他癖好吗?”
“知道一点。”他诚实作答。
但女人不信,“什么?说来听听。”
屈历洲侧过身子,一只手臂懒散搭上沙发靠背,压低身子,慢慢朝她欺身凑抵上去,腔调懒沉沉的:“比如…夏夏喜欢裸睡。”!!
游夏被他一句话炸懵了。
她瞬间瞪大眼睛,下意识曲起一条腿,膝盖用力顶住男人俯低下来的胸膛,呼吸不自觉紧促了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会知道!?”
关键他们都没有同房睡——
当然是睡过的。
游夏猛然就想起来了,之前回屈家老宅被强行留宿过夜那晚,她喝了酒。虽然不至于醉,但也有熏熏然意识飘忽的程度。
应该就是那晚的事了。她睡得迷糊把那里当成了家里,以为还是自己单独睡觉的卧室呢。
就像现在,她也是以为今晚不会有人来所以连裤子都没穿。
这个屈历洲!
睡觉不好睡,竟然敢偷窥自己。
看就看见了吧,还非要明晃晃地这样讲出来。
他真就是个变态吧!
“你太不绅士了,屈历洲!”他的妻子这样恶狠狠地控诉他。
嗯,他的确太不绅士了。
他也从来,没想过对她绅士。
屈历洲又不说话了。
这样游夏就难免会变得更着急。
在她不曾觉察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然在被这个男人牵着走了。
“夏夏。”屈历洲忽然在这时开口。
他被她用膝头抵住身体,没有动,没有急于更加低身朝她贴近。但他的手掌抬起来,再次捏住了女人薄白的脚背,指腹勾动着她的脚趾。
“如果我接下来更不绅士的话,你该怎么办呢?”
第32章 精油乖,你可以忍的。
更不绅士?怎么个不绅士法?
这是游夏当下好奇的第一件事情,但她知道自己的好奇太过危险和不合时宜。
毕竟她已经不止一次地侧面验证过,屈历洲是一个正常男人。
需求高不高不好说,但那方面应该是正常的。
游夏一下子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欲盖弥彰地扩大音量说:“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对你不客气!”
屈历洲好像没在听。
她还以横躺的姿势窝在沙发里,腿弯搭在扶手上,这样玉色横陈的姿势,正好方便了屈历洲动作。
他倾身过来,一臂抄起她的膝弯,另一臂揽过她紧致清薄的脊背,将她轻松横抱起来。
“你要做什么?”游夏惊得立马抱紧怀里的平板电脑。
“做点让你舒服的事情。”
屈历洲嘴角勾着笑,非常自然而又直白地回答,抱着她转身就往屋里面走。
“等、等一下屈历洲,我还没准备好。”
游夏看着他幽暗拉丝的眼神,只觉大事不妙。
最不妙的是,她自己,竟然对此没有产生任何一点抗拒情绪。
也不是全无经验的人了,不至于上个床就害羞。
她深呼吸几次调整心情,推了下屈历洲的肩膀,小声嗫嚅:“你还没洗澡呢……先去洗澡才能——”
下一秒,她被屈历洲轻柔放下,躺在起居厅那张宽阔的巨大长形软皮沙发上。
游夏微微发愣:“就在这里吗?”
“就在这里,可以吗?”他单膝跨上来,在沙发边缘支起上半身,压近她,柔缓询问,“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去床上。”
许是霞光恰好,落日熔金,从沙发背后的巨幅落地窗透打进来,侧敷在屈历洲眉眼,为他本就浓郁的五官调和出惊艳绝世的墨彩,游夏竟然有些失神。
温柔与炽烈同时在他侧颜燃烧,美得太过惊心魂动神魄,游夏的目光被勾动钓起,凝视着他挪不开视线。
她听到自己说:“就在这里吧。”
声音*止不住发颤。
作为环仕旗舰酒店最豪奢的套房之一,泰晤士套房在最顶层位置,光是客厅沙发就有十几米长。
沙发的宽度和床也没有区别。
屈历洲应了声好,拿过一旁柔软的绒毯,展开铺垫在游夏身下。
游夏忍不住想,果然是完美人夫,连这种事也会保持干净。她是受照顾的那个,只需要享受就好。
“转过来,趴下。”屈历洲在这时候发出指令,拿来两个沙发靠枕叠在一起,垫在毯子上,让游夏趴上去。
原来屈历洲喜欢后入。
游夏带着点懵得出结论,很听话地翻身趴了上去。
她的背部的确很诱人,因为油画小吊带其实也算短裙露背款,一露到底。
腰背最下方是小截尾椎的丘壑,然后一片半透的短裙摆堪堪遮住臀部,轻盖在腿根,隐约显露底裤的形状,两条光溜笔直的细腿内扣搭放。
也就是说,从背后看过去,只有一片布遮挡住她的蜜桃臀,聊胜于无而已。
即便背后没长眼睛,游夏也能从长久的静默里,感知到屈历洲灼热的凝视。
她手心因紧张出了一层细汗,脸埋在枕头里小声提醒:“拉窗帘。”
低磁的男性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夏夏,按摩为什么要拉窗帘?”
“按摩?!”游夏猛抬头,差点撞上他鼻尖。
屈历洲略挑眉:“嗯,不然夏夏觉得是什么呢?”
……可恶,好像又被耍了。
游夏脸从含羞带怯陡转恼怒,扯过平板继续看,撇头傲娇:“没有啊,就按摩,按摩挺不错的,给我好好按。”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她才不会说。
屈历洲眼角带笑,握拳轻轻给她敲锤着后肩颈,帮助筋骨放松,也在让她适应他的手感。
“这个力度可以吗?”
“嗯。”
窗外暮光渐落,套房内只余一盏昏暖的壁灯亮起。
屈历洲坐在沙发边,侧身动作很轻,连同言语里都是悉心的关怀:“你刚刚那样的坐姿,对脊椎和背部肌肉都不好,久坐不舒服是因为这几天工作太累了?”
“嗯……”她轻声应了下,其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游夏趴在细腻润滑的薄毛毯上,脸颊半陷进柔软的羽绒枕里,面朝沙发里侧轻眯双眼,靠在眼前的平板播放着安静的视频。
室内温度正好,背上屈历洲舒缓的动作像是一种安抚,让她很快忘记那些旖旎心思,疲累一天的精神没多久便放松下来,即将进入昏沉睡眠。
半是瞌睡中,她感受到屈历洲动作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心里有点抱怨,但太困了,无所谓了吧……反正要睡着了……
随即是一声轻微的动静,一旁的茶几柜抽屉被开启又闭合,小玻璃瓶扭转开启,晚香玉气息漫入空气,最后是手掌摩擦的细密声音。
带着搓热的按摩精油的,他的手,猝不及防抚按上她肩颈连接的肌腱,着力一捏。
“哎哟!”
游夏的上身立刻像打挺的鱼,起身后仰,反拉弓弦似的绷紧起来。
什么瞌睡,什么惬意,什么舒适通通烟消云散。
一个猛子精神地睁大眼,肌肉甚至于骨头,在屈历洲极具力度的手劲下痛得天灵盖发麻。
游夏短促地惊喘半声,绷直脖子抱怨:“突然那么用力干什么!”
“才刚刚开始,别动。”好似在宣告游戏开始那样,屈历洲按住她的肩膀,轻易让她俯趴回枕头上。
肩胛像是他的玩具一般,被他有章法的手捏按着。
他的手很大,可以完整包裹住她的肩头。
可能是游夏暗自偷偷对比,
也可能是他真的在那里流连轻握过。
但可以确定,他的手全然不如刚才温柔。
拇指沿着她的胛骨路线缓慢打圈游走,钻研的力度揉开每一寸僵硬的梗结。
游夏酸得十指分张,全身的筋络缩紧几秒后,她才有意识地去揪攥枕头角,并被肌肉上酸胀难忍的感觉逼得扭动,想挣脱屈历洲的手。
屈历洲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放松,忍忍就舒服了。”
“这怎么放松得了啊。”游夏抖个不停,嗓音都有些变了调,在一处重捏下哼吐出难忍的音节,“嗯哈……”
她发觉这声有些上不了台面,赶紧咬住下唇制止自己。
“那我慢点,你再多适应一会儿。”屈历洲安抚轻哄,按摩的手掌逐渐开始向下游走。
如他所说,他放轻了一些力度。
只是对游夏来说,根本不够轻。
反而他的力量作用得更为准确,准确到可恨的地步。
双手拇指顺沿着脊椎两侧凹陷的沟壑,一路缓慢地向下推压,酸胀感混入奇异的酥麻感,从她骨头缝里争先恐后钻出。
游夏的呼吸已然打乱节奏。
她背上不着一缕,因此他的手掌指腹,直接而亲密地在她大片雪嫩的肌肤上游走。
又沾着湿滑的按摩精油,那皮肤纹路之间的触感并不太真实。
可他手心温度灼烫,连同开始变热挥发的精油香气,裹挟她的理智在空中悄然逃逸。
她咬着唇硬是没吭声,耳尖却飞上樱粉。
那双手一路下滑,停留在她最敏感的腰窝。
沾油的指尖划擦在痒痒肉,游夏浑身一颤,不知道从那里升起的是凉还是热。
她忍不住又哼唧了一声。
屈历洲却仿若未觉,低而沉地评价:“夏夏这里的肌肉很僵硬。”
蓦地,双手食指直接顶压进她柔嫩的肌理,一分一毫推挤揉捻。
“啊哈!”游夏骤然揪紧枕头,抑止不住溢出泪花,“疼的要命……”
屈历洲低声哄着:“乖,你可以忍的。”
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再变得更心疼,指尖换成掌根,一圈又一圈地施力揉开她紧张的腰肌。
这个动作天然地压制着她,如同驯服一只随时会弓背跃起的狸花猫。
好不容易,痛感终于褪去些许,终于适应屈历洲力道的游夏,感觉被捏按过的地方都泛出一阵酸软的舒适。
他的手还在继续,漫长持续地在后腰位置打圈,彼此升腾热气的皮肤交换温度,温度再渗透血肉抵达心室。
游夏感到胸腔搏跳加速,腿心也被激发出濡润的汗意。
屈历洲关心的问句,温柔又带着说不清的强势:“感觉到舒服了?”
游夏才不会回答。
她脸埋在软枕里,轻微的嘶喘声越来越急促,偶尔控制不住加重哼叫,是在他指节每次擦过腰臀连接处微妙弧度的瞬间。
游夏知道,按摩不停,这呼吸是调整不过来了。
被屈历洲按到腿根时,她的气息已经全然乱套。
他的手掌大得过分,可以完全圈卡住她后臀下大腿。
按腿时,他好像换了种手法,从膝窝揉到小腿肚,力道时而轻缓温和,时而用力加重,慢捻抹挑地度量她的每一种紧张僵硬和柔软无力。
游夏有一种神奇的感觉:
屈历洲是不是用这种方式,将她尝遍了?
腿上一直都很怕痒,游夏的脚趾在绒毯里蜷缩起来。
又被屈历洲注意到,捉住握起她的脚踝。他的拇指不轻不重,在她踝骨下方软肉掐按一下,激得游夏条件反射猛地颤抖蹬腿,差点踢到他。
屈历洲显然是在明知故问:“这里也酸吗?”
指尖故意在她最怕痒的脚心轻挠。
“屈历洲你故意的吧!”游夏缩脚翻身要躲,却又被他单手扣住她要揍人的那只手,反压在腰后,整个人又被重新摁回沙发上。
他的手还格外恶劣,长指卡进她反剪在腰后的手指间,纠缠着十指相扣,将馨香甜腻的精油抹蹭在她手上。
另一只还按在她脚踝的手继续动作,复来回返,从跟腱开始,向上捋至小腿。
指腹握力骤然加深,从她收紧的肌群上碾压而过,力道重而再重,逼得她哀吟阵阵出声。
他动作一顿,眼底暗得吓人,却又没说什么,掌心仍在游走,巡游过膝盖后侧,再一路抚至大腿。
拇指在腿根附近的经络上刻意地多停留几秒,指节下的薄茧刮擦她的软绵,感受到她惊然的颤栗。
不久后,他的手拿开了。
她脸红耳热,瘫软无力的样子,好似一只迷途羔羊,被巫师抓起来丢进恶毒汤药里熬煮。
正当游夏松口气,却听到屈历洲恶意的提醒:
“还没结束。”
“啊?”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震动按摩仪,指尖勾撩起她本就面积很小的裙摆布料,冰凉的金属头钻进去,贴上她的尾椎。
“别,等等……”
不容游夏询问拒绝,按摩仪就在她身上开始嗡嗡震鸣。起先是细微的麻痒感窜上脊背,很快就变成刺激的疼痛,像电流在她后身炸开。
坚硬又冰冷的按摩爪圆头突然塞过来,不由分说开到最大档,高频震颤猛然窜进脊髓。
“痛吗?”屈历洲温凉的询问好似充满心疼。一手掌控着她后颈,一条腿压上她两条大腿,用以固定的姿势却毫不怜惜,
他和煦的笑意近乎残忍:
“痛就说明你刚才坐姿不正,压迫到椎骨神经了。你需要彻底放松,夏夏。”
这…哪里……放松……了
游夏死死地咬紧牙关,手指拼了命地抠攥住毯子边缘,脚背绷出弯弧,连小巧圆润的脚趾都全部用力地蜷缩起来。
震波在狭小的危险区域持续冲击。
游夏此刻全然顾不上裙摆被掀起,镂空小三角都露出的尴尬。
痛痒混着过电的酸软直冲脑穴,她的手一再绞紧身下丝绒,喉间溢出细碎凄惨的呜咽,除了这种毫无作用的缓解方式,她只能弯竖起小腿,踢蹭他西裤侧缝,以表达不满。
“这到底,是什么啊……”她压抑的哭腔在无力挣扎之下更显怜弱。
屈历洲的态度依旧平和,俯身呼吸喷洒在她通红的耳廓:“按摩仪。在老宅就送给你的那个,看你忘记了,一直帮你带着呢。”
该死真该死!
她是不是还要谢谢他物尽其用?
启动一段时间后,加热和震动的功率提上来,仪器的嗡鸣声更大了。
好痒。
好难受。
又痒又痛又麻。
游夏说不出话,只感觉整个脊背都在随之震颤,震到酥散的感觉扩散到四肢百骸。
偏偏无处可逃。
似乎,游夏的可怜终于将屈历洲打动。
他语气带着疼惜:“忍一忍夏夏,马上就结束了。”
可他是不折不扣的骗子。
嘴上说要放过,手上却握着按摩仪手柄,操控它沿住她脊椎缓缓上下移动。
每过一寸,就让她的身体加剧颤抖。
“不要,不要了!”
游夏对这种危险的陷阱缺乏防范之心,在突遭恶行时忍不住疯狂挣扎起来。
但屈历洲对她的掌控完胜一筹,压制她扭动身躯的力气刚刚好,既不会令她挣脱,也不会弄痛她。
于是,所有挣扎都变成徒劳而无助的战栗。
仪器恶作剧般停在某处要命的区域,圆珠高速的震动像是无数次的拍打。
“呜呜。”
游夏本来就已经快了。
某个泉涡喷薄的刹那之间,她失控放声尖叫。
那个仪器,竟然还被抵贴在那里,硬生生将她延长到十几秒。
当震动豁然停止,她的韵律也结束了。
身上的压制撤开,她终于获得自由,但却再也没有力气起身,只能瘫在沙发里急促呼吸,浑身泛出不正常的红。
屈历洲没有放着她让她一个人平复。
他很是体贴地取来热毛巾,为她擦净背上未吸收的精油,还有下面贴肤处沁出的丝微薄汗。
指尖若有似无划过圆润饱满的臀线,然后拉起她压趴着的毛毯宽边,将她严严实实包裹成一个蚕宝宝。
把她翻过身来面朝上,毯子的包合处就自然被她躺压在背部底下,形成一个简易的小睡袋。
“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劳逸结合,夏夏,否则下次的疗程只会更不好受。”屈历洲终于露出今夜最真实促狭的笑意。
要不是游夏现在被束缚住,早就抡起枕头砸他了。
她只能红着眼睛瞪他。
这人,哪里是在说按摩的事啊?明明就是在享受,欣赏她被他搞到丢魂送命的样态吧?!
四目相对中,游夏通红的脸颊一览无余。
空气里,她身上的海潮味道隐约混在花香调的香氛精油里。
如此隐蔽,却又被他嗅觉轻松捕捉到。
屈历洲笑意加深,姿态很有种临风不动的从容优雅。
换句话说,就是完全没有对刚才让游夏彻底飞去的歉意与自觉。
他抬手揉了揉她发顶,好像欣慰于她回到他掌中。
回归温润如玉的老公,在和她说着话:“希望你注意放松休息是真的。”
恶意让她泄掉也是真的。
趁她精疲力尽迷迷糊糊,他在她眉心落下安抚一吻:“困了就睡吧,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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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游夏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早餐时间。下床洗澡的时候感觉身上原本疲累的地方的确轻松很多。
但被屈历洲施加力道与技巧按摩的地方,还是会有些酸痛。
恰好顶层整个88楼都是属于泰晤士套房,也就是说,无论是K房、汤泉、泳池、台球、麻将、健身、影音室、美容美甲、SPA等等的任何娱乐设施房,都是属于游夏的私人区域。
她慢悠悠逛了一圈回来,决定去做个湿蒸。
这时候屈历洲正巧回来给她送早餐。见到男人一身西装革履,显然是加班开了早会才过来。游夏挑挑眉,忍不住调侃他两句:“哟,这是什么待遇啊,让我们日理万机的屈总、堂堂环仕太子爷亲自来送早餐,未免受之有愧啊。”
屈历洲摆好餐盘,放下刀叉碗筷,最后为她绅士地拉开餐椅,比了个“请”的手势,淡淡弯唇:“环仕成员无论职位高低都只有一个本职任务,就是提供让客户满意的服务。”
游夏哼笑了声,也没客气,坐下就开吃。
屈历洲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顺便问道:“按摩之后你今天可能会觉得身体酸痛,吃饱后休息一下,可以去做个SPA或者汗蒸。”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游夏啃了一口牛油果,“不过我打算去做湿蒸,汗蒸做完皮肤太干了。”
“好。”屈历洲应声,随即转身从身后壁柜上取来方盒,推给她,扬扬下巴示意她打开,“这个戴上。蒸汽房温度湿度很高,酒店规定,客户使用蒸汽房需要佩戴健康手环监测体征,以免发生意外。”
游夏觉得新鲜,没多想就直接打开,拿出里面的黑色手环戴在腕间,开机按键一亮,表盘上瞬间显示出她的血压、血氧与心率脉搏指数。
“你们酒店的服务确实很贴心嘛。”她转着手腕欣赏。
“它的警报声比较大,别被吓到。”屈历洲看了眼墙上挂钟,到时间该回去开会了。他起身时留下一句,“当然,希望你不会用到这个功能。”
结果事实是,屈历洲刚离开不到半小时,他手机上就突然炸起了警报声。
当时整个会议厅上百号人,全场气氛冰结,几乎死寂般的宁静。
只有游夏所佩戴的手环终端,在总裁的手机上狂命作响。
“休会。”扔下两个字,屈历洲没半秒犹豫抓起手机就冲出去,想起刚才她说过要去湿蒸,他还调侃别用到警报功能,谁料到没过多久她那边就出事了。
赶到湿蒸房前,一脚上去直接把门踹开。
蒸房内水意弥绕,湿气成团凝汇,聚为白雾,又随房门猛然破开而被惊扰,四处褪却漫散。一片潮润泛滥的香氛里,游夏侧身斜躺在木原色瓷砖地面。
“游夏!”屈历洲两步冲去她身边。
他半蹲下来,眉骨紧皱,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感受到一手濡湿的烫意。
一颗心像被钢针重力穿扎,狠狠揪悬。
“夏夏,醒醒!”四围密闭的暖室里,男人隐微摇颤的尾音格外晰彻分明。
挑开黏腻在她脖颈的发丝,指腹轻柔蹭触几下她的脸,“你怎么样?我先带你出去。”
这里密不透风,游夏那张娇豔的脸蛋被闷得酡红,像蒸熟了的糕点。她整个人浴在这场迷蒙氤氲的雾中,被泡透一般湿淋淋的,鼻尖双唇都发红。
但并不缺失生气,也无苍白病态,反倒有种毛孔舒张后,溢满胶原蛋白的水光美感。
只是从来注重细节的男人忽视了这点。
他过于心急了。
事关游夏的话,他无法冷静。
似乎是房内湿热蒸汽的闷感太重,导致人体过度出汗脱水缺氧,所以才会被手环监测到心率异常过快。
见游夏迟迟没反应,像是昏迷,屈历洲不再等,上手打算先把人抱出去。
忽而这时候——
男人手指将要碰到她的前一秒,游夏蓦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一把握住他的腕骨不准他动自己。
她偏头凝向屈历洲,表情看上去格外平静。
但开口的声音尤为哑:“屈历洲,你别碰我。”她这样警告他。
男人手上动作一顿,略微僵滞,没有动。
她表现得有些奇怪,但这个关头,屈历洲不会计较这些。能见到游夏醒过来,他紧张悬吊的情绪首先得到稍许安抚,可还无法平复。
因为他刚才试到了,游夏身上很烫。可此刻她握着他的掌心却满是冷凉的触感,指尖浸着古怪濡湿的水汽。
这让他难免担忧,他猜测她是不是在发烧。
而且见她躺在地上,屈历洲不知道她是不是从椅子上摔下来的,她有没有哪里受伤,为什么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望着她那张异常潮红的小脸,屈历洲难以放心,想抬手再探一下她额头的体温,不料游夏像是觉察到他的想法,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他。
还是重复强调这句话:“我说了,你现在别碰我。”
“夏夏,我很担心你。”
屈历洲仍然平和耐心,甚至单膝着地,只为俯身朝她更凑近一点,语气听上去带点无奈的宠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先抱你出去再说,好不好?”
怎么办,她丈夫的声音听上去太温柔了。
在此刻,游夏并不怀疑屈历洲的话,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她猜他见到自己躺在地上的时候,一定觉得她是被热晕了以至于陷入昏迷;
她猜他刚才感觉到自己浑身滚烫,一定还会误以为她在发烧。
她猜屈历洲是因为听到手环的警报声所以破门而入,因为刚才,手环也同样在她腕上响起刺耳的声响。
游夏猜测,屈历洲绝对想不到,在他踹门进来的前一刻,她还在用手玩自己。所以她才会发烫,所以她才心跳过快,所以手环才会报警。
她自.慰的兴致被这个破手环打断。
当然也是间接性的被屈历洲打断。
她又没到高潮。
游夏不由地想起不久前在影音室那次,也是被屈历洲破坏掉她“自娱自乐”的兴致。两次了。真烦。
能让她轻松到达高潮的,竟然只有男人。
那天暗室里口舌灵活的情人,还有昨晚变着法使坏的屈历洲。
她真的不服极了。
“屈历洲,以后不要随便担心别人。”游夏放开他的手,顾自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身上的真丝超短裙,扔下一句:“因为你可能会为此付出代价。”
她绕开他打算走出去,不料下一秒手腕被男人倏尔扣住。是在这个电光火石的刹那,游夏轻轻挑眉,一瞬间突然改变了主意。
于是当屈历洲也跟随她站起身,她毫无征兆地忽然又转过来,抬步迈近,光.裸白皙的脚趾抵上他黑光铮亮的皮鞋尖端。
叫他的名字:“屈历洲。”
——可是现在。
她有一点想。
弄脏他,狠狠地、恶劣地作践他。
就像昨晚,她不是也任其玩弄了么?
今天怎么也该轮到她来玩了。
“你说过。”她还在朝他步步逼近,“我们是夫妻,对吧。”
屈历洲没出声,撩起眼睫,沉默地注视着她。
只有脚下缓慢后退,很是顺从。
“夫妻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没错吧。”
她已经将男人逼到了墙前。
屈历洲已经败坏了两次她的兴致。就算昨晚补给过她一次,也不能完全将功补过。
游夏站定在他面前,柔软温暖的身躯紧密贴上男人坚硬冰凉的西装,抬起双手,从他脸上慢慢取下那副并不见他常戴的银边眼镜。
极细的镜腿迸泛银色光芒,其中一只被她捏在指尖,她低眼,散漫睨着轻转了圈,又重新捏住停下来。
游夏望向他的双眸织缠着细碎血丝,边缘泛红。她拎着男人的眼镜,微抬手,敲点了两下他的高挺鼻尖。
随即她向后退了一步,命令他:“两条腿都跪下,跪住了。”
如果仔细听的话,其实并不难发觉她声线紧绷得厉害。她在赌。赌屈历洲是会感觉屈辱而负气走人,或者更生气的话,他是不是会提出离婚。
事实上她自己也非常矛盾。
这种矛盾感是前所未有的,是她因屈历洲而真切感受的。
或许,赌徒心理从来如此,赢的会兴奋加码,输红眼的会更孤注一掷沉溺其中。害怕或是紧张,都是构成赌瘾的一部分。
气氛在僵持。
时间过去足足半分钟。
这漫长的半分钟,久到游夏甚至开始逃避他的目光。
这短短的半分钟,她不会懂屈历洲究竟花了多少心力,来掩饰险些烧开滚涌至破体而出的侵袭欲望,他灭不掉的阴秽心思,比这该死的事发地桑拿房,还要浓雾滚烫,湿气灼人。
想就地施暴,想拥有她,想毁掉她。很想,很想。
想到发疯,想到躁郁狂起。
事到如今,他变得太狼狈了。
他受不了游夏给的任何一点刺激。
他想施加掌控,想要让她记住痛,别再招惹危险。
又想被她一直招惹着,最好是变本加厉对他凶狠,对他理直气壮索取,他太愿意跪在她脚下,就算她想看他颤抖流泪,也可以。
所以夏夏说错了。这哪里是代价,这是奖励。
他必然会为她一个命令就跪下。
于是,当游夏受不住这种过度煎熬的对峙,打算以玩笑的语气一揭而过逃走之前,她眼睁睁看着,矜贵如斯的男人在她面前双膝跪立。
分明,提出过分要求的人是她。
可是真正见到屈历洲跪下来的一霎,游夏呼吸微窒,心腔像被骤然揪悬,那一刻所有的感官都在奔涌叫嚣同一个词语。
——紧张。
是的,她竟然紧张得无法自控。
脚步下意识往后退去,却在转瞬被屈历洲炽烫的手掌径直箍住大腿,硬生生拽回去,再近一些,直到她的丝绸短裙边缘擦蹭过他挺直的鼻梁。
更糟糕的是,她腕间的手环在此刻爆响。
她因为过度紧张而加速泵搏的心率,清楚明了地被这条高科技的“健康手环”敏感监测到。表盘上,代表她脉搏速率的数字疾速刷新,疯狂飙升。
而屈历洲眉梢淡挑了下,只需斜低一眼,就足以轻松读取她的心跳。
“怎么?”果然,她听到男人低懒地笑了:“让我跪的人是你,先紧张的人也是你。”
“我没有!”游夏猛地一把捂住那条该死的手环。
“夏夏,你在担心什么?”屈历洲口吻促狭,漆沉如墨的目光撩上来,捕捉住她的眼睛,轻言慢语地吐字,“还是说,不敢让我服务你?”
彼此视线触碰地一秒。
“滴滴——”
“滴滴滴——”
“滴——”
……
手环警报叫得更凶了。
一滴清露,正在顺沿她的腿心淌下。
游夏当然感觉得到,这就是她无法控制紧张的原因。她不自觉地就想要伸手下去擦干净,趁跪在腿前的男人还未觉察之前。
来不及了。
当看见屈历洲的唇角渐渐挂上肆意的微笑,游夏就知道,一切都晚了。她不禁地开始扭动身子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掌控,“我…我很难受……屈历洲!”
她开始耍弄小心机,她觉得既然屈历洲至少会在意她的安危,她以为撒谎说不舒服就能让他放过自己,从而结束这场闹剧。
她竟然还以为屈历洲会放过自己。
多么天真,多么单纯。
屈历洲当然不会被她愚弄。他缓缓抬起手,拇指蹭抚上游夏弹软丰腻的大腿肤肉,不紧不慢地游移上去。然后,重力抹走那滴凝结的水露。
他向她展示指尖的湿润,又低头,将指腹贴上唇边舔舐了下,品尝到一丝属于她的甜美味道,嗓音谑笑:“这不是汗,对么?”
“我不知道!”游夏感到羞臊的热意从耳后烧上来,烫红着脸想掰开他桎梏在自己大腿后的手掌,“放开,我要出去了!”
男人无视她那点不中用的反抗,“夏夏,我以为你在这里缺氧晕倒了,所以进来之前,我已经联系了酒店医疗队。”
“?”游夏不懂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茬。
屈历洲扯起唇,反手压住她的手腕,长指在她手环的表盘上快而随意地调试两下,又告诉她:“按照规定,他们必须在十分钟内赶到这里。”
他低睫瞥了眼自己的腕表,“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
“滴答”一声,是他在游夏的手环上点击按键。
“我们还剩下五分钟,用来让你发挥。”
——计时开始。
在游夏震诧堂皇的注视下,屈历洲半眯起眸子,问她:“你想先自己来,还是我直接帮你?”
“谁……谁怕谁!”
游夏急中生智,也可能不是智,只是淫壮怂人胆。
总归,她结合了屈历洲的两个提议,在“1”或“2”里选择了“或”。
她拉起屈历洲的手塞入裙下:“我主导,你帮忙。”
她能看见屈历洲唇角勾出晦涩不明的深沉笑容。
在她毫无章法的领导下,屈历洲自学成才地长指巧妙探入她,指骨屈蜷抵在一点,富有技巧地重力摩擦了下。
“啊…轻些……”游夏腿一软,险些跟着跪下来。
她的叫声有些崩溃。
潮意比这蒸房的水雾更盛,洇了他一手。
啧,夏夏连内裤都没有穿。
第33章 湿蒸继续,做完。
“站稳一点,夏夏。”
男人这样低声提醒她,嗓音温柔。
却偏偏没有为她提供可以“站稳”的帮助。他卸力收回原本紧箍在她后臀大腿处的手掌,不再给她任何支撑,心思恶劣地近乎残忍。
现在他们之间唯一的接触,只有他手指贴覆的位置。
他的指腹炽灼微烫,抵着她似碰非碰地打圈,像某种不太走心地挑逗。
他迟迟没有碰到她唇心的贝珠。
但会绕着戏弄。
他手心朝上,事实上只用指尖碰触。
可尾指与拇指总会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擦过两侧腿边。哪怕他的指甲修剪得非常短,干净圆整,仍然难以避免质感坚硬。不经意又反复时,会令那一整片都蒸腾起微妙的潮热。
边缘泛痒,肤肉微疼。两种截然不同的体会带来极端反差的感受,一半抚慰,一半痛苦,双重的折磨,意识经受双倍的纠扯。
“不行…这样不行屈历洲……”游夏蹙着眉呜咽。
朦胧弥漫的湿雾里,她听到屈历洲懒淡颓唐的一声笑:“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做才行,夏夏。”
该怎么才行,到底要他怎么做才行。
游夏不知道,她根本说不出口。
阵阵酸楚感从男人手上的动作激发出来,过电般流经每一根神经末梢,传向四肢百骸。双腿忍不住软得发抖,为了站稳游夏不得不收紧全身肌肉。
她不敢放松,因为彻底放松的那一刻她就立马瘫跪在地上。可她缺乏运动,耐力非常有限。所以也做不到持续收紧双腿内收肌肉。
只能紧一下,松一下,绷紧三秒,放松两秒。
她没有忘记此刻两人的体位。她站在这里,屈历洲跪立在她腿前,但遗憾的是,游夏从未有一秒真正体验到上位者的快乐。
甚至正相反,她才是全程被掌控的那一个。
毕竟,这个姿势会令她暴露所有的隐私与脆弱。她的真丝裙要多短有多短,而短裙之下再无任何遮掩。她在屈历洲眼前是一览无余的状态。
倘若,她在这种情况下间歇性收紧腿肌,腿肌的任何一次动作都会带动女性盆底肌,那么,此时此刻屈历洲看到的情形将会是……
“夏夏,你这里……”男人懒笑着赞叹,“收缩得好厉害。”
“别再说了…”游夏闭了闭眼睛,声音带颤。
“好,不说。”屈历洲口吻温和地纵容。
可他仰起头时,紧紧注视她那里的眸色沉黯得惊人。他用食指与中指贴上来,抵在两侧,指力收紧她两片唇瓣猛地一夹。
“啊哈!”游夏瞬间弓起腰,一手扶住他的肩,眉尖紧紧蹙着,叫声高亢。
当下那一刹,她的感受得无比强烈。
她清楚自己正源源不断地淌落。
她不禁低下头,看清有几股顺沿着大腿滑下去。
而更多的部分都被男人的手掌接住,浸透他骨感分明的长指,穿过指缝倒流向他青筋暴突的手背,玷染他无机制冰冷的顶奢腕表。
透明清莹的春露,极为缓慢地游走在屈历洲的手背皮肤上,汩汩湮没*他交错盘结的血管筋脉,宛若漫淌过丘陵的一泓溪水,带着雨季剔亮的晶莹。
偶尔会有那么几滴,溅落在瓷砖上,与周遭湿漉的水汽混合交融。
游夏喘得有些厉害,黑色发丝湿软黏腻着她的脖颈,反衬得她雪肤如玉般腻白,光滑空出一只手用力抓住屈历洲的小臂,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退开往后躲他,嘴上却哑着声音哼吟:“不够…屈历洲……还不够…”
屈历洲低低笑起来:“这里不够么?”
音落,他两指微微撑开,无名指腹稍抬,略重地勾撩划过。
“啊!”当即引起女人尖利的惊叫。像被烫到。
游夏死死攥紧他肩上的奢昂衣料,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身体完全不受控地剧烈战栗,雪白无瑕的长腿近乎无法站直,脚底发麻,气息短而急促。
她半眯着眸子喘,感受现实愈渐被剖离的虚幻,蝶翅般纤密浓长的睫毛振颤不休。脸颊耳骨都被体内积郁滚涌的迷乱烧得酡红。
快了,那种绝对极致的欢愉。
她很快就要体会到了。
真是,不争气。
最后挽留在脑内的一丝清醒,是游夏在心里骂自己。在屈历洲进来之前她明明那么努力地讨好自己,但是不行,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始终徘徊在到不了的渴望中。
而现在,屈历洲甚至不需要深入探索。
他仅仅只是探指在边缘轻抹慢撩。
她居然就只差一点了。
游夏下意识夹紧,贪寻着更多一点,却忘了男人的手掌还卡在那里。屈历洲扯起一边唇角,低淡地笑了下。
指尖一个轻捷的勾动挑抹,便迫使游夏再次放松。
她扭摆着腰臀,如一尾破碎求怜的人鱼被搁浅在滩涂。她不得不向岸上的人求助,而她求助的方式非常独特。
一个称呼就足够:“老公…快点……”
屈历洲瞬即下颌绷紧,眸光一黯。他撩起眼皮,凝视她的视线直白而狂热,外突的喉结上下吞咽,没应声,也没有立刻爽快地给予她想要的东西。
游夏整个人都在分泌。薄汗沁满她光洁的额头,湿泛滑淌,真丝绸缎的短裙被浸透后全然黏贴在她身上,敷添某种盈润的骨感,勒显出窈窕漂亮的身曲弧线。
她就像浴在这片泛滥的水光里。
隐私展露无遗,凸点俏丽。
男人阴晦眸底像化不开的墨,咬紧牙关,眼尾渗出隐忍的暗红。他必须承认是自己在那一霎没收住力度,指尖刮擦过鲜嫩紧致的红果,逼她:“再叫。”
“嗯…好麻……”游夏哪里受得了他这样。
双手搂紧他的脖子,昂扬起修美颈项,挺动腰胸,混乱湿泞的思绪已经无法让她完整地说出一个句子,只有染了哭腔的声音哑到不成样子。
她只有叫:“老、老公……啊!”
屈历洲蜷指重力弹了她一下。
眼前是炫白炸开的光雾,大脑宕机,只有猛烈抖动的身体提醒游夏,她还活着。
她不知道,时间仅仅过去三分钟而已。
在这三分钟的时间里。
游夏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过一回了。
她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可以支撑自己,她站不住了,下一秒身体直接朝向男人倾倒过去。屈历洲更快一步站起身,把人牢牢搂进怀里。
湿蒸房里白雾腾涌,浓得在他眉眼间难以褪却。
温度极高的湿气快要堵住气道,不知是雾水还是汗水,在她盈亮的、湿涔涔的皮肤上汇聚成水珠,变成细流从耳后滚落到脖颈。
屈历洲的眼神在雾后暗得吓人,喉结吞滚,突然失去控制,推力将女人按抵在墙上。
“嘶…”
大片背脊毫无防备地贴上蒸得潮热的木头墙壁。
耐湿防潮的木料不至于将人烫伤,却也是令她一时惊魂的温度,将她全身烙得一抖。
比背后热度还要更强悍不可忽视的,是身前紧紧压上来的屈历洲。
他在湿蒸房里待得够久了,衬衫已经湿得半透,微微贴粘在身上,隐约勾画出美好的肌肉线条。
他的声音嘶哑下来,容不得她喘息和叫停:
“继续。”
他的身躯更是滚烫不可忽视,趁她来不及反应时,埋头在她颈间,唇舌牙齿急不可耐地啃噬着她娇脆的皮肉。
那动作不像亲吻,反而像是某种标记和侵吞。
“啊!”
颈肉传来尖锐痛感,游夏倒抽一口气,本能地推了下他沉重的肩膀。
这人是属狗的吗?
屈历洲却充耳不闻,热意滚涌而充满力量的掌心,再次顺着她湿透的裙袍滑入,箍紧她的大腿猛地发力向上一提,迫使她的身子离地而起,令她不得不整个人贴依在他身上。
身体猛然空悬,失去平衡的恐慌很快让她低呼出声,两腿下意识盘上他的腰。
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屈历洲正在崩裂那层温润儒雅的外皮,显露湿郁疯狂的本性。
“呲啦”一身撕裂的脆响刺破水汽,突兀得嗡鸣在她耳鼓。
屈历洲单臂搂抱着游夏的臀腿,另一手继续在她身上作乱,单薄的裙子下摆被他恐怖的的手劲轻易撕扯开一道口子。
没了遮盖,蒸气瞬间滚动灌进来,激得她猛烈打抖。
怎么回事?屈历洲怎么突然变得这样……粗暴?
他揽抱在她腿根的手在用力发狠,不费力地把她掂在臂弯里,却掐按得她生疼。
游夏不由地挣扎推他:“屈历洲你弄疼我了。”
手掌触碰在他胸膛,才发觉他心率快得吓人。
男人刚刚撕过她裙子的手抚上她唇瓣,拇指指腹碾蹭过她殷红唇珠。
“疼了?”
低哑的嗓线满是着迷,“夏夏,你该更疼一些。”
水雾在他睫毛凝聚成细雨滴,随激切喘息颤动,生出几分狰狞绝艳的色泽。
浓郁白气暗流涌动,斥足暧昧。
游夏终于反应过来。
这不是一个玩笑。
屈历洲赋予的“帮助”已经结束了,现在的他正挣开某种作茧自缚的枷锁,要在她身上取回兽性的本能。
“不是说医疗队快到了吗?别……别再闹了……”游夏的声音变得虚软,精疲力尽之下也没有更多力气推他。
只能两手拢紧破裂的裙摆,堪堪遮盖那片琳琅的春色。
却被屈历洲单手扣紧双腕摁过头顶,固定在墙上。
“骗你的。”他的唇再次吻上来,
“现在陪我,做完。”
第34章 偷窥我们之间,做什么都不超过。……
游夏撞进他视线里,几乎立即就被困囚在他深暗的凝视眼神中。
白濛弥漫中,他平常向来最是温雅含笑的双眸,此刻深不见底,正翻滚着她从没见过的,近乎兽.欲地阴暗贪念。
额发湿润,轻耷在眉骨,水珠沿着他曼妙又锋利的下颚线滑落,滴砸在她锁骨的坑窝,是和他体温同源的热度,烫得她心尖抖晃。
他靠近过来的唇,他死锁在她因裙摆撕裂而暴露肌肤的赤热目光。
他的眼神不再是丈夫特有的那种温柔珍视,而是占有欲,带着毁灭性气息的破坏欲。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连皮带骨吞噬殆尽。
游夏几乎在他吻上来的刹那间,抬手用小臂抵住他的锁骨,制止了他的动作。
游夏拒绝的话都说不清楚:“太超过了……”
太超过的意思,是什么超过了呢?
是亲密的界限吗?
可是刚刚他为她做过的事情,早就没有界限了。
超出的是她的心理防线。
屈历洲亲不到她,复又压下来啃她耳垂,呼吸粗重,一下下磨砺她的耳朵:
“我们之间,做什么都不超过。”
她的裙衩也被开到腿根以上,被他指腹发狠摩挲掐揉出红痕。
好痛。
太不怜惜了。
此刻,屈历洲的眼底身上,这陌生而极具侵略性的阴鸷,让她止不住心跳狂飙,又在顶点抽缩骤停。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神理智。
她被吓到了。
“不对!”游夏拼尽全身力气抓挠他,指甲狠狠陷入他箍住自己大腿的手臂,同时屈膝猛地顶开他,厉声警告:“我说过不可以越界!”
在屈历洲面前,她好像就是这般,无限的不讲理。
想要了就索取,害怕了就推拒。
给屈历洲扣上一顶“越界”的帽子,让屈历洲按照她的指挥来或去。
乱情中腹部清晰的疼痛让屈历洲闷哼一声,他钳制的力道松懈放下她,眼眸翻涌的浓黑潮水骤然冰滞。
他在后退中撞翻了汤浴木勺架子,木块和金属掉落砸地的杂乱响声,终于驱溃了浓滟逼人的火热氛围。
屈历洲作为屈历洲时,难得显露出半分狼狈。
还没等游夏看清,屈历洲轻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就已恢复至斯文清冷模样。
甚至,他还能从容得体地脱下西装外套,围系在她的腰间,替她遮挡不堪。
好似撕开她裙子的人不是他一般,彬彬然,有礼貌。
其实游夏有些犹豫,她还皱着眉,心有余悸地抬眼看屈历洲,想观察他的神情。
可是他脸上再没有什么凶狠的端倪了。
只有在她注意不到的细节里,屈历洲为她扣合外套纽扣时发颤的指尖,还有领口下尚未平复的剧烈心跳,像被火燎烤的怪物触肢,仅仅让她烫了一下,刚出洞的阴腐蠕动之物就会受惊,全数缩回青玉白雪的躯壳下。
“抱歉,夏夏。”他温柔地替她拢好碎发,声音轻如叹息,
“我先回去开会,你别在里面待太久。”
说完,他竟没再留下一个眼神,转身穿过重重雾霭,消失在湿蒸房的门外。
只留下游夏在原地扶着墙壁轻喘。
不该越的界几乎只差最后一步,却被游夏中途叫停,弄得两人都很狼狈。游夏自己也很难受,她看不懂自己的心慌出自哪里。
分明男人与她的体型差、力量差,她都是早有预估的。
分明男人在这种事上急躁一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但游夏就是心里慌得要命,她总觉得这些都不是让她担惊受怕的本质。
屈历洲的眼神,瞬闪而过的凌虐和疯狂倾向,究竟是不是她的错觉呢?
而让游夏更难受的,竟然是:
周六一整天到晚,屈历洲没有再回酒店,没有踏足她居住的泰晤士套房。
屈历洲没有回来睡觉。
夜晚入深,游夏独自开着盏灯坐在套房客厅的大沙发上。
市中心仿佛不夜的斑斓灯火将她四面包围,月亮隐云层后,透出神秘而纠结的朦胧光晕。
这个套房本身就太过庞大。
游夏坐在他昨晚曾为她按摩的地方,难免会心想,他不回来就显得这里更空旷了。
因为楼层高隔音好,她连一声虫吟和鸣笛声都听不到,陪伴她的只有寂静。
游夏有点不开心。
静音的手机传来嗡嗡的消息震动,她飞快抓起手机。
【蝉噪】:
‘今天加班睡公司’
‘早点休息,晚安夏夏’
她不自知的期待眼神瞬间垮下来。
“这人!不是说……夫妻不能分开住吗?”
游夏意识到自己正在不满,不满于屈历洲夜不归宿这件事情,越嘀咕声音越小。
应该只是不习惯吧。
分明在昨天已经接受了屈历洲的存在,共住一个屋檐下,同居不同房,可近可远的关系,她已经做好准备了的。
可是今天他居然就留宿在办公室了。
非常干脆利落地跟她分开了。
就因为早上在湿蒸房,她拒绝了他吗?
嘁,谁管他呢?爱睡哪睡哪吧。
游夏强行命令自己收拾好心思,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却在站起身时余光扫过落地窗外,对面远处的双子星A塔橘亮色的灯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双子星两塔看起来近,实际间隔很宽,因此,游夏在B塔88层,也能勉强看到A塔顶层幽微的灯光。
A塔顶层就是屈历洲的办公室。
屈历洲真的安分乖巧地在那里吗?游夏忽然有点好奇。她推开玻璃门,走到宽敞的露台上,仰头去看。
但肉眼只能看到灯光,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环仕除了特殊岗位,员工下班都很准时,此刻A塔大楼已经没有几层灯光亮着。
而屈历洲办公室的光,就那样坚定而明熙地点亮在夜幕里,宛若一颗璨然的暖星。
一如他这个人的感觉,独处在一片深幕之中,明亮和煦,却又遥远清净,不可沾惹。
但……
游夏撑在栏杆上回忆,又想起湿蒸室里,屈历洲唇齿撕咬在她颈侧,牙口很重咬得她直抽气。
手指轻触颈部皮外残留的牙印浅痕,他近乎狂野的张力似乎还在身体上缠缚。
花去一整天平定忐忑,寂寂深夜里,她居然,有些怀念那种撕咬的暴烈。
鬼使神差地,游夏举起手机,打开相机对着屈历洲办公室的位置,放大八倍,从画面里去观察他室内的情况。
这和娱乐记者的偷拍有什么区别?
她在心里暗嗤自己,手上的动作却一刻没停。
就是想知道屈历洲现在在做什么而已。
好在那间办公室的窗帘没有关闭,还微微开着窗户,让夏夜高空的风透进去。
游夏窥探的视线通过焦距传递,也透了进去。
手机像素很高,画面还算清晰,但游夏举着手臂握着手机,导致抖晃有些剧烈。
屈历洲应该是洗过澡了,换上休闲的贴身纯黑T恤,舒适有弹力的面料裹着他肌肉健硕修美的上半身,正散漫坐在窗边的西式茶台前,低头翻看文件。
她看不太清晰,只知道他上身不会过分夸张,而又很有力量的倒三角形状,线条清晰没有一丝赘肉,内收进紧实的公狗腰。
长腿穿一条休闲裤随意搭放,姿态贵气又放松。
果然是在加班。
这人完全没有任何异常,没有像游夏表现得这样抓耳挠腮。
所以出了问题的是她?只有她一个人?
游夏放下酸痛的手,无不气馁地想。
果然是因为蛮不讲理地喊停,自己舒服了却没有让屈历洲也舒服,才导致屈历洲生气的吧?
虽然屈历洲没有表达任何不满。
但这还是最近以来,他第一次疏远她。
好像又回到刚结婚时,那种互不干扰的状态了,游夏竟觉得无所适从,空落落的。
可能性.事也是夫妻感情很重要的一环。
她又想确认一遍,重新抬起手机,再往屈历洲的方向看过去——
“!!”
一瞬间,游夏差点吓得失声尖叫。
刚刚还坐着的屈历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
就站在游夏用以观察他的那面玻璃墙前,手中拿着只高倍望远镜,目镜向她所在的方向瞄准过来。
他也在窥看她的房间!!
隔得很远,她脑海却能准确浮现屈历洲那双眼睛,早晨湿蒸房的白雾都掩饰不住的,幽深、黑沉骇人,紧盯着她不放。
游夏的手机脱手掉在阳台,后背和大腿的汗毛都激灵出成片疙瘩,身上莫名渗冷。
怎么回事?!
她偷窥的举动被屈历洲发现了吗?隔得这么远,他有这么敏锐?
还是说……屈历洲根本就也打算窥视她,连装备都准备好了。
游夏哪里来得及想这些,连手机都不敢捡,拔腿就逃进室内,唰地一下拉上窗帘。
她捂着胸口气息混乱。
太离奇了,她用手机偷看老公,发现老公也在用望远镜偷看她。
甚至也许,现在屈历洲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互相窥察,互相心知肚明,是这样吗?
游夏拿不准,她的心砰砰作跳。
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不对啊,屈历洲又看不到我手机内容,我只是在拍双子星大厦夜景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她在自欺欺人。
不过好歹鼓足勇气,强忍着心虚重新拉开窗帘,推开阳台门,挪步出去捡起手机。
抬头故作不经意,瞥一眼他办公室位置。
已经熄灯了……?!
她才进屋不到一分钟,屈历洲就熄灯睡觉了?
屈历洲当然没有睡。
他怎么会睡得着呢?
他静静地站在黑暗的办公室里。
“偷看被发现了么……”他摆弄着手里的望远镜,说给自己听,
“下次要换个更隐蔽的地方观察呢。”
他倚坐桌沿,指间烟丝焚燃的细响,类似微弱又危险的倒计时,仿佛一旦烟支燃尽,就会从他身体里释放出某种恐怖因素。
黑暗中,薄唇轻启吐息,烟雾似一条眷恋的蛇滑游过他泛青的下巴,升散在他苍白眉眼。
好一条凉薄的,妖异似魅的男鬼。
他又轻笑一声:“要是能光明正大偷窥宝宝就好了。”
他当然不是因为没有睡到夏夏就生气。
他根本就没有生气。
像早晨那样在夏夏面前暴露自己的本性,果然还是会吓到她呢。
果断离开是为了平复自我,为了给她留空间。
更是一种,以退为进。
所以她也会忍不住偷偷观察他,不就是证明这个方法有效的最好证据吗?
但这个方法对他来说,也会有一些副作用。
那就是他必须忍受想念夏夏的煎熬。
不能看见,不能触碰,疯长的思念让他彻夜煎熬。
但只要一想到游夏也会想他到睡不着觉,血液奔涌毛孔舒张,他又会兴奋到痛和爽。
终于,他回味着早晨湿蒸房里的情景,在凌晨四点,抽掉半包烟后还是没能压制住那份原始的冲动。
她湿漉眼睫微张的唇,那副舒爽又受罪的表情,不断在脑海复现。
越回忆,越深刻清晰。
男人依然靠坐桌边,半弓着劲腰,摸出手机,一手抒解自己的坚硬,一手切换至【情人】的号码,给游夏发去一句:
‘宝宝,我好想你。’
作为老公,他暂时没有资格说想念,但好在他还有一层情人皮套,可以聊表心意,缓解相思难耐。
这个点,游夏睡了还是没睡呢?
屈历洲思考着,眉头痛苦紧皱,牙关咬紧,手上的动作快还是慢都不对。
怎样都不对。
就像见过美味佳肴的人,很难再对自己煮的清汤寡水感兴趣。
下一秒铃声呼入,游夏的电话打了过来。
——副卡来电。
——游夏直接拨通电话,选择在此刻回应【情人】的思念。
第35章 坏话不许说我老公坏话。……
电话几乎是被一秒接通的。
游夏的电话,屈历洲当然会接,哪怕是以小三的身份。
他停止手上的动作,原本在自己器具上下来回的那只手撑在身后,暂时,没打算玷污她的声音。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男人接起电话,先开口。
他的声音好像有些疲倦,但并不妨碍磁性好听的辨识度。反而那种慵懒倦怠的散漫声腔,混入低缓吐字的尾调,拖拽出尤为欲感的哑音。
游夏将身子蜷缩在落地窗边的藤木吊椅里,摇摇晃晃间,目光些微放空。几乎没多经过大脑思考,奇怪的问题下一秒已经从她唇间吐出:
“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屈历洲明显没料及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手机那端,他沉默地一顿,撩起眼皮凝向光可鉴人的玻璃窗外,视线穿过汹涌璀璨的夜色,落定在远处B塔,她的房间。
他隐约瞥见窗帘被再次拉开,那块被窗户框定昏黄像黑色湖面上飘悬的流水花灯,比月光更明媚动人。
橘橙光调里,她纤细柔韧的身影朦胧成一团。
好半天,他薄唇微翕,答:“……没有。”
男人没有及时回答的片刻停顿,让游夏认定这是他撒谎前用来权衡的迟疑时间,她从鼻腔发出轻傲的哼声,根本不信他,懒洋洋嘁道:“骗鬼呢,你这么会,明显就是个情感经验丰富的老手。”
惹来男人低哑一笑,反问:“我怎么会了?”
“……”狗男人想套路她。
游夏轻嗤了声,不上他的套儿,理智地强行把话题扯回来:“别打岔,说正经的,我有问题要问你。”
屈历洲耐心应了声:“嗯?”
游夏这时候稍微坐起来一点,一手环抱住曲起的双膝,纤密如蛾翅的长睫轻轻翩颤,动了动唇,说出一整晚令她难以安眠的疑虑。
她需要先从铺垫开始讲起:“如果你的配偶,平时虽然看起来疏离冷淡,但做事处处完美、体贴又周到,而且对你还算不错,会照顾人,脾气好,也出手阔绰……”
她正掰着手指罗列屈历洲的众多好处,结果话还没说完,便蓦然听见对面传来一声懒沉沉的笑。
游夏立马皱起眉,锤了一拳身后的柔软抱枕,啧声不满:“笑什么!”
“宝宝,你真的很可爱。”男人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且口吻真诚,他一向如此,“原来让你一直苦恼的人,是你那位‘老公’啊。”
游夏:“?”
有些不懂为什么,虽说她跟这个男人只是露水情缘,无非是彼此玩个开心绝不会深入发展的关系,所以即便她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丈夫,他也从不会吃醋或是嫉妒。
不在乎才会无所谓,游夏当然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有种每次在他面前提起“老公”的事,这男人非但不介意,甚至似乎他就是想要这样。
或者,再准确一点来说可能是,他在享受这样。
为什么?他兴奋什么?
她不难回想起上次在隆夏,他还会假扮“老公”的身份为自己服务。
他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难道说,勾引有夫之妇是他的乐趣?
听到有夫之妇在自己面前谈论丈夫的是非,会让他格外有成就感吗?
如果真是这样,这男人,也真是变态得可怕了。
想到这里,游夏几乎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颤。
“这么听起来,他似乎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电话里,男人重新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游夏内心的疑虑与分析。
屈历洲举着手机贴在耳际,另一手微微抬起,修削长指渐渐落定在旁侧的摆台照片上,指腹温柔抚过游夏那双野性又生动的眉眼。
停顿了下,才补充上后半句,“毕竟让你失眠到现在,就是他的错。”
很奇怪,听到他说屈历洲不好,游夏竟然会莫名因为这个原因而对这个她原本有好感的男人失去耐心,她霸道又不悦地命令:“闭嘴,不许打断我。”
对面被她凶得一愣,但足够听话和干脆:“好,不打断,你继续说。”
游夏有点被扰了兴致。
讽刺的是,关于这种两性情感的话题,她居然好像找不到第二个人来探讨。更讽刺的是,在跟情人的通话中探讨有关丈夫的事情,似乎是更加荒谬的行径。
但游夏才不管那么多,她有非常想问的问题,等不到明天。
“最近我们的关系变得亲密了许多。不过,”她在这里轻顿,掀起眼睫,视线不自觉地望向屈历洲那晚给自己按摩的沙发,稍许思考了下。
“不过什么?”男人嗓线稀微偏移一瞬。
游夏仿佛是在组织语言,半晌,她重新开口说:“我们发生了和‘性’有关的事情,还差点干柴烈火。但是我在最后一刻没给他,而且拒绝的态度……有些恶劣。
“之后他就走了,直到现在也没回家。”
“你觉得,他是不是因为这事儿生气了。”
她真的在向情人请教老公的心理学。
多么荒唐,多么不合时宜,多符合她对男人缺乏了解,又试图掌控全局的高傲脾性。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电话里的男人在这时突然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时间久到游夏以为是不是断线了:“喂?你在听吗?”
“嗯。”男人略顿,不答反问的语气里,带有一点不易觉察的试探底色,“你和他,有感情了?”
“是有又怎么样,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游夏有点烦,更多的是心急他迟迟不能直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忍不住强硬地催促道,“你快点先回答我。”
这次,男人终于肯答:“也许,他只是在忍耐。”
忍耐?忍耐什么?
意思是屈历洲嘴上说夫妻好好相处,其实已经忍她很久了?
“宝宝,如果……”
游夏心里还没怎么想清楚,忽然又听到男人短暂默声后,在电话里主动问起,“如果他的一切都是伪装,如果他根本不像表面那么完美,如果他的虚伪装扮下藏着许多见不得人的阴暗面。”
“你…”他呼吸沉了下,“还会喜欢他么?”
谁知游夏听到这话,默了几秒,开口严肃质问: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说他坏话?”
事实上从刚才听到他说屈历洲不好,游夏心里就已经不爽了。为了能从“同为男性”的他这里侧面探知一些屈历洲的想法,她才勉强忍了下来。
可现在他竟然如此直白地诋毁屈历洲。
难道这两个男人之间有什么渊源?
或者有什么过节?
但不管是哪种,至少从利益共同体的角度来讲,游夏是必须要维护屈历洲的。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老公说三道四?我只是问你个问题,你一直反问是想暗示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别太看得起你自己。”
冲着电话里厉声训斥几句,不等对面男人开口说什么,游夏气愤地挂了电话。
责怪的语句暗藏失控。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和两个男人都相处不好,她很烦躁,干脆把手机都关了机。
坦白说,情人只是说了两句屈历洲的坏话,她不该这样轻易动怒。
如果放在之前,她才不会在乎别人如何评价屈历洲。
这下好了,原本打过去电话是为了纾解郁闷。
结果现在不但跟屈历洲的关系没得到缓和,跟那个男人也很不体面地彻底闹僵了。
真他妈烦。
没什么意外的,接下来近两周内游夏都没再见到屈历洲。
游夏也变得更加忙碌了。
忙着没日没夜地加班,紧锣密鼓地策划接下来工程项目的每一步方针,带着组员到处跑现场、跑高奢家具城、跑各大城市的游乐园进行初阶段方案设计。
她的纤姿飒爽的身影不断穿梭在【津尚】与【环仕】之间。
手机每天都是被打爆的状态。除了自己团队和【环仕】行政部,施工方、工厂厂家、监理公司、招标委员会、各大商会负责人无时无刻地不在给她打电话。
【环仕】与【津尚】的影响力,屈游两家再度联手的大型项目,但凡跟这个圈子沾点关系的,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像闻着肉味的狼一样蜂拥扑上来。
就连媒体都在以各种方式联系游夏,试图从她这里拿到一手新闻。
所有人都在争相紧盯着这块肥肉。
除了这些,没完没了的会议也几乎将游夏湮没。组内会议、部门会议、工地会议、跟Kelly他们的对接会议让她忙得脚不沾地。
似乎感情上遭遇的小小不顺心,并没有对她产生影响。
当一天二十四小时她拿出二十个小时来投入工作,连睡眠和吃饭的时间都在压榨,整个人的精力全部以手中【环仕】这个项目优先的时候。
游夏压根拿不出一分多余的时间去想男人。
短短半个月下来,她人都瘦了一小圈。
游夏本以为,只要事业路平坦顺利,她就拥有一路向前高歌猛进的主心骨,她绝不会被除了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击垮,她可以一直这样信念坚定地生活。
直到这天早上,游夏已经三天两夜没怎么合过眼。
拖着极度疲惫的沉重步子回到泰晤士套房,她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进门就将自己摔进沙发上,一瞬间天旋地转,连意识都有些恍惚。
她渐渐合上眼,近乎是已经游离在半梦半醒的边缘状态,手机突然打进来的电话让她瞬间睁开眼睛,那一秒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马接起来。
“游夏,出事了!”是岑卓打来的。
游夏猛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却掩不住沙哑到快失真的声音:“说。”
“按期限今天应该是老刘他们交设计方案,但我从昨晚就联系不上这帮人,组里小赵几个那边也都联系不上老孙他们。”
“我觉得事情不对劲,今早上直接来他们会所堵人,结果看到这帮孙子在这儿大集合呢。说是【环仕】这个工程的项目负责人——也就是你,他们跟你合不来。
他们还说,让我们别费心了,那边早就和于总对接上了。”
岑卓口中的“老刘”、“老孙”,原定是专门负责这次工程的施工方。
分别负责工程初期的砌墙、防水和铺改水电的工人团队领头人。
这些人都是跟【津尚】合作很多年的的老团队,几乎承揽了他们建筑部七成以上的庞大工程项目。
原定这次【环仕】的工程也照旧由他们负责。
至于“于总”,是【津尚】第三大股东【百诚精钢】的法人。
于百诚早些年从国企干员退下来,下海经商成立钢材公司,做大做强后又利用发改政策挤走了国外合伙人,上位成为钢厂的一把手。
后来游夏的父亲游松原经营【津尚】不善,狐朋狗友于百诚连蒙带骗,从游松原手里*笼络到一批股份,自此一跃成为津尚股东。
游聿行带领公司起死回生后,于百诚更是坐享其成,死攥股权身家轻松过亿。
简单来说就是,游夏辛苦卖命的这个工程,被于百诚截胡了。
他不但恬不知耻地偷换概念,模糊了游夏的项目负责人身份,还手段肮脏地直接控制了施工方。
目的就一个,逼游夏下台,交出手里【环仕】的工程。
游夏还算冷静,听电话的过程中已经飞快刷牙洗脸,简单涂了个口红,边换衣服边对着手机跟岑卓交代了一句:“知道了,先别走漏风声,我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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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红色阿斯顿马丁女武神咆哮飙行至【百诚精钢】大门外,游夏连停车位都懒得找,摔上车门,越过保安亭。
不顾安保室的阻拦,直接双手一撑翻越过大门,跃下稳稳落地。
和津尚有关的企业,谁不知道游夏的大名?上面既有小叔游聿行罩着,又有老公屈历洲撑腰,谁敢真的拦她?
“于百诚!你他妈到底在做什么梦啊?”她闯进钢厂园区内部。
在一个庞大的专业钢厂内,行政办公楼里,居然有一整层茶室。
足以见得于百诚这人日子过的顺风顺水,潇洒快活,就像这钢铁厂里的土皇帝。
于百诚年过半百,把头发染得乌黑油亮,正坐在里面品茶。似乎早就知道游夏要来,他头也不抬:“年轻人还是太心浮气躁,都直呼长辈大名了。”
游夏踹开改造成茶室的办公司大门,把包摔在沙发上,捋起袖子冷笑一声:“呵,项目要被抢,放你身上你也得躁。”
于百诚不紧不慢喝茶,把喝进嘴的茶叶吐回杯子里,拖着腔调:
“哎呀,小夏呀,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毕竟你在行业里经验不足,在你叔叔的公司内部多历练历练就行了,别拿这么大的项目开玩笑。”
“所以你故意让合作的施工方回避我,让他们拒绝和我合作,也是历练的一部分,是吧?”游夏满眼讥讽。
“诶,那你可误会我了,我哪能左右他们的想法呀?”
于百诚转了另一个话题,来说明游夏不胜任工作,
“我理解,环仕总裁是你丈夫,你理所当然觉得这个案子该落到你头上。但是为了我们津尚的口碑考虑,更不能任由你胡闹。”
前言后语,一会儿暗指游聿行特殊照顾,一会儿说她背靠屈历洲工作当儿戏。
好的很。
“告诉你,我为津尚做的贡献,绝对比你多得多。”
游夏猛地把手拍在桌面,震得他玻璃壶里茶水荡出波纹,笑意已不复存在,“你这个天天背靠津尚乘凉的闲散人员,就别说我借关系了。”
补刀的语气自信又冷酷:“毕竟从钢厂的掌权人退居法人位置,靠津尚的股份吃老本等公司供养的你,算什么资历深厚呢?”
她突然动作把于百诚吓了一跳,他手中茶杯猛抖,差点把水泼出来。
于百诚恼怒起来,坐着也用力拍了下桌子,试图压制这位后辈:
“游夏!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要是你今天好好求我,那几个合作方,我还有可能安抚住。
否则,你就是动用游聿行的关系,强行要他们干活,中途也是要闹不愉快的!”
话里话外不就是在承认,合作方反水就是他于百诚的手笔。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不是来求你高抬贵手,是来找你茬的。”游夏盯着这个和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眼神十足的狠恶,根本没在怕的,
“我警告你,别再把手伸到我面前来。”
偏偏于百诚哪壶不开提哪壶,忽然笑开了:“小夏啊,你对我的敌意太深了吧?大家都是为公司好呀。而且要不是你爸爸当年败家,搞得津尚都快垮掉了,我买津尚的股票都没机会呀你说是不……”
“哐啷!”
一声巨响实木茶台整个儿掀翻,桌面物品稀里哗啦砸碎在地。
要不是于百诚躲得快,已经被游夏掀翻的桌子砸到了,他大叫着跳起来游窜在一片狼藉之中。
“游夏你这个疯子!跟你爸一样不正常!”于百诚不停按动安保铃,脸色惨白警惕着游夏。
“再逼逼赖赖,掀翻你的厂子。”
游夏显得分外冷静,沉着地盯着中年男子,扯起包转身离开前,停顿在门口,侧脸留下一句:
“你以为津尚为什么不收购你的钢铁厂?因为你的企业在津尚眼里,只是个垃圾。”
说完她雷厉风行踏出满是残破的办公室,从匆匆赶来,将她团团围住,又不敢真的动她的安保队中间穿行而过。
目不斜视,裙摆飞扬,气场凶蛮强悍。
她一直是如此成长的,她不允许自己受委屈。
不合作又怎么样?
正好把那些老掉牙的施工队都换掉。
省得他们觉得攀上跟津尚长期合作,就能获得长期饭票高枕无忧了。
走出百诚钢厂,游夏拿出手机正要回拨给岑卓,赶紧展开新施工团队考察。
但一点开消息界面,工作群里紧急弹出三方会议即将召开,又将她打个措手不及。
说是三方会议,其实是多方会议,除了工程甲乙双方,还有监管部门,专业评估公司等等方面都会到场,算是动工前第一次大会。
甚至屈历洲和游聿行也会亲自到场,她作为项目小组组长,更不能缺席。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看着一小时以后的会议预提醒,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该死的于百诚,这时候给她找事。
但她必须撑住,如果这时候自乱阵脚,就会被另外几方看出问题。
绝对不能露出任何一丝“无法胜任工作”的疲态,绝对不能给津尚抹黑。
游夏只能趁这一小时的间隔,跟岑卓短暂碰面,嘱咐他先去专业工程市场考察,随后与他分头行动,她回【环仕】项目组参会,去撑住场面。
赶去双子星大厦的路上,她焦灼地看了好几次时间,生怕在会议上迟到。
冲进大楼时,她已经感到有些头晕了。
休息不够,接到岑卓消息就马不停蹄去寻仇,早餐也没来得及吃,连轴转停歇不得的事情会令人亏虚。
好在她赶在最后两分钟到达会议室楼层。
得赶紧,趁会议开始前,先和各方大佬打个招呼混个脸熟。
离门已经很近了,想到这里她急匆匆加快脚步。
在踏进门的刹那,她猛然迎面撞上一个宽阔坚硬的胸怀。
首先撞痛鼻子,痛得她一懵,整个人虚弱地崴了下步调,差点稳不住身形栽倒下去。
下一秒肩膀被一双坚定有力的手掌扶住,短暂给了她须臾平稳的支撑。只是身体勉强站稳,眼前的晕眩感却令眼眶发胀,视线一下子无法聚焦。
她半依在男人怀里,才嗅到熟悉而清隽的冷茶香调,在焦躁之中给以安然柔和的力量。
抬眼,碰进屈历洲情潮汹涌的眼眸。
他眼睫低垂,只是将视线轻轻碰在她憔悴的脸上,好像生怕惊扰了她。
睫影在眼下投落两片灰朦鸦羽,眼波粼粼宛若揉皱的纸张。
他眼底深处,道道皱波里藏匿的是什么,游夏头晕脑胀没有看清。
然后,他的动作让她从柔软的迷惘沉沦中清醒。
屈历洲只是将她推离怀抱,扶稳她的身子。之后没做半秒过多的停留,收回手抄着裤兜,后退半步,在彼此间拉开妥当的社交距离,点头语气凉淡:
“游组长,小心。”
第36章 偏爱有老婆和没老婆的区别。
游组长。
屈历洲这样叫她。
就像他曾经自作主张叫她“夏夏”,现在在工作场合叫她游组长,都让她一时间无所适从。
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将近两周没有交流过了。
这次在三方会议的现场,才作为甲方和乙方正式相见。
他们都是理性的、公私分明的、注重场合的人,所以屈历洲理应疏离地叫她职称,没有任何问题。
可游夏就是在这个瞬间,感受到一种微妙的不平衡。
在屈历洲这里失去特权的不平衡。
游夏当然不会允许自己露出软弱,还有那种希望被他关心的隐秘期待。她反应很快地错开视线让出一步,带着同样疏远的距离感:“会议快开始了,我先进去了,屈总。”
屈历洲只是略一点头,便越过她向外离开。
游夏刚坐下掀开工作本,会议就宣布开始了。但屈历洲却还没回。
怎么回事呢?屈历洲在业内也是以敬业著称的,怎么会到达会议现场后又出门不归呢?
会议桌很长,游夏坐在中段,她的小叔兼老板游聿行在前排主位。
看见小叔正在翻看她的执行方案文件,游夏心虚地低头给岑卓发了句消息。
【盛日浮潜】:
‘辛苦你,今天我们务必把市场所有前期硬装团队全都汇总到位,以便考察。’
岑卓很快回应说:‘你专心开会就好,这里交给我。’
游夏回说OK。但她早就把项目放在生活的重中之重,不操心是不可能的。
会议进程来到领导人发言部分,游聿行腕间袖口闪烁古铜金芒,手里还在随意翻阅游夏提交的文件。
他抬指扶高麦克风,开口冷冽严肃,却不显得紧绷。
“【津尚】提出的改建方案和施工计划,已经通过【环仕】和检方的审查,目前正在做原装拆除清理工作,相信全新的双子星大厦会如期交工。”
游聿行发言平淡稳健,沉声微冷一如往常,说到末尾,还若有似无地将目光扫射在游夏脸上。
那略带询问的眼神,像是在告诫她,别出岔子。
游夏紧了紧本就攥握的手,心情一刻也无法平静下来,等游聿行移开视线,她赶紧在桌下又开始扣字。
‘岑卓,你到建工市场没?’
对面秒回:‘刚到。’
她不放心地叮嘱着,细长手指打字飞快:‘先找砌墙和水电工程队,钱不是问题,必须确保每个师傅都有12年以上从业资质。’
‘明白。’
游夏把屏幕合扣在大腿上,手心沁出些汗,抬头焦灼扫视一眼。
屈历洲的位置还是空着。
这人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发言环节直接跳过了他的部分。
游夏不由地更加烦躁。
可分明,不论是凭她的性格还是事业心,她绝不该纠结于屈历洲的动向。
但这个严肃的时刻,只论甲乙方的场合,她心里有片角落,怎样也忽略不掉“夫妻”这层壳子。
一定是连日忙碌,导致注意力无法集中,游夏揉摁太阳穴强打起精神。
手机传来消息震动,她再次翻开手机,是岑卓发来的现场照片。
她的手躲在桌子下面,一张张点开图片细看,疲惫地在岑卓的对话框里打下一行字:
‘等这里会议结束,我就去和你碰面。’
却在拇指即将要按下【发送】键的瞬间,突然从侧后伸出一只玉骨冰白的大手,径直抽走了她没来得及发送消息的手机。
游夏惊异抬头回望,屈历洲那张完美无俦的脸离她近得过分。
她刚刚还在猜测屈历洲的去向,没想到这一秒他就神出鬼没地,贴近在她跟前。
屈历洲迎着她的凝视,弯腰一手撑着桌沿,沉下身子贴近她耳边,低声提醒:“专心开会,游组长。”
游夏的瞳孔颤了颤,满眼都是他放大的脸孔。
屈历洲实在长了一张细腻无暇、而又极具欺骗性的皮囊。
肤色是冷调的白,绒羽般的眉睫浓淡适宜,在温润如瓷釉的面庞上描出疏离的墨色。
会议室冷光灯的打射下,眉骨山根雕刻出流利的峰峦,优越的鼻骨和下颌线条收束得干净漂亮,却总因唇角常挽起一抹柔和弧度,从而中和消弭了锋利感。
屈历洲的俊秀无疑是令人心悸的客观存在,却也在此刻无限贴近之中,让她看清他眼底的冷淡尖刻。
这个眼神……在屈历洲身上出现过吗?
游夏忽然觉得自己的老公有一眨眼的割裂感。
见她发呆,屈历洲起身晃了晃她的手机,随手揣进自己的西裤口袋,轻声说:“先帮你保管。”
游夏这才回过神,发现周围已经安静下来。
她正坐在长桌中间位置,方便所有人转过头来,观看她。
就连游聿行也投来凝霜般淡漠的视线。
游夏没想到有天,在会议上因工作以外的原因受到关注和凝视,一下子不适起来。
她咬牙涨红脸,扫视在场时对上小叔探究的目光,更加无地自容地低下头。
这都叫什么事啊?
为了项目累死累活,没时间休息也就算了,中途还有于百诚那个贱人作梗,给她的工作成倍提升难度。
屈历洲以“游组长”的名义称呼她,提醒她专心开会,还收走她的手机。
这根本就是在当众下她的面子,说她不好好开会偷玩手机。
要不是怕工期来不及,要不是为了争口气,至少不想在屈历洲眼皮底下出岔子……她也不想开会看手机啊。
真是的,屈历洲就不能当做没看到吗?他自己缺席那么久,回来就找她的不痛快。
太讨厌了!
焦虑混着委屈让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偏偏这个场景下,她又没法违逆屈历洲,更不能辩驳打断会议进程,只能憋着红眼睛抬头瞪屈历洲。
屈历洲垂眸起身,伸出背在身后的左手,拎着一个纸袋放在她面前,游夏不满的表情一下子转变为懵懂。
她看了看纸袋,用气音询问:“这是……什么?”
屈历洲煞有介事地将嘴唇支在她耳边,抬手捂住悄悄话:“他们还要废话很久,老婆别管他们,先吃早饭。”
他温热气息喷洒灌入耳道,这声老婆叫得游夏肩膀瑟抖。
上一秒还在叫游组长,这一秒就偷偷摸摸叫老婆。闹哪样?
没等游夏再问什么,屈历洲已然直起身回到前排位置,在游聿行对面齐平的头部位置落座,状态自然悠雅。
游夏又小心观察周围,发现大家已经恢复如常,似乎都只当是屈总夫妇新婚半年如胶似漆,并没有在意这一角落的私语互动。
赶紧把纸袋拎开放到脚边地上,顺带往里面查看了一眼。
里面有三明治、包子、玉米鸡蛋什么的,不算很昂贵但种类还挺丰富。
热温透过纸袋传出,看样子是附近早餐店刚取出来不久的。
所以屈历洲开会迟到,是出去给她买早餐,甚至连水煮蛋都剥好了。
虽然会议桌上也准备了很多果盘茶点,但让游夏旁若无人地吃早餐,她还是觉得不太合适。
于是她从纸袋里挑了杯热豆浆,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甜的。
她基本不喝加糖豆浆,但今天饥肠辘辘,甜豆浆至少可以在会议期间暂时回升血糖,甜味支持的多巴胺能帮助她集中精力。
的确是很贴心的选择。
腹中暖热让她状态回升许多,汇报环节能更挥斥自如。
“如各位所见,这次设计理念围绕‘休闲娱乐’展开,主要以温馨舒适为主,侧重可玩性,所以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概念,25层以上我们开辟出一个……”
她在前方侃侃而谈,PPT的遥控笔却在屈历洲手里转悠。
游夏详细开展演说时,屈历洲就单手抵唇思考,遥控笔头若有所思地在桌面扣点出有节律的嗒嗒音。
她说到下一部分,屈历洲就不紧不慢帮忙换页。好像对她的报告早就烂熟于心。
只不过,这人点笔的嗒嗒声太吵。
游夏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一把夺过遥控笔,顺便瞪了眼屈历洲,说话都带着力度:
“下面是本次设计案的重点,希望大家认真观看。”
几个词句被她咬得铿锵有力,像是在报复屈历洲刚刚收她手机让她专心。
惹来屈历洲一阵意味不明的无声轻笑。
这场会议持续将近两小时,刚一结束,屈历洲和游聿行就交换了个眼神,先后径直离开会议室。
游夏收拾好电脑,拎起屈历洲拿来的早餐,想联系岑卓赶紧碰头,摸遍了全身口袋才想起:手机还在屈历洲身上。
但现在他人早都不见了!
另一头……
环仕双子星A塔顶层【总裁办】
屈历洲靠坐在办公桌前缘,摘下银边眼镜随手丢在桌上,那双时时流转出明润光泽的琥珀眸,此刻看向远处沙发端坐的人,露出湿涩的野性和不爽:“游聿行。”
沙发上叠腿而坐的男人随手翻阅财经周刊,语调漠然,每个音节都削得漠然凌厉:“难得找我叙话,有事?”
“于百城欺负夏夏,你跟死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是有意利用她帮你换掉你一早就想踢出局的合作方,顺便削了姓于的实权,对吧。”
屈历洲眼底沉着瓦解,剖露出锐利的审视,开口直截了当揭穿游聿行的用意。
多年来高修养的男人展露出极其罕见的低素质时刻,赏给兄弟了。
游聿行抬眼看向他,似乎在回忆屈历洲骂人的频率,没在脑海里搜到记录。
他不起波澜:“别说得这么难听,这只是工作中的挫折考验,平静的港湾养不出能抵挡风浪的船。”
“冠冕堂皇,百分之九十的风浪你都能替她挡,你这当小叔的不挡,”
“我来挡。”
屈历洲吐字淡稳,保持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兄弟间的商量口吻,但嗓音像是投湖的沉水石,阴凉凉的森冷。
游聿行放下交叠的腿,始终荒凉似冻土的双眼终于泛起一丝诧异,观察着屈历洲的脸,仿佛正在重新认识这个人。
“当初你求着我要娶她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态度。”
游聿行身体微微前倾,唇虽挑着,冰冷的压迫感却在无声弥漫,
“约定过的,感情你自己向她争取,但工作上,你没资格插手游氏。”
屈历洲轻笑一声,没从靠坐桌边的姿势站起来,姿态满是闲散,说出的话却只有强硬:“游氏我当然管不了,但我老婆的事,我管定了。”
室温一度降至冰点。
游聿行抬眸,眼色冷光一闪:“你护得太紧,只会让她成为一个漂亮的摆设。”
“摆设?”
屈历洲的白衬衫袖口折叠挽起在肘部,听到这两个字时,露出的小臂骤然肌肉绷紧,用力之下鼓凸出蜿蜒攀爬的青筋。
屈历洲的声音已经完全压低,不含任何伪装的阴郁暴露人前,合着胸腔共振,似淬过毒的刀子一字一顿:
“她是我的妻子,不是被该被你推进风浪的船。”
“你的意思是我在害她?”
游聿行面沉如水,锐利目光如鹰隼环顾,毫不退避地迎上屈历洲眼中那丝毫不加掩饰的,近乎噬人骨血的阴鸷占有欲。
多年兄弟情义和商业联盟,此刻于不在场的游夏身上,碰撞出暗红的火星。
游聿行雷霆手段,严厉如斯,轻易不会在原定计划上做出让步。
啪地一声响动,他合起手中书籍,拍按在茶几上,叩出掷落有声的态度:“在其位谋其政,这是游夏的工作。”
屈历洲从倚靠中站直起来,步伐慢条斯理走近游聿行,居高临下地反问,眸底锋芒似刀刃刮过玻璃:
“跟股东资本硬碰硬,也是你们【津尚】一位普通项目组长的分内工作?”
“不是。但这是作为【津尚】接班人,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游聿行也起了身,只隔着矮几和屈历洲冷冷对视,
“如果这件事她办得漂亮,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地位。”
两个身量相当的男人,气质不同,气场不同,却在对峙中掀起沉默的狂澜,空气仿佛被只无形的手抽走,紧张对弈一触即发,暂时之间难分高下。
游聿行一直是在将游夏当做预备接班人来磨炼,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作为小叔毫无私心。
“她为工作倾注所有心血,她的能力毋庸置疑,她一定,比你我预想得更加优秀。”
屈历洲的语气还是暗潮涌动,但那股逼迫的意味已经悄然收敛。
他问他:“她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你知道她有多累么?为了你的历练,她还要辛苦到什么程度?”
游聿行没想说服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屈历洲,即便没你,她也一直是这样坚强成长的。”
但屈历洲更为坚定:“被逼无奈的坚强,和被支撑爱护的底气,从来都不同。”
两个男人互相逼视着。
一个在温雅表象下晦暗如密云倾移,电闪雷鸣大雨将至。
一个是极地冰层下岩浆奔流,在抵达地心前就会被封冻的那种冷意。
“我很高兴你心疼她,”游聿行身姿挺拔如孤峰,
“但游家人总被过分浓烈的感情耽误,不是好事。她的父亲游松原就是最好的例子。”
屈历洲的下一句对答,顷刻间杀死了比赛:
“哦,没老婆的人想法这么直男很正常。”
游聿行眼角猛地抽动,紧抿唇角,鼻腔深吐出一口气,冷眼反击:
“结了婚就草木皆兵,你的确不正常。”
“不过谢谢你提醒我。”屈历洲双臂环胸,勾出一抹毫无温度的微笑,眼底戾气冲天,
“等夏夏签完项目合同,我会把游松原做的烂事一件件提交证据,欺负过她的人,挡她路的人,我会亲手,一寸寸碾碎他们的骨头。”
“游松原?”屈历洲尾音轻勾,口吻低蔑得近乎刻薄,“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夏夏在这时候分心,他活不到现在。”
这席话出口,办公室内陷入死寂一片,只有中央空调刮出的冷风,无声吹动两人的发丝。
如果说刚才游聿行只是认为屈历洲关心则乱,那么他现在必须重新,审慎地看待屈历洲。
这个人的阴暗狠厉,是不容小觑的。
游聿行曾经不是没想过把游松原送进去。
但他的身份敏感,很容易在集团内部落下“赶尽杀绝”的把柄,所以他一直没有这么做。
而屈历洲,竟然行动这么快,甚至没经过游聿行就能搜集到证据。
可屈历洲跟游松原无冤无仇,所有报复行动的出发点,只有两个字——游夏。
游聿行在静默的时间里,思考并迅速接受了兄弟性格里有疯狂底色的事实。
他语气没有起伏,冷漠得像是在聊天气:
“这件事由你来做的确更合适,缺什么证据去我那找。”
说了句不痛不痒提供帮助的话,毕竟屈历洲的能力不需要别人质疑。游聿行又说:“注意好你的分寸,历洲。”
“别让游夏最后讨厌的害怕的,成了你。”
屈历洲将泄露的凶戾和狷狂压回斯文绅士的表象之下,指关节捏得咔哒一声轻响:“没关系,无论怎样,我和夏夏都是最亲密的婚姻关系。”
屈历洲话锋一转,懒散地往茶几上一坐,浪荡地抖着腿邪笑:
“但有的人呢?和心爱的小秘书朝夕相处,每天面对她的热情撩拨装作性冷淡,忍得很辛苦吧?还要自我欺骗不能碰感情,真可怜……”
“屈历洲。”
游聿行冷脸打断,真的受不了他,疯言疯语垃圾话连篇的疯子形态屈历洲,“你他妈够了。”
“屈历洲你他妈还我手机!”
游夏在这时大摇大摆地啃着三明治,一脚踹开办公室大门。
而门被踹开之前,室内前一秒还争锋相对的两个男人,这一秒都弯唇笑了,对视一眼之后,几乎同时默契闭嘴。
冲进来时她愣了,没想到小叔也在这。
她吓得当场就立正了,噤声横跨一小步,挡住门上的鞋印,陪着笑小心翼翼打招呼:
“屈总,游总…您二位聊天呢?”
游聿行眼神冷淡地看着她演。
这个侄女从小一身反骨,在他的管束下还能装一装乖,现在到了没完没了护短的屈历洲身边,必然会露出小霸王的面目。
他心知肚明。
游聿行“嗯”了声,懒得揭穿,随便扫一眼屈历洲——
这位更是史诗级演技。
刚才还坐没坐相不时抖腿的屈历洲,一瞬间坐姿端正,安安静静,眉眼舒展开来。
双眸像片春暖化冰的湖泊,嘴角不自觉上扬,眉尾都飞上游丝软絮般的柔软笑意。
仿佛天生良善,温驯得不符常理。
……有病。
游聿行闭了闭眼。
屈历洲将语气放得很轻,仿佛害怕惊碎珍宝。
他微微侧头,招小猫似的夹起嗓音:
“夏夏,过来。”
第37章 激吻别躲,感受它。……
游聿行在场,面对屈历洲叫自己过去的场景,游夏不能表现得过分抗拒。
在小叔的注视下,游夏不情不愿地挪近到屈历洲身边,问他:“有什么事吗屈总?”
屈历洲直接将人搂腰揽进腿间,把她按在右腿上抱坐住,左腿还不忘夹住她的膝盖,亲昵地刮了下她的翘挺鼻尖:“夏夏,在熟人场合不用叫屈总,叫老公。”
游夏一手抓着三明治,莫名其妙就被固定在他腿上坐着,浑身不自在地瞥了眼游聿行,反向提醒屈历洲:“老公……小叔还在呢。”
做作娇妻的样子,她自己都快吐了。
“没事,小叔就是为你来的。”屈历洲揉揉她脑袋,忽然意味不明地瞥了眼抄兜而站游聿行。
游聿行接收到他的目光,挑眉看他能怎么编。
“为我来的?”游夏也是一脸不解,“你们在聊我的事?”
屈历洲接过游夏手里的三明治,把塑料外包装往下拆开一些,往她嘴里喂一口,慢悠悠说话的嗓音分外柔润:
“是啊,小叔知道你们津尚的股东欺负你,正打算为你出口恶气,还说要想办法帮你呢。”
“啊?你们都知道了?”游夏嘴里还嚼着面包,当即忐忑地看着游聿行想要站起来。
但屈历洲把她揽在怀里箍紧了,她动不了,只能让不安的视线在两个男人脸上徘徊。
小叔毕竟是津尚总裁,股东有什么动向,想必也是难逃他的眼睛。
凭屈历洲跟游聿行的关系,两家又是合作方,屈历洲知道这事也不奇怪。
让游夏奇怪的是,小叔向来是严师出高徒的准则,游夏遇到事情都是自己解决,不到万不得已小叔不会出手兜底。
这次怎么……还在问题的开始阶段,就说要帮忙了。
“这真的是小叔说的话吗?”游夏小声向屈历洲询问。
屈历洲理所当然地笑笑,指腹抹去她嘴角的沙拉酱:“他毕竟是我们的小叔,当然会向着我们。”
说完他又抬头看游聿行,眉眼满是柔和,轻眯的眼角却略带警告,
“游总在公司里会帮我们家夏夏的,对吧?”
游聿行垂眼凝视着叠坐在一起的小夫妻两人,心下冷笑。
“……德性。”
他撂下两个字给屈历洲,转身就走。
他的侄女能力优秀没错,但在感情上终究是个没经验的小姑娘,恐怕玩不过八百个心眼的屈历洲。
工作上能补救。
至于婚姻,让屈历洲自作自受吧。
游夏有点懵,怎么刚提起这件事,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小叔就走了?难道是工作出差错惹他不高兴了?
她噌地站起来:“还我手机,我要去工作了。”
屈历洲这次没阻拦,但是摊开手逗她:“就在我身上,你自己来找。”
游夏双手摸上他大腿,探索了一会儿就找出手机所在的口袋,毫不客气伸手进去掏出手机,没好气地用手机角戳戳他的额头,学着小叔的语气怼他:“德性!”
屈历洲愉悦地哼笑出声。
“笑什么笑?两周不见脸皮变这么厚,被骂还笑得出来。”游夏丢下一句吐槽,塞好手机跑出门去追小叔的背影了。
留下身后屈历洲还坐在茶几上,用低沉的本音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她听:
“两周没有见面,但我一直在看着你呢,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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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方会议后游夏请了三天假,她需要休息。
身体和脑子都非常需要。
跟岑卓对接好手头工作,向组员交代让大家稳下心思,各司其职,并叮嘱这三天里如果联系不上她,就找岑卓,由他暂时代理自己的组长职权。
三天时间里,游夏没有踏出泰晤士套房一步。
早晨假批下来她就直接手机一关,睡了几乎一天一夜。再醒来就是第二天,吃饱喝足洗了个澡,满血复活。
没多浪费时间,游夏迅速梳理了一下目前的工程情况,确定好先走哪步,当天下午她就全身心投入到【环仕】总部工程的初阶项目设计中。
两天后,游夏带着下午茶回到【津尚】慰劳全体组员。
她的团队里大部分都是跟着她多年的老人。老员工懂她,清楚跟着游夏干事不会吃亏;新员工听话,指哪打哪。
加上有岑卓在,游夏并不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人心涣散。
所以游夏的性格就是这样,自己人有钱一起赚,敌对的有仇当场报。越恶劣的情况她反而会越冷静,越是有人挡她拦她,她就越是要绝地反击。
令所有组员包括岑卓在内都没想到的是,【环仕】总部这个*项目,足足15层且每层都是上千平米的巨大工程量,游夏竟然只用区区三天不到的休假时间,就完成了前期所有的设计方案,包括细节处理。
“总体设计大方向完美。尤其是儿童区与家属区的几个领域设计的细节,人性化很到位,非常符合我们【环仕】对所有职工的人文关环理念。”
方案会客室,【环仕】行政部的副部长Kelly一锤定音。
在此期间日夜卖命的,建工部三组全体组员十几号人都难掩喜悦,激动地暗自攥拳对视,之后纷纷神情兴奋地望向主设计师、他们的老大游夏。
万事开头难。干这行的谁不知道,初阶设计大方案总体通过,意味着这个工程的项目进度已经成功完成了一半。
之后的任务就是完善细节,然后按照设计图纸,按部就班地安全施工即可。
反观游夏只是轻轻弯唇,“设计方案我已经全部同步到云端。Kelly你那边跟设计部对接好之后,有需要进一步修改或完善的地方,可以随时通知我。”
“接下来两天时间,我们用来确定所有方案细节。”
游夏表现得十分镇静。因为这是她的战略之一。
于百诚想跟她抢项目,其实率先笼络施工方不跟游夏合作是非常愚蠢的。
固然他会打游夏一个错手不及,但只要游夏反应过来,他将不会再得到任何好处。
这也是游夏休假的目的。休息好身体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先拿出切实可行的设计方案按住Kelly,确保与【环仕】方面负责这个项目工程的行政部成功对接。
所以事实上,游夏根本没把于百诚放眼里。
除了她自身性格使然,更重要的是来自于她有底气与自信。对自己足够了解【环仕】的底气。对自己专业势力过硬的自信。
那么她的设计方案一定会比任何人都更快一步地,摆在Kelly面前,并同时得到这位甲方小姐的认可。
“OK,没问题。”Kelly应下,又笑着主动问起,“设计方案最多不超过这星期五就可以定下来,那小游总这边什么时间可以报价?”
现场陡然隐微静滞一瞬。
岑卓略带担忧地看了眼游夏。因为按照报价流程,首先需要钢材、砌墙、水电等等各个施工方,根据设计方案报出物料使用详情与工人工款清单到游夏这里,然后他们通过汇总各方报价,列出最终的装修工程预算单。
可问题是,现在所有施工方临时反水,怎么报价?
谁知游夏直接回答:“方案最终确定后,一周之内。”
她刚说完,这时候,会客室大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拽开,于百诚完全不顾形象的高音怒吼:“游夏!你给我出来!”
啧,终于来了。
游夏轻轻挑眉笑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望向游夏。而当事人游夏只是慢悠悠地从会议桌尽头的位置上站起来,看都没看一眼于百诚,一派气定神闲地告诉Kelly:“Kelly,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百诚精钢】的于总。”
音落,她才懒散瞥向于百诚,在对方一脸惊诧僵硬的表情下,牵起嘴角意有所指道:“于总,您不是一直想认识【环仕】方面的对接人吗?”
游夏抬手比了比Kelly,“这位是【环仕】行政李部,全权负责这次总部15层翻修的项目工程。”
于百诚还需要她介绍吗?
当然不用,游夏也是休假那两天才想明白,当初于百诚决定下手抢这个工程的时候,一定明里暗里早就联系过【环仕】的人。
她在赌,或许就是因为Kelly迟迟没有理会他,才让他狗急跳墙另寻蹊径,只能愚蠢地先把原本跟游夏合作的施工方控制住。
果然,Kelly的反应很快为游夏内心的猜想做出印证。
她没什么特殊反应,依旧是那番公事公办的态度,疏离但有礼,向于百诚微微颔首示意,打了声招呼:“于总。”
于百诚完全没料到【环仕】的人会在这里。
不过作为商场老油条,他反应得也很快。
立马收敛起破门闯入时的嚣张气焰,绕过会议桌主动走到Kelly面前,递上自己名片,缓和的态度里渗入几分谄媚:“李部,我是于百诚,这次工程前期的所有钢材全部都是我负责提供。”
游夏略歪头,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
下一刻,Kelly低睫落在于百诚递来的名片上。
现场一片阒寂,没过半秒,只见女人稀微抬指,抵住于百诚手中的名片边缘,轻轻推开表示婉拒,与嘴上礼貌的客套话十分相悖:
“很高兴认识你,于总,工程方面有任何问题,欢迎您通过小游总随时指教我们。”
能在【环仕】位居行政部高管一职,自然不是简单人物。
简单一句话,表面听上去是放低姿态求指教,实则没人听不出来,这是在堂而皇之地公开拒绝于百诚跳过游夏,越级私联的意思。
于百诚那张老脸当即挂不住,僵硬地抽动了下脸。
“时间不早了,不耽误你们工作,我们先撤。”Kelly素来办事高效,果决干练,没多耽搁,她转身伸手向游夏,扬唇道,“小游总,一周之内,我等你消息。”
“一定。”游夏回握上她。
Kelly带领自己团队很快离去,游夏扫了眼会客室,吩咐还愣在原地的组员:“散会,你们都出去。”
组员们纷纷退出去,只有岑卓站在游夏身旁,没动。
“我听你们组小赵说,用不着我的钢材厂报价了?”会客室房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于百诚已经憋不住火,一巴掌拍在桌上,厉声道,“游夏,你这是什么意思!?”
游夏冷笑:“看不懂吗,踢你出局的意思。”
他于百诚敢控制施工方反水,游夏就敢干脆让他也跟着一起滚蛋。
于百诚被激怒,气急败坏道:“游夏,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你不好好在家当你的花瓶,在这里跟我装什么女强人?”
游夏半点不怵他,话里讥讽带刺,“于百诚,如果你一开始肯安分一点别惹我,我分你一口肉吃也没所谓,就当喂狗。”
她笑得狡猾,“但是现在,我告诉你,我喂狗都不会让你吃一口。”
于百诚被她一句话彻底激怒:“游夏你他妈——”
岑卓冷着脸将游夏拉去身后护住的下一秒。
“大热天的,谁惹我们于总这么大火气啊。”忽然,一道轻柔含笑的女性嗓音从门外传进来。
钟亦款步缓缓走进会客室,自然地站到剑拔弩张的几人之间,面露得体微笑,四两拨千斤地劝道:“小游总年轻气盛,于总作为德高望重的前辈何必跟她置气,大家和气生财嘛。”
【津尚】无人不晓,钟秘书是总裁游聿行的影子。
她出现就代表游聿行出现,她的意思就是游聿行的命令。
所以整个【津尚】上下没人敢轻视这个女人,哪怕于百诚再自以为是,大局面前,他怎么都是要给钟亦三分薄面的。
只是于百诚没想到,钟亦会突然下场插手这件事。
如果她出现,那是不是代表游聿行……
想到这里,于百诚原本目中无人的架势硬生生被逼下半截,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问问这位‘小游总’,游总的好侄女都干了什么好事!”
“我当然是在干好事。”游夏分毫不让他。
即便被挡在岑卓身后,也压不下她张扬骄纵的脾性,说着就要冲上来毫不客气地怼他,
“要价值没价值,要业绩没业绩,像您这种全靠集团供养的闲散老人,就该回去多给祖坟上上香,祈祷游总心情好还愿意多养你几天。”
钟亦几乎是靠职业素养的信念强忍住笑意。
她一把握住游夏的手腕,递给岑卓一个眼神。
岑卓一秒会意,把游夏拉回去身后再次挡住,按着她不让她往前冲。
那边,钟亦也安抚着要爆发的于百诚:“好了于总,集团上下都知道小游总脾气浑,她正在气头上,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何况。”钟亦微顿,撩眼瞥向于百诚,目光划过闪瞬即逝的冷锐。
片刻,女人恍然又恢复笑容,“这件事,的确是于总您先坏了规矩。”
于百诚被她眼神莫名震慑一刹,心里一惊,下意识问:“游总他……”
“游总正在等您。”钟亦微微勾唇,显然不再多透露,轻颔首朝门口做“请”的手势,“于总,请吧。”
于百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钟亦身后的游夏,还是不甘心:“那这个工程关于我那部分,游总什么态度?”
钟亦没立刻回答他,反而似笑非笑地回头睨了眼游夏。
搞得游夏不自觉咽了下口水,竟也跟着紧张起来。
“游总说了,小游总向来脾气差难管教。”钟亦含藏深意地凝着游夏,不紧不慢吐字,亲口传达着游聿行的指令,
“【环仕】的项目她怎么办就怎么办,免得把家里闹翻天。”
游夏一听瞬间乐了。看来屈历洲没骗她,小叔真的出手给她兜底,给她撑腰呢。
于百诚气得直咬牙,没想过会被游夏这种小丫头反摆一道,心里火气难消。可他更没想到游聿行会真的为了游夏插手进来,他不敢再轻举妄动,转身负气离去。
“听说,你前几天杀去他厂里砸了一顿?”钟亦回头看向游夏,忍不住笑起来揶揄。
游夏恶狠狠地瞪了眼门口于百诚离去的背影,嘁声:“看小叔的面子,我还没一把火点了他那个破铜烂铁的废厂。”
钟亦啧了声,劝道:“要真有下次,也别再单枪匹马自己杀过去,多危险。”
她朝游夏眨眨眼,“至少提前通知我,我派警卫处跟你一起去。”
游夏被她两句话逗乐了,忍不住促狭她:“我脾气差难管教,钟特助你跟着我一起干坏事,可有悖你对老板唯命是从的人设哦。”
在此之前,游夏与钟亦只是互相知道彼此大名,但各自业务领域不同,并没有深交。不过,同为职场女性的她们,身上有着近乎相似又难能相吸的、绝对强大磁场。
一个精明刮利,笑里藏刀。
一个说一不二,手段狠辣。
“对了,新的合作施工方有眉目了吗?”钟亦先问起。
提起这事儿,游夏拍了拍堆叠满整张会议桌的十几摞资料,耸耸肩告诉她:“目前整个建材行业,所有符合前期硬装资质的施工方都在这里了,答应【环仕】那边一周之内报价,所以三天内要从这里面选出新的合作方。”
不料钟亦直接拉开办公转椅,大方地坐下,拎过一沓资料翻看起来,说:“来吧,多个人多个帮手,正好我这边也认识一些信誉好、品质强、上工快的施工方,可以放在一起做个对比。”
嗯?还有这种好事儿!?
游夏瞬间双眼放亮,紧忙跟着坐到她身边,“谢谢我们人美心善的神仙女宝雪中送炭,以后有吩咐你一句话的事,我们建工三组随叫随到!”
在钟亦的笑声里,游夏招呼外面岑卓他们几个都进来。
施工方名单资料一筛就是大半天过去,总算大致筛完了一轮。抬头望了眼墙上挂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虽说是钟亦主动来帮忙,可这本身毕竟并不属于她的工作,游夏当然不好意思让她陪着加班到太晚,好说歹说让她和其他所有组员全部下班。
她决定独自留下来,把筛出来的名单再进行二次筛选。
不料岑卓很快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给她买的晚餐。
“果然,人到最后靠天靠地,还是不如战友情来得靠谱啊。”游夏狂怼了几口岑卓买来的冰美,感觉整个人都续上命了。
“谁跟你是战友。”岑卓冷淡哼了声,随即扶着她的办公椅背,把人推去旁边的小茶几前,叮嘱道,“先去吃着,我来弄。”
偏偏游夏是急性子,慢不了一点,三两口对付完又赶紧加入战斗。她跟岑卓两人从高中就打配合,后来一起在国外留学那几年练就得更为默契,直到后来双双入职【津尚】,近乎是彼此一个眼神就立马互相意会的程度。
等到两人筛到第三轮,可以合作的施工方名单基本框定在一百家之内。游夏抬头一眼,这才发现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又连累岑卓加了一晚上班,游夏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提出来:“今晚就到这儿吧,差不多了,明天抽半天时间定好最后名单,下午我们出差去实地考察。”
岑卓淡扫了眼她眼底明显的乌青,稍稍皱眉,反驳说:“出差我带小赵他们去就行,你歇着吧。”
“那怎么行,都说是战友,扔你一个人战斗算哪门子事儿。”游夏大咧咧地收起东西,挎包一背,抬手拍拍他的肩招呼,“走,请你吃宵夜。”
岑卓偏头看她:“这个点,你不用回家吗?”
游夏懒嘁一声:“都要离婚了,还回什么家。”
原来,她潜意识里已经认为跟那个男人组成“家庭”了。
不过她说……“离婚”?
岑卓神情复杂地望着她,动了动唇,似乎想问些什么,但到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问。
游夏选了家韩式居酒屋,点完菜,又要了啤酒和烧酒。
见她点酒,岑卓这才觉得游夏的确有些不对劲。以他对她的了解程度,平时除非必要的应酬酒局,否则工作日里哪怕下了班,她也滴酒不沾。
“你…”岑卓迟疑了下,到底还是问出来,“心情不好吗?”
游夏拎起啤酒卡在木桌边,手掌立起,用巧劲一掌卡下去劈开酒瓶盖。她拿过玻璃杯,边给自己倒酒边抬眸看他一眼,哼笑了声:“怎么说,被于百诚那个老家伙恶心了一顿,难道你心情很好吗?”
岑卓略微沉默,低垂黑睫拿来酒杯也打算倒酒。
作为朋友相伴这么多年,他怎么会感受不到她的情绪浮动。
她确实心情不好,准确些,应该说她很焦躁。
再准确些,她的焦躁里并不单纯因为工作。
他又想到她下班时说的“离婚”。
“喂,岑卓。”正有些愣神地想着,忽然被对面指节扣桌的声响打断回神。
他抽回思绪低头去看,见到女人伸出一根细白食指,抵住他正欲倒酒的瓶口,推开,告诉他:“不行,你不许喝。”
岑卓听话地放下酒瓶,却莫名起了心思逗她:“怕我喝醉?”
“怕我们两个都喝醉。”游夏甩了甩手中的烧酒瓶,扭开瓶盖,兑进啤酒里,懒洋洋朝自己手机扬扬下巴,示意他看。
岑卓望过去,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界面上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进来,几乎没什么间断。
他无奈扯了扯唇,干脆拿起她的手机,一键关机,替她说出没说完的话,“知道,你担心我们两个都醉了,项目上如果节外生枝没人处理。”
把手机递还给她,他安抚道:“放心,我会时刻保持清醒,待会儿送你回去。”
游夏把手机随便往包里一扔,举起酒杯碰了下他的茶水杯,笑道:“你办事,我放心。”
总归是工作也烦,屈历洲也烦,所以游夏没少喝。但毕竟是工作日,她潜意识还是保有明天要出差工作的理智,没有喝到烂醉的程度,在飘飘然微醺的边缘就克制住了自己,跟岑卓步行往【环仕】B座走去。
岑卓全程小心护着她,来到酒店大堂内,他们一路从高中谈论过往回忆,这对岑卓来说,是自她结婚以后难能可贵的二人独处时光。
时间以电火闪逝的速度从他们之间疾行。
越是接近她丈夫的地盘领域,私心越是沉甸甸得令人胸腔涨疼。岑卓表面上依然与平日无异,刻意唱着反调逗她,与她东南西北的闲扯。
心底尖锐叫嚣的声音无法冷却。
——不想这么快放她离开。
“还记得大学跟我们同专业的Cesar吗,前天他儿子满月发了照片给我,要不要看看?”电梯前,岑卓忽然拿出手机以这种方式挽留她。
游夏有些微醺的醉意,一听到老同学的名字,立马靠过来凑近他手机,眯着眼上下看,急切道:“在哪在哪,看看儿子长什么样!”
岑卓被她逗笑了,正打算翻出来照片给她看,这时,从大堂对面走过来两个年轻男人,一眼被盎然动人的游夏吸引,瞬间拔不下眼来。
本该正常从旁边路过的男人,甚至无需彼此对视,就能默契地纷纷有意放慢脚步。甚至边走边侧头,紧紧盯在游夏身上那条深棕色的超短皮裙上,视线轻佻而黏腻地,上下扫视着她曲弧窈窕的纤靓身材。
岑卓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当即冷下眼神剜过去,同时伸手拽过游夏,把人拉到自己对面,以高大清瘦的身躯全然挡住她。
两个陌生男人见状,悻悻然地默声离去。
“干嘛呀,我还看完照片呢!”当事人游夏对这个小插曲倒没多大反应,头脑懵沉晕眩着,任由岑卓扯住自己的力道挪移脚步,“诶你别先拽我……”
话没说完,女人脚下不稳踉跄着,一下子跌进了岑卓怀里。
蜜桃香湿漉甜腻,混染进浓郁靡丽的酒香气,顷刻张弛出欲感美妙的熟龄女性味道,陡然间驻满鼻腔贯穿神经,直达男人最敏锐的大脑皮层。
岑卓整个人猛地僵住,偏开头不敢细嗅。
他没做犹豫,很快推开游夏扶稳她。
随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低弯下腰耐心细致地系在她细成一把的腰肢,用自己的外套遮蔽她曼妙臀线。
虽说喝的时候有所克制,可游夏到底也是不少喝,酒劲会后上头,加上此刻有丝丝晚夏的夜风吹拂,让她终究还是难免稳不住自己重心。
她隐微摇晃着身子,低头看着岑卓系在自己腰上的外套,一向拿他当兄弟来看的游夏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体贴觉得讶异。
不明觉厉地调侃他:“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她不会懂面前的男人在压抑着什么。
他呼吸隐约急促,喉结滚动。
拉低目光紧密注视着她的漂亮脸蛋,岑卓抿紧唇,在她懵懂而晶莹明亮的眸里,他看到了如此狼狈的自己。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伴随极具强烈的心跳。
“咱们部门最近接下一个欧洲庄园的翻修工程,预计下半年动工。”岑卓声音微微发涩,看着她,“如果分到我们组的话。”
“游夏,你也会去吗?”他问,“跟我一起……”
后半句话尚未说出口——
“岑先生。”冷淡疏凉的男性嗓音倏然响起。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游夏先开口:“诶?屈历洲?”
屈历洲没应声,迈开步伐走上来,探手径直圈搂住游夏的细弱蛮腰,牢牢把控着她的身子,揽进怀里。
游夏觉得热,下意识想挣动,不料男人却更用力扣紧她的腰,同时侧头吻了下她的耳尖,低声安抚道:“别闹夏夏,乖点。”
几乎被两人亲密画面狠狠灼伤,岑卓不自觉指骨蜷紧。
屈历洲这时懒散回过头,另一手抄着裤兜,恹恹地掀起眼皮睨他,薄唇微翕:“岑先生,谢谢你送我老婆回来。”
口吻是谦逊,眼底眩光却斥足近乎冰结的郁沉,又阴晦,又强势。
几字下达逐客令:“辛苦,不送。”
说完,屈历洲揽着游夏的腰肢,将她彻底接管,并带离岑卓的范围,走进电梯。
岑卓还站在电梯门外没有离去。
游夏对屈历洲的出现也很意外:“屈历洲,你今天不加班?”
屈历洲只是安静地搂住她腰侧,没有回答,双眼凝视着门外的岑卓,眼底盈涌着倨傲的上位者神色。
像是盘踞在领土内驱逐侵袭者的烈狼。
游夏被他扯进电梯时脚步几分错乱,被酒劲晃着还没能站稳脚跟,只能仰头把脑袋靠在屈历洲肩上,看着他的下巴喋喋不休。
“你今天回来酒店睡吗?”她嘀嘀咕咕地说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见屈历洲还不回话,她努力站直,给自己找补:“你可不要以为,我这是盼着你回来的意思……我告诉你,我也是很忙的。”
她把手指头伸到屈历洲面前数数:“今天我给你们集团的人交了设计方案,狠狠骂了于百诚,然后就一直在加班工作,还和岑卓去吃了夜宵,他送我回来的路上有臭流氓偷看我,他还给我围了衣服。”
游夏指指腰间围系的外套,又指指外面还没离去的岑卓。
“哦对了,岑卓刚才说有个新的工程,要我跟他一起去欧洲。”她还没忘了这茬,低喃道,“他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银镜电梯门开始缓缓关闭。
反光面映出她迷蒙的醉眼,腰上那件属于别人的外套刺眼至极。
外面那个男人,与其说在看着电梯里的小夫妻,不如说只是盯着游夏一个人看,目光里盛满遗憾不甘。
游夏对着岑卓挥手:“岑卓,今天辛苦你了,拜拜……唔——!”
屈历洲抓住她招摇的细腕,用了不小的力道将人扯入更深的怀抱里,带着薄怒的吻落下,堵住游夏喋喋不休的温软嘴巴。
他一手固定住女人,单手扯下她腰间那件外套,像是在剥离什么脏东西般利落地甩开,看也不看一眼,就精准地抛进轿厢角落的鎏金垃圾桶。
金属扣子砸进垃圾桶时碰出的脆响,合着他交缠在她唇齿间、黏糊又清晰的一声低语,
“脏。”
岑卓眉头皱起,攥着拳眼睁睁看见越闭越小的缝隙里,
屈历洲扣住游夏的后脑,低头吻她的时候,抬眸从最后的缝隙中射出阴郁邪气的视线。
那一秒的眼神中,警告意味浓得像雾霾涌破,足以无声杀人,充满阴湿漆黑的危险震慑力。
厢门“叮”地合拢,四方封闭成一个安静的空间。
屈历洲将女人推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激烈又凶狠的吻还在她唇上辗转,带着滚烫碾过她渗氲酒气的唇瓣。
“唔…嗯……”
游夏在醉色朦胧中下意识闭上双眼,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吻。
她没有经验,她脑袋一片白茫,只能被他舌尖撬开齿关,被他长驱直入。
“等等……刚才岑卓是不是还没走,你就亲上来了?他都看到了?”
她脑袋懵忪,趁屈历洲放她换气的间隙,赶紧开口。
她本该训斥他,责骂他为什么要吻过来,但是她的情绪,除了吃惊外,并不是反感。
“你很在意他?”
屈历洲眸光瞬间沉黯,问句里潜藏的危机和不悦呼之欲出。
游夏细细地喘息着,感觉全身被煮酥炖烂,浑身滚烫提不起一点力气:“那倒没有……就是被同事看到我们这样…太、太突然了。”
她结结巴巴,紧张极了,脸颊酡红发烫,娇嫩的双唇盈软,湿亮,靡豔不堪。女人抬头仰望屈历洲的眼睛都睁圆了,洹着星光与波光。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表情有多诱人。
“那就让他看着。”
他的手掌始终垫在她脑后,避免她磕痛,又不容许逃离。
再次倾压下来的吻又密又急。
她想要躲闪却做不太到,混乱的扭头动作被他把控在手里,“但是…唔……但是有监控。”
被他舔花的口红,蹭到他瘦削漂亮的下颌上。
屈历洲牢牢掌住她的后颈,低笑着哄:“让他们也看着。”
说完落吻继续探寻,将她的呜咽封锁进他的唇舌。
屈历洲平时看着有礼貌,涵养极高,可绝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接吻时也会露出男人的本性。
他的另一只手顺着她棕色皮质短裙边缘滑进去,硬质指甲故意勾划破薄丝袜的网纱,再往上去是微微勒溢出来的腿肉。
他闭眼在她唇上吻出响亮的水声,指腹重重揉捏腿侧的软肉。
大腿痛感敏锐,游夏被激得脚趾尖用力绷紧,颤抖难忍地“嗯”出一声,
是“啊”声逃不脱屈历洲嘴唇的吸.吮,沦为沉闷的变音。
啤酒和烧酒混合的烈性味道,从她舌尖被屈历洲搜刮过去,润色上他口腔津水的香甜,再被渡回来,一次次往复交换。
游夏已经完全站不住了,只能被夹在冰冷的电梯角落,和屈历洲烙铁般滚热的身躯间,不知该依靠哪一个。
晕晕乎乎承受热吻,被一次次逼到窒息边缘,她忍不住伸手想推他的身子,又被他扣住手腕,拉高,按抵在厢壁镜面上。
十指混乱绞缠之中,屈历洲无名指的婚戒磕碰出轻响。
电梯疾速上升的失重感,连同他疯狂侵略着却始终得不到满足的缠吻,尝不到尽兴的舔咬,都让她膝头无比发软。
游夏完全在屈历洲高大身躯笼罩之下。
手腕被他固定在高处,她无法随意地瘫软,只能挺拱起匀细的腰腹,去迎合他的吻,主动支撑起自己,贴合他坚硬劲瘦的腰身。
气氛开始漾起湿漉的潮感,侧边镜面结出一小片水汽白雾,两道交织相缠的身影在黏稠的光晕里沉浮。
电梯停在88楼。
屈历洲才暂停攻夺,堪堪退开半寸。
游夏眼波迷离,呼吸凌乱到溃败,银丝断裂在他们嘴角,挂出一缕晶莹。
口红在她微肿的嘴周晕开一片靡丽的绯迹,整张潮红的小脸可怜兮兮,像朵被暴雨浇打透湿的苞蕾。
屈历洲捞起软掉身子的游夏,半拖半抱地将人带离电梯,大步流星地穿过走廊。
游夏因为接吻缺氧,酒劲更深入一步,涌窜上她的脑袋,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像只小动物依附在屈历洲身上,被他带着走向他们的套房。
走廊地毯吸掉了热切杂乱的脚步声,却吸不掉狂命鼓动的心跳。
屈历洲一手牢牢扣紧她的后腰,仿佛怕她真的化作一捧烟水溜走。
另一手持卡刷过门锁,电子音像是某种最后平静的倒计时。
泰晤士套房的大门咔哒一声洞开。
他环着她的腰旋身进入,脚跟一踢将门带紧。
游夏在玄关处踉跄了一下,她依在屈历洲的怀抱里,脚下有点不舒服,果断踢掉了露趾的一字带高跟鞋。
鞋子从不同方向飞出,一只撞在门上,一只远远抛飞出去,落在地板上发出响动。
可是她不想光着脚踩到底上,于是赤足踩在屈历洲锃亮的皮鞋上,踮脚借力。
壁灯暖黄的光线里,她露肩扣系的衬衫,领口不知什么时候松解开两粒,露出雪白的深沟。
她搂着屈历洲脖子轻喘,裙摆也早就被他揉得翻卷到腿根。
但屈历洲还是一副穿戴整齐的样子。
凭什么凭什么?游夏真的很不服气。
她就这样半是挂在屈历洲身上,光洁嫩白的脚趾踩着他的皮鞋,踮脚去吻他,手指还试图扯乱他的领带。
可是没有屈历洲的主导,游夏根本得不到章法。
在她快要急迫得想抱怨发火时,屈历洲突然有了动作。
他猛然掐提住她的腰,只用臂力就将人抱起,托住她的臀将她抱上玄关柜面。
石造台面的凉意刺得游夏腿心一颤,随即又立刻被他灼热掌心覆盖住膝窝。
刚才在电梯里被他蓄意勾破的丝袜发出裂帛音,不幸一破到底。
“等等……我先脱个袜子。”游夏嘴巴嘟哝着,弯腰去扯腿上残破不堪的薄纱。
被屈历洲截住手腕,
“我来。”
游夏没有拒绝,双眼炯亮地望住他。
男人手指的温度高得吓人,顺着她大腿的曲线缓缓下滑游动,停在小腿。
然后,他却没用手帮助她。
他屈膝半跪下去,手掌托起她的小腿肚。
他染上她口红色泽的唇抵近,凑近她的大腿,张口用牙齿含咬住那缕脱线的丝网,慢条斯理地扯开更大的裂缝,再开始一寸寸往下撕咬。
半透明的肉色轻纱被他叼住,向小腿卷下去。
轻丝剥离肌肤的细微干燥声响,在寂静里藏身进她急促的呼吸声。
这只丝袜在他唇间从她腿上褪去,渐次露出粉嫩的膝头,泛着白珍珠般光泽的小腿肌肤,还有圆润清晰的脚踝骨。
最后一点纱料脱离她的脚趾,屈历洲松口,单条丝袜翩然落地,像是被揉碎的花瓣。
猝不及防地,他偏头不轻不重地咬住她的踝骨,好似狼犬找到一根脆嫩的磨牙棒,用力又珍惜地磨了磨齿尖。
“好痒!”游夏惊喘一声。
迷蒙的酒气让她动作大胆了些,一脚踩上他宽阔的肩头。
下一瞬,男人猛然攥紧她的脚踝,将她那只软白的小脚从肩头扥下,贴按在自己块*垒紧绷的腹肌上。
把控着她的脚,熨着腹沟肌肉的线条缓慢下移。
他的声音愈渐低哑,引导她足尖停留在他昂贵精致的皮带扣。
他说:“踩这里。”
游夏抖动了一下,脚趾本能地蜷缩起来,却被他感受到一丝反抗意图,随之而来,是更用力、更不容抗拒的掌控。
他直接将她的脚按下去,贴上自己西裤中心的腿间。
皮裙堆叠在她腿根,随他的动作发出窸窣羞人的摩擦响声。
隔着昂贵面料,蓬勃惊人的热度,和坚硬的轮廓不断灼烫震击这她的脚心。
他沙哑的声线下钩蛊惑:“夏夏,别躲。”
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他在命令:
“感受它。”
第38章 长夜(上)全面崩盘在她的脚下。……
城市街道,霓虹灯火。
世界上所有的斑斓都变成模糊的色块。
唯有他眼眸里积蓄的热汽,和他散乱领结上沾染她酒味的褶痕,在视野里清晰起伏。
“你别…别动!”
游夏吓得抽缩回脚,酒精冲涨上来,撞得脑袋发晕,昏沉也掩盖不住紧张的心悸。
她动作太猛,晃得自己险些稳不住身形,差点从柜子上摔下。
还好男人再次伸手,还稳稳托握住她的脚腕,让她借力踩在手心,帮助她坐定身子。
屈历洲态度松弛地跪在她垂悬的脚边,快速起伏的胸口却透露出急不可耐。
谑笑的意味暗藏迫挟:“怎么了,讨厌我?”
游夏甩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嘴巴格外诚实道:“不、不太讨厌。”
“那就是喜欢。”他指腹下的薄茧磨蹭着她脚背淡青的血管,就这么轻描淡写又笃定地,替她下了个结论。
这对吗?
不讨厌就等于喜欢?这两者有必然联系吗?
游夏剩余的理智,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盘清逻辑。
在她险些陷入思维的混沌时,屈历洲适时给出一个不容质疑的命令,
“另一只袜子,自己脱。”
他明明在下位,抬头仰视她,可她在这瞬间看着他的眼睛,肢体竟然怎样也违抗不了他的指令。
在酒意挟持下,她手指不够灵活地扣住蕾丝网边,胡乱把肉色长筒薄丝袜管往下一撸。
推到膝弯处她懒得扯了,笨拙地抬起那条被屈历洲脱光的腿,脚趾向下挫蹭着仅剩的袜口卷边,胡乱地把薄纱弄掉。
丝袜完全脱落时,这只脚在屈历洲眼里,就像新鲜山竹剥开,露出水润甜白的肉瓣一样。
他随心所欲地捏了捏她这只脚,赏玩的样子仿佛真的在挑什么水果。
她含混地哼唧一声,脚趾无意识轻抖,划过他手心。
她颠三倒四地,竟然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乖巧得不可思议。
屈历洲浅笑似是云藏月晕,让醉酒的人陷入温柔捕网。
男人耐心地引领着她:“我教你,认真学。”
她的脚被他引导着,无比羞怯地重新覆上去,隔着那层描述了文明发展和礼仪的名贵布料。
依靠他克制的腕力控制,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缓慢地颤动着,两相共震地向下压去——
柔嫩足尖能清楚感知到,西裤下蛰伏的每一次难以抑制的弹跳,以及那份蓄势待发的冲搏力量感。
她的脚趾贴触在整个轮廓上游移。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像擦过蓄满的电棒,蹭起细密的火花钻进脚心,升腾上脊椎。
她越发像颗果子了,越是干柴烈火到灼伤,越逼她清脆身骨沁出甜腻的汁液。
男人神色还算处在理性范围内。只是握住她脚踝的手不断收紧,力度大得似要留下指痕,却在看见她皱眉的瞬间,又强迫自己放松手劲。
只在她纤细的骨节上反复揉捻,像在抚慰,又像在挑逗。
屈历洲微敛着眉头,勾唇抬眼,看着她,调侃着问她:“学会了吗夏夏?”
似痛苦似欢愉的神情,在他的脸上完美融合出一片绝艳颓靡的热望。
这过分亲昵的举止,让游夏的脚趾难耐地蜷缩起来,又心痒地舒展开,脚背绷成脆弱的弓弧。
她受不了男人眼神里喷张的,暗中攒涌的挑衅,鼓起气势大声说:“学会了!”
看屈历洲笑意渐深,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她不服输地踢开他的手,不让他把控:“你让开,我自己来。”
脚趾轻点在他那处,她抬起下巴耀武扬威,
“你就不怕我学会了…会把你玩坏?”
“就凭这样?”他坏心眼地逗她。
跪坐的腰身突然发力挺动起来,双腿微岔,顶着她的脚前压上去,明显的宽硕的形状挤贴着她的足弓,转换为笔直的跪立姿势。
演出勉强将就的样子,“也行吧。”
他垂眸,含笑的视线落在她脚上:
“让我看看你要怎么玩我。”
游夏气坏了,醺红一张小脸,也不说话,努力控制着小腿肌肉,粉白的脚丫子在他身上来回搓弄。
没一会儿她自己就累了,殷切地喘动起来,双手抠紧玄关柜台的边缘,暗自借力。
但不服输的性格作祟,即便颤抖的小腿酸到微微抽筋,也不肯放慢速度。
空气里弥漫着交织连绵的喘音。
他身上被体温蒸腾的茶香尾调悄然间变得辛燥,残存着,她的酒香。
所有味道都合入越发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变作铺天盖地的网,围在她身上勒缠窒息。
“怎么样?”她勾起邪笑,自以为很有气场。
却不知自己声音摇颤,醉意软化语调,带着气的调情像是打翻花蜜流淌。
“屈老师,”她这样称呼他,“感觉还不错吧?”
游夏粗鲁的动作让屈历洲吃了不少苦头。
她过于莽撞,不得要领,始终在正确位置的边缘徘徊,快速接近又抽离,让他在舒服的点前求而不得,还一再地弄痛他。
在这方面,她实在是个差生。
不过好在,他太喜欢她赐予的疼痛。
屈历洲忍耐着这份甜蜜的折磨,额角渗出细汗,却依旧勾着唇角,嗓音沙哑得吓人,鼓励着他唯一的‘学生’:
“乖孩子,再重一点。”
再痛一点,最好。
被她踩断碾碎都行。
游夏感觉自己的腿酸痛难忍,脚心都快摩擦起火。
又被他一句渴望的言语点燃。
白得反光的脚面,经他深黑西裤的映衬,雪亮似一只被钉死羽翼的残蝶。但这蝶挣扎扑腾的地方,才不是花花草草,是面目可憎的邪恶之地。
她的脚更加重力、努力地碾磨着他。
屈历洲唇角勾力,微露出他死死咬紧的齿关,眉头深锁,断续泄露的喘息破碎而沉重。
陡然间,他不再顾得上和她调笑。
男人不时仰起修长的脖子,又痛苦地垂首低喘,躬耸脊背,不断往复挣扎,试图在身体的激烈与心腔的柔情里找到一个平衡点。
他似乎想要抓住她的脚,却生生压制住自己的动作,不去破坏她自由野性的、对他的告慰。
双手抓攥大腿的裤料,隐忍到全身发颤。
这个万事尽在掌握的人,终于在她的脚下,全面崩盘从容,献祭理智。
游夏的脚酸麻不已,但看着他自甘残败臣服的样子,就涌起阵阵心理快感。
他的目光很亮,摄夺她的注意力,让所有灯光成为模糊的背景,彼此愈发急促的呼吸声,才是唯一可辨的存在。
她脚心软肉都磨得疼痛发烫,心跳快得将要冲出胸腔。
足跟不慎压到某处时,他剧烈闷哼一声,不可自控地猛然顶动腰身,恳求地索要她的恩赐:
“嗯…哈!就是这里,老婆多给我一点……”
他凝望的眼眸瞬间红潮泛滥,表情漫出虔诚渴望,又似乎痛苦绝望。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过如此了吧。
游夏这才在他的反馈里划到重点,把脚跟换成更为灵活的脚趾,往刚才令他激喘的那一点探寻过去。
趾头时而轻缓,时而急重,磨人地挤按着他。
明明她自己也很不好受,却以凌驾于他为乐趣。
“求我。”她酒精上脸,挑眉要求。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哗变。
像锁定猎物的猛禽,却同时持有一份让人沉溺的温柔。
他鲜红的嘴唇启张,如她所愿地乞求道:
“求求你,宝宝。”
随之而来是一阵无比失控的碾弄,游夏在正确的位置上凶猛施力,让他爽得头皮炸麻,险些魂魄升天。
“呃嗯…!好棒……”
他太懂得怎样控制她。
只要叫一声“宝宝”,她就会心虚地想起情人。
调情么,来点刺激的也不妨。
游夏果真被这声“宝宝”打压了气焰,酒都醒了一半:“你……你叫我什么?”
屈历洲望向她略显清明的双眸,他的笑意在蔓延。
这也是他要的。
清醒一点,才好接下来办事。
在游夏惶然无措的目光里,他起身又欺压过去将她唇齿细细含吻一遍,
指背疼惜地轻抚过她灼烫的脸,低声诱骗:“老公不能叫你宝宝吗?”
游夏呆滞住,刚刚主导的嚣张不复存在。
“嗯?宝宝。”
趁她发愣,屈历洲又叫了她一声,奖励性地嘬吸一口她微嘟的弹嫩婴儿颊。
像是在帮她对这个称呼脱敏。
他的手也没闲着,将她所剩不多的完好纽扣一颗颗拆解,抹胸内衣展露无疑。
游夏知道自己被调戏了,热气冲上脑门,勾揽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不准他看。
她当然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她羞赧嘤咛:“别在这里,去沙发上。”
屈历洲从善如流,就着她自觉搂紧他脖子的动作,手臂穿过她膝弯,将她稳稳抱起时,衬衫底下发力的肌肉正紧绷。
她的短裙摆因动作全然堆卷到腰上。
他抱着她,将她放陷进沙发里,绒毯软毛摩擦她裸出的大腿,带来温柔又惊险奇异的触感。
城市夜晚的流光透过落地窗,漫室流淌,将他们泡出暖玉般的相似性,靡艳旖旎,暧昧横生。
游夏坐在沙发上,屈历洲就站在她面前,抱着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的想法,她上手就开始揪扯他的皮带,手法粗俗解开他的裤链。
看她咬着牙皱眉研究他裤扣的样子,屈历洲也不着急,顺着猫脑袋一样,轻柔抚按着她的后脑勺,不紧不慢地告诉她,
“夏夏,脸贴这么近,容易被它弹到。”
第39章 长夜(下)还早,继续。……
弹出来是什么意思?
游夏顾不上屈历洲怎样调侃自己,手上动作急切,却因为喝了酒,对解构也不熟悉,只是在生拉硬扯。
但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不愿意求助屈历洲。
她还在用力掰扯,屈历洲有些看不下去,他笑了句:“笨蛋老婆。”
突然一个手劲将她猛力掀翻推倒。
游夏短促地惊呼了一声,仰面重重摔躺在沙发。
屈历洲欺身上来,单膝半跪在她身侧,左手撑在靠背顶边,笼罩在她上方,右手利落解开皮带。
游夏只瞥了一眼,脸就红成烧熟的虾。
分明私密的东西还没看到,她就瞬间双臂交叉覆盖在脸上,不知是要遮挡视线,还是掩藏自己害羞的面色。
他压下来,呼吸扫过她的耳窝,嗓音哑得令人耳垂发烫:“别挡,让我看看你的表情。”
她被轻轻困束在沙发中央,一半是真皮面料的微凉触感,一半绒毯的柔暖在承接他们的对垒。
他的身下是最小的囚牢,胸衣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推至锁骨,开敞的女士衬衫皱得失去形状。
剔了皮的果子袒露在他面前,她的衣服还在身上,却乱得过分,似乎已经什么都不剩,该遮的全都遮不住了。
屈历洲一腿跪在沙发,另一腿支撑在地面。
她轻踢他立地的那条小腿,不想让他太快得逞,找理由骂道:“你说谁笨蛋?罚你……”
罚什么都是对他的奖励。她只有这一瞬的清醒。高浓度的醉意仍在血液里流淌,混沌里沉浮的理智与冲动纠缠不清,让她双眼蒙上一层柔和的雾。
把怨气吐露成撒娇,还完全不自知的样子,比有意的勾引更为杀人。
屈历洲得到命令,立刻撕碎那一层底裤,手臂青筋暴起,紧接着摸索到她皮裙的拉链。
游夏一手扣住了他急不可耐的腕,感受到他手腕脉搏里热烈喷张的渴求。
她忍不住颤了下:“不是这里。”
“嗯?”
男人含混的声线舒出一个带有疑问的鼻音。
听上去是慵懒,若是结合他泛红的脸,和紧绷的身躯,才会知道他在经历多么煎熬的忍耐。
“你不是喜欢用这个吗?”
游夏略带大胆地,用脚趾戳戳他的腹肌,虽然还是没什么技巧。
屈历洲眸光幽黯,掌心托起她软而凉的足跟,拇指若有所想,画着圈儿摩挲着她凸起的踝腕骨,耐着性子等她的下文。
游夏晃了晃腿,从他手心挣脱,说:“那就用脚继续。”
她格外不知天高地厚:“这是这样我也能玩死你。”
“是吗?”屈历洲笑了,他的视线凝落在她脚上,带有某种露骨意味地徘徊追移,最后轻缓对上她的眼睛,“行啊,我们慢慢玩。”
说完他如她要求所言,直接下扯宽边,领着她的脚和它肌肤相贴。
那是完全不同的,没有任何阻隔的触碰,她柔软足心感受到的,是表面一点点韧性,内里蓬勃无比坚实。
灼人的温度和不断蓄势待发的张力,在她的恍惚中直抵肌理。
游夏立刻慌得闭上双眼。
起先他还算温柔,认真将她这只脚拢进掌心,让她的足弓裹在上面耐心碾磨。
缓慢的动作里,指尖不时刮过她柔嫩的脚心,带起一阵密切的痒。
他的呼吸明显地愈来愈重,咽喉吞滚,却仍保持着令人深陷的悠长频率。
他的穿戴还算很整齐,奢昂的西装没有皱褶,唯一露出的只有那处。衣冠楚楚的人,单看上半身,绝对想不到他正在做那种事。
他骨感削瘦的长指捏掐着女人的嫩白脚心,在她足弓的弧线上细细描摹,像在品鉴把玩一件有趣的器物。
每一次循序渐进的探索,都带着颇具温柔的认真细致。
她的脚底不再冰凉,开始被焐暖生热向上,混着酒意再次腾涌上脑穴,蒸得游夏双颊绯红。
这感觉和刚才在玄关,她自主地、隔着一层裤料的感觉很不一样。
整个人意识模糊不清,唯独感觉足迹之下刚度惊人,像是踩在被太阳暴晒的钢管上行走,烫得脚底板皮肤生疼。
她以躺倒的姿势,展露在屈历洲眼下,皮裙堆叠。
只要一睁眼,就会触碰到屈历洲盯着她那里唇肉的视线,从而,令脚趾感受到一阵更为勃发的陌生搏动。
脚心磨痛,会很容易触动她的退缩情绪,太超出承受范围。
屈历洲很快洞悉了她的退意,强硬地施力扣住她的膝盖。
“不是说要玩死我吗?”他抬眼,眸光深不见底,语气温柔得近乎残忍,告诉她,
“还早,继续。”
夜风掀开窗纱,无意倾泻霓光,在他起伏的胸膛上轻跃,他的眼神明明暗暗,像喧嚣吃人的鼓点。
他牵着她的脚加快。
他开始进入状态。
她白皙的脚被他掐红,好似一支蘸着粉红颜料的笔,被他执握着,在他那根凹凸不平的雕塑上粗糙又赤热地涂抹。
游夏每一次蠕动脚趾,都会换来他喉间压抑的沉吟声。
男人像还不满足,不够尽兴。
一只手恶劣地插入她浓密乌发间,勾挽起她仰躺的脑袋,强迫她低头看自己双足间被迫在滑动的、欲望贲张的形状。
游夏重重喘一声,看见他蛰伏在她脚下肆意泵发,血管里凌乱的脉动一下下拨弄她紧张的神经。
血液的红色轰然冲上头脑和耳尖,烧得眼前发花,想看又不敢看。
只在这一刻,她彻底沦为被他驯服的鸟儿,依躺在他掌心和身躯之下形成的牢笼。
一定是酒意太过火,她才容许今夜这样放纵。
于是醉意成了借口迷瘴。
她紧咬下唇,半阖着眼眸,视线落在他渗汗的额角,落在他濡湿的睫毛,在他因忍耐而咬紧的下颚。
还有他握住她脚腕的手,用力到指关节泛白,使得脚腕也传来些痛感。
她不能自控地地嘤了一声。
屈历洲势态放缓,抬起她的脚,干燥的唇落吻印在她弧度优美的脚背上,喷出的鼻息又沉又烫。
劝哄的语调带着残酷的狡猾:“累了?换趴着吧。”
“啊!”
游夏惊叫。
还没准备好,腰身就被他整个儿搂起来,然后猛地被翻转过去,面朝下轻摔在沙发上趴住。
她本想爬起来,背后的男人却俯身覆上来,唇肉热温落在她颈侧,舌尖触弄她耳后最柔软脆弱的皮肤。
湿热触感像开水里煮熟的蛋白滚过,烫得她呼吸加快,她下意识就想逃开,却又被他扣住腰固定在原处。
“跑什么,很快就结束了。”
他嘴上说着快,给她的感觉却像是漫长行刑前的语言安抚。
游夏的脸埋在沙发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哭腔音。
他起身时,她的两条小腿被迫顺应关节方向弯曲,折压向上,脚跟贴近腿根。
屈历洲跨过去,轻坐在她折腿的位置,把她双脚卡在他的大腿下固定住。但他还衣衫完好。
两快莹白的璞玉同时落入他掌心,合握起来,足弓对合间形成天然的缝隙。
他将自己置身于此,当这刹那,她的脚跟并拢起来。
如两只羽毛投身火焰,无需一秒,同时喷吐出意念被烧灼成灰的叹息。
她像深陷沼泽,竭力跋涉,却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屈历洲在这时发难,声音哑得异常破碎,
“夏夏,为什么让他碰你。”
游夏艰难地抬头,壁灯的光在她迷乱视野中融化成奶油。
想了好半天,才知道屈历洲话里的‘他’,指的是岑卓。
他生命本能最底层逻辑的狂热赤诚,令游夏感受灼烈,几乎想要尖叫。
她被他钉在这片方寸地,不能动弹,说出的话也零散:
“没有……他没有碰我。”
“撒谎。”他口吻略凶,“你不乖,该罚。”
游夏看不见此刻屈历洲的模样,但她还可以感受。她迷蒙混乱地想,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一定在瞬息之间发生骤变。他不再是谦卑有礼的君子,他不断攀升的,欲图破笼而出的脉搏,正以毁灭性的节奏,与她早就失衡的心跳无限共鸣。
壁灯的光彩化成流淌的蜜河。
“他和你那么亲密,还送你回来。”
“他还邀请你一起出国。”
他捏着她双脚,带着不满的质问,极大程度上是在折磨他自己。
“你们关系很好吗?”他在咄咄逼人。
空气里除了他的声音,还有彼此狂躁的心跳。
他险些丧失控制。
却还是维持着合格的信徒形象,捧着圣物一样,甘愿被神踩在脚下,让自己在她脚底迎接洗礼。
信徒在被她鼓舞,为她酣畅,在离心脏很远的地方,仍有一处生命旺盛地为她跳动。
又像请求又像命令,他把握着她,不容抗拒:“夏夏,别去,别和他一起去国外。”
游夏在一次次摇荡里被拨散神志,回答不上来。
男人落在耳后的沉乱鼻息,他的不痛快,他的不温柔,他貌似怜惜又恶劣地、不断追逐在肌肤的唇温,都会在同一刹给予她心惊肉跳的逆浪。
“回答我,夏夏。”他咬着牙催促。
醉色泛滥,游夏根本记不清上一个问题是什么,只能含混不清地,顺着他答:“好……”
他像是得到首肯,忽然重重一顿,不自觉仰头,喉咙溢出一声性感的哼喘。
信徒更为滚热的泪水涌流在她的脚上。
那里似乎成了一片被过量花剂侵蚀的残败小百合。
那是什么……游夏疲惫地眯眼深吸着,似有所意识,却连抬手的力气都失去。
半梦半醒地像是踩中一片淤泥。
屈历洲将她翻回来,仰面朝上,才开始正式解开自己的领带,脱去衣衫。
脱衣服的时间里,他垂眸凝视她瘫软无力的身子,胴体白到反光。脚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另一种来自他的白。
望着女人昏沉欲睡的酣颜,脸色潮红滚烫,唇瓣肿着,他清楚知道自己又重新站立起来。
他不介意她睡着。
因为他在认真地考虑着,
水煎老婆……嗯,听起来不错呢。
第40章 蜜露被他无可宽恕地弄脏了。
游夏很快就迷醉地睡了过去。
水煎的话,那就现在开始吧。
屈历洲没着急脱掉她,指骨摁掐在她腿上,又倏尔松力,指尖渐渐向上抚触挪移,似碰非碰,激起她不自觉的抽颤。
那是她在睡梦里潜意识的回应。
墙上挂钟在滴答跳秒,精准诠释他的心率。
他弓起脊背,背部每一块恰如其分的肌肉都隆起精实坚硬的线条。
仿佛丛林里缓步而来的野兽会嗅到初绽的蕾。
他需要拼命克制,那些想要毁坏、摧垮她的恶劣想法。
“夏夏,好舒服。”他轻叹着跟梦中的女人说话。
他像陷入绵软滑腻的云朵。
野兽终将品尝带毒的骨朵,卷携他堕入更深的迷幻。
“宝宝。”他半抱着她,嗓音湿哑。
他一直在问她,却轻言细语没有吵醒她:“我可以再放肆一点吗?”
“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所以他是在自言自语,行为粗鲁,口吻却满是怜惜。
那片女人全身上下最独特的肌肤,比春水沾湿的天鹅绒更热更软,带着游夏熟睡期独有的,毫无防备的单纯。
他闭着眼,再缓慢睁开,眸底尽是积涌的暗红。
惹得睡梦中的游夏略微痛苦地皱起眉头,嘤咛着扭腰,像是想要摆脱这份情热。
半透明布料下的肌肤因摩擦而升温,透出小玫瑰渐次苏醒般的红。
他额间忍耐的汗水崩落,浇滴在她的大腿上,如他优良完美的礼教一并摔碎。
指节深深陷入软皮沙发,摁压出数个坑凹,手背浮起青筋蜿蜒,
他的情绪,比她有所回应时更湿暗、阴郁、崩坏:
“可是真的那样做……夏夏会生气的吧。”
如同翅目沉溺于一汪滚热的糖浆,挣扎生死沉沦。
“根本…舍不得放过你呢……”他将贪念咬碎在齿间,
“夏夏,怎么办?”
睡着的人无法回答。
他终是挽留最后一分清醒。
退而求其次地拢起她的腿,从头来过。
像一条想要蜕皮的蛇,埋首在白玫丛中匍匐游动,潜动无依,仿若祈盼荆棘的尖锐磨蚀。
欲念是寂灭的宇宙光潮,在心腔泵搏里反复剥离这份欣快的孽债。
她的深棕色皮裙,被无可宽恕地弄脏了。
/
第二天一早,游夏被自己的闹钟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不由地开始发呆。
她在回忆昨晚的事。
昨晚的酒虽然上头劲儿大,但远不至于到断片的程度,所以很多细节她还是记得清楚的。
她记得是岑卓送她回来,记得在酒店大堂屈历洲半路杀出来,还莫名其妙在电梯里强吻自己,以及后面在沙发上混乱的一切……
再后来……嗯?怎么没印象了。
她好像直接睡着了?
又是差点。啧。
游夏埋头在枕头里,来回翻滚了两圈,轻叹一口气,她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
低头下床时,她恍惚地发现身上被换上了干净的真丝睡裙。游夏眨颤两下睫毛,似乎心底隐约意识到什么。
她起身撩起裙摆,瞥见自己的底裤也不是昨天穿的那条。
以及,她随意抓起小半把发梢嗅了两下,果不其然闻到非常熟悉的、她自己的洗发香氛,包括身体发肤上浓郁的沐浴洗护香味。
所以,方方面面的细节都在证明,昨晚在她突然睡着以后,屈历洲帮她洗了澡,换了干净的睡裙,甚至连底裤也没忘记为她更换。
真是,够“贴心”的服务。
但是!
游夏手里拉高裙边,目光无意间落低下去,蓦然,她盯着自己的双腿在原地愣滞住,像是脑子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腿上有两小片可疑的红,肤肉微肿。
游夏不明觉厉地伸手,指尖轻轻探过去触碰了下,“嘶……”
她没忍住小小声惊呼。
痛感倒也并非特别强烈。但就是,小片发红的皮肤位置会变得十分薄弱,微热,不会不适,不过触感有些微妙。
屈历洲,他在这里做什么了……?
游夏仍半低着头,注视着自己大腿上泛散红肿的位置,被周边凝白细腻的肤色反衬得尤为明显,甚至发红得隐微有点淤紫。
蓦然,一个瞬息的念头划过她的大脑。
游夏莫名眯了下眼睛,片刻,她轻轻挑眉,懂了。
毕竟,她不是没有性经验的小女孩了。
屈历洲,这个狗东西竟然在她睡着之后都不肯放过。平时看着斯儒清雅,淡情寡性的样子,让她一度误以为他不行呢。
结果没想到,居然,居然在这里……
一想到这里,游夏只觉得霎时一簇麻意如闪雷般,毫不留情地劈进她的脑海里,疾速窜行过脊椎,激惹起细细密密的羞意和心痒。
双腿不禁剧烈发软,让她一下子有点站不稳。
游夏顺势扶住旁边的柜子,她稍蹙眉尖,那种感觉,来姨妈了?
走进浴室查看,才发现原来不是错觉,但也不是姨妈。是……
“啧。”游夏简直被自己气笑了。
屈历洲昨晚在她腿上做的事情,她不过臆想了两秒而已,竟被身体敏锐捕捉到,并在下一秒迅速给出反应。
现在只是这样也会有感觉吗?啊!?
别太色了,游夏。
她调整了两个呼吸,重新站稳。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淫.乱想法,挑开花洒,快速洗澡收拾自己,吃过早餐后没多耽搁,匆匆赶去【津尚】打卡。
一个上午都在处理昨晚剩余的名单筛选。中午加班加点,总算是在最后一轮筛选中,初步定下了五十家相关的前期硬装施工方。
接下来就该是实地考察,游夏不放心,一定是要亲自到场去看的。
下午就出发,第一站是临省津城。
游夏原本想带岑卓和小赵一起同行考察。但下一步需要合作的,像墙面、地面、门窗、吊顶等等这些硬装中期的施工方名单,也急需短时间内快速筛选出来,家里不能没有人坐镇主理大局。
于是岑卓出动申请留下,负责在后方筛选合作方。
游夏就只带了小赵一同前往。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游夏隐约能感觉到她今天跟岑卓见面时,彼此之间总有种若有似无的尴尬。
当然,岑卓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行为,依旧专注工作,依旧表现专业。可能更多感觉尴尬的人是游夏自己吧。
毕竟被男同事目睹跟老公接吻这种事,谁能不尴尬。
死屈历洲,真会给她整事儿。
厦京市到隔壁津城不远,但开车可能路上会堵,游夏选择坐高铁过去,到了以后再开车去各地考察。
头等舱相对安静舒适,游夏本想着路上可以个觉。
可是,只要她整个人一静下来,昨晚跟屈历洲一起厮混的那些场景就会想过电影一样,不停歇地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睡什么,睡不了一点。
而游夏的人生准则是: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一旦决定,游夏便毫不犹豫地立马拿出手机,点进微信,搜索栏里找到跟屈历洲的聊天对话框,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盛日浮潜】:‘在干嘛?’
对面几乎秒回。
【蝉噪】:‘开会。’
【蝉噪】:‘你呢?’
【盛日浮潜】:‘出差。’
【蝉噪】:‘去哪里?’
【盛日浮潜】:‘津城。’
【蝉噪】:
‘今晚还回来吗?’
【盛日浮潜】:
‘不回。’
微信对面的男人显然停顿了一会儿。
游夏不自觉咬住下唇,视线紧盯着聊天界面上方那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中……”,脑子飞快运转着要怎么提出接下来的要求。
这时,屈历洲接连发来三条消息。
【蝉噪】:
‘先帮你安排酒店好不好?’
【蝉噪】:
‘外出考察会很辛苦,要保证睡眠,夏夏。’
【蝉噪】
‘津城也有环仕旗下产业,金江酒店顶层的英蓝公馆你应该会喜欢。’
而游夏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
【盛日浮潜】:‘看看你。’
对面倏然又顿滞了下。
【蝉噪】:‘视频?’
【盛日浮潜】:‘照片。’
【蝉噪】:‘哪里?’
见对方上套,游夏弯起嘴角,慢慢露出狡黠的笑容。
【盛日浮潜】:
‘昨晚哪里在我腿上爽的,就拍哪里。’
果然,游夏直白火辣的一句话,让对面的男人沉默一瞬。
但游夏从来缺乏耐性。
【盛日浮潜】:‘?’
【蝉噪】:‘别闹,夏夏。’
后附一张会议室照片,在桌面下方的隐秘角度拍摄,半个画面都是会议桌,上方露出的位置上都是满员状态。
事实上就算屈历洲不拍照片来证明,游夏也清楚他是真的在开会,她清楚屈历洲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可他开会,关她什么事。
她自己工作敬业而已,才不会在乎别人死活。
【盛日浮潜】:‘快点。’
【盛日浮潜】:‘不给看就拉黑。’
【盛日浮潜】:‘电话也拉黑。’
但屈历洲没回。
聊天停*止在这里,戛然而止。
这时,动车组列车响起广播提示语,还有五分钟到站。
而聊天框那端的男人始终没回应。
“嘁,真小气。”游夏小声骂了句,意兴阑珊地收起手机。
五分钟转瞬即过,列车到站津城。
屈历洲后来虽然没消息,但酒店安排得倒是积极,游夏下车前就已经收到了【环仕】的短信入住邀请函。
游夏带着小赵去酒店办了入住,取了一辆法拉利,直奔第一家建材城。名单上共计五十家施工方需要考察,他们预估一天半的时间全部搞定。
两人整个下午马不停蹄地跑了十几家,晚饭匆匆解决后,继续考察,一直忙到晚上近十点,总算敲定下几家还算不错的。
整个下午,游夏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小赵第一次跟着游夏出差,一下子有些适应不了她的高强度作战模式,八点多那会儿已经喊累了。游夏想着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二十几家明天可以搞完,晚上回去厦京,于是索性放他回去休息。
游夏滴卡回到自己那层套房,洗澡洗漱,敷面膜做养护,等到换了睡裙,收拾完一切,瘫在床上才感觉到疲惫感席卷而来。
可是居然,缺少困意。
又开始了,她的脑子又在回放昨晚那些画面。
而她马上就有感觉了。
游夏觉得有点不太对吧,拿过手机看了眼日历。
一算日子,果然是因为快来月经了。难怪。作为健康熟龄的成年女性,自从有过性经历之后,她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欲望是很强的。
月经前后的日子,更加难熬。
怎么办。
何况昨晚爽的人只有屈历洲。她可什么都没得到!
她点开微信,有点烦躁地胡乱翻看着。突然,发现未读消息里面,包含了屈历洲的一条消息。
是下午,她到达津城下高铁的时候发来的。
——一张“它的”照片。
游夏点开大图,照片清晰放大在她瞳孔的刹那,整个人狠狠懵滞住。
画面里,男人筋骨分明的人鱼线下。
是昨晚她用脚尖接触过的。
淡薄透粉的底色,此刻,盘虬涨红姿态高昂得不讲道理。
它与主人的气质大相径庭。
它的主人是高贵貌美的绅士,是那样优容矜雅。
而这张照片经络攀缠,充斥出诱蛊爆棚的调性。气场强势,坚韧不屈,具备放肆狰狞又绝对欲感的矛盾美学。
雄性荷尔蒙在几寸的画面里张弛淋漓。
它如一剂,无需分泌甜美汁液就能引诱人吃下禁果来的秘药。
几乎是在欣赏照片过后的下一秒,游夏直接一个电话给屈历洲打过去。但很不凑巧的是,电话接连打了三次,对方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屈历洲不是故意的,只是的确在忙。
等他看到未接来电话的时候,其实也才过去两分钟。正当他拿起手机准备回拨过去,不料游夏比他更快一步地,再次打了过来。
不过,非常不幸运的是。
她的妻子并不是打给他的。
而是换了个“人”,打进了他的【副卡】。
他猜测游夏一定看到了他发过去的照片。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他年轻美艳的妻子在看过他的私密照片以后,情思荡漾,急切渴求抒发欲望,在首先打给他这位老公而未果之后。
游夏,在仅仅思考了两分钟后,选择打给了她的情人。
过于割裂的恍惚感,让屈历洲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以什么心情,接起她的电话。可是无论如何吧。
无论如何,屈历洲都还是该死的兴奋。
“喂,宝宝。”他总算可以释放本我的嗓音,哑得发.骚。
“在干嘛?”对面女人的声音,同样湿哑。
下午才跟老公用过的开场白。
现在,轮到他了。
屈历洲拿下手机,长指在屏幕上轻划操作,低低地笑起来:“在想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所以你生气了。”游夏也懒洋洋地笑,轻嗤,“因为我上次骂了你?”
电话里,男人声线戏谑:“你骂我,我当然高兴。”
转而却又压低尾音,吐露的字词沾染佯作难过的腔调,假惺惺道:“可你因为别的男人骂我,我只有委屈。”
游夏自然听出他话里的不走心,却并不在意,只是从一条腿上慢慢扯下蕾丝小裤,微微岔开跪着,两只膝盖下面垫着个长形软枕。
“这么委屈,那我补偿你好不好?”游夏气息含喘。
屈历洲靠躺在沙发上,懒腔懒调地“嗯?”了一声。
不料这时候,对面直接打过来一个电话视频。
屈历洲眉梢略挑,接起来,但没开摄像头,然而下一刻手机里的画面如同给他当头一棒。瞬间全身血气充涌,眼底顷刻见了红。
视频镜头中——
游夏跪在枕头上。
手机在她下方。
而视频通话另一边,屈历洲是半仰躺的姿势,手机正对着脸。
所以,这个角度他会最直观地欣赏到。
屏幕里是一弯美妙漂亮的小舟。舟头摆放一颗馥郁的蛇果,像伊甸果实俏丽诱人。
他曾无比虔诚用心乘上这叶小船,在舟心为她做侍臣。
那么温暖,那么柔软,摇晃的小船会给予他无尽的想象,然后拽他入水。
当蛇果落水,晶莹剔亮的果汁和春水都化作雨滴下坠。
雨水落在屏幕荡开涟漪。
简直就像是,他正在亲身置于那片潋滟春色一样。
“宝宝。”他嘶气变调的声腔近乎沙哑,从手机扬声器传出。
游夏迷茫:“嗯?怎么了?”
下一刻,只听视频那端的男人说:“到了。”
“……什么?”游夏猛地停下来,整个人都愣住:“…谁…到了?”
——“开门。”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