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穿好衣服, 白色紧身作战服勾勒出他他劲瘦有力的身形,布料贴合着每一寸肌肉的起伏。宽阔结实的胸膛、紧窄的腰腹、挺翘紧实的臀部和一双修长有力的腿,无一不昭示着人体完美的黄金比例。
银色的能量回路在侧腰、肩胛、大腿外侧等处延展, 泛着低调的金属光泽。
沈琅的身材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平时看着清俊颀长,但作战服穿在他身上,显露出衣服底下那紧实有劲、不带一丝赘余的肌肉。
“这是你的个人终端, 上面有飞船的地图和任务信息。”黎源的声音在沈琅身后响起,他将一个手环递给沈琅, 那手环通体银色,与黎源的发色相近, 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他继续说道:“先熟悉一下飞船环境吧,其他船员都在生活舱,你也可以去那里看看。”
沈琅接过手环戴在手腕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贴合着他的皮肤。扫了一眼手环屏幕上的信息,他发现这个手环除了具备地图和任务信息外,还可以检测他的身体状态,上面显示着他的心率、体温、血压等数据。
“多谢。”沈道谢后率先走出医务室, 没有理会身后亦步亦趋的黎源, 低头研究腕上的终端, 翻阅着考察任务的简报。
此次的任务是为了考察一颗新发现的宜居星球, 初步的探测显示, 这颗星球上存在液态水和疑似生命迹象。考察队的任务是采集样本并评估其潜在价值。
黎源紧随其后踏出门:“所有人都已经前往生活区集合,我们现在也过去吧。”
沈琅侧过头,瞥了对方一眼。他发现黎源总是这样安静的站立在自己身后,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是置身于另一个空间。他微微皱了皱眉, 但没有多说什么,终端画面关掉,然后迈开长腿朝着黎源所指的方向走去。
长廊两侧的舱门紧闭,沈琅经过时,舱门上方的指示灯会依次亮起,自动感应系统在运行。沈琅观察到,舱门标识着不同的功能区域,包括驾驶舱、生活舱、应急医疗舱、储备舱、供氧模块、应急逃生舱等。
部分区域的指示灯呈红色,表明这些区域可能存在故障或处于关闭状态。他又快速在终端上浏览了飞船的结构图,发现这是一艘小型考察船,构造不算复杂,并没有配置科研实验室之类的区域。
沈琅注意到,此次考察任务的飞船和人员配置都少得有些可疑。虽然冗长官方报告多次强调了这颗新发现的星球的宜居性与潜在价值,但本次考察任务的实际执行却显得颇为草率。没有什么随行专家或者科研人员,飞船的配置也略显简陋,除了一个小型医疗舱外,没有其他实验室或研究设备。
不难看出,这次行动并未受到联盟高层的重视,仅仅只是敷衍式的初步考察,并不涉及深入研究。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舱门,门边有一个控制面板,上面闪烁着蓝色的光芒。舱门的两侧分别延伸出两条通道,分别通向不同的区域。沈琅收回目光,他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飞船的中心位置,这个位置可以通往飞船的各个区域,包括生活区、驾驶舱、储物室以及监控室。
他跟着黎源穿过舱门,进入了宽敞明亮的生活区。这里是飞船的公共活动区域,空间被分隔成几个小区域,包括休息区、用餐区和娱乐区。此时已经有几个人聚集在这里,三三两两地分散在休息区内,低声交谈着,或是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装备。
有人坐在靠墙的沙发上,神色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似乎还未完全从冷冻休眠中缓过神来;有人站在落地窗边,望着舷窗外浩瀚无垠的宇宙星河。还有几个人聚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他们不时皱着眉头,或是不耐烦地挥动手臂,气氛略显紧张。
“沈督察,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沈琅循声望去,竟意外地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聚集在此。
沈琅扫过众人,他们竟然都是参与S级升阶考核副本、出现在候车室的玩家!
最先开口的青年有一头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英俊,带着淡淡的笑意,给人一种儒雅随和的感觉。沈琅记得,他就是升阶副本前候车室内身披大氅的公子。
系统已将他们此次副本的身份信息植入,沈琅看向对方时脑海里便浮现对应的信息——卓年,高级顾问。
另一侧,一个人懒散地倚在舷窗旁,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护栏。他转身时露出一张年轻却桀骜的脸庞,狭长凤眼透出点冷淡的不耐烦:“终于来了,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宁羁。他是之前与机车服女人吵架的青年,此人在副本的身份是飞船导航员。
而那个高挑干练的机车服女人没有搭理任何人,正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品酒。她换上了一身维修服,任菀,飞船的维修员。
另一个身形高大穿着黑色战术服,至少两米高的壮汉向沈琅点头示意。赫尔曼,退役的指挥官,此次行动中的战术顾问。
身后便传来门轴滑动的声音,又有一人进入生活区。那是一个身穿银黑相间的制服、身形挺拔、容貌坚毅严肃的男子。他是之前那个一身重甲、圣骑士打扮的玩家,奥斯卡,现在的身份是船上的大副。
他见到沈琅时,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意:“沈督察,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
奥斯卡简单寒暄了几句后,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有人看到秦思了吗?她没有按时完成记录,我本想找她确认一些数据,却发现后勤室锁了,需要门禁卡才能进去。”
秦思,她是那个看起来年龄最小、始终紧张兮兮的玩家,飞船上的后勤人员,无关核心任务,但不可或缺。
“秦思?”卓年放下手中的终端,略微侧头,回想道,“我没有见到她,奥斯卡,你试过用终端联络她吗?”
“终端也无法接通。”奥斯卡摇摇头,拿出通讯器再次尝试联络秦思,在反复确认依旧无法联络后,他流露出一丝担忧。
“也许是躲在哪里偷懒吧。”宁羁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眉宇间带着一丝轻蔑,他语气凉薄,似乎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她那种胆小鬼,知道发生了那种事情,肯定吓得躲起来不敢出门了。”
“别这么说,宁羁。”奥斯卡皱眉,语气带着一丝不赞同,“秦思只是比较……内向而已,她不会无缘无故玩忽职守的。”尽管奥斯卡在为秦思说话,但语句间隐藏的一丝迟疑,似乎也并未完全信任秦思。
“什么事情?”沈琅捕捉到他们话语中的关键词,询问道。
奥斯卡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解释道:“抱歉,沈督察,你刚复苏就遇到这种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明情况……”
“我们可能把一些不该带回来的东西带上船了。”黎源打断了奥斯卡的话,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语气平静地向沈琅解释,“离开异星X-432的时候,有人无意间将被感染的物质带了上了飞船。目前还不清楚这种病原体的具体性质,也不知道它是否具有传染性,以及通过什么途径传播。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研究才能确定。”
“被感染的物质?具体是什么?病毒?细菌?还是别的什么?”沈琅追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黎源回答,“初步检测结果显示,这是一种……嗯,非常特殊的物质,它的结构和我们已知的任何生命形式都不一样。”
卓年适时补充道:“这些症状看起来并不算严重,只是一些轻微的不适,比如头晕、疲劳之类的小问题,不用过于担心,我们已经采取预防措施。”
“预防措施?”任菀靠着吧台,双手抱胸,冷笑一声:“就是把所有疑似感染者全塞进冷冻舱?”
卓年保持惯有的温和,唇角挂着抹温润无害的浅笑,微微颔首:“这是不得已之举。我相信你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优先考虑整船人的生命安全。”
任菀对卓年的说辞嗤之以鼻,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行了,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她直起身子转向奥斯卡,催促道,“走吧,去秦思房间看看。如果她不开门,我就直接把门拆了!”作为飞船的维修员,她自然有这个能力。
奥斯卡点了点头,跟上了任菀的脚步。卓年也随之站起身,看了一眼沈琅:“我也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沈督察,你也来吗?”
沈琅自然不会错过这个了解更多信息的机会,也跟了上去。而黎源则保持着低调,不动声色跟在沈琅身边。身为医生,他却似乎并不关心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主动参与讨论,却自然而然地靠近沈琅,与他同行。
黎源狭长的金瞳落锁定沈琅,视线在沈琅颈部裸露的一小片肌肤上,那里因走廊空调略低的温度泛起些许凉意,使得皮肤纹理更为清晰。他半垂着眼睑,从一个医生特有的专业角度进行“观察”,仿佛试图从生理特征中剖析出这个这个男人□□的隐藏的一切秘密。
一行人向着生活区深处走去,到达秦思房间门前时,门紧闭着,上面有一个电子锁。奥斯卡尝试输入几次权限码,却依旧无法打开门锁。他眉头皱起,正欲再次尝试通过终端联络对方时,任菀已将工具箱甩到地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微微蹙起了眉头:“我需要说一下,如果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要轻举妄动。” 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火药味,但还是带着一丝自然而然的命令式语气,“尤其是你,沈督察,你刚醒来,身体状况不明,还是小心点好。”
她略微停顿片刻,又补充道:“虽然我不觉得你弱到要被人保护,但多一分戒备总是好的。”
说罢,她蹲下调整工具,活动了几下手指,干脆利落的拆卸电子门锁。她的动作流畅熟练,金属零件被她一个个拆解下来。
不一会儿,一声“咔哒”声响,电子锁成功被拆解。任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推开了房门。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瞬间扑面而来,混合着金属的锈蚀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腥甜,仿佛是某些已经腐烂的生物组织的味道。即使是站在门口,也能感觉到那股恶臭正在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们的嗅觉神经。
第102章 第 102 章 邀请
房门打开的瞬间, 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如腐烂混合着铁锈般的恶臭盘绕在空气里,令众人条件反射般皱眉屏住呼吸。
奥斯卡率先踏入房间, 他打开墙边灯光开关, 冷光瞬间将整个空间照亮。
他扫视四周,视线不禁停驻在地板的斑驳红色痕迹上,那是一道道干涸后的血迹, 从床边延伸至墙角,甚至还有一些溅洒到了天花板。循着血迹看去, 在黑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团模糊扭曲的残骸。那是一只已经被肢解得几乎无法辨认的猫,毛发因浸泡于血泊中而粘连成块。
秦思蜷缩在床头, 身体紧贴角落,她双臂环抱膝盖,将脸埋在手肘中, 喃喃低语着什么,不断重复,含糊无法听清。她身旁是一个行李箱,敞开的箱盖露出了内部凌乱堆放的小型猫窝、玩具球, 半袋猫粮以及尚未打开的猫罐头。
“船上怎么会有动物?”任菀低声问道, 她目光迅速扫过现场, 却没有靠近, 只站在门口位置打量全局。
“看样子, 是她偷偷带上来的。”卓年走进几步后停下,视线落在箱子里的猫用品上。
沈琅站在门外,没有立刻进入。他半倚着门框,漆黑如墨的双眸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注意到秦思此时的状态,像是极度恐惧或者情绪崩溃后的生理反应。
奥斯卡试图靠近秦思, 缓缓蹲下身靠近她:“秦思,你需要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但你必须配合我们……”他的手缓缓伸向她,但还未触碰到,就被她猛地挥手甩开。
“不要过来!不要!”秦思瑟缩更加厉害,她眼神充满惊恐地瞥向每一个人,又迅速移开视线,好像他们全都是随时会化身怪物伤害她一般,“它……它们要来了……我看到它……”她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重复频率却越来越快。
“你不用害怕,我们大家都在这里,没有怪物,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奥斯卡语气温柔地询问,试图安抚她,但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秦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理会他。
沈琅看着床头的秦思,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无法说出口,双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她的样子不像是在伪装也不是单纯的发疯,更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你说的‘它们’,是什么?”
秦思听到沈琅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颤,她抬起头,空洞的双眼看向沈琅,嘴唇颤抖着,却依然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
沈琅走入,踩过血污时靴底发出轻微粘滞声响。他俯下身,与秦思的视线处在一个水平线上:“秦思,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秦思张了张嘴,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她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只记得…它们很可怕…它们要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阵呜咽。
卓年站在门口旁边,始终保持淡定从容的姿态:“她现在的状态也问不出什么。先让她留在房间里吧,把门锁好隔离起来,我们再讨论下一步怎么做。”
众人默认了这一提议,而奥斯卡则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们先处理这个死猫……”
他无奈地蹲下准备收拾残骸,然而就在他伸手靠近的一瞬间,秦思猛地尖叫起来:“不要过来!”瞬间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小刀,全力刺向奥斯卡!
奥斯卡原本低着头,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眼看刀尖就要刺中他,沈琅反应极快,身形瞬间前移,迅捷地扣住秦思持刀的手腕,用巧劲将其扭转卸掉了她紧握的武器。
小刀脱手而出,在空中旋转两圈划破了奥斯卡没有及收收回的手,留下一道不甚明显的伤。
奥斯卡倒吸一口凉气,但他并没有责备:“没事,只是皮外伤。”
几人将秦思控制住后,取走了她负责保管的后勤储物室门禁卡。门被反锁后,奥斯卡叹息了一声,匆匆交代了几句:“我得去处理工作,就先告辞了。如果有新的情况,请随时联系我。”便忧心忡忡离开。
他作为大副,肩负着飞船的航行安全和船员的健康,现在船上发生了不少事情,积压了许多工作要处理。
“沈督察,能否借一步说话?”
“沈琅,有空单独聊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是卓年和任菀同时开口。任菀啧了一声,烦躁地嘟哝了一句“真会挑时候”,然后利落的转身离开。
“看来她不太喜欢我啊。”卓年温和笑着摇了摇头,指向不远处的休息区,做了个“请”的手势,“沈督察,我们去那边说吧。”
沈琅点了点头。他们走到休息区门口,卓年停下了脚步,他侧过头,看了眼一直跟在沈琅身后的黎源,然后又将目光转回沈琅的身上。
“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可以安心谈了。”然后扫了一眼黎源,“黎医生,现在船内这种情况,您一定很忙,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黎源站在那里未动分毫,没有看卓年一眼,似乎根本没有把对方赶人的暗示放在心上。
卓年无奈地看向沈琅像是寻求帮助,沈琅侧头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黎源,对方的脚步很轻,就算以沈琅的警惕性,有时都会忘记他还跟在身后。
接收到沈琅的视线,黎源像是充上电的机器人一般,终于有了动作。他对沈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卓顾问找我是有什么事?”沈琅走进房间,转向卓年开口道。
卓年没有立刻回应,他关上休息室的门,并确保门锁已经上锁,才坐下说道:“沈督察,现在看来,我们遇到的问题可能比预想中更复杂。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沈琅闻言,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冷冽:“卓顾问真的要询问我这个刚苏醒的人?我对目前的情况还一知半解,又有什么看法值得你询问?”
卓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流露出几分自然而然的亲近感:“啊,是我的疏忽。沈督察平时太可靠,总让我下意识依赖您呢。”
这话并非完全是奉承。
卓年细细地端详着面前的青年,目光从沈琅的眉梢滑落,经过他高挺的鼻梁,最终停留在他的喉结上,那里线条流畅,微微滚动时更显性感。他的肩宽腰窄,比例堪称完美,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卓年暗自感叹,这样的男人,的确有让人信赖的资本。他很快收敛了眼底的异样,继续道:“是我唐突了,您请见谅。”
沈琅没有回应卓年的客套,只用一个淡淡的眼神瞥过去,语气不置可否:“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卓年见状,收敛了随意的态度,略微前倾身体,语气也变得认真了几分:“好吧,沈督察,正如您所见,我们现在面对的问题,可能不只是普通的病毒感染那么简单。”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同时观察沈琅的反应,“我担心……可能还有其他我们没有意识到的危险潜藏着。”
沈琅听完卓年这一番模棱两可的话,没有接他的话茬,语气淡淡地说:“如果这就是卓顾问想说的,那我想我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他作势要走,却被卓年连忙拦了下来。
“别急,沈琅。”卓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他知道沈琅不吃他这一套,于是只好放弃试探,进入正题,“自从上次在候车室相遇,我便一直觉得你很特别,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
沈琅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终于转过身来,淡然地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S级升阶考核的候选玩家。”
“看来,我们都未能如愿啊。”卓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却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转而试探道:“我很好奇……你最后得到了怎样的结果?”
沈琅平静地回应,将卓年的试探挡了回去:“你在明知故问么?能在此处再次相遇,我想答案并不难猜。”
卓年闻言自嘲地笑了笑:“说得也是,你我如今同处这副本之中,结局可见一斑。”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这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并非所有玩家,都像我们一样清醒……”
沈琅微微颔首,抬眼终于正视卓年。
先前秦思出手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能够成为S阶的候选者,每一个玩家都不容小觑。可是,刚才秦思出手的动作却显得笨拙生疏,握刀的方式根本不像受过训练,不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玩家应有的表现。而奥斯卡对于袭击的反应也很迟缓,竟然会因这样缓慢的一击而受伤。
他们二人与顶尖玩家应有的实力大相径庭。更像是被削弱成了普通人,符合他们大副与后勤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有些失败的玩家已经被降格成NPC?或者说,他们失去了玩家的身份,成了副本中的NPC。”
“聪明如你,自然一下就猜到了重点。”卓年嘴角挑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透出一丝赞许的神色,“在这种局面下,与其单打独斗,不如我们联手,共同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毕竟,比起那些……‘非玩家’,你我应当有更多共同语言,不是么。”
第103章 第 103 章 请与我相互了解
“共同语言?”琅微微偏头, 目光投向卓年,半垂的眼睑掩住他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光,似笑非笑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若是你我目标一致, 自然会有所合作。但若不同……也不过是口头上的约定,各行其是罢了。”
他说话时双手自然地环抱于胸前,这姿势将饱满结实的胸肌勒得更加凸显, 胸膛随着他呼吸的律动起伏,那一贯冷峻的姿态因这一动作更显随性。
卓年的目光稍稍凝滞了一瞬, 随即恢复如常。他注视着沈琅那张棱角分明、冷峻自持的脸庞,半晌才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既然如此, 我也就不再强求。不过,一些表面上的分歧,也未必不能共存。希望在接下来的行动中, 我们能够保持信息共享,毕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他凝望着沈琅渐行渐远的背影, 眼底掠过一抹晦涩的光, 既有着对沈琅这般强者的惺惺相惜, 又带着棋逢敌手的警惕。他并没有对沈琅的拒绝感到沮丧, 反而是升起了一股更强烈的挑战欲。
“看来, 他比我想象中更加难以掌控……”卓年低声自语。下一秒,他已将所有情绪尽数敛去,又恢复成温和稳重的模样。
沈琅离开休息室,终于获得了片刻独处的时间。脚步回荡在飞船幽冷的金属地板上,他停下脚步, 目光投向舷窗外,那片深邃无垠的宇宙一如既往地沉默。
对于卓年的联盟邀请,他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沈琅没有兴趣去揣测其他玩家的目标,但无论这艘船上的玩家目的为何,注定不会与自己相同。
轮回空间,即使再强大的玩家都不过是系统规则中的棋子,被迫服从指令,束缚在主神设定好的框架之中。
那些自认为已经掌控力量的人,又何尝不是局限于主神允许他们触及到的一小片天地?即便突破至S级,依旧摆脱不了那坚不可摧的枷锁,无法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他知道,如果继续按照规则行事,最终只会被困在这个循环之中,被轮回空间吞噬掉最后的一丝自由意志。
轮回空间或许赋予了玩家难以想象的力量,但那些力量却被层层规则锁链桎梏着。无论如何强大,始终不过是任由主神摆弄的小小棋子。想到这里,沈琅缓缓吐出一口气,肩膀因呼吸起伏间绷紧了一瞬,又重新放松下来。
他所追求的从来不是成为站在顶点的位置,或是拥有最强的力量。沈琅所向往的,始终是保护自己所爱之人、所珍惜之物罢了。
那些因主神意志破碎掉的世界是否还有挽救可能?不管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他都必须找到拯救原世界的方法。
沈琅从不将命运寄托于旁人,与其祈求主神所赐予的力量与权柄,他想要的是打破这套框架,从根源上抗争命运。
如果轮回空间是局限,那么他的最终目标便是跨越这份局限,哪怕意味着违逆主神本身。
就在这样的思绪中,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驱使他停下脚步,沈琅抬眼望去,与走廊尽头的黎源对视。
黎源身形修长,白色的医生制服穿在身上更衬得他身姿挺拔。他正以一种若有所思的姿态注视着沈琅,那双金色瞳孔闪烁折射出难以捉摸的情绪,只是在注视着沈琅时,似乎会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荡漾开来。
“谈话结束了?”黎源率先开口。
沈琅一言不发,目不斜视继续走他原本的路。当两人之间只剩数米距离时,他略微停顿,目光扫过黎源毫无防备的姿态,皱眉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
“我只是觉得,你似乎被很多问题困扰,不妨借此机会交流一下。”
沈琅语气平静,隐含着明显的疏离感:“我认为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交流的。”
黎源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在沈琅身上流转,像是在扫描他的每一处细节。
“或许你认为我们之间没有需要交流的信息,但交流本身就是一种过程。”黎源并未因沈琅的拒绝而表现出不悦,语气依旧平稳而温和,像是在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通过交流,我们才能相互了解。而彼此了解,才有可能建立起一段稳固的关系,不是吗?”
黎源的语气诚恳,仿佛只是陈述客观事实,并未掺杂个人情感:“如果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无法进行,我们又如何能够合作、甚至相互信任呢?”
“因此,我们应该试试看,从‘交流’开始,更加深·入·地认识彼此,你觉得呢?”
关系这个词从黎源口中吐出时竟有几分耐人寻味,但沈琅并未接茬:“抱歉,我对此没兴趣。”
就像是没有期待得到沈琅的回答一样,黎源自顾自地说:“不管你是否有兴趣,我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关系。”
“什么意思……”沈琅眉宇微皱,正开口,手腕上的终端忽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
沈琅注意力从黎源身上移开,扫了一眼信息内容,目光顿时冷冽了几分,没再看对方一眼,大步向后勤舱赶去。黎源落后他半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金眸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当二人抵达后勤储备舱时,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两个人,大副奥斯卡和维修员任菀。舱门大开,一股淡淡的甜香裹挟着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什么奇花异草盛放的香气。
只见奥斯卡蹲在蹲在一具尸体旁边,正仔细检查着什么,而任菀则抱臂站在一旁,神色紧绷。
“情况。”沈琅环视四周,将整个环境收入眼底。
任菀略显不耐烦地指了指尸体:“我也不知道,我从秦思那里拿了门禁卡之后,想来储备舱找一些维修工具,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没有血迹。”奥斯卡低声说,他抬眼看向沈琅,戒备地目光中带着几分疲惫,“这些东西像是从内部长出来的……吸干了他的营养。”
死者约莫三十来岁,身穿普通船员制服,身上并未见明显外伤,也几乎没有出血。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株类似藤蔓的植物从尸体的胸腔破体而出,红褐色的根茎深扎入血肉之中,与血管和神经紧密相连。而藤蔓本身还保持着鲜活状态,像是吸附于尸体的养分而生长。
沈琅俯下身观察那些植物。它们表面呈现半透明质感,叶片都薄如蝉翼。他用小刀轻轻拨开其中一根茎部,那质感软滑又黏腻,让人不禁想到生物的组织。
“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没有血迹,说明这些植物是在死后才出现的。”黎源不知何时站到了沈琅的身后,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沈琅没有回应黎源的话,目光转向任菀:“你说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什么时间?”
“对,大概十几分钟前,我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任菀干脆地回答,眸子直视沈琅没有躲闪。
“你当时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发现什么异常?”沈琅继续问道,目光在任菀和尸体之间来回扫视。
奥斯卡摇了摇头:“我一直在驾驶舱那边忙碌,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任菀则皱起了眉头:“我倒是看到宁羁在附近出现过。他那个人一向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香味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奥斯卡回忆了一瞬才回答:“大概是在我到来后几分钟……而且越来越浓。”
“这里,”沈琅环顾四周,指向一处被遮掩起来的角落,放着一些沾着尘土的巷子,“原本是用来储藏什么的?”
“那是……之前考察的样品箱。”奥斯卡回过神来,语气有些迟疑,“里面装的是一些从X-432星球带回来的土样和矿石。”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那些箱子,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应该……没什么用处吧?”
任菀则猜测道:“我们在X-432星球上发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上了船?很可能是这个倒霉蛋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吸血植物的种子,被寄生了。”
沈琅闻言并未接话,只是站起身,走向样品箱堆放的角落。其中一个盖子微敞,旁边还掉落这几块小型电子元件。
“有人破坏了设备。”他说道,将残片展示给两人看。“恐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卓年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为了避免破坏现场,我们还是先封锁这里,然后调查监控吧。”
沈琅闻言,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他们几人一起来到监控室,飞船的监控系统呈现在他们面前。但当沈琅调取储物舱的监控时,却发现显示屏上一片黑暗。走廊上的监控倒是正常运作,画面清晰地显示出十几分钟前任菀独自一人走向储物舱的身影。
奥斯卡挠了挠头,解释道:“之前飞船的电力系统出了点故障,为了节省能源,我们暂时关闭了部分区域的非必要供电,可能……储物舱的监控就在其中。”
“继续追踪,”沈琅开口,“查一下死者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以及当时与谁接触过。”
很快,一段新的监控记录被调取出来。在画面中,死者今早曾与任菀独处,从动作来看,他们似乎是在讨论什么技术性问题,任菀还指向了一份终端数据。在分别之际,她还亲切地拍了拍对方肩膀。
随后,死者独自拿着备用门禁卡进入了储物舱,从此未再出来。
“所以,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任菀曾经单独去过储物舱?”卓年沉思道。
“哦?所以呢?”任菀毫不避让地迎上他的视线,嘴角噙着冷笑。“我发现尸体就是我的错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沈琅没有理会二人的争执,转过身看向一直作壁上观的黎源:“黎医生,你可以检查出具体的死因和死亡时间吗?”
黎源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只要是你的请求,我当然可以为你提供答案。”
“但作为交换——你是否愿意花一些时间,与我一起,相互了解彼此吗?”
沈琅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不明白为何黎源执着于与自己相互了解。但此刻他需要获取更多线索,不想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试探上,于是利落回应:“可以,我会尽量抽出时间。”
第104章 第 104 章 存在即是答案
尸检需要时间, 众人决定先将储物舱彻底封锁,再进行下一步讨论。奥斯卡与沈琅协商后,他们决定召集其余人到主控室开会, 以告知最新发现。
稍后, 除了秦思之外所有人都来到了主控室。奥斯卡将储物舱事件简要说明。他试图用平静的语气缓解现场紧张气氛,但效果甚微。
“我不相信你们的调查结果,”赫尔曼率先打破了沉默, 提出质疑,“单凭这些照片和监控, 怎么能确认真相?我要亲自查看现场。”
“不行。”奥斯卡摇头劝阻,态度坚定, 同时带有几分劝慰,“现场已经封存,为了避免破坏证据, 现在不适合进行二次调查。”
“哼,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藏着什么猫腻。”赫尔曼显然不买账,冷哼一声,对其他人并不信任。
宁羁则靠在桌边, 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以为然道:“不过就是倒霉罢了, 为什么还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分析原因?”
任菀依在门框边上, 开口就透出一股嘲讽意味:“这船上的事儿, 从来没顺利过。”
“果然,还是得我亲自——”赫尔曼咄咄逼人的质问说完,主控室的门再次打开。
黎源走进主控室时,不知为何,所有人都下意识因为他的到来而屏息, 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
奥斯卡反应过后来连忙问道:“医生,尸检完成了吗?”
黎源径直走向沈琅,步伐沉稳,似乎未受众人注视的影响。沈琅看着他走近,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更显冷峻,那双深邃的黑眸中看不到一丝情绪波动,像极了无机质的黑曜石。
“结果如何?”沈琅与那双金属质感的金眸对视片刻,开口道。
“结果已经出来了。”黎源看向沈琅,他脸上挂着笑意浅淡,带着奇异的专注,好似这句话只为他说一般。他将终端置于桌面,投影展示尸检结果。
“正如你所见,死者是因寄生植物的吸血而死亡,那植物直接扎根于血管,顺着人体血管生长,吸取养分的同时也注入毒素。”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沈琅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向投影屏,“死亡时间大约是今早九点左右。”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这个。”他从宽大的衣兜里取出一个透明样品瓶,透明样品瓶递给沈琅。
众人一看,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你在卖什么关子?”宁羁不明所以的问道。
沈琅依言接过,凝神细看。起初,他以为黎源拿错了空瓶子,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一丝异样。
在那看似空无一物的瓶底,仿佛有极细微的光点在流动,它们若隐若现,如同夜空中细碎的星尘,又像某种无法名状的色彩在虚空中飘忽不定。那颜色仿佛超越了正常认知范围,如同溶解了整个星空光芒虚无缥缈,若有似无,不仔细分辨几乎难以察觉。
“这是……” 沈琅微微眯起眼睛,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类似的描述,“星屑?”
“我暂且称之为‘梅戈’。”黎源点头证实了沈琅的猜测,补充道,“这种物质寄生在死者的大脑之中,与此前看到的寄生植物并非同源。”
任菀双手抱胸,身体微微前倾,话语间充满了不耐烦:“管它是什么东西,直接烧掉不就好了?只要不扩散开就行。”
卓年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瓶中若隐若现的流光:“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不仅是一种寄生植物,还有其他的威胁。”他将视线投向沈琅,眼神中带着探究,“沈督察,你认为呢?”
“这东西,”沈琅缓缓开口,语调低沉冷峻,“是孤例,还是有传播的可能?”
“是否还有其他类似个体存在,我暂时无法判断。”
“我们需要更详细的信息,寄生行为会对宿主造成怎样的影响?”沈琅继续问道。
黎源没有急于回答,稍稍倾身靠近沈琅的方向:“如果你想深入了解,我们可以慢慢研究。当然,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多……‘交流’。”——
散会后,众人陆续离开主控室,各怀心思。只有黎源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沈琅正欲返回生活区,却被对方略显轻快的声音唤住:“沈……琅,现在是否有空交流一下?我想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彼此。”
沈琅对于黎源这种执着的“交流”请求感到一丝疑惑,但他还是点头应允,“可以。我也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黎源得到回应,笑意更深了一分。于是,他带领沈琅来到了医疗舱,正是沈琅最初苏醒的那间。这个房间相较于其他区域更为简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给人一种冰冷疏远的氛围。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沈琅环顾四周,没发现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有些疑惑地看向黎源。
黎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金属般无机质地金眸流露出些许人性化的茫然:“你不喜欢这里吗?”
“为什么要喜欢医疗室?”沈琅眉头轻皱,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黎源闻言,似乎恍然大悟,他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这样啊,你不喜欢的话,那我们换个地方。”说罢,黎源转身欲走,却被沈琅无奈的声音叫住。
“黎医生,”沈琅无奈叹息,他实在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就在这里吧,不用麻烦了。”
黎源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抱歉。我以为,人类通常会对第一次产生特殊情感。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地方,我……”
“黎源,你究竟想干什么。”沈琅无奈将话题拉回正轨,微微后仰,将手臂交叠在胸前,那线条分明、饱满结实的肌肉随着动作绷紧。
黎源走到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我想了解你。”话音未落,他稍稍停顿了一瞬,又补充道,“因为你,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沈琅眉宇微微一动,没有因黎源古怪的描述词而动摇。他深邃的瞳孔中映出黎源银发的冷光:“我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黎源没有急于回答,像是思考着一个极为重要的命题般,缓缓地、郑重地开口:“对于我而言,你的存在即是无解。既被规则束缚,又试图挣脱它们。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谜题。”
“像是程序中无法被解析的异常代码,无论是你的行为模式,还是你的思维与灵魂,都流淌着我无法定义的力量。”
“那是一种极其罕见,也非常强大的原始驱动,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范畴,却又如此地吸引着我。”
黎源的语气平缓,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沈琅却能从他那微微上扬的语调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于喟叹的意味。
沈琅挑眉,他从未听过这样奇怪的比喻,也难以判断这是黎源故意装出的戏谑,还是发自内心的感想。
半晌后,他终于抬起眼皮扫了黎源一眼:“所以,你是在说……我吸引了你的注意力?”
“这种感觉无法被定义,也许是困惑,也许是一种……好奇。”黎源答得坦荡,但语气中隐约透着些许犹疑,好像这个结论对他自己也是模糊未知的,“好奇,是驱使我们探索未知最原始、也是最强大的动力。”
沈琅听罢眉头微皱,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那笑容既不像嘲讽,也不是愉悦,而是一种介于无奈与随意之间的复杂情绪:“你觉得我是个值得研究的对象?”
“不,”黎源摇了摇头,否定得干脆而果断,“比起‘研究’,更接近于观察与……欣赏。”
“这是事实。我选择观察你,是因为……我无法理解自己对你的兴趣。这种未知,对我来说十分新鲜。”
黎源安静片刻,那双金瞳中仿佛有万千星辰旋转,他缓缓开口:“如果要解释……就像恒星吸引行星轨道,它们之间没有选择,也没有原因。这不是逻辑的问题,而是一种存在状态。我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答案。”
“你说的这些……”沈琅听罢认真思索片刻,然后开口,“你说我是谜题,又是答案,这很矛盾。”
矛盾。
黎源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如何解释这个问题,又像是在重新审视着自己。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迷茫,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矛盾……”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在咀嚼它的定义,又像是在重新校准自己的逻辑。
他不该产生矛盾。
他应该代表着绝对的真理、逻辑与法则。不应该,也不允许有矛盾这种概念存在。
但面对沈琅,他却无法避免这种矛盾的出现。那双浅金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什么正在挣扎着破土而出。
“……你是这矛盾中的唯一性。”安静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像是在向沈琅解释一个他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的现象,试图描述某种从未被定义过的新概念,“这是我无法理解却…… 为之吸引之处。”
黎源没有掩饰自己话中的不确定,对于以往的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解开沈琅这个谜题。这不仅仅是出于理性的好奇,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渴望。这种渴望超越了逻辑和规则,让他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砂,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他往前走了一步,主动拉近了他们之间的物理距离。
沈琅略皱了下眉头,有些莫名普通的交谈为何演变成如此奇怪的话题。但从对方直白而坦然的话中,他也捕捉到了一丝真诚,并非虚伪之辞。
“所以,你只是对我产生好奇罢了。”那个如恒星吸引着行星一般的存在如此说。
第105章 第 105 章 直球
“你想了解我, 只不过因为好奇罢了。”沈琅听着黎源模棱两可的回答,眉心微微拧起。
黎源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对话,也从未需要面对这种问题。对于“好奇”这一点, 他可以承认, 因为这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描述。但除此之外呢?那种感觉总是模糊不清,像一道无法计算出结果的公式。不仅如此,这感觉甚至令他产生了一瞬间的不适与茫然。
“你将我定义为单纯的好奇?”黎源语气不知为何有些低沉, 像是质问也是自问,“也许, 不仅是好奇。”
沈琅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声短促低沉的叹息从他喉间逸出:“你到底想了解什么?直说吧。”
黎源思索片刻。他本应迅速给出答案, 可内心深处翻涌着一股从未体验过的不确定性。最终,他声音平稳地开口:“如果从身体开始进行了解,不知道是否算合适?”
“……身体?”沈琅的尾音略微上扬, 停下揉捏眉心的动作,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向黎源。
黎源似乎没有察觉到沈琅情绪的变化,依旧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说道:“是的,我认为, 身体是认知的最初媒介, 也是最直观的‘窗口’。从你的身体开始了解你, 我可以更深入地理解你的构成, 你的‘唯一性’。”
沈琅闻言挑眉, 对方极其认真的态度像是对待科研项目一般,只是在提出一个合理的建议。让他拿不准黎源口中的了解身体究竟是指什么:“你说的……深入了解,是指哪种程度?”
“我需要对你的身体进行细致的观察,例如肌肉密度、骨骼结构、神经反应……以及更深层次的生理特征。”黎源的话语平静而克制,甚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味道。
“可以先从掌心开始, 然后是手臂,颈项,脊背,胸膛,腹部……”黎源视线从沈琅的脸上缓缓下移,依次扫过他结实的胸膛、紧窄的腰腹、以及包裹在紧身制服下的、充满力量感的修长双腿,“最后可以来到腿部,观察肌肉的收缩和舒张。”
黎源轻描淡写说完这些词汇,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那些带有浓重性.暗.示.的语句,从他的口中说出,却仿佛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或者,”黎源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伸手点了点沈琅的唇,神色认真,“可以直接进行更深层的探究,比如,从你的口腔内部开始进行探查。舌头,软腭,扁桃体,都可以作为研究的切入点。”他语气淡定,似乎只是讲述一个教科书上的案例。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亲自体会你的身体温度,记录你心跳的频率变化、呼吸时的气息流动,以及观察你在不同刺激下的反应。”
“我还会提取你的一些□□样本,例如唾液、血液,当然,也包括……液,以便进一步分析你的基因组成和能量水平。这些检查可能需要你脱掉衣服,并配合我做一些动作。”
“当然,所有操作都会在你知情同意的情况下进行。”
黎源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充满侵略性的话语,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知道沈琅不会允许自己触碰到他的身体,因为人类天生就对未知的、不受控制的事物抱有警惕。他需要时间,让沈琅接受自己,而不是像戒备敌人一样防备他。
然而黎源每说一句话,沈琅的脸色就更沉一分,那双深邃如夜海的黑眸凝视着黎源,审视之意不加掩饰。
对于黎源这种近乎直白的冒犯,他并没有感到恼怒,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烦躁。这并非因为黎源提出的要求有多么过分,而是因为黎源是以一种超然的、理性的态度说出这句话的,仿佛只是陈述理所应当的事实,而非一个充满冒犯性质的请求。
如果是其他人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沈琅或许会直接视为挑衅甚至是性.骚.扰,并会毫不犹豫地直接让对方闭嘴。但说出这番话的人是黎源,沈琅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对方的语气平静又坦诚,像是科研人员在陈述自己即将进行的实验步骤。理性的光芒将所有暧昧和欲.望的意味都剥离得干干净净,让人无法将其与任何带有颜色的意图联系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黎源的确与自己以往遇到的任何人都不相同。他有着极致的理性,但言语之中却透露出超越理性的执拗。他明明表现得冷漠疏离,却又执着地想要了解他,甚至不惜提出这般不符合他性格的要求。
黎源此人,根本无法用常人所能理解的思维去理解他。
“我不是你的研究对象,”终于,沈琅冷冷开口,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也没有义务配合你的任何要求。”
黎源没有因为沈琅的拒绝而感到挫败,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沈琅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是强迫你接受。”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的目的是更好地了解你,仅此而已。”
“你不觉得你的要求有些过分么?”沈琅的语气平静,但平静的表面下,是暗流涌动的烦闷。他的肌肉微微紧绷起来,那是长期以来养成的战斗习惯,以便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你的身体,只是我们深入了解的起点。”黎源注视着沈琅紧抿的唇,这种反应对于人类来说,大概是不悦的表现?
于是他补充道:“我的提议并非要求,如果你想要拒绝,我可以换一种方式。”
沈琅不禁再次揉了揉眉心,对这番话只回以两个字:“荒谬。”他已经懒得再追究黎源到底是真心还是故意,不过此刻他可以确定一点——这个医生绝不是简单的NPC。
沈琅尚未完全消化黎源那番难以理解的“身体研究”的论调,终端的通讯请求适时响起,将他从这番过于私人的对话中解救出来。
奥斯卡的声音略显急促,让沈琅立即前往生活区。
沈琅眉间略微松动,如释重负般起身,低声说了一句“到此为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疗舱,只留下黎源一人伫立原地。
黎源盯着沈琅离去的背影,金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停留片刻,似乎在分析刚才与沈琅的对话。直到沈琅快要离开他的视线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跟上,保持着既不过分贴近又始终存在于视线范围内的距离。
当沈琅到达生活区时,迎接他的是比先前开会时更压抑的氛围,众人的神色都比之前更加紧绷。
沈琅扫视众人,赫尔曼阴沉着脸,神态紧绷;奥斯卡一脸无奈,竭力维持着这岌岌可危的秩序;任菀双手环胸,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而宁羁则如同置身事外一般翘着二郎腿。
“沈督察,你来了。”奥斯卡看见沈琅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他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原本整洁的制服也变得有些褶皱。
“怎么回事?”
不等他解释,赫尔曼就主动开口,高大的身躯如小山一般站在中央,压迫性的视线扫视在场众人:“今早的尸体不是意外,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如你所见,”奥斯卡无奈说,“因此卓顾问提议……”
“现在飞船上存在着未知威胁,为了确保所有人的安全,我认为应该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奥斯卡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是卓年看向沈琅解释道,“我建议通过民主投票的方式,来隔离,或处决大家认为的嫌疑者。”
奥斯卡第一个反对道:“现在下结论太早!如果我们错了,就会把清白的人送去死!”
赫尔曼直接反驳:“如果我们犹豫不决,只会给对方更多机会。”
“投票?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宁羁语气不善地反驳道,嘴角挂着嗤笑,“难道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可笑。”
卓年适时出声,以一贯温和稳重的语调道:“其实可以采取折中的方法,先将嫌疑者送进冷冻舱。等回到联盟后,再由专业人士调查处理,这样大家也能安心些。”
“我同意这个方案。”任菀插话,惯常冷淡的语气里透出些许急切,“赫尔曼说得没错,与其等着被逐个解决,还不如主动出击。”
赫尔曼对此表示赞成,毫无回旋余地的补充道:“如果需要采取极端措施来保护多数人的安全,我不会犹豫。”
“所以才需要采取投票机制。这是最公正,也最有效的办法。”卓年再次接过话题权,巧妙地将注意力引导至自己的提案,“既然争执无法避免,不如投票决定,是否通过投票方式选出嫌疑者。”
六比二。
除了宁羁和奥斯卡,其余所有人都同意采用投票方式处理嫌疑者。
赫尔曼、任菀、卓年以外,奥斯卡没料到沈琅居然也举手了。
“沈督察,你……”奥斯卡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琅,可最终只是收回了视线,低声叹息。
沈琅没有解释,因为对于他、对于其他玩家而言,都心知肚明这个副本的真正威胁绝不只是“意外被寄生的船员”而已。
除了奥斯卡和秦思,恐怕宁羁也在升阶考核中迷失了自己的身份,沦为了此次副本中的NPC,否则是不会说出“倒霉”两字。
让他意外的是原本以为会置身事外的黎源,见到沈琅举手后以几乎同步的动作跟随。
当沈琅转头看向他时,对方竟朝他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浅笑。
第106章 第 106 章 调查
“既然大家已经达成共识, 那么就来谈谈具体的执行方案吧。”卓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环顾四周, 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片刻:“我想, 大家心中应该都有了初步的怀疑对象了吧?”
奥斯卡站直身体,眉心紧锁,显然对这种草率决定嫌疑人的行为甚为不满:“仓促决策只会让局势更加混乱, 我们甚至连基本证据都没有,就贸然投票吗?”
任菀冷笑一声, 双臂抱胸斜倚在墙旁,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要我说, 直接把他关起来就得了,整天唧唧歪歪,烦死了。”
奥斯卡试图反驳:“任菀, 你不能这样不讲道理,我们应该先——”
“别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争论上。”宁羁冷冷地说,他的态看似随意,但若是细看就能发现他浑身紧绷, “我投秦思。”
奥斯卡有些惊讶看向宁羁:“你不是反对投票的吗?为什么突然……”
“呵, 我这是自保而已。不投票, 难道等其他人把你投出去?”宁羁冷笑一声反问, “想当烂好人你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秦思虽然行为古怪, 但无法构成嫌疑。她整天都在房间里,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也没有动机。”赫尔曼一直沉默着,听到宁羁的投票微微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真凶, 而不是在这里进行毫无意义的猜测。”
“既然大家都没有明确的嫌疑对象,不如就听一听沈督察的意见吧。”卓年微微一笑,将众人的焦点转移到沈琅身上。
沈琅抬起眼眸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最后停留在任菀身上:“任菀。你在后勤舱待了很久,并且是今天唯一与死者有过接触的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任菀听到沈琅提到自己的名字,柳眉一挑,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我有什么可疑的!”她直接发问,双手抱胸身体向后靠去,一副防御的姿态,“别忘了,我可是发现尸体的人。照你这么说,难不成我还自己杀了人再假装自己发现?!”
“任菀女士,请冷静一点。”卓年态度温和,试图安抚任菀的情绪,“现在大家没有证据,只有你一人曾与死者有过近距离接触。沈督察只是提出了他的疑虑而已,绝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没错,卓顾问说的很对,”沈琅的视线从任菀身上收回,看向众人,“我们需要证据。”
“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威胁。”沈琅环顾四周,将每个人表情尽收眼底,然后继续说道。
“但是,试想如果我们只是凭借怀疑和猜测就随意将人投出去,那么,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有可能因为任何微不足道的理由,或是私人恩怨就被关入冷冻舱。”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短暂寂静。即便是任菀,也没有再反驳,只是面露不悦地撇了撇嘴。
“我同意沈督察的看法。”一直保持沉默的黎源忽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让所有人下意识都不由自主认真起来。就像是要领导要发表重要讲话一般,让人没由来得紧张。
“先这么定吧,”卓年见气氛趋于尘埃落定,又适时地圆场,“具体流程稍后再议,我们现在需要更多证据支撑判断。”
赫尔曼也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同意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做出判断,我们应该先行动,而不是在这里内耗。”他的态度很明确,现在优先解决问题,而并非相互指责攻击。
当赫尔曼也表明立场后,其余人等也都相继赞头。只有宁羁小声嘟囔着:“绕来绕去,还是什么都没解决……不过就是拖延时间罢了。”
沈琅将所有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评判。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先进行信息收集吧,”沈琅的声音沉稳之中又极具领导力,“我来分配一下任务。奥斯卡,你去调查一下死者最近的活动轨迹,看看他死前和谁接触过;任菀,你负责检查船上所有的设备,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汇报;卓年,你帮忙分析一下尸体以及寄生物的情况;宁羁,你去查看今天的监控录像,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赫尔曼,请随时待命,保持联络畅通,如有突发情况需要你立刻行动。”
奥斯卡和任菀率先离开了会议室,他们对沈琅的分配没有异议。任菀走过沈琅身边的时候,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探究意味。宁羁则轻哼一声,但也接下了沈琅布置的任务。
几人散去后,沈琅正欲离开,却被黎源叫住。他转身,黎源站在原地,金色眼瞳注视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我的任务呢?”
还有这家伙……沈琅眉头微皱,不喜欢被人时刻紧盯的感觉:“请你查明先前发现的寄生物梅戈,对宿主有怎样的影响。”
黎源听了沈琅的话后没有立刻应承下来:“如果你希望我为你研究寄生体,我当然会去做。但是,我更希望你在我的身边。”他的语气平静又理所当然,“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地了解你,不是吗?”
沈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看似理性、实则固执至极的人。他放弃了说服黎源的打算,转而以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黎医生,如果你真的想帮我,请尽快拿出有用的研究成果,我会不胜感激。”
黎源没有因为沈琅冷淡的态度感到不悦,他的目光依然专注而执着:“我明白了,沈琅。”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请求,可以吗?”
“什么?”
“不要叫我黎医生,太疏远了。请叫我……‘源’。作为交换,我也会叫你琅,如何?”
“拒绝。”沈琅想也没想答道。
黎源仿佛完全没受到影响,再次调整自己的语调和态度,以几乎听不到波澜起伏的话音说道:“那么,就‘黎源’好了。沈琅。”
“随你便。”沈琅没再给他纠缠的机会,立刻转身离开了这里。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些简单的话语,黎源这个男人却总能让他感到棘手——
沈琅走进监控室时,宁羁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双腿随意地搭在桌子上,随着身体抖动。
沈琅走近后他只是百无聊赖地抬了抬眼皮,嘴角拉出一个略带讥讽意味的弧度:“怎么?来检查我工作有没有摸鱼?”
沈琅没有理会宁羁语气中的不耐与挑衅,只是略微抬眼看向他:“不是。”他看向屏幕旁边记录归纳得整整齐齐的数据,“你很细心。”
宁羁愣了一秒,好似没想到沈琅会正面回应。他下意识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有些尴尬地扭了扭脖子,试图掩饰自己稍显局促的反应。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别扭但又想表现出不在意地说道:“那当然,我做事什么时候不认真过?”
沈琅点头认可:“导航员的工作很重要。如果连你都不认真,那这次的考察任务恐怕很难顺利完成。”
这番话没有恭维的意思,沈琅只是说出了客观情况。然而就是这句看似平常的话,却让宁羁感到浑身不自在。他整个人坐直了身体,似乎想要证明自己并配得上这句对他而言可以说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夸赞。
“哼,算、算你有点眼光。”他结巴地开口,一贯散漫的语调里多了几分刻意维持镇定的意味,“我的勘察工作可一直都很认真细致的!谁还能比我更靠谱?”他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嘴角抽动了一下,抬手拨了拨头发,试图恢复往常那份吊儿郎当的模样。
沈琅没有理会他的小动作,径自走向监控屏幕旁边的位置,直接开口切入正题:“查一下秦思究竟因为什么躲进房间里,到底是什么吓到了她。”
得到这一点“鼓励”后,宁羁像是突然有了动力似的。手肘撑住桌面,身体往前倾去,更为专注地盯着监控屏幕上的画面,快速滑动操作台界面,显露出他作为导航员应有的专业素养。
“她是昨晚从冷冻舱复苏的,当时就神神叨叨地不大对劲,说了什么‘不要抓我’之类的话。本来还算正常,至少还能勉强交流,就没引起太大注意。”宁羁一边调查,一边给最后醒来的沈琅解释道。
“找到了,”他突然停下动作,指向一段不太清晰的视频,“她最后一次出门是在今天早晨,”
监控中显示,秦思从房间走出,但不过短短几步她便停住脚步。远处走廊经过的一道模糊身影似乎让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屏幕上的她动作僵硬片刻,然后仓皇转身跑回房间,再没出来过。
“放大。”
宁羁立刻执行了他的命令,调整画面的清晰度,试图看得更仔细些,但由于设备老旧,只能看到大概的身形。
虽然画面模糊,但能通过那人身上穿着的制服样式可以辨认出。
“是他。”沈琅肯定道,“是今早死在储物舱的船员。”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宁羁再次回访画面,盯着那模糊身影移动的轨迹,发现那人前进的路线正储物舱的方向。
但那人只是从走廊经过,并没有任何异常举动,距离秦思所在的位置有相当一段距离。
沈琅注视着屏幕上模糊的人影,若有所思地说:“目前看到的监控中,死者都是侧身或者背影,没有出现过他的正面。”
第107章 第 107 章 第一夜
沈琅在生活区的保险柜中拿了一支营养剂当晚餐。这种标准配给品是飞船上最基础的维生手段, 单调、无味,但足够安全。
他准备离开时,恰好与端着空餐盘回来的任菀相遇。
“刚给秦思送了饭, ”任菀扬了扬手中的盘子, 然后将空盘放回收纳处。
“秦思状态怎么样了?”沈琅随口问道。
“比之前好些了,总算不像早上那样失控了。不过我感觉她还是有些害怕,一直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顿了顿, 然后抬起头看向沈琅,“对了, 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聊聊,现在方便吗?”
沈琅正要颔首同意之际, 却被一道平静的声音打断:“你们要聊什么,我可以加入吗?”
黎源不知何时出现,白大褂一丝不苟, 金色瞳孔里没有情绪波动,但看向沈琅的目光却偏偏带着强烈的存在感。
任菀当即转过头,语气里透着隐忍的不悦:“医生,这里没你的事吧?”
黎源却像听不到一样, 目光径直落在沈琅身上,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任菀被黎源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 她想要开口嘲讽, 却觉得面对这位“普通”的医生时, 总是有股说不上的莫名压迫感让她没由来的紧张。
她没有再争辩,哼了一声,干脆转头利落地离开了。
“你总是能吸引身边各式各样的存在。”黎源若有所思地说。
沈琅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对方:“你有什么事?”
黎源安静地站在他对面, 语气没有温度,但带着某种近乎执拗的关切:“我只是在确认,你是否按时进食。”
沈琅抬手晃了晃营养液的瓶子示意:“这是我的晚餐。”
随后,他旋开瓶盖,瓶口贴近唇边,然后倾斜。他微仰着头,透明的液体顺着瓶口流入口中,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他仰首的瞬间,喉咙线条显露在灯光映衬下更显明显。一滴残留液体顺着嘴角滑落,沈琅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过唇边。
这不经意间的举动充斥着少见的随性与慵懒,又散发出浑然天成的性感。他的唇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引人遐想。
这动作并非刻意,但在旁人眼中却难以移开视线。
黎源没有多余的表情。他金色瞳孔里映照出沈琅每一个动作都变成慢放镜头,好让他观察所有的细枝末节。喉结滚动时的线条,那张因吞咽液体而微微湿润的下唇。即使是如此日常的动作,在黎源眼中也如同星辰运行轨迹般神秘。
尽管黎源拥有超越人类的理性思维,他却难以解释内心深处产生的那份莫名的悸动。他能感觉到沈琅的每一个举动,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微小的表情,都在挑拨着他理性思维的边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数据正在缓慢失控,犹如平静的湖面被一枚石子击破,荡起层层涟漪。
黎源发现自己的逻辑似乎正在崩塌,原本绝对理性的思维受到干扰,这种干扰让他感到一丝陌生的兴奋。原本机械运转的数据流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仿佛在抗拒着某种既定的秩序,这种感觉让本应该冰冷的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无法定义,也无法阻挡,只能任由这种奇怪的感觉如暗潮般在心中涌动,促使他想要更靠近沈琅一步,将他彻底纳入自己的手中。
沈琅喝完营养液,随手将空瓶放回一旁的收集装置,他注意到黎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自己。这让他感到一丝不悦,但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怪异感。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黎源注视着沈琅的一举一动。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观察的过程,而且看起来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就当沈琅快被他盯毛了,黎源才不紧不慢开口:“人类进食的时候,通常会在意食物的温度、味道、口感,甚至是进食的氛围。但你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沈琅闻言挑了挑眉,对黎源观察到的细节有些意外:“现在不是悠闲享受美食的时候,我只是在尽可能地节约时间。”他无奈地解释道,不解为何黎源连这种小事都要过问,“如果可以,谁会愿意喝这种像史莱姆一样黏糊糊的东西。”
黎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在思考沈琅的这句话的含义,然后自言自语般说道:“所以,可以在满足基本需求以外,提供一些额外的选择去提升体验感。例如,不同的进食策略能够带来不同的愉悦程度……”
他说这话时,像是在分析什么学术问题而不是在和人聊天。
沈琅对黎源的话不置可否,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他觉得和黎源的对话总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他们的对话明明很正常,却总是透着股说不出的违和,就像是两个不同频道的人在强行交流。
“要回去休息了么,”黎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沈琅对他的不耐,反而非常认真地说道,“晚上,我可以陪你。”
“不需要,”沈琅果断拒绝,他可不想再和这个古怪的家伙共处一室,天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令人费解的话,“我,认床,不喜欢跟别人同睡一张床。”
虽然这是实话,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反倒像是一个蹩脚的借口。
他没有再给黎源开口的机会,转身快步离开,然而他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黎源的声音,不紧不慢,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晚上不要出门。”
沈琅的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向黎源:“为什么?”
“一点小建议。”黎源并没有直接回答沈琅,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知道了。”沈琅点了点头,说完便径直朝门口走去,正当他要踏出生活区的滑门时,又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抱有明显期待意味的话。
“下次,可以再给我分享一些你身体的秘密吗?”
沈琅没有回答,他只是加快脚步,近乎落荒而逃似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累了,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消耗。他实在无法理解黎源这个人,对方明明一副禁欲冷淡的样子,可偶尔又会做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就像……有生以来首次与其他人交流一般。
所有超出他认知的事情,他都会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理解,并且理所当然的觉得这就是正确的。
回到房间,沈琅反锁上门,直接躺在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复盘今天发生的一切。
这个副本将所有S级升阶候选玩家都聚集在此,绝非偶然。主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绝不仅仅是为了考验他们的能力这么简单。
他睁开眼,侧头看向舷窗外的漆黑宇宙。星光璀璨,却显得格外渺小,在这片无垠的黑暗面前,任何的个体都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
不知为何,沈琅忽然想起升阶副本中,陨星的意识。
他想起自己在升阶副本中那颗陨星融合时所感知到的,它无尽岁月中在宇宙中漂流的孤寂。那是拥有短暂寿命的人类无法理解的死寂,它们都只是宇宙洪流中微不足道的存在,在无尽的时间长河里,永远找不到归宿,最终将归于虚无。
渺小感在这一刻尤为强烈。玩家无论有多强大,都只是被规则所束缚的提线木偶。他们必须遵循主神设定的规则,执行祂下达的每一个指令。
就在沈琅凝视着宇宙星空时,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是自己也成为了宇宙的一部分,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窥探着。
他猛地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警惕感油然而生。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此刻一墙之隔的隔壁休息室,黎源也正站在舷窗前。那双暗金色的眼眸中映照出的并非是璀璨星河,或是无尽黑暗,而是此刻正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的沈琅。
黎源什么都没有想,他的思维处于难得的放空状态。他只是单纯地凝视着,享受着这种“与沈琅同在”的状态。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尤为陌生,他如同一个精密运转的机器,很少会进入这种放空的状态。源不理解这种情绪,只是单纯的觉得,当他的视线落在沈琅身上时,内心会升起从未体验过的平静和满足感。
那是一种超越逻辑和理性的本能,如同宇宙星辰般理所当然地存在般,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他伸出修长手指触碰朝向沈琅房间的墙壁,似乎能通过这种方式感觉到沈琅的气息,让他升起无法言喻的愉悦。
这感觉他并不反感,甚至觉得很新奇。他开始期待着与沈琅的下一次见面——
奥德赛号飞船上除了走廊的应急灯还在尽职尽责地发出微弱的光芒,大部分区域的灯光已经熄灭,整个飞船陷入了沉寂。
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穿梭于昏暗的通道之中,即使明知晚上飞船的传感器和摄像头都停止工作,也谨慎的避开了存有监控的区域。
他们停在沈琅紧闭的门前,其中一人低声道:“你确定要从他开始下手吗?”
“他的威胁是最大的。”
短暂的沉默后,二人达成了共识。其中一人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张房卡,贴在沈琅房门的感应器上。
然而就当他们以为即将成功的时刻,房门上的电子锁却忽然闪烁起红光,发出清脆的“嘀”的一声。
“怎么会?”那个最初开口说话的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诧异,略微提高了音量,“难不成他今晚被守了?”
第108章 第 108 章 寄生
第二天, 生活区恢复了些许生气。众人三三两两分散开来,就连昨天一直缩在房间的秦思也出来了。虽然她还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下意识地躲避着其他人的目光, 但比起昨天来已经冷静许多。
沈琅的身影出现在生活区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身着纯白色的紧身战术服,完美贴合他挺拔优越的体态。
作战服采用特殊的材质在光线下泛着低调的光泽,高洁无瑕的颜色为他增添十足的禁欲感, 却反而更勾引人心中的欲望。
沈琅习惯性地将自己置于视线开阔但又偏离中心的位置,但即使身在角落也显得鹤立鸡群般瞩目, 仿佛是人群中唯一的光源。
沈琅再次从保鲜柜拿了一瓶营养液,这次是绿色的, 标注着青柠口味,不过……怎么看都更像史莱姆了。
他干脆利落地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淡绿色的液体,只是在咽下时微微皱了下眉, 小幅度张口吸气试驱散那一言难尽的古怪口感,鲜艳舌尖若隐若现,转瞬即逝,却足够令人遐想。
就在此时, 卓年踱步到沈琅的身边,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主动和他打着招呼, 声音温润悦耳, 略带关切之意:“早安,沈督察,昨晚休息得如何?”
沈琅眼皮微抬,扫了卓年一眼,嘴角微微抿起, 也回以客套的寒暄:“还行,卓顾问呢?”
“我是还好,只不过有些失眠。毕竟这飞船里发生的事情……难免让人坐立难安呢。”他的语气略带无奈,同时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人,没有过多停留,又回到沈琅身上。
沈琅没接卓年话茬,只是淡淡地说道:“是么,不过我相信卓顾问一定能妥善解决睡眠问题。”
卓年似乎没有在意沈琅话语中的疏离感,依然保持着他那和煦的笑容。他点点头,轻声说道:“但愿如此,不过还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行。”
短暂的寒暄过后,卓年略微侧过头,看似随意地环视了一圈生活区。当他看到所有人都到场,却唯独少了与沈琅形影不离的黎源时,若有所思地低声说:“奇怪,医生怎么没来?难不成昨晚死的那个人是他?”
沈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卓年,他从对方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为何卓年如此肯定昨晚一定会死人?
“沈琅。”这时,一道声音突然插入了他们之间.
只见黎源从大厅入口径直向沈琅走来,“如果可以,我建议你补充些其他营养物质,仅靠这种标准配给可能会影响判断力。”
卓年目光转向黎源时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成惯有的温和神态。他打量了一番这个NPC,好像刚才的话题与他毫无关系。
沈琅将空瓶随手一抛,精准地投入回收箱:“现阶段只需要基本能量就够了。”
黎源停下脚步,与沈琅仅剩两步远的距离,他不在乎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只是用一种近乎纯粹研究者般专注且执着的眼神凝视着眼前的人。
“根据数据分析,人类在高压环境中维持最佳状态,需要多样化摄取营养。”他目光微微一转,从沈琅英挺的肩膀到笔直修长的大腿,再次回到那张冷峻线条分明的面庞上,“你的身体状态值得更多重视。”
卓年适时插入话题,用温和笑容拉回注意:“医生可真关心沈督察啊,不过我想沈督察有自己的选择权,不需要别人多加干涉,你说是吧?”
看似轻松的话语却带着试探意味,但黎源对此完全无动于衷,只是目光短暂掠过卓年的手。那只手放得稍显随意,却恰好靠近了沈琅腰侧的位置。这一眼没有夹杂情绪,但卓年却凭空生出了一阵寒意,下意识收回手掌。
最终,还是沈琅率主动将这个逐渐尴尬的氛围拉回正轨。他向旁边挪了一步,与黎源和卓年都拉开了距离:“如果没别的问题,就先讨论先讨论昨天的发现吧。我不希望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生活区的氛围随着这句话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分散的众人不自觉的以沈琅中心聚集起来。在沈琅的主导下,众人再次在主控室聚集。
宁羁调整着投影设备,难得第一个发言:“昨天我和沈哥查监控的时候,发现有点奇怪的地方……那个死者好像一直都没在监控里露出过正脸。”
他操纵着终端,将监控截取的画面投射到主屏幕上:“后来经过我一番细致的调查,终于发现了这个——”
画面被放大到了最大,一个角落的摄像头捕捉到了死者的小部分侧脸。
只见死者的眼眶中,有一道类似植物根茎般的东西伸展而出。那植物的颜色鲜艳诡异,扭曲的枝条肆意生长,从死者的眼部破体而出。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死者却仿佛浑然不知,依旧如常地在走廊里走着。
沈琅转向秦思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这个?”
秦思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细若蚊蚋:“没错,就是它们……”她说着将目光移开,不敢看投影屏幕上那张怪异的人脸。
奥斯卡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明显比其他人更为沉重。他皱眉听完后走上前一步,先是宽慰了秦思两句,然后分享他收集到的线索:“根据我昨晚整理出的行动记录,这位船员先前的行动一切如常。但在昨天,他整个人似乎忽然憔悴了不少,不过他本人依旧正常工作,还主动提出帮忙检修设备。”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常。”
接下来开口的是任菀。她双手抱胸,语气依然是不耐烦的直率:“我一直在修理那些破烂玩意,没空调查这些破事。不过该修的我都修好了,省得哪天又出什么岔子。”她的视线在沈琅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卓年轻咳一声,适时接过话题:“我对从X-432星球带回来的样品进行了对比,死者身上植物的确是我们所收集的样品之一。”
“不过,在X-432上时它并没有表现出寄生性,只是附着在岩石上的小型植物,生命力脆弱,离开了X-432的特殊环境便无法存活。”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我推测,这株在死者身上发现的是孤例,很可能出现了某种变异,因此产生了寄生能力。”
其他人的发言结束后,沈琅看向疑似神游天外的黎源:“黎医生,你对‘梅戈’的研究可有进展?”
听到沈琅的提问,黎源才不急不慢地开口:“目前尚不能完全确定,它不是单纯的病毒或寄生物,而是一种未知形态的生命——或者说,它试图伪装成生命。
“不过根据初步分析,它会对人类产生精神层面的影响,通过神经系统扩散,影响操纵宿主的行为。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梅戈的传播途径并非通过空气,而是通过近距离接触。”
“被寄生的人会有怎样的特殊反应或行为模式?例如攻击性增加、认知混乱?”沈琅眉头轻蹙,询问道。
“不会有任何表现。”黎源直截了当地回答,“宿主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影响,无法意识到自己的精神与思维受到影响。”
沈琅神色严峻,语气凝重:“这意味着……任何人都有可能成载体,还浑然不觉。”
此话一出,全场骤然安静下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等等,这和那个死者有什么关系?导致他死亡的不是那个植物吗,现在怎么又出来个什么梅戈?”宁羁打破了沉默,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想,恐怕就是梅戈影响了植物的变异吧。”卓年若有所思道,“大概率是死者无意间接接触了植物样本,然后被再被梅戈寄生。这样的话,这艘飞船上……不止存在一个梅戈。”
“所以……在座的人中,可能已经有人不是自己了?”任菀警惕地开口。
卓年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意味深长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威胁就在我们之间,那我们……还能否信任彼此?”
“现在况不算最糟糕。”沈琅没有被卓年的话语影响,沉稳地开口,“你说,梅戈的寄生方式是近距离接触?”
“没错。”黎源点头补充道,“梅戈在寄生阶段极为脆弱,它需要一个绝对封闭、安全的环境,确保周围没有第三方干扰,才能完成这一过程。”
沈琅听完黎源的解释,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也就是说,我们要尽量避免与任何人单独相处,至少要保持三个人一起行动。”
这句话落下后,一阵死寂,不安在快速蔓延。
众人沉默片刻后,卓年率先打破安静:“沈督察所言极是。眼下看来,只能如此了。”
“说得倒是容易,”任菀冷哼一声,“难不成上厕所也要三人一起?睡觉也要?总不能在飞船里都寸步不离吧?再说了,谁又能保证,身边的人就真的是人呢?”
“要我说,最安全的方法,难道不是所有人都单独行动,互相隔离么。”
赫尔曼沉默许久,此刻终于开口:“我赞同三个人一组行动,并且每组必须配备通讯设备,定时汇报情况。出现任何突发情况,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其他人。”
“附议,”奥斯卡点头表示赞同,态度格外坚定,“我们的目标是安全返回联盟,而不是只顾自己明哲保身。”
第109章 第 109 章 会议
返回联盟?
不, 这并非玩家的目标。
赫尔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视线在卓年身上稍作停留,最后转移到沈琅身上。
奥斯卡那个蠢货, 已经丧失玩家身份, 降格成为NPC的“迷失者”,理所当然想要回去,回到副本给他设定的身份的家。但对于赫尔曼而言, 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从这个该死的副本中活下来,并且尽可能获取更多的积分, 否则,迎接他的将不是失败, 而是彻底的抹杀。
S级升阶考核副本失败后,他听到了系统冰冷的宣告【抹杀倒计时启动】。当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不知为何, 系统没有直接抹杀,而是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只要通过这个副本,他就可以避免被抹杀的命运。但系统同样也给了限制——只有此次副本积分前三的玩家,才能重返轮回空间, 否则, 依旧是死路一条。
赫尔曼是轮回空间中一名声名赫赫的A级玩家, 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依靠卓越的战术技巧和强悍的身体素质, 一次又一次地跨过死亡的边界。他习惯于用以力破巧的方式高效率的解决问题,不是像其他玩家一样,花费大量时间在毫无意义的讨论和猜忌上。
沈琅是这里最为显眼的一人。赫尔曼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无论是气质还是行动能力,都远超其他人。不仅如此, 他那种掌控全局的领导力以及举止投足间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对于他而言,沈琅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威胁。
相比之下,卓年则是另一种类型的威胁。他总是表现得温文尔雅,挂着从容笑意的脸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情绪。卓年总是能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辞或者小动作去挑拨、误导他人,在关键的时候巧妙地引导众人的决策方向。如此理智而冷血的人,恐怕比沈琅更加危险。
这两个人无疑是此次副本中最需要警惕的竞争对手,至于其他玩家……不值一提。
这次副本的积分前三,他势在必得。
“既然要分组行动,我建议由能力更强的人带领队伍,负责调查和处理危机,其他人则辅助配合。”
沈琅抬眸望向赫尔曼,黑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然而,仅这一眼,就让赫尔曼感觉像被刀锋掠过皮肤般冰冷危险。
他稳住心神,没有退缩,继续说道:“我们无法保证接下来的行动会一帆风顺。如果遇到突发状况,有经验的人才能做出正确决策。”
任菀则挑眉嗤笑了一声:“能力?你是指谁的拳头硬,谁就当队长吗?”
“赫尔曼先生的提议,不无道理。在目前情况下,确实需要更有能力的人来带领队伍。”卓年微微一笑,语气温和的说道,“但‘能力’并不仅限于体能或战斗素养,还需要有判断力、逻辑思维,以及能够带领大家走出困境的领导能力。你觉得呢?”
赫尔曼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只是不动声色观察着沈琅的反应:“现在没有时间玩文字游戏。我的建议很简单,分成三组,沈督察、卓顾问和我各带一队。这样既能保证效率,也能避免某些人浑水摸鱼。”
“那谁来决定分组名单?谁又能保证,分组之后,某些人不会对其他人下手?”宁羁立刻表达异议。
“沈督察,你怎么看?”赫尔曼毫不避讳地直视沈琅。
沈琅感受到赫尔曼的视线时不时地瞥向自己,似乎在评估他的实力,又似在挑衅。这种眼神,他不陌生。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他见过太多类似的目光——那是将对方视为猎物时才会流露出的眼神。
沈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分组之前,我们需要了解每个人的能力与特长。这样才能确保每个小组都具备足够应对风险的能力。”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不妨都说说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以保证每个小组都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效能,也能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此话一出,在场玩家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在轮回空间中,暴露自己的弱点是极其危险的事情,这等同于将自己的命门交到了别人的手中。
沈琅看似合理的提议实则暗藏杀机,他竟巧妙地利用了当前紧张的局势,逼迫在场的所有人主动暴露自己的底牌。
“沈督察的建议很有道理,” 卓年脸上温和的笑容僵硬了片刻,随即迅速恢复正常,他轻声说道,“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要求每个人都坦诚自己的优缺点,恐怕有些强人所难。毕竟,我们彼此之间还不够了解,贸然暴露自己的弱点,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谁能保证在场的各位,没有被梅戈取而代之呢?”
赫尔曼也紧接着质疑:“沈督察,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让我们互相暴露弱点,然后好各个击破吗?我不得不怀疑,你已经被梅戈寄生,想借此机会收集我们的情报!”
任菀也勾出一抹冷笑附和道:“暴露弱点有什么好处?不是给敌人递刀子吗?反正我是不会说的,谁爱说谁说。”
沈琅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早已预料到其他人的反应。他没有急于辩解,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继续用冷静的声音说道:“既然大家都对彼此有所怀疑,我建议,在座的各位暂时服从奥斯卡大副的调遣。”
“我相信在目前情况下,最值得信任、最正义、权限最高的人,就是大副先生了。”
奥斯卡听到沈琅的话,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沈琅会突然将话题指向自己,顿感受宠若惊。
他略显激动地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略微加速的心跳。奥斯卡能感受到沈琅话语里隐含的信任,更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他挺直背脊,语气也变得铿锵有力:“感谢沈督察的信任,我奥斯卡在此向各位保证,一定会尽我所能,确保各位的安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请各位服从我的指挥。”
“我会尽快安排分组,并分配任务,还请各位能够信任我,也信任彼此。只有齐心协力,我们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
虽然奥斯卡的话语掷地有声,但玩家各自心怀鬼胎,暗自思量着沈琅的意图。
对于已经降格为NPC的奥斯卡他们没有放在眼里,他们更在意的是沈琅为何忽然将话语权让渡。
卓年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微微张了张嘴,但当他的视线与沈琅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相遇时,竟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似乎只要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就无法产生任何忤逆的念头。
他只能微微低头,隐藏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温和地一笑:“既然沈督察如此决定,我自然没有异议。”
奥斯卡安排完接下来的行动后,沈琅率先匆匆离开。在他离开后,原本还算热闹的主控室像是失去了灵魂支柱一样,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各怀心思的几人也各自散去——
“该死,完全被他牵着走。”散会后,赫尔曼低声宣泄烦躁。他明明想要掌控局面,却被沈琅随便一句轻飘飘地话就被打乱了节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看来你对沈督察颇有意见?”
赫尔曼猛然转身,只见卓年以温文儒雅的姿态向他走来,但赫尔曼不为此所动,他反而更加警惕地盯着他。
“站住,”他说道,语气压低充满威慑力,“别靠近,再往前一步,我就当你是梅戈。”
卓年停下脚步,神态始终波澜不惊。他稍稍摊开双手,以一种无害又从容的姿态示意自己没有威胁:“赫尔曼先生,我可不是你的敌人,”他微笑着说道,“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太被动了吗?”
赫尔曼冷哼一声,不耐烦地问:“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合作,”卓年简单明了地说道,靠近一步,但依然保持适当距离,以免引起对方的戒心,“沈琅将指挥权交给了奥斯卡,这看似是在削弱自己的权力,但实际上呢?他的话语权丝毫未减。所有人都还是遵循他的方向行动。”
“再这样被动下去,只会成为他的棋子,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卓年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联手改变局势。”
赫尔曼冷哼了一声:“别拿这些花言巧语糊弄我,你现在说合作,是想让我当你的挡箭牌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我们能放下成见,暂时合作。”卓年的笑容浅淡,“我不指望你全然信任我,但现在我们是同一边的,至少,让局势稍微往我们更有利的一边倾斜。”
赫尔曼注视着他,思考片刻后,他最终点了点头:“好吧,说说你的计划。”
卓年的笑容更深了一些,无论他还是赫尔曼都心知肚明,所谓合作不过是建立在有更大威胁前提下的短暂妥协。不过是一场互相利用、各自为战的戏码罢了——
沈琅匆匆离开主控室,脚步看似平稳却透着几分急促。他快步回到自己的休息室,身后的房门合上,靠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制胸膛中异样汹涌的躁动。
他踉跄地迈向床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最终还是没能撑住自己的身体,倚着床沿跌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110章 第 110 章 躁动
“唔嗯……”沈琅一手撑住额头, 大口喘息试图平复混乱的呼吸。
片刻后,他抬起手,指尖颤抖着解开紧身作战服的领口, 有些粗暴地扯掉束缚住颈部的能量环颈圈。平时轻而易举的就能完成动作, 现在却因为急促的呼吸和颤抖的手指而变得笨拙,拉了几下才拉下去。
随着拉链滑到小腹,紧贴肌肤的白色战术服被扯开一半, 紧实有力的胸膛和腹肌暴露在空气中。饱满匀称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如雕塑般分明,尤其是胸膛处, 两块轮廓饱满、充满力量感的胸大肌随着呼吸上下浮动,又因覆盖薄汗而泛着湿润的光泽。
沈琅垂眸看下去, 目光落在自己胸膛上,然而饱满的肌肉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随着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肌顶峰的丰润弧线。
“啧……”他眉头微蹙, 不得不用手掌托起胸肌,强迫它改变形状,才能得以窥见肌肉下方被挡住的位置。
那被遮挡住的一小片皮肤映入眼帘,只见胸膛偏左的位置, 一道银色的纹路正缓缓蔓延。
这道纹路从他的心脏处开始, 逐渐向外延伸, 像一条银色的锁链。顺着这道银色纹路, 向两侧攀爬到胸肌下围, 勾勒出饱满的南半球轮廓。
沈琅瞳孔微缩,立刻意识到这正是来自陨星残余力量的一部分。他明明已经脱离了升阶副本,为何陨星的力量还会出现在他身上?
残存的力量就像附骨之疽,似乎完全不愿和他分离。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沈琅感觉烦躁,他再次调整呼吸, 将躁动感压下去。然后快速起身,走进浴室,近乎是蛮横粗鲁地将身上碍事的作战服褪下,然后对着镜子细细观察在他不着寸缕的身体上,那缓慢蔓延的银色纹路。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心口那道纹路,那银色的液体金属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与他指尖接触后,竟开始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放在洗手池旁的终端忽然响起。沈琅抬眼看去,发现他并没有按下接通,通话就已经自动链接,黎源低沉冷静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沈琅,我检测到你生理指标异常,需要帮助吗?”
“不需要。”沈琅按了按太阳穴,他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别人的打扰。
然而他的拒绝在对方来说是无效的,只听黎源又说:“我已经到你门外了,请开门。”
沈琅的耐心终于告罄,直接挂断了通讯。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水龙头,双手掬起一捧水洒在脸上。
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额角的发梢,也打湿了他眼睫。几缕黑发被水打湿后随意地贴在他的额前,让他原本冷峻禁欲的面庞,更添了一丝不羁的性感。
他抬手随意地将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向后捋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水珠从额头滑过眉骨,再到高挺的鼻梁,顺着线条流畅的下颌,又落入锁骨精致的凹陷里,最后没入他肌理分明的胸膛。
然而胸腔里的那股躁意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变得愈发强烈,如同一团火焰般燃烧着他的理智。
当沈琅再次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向镜子时,却赫然发现,镜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白色的人影。
黎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那双金色的眼眸在镜中与他对视,眼神深邃到令人不安。
沈琅猛地转身,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张了张口,刚想质问黎源是如何进来的,却被对方的动作打断。
毫无征兆地,沈琅整个人被按在了冰冷的镜面上。黎源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一只手撑在他身侧的洗漱台上,一只手撑在镜面上,膝盖也牢牢抵着沈琅的双腿之间,将他整个人困在了镜子和黎源之间,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沈琅的背部紧紧贴着镜面,冰冷的触感激起一阵战栗,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黎源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身上的白大褂和沈琅还未干透的皮肤,都沾了水,显得有些潮湿,水汽弥漫之间,更显暧昧。
“你……”沈琅的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微颤抖,黎源的一条腿插,陌生的气息将他完全笼罩,让他无处可逃,“放开……唔!”
两个字被黎源突然贴近的呼吸打断,黎源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激得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黎源贴着沈琅的耳朵,轻声说:“让我看看。”他一边说,一只手已经从沈琅的腰腹滑向他的胸膛。
太近了。以至于沈琅甚至闻到了黎源身上一丝淡淡无机质般冷冽又莫名熟悉的气息。
沈琅像是被冻僵一般,无法反抗,只能任由那只微凉的手停在他心口的位置,并缓缓收紧。
只听黎源轻声道:“你身体里的东西,不属于你。”
那银色的纹路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在黎源的触碰下,竟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像是有生命般想要逃离。
银色液态金属在沈琅肌肤表面游走,它们像是在感受到某种威胁,又或者是本能地抗拒着黎源。那种躁动透过皮肤传递到筋骨深处,酥麻到几乎让人失控的不适随着它的游走扩散至全身。沈琅闷哼一声,手掌无意识地抓住镜台边缘,却因残留的水珠没抓稳滑向一侧。
这短暂的一步,将他半个身体直接倒向黎源怀中。黎源的手臂紧紧地箍住了沈琅的腰,以近乎保护的姿态将他拥入怀中。两人身体紧密贴合,沈琅能清晰地感受到黎源胸膛的温度,以及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缥缈味道。
“你没事吧?”黎源低头看着怀中气息不稳的沈琅,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他眼底,却依旧冷静到可怕。
他的一只手绕到背后,轻轻按住沈琅腰间与洗手池接触的皮肤,似乎在确认有没有被硌伤,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传递到沈琅的皮肤上。
“果然……”黎源低声喃喃自语,指腹在沈琅的胸膛上轻轻摩挲,饱满的肌肉线条随着指尖的移动而微微颤动,“它很讨厌我。”
黎源能感受到沈琅胸口处的银色纹路对他的抗拒,却不解为何会这样。
“别再碰……!”沈琅终于找到一些空隙,从压迫间隙挤出几个字。然而,这命令对于黎源来说异于耳旁风。他毫不在意,只专注于探索那些液态金属的残留。
“为什么会这样?”他轻声呢喃,那双金瞳似乎映射出了什么遥远且不可知的画面,只不过现在的沈琅根本无法得知。
黎源很感到疑惑,不理解为何它会选择留存于沈琅体内而非回归本源。
随着对方动作加重,沈琅闷哼出声,强烈的不适与奇异快感交织,让他的双腿发软,只能倚靠在黎源怀中。
液态金属如同遇到了天敌,试图逃离黎源触碰,在沈琅皮肤上肆意游走,引发一阵又一阵震荡。这种让人难以忍耐的痛楚带来的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折磨,更像是介于快.感与失控之间的危险临界点。
沈琅咬紧牙关试图保持镇定,但额角渗出的汗珠暴露了他在承受着怎样的冲击。
“够了……别、别碰了……”沈琅艰难地说,声音里喘息声抑制不住从喉咙中溢出。
黎源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抬起头,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看着沈琅,像是在看一个难解的谜题:“你也在抗拒我吗?”
不管陨星在沈琅身上的残留如何抗拒,它都无法抵抗黎源对其的召回。那些纹路从沈琅肌肤表面一点点剥离,化成半透明的雾气。
随着它们逐渐脱离,沈琅原本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又因这突如其来的释放感而踉跄倒向黎源。
黎源稳稳接住他,同时继续维持着手上的动作。他低垂着眼睑,金色瞳孔里映满了浮动的银雾。
银雾汇聚在黎源掌心,那是一种与他同源,甚至可以称为“自己”的存在。他闭上眼睛,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在无数碎片化的记忆片段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分身曾以多重形态接近这个人类——执政官、导师,以及那个最初那个实验员王怀秋。
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每一帧都带着极具个人色彩的烙印:他以“王怀秋”身份接近沈琅时陌生复杂的情感;化作“导师”与沈琅同行的短暂时光;以及执政官展开双臂迎接新王降临……这些画面的焦点,始终是沈琅。
他是所有事件轨迹中心,是这命运交织之网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它和沈琅曾经短暂融合,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言明的体验,灵魂与灵魂,力量与力量,彼此交织,彼此缠绕,近在咫尺地能够感应到对方的心跳与呼吸。
无限的永恒近在眼前,他们几乎融为一体,成为彼此的全部。
然而就在一切即将走向终点之际,那个人却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东西,让自己重新堕入凡人的泥潭,只为了守护一些渺小而又脆弱的东西。
明明只差一点……就差一点。
纵然被抛弃,那份力量依旧在顽固地抗拒。与其说它不愿回归主神,不如说它已经将某种无法名状的联系深植于这个人类身上。
这种情况超出了黎源对于秩序与规则认知之外,甚至隐隐触及到了一种他从未真正理解过的领域——
自由意志。
当最后一道银雾消散在他的掌心时,他睁开眼睛,再次看向此刻半倚着镜台喘息调整状态的沈琅。对方凌乱湿润的黑发贴着额角,那双深邃黑眸因情绪波动泛起淡淡涟漪,却透着与生俱来的冷峻与坚韧。即使经历了方才的一切,此人依旧保持清醒,然而那双黑曜石般的眼中充满黎源无法参透的复杂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