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以前
挂了电话,阮夜笙那一颗心还在砰砰乱跳。
她站在原地静了好一阵,才勉强平复了心绪,将乱蹦的心按住了。连她自己回过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奚墨只是换了个称呼方式来唤她,她竟然会悸动到这个地步。
但她真的好喜欢奚墨叫她夜笙。
只有奚墨这样叫她。
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特别,仿佛就此成为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阮夜笙心想,她得守住这份特别的秘密。
以后如果万一有熟人也直接叫她夜笙这两个字,她就得用点委婉的办法,让对方改称她为阮阮,这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想到这,阮夜笙又有点失笑。还没发生的事情,她居然现在就操心上了,奚墨怕是给她下了蛊,她却还是一头栽下去,心甘情愿。
因为奚墨在电话里明确提到了,阮夜笙特地系上围巾,戴好手套,将自己裹得严实暖和。外面还在下着冷雨,阮夜笙举着一把伞,沿着庭院里的小径,往隔壁楼走去。
还没到隔壁楼,远远地她就看见大门口站着一道高挑的身影,在寒冷的雨雾中,那身影显得那样温暖。
阮夜笙连忙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往那身影所在的位置奔去。
奚墨站在大门口,瞧见阮夜笙向她跑过来,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向阮夜笙喊一句什么。转念却又觉得自己会不会太操心了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略显僵硬地站在那,等着阮夜笙。
“奚墨。”阮夜笙跑到奚墨面前,说。
跑了一段路,她微微有了些喘,喘出的白气在她唇边散开,面颊也隐隐泛了点红润。
奚墨看着她这轻喘的模样,刚才咽下去的那句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下雨地滑,别这样跑,小心摔了。”
“你说得对。”阮夜笙眼底漾开笑意:“我太开心了,没注意,下回我会记住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奚墨也会这样叮嘱她一些细节了。什么天冷,要戴手套围巾啊,什么路滑的时候别跑步,容易摔着啊,诸如此类的,很有那么几分生活中的琐碎温柔。
奚墨的目光落在阮夜笙的围巾和手套上,神色也是有点不动声色的高兴的。
“你看见我,怎么不叫我呢?”阮夜笙的语气里有一种轻逗的意味。
奚墨:“……”
过了片刻,奚墨说:“……夜笙。”
阮夜笙这才满意了。
她还浸在奚墨终于改变对她的称呼的喜悦中,浑身都被一种难以自拔的酥麻裹着,新鲜感十足,总是想找机会多听奚墨叫她几次。
更何况,逗木头是那么有趣的一件事,不逗白不逗。
外面太冷,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阮夜笙收了伞,与奚墨一起走进一楼,将身后的大门关上。
边往楼上走,阮夜笙边和奚墨说话:“我没想到你会特地到楼下接我。”
奚墨一时没有吭声,像此时此刻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阮夜笙了解奚墨,知道这木头的确是特地在等她。虽然她经常会因为心底对于奚墨的那种不可告人的感情而忐忑,怕自己因为奚墨如今对她越发好了,而想太多,陷入自作多情的自我怀疑之中,但是这一次她十分笃定,奚墨就是为她下楼来的。
奚墨迈步走上楼梯:“你是客人,我应该来接你。”
阮夜笙见她终于找了个理由出来,瞥她一眼:“你还真的是好客呢。”
奚墨:“……”
“你今天改了称呼,叫我夜笙。”阮夜笙的笑染在眼角眉梢,就一直没下来过,说:“不过我不改称呼了,我就喜欢叫你奚墨。”
“唔。”奚墨只是点头。
她的确也喜欢听阮夜笙叫她奚墨,她从大学听到如今,从阮夜笙嘴里说出的奚墨两字像刻在她骨子里,她早已习惯了。
大学的时候,阮夜笙总跟在她边上打转,每天她都要听阮夜笙这样叫她很多次,她是有些不耐的。
阮夜笙和她同班,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那时候阮夜笙早上说奚墨早安,晚上说奚墨晚安,买了好东西也会带到奚墨面前,说什么奚墨你看一看这东西有趣不有趣,奚墨你会不会也想要一个,这个送给你怎么样。
什么我妈妈终于回家了,带了很多礼物,是她出差当地特有的,外面买不到,奚墨你看看这些礼物照片,里面有你想要的礼物吗。
奚墨你什么时候去图书馆,我跟你一块去。
奚墨你想不想去海洋馆看看呢?
诸如此类。
大学时的阮夜笙,青春飞扬,浑身都是活力。
不知不觉,她竟听阮夜笙叫她奚墨,听了这么多年了。
阮夜笙不知道奚墨此刻起伏的思绪,话语里有点娇嗔的味道,她说:“虽然很多人叫你奚墨,但我叫的,反正和别人都不一样。”
奚墨心想,的确不一样。
因为阮夜笙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两人来到三楼。
隔壁楼每一层的面积也很宽敞,阮夜笙本来还以为三楼有很多个房间,结果看了之后才发现,三楼其实只有一大一小两个房间。
尤其是大的那间房,实在是有些过于震撼。
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整齐摆放的一列列架子延伸过去,如同那些厂房仓库里摆放的货架一般。每列架子分了许多层,每一层都摆满了透明收纳箱,收纳箱里全是礼物。能明显看出那些方方正正的礼物盒都被归了类,一些架子上专门叠的是大件,一些架子上叠的是小件,还有一些造型并不规则的礼物盒,也是统一分在一个类别。
阮夜笙一看到这里面的布局,明白在隔壁这栋楼装修的时候,奚墨一早就将三楼设计成她专门存放礼物和粉丝来信的地方,没有留什么墙壁,直接像仓库似的一通到底。
目前架子虽多,相对整个房间而言,却只是占据了其中的一部分,还有很大的空余地。这样敞阔且没有什么阻隔的区域,完全可以供奚墨一直存放下去。
另外一间房相比礼物房而言,就小得多了,但也远比一般所见的房间要大上不少。里面的布局和礼物房一致,只是那些透明收纳箱里装的都是满满当当的各式信封。
有了这些透明收纳箱,帮佣只需要定期清理落在收纳箱上的灰尘即可,里面的礼物盒与信封都能得到妥善的封存。
井井有条地分类,还便于整理打扫,的确很有奚墨的风格。
也多亏是奚墨的风格,即使礼物和书信数量众多,多花点时间,将那些收纳箱依次打开清点,迟早能找到。
周文许和几个帮佣还有保安正在里面忙着拆礼物盒,分工很明确,一个架子挨着一个架子地递进,至于已经彻底找过的收纳箱,还会在不显眼的地方做个标注,避免混淆。
阮夜笙看到这一切,在内心深处感叹起了奚墨的用心。
或许这里面和奚墨那种近乎强迫症的认真有一定的关系,喜欢什么东西都整齐有序,但更多的还是对他人心血的尊重。
她虽无法回应那些人,但仍是将那些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手工礼物,还有一字一句亲笔写下的书信仔细收好,给了一个明亮体面的栖身之所,从未让它们蒙尘。
“如果你的粉丝们知道有这么一整层楼,专门用来存放礼物和书信,他们一定会非常开心。”阮夜笙看着奚墨,轻声道。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我也绝不会让他们知道。”奚墨却很理智:“如果她们知道了,往后只会越发狂热地送我礼物,给我写信,这种狂热会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适当的送礼和写信是维持感情的温柔纽带,让人觉得温暖,但如果在一个人身上投入过于狂热的感情寄托,是很不妥当的。”
粉丝们的狂热可以成就一个明星,但它是一把双刃剑,狂热多了,就变成锋利的刀刃与沉重的负担。
奚墨身在顶流,必然深有体会,所以她总是和粉丝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她对粉丝很好,但从不媚粉。如果她的粉丝们做出什么不恰当的行为,造成了一定影响,她必定会出来发声制止,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愿,说她并不想看到那些现象。
饭圈是一个巨大的染缸,里面什么都有,不可能每个粉丝都能理解她的用心,甚至许多人还会曲解,觉得奚墨为什么会在一些事情上那样不近人情。这些粉丝觉得委屈,自己为了奚墨冲锋陷阵,帮她掐对家,奚墨为什么不感激她们的热血,反倒要说他们那样做是不对的,渐渐的,因为这样而粉转黑的人也大有人在。
粉丝基数越大,掐架不理智的粉丝自然也越多,那样的数量其实是非常可怕的,像奚墨那样的粉丝体量,就算百分之八十是理智粉,剩下百分之二十肆虐出去,也能让人心惊胆战。
奚墨只是一个人,她防不住她的那部分粉丝在外搅弄,但她认为她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说自己该说的话。
也多亏了她在这方面的坚持,她粉丝里的大部分还是能明白她,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一些饭圈里的腥风血雨。
“我同意你的观点。”阮夜笙笑道:“粉丝们的爱意如漂流瓶一样,随缘分漂流到你的手中,你每一个都很珍惜。但你并不想去引导这种缘分,如果引导了,狂热的爱意会引发洪水海啸,将之前的温暖摧毁殆尽,到时候那些可爱的漂流瓶反倒收不到了。”
奚墨看着阮夜笙,轻轻点头。
阮夜笙总是懂她的。
周文许听到她们说话,过来向阮夜笙打招呼,说:“阮小姐,你放心,我们会把三楼的礼物和信逐渐清点,只要你的礼物和信在这里,一定能找出来的。”
“谢谢二先生。”阮夜笙笑道。
周文许说声不客气,继续忙活去了。
阮夜笙问奚墨:“我没有告诉你我送的都是什么礼物,你让他们一件一件拆开地找,能区分得出我的礼物吗?”
“周文许说了,你当初送的礼物里面都做了记号的。”奚墨说:“只要找到标记,就能找到礼物。”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是什么标记?”
奚墨垂了垂眼,道:“我知道你会用什么标记,你在大学的时候,经常用那个标记,所以我在想你说我只要打开礼物,看到那个标记,就知道是你送的,那应该就是那个标记了。毕竟那个标记是我跟你一块设计的,你说以后要成为你的标志。”
阮夜笙眼中满是惊喜。
不光是因为奚墨的聪明。
更是因为,奚墨至今还记得这些。
记得她们两曾一起设计的那个标记。
奚墨说着,将手机里一张照片打开,拿给阮夜笙看:“是这个标记对吗?中午的时候我在白纸上画出来了,然后拿给周文许他们看,让他们在找礼物的时候注意这个标记,如果出现带这种标记的礼物或者礼物盒,就取出来。”
“对。”阮夜笙仔细看着这张照片里的图案,心绪难以平静。
奚墨竟然记得这样清楚。
那图案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错漏。
“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阮夜笙抬起眸,视线落在奚墨脸上,轻声说。
“我记性好。”奚墨将手机收起来:“再说毕竟这个图案设计里一半是我的构想,我当然会记得。”
“当初我找你帮忙想图案的的时候,你还百般不情愿呢。”阮夜笙笑道。
奚墨:“……”
沉默了片刻,奚墨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的。”
第142章 来信
第一百四十二章——来信
阮夜笙回想当初大学时的时光,本就有些唏嘘,这下听到奚墨说现在不一样了,心跳更是快了不少。以前的回忆与现在的温热交织在一起,是那样五味杂陈。
“哪里不一样?”阮夜笙心中感慨,却仍不忘把握着逗木头的每一次机会。
虽说逗木头,并不会每次都成功,但她一直乐在其中。只是如今她感觉自己失手的次数比以往多了许多,总觉得是奚墨的心思越来越难看穿,而且有时候奚墨回应得那样直接,反倒让阮夜笙不知所措。
这难道就是逗木头不成,反倒被木头迎面撞了一下的滋味么。
倒是不疼,又甜又软。
她好喜欢。
“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奚墨含糊其辞。
阮夜笙本就做好了问不出来的准备,看着奚墨笑。
这里还有周文许等人,奚墨就算想回答,也不会在这里说,现在还是找礼物和信最要紧。
“我在礼物上做的标记并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盖了火漆。”为了提高翻找的效率,阮夜笙尽量将她礼物的细节说得很详尽:“四个礼物,都不是很大。”
她说着,在架子上逡巡片刻,最终从上面的收纳盒里挑出一个礼物盒。
这个礼物盒已经由周文许他们检查过了,能看到边角上打了一个小勾,阮夜笙将这个礼物盒拿到奚墨面前,说:“我的四个包装盒,大概都是和这个差不多大,然后拆开包装盒以后,每个里面其实还有一个盒子装着,火漆是盖在里面那个盒子上,只要找到火漆,再比对图案就行。”
奚墨斜了她一眼:“不是说那么久了,已经不记得了吗?写了多少封信也不记得,怎么礼物盒的大小,细节,火漆的位置,现在都说得这么清楚。”
阮夜笙笑道:“我当时说的是气话嘛。”
那些礼物和信件承载了她整个青春时期的热爱。
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刻骨铭心。
甚至还十分清楚地记得每次送出去的那种忐忑,担心奚墨收到以后会不会不喜欢,担心奚墨看到那些信里的内容,会不会觉得她很烦。
可在紧张之余,却又怀抱着那样热切的期待,希望奚墨能够收到她的心意。
奚墨看了阮夜笙片刻,这才带着阮夜笙拿给她的那个礼物盒走过去,与周文许等人细细交待,让他们记住目标礼物盒的大概大小,并注意找与之前那个图案标记一致的火漆印。
临了,奚墨又加一句:“找到盖火漆印的内盒以后,你们不要打开看里面的礼物,直接把内盒交给我就行了。”
周文许会了意,说:“放心,我懂。这是阮小姐给你的礼物,你想第一个拆开,我保证在看到火漆内盒以后,会第一时间拿给你。”
奚墨:“……”
周文许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突然又懂了!
懂什么懂!
奚墨交待完,再回到阮夜笙面前,说:“他们找礼物,我们去那边找信,信比礼物更难找,太多了,正好你这个写信的本人在场,可以分辨出来。”
“好。”阮夜笙点点头。
两人来到放信的房间,奚墨问阮夜笙:“到底一共是多少封信?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一共十七封。”阮夜笙笑道。
奚墨:“……”
……这么多。
她居然一封都没有看过,就这样淹没在信的海洋里了。
奚墨心头的懊悔又浮了上来,心底只恨不得能尽快找到那些阮夜笙当初写给她的书信。
两人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透明收纳箱,将里面的信都倒在桌子上,之后坐在桌旁一封一封地进行翻找。阮夜笙只需要看信封的表面就行了,她拿起一封信瞥一眼,不是的就重新放进收纳箱,依次排列。
阮夜笙边看信封边说:“我那些信封上都没有落款,也没有盖火漆。”
“那我应该怎么找?”奚墨有些着急:“是那种常见的信封*吗,上面有没有图或者文字,什么颜色,还是说只是白信封?”
阮夜笙认识她自己的信封,就算上面没有落款,她也能第一时间挑出来。
可奚墨不一样,如果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记,她根本无从下手。
总不能全都靠阮夜笙去找,那么庞大的信封数量,无疑会给阮夜笙造成极大的负担。奚墨现在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和阮夜笙一样,准确地知道那十七封信到底有什么特征。
阮夜笙说:“你别担心,信封很好认的,十七封信,上面全都是我画上去的花。”
这倒是在奚墨的意料之外,她说:“你画的?”
她记得阮夜笙在大学时期并不会画画,她印象很深刻。
因为有一次阮夜笙所在的舞蹈社要画一张演出宣传,舞蹈社的宋然问了一圈,她们舞蹈社当时没有一个会的,阮夜笙更是笑着在那说,她的画看上去像狗爬,当时奚墨就在阮夜笙边上,听得一清二楚。
还好阮夜笙人脉广,认识美院里一个学长,请他帮忙,这事才算解决。那个学长画完了宣传图,还亲自将那张宣传图装裱好,扛着大半个人高的宣传框给阮夜笙送到了舞蹈社来。
阮夜笙说:“我不懂怎么画画,就先付钱,请美院的朋友在白纸上画好,再一点一点比照着画在白信封上。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线条都是抖的,我画了好多次,最开始废了很多信封。”
奚墨想象了下,能够感觉到这里面的辛苦,说:“每一封信封,都画了很多次吗?”
阮夜笙笑:“不画那么多次也不行啊,要么是画错了,要么是颜色涂出去了。我是真的没有什么美术细胞,我朋友画得那么好,我照着画都画成那个德行,实在是给他脸上抹黑。”
“……那也挺不错的。”
“你都没看到,怎么知道挺不错?”阮夜笙眨了下眼。
“你这么认真。”奚墨说:“当然不错。”
阮夜笙感觉她今天说话还挺甜的,很受用,说:“你要看看原图,再看看我照着画的,你就知道什么叫惨不忍睹。”
“十七封信都是画的同一种花吗?”奚墨问她。
阮夜笙摇头:“不是,每一封信上的花都是不一样的。”
“那都有什么品种?”
“就是二十四节气的花。”
“那是什么?”奚墨蹙眉。
感觉阮夜笙总是懂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二十四节气,有二十四种对应的花。”阮夜笙向她科普道:“比如说,立春就是对应迎春花,惊蛰就是蔷薇花,寒露是桂花,诸如此类。不过这个对应的花有好几种说法,我画的只是其中一种,而且信封上我还写了对应的节气名,应该算是有辨识度的。”
奚墨打开手机,上网看了下花卉,发现的确有二十四节气对应花朵的说法。她根据阮夜笙的话,找到了一个详细的介绍,而且里面还配了十分清晰的图,一目了然。
她默默记下这些花卉的模样,当做寻找信封的基础。
一连找了半个小时,收纳箱里的信倒出来,又重新装好,过程十分枯燥,但两个人都很耐心地在找。
阮夜笙中途离开了下,下楼去倒水。她用一个托盘端了许多杯水,先给礼物房里忙活的周文许等人送去,之后才带着剩下的两杯走进信件房。
阮夜笙递给奚墨一杯,自己坐在一旁稍作歇息。
她目光随意一扫,瞧见桌子附近的地上搁着一个崭新的盒子,里面装满了信。
奚墨发现她在看那个盒子,说:“下午的时候,路清明来了一趟,给我送点东西。这些是他今天顺便带过来的信,送完以后很快就走了,你当时还在午睡,就没告诉你。”
阮夜笙道:“这些是最新一段时间的粉丝来信么?”
奚墨端着水杯喝了一口:“嗯,这些都是最近寄到公司的那些,我刚回来,还没看。”
“那就是还没来得放进收纳箱里了,这些收纳箱的分类是按照收到信件的时间进行归类的吗?”阮夜笙的视线落在装信封的盒子里,没有挪开。
“差不多是这样。路清明每整理一批信,就会拿来给我看,我随机看一点,再收进收纳箱里,依照顺序放在架子上。”
奚墨说到这,用手指过去:“排序从那边墙壁开始,越靠近那边墙壁的,时间越早,越往这边走,时间就越晚。”
阮夜笙多看了几眼那盒子。
其中有一封信是那样扎眼,被撑得鼓鼓囊囊的。
这么厚的信?
也太会写了吧。
因为盒子里那些信都是侧着叠起来的,那封醒目信封里的信非常厚,整个信的重量远远大于与它挨着的那些信,于是这封信往左边倒,压着左边那一叠信,能看到一部分信封的模样。
……这个信封。
阮夜笙心下一动,走到盒子旁,弯腰取出了那封最厚的信封。
刚看到信封的全貌,她眼中涌起些许惊讶,之后拿着这信封仔细端详起来。
信封上没写是谁寄的,只在左下角写了两个娟秀的小字:立冬。
中间则写着:“给奚墨。”
“给奚墨”这几个字的字体圆滚滚的,可爱中带着点憨气,与左下角的立冬二字对比鲜明,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阮夜笙看到这封信,神色是掩盖不住的惊讶。
她实在没想到,这封信居然是沈轻别写给奚墨的。
沈轻别真的胆子大,居然敢以粉丝的身份给奚墨悄悄写信。不过一想到她之前还悄悄以粉丝的身份送过花,她会写信倒也见怪不怪了。
阮夜笙会联想到沈轻别,并不只是因为信封上的字有特点,特别像沈轻别的字迹,毕竟这世上有这样类似字迹的人还是挺多的,无法成为判断的依据。
能让她做出判断的关键点,是因为信封。
信封上画着一簇黄槐决明花。
在二十四节气的花中,它是代表立冬的花。
黄槐决明的花语是善良,友好,友谊长存,经常被用来赠送给好友,表达友情的传递。
阮夜笙盯着这个信封,明黄色的花瓣在白色信封上绽放,明亮,耀眼,但同时它又是拙劣的,画技很差。
这簇花是那样熟悉,熟悉到阮夜笙第一眼看到,就认出了它。
因为它就是阮夜笙自己画的。
大学的时候,阮夜笙盘算着第一次给奚墨写信,她知道奚墨经常收到很多信,担心自己的信封会混在那些信封堆里,泯然于众,就希望自己的信封能够独一无二,而且最好是自成一个系列。
阮夜笙想来想去,决定自己画信封。
但她不懂绘画,买了一堆白信封,之后特地找到美院的朋友,给了一笔可观的报酬,详细说出自己的需求是要画二十四节气的对应花。等她的朋友全部设计好以后,她再自己照着画在白信封上。
这样她的信封就是特别的了,和别人都不同。
她想着奚墨收到第一封的时候,或许不会在意,但如果后面奚墨发现同样风格的信封越收越多,应该会注意到才对。
而且她很清楚,奚墨有一些强迫症。
有一次班上开表演讨论会,气氛很轻松,一堆同学围坐着畅所欲言,班长买了一箱可乐,拿出来放在桌上。
而班长拿出的那些可乐里,有一罐可乐是倒着放的,可乐罐罐底朝上。
奚墨忍了好一阵,最后还是上前拿了一罐可乐,顺便趁着拿取的时候,将那罐倒放的可乐偷偷翻了过来。当时同学们都在聊天,大家都没注意,只有阮夜笙发觉了奚墨的这个小动作,心里简直快要笑死。
当时她还凑过去问奚墨:“你不是不喝可乐吗?奇了怪了。”
奚墨当时冷冷瞥她:“我今天要喝。”
然后真就沉着脸,喝完了一罐可乐。
正因为这样,阮夜笙觉得当奚墨看到经常收到二十四节气对应花的信封,说不定奚墨后面回过味来,会想着将那些信封给收集全了。
毕竟二十四个节气,缺了哪一样,奚墨应该会觉得不舒服才对。
结果阮夜笙的如意算盘最终还是落空了。
奚墨根本就没看到她的那些信封。
阮夜笙送出第十七封信以后,她就再也没给奚墨写过信,剩下的七个花朵信封却一直留着。
后来她因为踏歌声大火,有一次将这七个信封找了出来,她想起大学时的时光,情绪上来,突然又想给奚墨写信,却又不知道怎么下笔,只能坐在桌旁发呆。
恰逢沈轻别过来找她,看到她桌上的那几个信封,觉得有意思,问她这些信封哪里来的。
当时阮夜笙想着,以后估计不会和奚墨再有什么交集了,她现在写不出信,以后更加不可能。又见沈轻别喜欢,就让沈轻别讨走了三封,其中一封就是这个画有黄槐决明的。
沈轻别居然留到现在,居然还用她的信封给奚墨写信。
奚墨站在阮夜笙身边,看着阮夜笙不断变化的面色,说:“为什么要拿这封信,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瞥了一眼信封,说:“也就字可爱一点。”
如果沈轻别知道奚墨夸她字可爱,肯定激动得要上天,冲出太阳系了。
“因为字可爱吧。”阮夜笙收回思绪,笑道:“而且这么厚,里面的信件得多长。”
奚墨看着信封上的黄槐决明和立冬两个字,想到阮夜笙的信封也是这种节气对应的花,说:“如果它不是最近才寄到公司里,而是搁在收纳箱里,我可能会以为找到了你的信。”
很多粉丝会在信封上做装饰,奚墨见怪不怪。眼前这簇黄槐决明是画上去的,虽然看上去很认真,但是仔细看,下笔歪歪扭扭,线条也抖,一看就是不擅长美术的人画的。
可这些花的结构却又画得很清楚,构图也很精妙,应该是不专业的人照着专业画手的花进行了绘制,很符合阮夜笙的描述。
“我可不是这种字迹。”阮夜笙笑。
奚墨说:“左下角立冬那两个字,和你的字迹倒是挺像的。你的那些信封,和这种类似吗?”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子。”阮夜笙有点心虚:“你照着这个风格去找我的信封,会比较好区分出来。”
奚墨放心了不少:“有了参照信封就好,我知道怎么找了。”
“你要看这封信吗?”阮夜笙有点好奇,沈轻别到底说了些什么。
难怪沈轻别前阵子发微博说,感觉好紧张好紧张啊,还拍了一支钢笔的照片作为配图。
粉丝们不知道沈轻别的意思,以为她是拍戏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纷纷在底下安慰她,说卿卿不紧张,他们会一直支持她。
现在阮夜笙才明白,原来她在那天给奚墨写了信。
奚墨想着早点找到阮夜笙的信,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要去看信,但她观察阮夜笙的神色,感觉阮夜笙对这封信很感兴趣,以为她是想看,说:“既然你挑了出来,那就看一下吧。”
“我能看吗?”阮夜笙轻声问她。
以前她以奚墨的身份在剧组时,有时候会和一些粉丝见面,粉丝们会送她不少信,但她都只是收着,从没有打开过,而是叫来奚墨,让奚墨亲自拆看。
毕竟信件都是隐私,没有得到允许,她不能随便拆。
奚墨这下越发确信阮夜笙对这封信的好奇,说:“当然可以。”
“谢谢。”阮夜笙由衷一笑。
奚墨将信封里那一叠信纸取出,展开,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信纸足足有八张,阮夜笙真的服了沈轻别,沈轻别话多,写的信也长得不得了。
信纸第一页开头写着:“奚墨你好,我是你的亲亲小粉丝。”
阮夜笙:“……”
奚墨觉得有点不对劲,说:“这个人的语气,还有字迹,怎么那么像上次在医院送我们花的那个粉丝,我记得那个粉丝还是你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阮夜笙装起了糊涂:“也可能是凑巧。”
奚墨没再吭声,继续往下看。
沈轻别在信的前面写了一堆废话,大多是表达她对奚墨的敬仰,说她喜欢奚墨的电影很多年了,奚墨在那些电影里的表现,简直是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教科书级别的演技,洋洋洒洒数千字,百般吹捧。
阮夜笙越看越想笑,沈轻别也太会吹了,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亲亲小粉丝。
不过写到后面,信的走向就开始扯远。
很多粉丝会在写信的时候,写上自己在学业,工作上遇到的一些事,有苦恼,也有欢笑,看那些信,就像是在看她们的生活,奚墨也早就习惯了。
沈轻别在信里写道:“我有一个朋友,遇到了一些烦恼。”
众所周知,如果有人开口时说起我有一个朋友,她怎么怎么样,那有很大可能根本没有这样的朋友,那个朋友就是本人。
沈轻别接着写:“我那个朋友,她有一个最亲的姐妹。”
阮夜笙虽然总听沈轻别说她们姐俩好,是好姐妹,但是她能从沈轻别现在字里行间的意思看出来,沈轻别这里说的最亲的姐妹,不是指她。
应该是指郁安。
第143章 烦恼
第一百四十三章——烦恼
看来沈轻别的烦恼与郁安有关了。
这倒越发勾起了阮夜笙浓厚的兴趣,她很想知道沈轻别的那些烦恼到底是什么,就仔细看了起来。奚墨这时凑她更近了些,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信纸上,阮夜笙瞥见她面上专注的神色,不由得笑了笑,将那一叠厚厚的信纸往奚墨面前又挪了挪。
两人脑袋几乎挨着,继续低头看信。
沈轻别的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非常清晰,没有任何飘逸的连笔,字形圆润可爱,工整地铺满了整页洁白的信纸。
她以“一个朋友”的口吻,在信里倾诉说:“那个最亲的姐妹,对我那个朋友特别好,当然我那个朋友对她也非常好。她们算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我那个朋友时不时要在外出差许久,那个最亲的姐妹就也经常跟着一起出差,照顾她,处处为她着想。虽然我那个朋友时常会惹那个最亲的姐妹生气,严重的时候还被拉黑了,但奚墨你别担心,这都是小打小闹而已,那个最亲的姐妹才舍不得真的拉黑,一般过一个小时就给放出来了。”
奚墨:“……”
……谁担心了?
写信的时候还这么会加戏吗。
原本她只是因为阮夜笙想看,才陪着阮夜笙看一看的,但是看到这里,她越来越对背后写这封信的人好奇起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会说废话的人?
大开眼界。
沈轻别后面又写了一大段,在那嘚吧嘚吧了半天,描述的都是她和郁安之间的相处有多“亲”,却始终没进入正题。
阮夜笙看到这里,心想不愧是沈轻别,还好这封信郁安看不到,否则郁安可能又会立刻拉黑沈轻别一小时。
好不容易,沈轻别终于进行了转折,她写道:“我那个朋友一点都不想结婚,一直觉得结婚好麻烦,好可怕。有一次我那个朋友看了一个几对明星婚后的综艺节目,那个节目口碑不错,明星夫妻之间也非常甜蜜,但我那个朋友看的时候,却觉得非常紧张,她会去想,这是不是拿了剧本以后做出的节目效果,那些夫妻私底下相处也和节目里一样吗,会不会其实不和。我那个朋友觉得她自己的这种想法非常阴暗,看得时候很惭愧,却又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
虽然沈轻别总说她自己是太阳系直女,但她从没谈过恋爱,判断自己是直女的标准,也不过是她嘴里说的直觉。
以前聊天的时候,阮夜笙曾得知在沈轻别年少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已离异。
沈轻别看着是个乐天派,内心深处却对结婚有着一种恐惧感,害怕自己有朝一日结婚以后,也会和她父母一样,走上离婚那条路。
既然是倾诉,又打着“我有一个朋友”的幌子,沈轻别写得事无巨细,毫无保留:“我那个朋友的妈妈,在很早的时候就和她爸爸离婚了。当时我那个朋友不知道原因,她的妈妈离婚离得很决绝,财产一人一半,她被判给了她妈妈,在她妈妈身边长大。”
阮夜笙见沈轻别主动写到了她父母离婚,不免有些唏嘘。
如果是一个早年父母就离异的人,有比较高的几率吃过不少苦,或者有心灵创伤。沈轻别却还是能始终保持她那样的纯粹,没什么心机,这里面很大的原因,应该是沈轻别在她妈妈的羽翼下,被保护得太好了。
在沈轻别那些成长的岁月里,她妈妈想必是舍不得她受任何的苦,也不愿她看到世上的恶,甚至连离婚的真正缘由都没有告诉她,估计是找了个柔软的借口,善意地欺骗了她。
她是她妈妈的小公主。
沈轻别写道:“我那个朋友的妈妈临终的时候,才告诉了她,她父母离婚的真相。是因为她爸爸打了她妈妈,打得很狠,那是她爸爸第一次打她妈妈,她爸爸在外面有了人,被她妈妈知道了,两人激动之下发生争吵,进而她爸爸动了手。当时我那个朋友听到这,这才想起小时候那天晚上,她妈妈身上有伤痕,她妈妈还说是不小心摔伤了,去完医院回来,就将她带出了家门。”
奚墨皱了皱眉。
她极厌恶家暴,看到写信之人的妈妈被家暴了,非常气愤,同时又对写信之人的遭遇有了几分同情。
粉丝愿意在信里面倾诉他们的生活,是信任她,将她当成情绪暂时得以停泊的温暖港湾。
即使大多数人都不奢望她会看到,仍还是坚持给她写信。
她在那些如雪花片一样纷涌而来的信件里随机挑选一些,进行查看,总能看到这里面的悲欢离合,人生百态。
她的心裹着高岭之上的坚冰厚雪,内里却是柔软的,在翻阅那些倾诉的信件时,温热在心底流淌。
沈轻别接下来在信里使用了一个小心翼翼的问句,写道:“奚墨,我现在把我那个朋友的妈妈临终之前,对她说的话,完完整整地在这里写一下,那些话她从小记到大,以往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字稍微有点多,我会以她妈妈的语气进行转述,你不会嫌弃吧?”
奚墨:“……”
这是写信,又不是面对面交谈,你写都写了,还问嫌不嫌弃?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奚墨很不能忍,指着里面一句话,低声对边上的阮夜笙说:“这里的逻辑出现漏洞,写信之人明明是全程用‘一个朋友’来进行伪装,说自己的事,但这里却说‘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如果她朋友从没说过,她自己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话,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招了,她就是那个朋友。”
阮夜笙好笑道:“你这个逻辑怪,干嘛在这种小地方纠结。”
“这是小地方吗?”奚墨一脸认真:“她既然要打着‘一个朋友’的幌子,最好还是让逻辑完整,没有什么差错比较好,这样阅读起来,体验会更舒适一点。通篇读下来,都是说她的一个朋友,这里却露了马脚,有点别扭。”
“你强迫症又犯了?”阮夜笙盯着她。
奚墨:“……”
“行吧,信也不能动,为了能让你更舒服一点,我给你口头上改一改。这里改成,‘那些话她从小记到大,以往就只对我说起过。’”阮夜笙笑眯眯地说:“怎么样,现在舒服了吗?”
奚墨含糊应了声:“唔。”
她面色僵着,但看到阮夜笙帮着改了改逻辑,的确是舒服许多。
仿佛有种看到一个水杯在桌子边沿将掉未掉,她正抓心挠肝,阮夜笙刚好走过来,体贴地帮她将那杯子挪了回去的感觉,现在一切都完美了。
这种舒适感,让她一瞬间觉得阮夜笙也在这完美之中。
沈轻别在信里继续写:“我那个朋友的妈妈临终之前说:‘宝,如果你以后结婚了,一定要记住,一个人会打你第一次,就会有下一次,别的都是借口,所谓的事后请求原谅也是谎言,千万不可以相信。如果这个人心里有你,又怎么会舍得动手,以后你如果遇到这样的人,一定要毫不犹豫地离开。我放心不下你,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保护你,可怎么办,妈本来还想硬朗地活到八。九十岁呢,那就可以一直护着你,要是未来女婿对你不好,我会打断他的腿。只可惜,现在不行了,妈看不到那天。’”
阮夜笙读完沈轻别的妈妈弥留之际的那些话,轻轻叹息了一声。
沈轻别写道:“她妈妈临终之前,还在操心她会不会被未来女婿欺负,却不知道我那个朋友内心深处惧怕结婚。写到这里,奚墨你可能又会问了,这些事情,又和我那个朋友的最亲姐妹有什么关系呢?”
奚墨:“……”
我为什么要问?
又在这加戏?
你是不是其实是一个影后?
沈轻别在信里的下一行自问自答,回答道:“我那个朋友害怕结婚,于是对谈恋爱也有些胆怯,因为恋爱谈着谈着,总有一天慢慢会走到婚姻那一步吧,她本来就不想结婚,还不如不谈,这样也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了。当我那个朋友确定了这个念头以后,却也希望她那个最亲的姐妹,以后不要谈恋爱,更不要结婚,当她开始有了这种想法时,她意识到了她的自私,觉得非常烦恼,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沈轻别写了一大堆来龙去脉,这一下,阮夜笙总算明白了她的真实想法。
沈轻别其实就是希望郁安能和她一样,一直单身。
但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想太坏了,陷入自我怀疑的困局之中,无法排遣这种苦恼,这才给奚墨写信倾诉的。估计沈轻别自己都想不到,她的这封信居然真的被奚墨看到了。
阮夜笙心思细腻,总觉得沈轻别这里头其实有不少能深挖的细节,仔细琢磨起来。
沈轻别继续写道:“那个最亲的姐妹,虽然之前一直陪着我那个朋友,但是她总不可能永远不结婚,一直陪着我那个朋友到老吧,这太不现实了。不过我那个朋友也不知道那个最亲的姐妹喜欢什么样的人,不过最近根据我那个朋友的观察,那个最亲的姐妹好像是喜欢小白脸。”
接下来,沈轻别在信纸里强烈地表达了不满:“小白脸有什么好的,气死我那个朋友了,气死了,气死了,那个最亲的姐妹真不会挑人,本来还以为她眼光很高呢。”
一连写了三个气死,写成一排,可想她心里多气。
沈轻别当局者迷,阮夜笙旁观者清,感觉沈轻别的那种怨念几乎要冲出信纸,她眼珠轻轻一转,唇边勾了几分弧度。
沈轻别在底下又写了许多话,眼看着八页纸的信终于差不多接近尾声,沈轻别最后写道:“这封信稍微写得多了点,不过我觉得你看不到我的信,我那个朋友也在娱乐公司,每天都收到好多信,你每天的信肯定更多吧,我也不奢望你能看到我的信,但还是在这里送上我最诚挚的祝愿。
希望你一切都好。
你的亲亲小粉丝,敬上。”
看到这里,奚墨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应该已经不是稍微写得多一点的问题了。
而是特别多!
看完了信,还得忙正事。奚墨赶紧坐了回去,仔细翻找那些信封,期望能找到阮夜笙所说的那种二十四节气花朵的信封。
哪怕是一封也好。
阮夜笙重新将那厚厚一叠信纸放回信封里,搁回原来的位置。她也走到桌旁坐下,一边继续寻找自己写给奚墨的那些信,一边说:“看完了这封信,你有什么感受?”
“好长。”奚墨沉着脸说。
阮夜笙噗嗤一笑。
“那你对写信的那个人,和她那个最亲的姐妹之间,有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奚墨道。
阮夜笙委婉地提醒:“写信的那个人,看上去像个恐婚的直女,而她说得那个最亲的姐妹,也是个直女,你觉得两个直女之间,各自都不结婚,以后一直住在一起,相伴到老,有可能吗?”
“为什么没可能?”
阮夜笙心里暗喜,忙说:“那你说,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生这种事?”
“还要分情况?”奚墨严肃地说:“我看过一些报道,有些女性是独立的不婚主义,然后会有一些这样志同道合的女性相互认识,约定住在一起,相互帮扶,一起走过剩下的人生,直到最后一刻。有几个人一起住的,也有两个人一起住的,在如今的社会,这种现象其实很正常。”
阮夜笙:“……”
还报道呢,这木头那么聪明那么懂逻辑,怎么这方面就是转不过弯来。
气死她了。
奚墨发觉阮夜笙脸色有点沉,说:“怎么了?”
“没什么。”阮夜笙挪开目光,盯着桌上那些杂乱的信件,突然涌上一股子闷气,说:“你快点找信,如果找不到,我让你赔。”
奚墨:“……”
第144章 揉我
第一百四十四章——揉我
奚墨也不明白为什么阮夜笙现在好像有些不大高兴。
从逻辑上看,她刚才的回答应该是没有错误才对,这一点她很自信。毕竟如今很多这样的社会现象,也的确有一些真实且详尽的报道,数据来源十分可信。
既然她回答对了,但看阮夜笙的反应,自己怎么好似有种在原本拿手的科目试卷上,填了错误答案的忐忑感觉。
或许是阮夜笙一向对她言笑晏晏的,看到阮夜笙沉了脸,奚墨不大习惯,连忙站起来说:“你放心,不会找不到的。我以前收到过的信全都保存在这,我们一封一封慢慢找,多花些时间,迟早能看到。”
阮夜笙见奚墨突然起了身,抬头望去,立时看出了奚墨面上难以掩饰的那抹小紧张。
奚墨这一紧张,阮夜笙那股子闷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只觉得无比清甜。
但她表面上还是装了个十足十,微微皱了眉:“要是万一找不到呢?”
“那我……”奚墨接话时,心里其实没有半点犹豫,但话到唇边,却像是被什么绊住了,顿了片刻才继续说:“我会赔你。”
“你要怎么赔?”阮夜笙托着腮道。
“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也许是内心坚定了如果找不到,就一定要赔给阮夜笙的想法,奚墨这回并没有回避,而是直接地对上了阮夜笙的双眸。
阮夜笙将唇角的笑意藏在托腮的手掌底下:“我自己都没想好该怎么赔,你知道?”
奚墨说:“那等你想好以后,再告诉我。无论你过多久以后告诉我,我都会履行诺言,赔给你。”
阮夜笙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
有的时候,奚墨那股子一板一眼的认真让她既无奈,又想笑。
可她又偏偏喜欢她这样的认真。
“怎么?”奚墨有些不解,阮夜笙为什么要笑,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是阮夜笙已经想到主意要她怎么赔,但很难做到吗?
阮夜笙有时候憋着坏水,如果她让她去做什么难度很大的事情,作为补偿,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奚墨非但不觉得有什么压力,反倒觉得无论多难,她都要做到。没有收到阮夜笙的那些礼物和信,让她陷入深深的后悔之中,无论做出多少努力,她都想弥补当初的遗憾。
“不怎么。”阮夜笙既然笑出声来,就毫不掩饰自己的笑了,换了一边手扶着下巴,坐姿看上去极惬意,软着腰身看着奚墨,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奚墨:“……”
她之前是被阮夜笙的沉脸慌了个猝不及防,这下又被阮夜笙的“可爱”说辞惹了个措手不及,僵着身子站在那。
目光更是局促地往桌上那堆积的信封上飘去。
阮夜笙逗完奚墨,心情大好,决定省着点逗,先找信最为要紧。她笑着瞥了奚墨一眼,没再说什么,低头找信。
奚墨也坐了回去。
两人在信封堆里仔细翻找,时间流逝,在这样琐碎且重复的寻找之中,奚墨却半点都不觉得累,找完一个收纳箱,又搬来下一个,浑身充满干劲。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夜笙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她顺手将手机拿过来看了看,是沈轻别给她发了语音消息过来。
依照往常经验,沈轻别说的多半都是嘚吧的废话。
现在阮夜笙在忙着找信,本是没有多少时间与沈轻别闲聊,但阮夜笙之前才看过了沈轻别写给奚墨的那厚至八页的*信,心里有不少感触,而且她发现了沈轻别的秘密,但沈轻别自己却被自己蒙在鼓里,这实在有趣。
阮夜笙戴上蓝牙耳机,点开沈轻别的消息听起来。
沈轻别的声音听上去百无聊赖,又有一种百爪挠心的焦急,说:“阮阮,我好烦啊。”
阮夜笙打字回复:“怎么又烦了?”
沈轻别的消息总是秒回,堪称回消息界的楷模:“哪里又了,我也是最近才开始烦的好不好?”
阮夜笙:“对,我就是指最近。”
以前沈轻别和她抱怨说烦的时候,总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但基本上说不了几句就会扯到郁安身上。那时候阮夜笙还没看出什么端倪,如今看完了沈轻别信里的那些倾诉,顿时豁然开朗。
沈轻别烦的根源,的确在郁安身上。
沈轻别叹口气:“我都不清楚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特上火,特烦躁,有时候都没心思工作了。要是阿郁知道我工作的时候还分心,肯定又要生气。”
果然,又说到郁安了。
阮夜笙故意回道:“是郁安让你上火了?”
“我上火是自己上的,跟阿郁应该没什么关系吧,阿郁都不在我边上,怎么让我上火?”沈轻别委屈地说:“也是,阿郁现在看不到我工作的状态,怎么知道我在分心,我根本就气不到她。”
最近她都很少能让阿郁生气了。
人都看不到,怎么气。
阮夜笙在心底轻啧了一下。
看来沈轻别这是盼着郁安让她上火了,也盼着她让郁安上火,不愧是话痨界的一股清流,对于上火都别有一番期盼。
眼见阮夜笙没有回复过来,沈轻别又酸不溜秋地抱怨说:“阿郁前两天来看我,却没待多久,很快就走了,又去忙着跟那个林瞬风。那小白脸现在还挺受公司重视的,都让阿郁去带他,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沈轻别这次没有再用“气死我那个朋友了”的借口,她浑然不觉,直接哼唧唧地表达自己对那个小白脸的气愤。
但气又有什么用,阿郁还是不会陪她。
沈轻别的这些生气都像是被闷在一个罐子里,郁安是看不到了,只能自己躲在里面,憋成一只气圆了身子的河豚。
“林瞬风看上去挺有前途的,你们公司高层没看走眼,如果林瞬风之后爆红,郁安身为经纪人,当然是有不得了的好处,分红也更多。这对郁安来说是好事,你为什么生气?”阮夜笙心里当然知道沈轻别生气的原因,笑着打字试探。
沈轻别只知道自己被气死了,哪里又能体会里面的深意,说:“我也很红啊,阿郁带着我,分红也多,我还能把我在公司的股份分给她,那小白脸有吗。别的不说,要等小白脸爆红,总还需要时间吧,但我现在已经很红了,我现在是所见即所得,那小白脸还得画饼,她为什么要那个小白脸,不要我。”
沈轻别一向对自己的认知有一种纯粹的坦荡。
这个圈子里充斥着圆滑,像是这种话,别人都是藏着掖着的,哪敢说自己红,但沈轻别不一样。
沈轻别觉得自己脸长得好看。
同样,她也觉得自己很红。
这是事实,她为什么要藏。
“我又不是她,你在这跟我说,她为什么不要你,有什么用?”阮夜笙看了下时间,憋笑打字:“你得自己直接问她。我现在在忙,不能和你聊太久,得空的时候我再回你。”
“你不是在上海家里休养身体吗,怎么还忙?”
“我忙着找东西。”
沈轻别好奇问道:“什么东西?这么着急的样子。”
“很重要的东西。”阮夜笙回复:“我得继续找了。”
沈轻别虽然废话多,却知道什么时候不便打扰,连忙说声好,没再发消息过来。
奚墨在找信封的时候,瞥见阮夜笙在那笑着发消息,似乎和什么人聊得很投缘,她下意识以为是“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里面聊得热闹,悄悄点开一看,却并没有多少新内容。
“找这么久了,你要休息下吗?”阮夜笙搁下手机,见奚墨停了手,问道。
“我不用。”奚墨说:“你休息下吧。”
“我刚算是休息过了,和朋友聊了一会天。”阮夜笙一边翻着信封,一边说。
奚墨发现阮夜笙刚才与人聊天时,脸上带着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应该是很开心的,但阮夜笙却只聊了片刻,有种匆忙感,就道:“如果你觉得和朋友聊天很放松,可以多聊一会,这边不用太挂心。”
阮夜笙眨了眨眼:“我觉得和你这样一起找信更放松。”
奚墨:“……”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表态,只好含糊唔了一声,垂下眸子看着信封。
阮夜笙轻轻一笑。
两人一直找到傍晚五点半,放信的收纳箱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一封阮夜笙的信封都没找到。
奚墨有些失望,走到隔壁放礼物的房间,以为周文许会给她带来好消息,谁知道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文许惭愧道:“奚墨,对不起,我们找了一下午,暂时还没发现阮小姐的礼物。”
他们好几个人一起翻找,效率其实算很高了,礼物也被翻找了一大半,但是却始终不见阮夜笙礼物盒的踪影。
奚墨蹙眉,琢磨起来。
她觉得有些奇怪。
阮夜笙送的礼物有好几个,而周文许他们已经翻了个七七八八了,从概率上来看,都不至于会这样,总能找出一个来才是,为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周文许说:“现在到饭点了,你和阮小姐去吃晚饭吧。等晚饭过后,我们再过来把剩下的翻一遍,应该都在剩下的里面,反正礼物也没剩多少了。你和阮小姐晚上就好好休息,不用过来了。”
周文许等人都没有午休,连轴转地忙活了一下午,虽然周文许没有表露什么,心甘情愿帮奚墨找礼物,但奚墨还是能从他们几个人身上看出劳累许久的疲惫,就说:“你们也不用来,明天再找吧。”
“你不是着急找到吗?”周文许疑惑。
奚墨:“……”
“谁告诉你我着急的?”奚墨斜他一眼:“我不急。你们明天过来找。”
“你真的不急吗?”周文许再度确认。
奚墨冷道:“信不信我炒你鱿鱼?”
周文许摇头:“我不信。”
奚墨:“……”
真的服了周文许。
“晚上不加班,散了吧。”奚墨最后说。
既然奚墨这样明确交待,周文许不好再坚持,与另外几个保安还有帮佣收拾了下,离开了。
奚墨也与阮夜笙从楼里出来,前往奚墨的主楼。冬天黑得早,外面天幕昏沉,冷雨一直都没有停,两人打着伞,在晕了庭院灯光光晕的雨雾中走着。
“晚上不找了。”奚墨边走边说:“我累了,明早继续。”
其实她半点都不觉得累,只是怕阮夜笙辛苦。
如果她要继续找,阮夜笙肯定也会与她一起,而她让周文许晚上别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阮夜笙,如果周文许晚上还带着人翻找,阮夜笙当然不会闲着,只好都停工。
奚墨说累了,阮夜笙连忙挨她近了些,两人的伞沿几乎挨着,阮夜笙说:“要我晚上给你捏一捏吗?”
“捏一捏……捏什么?”奚墨脚下一顿。
阮夜笙笑道:“当然是捏肩膀,还能捏什么?”
奚墨:“……”
阮夜笙说:“你不是说累吗,捏一捏肩,可以帮你放松肩颈肌肉。”
“……好。”奚墨低着头,看着湿漉漉的地面。
阮夜笙没再说话,只是望着奚墨在雨雾朦胧中的侧脸,庭院里的灯为两人的轮廓染了一层柔和的光。
回去以后,阮夜笙做好晚饭,两人吃过以后,收拾完毕,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休息。电视开着,阮夜笙坐在奚墨边上,帮奚墨揉捏肩膀。
阮夜笙手劲灵巧,揉捏之时,几乎是酥麻入骨。
奚墨端着面色,盯着电视屏幕,心绪却始终无法从肩上那股子热意上挪开。
揉着揉着,阮夜笙在奚墨肩上笑着轻拍了一下:“怎么越揉,你肌肉越僵呢?放松一点,你这样我会揉得很累的,都揉不动。”
奚墨一听阮夜笙说累,正襟危坐道:“……不用揉了。”
“都没揉多久,就不用了?”阮夜笙说。
“……唔。”奚墨调整了下坐姿:“换我给你揉吧。”
“你还会揉肩膀的?”阮夜笙讶异。
“很奇怪吗?”奚墨说:“以前坐着弹钢琴久了,肩颈也会累,我都是自己揉的。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碰我的肩,很别扭。”
阮夜笙一愣。
下一瞬她觉出了甜头,眼底都是惊喜:“那你刚才让我给你揉?”
奚墨:“……”
“……我之前累了,再自己揉会更累,刚好你在边上,就让你揉了。”她绷着神色说:“凡事没有绝对,有时候情况特殊,可以特殊对待。”
阮夜笙弯着眼睛笑:“那我还挺走运的,撞上一回特殊对待。”
奚墨反问她:“是你帮我揉肩膀,这是力气活,累的是你,有什么走运的?”
阮夜笙身子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说:“我就爱帮人揉肩膀。做。爱做的事,当然走运。”
“你爱帮人揉肩膀?”奚墨蹙眉:“那你以前经常给别人揉过肩膀吗?”
“是啊。”阮夜笙将抱枕揉了又揉:“经常的,对方特别喜欢。”
奚墨:“……”
……对方特别喜欢。
她却觉得特别不高兴,但她又不能阻止阮夜笙帮别人揉肩,毕竟阮夜笙愿意给对方揉肩,说明关系亲密,她没有什么资格去横加干涉。
但这并不妨碍奚墨想了解更多,她问道:“……那个对方,是谁?”
阮夜笙不吭声。
“我见过吗?”奚墨再问。
“见过。”
“谁?”奚墨这回追问得有几分焦急。
“我妈。”阮夜笙笑道。
奚墨:“……”
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
“我就只给我爸妈捏过肩膀的。”阮夜笙目光微有些黯然,稍纵即逝,眼底再度被温柔充盈了,她说:“你不是要帮我揉肩膀吗,还不过来?”
奚墨的身子越发坐直了,靠阮夜笙近了些,说:“你将身体侧过去一点。”
阮夜笙抱着抱枕,依言照办。
奚墨将双手搭在阮夜笙的双肩上。
客厅里很暖和,阮夜笙外面只套了一件宽肩的毛衣,如果要按摩肩部,奚墨的手就得伸进去。
奚墨犹豫片刻,手缓缓伸进阮夜笙的毛衣里,手指与里面软薄的衣料接触了,能清晰地感觉到阮夜笙肌肤温度隔着那层衣料,递了过来。
“你搓药油这么厉害。”阮夜笙满怀期待,笑道:“揉我肯定也厉害吧?”
奚墨:“……”
阮夜笙改口:“我的意思是,揉我的肩。”
第145章 更滑
第一百四十五章——更滑
阮夜笙说完,沙发处却骤然安静了下来。
奚墨没有吭声,只有客厅电视的背景音仍在响着。
阮夜笙发觉身后的奚墨没有半点反应,听不到声音,更看不到脸,这种不确定感让她的心顿时有些泛了空。
她忙转过头去,看向奚墨。
却刚好迎上了奚墨乌黑的那双眸。
那双眸与她对视时,是那样直接,内里铺着毫无杂质的墨色。仿佛奚墨刚才一直在后面盯着她看,否则不会一回头,就刚好对上。
“我也不知道,毕竟以前没有帮人揉过肩膀。”奚墨盯着阮夜笙的眼睛,这才迟来地接了一句回答:“待会我帮你揉的时候,你看我是不是厉害?”
阮夜笙心底突然一跳。
之后便是难以自控的心跳鼓点之音,一下接着一下响起来。
奚墨面上的神色是她一贯的认真,这种认真在此时看来,却变成了遮掩的面纱,让阮夜笙有些迷惘,分不清奚墨说这话时,究竟是不是意有所指。
她试着去揣摩奚墨藏在话里的意思,却无法准确地拿捏,既有些兴奋,又怕自己想太多。
“可以开始了吗?”奚墨的手指搭在阮夜笙肩上,抬起,又轻落,碰了她一下。
如弹钢琴时按下一个琴键,敲开了阮夜笙的心声。
“可以。”阮夜笙稍微动了下身子,坐直了,这才抱着抱枕说:“你揉吧。”
奚墨的手指按着阮夜笙的肩,揉弄起来。
即使隔了一层衣料,阮夜笙仍有些受不住奚墨手指所带来的撩拨。奚墨每揉一下,她的肌肤都像是增加了一分温度,像是底下有细小的火苗正在烤炙她。
她今天找了一下午的信,基本上没怎么休息过,肩膀的确有些累。
奚墨的手劲恰到好处,不至于轻得没什么效果,也不至于重得让她疼痛,刚刚好化解了她肩部肌肉的酸涨,更在其中添了几分欲罢不能的酥麻滋味。
而奚墨刚才被阮夜笙捏肩膀的时候,因为不习惯,也因为微妙的紧张,肩部越揉越僵。
但这一次,奚墨却发现阮夜笙的情况与她全然相反。
阮夜笙的肩,实在软极了。
奚墨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一个女人的肩竟然能软到这样一个地步。
阮夜笙的肩部圆润,贴着奚墨的手指。
说她柔弱无骨吧,那底下的骨骼却正恰到好处地撑起了阮夜笙漂亮的肩形,说她有骨吧,阮夜笙却又能在奚墨揉她的时候,肩部软得跟水做的一般,随着奚墨手下的动作,配合着轻轻上下。
她的肩仿佛海浪,曲线起伏,勾人心魂。
柔软发丝底下露出一截漂亮的天鹅颈,微微弯曲,也随着肩部轻动起来。肌肤瓷白,在发丝的衬托下,更显柔嫩。
奚墨目光瞬也不瞬,看着阮夜笙的后颈。
是因为阮夜笙擅长跳舞,她的颈部才这么漂亮吗?毕竟舞者的颈部,通常都极其赏心悦目。
想到这,奚墨又觉得应该不是。
虽然舞蹈的确很能塑造一个人的形体与身形韵律,但阮夜笙的这种漂亮,是天生的,不是舞蹈成就了她,而是她让她的舞蹈美得深入人心。
等等。
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奚墨脸色一凝,思绪拉扯了回来。
她为什么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奚墨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严肃地帮阮夜笙按摩肩部。
阮夜笙却仗着奚墨瞧不见,轻抿了唇,眼中满是晃来荡去的春水,暗自享受。
虽然这还称不上,但阮夜笙这时已经是心旌摇曳,难免有了些遐想。
其实只是揉个肩罢了,她内心深处却只恨不得全身上下。
不,一遍又怎么能够,只盼着奚墨能够翻来覆去,来来回回。
她清醒着,却坐在沙发上,做着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在这场梦里,她仿佛感觉到奚墨的手不止揉在她肩头,而是一路往下。
一点一点地点燃她。
阮夜笙当然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做梦而已。
她的唇咬得越发深了,心中充满了罪恶感。
既愧疚于自己的臆想,却又无法从这沉溺的梦中清醒。
这样的自己,实在是过于难堪。
如果奚墨知道,会怎么看她?
阮夜笙正陷在十分矛盾的情绪之中,却感觉奚墨手一抖,岔了力道。而因为阮夜笙最里面的衣料滑软,奚墨的手蹭过衣料表面,打了个滑,滑到了最里面阮夜笙的肌肤上。
阮夜笙的肩,也随之一抖。
奚墨忙将手收了回去。
阮夜笙在前面笑道:“是不是我里面的衣服有点滑,这样隔着衣料揉,不太好控制力道?那你……进来。”
奚墨:“……”
阮夜笙也感觉自己这话说的有点过于暧昧,改口解释:“我是说,你可以直接把手伸进我最里面的衣服里,直接贴着我的肩,帮我揉。”
“可以吗?”奚墨问道。
“当然可以了。”阮夜笙说:“我觉得这样还会更加舒服一些。”
“更加舒服?”奚墨的脑回路却总能找到另辟蹊径的逻辑点,说:“所以刚才我揉你……揉你肩的时候,你觉得舒服是吗?”
阮夜笙笑道:“是,很舒服。”
“那表示我厉害吗?”
阮夜笙这下笑得双肩轻抖:“当然,这说明你好厉害。”
奚墨:“……”
奚墨被她逗得不吭声了,但手指却依照阮夜笙的建议,伸进了衣服的最里面。
这回奚墨的手指毫无阻隔地与阮夜笙的肌肤相贴。
奚墨这样轻揉了几下,阮夜笙只觉得肩部的毛孔都像是灌满了奚墨给她的温柔,她呼吸渐渐重了起来,头抵着,也不说话。
这时候,却听到奚墨突然说了一句:“你说衣服滑,让我进去,但你肩膀的皮肤其实比里面的衣服还要……滑。”
最后一个滑字,说得有些艰难,像是挤出来的。
阮夜笙:“……”
她不明白,奚墨为什么会这样说。
但毫无疑问,她在听到的时候,心里一悸。
“你真的觉得滑吗?”阮夜笙双唇轻抖,说。
“……唔。”奚墨语气里却透着认真,回答说:“从手感对比来看,的确是你的肌肤更滑的。”
阮夜笙:“……”
这话听上去,开始还让她心动,后面却又有了一种微妙的板正。
为什么奚墨能这样严肃正经地与她谈什么手感的对比。
“我怎么觉得你这语气,像是在念说明报告?”阮夜笙说:“通过对比,得出结论,我的肌肤比我最里面的衣服更滑,是这样吗?”
“我并不是在念说明报告。”奚墨却莫名有些急切,说:“我是在说你皮肤好,你感觉不到?”
阮夜笙噗嗤轻笑出声:“好吧,感觉到了。”
奚墨越发局促,仿佛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乳和身体乳?”
阮夜笙差点喷了。
行吧,不愧是宇宙直女。
同时还是个木头。
如果她生病了,奚墨跟她说一句多喝热水,她也不会意外。
“你之前用我的身体,我们才换回来没几天,我当然还是用你之前买的沐浴乳和身体乳了。”阮夜笙又气又笑:“你不是逻辑怪吗,这么显而易见的都推不出来?”
“我是在问你以前。”奚墨却条理分明地说:“毕竟肌肤的保养并不是短时间才能达成的,当初跟你换身体的前期,我洗澡的时候就能感觉你皮肤特别好,这种肌肤底子当然是最开始就有的,是通过你以前对自己的肌肤呵护才积累的,我后面给你的保养和你之前的比,其实并不算什么,我这逻辑没问题。”
阮夜笙听她说得一套一套的,有些愕然,回过头看着奚墨,欲言又止:“你说你洗澡的时候……”
奚墨面颊顿时泛起些许微红,手也停下不揉了,说:“那时候我用你的身体,我要洗澡,当然会摸到你的肌肤。眼睛可以闭上,但手总是不可避免……”
顿了顿,奚墨说:“……反正我总要洗澡的吧。”
阮夜笙的脸也勾了些许红晕:“我知道,你不用这么着急解释。”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奚墨继续帮阮夜笙又揉了一阵,阮夜笙怕她揉得手疼,过了一阵便说好了,不用再揉,奚墨这才收了手,站起来说:“我去洗澡睡觉了。”
“这么早?”阮夜笙看表。
“我今天有点累,睡得会早一些。”奚墨说。
阮夜笙明白了,点了点头。
“你也早点睡。”奚墨站在沙发边上,盯着阮夜笙。
“好,你放心。”阮夜笙双眸含着笑。
奚墨上楼洗澡,阮夜笙一个人在客厅里待着无趣,关了电视,也跟着上了楼,前往浴室。等她洗完出来,走到奚墨房前敲门,奚墨打开门时,已经换上了睡衣,看样子是要真的准备休息了。
阮夜笙不便打扰她,笑道:“晚安。”
“晚安。”奚墨站在房间柔和的灯光之下,安静地望着阮夜笙。
互道晚安,阮夜笙再度回到自己房间。
时间实在太早了,她睡意全无,就坐在房间里看手机打发时间。
她在网上闲适地瞎逛,有时候和“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聊聊天,林汀霜和林汀雨又发了自拍照出来,林汀霜在照片里的气色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一些,不再病恹恹的。崔嘉鱼也发了一张照片,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上面放着两条火腿肠,旁边搁着一罐咖啡。
林汀霜心疼:“嘉嘉,这是你的晚饭吗?你怎么现在才吃。”
林汀雨:“你别让你哥看到,不然他要骂你。”
崔嘉鱼没好气:“你以为我愿意吃这玩意啊?我现在在加班,寻思着抓坏人呢,哪有空吃饭,我是为人民服务,哪像你搁家里待着那么舒服。”
阮夜笙:“点个外卖吧,比泡面稍微好一点。”
崔嘉鱼:“懒得等,回过神的时候都快饿死了,直接对付对付得了。”
阮夜笙也不知道崔嘉鱼调查杨阵,是调查到哪一步了,目前只知道杨阵已经在上海,崔嘉鱼也会调到上海来。她现在还不方便问崔嘉鱼案情相关,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里面闲聊。
崔嘉鱼:“奚墨怎么没出来说话呢?”
身为狂热粉丝,她是真想看女神出来冒个泡,但奚墨很少出来聊天,今天晚上直接没动静。
阮夜笙:“她已经睡下了。”
林汀霜:“这么早吗,这是老干部作息时间啊?”
崔嘉鱼不满:“阿霜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老干部,奚墨很年轻的好不好?这是非常健康的作息时间。”
林汀霜发了个委屈的表情:“嘉嘉,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网上都这么说的。”
崔嘉鱼:“打比方也不行。”
林汀雨:“那我打你行不行?”
崔嘉鱼:“林汀雨你给我立刻去死。”
林汀雨:“身为人民的公仆,竟然诅咒人民,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耻辱?”
崔嘉鱼:“……”
阮夜笙笑看她们在那热闹,她拿着手机站起来,走到窗边。
外面是幽冷的冬日雨夜,雨丝飘在玻璃窗上,蒙了一层白色雾气,房间温暖,玻璃内层凝了水珠。
阮夜笙轻轻抹开一片水雾,往外面看去,视线越过庭院,落到隔壁那栋楼上,却发现三楼放礼物和书信的那两个房间,竟还亮着灯。
谁在里面?
不是说今天晚上不找了吗?
阮夜笙心思转了一下,结合奚墨今天睡得特别早的反常行为,猜到了什么,连忙穿好衣服走出去。她来到奚墨门前,贴着门听了听,里面没任何动静。
但她并没有敲门试探。
虽然她心里有一个十拿九稳的猜想,但毕竟是猜想,如果她现在敲门,万一奚墨真的睡了,她反倒打扰了。
想到这里,阮夜笙下楼走到一楼客厅,推门出去,打着伞往隔壁楼走去。到底是不是她心里猜的那样,到了隔壁三楼,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阮夜笙这回走得很快,不多时就到了隔壁楼,楼下门开着,她安静地走上三楼,听到礼物房里有翻找的声音。
并且传来周文许的声音:“奚墨,你别难过了。”
奚墨真的在这里。
阮夜笙心里一跳,连忙快步走到礼物房门口,房间里的光明亮,照出了门外。阮夜笙站在门口那片光中,往里头看去。
奚墨正靠着礼物架子,低着头,脸色凝重。
她脚边上堆着不少散乱的礼物盒。
“奚墨。”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怎么的,阮夜笙眼中有些泛酸,好好的不睡觉,居然真的偷偷跑来找礼物。
奚墨听见阮夜笙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侧过脸,朝阮夜笙看了过来。
阮夜笙嗔怪道:“是哪个骗子说早睡了?”
奚墨:“……”
她一改之前的颓丧,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在阮夜笙面前,她总是表现出她最端庄的仪态,最好的模样。
“二先生,她怎么了?”阮夜笙察觉到不对劲,问周文许。
周文许什么都知道,还敢说。
有时候问周文许,比直接问这个木头好。
周文许叹了口气:“阮小姐,刚才我和奚墨已经将这间房里剩下没查看过的礼物,都翻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任何你的礼物。你的礼物,并不在这里。”
第146章 陪我
第一百四十六章——陪我
听到自己大学时期送给奚墨的礼物都不在礼物房,阮夜笙先是一愣,跟着心底霎时涌上来一股莫大的失落之感。
之前她还满怀期待,觉得自己的礼物肯定在这里,就差从那些礼物堆里翻找出来了。正因为抱着这种期盼,她浑身充满干劲,即使找了一下午的信,都像是感觉不到累似的。
谁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阮夜笙站在那,轻轻叹了一口气。
奚墨垂着眉眼,一直没有吭声。
阮夜笙朝奚墨望了过去。
刚站在门口的时候,她看到奚墨神色落寞地站在礼物堆旁边,本就有些莫名心酸。这下知道奚墨连觉都不睡,又跑来这边翻找礼物,结果却是白忙活了,她鲜少看见奚墨露出这样的神色,越发心疼起来。
当奚墨翻完最后一个礼物盒,确定礼物真的没在这里的那一瞬,她得多难过。
阮夜笙没有现场体验,却完全能想象到奚墨当时的心情。
一想到这,阮夜笙对奚墨的心疼早已盖过了找不到礼物的空落感,走到奚墨面前,轻声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没关系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奚墨抬了眸,能够感觉到阮夜笙话语里明显的安慰。
明明阮夜笙自己也有些情绪低落,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奚墨严肃地说:“我觉得很重要。”
阮夜笙怔了下。
她的感觉就像是被奚墨揉顺了毛似的,整个人舒坦了不少,从奚墨这认真的语气里获得了不少快慰。礼物的下落固然是对阮夜笙很重要,但对她更重要的,其实是奚墨看待她这些礼物的态度。
奚墨现在这么在意她曾经的那些礼物,这难道还不够么?
即使真的找不到了,也不必再强求,有奚墨这份心意,她已觉得足够。
“我觉得很开心。”阮夜笙接了奚墨的话,眼中浮起笑意。
奚墨蹙眉:“礼物一个都没找到,还开心?”
阮夜笙笑着说:“你觉得重要,我当然觉得开心了。我送你礼物,并不是因为这礼物对你有什么用才送的,毕竟你什么都不缺。送你生日礼物,只是一种心意的表达,我想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能够看到我的心意,知道我的心意。”
她的声音柔极了,带着熨帖人心的一抹温热:“现在你虽然没看到我的礼物,但你宁愿晚上不睡觉,都要跑来翻找,这说明你已看到了我的心意,也知道我的心意,更珍惜我的心意。即使礼物不见了,我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你的手中,我很满足。”
奚墨没料到她会说这么一通话,一时猝不及防,面颊微红。
“好啦。”阮夜笙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前倾,凑过去哄她:“别不高兴了。”
奚墨漂亮的眉拧着,目光直往旁边飘去:“……我没有不高兴。”
周文许站得笔直,从身上摸出手机,一边看着她们,一边镇定地发了一条微博。
@土口文言午:“嗑到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网友,网络浩瀚似无尽海洋,他就像是里面不起眼的一朵浪花。但他经常嗑CP,自有自己的一个小小圈子。
周文许的粉丝有一千五百多人,其中有一千个粉丝是他买的,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微博看起来好像多一点关注的样子。
他不懂产粮,只懂最纯粹的“嗑就是了”大法,粉丝不多。剩下的五百多粉丝里,一半是微博陆陆续续强塞给他的僵尸粉,另外一半则是他这些年嗑CP时认识的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人虽不多,但关系很好。
那边阮夜笙瞧着奚墨这不高兴却嘴犟的小模样,心都软化了,说:“其实这件事解决起来也简单,以后我再补送你四次礼物不就好了?不过时间过去那么久,要送和当初一模一样的会很难做到,但我会尽量去找,万一找不到,那就用近似的代替。”
奚墨摇了摇头。
阮夜笙故意委屈给她看:“你不想要我以后送礼物给你?”
奚墨立即说:“……要。”
阮夜笙噗嗤一笑。
奚墨又说:“但我也想要以前的。”
阮夜笙隔空指了指她的鼻尖,并没有真的接触,说:“你是不是强迫症又犯了,非要找到才舒服?那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舒服起来?”
奚墨心想,现在阮夜笙这样与她说话,其实挺舒服的。
她嘴上却淡淡地说:“我强迫症还没严重到你说的那种地步。能找的都找了,既然的确是不在这里,那*也没有办法。”
阮夜笙见她情绪缓和下来了,不再似之前那样面色凝重,至少看上去很平静,这才放心了些,道:“你能这样想,那就好。”
周文许那条说“嗑到了”的微博发出去没多久,收到了十几个朋友的赞,那些朋友其实并不知道他发这条微博的真正含义,但仍给他点赞,点赞表示已阅。
有人在评论里问他:“嗑到什么了?”
周文许慢条斯理地回复他:“邓定CP。”
对方一头雾水:“那是什么东西?”
绥廷还没开播,目前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看了杀青宴直播时阮夜笙和奚墨的那些互动,再加上一些花絮,觉得邓绥和定厄两人之间很值得回味,嗑起了这对冷到北极冻土深层的主仆CP。
没听过邓定CP,其实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不过接下来一个叫“松树与松针”的人在底下回复了问问题的那位网友:“是还没播的一部电视剧里面的女一和女配,刚杀青,以后播了你就会知道的。”
那位网友回道:“哇哦,女一和女配,居然是百合CP啊,好难得。麻烦小姐姐给我指个路,是哪一部电视剧来着?我先了解下。”
@松树与松针:“我不是小姐姐。”
网友回复:“那就是小哥哥。”
@松树与松针:“是大哥哥。”
网友:“……”
@松树与松针:“电视剧叫绥廷。”
网友跟他道了一声谢,没再继续聊了,大概是觉得这个“松树与松针”脑回路有点怪。
周文许却主动回复了“松树与松针”,语气很熟稔,像是现实中关系很好的朋友:“看来是你放假在家,休息得不错,都知道上网跟人聊天了。”
@松树与松针:“没怎么休息,在忙一些事情。”
@土口文言午:“什么时候有空,叫上以前那几个兄弟,一起出来约个饭?”
@松树与松针:“过几天吧,这几天有事。到时我给你打电话。”
@土口文言午:“没问题。”
@松树与松针:“你嗑定厄和邓绥?”
@土口文言午:“是啊,我告诉你,她们是真的。你其实比我接触机会要多得多,难道就没感觉到吗?”
@松树与松针:“我不懂这些,但定厄和邓绥的确是主仆情深。”
阮夜笙和奚墨面对着面,说了片刻话,奚墨心情好转不少,说:“还有信,先不耽搁了,礼物没有,总得把信都找出来。”
阮夜笙看了下表,她和奚墨很早就洗完了澡,现在还有不少时间。
她知道以奚墨的性子,眼见已找不到礼物,如果再看不到信,心里会憋得受不了,说:“好吧,那就再找一找信,不过不能找到太晚,最晚到十一点,就得回去休息。”
奚墨点了点头。
阮夜笙发觉她点这个头的时候,透着一股子格外听话的味道,忍不住又笑起来。
周文许结束和“松树与松针”的闲聊,他听见了要找信,走过来对奚墨道:“我再去把另外几个叫过来,人多一些,找起来会更快,你把要找的信封特征告诉我们,十点半应该就能完成任务,早点找到,免得你惦记。你自己都说了不着急,晚上不找,结果大晚上的跑过来,自己打自己脸。”
奚墨:“……”
周文许转过头,又对阮夜笙说:“还好我之前出来巡夜,看到礼物房里亮灯了,进来看到奚墨在这翻礼物,就帮着找,不然她一个人不知道要翻到什么时候。”
“谢谢二先生。”阮夜笙道。
周文许说:“阮小姐,其实奚墨也是怕累到你,之前才说不让晚上找的。如果晚上找,你总会过来,那你就没办法好好休息了,所以她才会嘴上说不要,行动上却偷偷溜出来找礼物,还不敢让你发觉。就是怕你跟过来,影响你休息时间。”
阮夜笙瞥了周文许一眼,笑意盈盈的:“我明白的。”
奚墨:“……”
周文许你这张嘴就不能少抖落一点?
……我让你说出来了吗。
周文许抖落完,径自走出了礼物房。
留下阮夜笙与奚墨两人站在原地,相互看着,阮夜笙也不说话,就只拿她那双晕水的眸勾着奚墨。
奚墨被她这眼神看得不大自在,目光低下来,在地上扫来扫去。等她瞥到不远处一个打开了盒盖的礼物盒,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走到礼物盒边上,将里面的东西拾了起来。
它像是一本厚厚的素描本,不过封面是透明的,一眼就能透过封面,看到第一页上黏着的树叶。奚墨往后面翻了翻,整整一本,每一页都贴着树叶,颜色形状各异。
这本树叶标本集是周文许找礼物的时候翻出来的,她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下看到了,便将它默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阮夜笙注意到奚墨的这个举动,走过去问她:“是要把这树叶标本集另外收起来吗?”
她以前就看出奚墨对树叶标本很感兴趣,如果粉丝送来的手工礼物里有树叶标本,奚墨就会特地单独拎出来。奚墨在奚家庄园里的那个房间,也摆了几个放树叶标本的相框。
“嗯,待会找完信,我把它带回去,和以前的标本放在一起。”奚墨看着第一页上那片树叶,眼神有些复杂。
“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树叶标本集了?”阮夜笙好奇之下,问她。
这世上的许多人都有收集喜欢的东西的爱好,这很常见,但阮夜笙的确有些意外,奚墨竟然喜欢的是收集树叶。
“也没多少的。”
阮夜笙笑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喜欢树叶。要是大学的时候知道,给你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就应该送你一本树叶标本集。”
奚墨欲言又止:“其实……”
“其实什么?”阮夜笙问道。
“其实我也不是喜欢树叶。”奚墨的声音很轻:“就是看见了,想收起来而已。”
阮夜笙揣摩了下,感觉她这话里有些古怪,说:“你不是因为喜欢,才收起这些树叶标本,难道是因为强迫症,看到树叶标本出现在你眼前,你不单独给它们归类,就不舒服?”
奚墨:“……”
她神色有些哀怨,望向阮夜笙:“我在你眼里,强迫症这么严重吗?”
阮夜笙将大拇指与食指相贴,捏在一起,笑着做了个手势:“也就这么一点点吧。”
奚墨没有再接话,阮夜笙观察她的表情,觉得原因并不是强迫症这么简单,应该有更深层的原因,但奚墨似乎并不想说。
“我看下这标本是谁送的,这么好运气,还能让你单独收起来。”阮夜笙酸不溜秋地拿起装这树叶标本集的礼物盒,说:“我的礼物都到不了你手里。”
奚墨:“……”
阮夜笙将那礼物盒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没有卡片寄语,也没有落款,当初送过来的时候,里面就只有一本标本集,不知道是哪个粉丝送的。
她想起当初在横店的时候,有一次粉丝前来探班,奚墨也收到过一本树叶标本集,当时也同样不知道是谁送的,神神秘秘的。
一般粉丝给偶像送礼物,会写一些寄语或者祝福吧?像这样只送礼物,别的什么信息都不留下的,现在阮夜笙咂摸了一下,是觉得有点少见。
两个树叶标本集送过来的风格如出一辙,难道是同一个粉丝?
阮夜笙将礼物盒放回去,又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只是别人送个礼物给奚墨而已,她会不会太过敏感了些。
周文许很快叫了几个保安和帮佣过来,阮夜笙与奚墨走到书信房,一堆人在书信房里继续找起了阮夜笙的信。
现在是众人全力以赴,分工合作,效率很高,最终真的如周文许所说,在十点二十的时候结束了所有书信的翻找。
奚墨放下了手中最后一封信,面色沉沉的。
阮夜笙也忍不住蹙着眉。
她的信也不在这里。
整整十七封信,竟然一封都没找到。
奚墨沉默了一阵,开口问周文许:“当初搬家的时候,确定我以前收到的所有礼物和书信,都搬过来了吗?”
周文许点头:“我很确定,我当时看见他们把礼物和信装入一个个大纸箱的,你原本那些礼物和信在奚家庄园的时候,就是集中放在两个房间里,当时搬家的时候我还检查过,那两个房间里面都空了,没剩下任何东西。”
“那为什么夜笙的礼物和信一个都没有?”奚墨道:“肯定哪个环节上出问题了。”
周文许也觉得这事蹊跷,想了想,说:“难道是在搬家途中掉了一部分?那也不可能,都是庄园里信得过的员工们开车负责运送的,大家都很小心,不是外面的搬家公司,纸箱也是新的,不存在破损,礼物会掉出来的情况。”
“你们回想一下搬家那天的情况,那天有发生什么事吗?”阮夜笙现在虽然失落,但现在更多的反倒是对礼物和书信全都不见了这件事背后的原因,感到无比好奇。
奚墨说:“没发生什么事,是很平静的一天。”
“等下。”周文许沉吟片刻,说:“那天天气晴朗,阳光特别好,帮佣们有拿简总生前的一些遗物出去晾晒。”
奚墨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微变。
“那天有晾晒你妈妈的遗物?”阮夜笙想起了之前祭拜简芫时,奚墨与她爸奚季面上的那种悲伤落寞,她小心翼翼地问:“晾晒了很多吗?”
“很多。”周文许说:“简总是个古玩生意人,生前收藏了很多古玩,庄园里有一栋小别墅,就是简总专门用来放藏品的,那栋小别墅阴凉干燥,最适合保管藏品。那里还有一些空房间,当年奚墨就把收到的那些礼物和信也放在那栋小别墅的房间里。”
阮夜笙心思转得很快:“那奚墨放礼物和书信的房间,和那些放藏品的房间挨着吗?”
“没挨着,藏品都在二楼和三楼,锁起来了,安保很严格。”周文许说:“奚墨放礼物和书信的那两个房间在一楼,而一楼别的那些房间,放的是简总生前的遗物。全是一些日常生活里的东西,衣帽,书本,资料书信,简总收到的礼物之类的,奚总将它们集中放在一楼,方便定期保养,翻晒,毕竟里面很多纸质的东西,而衣帽收久了,也容易受潮长霉,奚总交待过要定期打理的。”
阮夜笙说:“如果那天翻晒了很多简总的东西,帮佣们要拿出去,或者收进来,应该不会一件件拿出去,那很不方便,他们是不是也用了纸箱?”
奚墨早已明白了阮夜笙的意思,说:“嗯,用了,还和我当时搬家的那些纸箱是一样的大小尺寸。因为需要翻晒我妈妈的遗物,我爸在那栋小别墅里存放了很多纸箱,方便来回搬运,我那时候也是从那些纸箱里面拿的。搬家之时,有些帮佣正从外面将翻晒好的遗物装箱,送了回来。”
阮夜笙说:“箱子都放在了一楼,你的箱子出去,而遗物箱子进来,在这个过程中,负责搬运遗物的帮佣们可能搬错了你的几个箱子,以为里面是你妈妈的遗物,给送回放你妈妈遗物的那些房间里了?”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奚墨分析说:“不然没办法解释你的那些礼物和信都不在。我妈妈那些遗物里,也有书信和礼物,那些帮佣可能在搬错我的箱子回到房间的时候,混淆了,以为那是我妈妈的东西,在房间里拿出来整理时,也没发现。”
阮夜笙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我的那些礼物和书信,很可能还留在奚家庄园。”
眼见有了希望,奚墨面上也舒缓不少,说:“下次我回庄园的时候,再去找一找。”
“这下总算没有不高兴了吧?”阮夜笙笑道。
奚墨垂下眸,“唔”了一声。
“谢谢,今天辛苦你们了。”阮夜笙向周文许,房间里的其他保安和帮佣们一一致谢。
“阮小姐客气了。”那些保安和帮佣看上去都很喜欢阮夜笙,即使大晚上的在这找信,个个也都十分乐意。
“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奚墨也对他们说:“这里留着明天再来收拾就行。”
周文许等人离开了,阮夜笙也和奚墨再度回到主楼。
想起了简芫,奚墨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上拿出了手机。她手机里有几张简芫生前的照片,这下翻了出来,默默盯着照片看。
阮夜笙没去打扰她,径自去了冰箱那边,取了樱桃出来清洗干净,用透明玻璃碗装着,又倒了两杯水,一一放在奚墨面前的茶几上。
“累了一晚上,吃点水果休息下。”阮夜笙柔声说。
奚墨连忙收起手机,目光落到樱桃上。
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樱桃以前对她而言只是寻常水果而已,现在由阮夜笙亲手洗干净,再端给她,奚墨莫名觉得那片红艳艳的色泽有些灼人。
她想起了顾如的剧本,脖颈蓦地有些热。
奚墨洗了手走回来,端着面色,拿了一颗樱桃咬了一口。
阮夜笙也取了一颗樱桃,坐在奚墨身边。不过她并不吃,只是用修长手指捏着那樱桃,似有玩味地看着奚墨:“礼物和信全都没找到,你打算怎么赔我呢?”
奚墨:“……”
“你都说它们极有可能还在庄园里,这不算没找到,还有机会。”奚墨说。
“但今天就是没找到啊。”阮夜笙觑着她:“这是事实,我现在的确没看到礼物和信,你就得赔。”
半晌,奚墨说:“你之前说,你没想好要我怎么赔。”
“我现在想好了。”阮夜笙眼底勾着狡黠的光,微咬了唇。
“……什么?”奚墨嘴里的樱桃咬到一半,停下。
“陪我吃樱桃。”阮夜笙笑起来。
“你现在坐在我边上,我不是在陪你吃樱桃吗?”奚墨坐得越发笔直了些,面色紧绷。
阮夜笙摇了摇头,声音软媚:“不是这种陪。我要你陪我对吃樱桃那场戏。”
奚墨:“……”
第147章 对戏
第一百四十七章——对戏
阮夜笙眼底笑意惑人,心底却多少有些忐忑。
怕奚墨会拒绝她。
可是在内心深处,她又揣着那么几分莫名的自信,觉得如今的奚墨应该不会拒绝才是,毕竟她能明显感觉到奚墨对她的好,对她的特别。
即使奚墨对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也绝对已经是将她当做十分要好的朋友了,否则奚墨又怎么会为她做这么多,更破例这么多呢。
她在这道矛盾的分界线上来回徘徊,手里捏着樱桃,等着奚墨的回答。
奚墨望着阮夜笙,安静了片刻,轻声说:“好,我陪你。”
如果说刚才阮夜笙的那抹笑意还是欲语还休,花瓣将开未开的模样,这下听到奚墨的回答,面上的笑犹如枝头皎花盛放。
她弯着眼睛在那笑,明媚极了。
奚墨就望着她眼中的笑,唇边也微翘了些许弧度。
不过阮夜笙还是有些意外的,她虽然觉得奚墨可能会答应她,却完全没想到奚墨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或别扭之处。
奚墨看出她这神色里藏着的心思,说:“我说过,我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就看你希望我怎么做了。这是我的承诺,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嗯,我知道你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阮夜笙心底软成一片泥泞。
她却又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如果是别的朋友,你也会像这样说到做到吗?”
毕竟奚墨性子认真,答应了的工作,总是会按时且保质保量地完成,答应了要帮朋友的忙,也一诺千金,必定帮忙到底,绝不推诿。
她有些担心,怕自己也不过是这些“别的朋友”里的一个,奚墨的说到做到,是一视同仁的。
她更是贪心,成为了奚墨的朋友,她仍觉得不够,还要成为这里面最特殊的一个。
奚墨将之前吃到一半的那颗樱桃慢条斯理地吃完,扔掉樱桃核,用纸巾擦干净手,看着阮夜笙说:“别的朋友,不会像你这样,要我陪。”
明明奚墨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阮夜笙却莫名心尖一跳,仿佛那里被勾得骤然一热。
奚墨说:“只有你会让我陪你吃樱桃,别人并不会这样做,那么对于陪你吃樱桃这件事,我当然是只对你一个人说到做到,毕竟只有你会这样说。”
阮夜笙那一颗滚烫的心,砰砰直跳。
奚墨看着她:“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不是吗?”
“是。”阮夜笙轻笑,喃喃应了一句。
听着又是一个大煞风景的逻辑,为什么她会尝出这逻辑里头暗藏的甜头。
奚墨站起身来:“我去书房把剧本里这一段打印出来,这样会方便对戏一点,你在这等我一下。”
“好的。”阮夜笙乖乖点头,看着奚墨上楼梯。
待奚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看不到了,她才收回目光,坐在沙发边沿,垂头看着手中之前尚未开始吃的那颗樱桃。
她特地买了大樱桃,是那种不方便直接一口塞进嘴里的饱满。
像奚墨那样吃东西斯文讲究的人,吃完这一颗大樱桃,得咬好几口。
阮夜笙捏着樱桃两端,张嘴轻轻咬了一口。
再一口。
绕着中间的樱桃核,一下一下,极轻极慢地咬着。
她眼中浮起一层晕雾的雾气,一个人咬樱桃咬得别有韵味,仿佛咬的不是樱桃,而是别的让她心旌摇荡的臆想。
咬过了,唇边沾了樱桃的汁水,她微微伸出舌尖,在上唇边舔了一下,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有回味地卷在了唇齿之间。
阮夜笙吃完那颗樱桃,坐在沙发上等奚墨下来,结果手机来消息了,她打开一看,是沈轻别发来的。
沈轻别在语音里说:“阮阮,你现在在干嘛?”
要是换做平常,阮夜笙肯定至少会和沈轻别聊那么几句,但现在情况特殊,她不知道奚墨什么时候会下来,到时候耽误她给奚墨喂樱桃,不是,是耽误她和奚墨对戏那么正经的事,可就不值得了。
阮夜笙忙回复:“躺下了,正要准备睡觉呢,你就发消息来了。”
沈轻别声音有些悻悻的:“这么早就睡呢?”
阮夜笙快速打字:“不早了,你看看时间,这都快十一点了。”
沈轻别:“十一点算什么啊,我这几天有夜戏,有时候两点才睡好不好。”
阮夜笙:“那你更要趁着现在有时间,去补个觉。”
沈轻别:“我现在精神特别好,怎么都睡不着。”
阮夜笙心里着急,就怕沈轻别说来说去说个没完,也不打字了,赶紧发了个语音过去。
她特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甚至还在沙发上躺下,翻了个身,将那翻动的声音也录进了语音里,同时故作迷迷糊糊地说:“我现在困得要死,都懒得按键盘打字了,不行,我现在真得睡了,明天再聊吧,再说下去我手机都拿不稳,得砸脸了。”
阮夜笙演起戏来信手拈来,十分自然,沈轻别信以为真,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睡觉,最后说了句:“我其实就是要告诉你,刚才我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晚上,终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这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下不来这个决心。”
阮夜笙原本眯着眼,将手机贴在耳边,这会一只眼微抬了抬,语音说:“什么决定?”
沈轻别却说:“你都那么困了,可我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先不说了,再聊吧。晚安,阮阮。”
阮夜笙仿佛一口血卡在了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
得,她本来还想多听一句热闹的八卦,结果沈轻别直接将它给掐了,她话只听了个开头,心里颇有些抓耳挠腮的好奇。无奈沈轻别这样废话能装一箩筐的人,这会居然真的不说了,手机里再无半点动静,阮夜笙八卦不到,只能趴在沙发上琢磨起来。
过了片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琢磨出了个七七八八。
沈轻别的心思很好猜。
她今天说问她没用,让沈轻别直接去问郁安,沈轻别所说的重大决定,难道是这个?
沈轻别说做就做,一旦决定了,就绝不耽搁。她前脚刚给阮夜笙发完消息,后脚就拨了郁安的电话。
才响了两声,电话很快接通。
沈轻别攥着手机,劈头盖脸就问:“阿郁,你为什么不要我?”
电话那头的郁安刚接起来,结果听到沈轻别这句气呼呼的质问,心尖霎时哆嗦了下,像瞬间被沈轻别激得发了麻,手里一抖,手机从耳边滑落下来。
她忙定了定心神,将那手机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重新贴在耳边。
沈轻别听到电话里传来林瞬风的声音:“郁安姐,我看你手机差点掉了,没事吧?”
郁安低声说:“没事,我去阳台接个电话。”
沈轻别脸色一沉。
小白脸这么晚还在?
什么,还去阳台?
阳台不是一般只有楼上的房间才会有吗,阿郁说要去阳台接电话,难道她现在和林瞬风待在某个房间里?大晚上的,阿郁和小白脸共处一室?
房间里听上去好像不大热闹,也没听到别人的响动,房间里只有阿郁和那个小白脸吗?
沈大侦探脑内各种场景真相一一浮现,顿时气得不行。
林瞬风体贴地说了句:“阳台风大,特别冷,你把外衣披上吧。”
沈轻别听见了,心里酸溜溜地想,小白脸在这装什么暖男,还来这一套,难道阿郁就喜欢这种体贴风格的吗?
郁安心里着急,也顾不得披衣服,穿着一件毛衣快步往阳台走去,并将阳台的玻璃门关上了。
“卿卿,我刚有点事,不方便立刻说话。”郁安倚着阳台栏杆,这是个敞开式的景观阳台,没有带封窗的,外头冬日的寒风吹动她的长发,她一手裹住自己的身子,一手拿着手机与沈轻别通话。
“我知道,你顾着和小白脸说话嘛。”沈轻别说。
“你说什么?”郁安有些好笑,声音放低,怕被林瞬风听到了:“你在说林瞬风是小白脸吗?”
“难道不是吗?”沈轻别说:“瞧他那张小脸白白净净的。”
郁安说:“你这张小脸比他白净多了。”
沈轻别正在气头上,猝不及防像被郁安往嘴里塞了一颗糖,还是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塞的。
她心里是有些高兴,可又架不住还有些气,一时从这糖里咂摸出了几分又甜又酸又气的滋味,说:“我是比他白多了,也不看看我身上有多少高级护肤品代言。”
“是,是,卿卿最厉害了。”郁安微笑起来,夹着冷雨的寒风吹在她身上,她像是毫无所觉。
沈轻别声音轻下来:“阿郁,你在阳台吧,有没有好好穿着外衣?”
“在阳台,穿着呢。”郁安柔声道。
“刚小白脸说完让你穿外衣,你一会就到阳台了,你穿衣服速度那么快吗,总还要去挂衣架那里拿一下吧?”别看沈轻别有时候冒傻气,该有的逻辑一个不落,她最喜欢看侦探类作品了。
郁安越发想笑,这小傻子怎么有时候这么聪明,却又这么可爱。
“挂衣架就在阳台玻璃门边上摆着呢,我打开阳台门,顺手就拿在手里了。”郁安骗她说。
“那就好。”沈轻别这才放心,嘀咕着:“你别冷到了。”
“不会,我穿得很厚。”郁安瑟缩了下身子,说。
阮夜笙趴在沙发上,小腿翘着,在那摇来晃去的。
她心想以沈轻别那性格,估计现在已经和郁安打起电话来了,也不知道两人聊得怎么样,正操心着,冷不防自己左边的小腿被一双手轻轻扶住了。
奚墨唤她:“夜笙。”
她浑身一僵,原本摇得娇俏的腿蓦地定住,回头看去。
奚墨松了手,问她:“是困了吗,看你突然躺下了。”
“不困。”阮夜笙心想这种要紧时候,怎么会困呢,连忙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说:“我刚是趴着想了一会事情。”
她目光落在奚墨手里的剧本页上,双眸一亮。
“你想在哪里对戏?”奚墨递给她一份剧本,又给了她一支标记笔,问她。
“去餐台那边吧,比较符合剧本,毕竟樱桃是放在桌子上的。”阮夜笙下了沙发,端着一碗樱桃往餐台走去,并搬了两把可以自由活动的椅子,搁在餐台边上。
奚墨低头边看剧本页,边用标记笔划出里面的一些细节重点,然后按照剧本里的说明,布置椅子。
一把椅子靠近餐台。
另一把椅子则隔得有些远。
她在心里估测了下距离,在远一些的椅子上面坐下来,又指了指里头那把椅子:“你坐下来,我们定下位置。”
阮夜笙依言坐在里面那把椅子上。
奚墨坐得端正,说:“你……过来些。”
阮夜笙身子往前倾,脑袋凑近了她,但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够不着。
奚墨稍微将自己的椅子往里又挪了挪,也朝阮夜笙那边倾靠过去。
两人同时往中间倾身,脸颊贴得极近,唇也近在咫尺了。
阮夜笙呼吸有些发紧,仍保持这样靠近的姿势,低声问她:“这样就能用嘴喂到了吧?”
“唔。”奚墨暂时没有退回身去,她的目光落在阮夜笙微动的唇上,说:“这个距离没问题,你可以凑过来喂到我,但我又够不着餐台,符合剧本里的描述。”
说完这句,她才退了回去。
阮夜笙见状,也重新笔直地坐好了,双眼含笑,端详着面前正一脸严肃地布置对戏场景的奚墨。
这么认真跟着剧本走。
认真得过于可爱了。
奚墨说:“椅子已经定好位置,你记住之后就不能再动了,剧本里这椅子是固定在地面上的,无法挪动,我们得尽量还原。”
“好。”阮夜笙笑盈盈的:“顾如也是,瞧瞧这布景设置,实在煞费苦心。我那个角色的椅子在桌子边上,直接可以用嘴取到樱桃,而你那个角色离桌子有些远,根本够不到桌上樱桃。两人被捆在椅子上,椅子又动不了,这种情况下,除了让我用嘴喂你,别无他法了,观众才不会觉得这里两个女主互喂樱桃,有些突兀。”
布景逻辑都能到这个份上,顾如真的是一切为了过审。
奚墨:“……”
“我是说,让我那个角色,用嘴喂你那个角色。”阮夜笙笑着改口。
“你要再看一遍剧本吗?”奚墨问她。
“不用,这一段我都能倒着背了。”
奚墨:“……”
“你呢?”阮夜笙看着她。
“我……反正不用再看一遍,现在可以直接对戏的。”奚墨垂了眸,说。
“那开始吧。”
阮夜笙说着,取了一颗樱桃过来,用手指捏着,说:“那我咬着这樱桃固定不动,你过来贴着这樱桃,咬一口。”
“咬一口?”奚墨感觉到不对:“不是你叼着樱桃,我再用嘴接过来自己吃吗?”
第148章 红唇
第一百四十八章——红唇
阮夜笙料到奚墨会有这种打算,这次才特地请帮佣买了大樱桃回来。
她心里的小算盘早就劈啪作响了,怎么可能让奚墨直接接过去吃,说什么也得让奚墨多花些时间贴着咬上几口,才不枉费她买这樱桃回来的“良苦用心”。
阮夜笙将手里的樱桃特地拿在奚墨面前晃了晃:“你在剧本里是被捆着的状态,又不能用手,这樱桃这么大一颗,我当然得帮你固定了,否则你怎么方便吃呢?”
奚墨有些尴尬,说:“我直接接过来含在嘴里,再慢慢吃就行。”
阮夜笙觑着她,笑得颇有几分玩味:“你觉得有这么简单?”
“这很难吗?”奚墨虽然以前从来没有一口含过这种大樱桃,但她利用逻辑空间想象了下,觉得是可行的。
阮夜笙心想别人难不难她不确定,每个人情况不同,有的人易如反掌,有的人用这种方式,却死活都吃不了。
但对于奚墨这样用餐礼仪格外讲究的人来说,肯定是难上加难的。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试一试,看难不难?”阮夜笙将手里的樱桃递到奚墨手边,笑意里满是循循善诱:“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以奚墨认真的性子,她觉得奚墨会试的。
只有让奚墨试了,碰了壁,奚墨才会心甘情愿地贴着自己用嘴固定*的樱桃去咬。
奚墨接过樱桃,盯着它若有所思。
半晌,她说:“那我试一下。”
阮夜笙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微眯着眼,双手交叠着搁在膝盖处,一脸等着看热闹的惬意。
奚墨斜了她一眼:“你转过脸去,不要看我。”
阮夜笙这下看不了热闹了,无奈之下只得松开手,侧过身子坐着,同时扭过了头:“好好好,知道你要面子,我不看你就是了。”
看不了,她总能听个动静。
奚墨见她配合起来倒是乖觉,看了她片刻,又再度看向手里的那颗大樱桃。犹豫了一下,她将樱桃拿到自己唇边,微微张开了嘴。
最开始的时候,她张嘴张得很矜持,平常她吃东西都是小口咀嚼,要她突然大口吞个什么东西,她一时半会还真适应不了。
奚墨:“……”
阮夜笙为什么非要买这么大的樱桃,但凡买小一点,她也不用这么丢人。
她拍电影的时候,因为剧情需要,也曾演过因为饥饿而狼吞虎咽的戏。虽然是NG了好几次,但后面不管是面部神态还是吞咽动作都抓得非常到位,将那样的狼狈不堪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全然忘记了她在镜头之外,原本是多么骄矜的一个人。
一名合格的演员,就要有演尽众生百态的能力,不能演什么都是霸道总裁,也不能演什么都是傻白甜,或者不敢做明显表情的花瓶。
世间角色是那样的缤纷多彩,真正的演员,她所演绎的每一个人,模样虽是她,骨子里却绝不能是她。
但那都只是在戏中而已。
奚墨将她的戏和她的生活割裂得很开,她是个敬业的演员,在戏里无论看上去多么窘迫难堪,灰头土脸,她都游刃有余,如果她实在没有经验,就去体验相关的生活,进行观察和学习。
她将自己的魂放在了角色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更忘记什么是羞耻,但在真正的生活中,她根本做不到。
毕竟她在生活中,就只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一个别的角色。
“你怎么还不试?”阮夜笙出声问她。
“你别偷看我。”奚墨蹙眉。
“谁偷看你了?”阮夜笙懒洋洋地扒拉着椅背,笑:“我是听你这边老半天都没声音,怎么样,遇到难题了吧?都说了得让我帮你咬着,你还不信。”
“……这不难。”
奚墨被阮夜笙这一激,将心一横,张了嘴,将整颗樱桃一口含进了嘴里。
腮帮子顿时被大樱桃塞得鼓囊囊的,像是刚吃了好大一颗松果的小松鼠,只是小松鼠吃了松果都极其满足,她却是窘迫地定在了那。
她感觉自己这模样实在是难以见人,半点用餐礼仪都没有,一时之间有些芒刺在背,又怕阮夜笙偷看她,连忙警惕地看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背对着她,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背上。
奚墨更怕阮夜笙转过脸来,慌忙自己背过身去,琢磨着应该怎么将嘴里这颗樱桃吃下去。
只要她含着先咬一口,匀出些许空间,再利用口腔肌肉与舌的配合,改变樱桃的位置,继续慢慢地咬着,等咬得只剩下樱桃核,她再将核吐出来,应该就算大功告成了。
奚墨绷着脸,准备依照脑内的步骤进行下去。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试着去咬上面的果肉,樱桃又大又滑溜,她这一咬,表面太滑了,并没有一个很好的牙齿着力点,樱桃就在她嘴里不听话地动了下,这一下没能咬进去。
她只得换个策略,改变一下嘴里樱桃的位置,以便找个更容易下口的点。偏她实在是太端着了,嘴里不敢动得太明显,那樱桃也只是随她稍微滚了滚,她仍然无从下口。
“好了吗?”阮夜笙再问。
奚墨生怕阮夜笙会凑过来看,下意识就说:“……没有好。”
只是她嘴里含着樱桃,声音含含糊糊的,一开口接话,出来的声音就变成了:“……唔唔唔。”
“你说什么?”阮夜笙听得快要笑死了,她猜得没错,那樱桃现在还堵在奚墨嘴里呢。
奚墨:“……”
她赶紧贴着嘴里的樱桃快速咬了一口,这一次总算是咬下了一口果肉,只是咬下的樱桃果肉和剩下的大半个樱桃混在一起,她不方便咀嚼,只得继续咬第二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着急了,第二口咬空了,咬到了下嘴唇上。
奚墨连忙用手捂住嘴,将嘴里的樱桃连带咬下的果肉都吐到自己手里,疼得下意识深吸了一口冷气。
阮夜笙听到了动静,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来,见奚墨那吃痛的模样,心里急得不行,慌忙站起来走到奚墨边上,仔细端详着奚墨的唇:“没事吧?让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奚墨坐在椅子上,抬起脸看着阮夜笙,阮夜笙眼中的关切与焦急是那样清晰,似被她自己这双眸子的镜头捕捉了,无限放大在她眼前。
“……没事。”奚墨低声说。
阮夜笙见她唇上没有咬出的血痕,稍微放下心来,有些自责:“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试了。”
奚墨垂下头来,服了输:“你说得没错,我不能直接含在嘴里吃这个樱桃,确实……很难。”
阮夜笙既心疼又想笑:“是你不习惯而已。”
“我去洗一下手。”奚墨站了起来。
阮夜笙点了点头,在原地等她。
奚墨将吐在手里的樱桃扔进垃圾桶,走到水龙头底下仔细洗了手,并擦干净唇,这才重新回到阮夜笙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现在呢,是不是得让我咬着才行?”阮夜笙盈盈地笑问她。
“……唔。”奚墨点头。
顿了顿,她又说:“顾如在剧本里没说樱桃有多大。”
阮夜笙说:“她也没说具体应该怎么咬,别的地方她都写得很细致,但喂樱桃的这个过程中,两个女主到底是怎么去咬樱桃的,她并没有写得很清楚,应该是打算到时候现场说戏的。正好我们这次实践了一下,我觉得她到时候应该会选大樱桃才对。”
“你怎么知道?”
“因为顾导是以细腻著称的导演啊。”阮夜笙眨了眨眼:“她的镜头有些特写很有递进的层次感,而且是直接怼到脸上看表情的那种超近景镜头,而她特地安排了一场吃樱桃的戏,氛围,布景逻辑都安排得非常细,足见她对这场戏的重视,应该会进行吃樱桃的特写。如果樱桃很小,就只需要你咬着接过去就可以,镜头层次就不分明了,如果这里用大樱桃,你就要贴着过来,多咬几次,还有咬的动作细节,很适合拍特写的。”
“你就是因为猜到她要用大樱桃,才买的大樱桃?”奚墨的眉微拧了一下,神色微妙。
“当然了。”阮夜笙面不改色地扯谎。
奚墨沉默下来,没有再问她,转而说:“继续对戏吧,这次你用嘴固定着樱桃不要动,我来……咬。”
阮夜笙心里怦然跳了好几下,她在桌上的透明碗里再度取了一个大樱桃过来,咬在了嘴里。
两人依照顾如剧本里的情景,双手背在身后,假装是被捆住了,相互坐在椅子上看着。
奚墨的呼吸莫名有些快了起来,她勉强敛了敛,低声说:“准备好了吗?”
阮夜笙点了点头。
“开始。”奚墨道了声。
阮夜笙咬着樱桃,一半樱桃在她口中,一半樱桃露在外头。
她在椅子上勉力倾靠过来,一副有些吃力的模样,就好像是身后正有锁链捆着她,她必须要挣扎一番,才能将自己的身体更近地送到奚墨面前,嘴里发出挣扎时的喘息声。
奚墨看出来,阮夜笙这一刻是入了戏的。
奚墨自己却怎么都入不了戏。
她感觉此刻的自己还是自己,而阮夜笙还是阮夜笙,她一时半会没办法将阮夜笙看做电影里的那位女主。
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在电影里扮演的角色,究竟对另外一位女主是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顾如只给了一部分剧本,虽然吃樱桃的这段戏怎么看都有些暧昧,但是顾如在里面并没有挑明角色的关系与情感,她难以准确地进行拿捏揣摩,也就暂时无法和角色进行强烈地共情。
如果要过审,两位女主的感情定为应该是患难与共的深厚友情才是。
但顾如在剧本里对两人举手投足的动作与台词进行描述时,字里行间却总是似有似无地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情愫。
顾如想要表现的角色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唔。”阮夜笙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眼见阮夜笙那么吃力地将嘴里的樱桃送了过来,奚墨连忙收起自己纷乱的思绪,也身子前倾,凑到了阮夜笙面前。
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挨着了,呼吸缠绕在一起,温热的气息扑向彼此的面颊。
樱桃表面在光下泛着锃亮的光泽,上面还覆着水滴,水润的红与水滴折射的光糅合在一起,沿着樱桃表面缓缓流转。
而阮夜笙的红唇张开,咬着那殷红的樱桃,纤眉因为这种吃力地喂过来的动作而有些拧了起来,眼底微微的潮湿。
樱桃红。
还是唇红。
一时半会分不清楚到底是哪种红为欲滴诱人。
奚墨还是没能入戏,她眼里都是阮夜笙的模样,全然忘却了阮夜笙那个角色的一切,她怔怔地看着阮夜笙的眸子,看阮夜笙那浓密微颤的长睫在眼底投落的影,看阮夜笙精致的鼻梁,再看到阮夜笙润泽的唇瓣上。
因为呼吸越发急促,阮夜笙咬樱桃的唇也轻动了一下。
奚墨凑到阮夜笙的唇边,自己的唇微张开了,咬在阮夜笙固定好的那颗樱桃上。
极轻的咔嚓一声响了起来。
那是樱桃肉被咬下来的声音,带着汁水。
阮夜笙原本还在尽量入戏,听到这声音,像是心底都被炸了起来,炸出了一片旋转的漩涡,她双眸微微睁大了些,看着奚墨,呼吸有些发紧。
奚墨咬完一口,咀嚼着吞下去,又凑过来,想要下一口。
阮夜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跃动着。
这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奚墨有些紧张,都已经忘记是在按照剧本对戏,手是不能动的,她的手伸过去,攀在了阮夜笙的双臂上,脸颊侧了下,朝阮夜笙咬着的樱桃咬了过去。
阮夜笙没想到奚墨的手会搭在自己双臂上,更没想到奚墨会用上这个侧脸颊的姿势。
像是要来吻她。
阮夜笙心底狂跳,眼眸也像是水波泛滥了似的,欲说还休地微垂起来。
她甚至开始臆想这是奚墨隔着樱桃,给她的一个吻,唇边勾起一抹惑人的笑意,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樱桃的果肉再度被奚墨咬破了,同时发出果肉被牙齿扯下的低低轻响,带着黏度的汁水流下来,大部分含进了奚墨的嘴里。
她之前咬了一部分,樱桃已经有了一个缺口,这回咬的第二口自然更贴近阮夜笙的唇,樱桃的汁水这回往下滴落,落在了阮夜笙的唇上。
阮夜笙的唇被樱桃的汁水打湿了,汁水冰凉,她的唇却是那样的滚烫。
奚墨吃完第二口,贴过来,继续第三口。
阮夜笙在那一瞬闭上了眼。
奚墨看见阮夜笙闭了眼,长长的睫毛就颤在她眼前,像是一副要等她去吻她的动人模样。
露在外面的那一半樱桃几乎快要咬完了,中间的核在果肉里若隐若现。
奚墨想要去咬着那核,将剩下的叼回自己嘴里,只是最后那半个樱桃在阮夜笙嘴里似乎快要摇摇欲坠了。
她心里一个咯噔,生怕真的掉了下去,鬼使神差地咬着那樱桃的一部分,用力一扯,剩下半边樱桃就这样哧溜一下,滑进了奚墨嘴里。
阮夜笙咬住的那部分顿时空了,出于惯性没能收住,唇直接贴在奚墨唇上。
阮夜笙:“……”
奚墨:“……”
阮夜笙:“!!!”
奚墨:“……”
空气像是在此刻凝住了。
阮夜笙的唇贴着奚墨的唇,睁开了眼睛,彼此相贴的唇上还裹着樱桃的汁水。
第149章 接吻
第一百四十九章——接吻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
奚墨比阮夜笙要高上些许,她微垂着眸子,几乎是有些发愣地看着阮夜笙,嘴里还含着那半边不慎滑进来的樱桃,一边脸颊略有些鼓了起来,像含着糖球似的。
阮夜笙下巴仰起,也抬眸望着她。
两人相互看着彼此的眼睛,这一瞬的呼吸格外重,带了些气息的微抖。
奚墨的手甚至都没有从阮夜笙的手臂上收回来,仍是保持揽着的姿势。
时间其实很短暂,但阮夜笙却觉得那样漫长,她脑海里开始是处于一种发懵的状态,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两人的唇正贴着,心尖这才骤然战栗起来,连带着嘴唇也哆嗦了。
这种哆嗦,自然会带来唇瓣的轻动感。
奚墨察觉到阮夜笙的唇似乎在动,顿时也猛地反应过来,身子往后一退。
阮夜笙则站在原地,僵了似的没有动弹。
两人隔了一小段距离,面面相觑。
奚墨:“……”
阮夜笙:“……”
面上的血色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两个人面红耳赤,同时扭过脸去。
窘迫了好半晌,奚墨本想先开口说话,结果意识到自己嘴里还含着那半边樱桃,连忙含含糊糊地说:“我……我先去处理一下这个樱桃。”
“……好。”阮夜笙的心跳比之前更快了,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奚墨快步走到开放厨房那里的流理台旁,她本来是下意识准备将半边樱桃吐出来,结果站在那里犹豫了下,莫名有些不舍,鬼使神差地将那剩下的果肉细细地咬干净。
她并没有用手,直接含着咬,之前对着一整个大樱桃,她用这种方式吃的时候惨遭失败。而现在樱桃已经被咬去半边,体积小了许多,在嘴里的转圜余地也多了起来,这回总算成功将那樱桃吃到了。
她又怕阮夜笙听到响动,居然还将水龙头同步拧开了,让水流的声音遮挡她咀嚼樱桃果肉的声音。
奚墨吃完以后,吐出樱桃核,再用冷水洗了一把发热的脸颊,这才走了回来。
却瞧见阮夜笙已经坐回到沙发上,那碗樱桃也被搁回茶几,阮夜笙正抬起食指贴着自己的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点唇的动作带了几分欲语还休的回味似的。
奚墨端着面色走到阮夜笙身旁,挨着她坐下。
阮夜笙察觉到她过来,赶紧放下手,面颊上似飞着桃花,瞬也不瞬地将她觑着。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刚才……”然后两人竟然同时出声。
发觉开头两个字都是一样的,瞬间更尴尬了,各自又将接下来的话收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奚墨才下定了决心,说:“……夜笙,对不起,刚才我太用力了。”
阮夜笙:“……”
眼见阮夜笙面颊越发红润,奚墨也感觉到自己这句措辞似乎是怪怪的,连忙解释清楚:“我的意思是,都怪我过于用力地去咬那樱桃,结果那樱桃直接滑进我嘴里,所以我们才会……才会……”
阮夜笙却说:“那是我的初吻。”
奚墨:“……”
阮夜笙眼底柔波晃荡,说的话却带了几分幽幽的滋味:“这下我初吻都没了。”
奚墨架不住她这含娇带怨的嗔怪,好一阵手足无措:“这……不算初吻吧?我并没有吻你,只是碰了一下。”
阮夜笙听到这,脸色微沉:“怎么不算初吻?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贴着嘴唇,就连以前拍戏的时候都没有过,我退圈退得早,这还没接到吻戏呢,就没戏拍了。”
奚墨脸色却也沉了下来,莫名也有些不高兴:“你还想接吻戏?”
阮夜笙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对劲,心里想笑,说:“怎么,不可以么?现在演员拍吻戏都是很司空见惯的事情,你以为个个像你这么深度洁癖,抵触身体接触,连借位都不愿意。”
在这个圈子里,奚墨的确算是少有的没有拍过吻戏的女演员。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背景深,新人出道的时候,就没有资本敢拿捏她。后面大火了,地位摆在那,就更有自主选择权了,不像别的一些演员那样身不由己。
她很挑剧本,不是适合自己的剧本,绝不出演。以前她只拍电影,还都是剧情片,在复杂的剧情大片里面,有没有吻戏,其实并不是剧情片受众们所关心的事情,甚至很多连谈情说爱的戏份都没有,这种类型的电影要么是立意高,要么是曲折离奇,跌宕起伏,又或者是能给人以强烈的社会共鸣等等。
奚墨的很多影迷引以为豪。
他们的偶像出演的电影如此优质,评分从没低过,虽然数量少,但质量精,口碑好,他们与有荣焉。
奚墨听了阮夜笙的话,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逾越了界限,她并不是阮夜笙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在意阮夜笙是否想接吻戏呢?
但她一想到如果阮夜笙和别人接吻,那想象的画面竟让她难以忍受。
她越发不高兴了。
但她嘴上却只能说:“……可以,这是你的自由,你有权决定自己的任何想法。”
阮夜笙却问她:“你以后都不会接吻戏么?”
“当然不会。”奚墨肃然说:“也没必要。”
她以为阮夜笙以后准备接吻戏,竟有些操心起来,顿了顿,说:“如果你要接的话,得注意和你演对手戏的合作演员的人品,有些人是正人君子,但有些人素质是真不行,借机占便宜也是有的,这种情况一定要拒绝。如果你不清楚,可以来问我,路清明对圈子里的人了如指掌,你可以提前做一个功课。”
阮夜笙唇边漾开笑意,打量着奚墨。
她就喜欢看奚墨为她操心,为她着急的模样。
奚墨再度说:“演员在拍戏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情况,这也是为什么身处一个好的经纪公司,是那么重要。好的经纪公司,会保护演员,和剧组谈判周旋,不合理的要求绝不妥协。如果你以后签了经纪公司,又遇上需要你拍吻戏的剧组,你可以让经纪人出面和剧组那边谈,要求对方采取借位拍摄或者吻替的方式,现在很多在谈恋爱或者有家室的演员,为了避免自己另一半不舒服,都会采取这种做法,说明情况以后,剧组也都理解的。”
阮夜笙噗嗤一笑:“我单身,没谈恋爱,更没有家室。”
奚墨:“……”
阮夜笙的目光似乎粘在了奚墨身上,意味深长地说:“我可不是什么吻戏都想接,我也很挑的,不是我想拍的吻戏,我才不要。”
奚墨被她这软腻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却又好奇:“那你想和谁拍吻戏?”
阮夜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凝望着她。
奚墨就换了个委婉的问法:“你最喜欢看哪个男演员的戏?”
阮夜笙笑盈盈的:“那还用说,当然是裴影帝了,长得那么有味道,身材也跟行走的衣架子似的,演技那更是没话说了。”
奚墨:“……”
影帝裴听泉。
她熟,熟得不能再熟了。
阮夜笙的确是裴听泉的真粉丝,说起裴影帝,很自然地就和奚墨说起了裴听泉最近上映的那部电影。但她并不是那种狂热的粉丝,不过是欣赏裴听泉而已,以裴听泉的资历与演技,也的确当得起这种欣赏。
之前的那种尴尬在这种闲聊中逐渐散去了些,阮夜笙和奚墨说了会话,偶尔还十分自然地从透明碗里取了樱桃,递给奚墨一颗,自己也拿了一颗吃。
奚墨的手捏着那樱桃,感觉指尖都似烫了起来,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地咬着樱桃果肉。
滋味甘甜,柔软,多汁。
她想,她喜欢这樱桃的味道。
聊了一阵,阮夜笙低头看了下表:“时间也晚了,去睡觉吧。”
“……唔。”奚墨点点头。
阮夜笙笑靥明媚,望着她说:“谢谢今天你陪我对戏。”
奚墨回想之前的情景,蓦地又局促起来:“但是这场戏……对失败了。”
“我觉得前面挺好的,就是后面出了一些意外。”阮夜笙的眼中浮起一层潋滟水泽,说:“不过我初吻没了,你得再赔我。”
奚墨:“……”
她面色拧巴了片刻,说:“那也是我初吻,我初吻也没了,你也得赔我。照这么看,我们两清了,这逻辑没问题吧?”
阮夜笙:“……”
……你这个逻辑怪。
阮夜笙哭笑不得,但奚墨的这番逻辑的确无可挑剔,她占不到半点嘴上的便宜,只得作罢,边收拾茶几边说:“你先去洗澡吧,我洗个碗。”
原本她们已经沐浴过了,只是晚上又去找了一圈礼物和信,折腾之下,还得再洗一次。奚墨应了声,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上楼去了。
回到房间,奚墨打开聊天列表,找到裴听泉,给他发了一个冷冰冰的句号。
裴听泉很快回过来:“突然发个句号干嘛呢?”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拉黑你。”奚墨回。
能这样回复,她和裴听泉自然是毫无芥蒂的好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裴听泉虽身为影帝,却没有半点影帝的架子,脾气好:“怎么了,这是突然受什么刺激了?难道是我的新电影打破你之前保持的记录了,你不高兴了?”
奚墨:“就算是吧。”
裴听泉:“那我可得更刺激一下了,你什么时候身体完全康复了,我包个场,出来看我电影?”
奚墨:“做梦,我没空。”
裴听泉:“哈哈哈哈哈哈。好吧好吧,今天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路清明说你现在在家休养。”
奚墨:“挺好的,就是有点生气。”
裴听泉:“你不是经常不高兴吗?这有点生气有什么奇怪。”
奚墨:“……滚。”
裴听泉:“好好好,我滚了,你过段时间来北京的时候,记得叫我出来约饭。”
奚墨:“行,我睡了。”
裴听泉给她发了个张表情包。
奚墨放下手机,拿了衣服走进浴室。
沈轻别还在电话里和郁安聊天,她并不知道郁安出来时只穿了件毛衣,还以为真的如郁安所说,已经披上衣服了,嘴里倒豆子似的倒个没完。
她可太想郁安了,有好多话想说。
郁安也想她,平常听她说多了话,有时候觉得耳朵疼,但现在能听她这张小嘴在电话里不停地嘚吧嘚,反倒觉得好听,郁安边听边笑,这小傻子怎么话这么多。
沈轻别不着边际地和郁安闲扯,但又时不时向郁安旁敲侧击几句,以便了解现场:“阿郁你那房间多少人啊?我听着没什么动静,人是不是不多。”
别真的只有阿郁和小白脸两个人吧。
郁安自然看穿了沈侦探的动机,为了让她安心,笑着一一交代:“人很多,我在一个朋友的别墅里参加聚会,顺便带林瞬风来见一下这位朋友,他手头上有个资源,我想帮林瞬风争取一下。我现在处于二楼的一个房间,除了林瞬风以外,还有另外几个人,他们在那喝酒,都是斯文人,不吵闹的。”
“喝酒?”沈轻别立刻警铃大作:“你别喝酒,要是喝醉了被人占便宜怎么办!”
“我酒量好。”寒风一阵一阵吹过来,郁安身子冰凉,心却是暖融融的。
“酒量好也不行,危险。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正所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喝醉的都是能喝的,撞死的都是开车的……”
“你给我差不多行了。”郁安被她念得头疼,又忍俊不禁:“我就喝了一杯,还是红的。”
沈轻别这才放心:“那就好。”
郁安心里一动,之前光顾着听沈轻别扯东扯西,没好意思问出口,这下她斟酌一番,低声说:“卿卿,你之前说,我不要你,是……什么意思?”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百五十章——回味
沈轻别就是个心大的,之前和郁安隔着电话说了几大箩筐的话,聊得高兴了,早就将自己那句质问郁安为什么不要她的话给抛到了脑后。
这下郁安重新提起,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被郁安哄好了的心里又有了几分气,说:“这还用问是什么意思吗?阿郁,我算看出来了,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郁安:“……”
她顿时有了两个新的问题。
什么……什么叫我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难道……卿卿希望我心里有她?
郁安心底的那片湖水,又被沈轻别这一句话撞得晃来晃去的。
她在娱乐圈周旋久了,又是身在幕后,面对着各种复杂的资本关系链,一向最懂言语的艺术。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心里拿捏透透的。
郁安心有乾坤,面对工作问题总是深思熟虑,别人想到一步,她能提前想好几步,放在工作上,这自然是极其出色的一种能力。
但放在感情上,麻烦就来了。
那就是想来想去,总是容易想太多。
现在郁大经纪人听见沈轻别那句近乎嗔怪的抱怨,知道自己那两个新问题肯定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问出口了,免得再惹沈轻别生气。
听这小傻子在电话里的语气,明显不高兴了,但又糅了几分软乎乎的娇嗔,估计这小傻子说这话的时候还撅了嘴。
郁安光是想象了下,心口都有点麻。
既然不能再问,那就直接答,郁安斟酌了一番,手握着景观阳台冰冷的栏杆,几乎有了些微颤,嘴里轻声说:“卿卿,我……心里当然有你。”
沈轻别根本没听出这句话里含的别样滋味,还以为郁安只是回答自己的那句质问,哼哼唧唧地说:“你就别哄了我,如果你真的心里有我,为什么刚才不懂我是什么意思?”
郁安顿时有点急了,连忙说:“卿卿,我懂,我懂的。”
“你真的懂吗?”沈轻别和她理解的意思,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
“我真的懂。”郁安心里焦灼,只恨不得挖出自己滚烫的肺腑,给这小傻子看看,只是可惜两人现在相隔千里,她挖了也没用。
郁安又说:“我好多天前就懂了,但我没有告诉你,我……怕你不懂我的意思。”
沈轻别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好多天前就懂了,她晕乎乎的,直接回答郁安后半句:“我可聪明了,怎么会不懂你什么意思。你说的话,我都懂啊,反倒是你刚才不懂我什么意思,居然还问我。”
郁安欣喜若狂,面上的笑再也矜持不住了,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激动的,连声音都有了细微的哆嗦:“卿卿,所以你也懂我么?”
“我当然懂你。”沈轻别越听越奇怪:“咱们可是最亲的好姐妹,都已经这么亲了,能不懂你吗?”
郁安:“……”
她脸上的喜色顿时被外头的冷风与沈轻别的话双重夹击,吹碎了。
……这傻子。
郁安自作多情了一把,顿时十分尴尬,跟僵在了阳台上了似的,冷冷地低声说了句:“……你懂什么懂。”
沈轻别有些委屈:“你……干嘛突然凶我啊。”
“我没有凶你。”郁安心都软没了,连忙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哼,原谅你了。”沈轻别咕哝:“不过你说来说去,却始终没回答我的问题,看来你还是没懂。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不要我,却要那个小白脸林瞬风?我比他有钱多了,也比他红多了,你带着我不比带着他赚钱多了吗?你却不要我,整天跟那个小白脸待在一起,都不来我这。”
郁安脸上的表情越发碎裂了:“……”
“不要她”的这个不要,居然是这个意思?
郁安咽下几乎快要喷出来的血沫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一些:“我没有不要你。卿卿,我是你的经纪人,不是你的贴身助理,而且我要带的艺人也不止你一个,不可能每天都陪在你的身边。”
虽然她倒是想。
郁安接着说:“而且我和你说过,你总是理不清,我现在的收入主要来自于公司分成,就算我没有带着你或者林瞬风,安排别人带,你们接到手的每一个资源,我仍然可以从中获得分成。带你们的时间多少,并不影响我赚钱,你说的这个收入逻辑本身就不成立。”
沈轻别又委屈了:“你……干嘛突然这么严肃啊。”
郁安:“……”
郁安声音软了下来:“我只是想和你解释清楚,你不能总这样糊里糊涂的。”
……容易被骗。
“我这个收入逻辑并没有说错啊。”*沈轻别却说:“你带我多一些,我可以再多让一些分成给你,我这么红,我赚得多,你不就从我这分得更多?”
“分成是能随便让的吗?”郁安这回真的严肃了:“别乱说话。”
“我愿意让。”沈轻别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别在别人面前说什么让分成的话,尤其是经纪人面前。”郁安操碎了心,一想到沈轻别现在一个人待在剧组,更不放心了,说:“经纪人是靠艺人赚钱的,你轻易说让分成,只会让经纪人以为你这人好拿捏,虽然你咖位在那,不敢明着欺负你,暗地里也会有些小手段的。卿卿,永远不要在别人面前轻易表现你的让步。”
“我又不让给别人,我只让给你。你又不是别人,别人面前我才不会这么说,我又不傻。”沈轻别说:“只有你是我的经纪人,以后也会一直是,别的经纪人怎么会暗地里给我使绊子,我又不要他们。”
郁安一怔,拿手机的手几乎凝在了那。
沈轻别用金钱诱惑她:“阿郁,你多带带我,我就再让你赚得更多。”
这语气说的,就跟你多陪陪我,我就包养你,一个样。
郁安的确中了她的蛊惑,几乎有些恍惚起来:“我有钱,不要你的钱。”
“那你要我的什么啊?”沈轻别有些丧气了。
她觉得真的可惜,可惜就可惜在阿郁工作能力太强,太有钱,要是阿郁没钱,她没准还能用钱引阿郁上钩的。
沈轻别只好打商量似地问:“那要怎么样,你才会带我时间多一点?”
“我要……”郁安欲言又止。
“要什么?”
“我要你……”郁安说。
“要我什么啊?”沈轻别继续问。
郁安:“……”
……算了。
“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郁安强行转了个话题,安慰沈轻别说:“关于林瞬风的事,你也不要太在意,他现在正在发展期,而且势头很好,以后能够创造更高的价值,我现在多带他一段时间,给他铺好路,对公司,对我,对他,都有好处。等他站稳脚跟,我也就不需要怎么操心了,会派别人去跟着他。”
沈轻别心里理解,嘴上没滋没味地说:“那我就只能祝愿这个小白脸早日大红,这样你就不用管他了。”
“好了,别闹脾气。”郁安哄她说:“我这边忙完,很快就会过去带你,你还有综艺要录呢。”
听到郁安提起综艺,沈轻别想到又可以和郁安见面,心情大好,说:“我要去睡美容觉了,不和你说了。你忙完早点休息。”
以往她聊天的时候都是倒豆子似的,倒得郁安耳朵烦,这回难得主动先提出要挂电话,郁安反倒有些舍不得,不过还是柔声说:“好,去睡吧,晚安。”
“晚安,啵啵。”
“什么波波?”郁安被外头的冷风吹麻木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沈轻别笑嘻嘻地说:“就我那些粉丝晚上和我说晚安,还会附带一个啵啵,意思就是亲一个嘛。”
她两片唇搭在一起,又松开,发出了一个“啵”的音节。
软糯糯的。
“哦,是那个啵啵。”风冷,郁安的脸颊却有些烫。
心里都冒啵啵了。
不是,是都冒泡泡了。
等郁安收了手机,从阳台进来,她在外面沾染的厚重寒气与屋子里的暖气一碰撞,整个身体几乎都起鸡皮疙瘩了,她却还沉浸在刚才和沈轻别的电话内容中,没有任何感觉,唇边挂着回味的笑。
林瞬风连忙迎上来,说:“郁安姐,外面温度那么低,你怎么没有披外衣就出去了?可别感冒了。”
郁安唇边的笑立刻凝住。
“我不冷。”她面色恢复了平静,看着林瞬风,肃然道:“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郁安姐。”
郁安叮嘱他:“这个资源来之不易,你好好珍惜。这部剧大爆的可能性非常高,你那个角色本来就讨喜,把握好机会,别到时候进组了,什么都没准备,耽误拍摄进度。之前给你安排的那些表演课,要跟着老师认真学。”
“谢谢郁安姐。”林瞬风欣喜若狂:“这么说,我那个角色算是定下来了?”
郁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自己记着就行,别说出去。在你没有正式进组之前,一切都不算定数。”
“我明白的,郁安姐。”林瞬风连声说。
“你去休息吧。”郁安淡淡说:“明天一大早就得走。”
林瞬风与她又说了几句话,离开了。
郁安也回了房,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看着看着,又开始笑,过了好一会才收起来,前去浴室沐浴。
阮夜笙收拾完毕,洗过澡,看奚墨的房门底下漏了灯光出来,敲了敲门,在门口等。
奚墨穿着睡衣,很快就将门打开了,看着阮夜笙。大概是回想起之前咬樱桃时的尴尬,她眼中还是隐隐有些局促,一时没有吭声。
“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说晚安的。”阮夜笙耳根也有点发烫,说。
“我知道。”奚墨应了声。
“那……晚安了。”阮夜笙咬了下唇:“奚墨。”
“晚安,夜笙。”奚墨的这声在夜里听来,是那样的熨帖,轻柔。
阮夜笙颇为矜持地往回走,等回到自己房间,她将房门一关,几乎是快步扑向了床,整个身子往柔软的被子上一倒,看着天花板,眼中的水汽都快要晃荡出来。
她伸手抓了个软枕头过来,平躺着,抬起手指抚在自己唇上。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奚墨的气息。
带着樱桃水渍的潮湿,甘甜。
还有……奚墨的味道。
阮夜笙抚着自己的唇,似乎在回味那味道,过了一会,她抱着手里的软枕头狠狠亲了好几下,脸红得都快熟透了,将脸颊埋在枕头里。
今天,她就要正式宣布,她的初吻没有了。
她自己单方面认为,将初吻给了奚墨。
阮夜笙兴奋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要脸,但还是忍不住偷着乐,翘起的小腿在床上摇来摇去的。
反正奚墨也不知道,就让她单方面这样想一想,她保证,只想这么一个晚上。
快到十二点了,“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里却来了消息,阮夜笙随手拿着手机看了看,林汀霜又在里面发了照片,拍了她晚上吃的水果,是黄澄澄的切片橙子。
林汀霜:“夜宵时间。”
林汀霜热爱分享生活琐碎,即使没人理她,她也经常发一些照片自得其乐。当然,也不可能没人理她,林汀雨永远会在她发照片之后,做出回应。
林汀雨:“好吃。”
崔嘉鱼发了张照片,又是一碗泡面:“我也吃夜宵。”
林汀霜:“嘉嘉,你怎么又吃泡面,之前晚饭的时候不是已经吃过一碗了?”
崔嘉鱼:“我饿死了,看资料看得我肚子都空了,再吃一碗。”
林汀雨:“泡面吃多了,影响皮肤,找不到对象。”
崔嘉鱼:“呸,我找不到对象,要你管。”
阮夜笙:“我晚上也吃了夜宵。”
林汀雨笑着玩笑了句:“不得了,像阮阮你这样身材这么好的女明星,也会吃夜宵吗?”
阮夜笙:“吃了一点水果。”
林汀霜:“阮阮,你吃什么啦?”
阮夜笙趴在枕头上打字,笑着打字:“樱桃,很甜,很软,很好吃。”
奚墨的消息接在她后面,冒了出来:“……”
阮夜笙看到奚墨这个省略号,笑得眉眼弯了起来。
奚墨:“……我也吃了夜宵。”
崔嘉鱼震惊:“女神你居然也会吃夜宵???”
林汀雨:“你怎么不震惊,你女神居然也会吃饭?”
崔嘉鱼:“……你滚。”
阮夜笙明知故问:“你吃了什么?”
奚墨靠在床头,一手贴着自己唇,轻轻抚了抚,一手打字:“我也吃了樱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