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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痒痒


    第一百二十一章——痒痒


    阮夜笙并没有明说这个拥抱想要持续多久,她没有松手,奚墨也就一直抱着她。


    病房里温暖,明亮,一片安宁与惬意,感觉与阮夜笙刚苏醒时全然不同了。


    阮夜笙双手环紧,扒拉着奚墨的腰,脸颊也贴着奚墨身上的病服衣料,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管是两人换回来了的事实,还是奚墨此刻抱着她的举动,这种得偿所愿的喜悦总让她有一种恍然失真的幸福感。


    不过她并没有被冒泡的幸福冲昏了头脑,还惦记着更重要的事情,说:“我琢磨了下,有几个地方,我总觉得很不对劲。”


    “你说。”奚墨其实知道她大概是指什么。


    奚墨自己,也有同感。


    “首先是过敏的问题。”阮夜笙聪慧机敏,对很多复杂事项也能拎得很清,逐条理顺了开始说:“你和你身边的人都知道你海鲜过敏,每个人都对这件事特别重视,平常剧组里也有路清明请来的厨师给你专门做小灶,自己的厨师,知根知底,这个肯定不会有问题。而只要是去外面出席宴会,路清明也会格外仔细地关照厨房,你的饭菜里是不可能出现海鲜的,那为什么这次会海鲜过敏?从发作时间和吃的食物来看,过敏源必定是在我们餐桌上,但这次我们餐桌上并没有海鲜,那么只能是有些菜或者汤里加了海鲜成分。酒店的饭菜调味剂重,不容易察觉,尤其是我们喝的汤,它特别鲜,如果里面加了海鲜成分,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奚墨嗯了一声:“我觉得汤有问题,你喝了两碗。”


    “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做汤的厨师不小心往汤里混入了海鲜,但这个几率几乎是微乎其微的,路清明很负责,只要是厨房里忙活的厨师,他每个都打过招呼,就连配菜的帮厨也不例外。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有人疏忽之下放入海鲜,也太奇怪了。”


    阮夜笙说到这,皱了皱眉:“我怎么看都觉得是另外一种可能,对方就是故意的,针对的对象是你。那么这个人肯定知道你对海鲜过敏,但这个可疑范围其实还是有点大,绥廷剧组里就有不少人知道你海鲜过敏。”


    毕竟奚墨要在剧组与人朝夕相处,这种重要事项,路清明在进组之初,早已事无巨细地交待过了。他也是怕剧组如果有人出于好心给奚墨拿吃的,一旦不知道她过敏,食物里涉及到海鲜添加,那就危险了。


    奚墨没有说话。


    剧组人数众多,鱼龙混杂,要找到可疑者,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果对方要故意让你海鲜过敏,毫无疑问,这个人很讨厌你,憎恨你,像是这次过敏尤为严重,还差点有生命危险。”阮夜笙的声音有了几分后怕的颤抖:“所以甚至于,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想要你的命。”


    奚墨眸光往下沉,里面是一片冷冽的寒意。


    “你回想一下,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对方是否有过什么言辞激烈的威胁?”阮夜笙问她。


    奚墨摇头:“我没有得罪过谁,大家平常对我都挺客气。要说厌恶我的,那就是那些黑粉了,什么难听话都能说得出口,问我死了没之类的言论也曾有过。但那都是黑粉们过过嘴瘾,我也没听过哪个黑粉会因为这种讨厌,就去真的对别人下手,这太疯狂了,不太可能。”


    阮夜笙沉吟起来。


    也是,奚墨为人虽然骄矜,但那也是她内心深处自然而然的傲气,并不会放到表面上来。她情商高,在生活中极有教养,对与她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很好,很有礼貌,再加上她的地位,和她父亲奚季的这把保护伞,又怎么会有人真的对她下这种狠手呢?


    娱乐圈里嫉妒她的人比比皆是,却也不至于狠到要致她于死地。大家都是体面人,最多抢抢资源,穿穿小鞋,像这种触犯法律的行径,没有人敢去想。


    奚墨仔细回想了下:“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准确的怀疑对象。”


    “那只能去查了。”阮夜笙说:“你让路清明去走动走动,看能不能拿到当天杀青宴的监控,重点是厨房和宴席上菜的部分,仔细排查,下手的人肯定在里面出现过。你每个人都过一遍,看有没有疑点。”


    “好,路清明已经去办了。”


    阮夜笙双臂微松,坐在床沿,仰着头看着站在她眼前的奚墨,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对方要针对你,就得确保你吃下含有海鲜的食物,那对方怎么知道你会吃哪几道菜,喝哪一种汤?就算对方调查过你,知道你用餐的喜好,但是之前是我代替你参加杀青宴,我的饮食偏好与你有所不同,难道真的是对方误打误撞,刚好巧合到添加在我喜欢喝的那一份汤里面?”


    奚墨将原本揽在阮夜笙背部的手,轻轻搁在了她肩上,与她四目相接,低声道:“从犯罪心理上来看,在这种大型宴会上,如果一个人并不是要报复社会,而是要毒杀另外一个明确的目标,就得尽可能精准投放。否则如果有不知情的人吃到了掺毒的食物,也会死亡,一旦殃及池鱼的死亡人数过多,凶手会很麻烦,所以就得想尽办法保证受害人一个人接触到毒药。”


    “但这不是毒药。”阮夜笙很快就理解了奚墨的意思:“这是借用让对方过敏的手段,达成类似目的。”


    “对。”奚墨点点头:“过敏有个和毒药的本质区别,就是它很容易精准锁定,而不会祸及他人。就像是那一桌子人,只有我一个人对海鲜过敏,那么对方只要在每一样菜或者汤里都添加海鲜成分,我总有机会接触到过敏源,只需要一点点,就足以引发我的过敏症状,更何况当时不可能只吃一种菜,那么浓度还可以多次叠加。而同桌的人即使吃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神不知鬼不觉。”


    “那得对我们当时桌上的每一道菜和汤都进行检测,不过桌子被酒店收拾干净了,残羹剩饭也都会混入厨余垃圾桶里,没有准确的样本,要怎么检测?”


    “情况紧急,我当时慌慌张张的,根本就没想那么多,都忘记让路清明保留桌子上的部分剩菜了。”奚墨叹了一口气,说:“所以没有证据进行佐证,我刚才说的那些,只能是我的猜测。”


    “你……慌慌张张?”阮夜笙抱她紧了一些,仰头看过来时,目光缠溺。


    奚墨:“……”


    “你慌张谁?”阮夜笙问她:“是紧张你的身体过敏了,还是紧张……”


    ……还是紧张我?


    阮夜笙眼角微微泛了点红。


    像是心头的一腔炽热翻涌上来,但临到嘴边,却又怎么都问不出口。


    奚墨的眼眸往下垂了垂:“……都有。”


    其实她自己也不太分明。


    当时完全是生死关头,她一门心思只盼着阮夜笙活下去,而只有自己这副身体坚持下来,困在里面的阮夜笙才会有活头。她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好好的,这样阮夜笙才能好好的,她说的诚然是心里话,两份紧张都有,但如果真的要区分和掂量其中的分量,她却分不出来。


    可这句都有,就已经让阮夜笙无比满足。


    她问这句话,并不是要分出个先后重要,毕竟那是奚墨自己的身体,关乎以后的人生,奚墨紧张是最自然的反应。


    她其实只是想知道,奚墨会不会也紧张她。


    哪怕只有那么一部分的担忧,她都觉得足够了。


    阮夜笙环抱着奚墨,脑袋轻轻蹭了下她的病服,说:“开心。”


    这份开心来得这样简单,只需要“都有”这两个字,就能逗开她的心。


    奚墨看着她柔软的长发,仿佛也被这份开心所沾染,唇边泛了些微笑上来。


    “后面我就昏迷了。”阮夜笙的情绪比之前活泛了许多,继续和奚墨聊自己的疑惑:“那我们到底是怎么换回的?还是真的和我们当初分析的一样,只要我们当中至少有一方处于濒死状态,就能换回来?”


    奚墨发现她用到了濒死这个词,眼神微黯。


    当时上了救护车以后,阮夜笙躺在那浑身冰凉,没有任何反应,但她现在却知道自己当时是濒死了,可想她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应该还有微弱的意识,知道这副身体快不行了。


    这也就意味着,阮夜笙当时一直在遭受疼痛的折磨。


    “……是不是很疼?”奚墨恍惚了下,问道。


    阮夜笙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住了。


    “我是说……在抢救的时候。”奚墨声音更低:“你应该还有意识吧?”


    阮夜笙明白过来,释然似的笑着说:“还有一点意识。疼肯定是很疼的,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我现在没什么感觉,我只是记得你当时还和我说话了。”


    “那你听到医生护士的声音吗?”奚墨问她。


    “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阮夜笙说:“我当时没办法管太多别的。”


    “唔。”奚墨又含糊应了一声,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这次换回来,是印证了我们当初的推测吗?”阮夜笙再度确认。


    “我也不是很确定。”奚墨想起了那名医生,神色复杂:“当时救护车上的情况,很奇怪。”


    “奇怪?”阮夜笙警惕起来。


    “当时救护车上,除了你我,一名医生,两名护士,其实还有一个箱子。”奚墨说:“那个箱子呈银白色,挺大的,就放在座位底下,它会动。”


    阮夜笙脸色变了变:“里面有人,还是……”


    “从箱子尺寸来看,它大概有大提琴箱那么大,但是它有些狭长,装人是装不了的。”


    “那就是别的活物。”


    “还有气味,有些奇怪。”奚墨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尽量不让自己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那气味闻着有点熟悉,当时我还想不起我在哪里闻到过,现在我觉得和当初酒店大火,我昏迷之前闻到的气味有点像。不过当时大火时还有烧焦味和浓烟,那种气味混在里面,就没有这次闻到的这么明显。”


    “濒死,箱子,活物,气味……”阮夜笙一样一样列举出来。


    “还有那个医生。”奚墨的目光带了几丝锋锐。


    “医生也奇怪?”阮夜笙愕然。


    “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从谈吐来看,那医生其实人挺好的,抢救也尽责,但她有时候说的一些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我又形容不出来。”


    阮夜笙抱着她,感觉到她在提到医生的时候,腰身有些紧绷,应该是情绪过度紧张了,就下意识用手在奚墨腰上拍了拍,说:“没关系,别的可能查不到,但医生是这个医院的,我们可以待会吃完饭以后,去看一下。”


    谁知道这一拍,奚墨却像是触电似的,绷得更紧了,从她手中脱出了身,有点局促地拿眼角看她。


    “……怎么了?”阮夜笙失笑:“不给我抱啦?”


    “没有。”奚墨尴尬道:“你刚才那样,我有点痒。”


    阮夜笙像是发现了她的小秘密,乐不可支:“你难道腰上有痒痒肉吗,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我没有。”奚墨面色恢复了严肃,说:“我以前不怕。”


    她是真的没有痒痒肉,并不怕痒。


    但是很奇怪,阮夜笙拍了下她的腰,她竟觉得有了些难以克制的痒意。


    “我表示怀疑。”阮夜笙存心逗她,从床边上站起来,就要去呵奚墨腰上的痒。


    奚墨一眼看出她的意图,就立刻往后躲,阮夜笙直接往她身前靠,眉眼带着淌了蜜的笑意。奚墨默默看着她的笑,身子侧了侧,避开了来,跟着准确地拿住了她伸过来的左手。


    同时,奚墨另外一只手环了过去,贴在阮夜笙后腰的位置。


    谁知道奚墨一过去,阮夜笙就往旁边躲,也不来挠她痒了,奚墨沿着她躲避的方向将手再度拿捏过去。也正因为阮夜笙一直躲,奚墨只能反复用手来回,手指在阮夜笙身侧打转。


    阮夜笙赶紧弯了腰,缩起身来,嘴里却忍不住笑,嘴里讨饶说:“……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来了,我痒死了。”


    奚墨:“……”


    奚墨这才算明白过来,有痒痒肉的不是她,而是阮夜笙。


    位置还在阮夜笙的后腰那一块。


    “你怎么知道的?”阮夜笙笑得眼角都是眼泪,问她:“是不是以前我们互换的时候,你就发现了,现在故意折腾我。”


    “……我刚刚才知道。”奚墨说:“凑巧。以前也没碰到,我怎么会知道。”


    阮夜笙揉着自己酥麻了的后腰,哼了声,说:“你洗澡的时候,难道没碰到我的腰吗。”


    “当时碰你的,和碰自己的有什么区别吗?”奚墨反问她:“你自己挠自己痒,你会觉得痒?”


    阮夜笙面红耳赤,低声说:“……那倒是。”


    自己呵痒是无效的,自己挠自己,大脑知道自己的全部规划,也就无动于衷。


    这种事,还得别人来。


    气氛顿时古怪起来,阮夜笙不说话了,奚墨的目光也看着地面。


    “好饿……顾栖松怎么还没回来。”过了好一会,阮夜笙才终于说。


    “……我也在等路清明送饭。”奚墨也搬出了挡箭牌。


    结果门开了,顾栖松和路清明没来,来了一块糖。


    冯唐唐放下东西,刚推开门,正准备弯腰从地上抱起一个透明的大收纳箱,瞧见病房里的两人,顿时将收纳箱搁下了,快步走进来。


    “阮阮!”冯唐唐又惊又喜,她和阮夜笙是多年好友,看到阮夜笙苏醒过来,立刻上前抱住了她。


    阮夜笙拍拍她的背,冯唐唐一时没忍住,眼眶一红,哭了起来。


    她是又担忧,又开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先抱完阮夜笙,又要去抱边上的奚墨。反正她现在想的都是两人刚醒,下意识就想拥抱一下,表示庆祝。


    在抱上去的前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有失形象,更何况面前还是奚墨。奚墨不但是她的偶像,更是她的老板,有这层区别,她怎么敢越矩,连忙说:“……奚姐,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奚墨却大方地上前,抱了她一下,这才松开。


    冯唐唐激动得快要像烟花似的炸开来,吸了吸鼻子,就差冒鼻涕泡。


    之后她忙不迭地将收纳箱抱进来,说:“阮阮,这是你的一些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你要住院嘛,我都从酒店给你带来了。奚姐,你的收纳箱我放在你病房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再去帮你买回来。”


    “好,我待会回去看看。”奚墨点头:“谢谢糖糖。”


    “你们两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冯唐唐为人简单,除了要照顾两人的生活起居细节,就是在意她们的健康:“我之前都吓死了。”


    “好多了。”阮夜笙说:“没什么事,别担心。你吃饭了没?”


    “我还没吃。”


    “那待会一块吃吧。”


    冯唐唐点点头,见她们看上去神色如常,总算放心了,就在边上帮着阮夜笙整理收纳箱里的一些生活用品,看还缺什么,就记下来,后面再补。


    过了一阵,路清明打了电话过来,问奚墨:“怎么不在病房里?”


    “我在阮夜笙这。”奚墨交待他:“你把饭送到阮夜笙这来吧,顾栖松还没回来,她饿了,我和她一起。”


    路清明没再说什么,答应了她,不一会就把饭菜和汤送到了阮夜笙的病房。


    冯唐唐将餐盒一一揭开,忙着摆桌,路清明看着阮夜笙,问了一句:“还好吧?”


    “挺好的。”阮夜笙感激地笑了笑:“路先生要是赏脸,可以和我们一块吃晚饭。”


    路清明看了奚墨一眼,奚墨点过头,他就说了一声好。


    四个人洗过手,围坐在桌旁开吃。


    路清明知道奚墨对饮食要求高,担心她吃不惯,就准备了很多品类的晚餐,有正餐,也有小吃。本来是打算让奚墨自己选感兴趣的,现在人一多,反倒够吃了。


    阮夜笙说:“这还是路先生头一回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路清明整理了下领口,说:“是。”


    冯唐唐平常很敬畏路清明,因为他不苟言笑,且掌握着她的工资和工作安排。现在与他同桌吃饭,发现他其实挺随和的,而且用餐礼仪十分讲究,紧张感也逐渐减轻了。


    吃着吃着,路清明说:“冯唐唐。”


    冯唐唐正襟危坐,等候指令:“……路先生,你请说。”


    路清明说:“你现在给奚墨拍一张照片,就拍她吃晚饭的这一幕,待会公司要用。粉丝们现在很担心,在那里闹,不知道她的情况是不会平息的。”


    “明白。”冯唐唐经常要给奚墨拍照,拿出手机,站在一边找角度。


    阮夜笙一听,筷子微微一顿,之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吃饭之前她上了会网,知道了网上如今的讨论焦点都是奚墨,不过因为她和奚墨一起住院,也有一部分是说她的。而她的粉丝们就在底下小心翼翼地问那些营销博主,只是盼着能得到些许有用的消息。


    奚墨住院了,粉丝可以通过公司知道她的情况。


    但阮夜笙就不同了,她现在什么资讯出口都没有,往昔尽散,即使她住院,昔日的粉丝们急得团团转,却半点消息都得不到。


    奚墨看到了她这个细微的停顿,想到了什么,转过脸,看着冯唐唐说:“把阮夜笙也拍进去吧,但是不要拍全她的脸,露出一部分就好。”


    阮夜笙停了筷子,看着奚墨。


    冯唐唐一脸茫然:“那得露出多少才好?”


    “能让她的粉丝一眼看出她的状态,就可以了。”奚墨说。


    阮夜笙眸光轻动,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奚墨顾及阮夜笙的看法,轻声问她:“你想自己被拍进去吗?待会我的公司一旦将照片发出来,肯定会成为媒体关注点,我不知道你方不方便,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你的粉丝就能知道你的情况了。”


    “*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便?”阮夜笙双眼微涩。


    怎么办。


    奚墨对她这么好。


    她已经无法离开她的温柔了。


    “不会的。”奚墨说。


    第122章 一起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起


    阮夜笙的内心因为感动而软得一塌糊涂,看向奚墨的双眸都像发了怔。


    奚墨迎上她的目光,专注地望着她。


    碍于还有路清明和冯唐唐在场,阮夜笙怕被看出来,也不能有什么明显的表示,只能微笑地说了声:“谢谢。”


    奚墨听她道谢,反倒有点微妙的不自在。如今她为阮夜笙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发自内心的自愿,就像是不由自主地就为阮夜笙考虑起来,也并不是为了那一句谢。


    她心想,如果阮夜笙能不与她那么客气,她反倒更舒服一点。


    “糖糖,你开始拍吧,拍得自然一点。”奚墨对冯唐唐说。


    比起摆拍,她更倾向于自然的抓拍。就坐在那里,如同她平常用餐时那样,姿态端正,细嚼慢咽地吃起饭来。


    冯唐唐依照她的嘱咐,调整镜头,说:“路先生也被拍进去了,可以吗?不过只有一部分,看得见西装,看不到脸。”


    “可以。”奚墨同意了:“我粉丝们知道他,不拍脸就行。画面上人越多,反倒更好。”


    她思虑一向周全,明白这绝不是平常那种拍给粉丝们的营业照片,而是在给当前排在热搜第一的舆论一个交待。只要一发出来,就会有各路眼睛盯着,到时候什么声音都会有。


    将阮夜笙放进这张照片,毫无疑问会给她带来舆论的热潮,如果她真的完全露脸了,所承受的压力将会极大。


    而如果将她此刻的形象模糊起来,只露出一部分,人们就不会过于关注照片上身份不清楚的人物。再加上还有路清明在里面模糊焦点,很多人只会认为这是在拍摄奚墨的时候,不小心将她身边另外两个同桌吃饭的人拍到了,路清明的存在,能更好地分散注意力。


    这不但可以让熟悉阮夜笙的粉丝们放心,又能避免阮夜笙身处喧嚣尘上的境地,这是奚墨目前能想到的相对两全的办法。


    冯唐唐摄影水平不错,这也是为什么路清明总安排她给奚墨拍照的原因之一。


    她不断调整镜头角度和自己的位置,用手机在那捣鼓了许久,一连拍了十几张,再筛选了下,留下符合要求的几张,拿给奚墨看。


    奚墨划动照片,仔细比对起来,最终选了一张她觉得最好的,将手机递给阮夜笙:“你看看发这一张怎么样?”


    阮夜笙看了看,画面构图的焦点是奚墨,她和路清明则像是抓拍时不小心入镜的,她露了下巴,而路清明连脸都看不到。


    “这张很适合。”阮夜笙笑道。


    “好,那就发这张。”奚墨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她把这张照片发给路清明,交给他去处理。路清明也觉得这张照片不错,登上公司专门为奚墨准备的工作室微博,编辑了一段话,与照片一起发了出去。


    “让各位担心了,今天杀青宴过后,奚墨的身体有些不适,在医院治疗。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正在休养恢复中,谢谢关心。”


    底下的配图是奚墨穿着病服,在吃饭的情景。她一手端着碗,另外一只手拿捏着筷子,正准备去夹菜,身姿笔直,即使是这样一个日常生活的简单动作,被她做来,仍是那样气质卓然。


    而刚发出去的瞬间,转发,评论,点赞,汹涌而来。数字变化的速度,已经难以用肉眼衡量。


    首先赶到的肯定是奚墨的粉丝们,她们数量庞大,且一直在不断刷新页面,就希望公司能给出一个交待。现在终于得到了结果,还有照片为实,她们一眼就能看出奚墨的状态,激动得不得了。


    面对奚墨,她们的留言风格也是或暖萌,或可爱,或炽热,或温柔,关心与热爱弥漫在各种颜文字与感叹号中。


    “女神呜呜呜呜呜呜呜!看到你好好的实在是太好了!!!!!!比心一亿个,发射!”


    “女神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吃好睡好身体棒!!!!!!!!!!这次出院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进医院啦,无病无灾!痛痛飞走!”


    “再也不相信那些破营销号了!为了流量到处带节奏!照片上奚墨看上去气色挺好的,之前营销号还说什么抢救,吓得我心脏都快停了!谢谢公司!”


    “好好吃饭,好好保重,永远爱你。”


    “我就是女神现在要去夹的那一朵西兰花!你们看见了吗!啊啊啊啊啊啊被女神吃掉是我的荣幸!!!!!”


    “楼上别喝假酒了,先去吃个桃子醒醒酒呗,那朵西兰花明明是我。”


    有个大粉问道:“请问奚墨是因为什么原因入院呢,现在网上各种说法都有,我们也不太清楚,不知道到底严不严重,公司方便透露吗。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请好好照顾她。今年去了好几次医院,我们都很心疼。”


    这个大粉以前出钱又出力,是奚墨粉丝后援里值得信赖的一位,路清明以前与她打过交道,就回复了她:“是饮食不慎过敏,现在已经没事了,大家别担心。”


    大粉是知道奚墨对海鲜过敏的,过敏这事可大可小,但是如果经过治疗症状消退了,基本上就没有问题,只要以后注意就行,这位大粉也放心了些:“谢谢您,以后还请多注意下她的饮食,不要让她再生病了,拍摄辛苦,麻烦公司以后再多费心。”


    粉丝们通过路清明的回复知道了来龙去脉,在这条评论下盖了无数层楼。


    营销号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引流机会,针对这张照片,纷纷做出解读。


    甚至最开始爆料说在抢救的那个营销号又重新发了一条微博,也用了这张照片,说什么奚墨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危险之类的,再配了几句祈福的客气话,仿佛之前发的那条引发轩然大波的消息并不存在。


    结果底下的评论全都是怼它的:“给我滚!说生命危险让粉丝做好心理准备的是你!现在说经过抢救脱离危险的也是你!什么病危情况经过抢救以后,几个小时就能好端端地坐在那吃饭的?你没看她现在状态不错吗,如果真是你说的那种严重过敏,能现在恢复得这么快吗!以后能不能别为了流量夸大其词!”


    黑粉则是每次都喜欢阴谋论,阴阳怪气地在那说:“哦,现在都怪起营销号来了?说不定就是奚娘娘和这些营销号联手,自导自演这场大戏。把本来小小的过敏说得那么严重,再出来拍张照澄清一下,过个敏就能爆热搜,你们娘娘也是没谁了哦,这么缺炒作啊?”


    粉丝们知道黑们是故意捻酸的说,回复他们反倒是掉入了他们的陷阱,但还是架不住有一些不理智的炮仗冲上去对骂,又是一片不堪入目的乌烟瘴气。


    没人喜欢黑。


    可也没人喜欢到处掐架对骂的粉。


    奚墨吃完饭,看了一会,看得头疼,就把手机放下了。


    顾栖松买了晚饭姗姗来迟,向阮夜笙道歉,说自己不知道要给她买什么才好,换了好几家,路上耽搁了时间。阮夜笙笑着说声没事,让他坐在那吃饭,等顾栖松也吃过了,冯唐唐留下收拾,而路清明接了个电话,离开了房间,之后顾栖松去了门外守着。


    阮夜笙坐在椅子上,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她正开着小号在奚墨的公司号底下看热闹。


    除去粉和黑的狂欢,剩下的路人关注点往往都比较偏。


    “有一说一,奚墨的气质还真的没话说。在医院里吃个饭,随便拍张照,模样看上去都没有死角。”


    “她可是奚家大小姐,不知道的可以去了解一下她爸爸奚季,她的家境和教养还真不是一般明星能高攀得上的。如果她不当演员,还真的就只能回去继承家业了。”


    更有带着显微镜看照片的。


    “有意思,照片里有三个人,除了奚墨,另外两个都没有露全脸,一个穿西装的男的,还一个同样穿病服的女的,都是谁啊?”


    “那个男的好像是奚墨的经纪人,有时候会出镜。至于那个女的,这个时间段在同一家医院,还和奚墨很熟的,只有阮夜笙吧?之前不是有爆料说阮夜笙也住院了吗,你们仔细看看她的下巴,特别美,和阮夜笙的下巴比一下,应该就是她。”


    这张照片引起了这么大范围的讨论,阮夜笙的粉丝本来就在通过奚墨的一些消息了解阮夜笙的现状,一看到这个,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安放了下来。


    她们的阮阮醒了,还能正常饮食,想必没有大碍。


    阮夜笙的粉丝们特别感动,虽然她们以为这只是偶然被拍进去的,却还是心怀感激,在评论里纷纷留言:“谢谢奚墨,愿你早日康复。”


    阮夜笙找了几个眼熟的粉丝,在评论底下悄悄点了赞。


    还有一小批人,竟然在这张照片底下吃起了糖。


    “上午杀青宴的时候我就磕到了这两个,没想到晚上还能同框?生了病还一起吃饭,这感情也是没谁了,奚墨以前应该没对谁那么好过吧?她以前总独自吃饭来着。”


    “姐妹!握手!我也磕到了!”


    “太好磕了,这是什么神仙,绥廷到底什么时候播,我现在就要看!”


    “应该是明年暑假的时候吧。”


    这些人的讨论被盖住,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来。


    不过阮夜笙却发现了,特地用小号逐条点赞,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你在看什么?”奚墨觉得她笑得十分开心,有点好奇,走过去问她。


    阮夜笙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在偷偷点赞,就说:“就在你那张照片底下看看,看大家夸你漂亮。”


    奚墨:“……”


    “我的粉丝们看到了。”阮夜笙笑意明媚:“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不客气,举手之劳。”奚墨其实不喜欢阮夜笙对她说谢谢,却又不方便说出来,只好木木地回了一句客套话。


    消息提示音不断响起来,奚墨拿起手机看了下,是各界朋友们发来的关心,想必是看到了热搜,过来问她情况。


    她虽然交朋友总是下意识隔着一段距离,不与人深交,但还是与圈内许多人保持联系,维持人脉,是在娱乐圈行走的一个基础。


    这些人,有真正对她关切的,也有求于她而想讨好她的,不管是哪一种,该回复的还是要回复。


    消息很多,奚墨只能慢慢处理,尤其是严慕一连问了她好几句,急得不得了,她只能多和他说几句。


    阮夜笙也收到了一些问候,其中就有张之洇,不过最让她惊讶的是,顾如竟然也给她发消息了:“听说你住院了,好好保重身体,过段时间就得进组,身体没养好可不行。”


    她受宠若惊,斟酌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回过去:“谢谢顾导,我一定养好身体,绝不会耽误拍摄的。”


    顾如很忙,没有再回复她。


    阮夜笙拿着手机,喜滋滋的。


    她正高兴呢,结果沈轻别一个语音消息劈头盖脸发过来,时间还特别长。


    阮夜笙:“……”


    她赶紧将耳机戴上,避免边上的人听到,又小心地从眼角看了看奚墨,见奚墨正忙着回消息,这才走远了一点,将沈轻别的语音点开了。


    “阮阮!你醒了吧?我刚看到热搜,你是不是和奚墨在医院吃饭呢?奚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紧啊,你呢?为什么你们两总是一起住院啊,上次也是,我真想不通,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身体!杀青宴吃完以后,你们就进医院了,是不是杀青宴饭菜有问题,有没有好好查查,我告诉你,这件事可不能马虎,必须得查,该负责的就得让他们负起责任,哪有这样的,实在太危险了!这什么破酒店!”


    阮夜笙听了满满一耳朵,回复她说:“我和奚墨都没事了,刚吃过饭。”


    好不容易换回来,终于不用打字了,为了让沈轻别对她的健康状况放心,她这次特地用的语音回复。


    沈轻别听到她的声音,别提多激动:“阮阮你居然给我发语音!好久没听到你声音了,怪想你的,以前你都是打字,没劲。对了,这次能不能视频,让我看看你吧?”


    阮夜笙这回没有顾虑,走到离奚墨更远一些的地方,点开了视频通话。


    手机画面里出现了沈轻别的脸,她刚洗过澡,一张脸水灵极了,只是头发还是透湿,一边举着手机,一边用毛巾擦拭,擦得乱糟糟的。


    沈轻别看见她,特别兴奋,头发也不擦了,发梢湿哒哒地在那滴水:“终于看到你的脸了!以前不是说困了,就是说在做面膜,我就想你哪那么多面膜可以做呢,什么时候也给我整几盒。”


    “你先别说了,赶紧去吹头发,别感冒了。”阮夜笙催她。


    “没事,我擦擦就好了。”沈轻别话匣子打开,不聊天她浑身难受:“奚墨在你边上吗?”


    “嗯,她在回消息。”


    “她知不知道我在和你视频通话?”


    “不知道。”


    “哦……”沈轻别还有点小失望:“那你啥时候来看我,顺便把她也带过来嘛。”


    阮夜笙服了她:“我去看你,为什么还得带上她?”


    “那你不想带吗?”沈轻别奇怪:“你喜欢她,难道不是去哪里都想带上她?”


    阮夜笙:“……”


    她揉了揉眉:“你这没谈过恋爱的,还懂这么多?你怎么知道喜欢谁,就去哪里都想带着走?”


    “我看了那么多剧本,那剧本里不都这么写吗?”沈轻别不服气:“你还说我,那你谈过吗?”


    阮夜笙心口被戳了下,憋着气说:“……没有。”


    “你是想和奚墨谈,但是你谈不了。”沈轻别叹气。


    阮夜笙被她气死,却又被说穿心事,觉得脸红:“……”


    “那奚墨不是宇宙直女吗?你真的能拿得下?”沈轻别一腔热忱,只为朋友咸吃萝卜淡操心,说:“难度很大吧?”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阮夜笙觉得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她是宇宙直女?”


    “严慕跟我说的啊。”


    阮夜笙想起之前在绥廷剧组,严慕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没想到他还说给沈轻别听了。


    沈轻别说:“这可怎么办啊。阮阮你太惨了,奚墨是宇宙直女,阿郁是银河系直女,我是太阳系直女,就你一个地球姬姥,孤零零的,你可怎么活?”


    阮夜笙:“……”


    你倒还真敢说啊。


    “你怎么知道你自己是直女,你又没谈过恋爱。”阮夜笙说:“另外为什么你是太阳系的,郁安却是银河系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这是直女的直觉!”沈轻别解释说:“银河系比太阳系更大,因为我觉得阿郁比我更直,当然奚墨就更不用说了,她宇宙级别的,能不直吗,你可太难了吧。”


    阮夜笙听了她这一堆嘚吧,而且嘚吧的内容还句句锥心,她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很难。


    沈轻别还在说话,这时候她听到了敲门声,就说:“我去开门,你别挂啊。”


    “你头发这样,你还去开门?”阮夜笙不放心她:“好歹在剧组酒店,注意别被别人看到了。”


    “没事,肯定是阿郁。我让她过来我这里洗澡。”沈轻别拿着手机往前走。


    “她自己房间没浴室吗,你为什么让她上你这来洗澡?”阮夜笙觉得有点奇怪。


    “阿郁说她浴室水龙头不出热水。”沈轻别嘀嘀咕咕:“她这运气也太差了,我这间房热水供应就特别正常。”


    “郁安知道我们是好朋友吗?”阮夜笙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是想瞒着她,就这么过去开门?”


    “我仔细想了想,也没什么好瞒的。阿郁是怕我不会看人,容易被圈子里的人欺骗感情,借我上位。她这人警惕心重,总叮嘱我交友谨慎,不过你这么好,我觉得她肯定满意。所以我打算今天晚上跟她坦白。”


    “你等一下……”阮夜笙看到奚墨已经向她走过来了,忙小声说:“宇宙直女过来了,我先挂掉,晚些时候联系你。”


    沈轻别只好委屈地关闭了通话,拧开门,就见银河系直女郁安站在门口,盯着她看。


    郁安手里拎着一个小型行李箱,关了门走进房间,扭头看着沈轻别:“你怎么不擦头发?”


    “我刚打电话去了。”沈轻别忙说。


    郁安去取了吹风机,示意沈轻别:“过来,我给你吹,别感冒了。”


    沈轻别眉开眼笑,乐颠颠地凑了过去,她在椅子上乖乖坐好,郁安就开了吹风帮她细致地吹起来。


    那边奚墨回消息的时候,就觉得阮夜笙突然离她比较远,像是特地避开她在和别人联系,甚至戴了耳机。


    以前阮夜笙接电话的时候,很少戴耳机,她并不怕被奚墨听到。


    现在奚墨却觉得她神神秘秘的。


    而且她和那人聊了很久,显然很投机,虽然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能感觉总有说不完的话。之后视频的时候,阮夜笙的神色更是多变,一会有些不高兴,一会却脸红起来,她从没见阮夜笙和谁聊得这么开心,在意之下,一时没忍住,过来瞧瞧。


    阮夜笙收了手机和耳机,对奚墨说:“怎么了?”


    奚墨仔细观察了她片刻,说:“……刚才在和谁聊天?”


    阮夜笙正要说是一个要好的朋友,结果奚墨问完,看上去更不自在了,改口说:“你不用告诉我,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并不一定想知道。”


    一看她这模样,阮夜笙就明白过来,她在那装,其实想知道得不得了,却又顾虑脸面。


    “……是严慕吗?”顿了会,奚墨问。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想到严慕那小子。毕竟最近阮夜笙和这小子聊得挺热络,刚她和严慕说了一会话,才知道是之前阮夜笙顶着她的身份,和严慕在那讨论为自己作的那首曲子写词,已经研究了好一段时间了。


    奚墨找个借口,说声最近很忙,还要赶综艺,不想再写词,将严慕打发走了。


    心里则庆幸还好换了回来,严慕这下再没理由去找阮夜笙聊些有的没的。


    “不是。”阮夜笙噗嗤一笑。


    阮夜笙说不是,奚墨就相信她,看了她一会,这才像松了一口气,说:“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医生吗?我现在想去问问看,你要一起吗?”


    “要。”阮夜笙走到她身边,笑得更欢:“一起。”


    第123章 霜雨


    第一百二十三章——霜雨


    两人离开阮夜笙的病房,往她们所在楼层的护士台方向走去。


    护士台对面的墙上挂着该楼层所有医护人员的介绍与照片,她们得先去那里看看有什么发现,顺便还可以向值班的护士打听一二。


    阮夜笙站在医护人员介绍栏底下,问奚墨:“这里面有你说的那个医生吗?”


    奚墨的目光在那一堆照片里仔细逡巡,从第一张开始,慢慢往下看:“还没看到,当时她戴着口罩,没办法这么快认出来。”


    她只能大概地总结那名医生的特征。当时在救护车上,她能看到医生眼睛旁边的肌肤上有些细纹,应该不会太年轻,但年纪也不至于太大,保守估计是三十多岁。


    而且那名医生是跟救护车的医生,医院各部门各司其职,一般随车急救医生可能不会出现在被抢救回来的病人所在的病房楼层,但奚墨还是想试一试,她不想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看了一圈,奚墨有些失望,说:“没有她。”


    那名医生的眼睛很有特点,如果上面有她的照片,奚墨觉得自己可以认得出来。


    “没关系,本来她在这楼的概率就很低的。”阮夜笙轻声安慰她:“我们去问问护士。”


    奚墨点了点头。


    她绝不放弃,就算翻遍整座医院,也一定要将这名医生找出来。


    两人走到护士台前,奚墨问其中一名护士:“你好,打扰你了,请问今天送我过来的那辆救护车上的医生,你知道是谁么?”


    那名护士一抬头,瞧见奚墨,眼睛里满是惊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奚墨这么大名气,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换班的时候,她就听说今天她们这层住进来两个明星,其中一个更是鼎鼎大名的奚墨。虽然这家医院靠近影视城,明星不难见到,但这是那名护士第一次见到活的奚墨,奚墨居然还主动跟她说话了,她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护士并不是狂热的粉丝,顶多是路人粉,可普通人看见大明星还是很激动的。不过现在是工作时间,她得遵守职业规定,于是勉强镇定了下,礼貌地回答说:“你……你好,当时情况是这样的,你从救护车上下来以后,就被送去了抢救室,中间换过好几拨医生,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是谁跟车的。”


    奚墨目光微黯,却仍微笑了下:“明白了,谢谢你。”


    两人一无所获,正要离开去别的地方问,那名护士急忙叫住她:“请等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我可以帮你问一下我朋友,我朋友知道院里救护车出车的安排,都有记录的,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请他帮你查一下。”


    奚墨仿佛看到了些许曙光,回过头感激道:“很需要,麻烦你了,谢谢。”


    为了方便小护士问询,她还详细地告知了当时救护车抵达的时间,车牌号等细节。


    小护士听她说话的语气,简直觉得如沐春风。


    天啊,奚墨本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还这么懂礼貌,一举一动都是这么得体,比大荧幕上更有魅力,也更亲切,她感觉自己一个路人粉就要秒变真爱粉。


    “不……不麻烦。”小护士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站在奚墨边上的阮夜笙。


    她对阮夜笙不熟悉,只是看到阮夜笙的时候,眼睛骤然一亮,心想这人也太漂亮了。奚墨的美貌是夺人的,阮夜笙站在她身边,却丝毫未被掩盖,反倒越发粲然,与奚墨两相映衬,是两道相得益彰的风景。


    小护士一边悄悄欣赏,一边给她朋友打了个电话,问完前因后果以后,她赶紧对奚墨说:“我打听到了,当时那辆救护车上跟车的是赵银楚赵医生,她是心血管内科的,在十一楼。我朋友说原本不是赵医生跟车,赵医生是住院部医生,但是当时打电话求救的家属情绪非常激动,说什么她爸爸之前曾住过院,当时就是赵医生接治的,现在她爸爸再次犯病,就要不行了,她非要叫赵医生过去跟车救她爸爸,必须要赵医生负责,不然她爸爸如果死了,她就要找赵医生去闹。当时因为她情绪太失控了,医院方面怕耽误病人救治,又怕赵医生惹上麻烦,特地问了赵医生的想法,赵医生当时正好空闲,就答应过去了。”


    说到这,小护士很愤懑:“从来没见过这样无理要求的病人家属,但赵医生人也太好了,居然真的过去。谁知道过去以后,根本没有找到病人,家属的电话也接不通,白跑一趟,现在医院正在查到底是谁谎报120。”


    奚墨认真听着里面的细枝末节,总觉得那名打电话的病人家属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不过还好赵医生去了,正好遇到你们,将你们及时带了回来,也算是幸运。”小护士说:“赵医生虽然是主要负责心血管内科,但她很熟悉各种危急情况的急救,很厉害的。”


    “那赵医生今天晚上在十一楼吗?”阮夜笙问道。


    小护士又打了个电话,面对喜欢的明星,她十分殷勤地帮着忙。


    “我帮你们问了上面的护士,赵医生在今天晚上的值班表上,你们可以去看看。”小护士说。


    “非常感谢。”奚墨笑了笑。


    小护士的小心脏都快要被她的笑意击穿了,如果不是现在她正在值班不方便,肯定扑过去找她要签名。


    两人坐电梯上楼,来到十一楼的心血管内科,第一时间向医护人员介绍栏处奔去。


    这次有了明确目标,奚墨很快就找到了那位赵银楚医生。


    照片上的赵医生没有戴口罩,介绍上写的是三十七岁,头发半长,披在肩上,长相上佳,那一双温柔漂亮的笑眼的确让人印象深刻。


    奚墨伸出手,将赵银楚的下半张脸蒙住,模拟当时她戴口罩的状态。


    她仔细看了好几遍,声音里终于掩饰不住激动,转身对阮夜笙说:“没错,救护车上的医生,就是她,我敢肯定。”


    阮夜笙也随她高兴起来,说:“那我们赶紧去找她。”


    此时此刻,她有了一种和奚墨共进退的满足感。


    今晚赵银楚值班,如果赵银楚没在病房查房,应该待在医生办公室。


    两人穿过走廊,朝医生办公室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一个女人推着一辆轮椅,从里面出来。


    推轮椅的女人衣着光鲜,长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化了很精致的淡妆,模样和身材都很出挑,属于看一眼就能被她吸引目光的那一类。而坐在轮椅上的病人也是个女人,年纪与身后照顾她的女人看上去差别不大,也很年轻,一张秀气的脸上透着苍白,双眼无神,歪在轮椅上。


    两人连忙让了让。


    那推轮椅的女人抬眼一瞥,面露惊讶:“奚墨?”


    奚墨听她叫自己的名字,脚步立刻顿住,阮夜笙也随她看了过去。


    推轮椅的女人将轮椅小心翼翼地转过来,面对着奚墨,神色欣喜,道:“我以前和你见过几次,我还负责过你的专访,你记得我吗?”


    专访?


    一听这个词,奚墨下意识以为面前的女人应该是记者或者主持人之类的,但她见过的记者和主持人数不胜数,要全部记住是不可能的,眼前这名女人,她对她的印象有些模糊。


    倒也不是毫无印象,依稀是有些眼熟的,这女人应该没有说谎,她们曾经可能是见过。


    “我是南汀娱乐的总监,我叫林汀雨。”推轮椅的女人见奚墨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连忙自我介绍,笑着说:“前年的九月份,我有负责你的一次专访宣传,就是你的电影‘藏’上映的前一周。”


    南汀娱乐,林汀雨。


    奚墨回忆了下,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南汀娱乐并不算是国内顶端的娱乐媒体,但是这家公司在网络上的营销却做得登峰造极,尤其是娱乐方面的营销号,就有许多个,而且每一个都坐拥粉丝无数。更重要的是其中分工明确,有做正经娱乐报道的,也有做吃瓜八卦的,还有推CP磕糖的,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甚至南汀娱乐还有专门追明星日常踪迹的部门,一旦发现明星有什么大料,还会给明星买断消息的机会,一些明星怕自己的丑事曝光,只能不惜重金购买,以防止消息外泄。而如果价钱谈不拢,南汀娱乐底下的营销号就会爆出来,赚不到钱,也能赚到庞大流量。


    很可能粉丝们上网的时候看到一个营销大V,背后的真正负责公司,其实就是南汀娱乐。


    而如今的影视作品宣传,也越来越依赖网络营销,一个电影上映前后,所牵扯的利益链尤为庞大,很多都采用共赢宣传的模式。于是每次宣传,一些公司就会找上这种营销见长的娱乐公司进行合作,利用它们背后营销出来的庞大流量,对作品进行广告宣传。


    前年奚墨的电影“藏”,属于悬疑电影。纯粹的悬疑电影一向不太好卖座,即使是有奚墨这样的顶流加持,如果宣发不当,也容易票房遇冷,宣发就找上了南汀娱乐*。


    南汀娱乐对当时的女主角奚墨做了一次极为有趣的专访,之后分发给底下的各大营销号,起到了不错的宣传效果,当时奚墨在专访里金句频出,还曾因此上过热搜。


    “藏”的票房在奚墨历年的电影成绩里,并不算高,但“藏”没有什么特效,主要以剧情见长,成本相对低,可以说其中最大的成本反倒是奚墨本身了。参与的公司们各自所分得的利润比有些大制作都要可观,高层个个眉开眼笑。


    而“藏”的剧情构思精致,一环套一环,奚墨在里面的演技尤为出彩,最后留下的悬念更是让观众回味过后,浑身发冷,至今还有一大堆人盼着“藏”能出第二部。


    “林小姐,你好。”奚墨想起来了,便伸出手来,客气地向林汀雨问好:“不好意思,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林汀雨是南汀娱乐的创始人之一,在南汀娱乐里面权力很大,而她手下营销号众多,能和林汀雨打好关系,总是有益处的。


    “没关系。”林汀雨十分和气,笑道:“我知道你今天过敏住院了,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奚墨说:“谢谢。”


    “阮小姐你好。”林汀雨又看着阮夜笙,向她伸了手:“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很好。”阮夜笙没有和林汀雨打过交道,但也对南汀娱乐有所耳闻,轻轻笑道:“谢谢林小姐的关心。”


    “你们到心血管内科来做什么?”林汀雨问她们:“我记得你们不在这一楼住院的。”


    不愧是专门做娱乐营销的,对各种消息细节了如指掌。


    奚墨很谨慎,面上平静道:“我们来找赵银楚医生,今天送我们过来的救护车上,是赵医生跟车,我们想当面向她致谢。”


    “这样啊。”林汀雨说:“我和我妹妹也来找赵医生,但是赵医生不在,她是我妹妹的主治医生。”


    奚墨和阮夜笙同时往轮椅上看去,原来轮椅上的女人是林汀雨的妹妹。


    阮夜笙的目光落到轮椅上的女人的手腕上,她手腕上挂着住院病人的身份识别手带,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叫林汀霜。


    林汀霜没有反应,目光有些呆滞。


    “我问了护士台的护士,说赵医生今天晚上值班的,她是去查房了吗?”奚墨听到林汀雨说赵银楚是林汀霜的主治医生,觉得她应该对赵银楚有一定了解,就多说了几句。


    “赵医生已经回家了,刚才她办公室的同事说的。”林汀雨说:“下午赵医生很忙,她到我妹妹病房来查房的时候,脸色有些差,看上去挺疲惫的。医生这行挺辛苦的,她可能是太累,请假回家休息了。”


    奚墨站在门口,往办公室扫了一眼,的确如林汀雨所说,没有看到赵银楚医生的身影。


    她心里有些失望,脸上倒是不动声色,说:“那我们等赵医生上班以后,再来吧。”


    “如果赵医生来我妹妹病房里查房了,需要我通知你们吗?”林汀雨说:“她每天都会来看我妹妹的。”


    通知就意味着可能需要给林汀雨手机号,奚墨犹豫了下,而林汀雨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说:“不用告诉我电话,我给我妹妹请了看护,如果赵医生来了,我可以让看护下楼去通知你们,反正也不远。”


    对方如此考虑周到,奚墨也不好再拂了她的意,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举手之劳。”林汀雨的眼睛很亮,举止谈吐亦是优雅亲和。


    大概是顾虑到自己是做娱乐营销的身份,而对方是两个明星,这两者之间关系还挺微妙的,林汀雨就又多说了一句:“你们放心,现在我们是私底下交流,这些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我可以向你们保证。”


    两人见她神色真诚,心底比之前也稍微放松了些许,说:“谢谢。”


    阮夜笙觉得轮椅上的女人看上去有些可怜,像是病得很重,她心肠软,就多看了几眼,想问一下林汀霜的病情,但又不方便说什么。


    林汀雨察觉到阮夜笙的视线,明亮的目光有些暗了,说:“我妹妹她现在有些神志不清,感觉不到你们的存在。是老毛病了,前阵子我到横店来接手一个项目,她非要跟着我来,我没办法,只好带她来,结果犯病了,就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我想等她再恢复一些,能认人了,我就带她回去,上海的医疗条件还是比这里要好很多的。”


    奚墨也记得南汀娱乐的总部是在上海,本来她还纳闷,为什么林汀雨会放着上海的大医院不住,而带她妹妹到这边治疗。


    “她可能需要休息。”阮夜笙说:“我们不耽误了,你带她回去休息吧。”


    林汀雨点点头,推着林汀霜边往外走,边说:“那明天如果赵医生来了,我让我的看护去找你们。”


    两人再度致谢,目送林家姐妹离开。


    没找到赵银楚医生,两人没有办法,也只好准备回去。结果路上遇上一个护士,那护士奚墨认得出来,就是在救护车上和她说话的那个,之后这个护士还和她的同事一起睡过去了。


    护士看见她们,很主动地打招呼:“你们好些了吗?”


    看来她是记得救护车上的情况的。


    之前在救护车上情况紧急,没有太注意,现在奚墨看了下护士的名字,这才知道她叫陈葱葱。


    陈葱葱特地看着阮夜笙,说:“你们是楼下的,怎么到这里来啦?是想找跟车的赵医生吗?”


    之前在救护车上,奚墨是以阮夜笙的身份和陈葱葱搭话的,阮夜笙感觉到陈葱葱对她挺热情的,大概也能猜到奚墨应该是当时和她在车上说过话,就说:“对,我们想谢谢赵医生。”


    “赵医生请假了,明天下午才会来。”陈葱葱说到这,声音放轻了些,红着脸对阮夜笙说:“那个……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就是我和我朋友当时跟车的时候,睡着了,这不符合规定,你可不可以帮我们保密啊,不然会被扣工资。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可能是太累了。”


    “可以理解,辛苦了。”阮夜笙笑着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陈葱葱终于放心下来,与她们说了几句话,这才走了。


    两人回到病房,冯唐唐早已经收拾完,问她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累了一晚上,阮夜笙就让冯唐唐和顾栖松早点回去休息。


    等冯唐唐走了,奚墨坐在椅子上休息,没有吭声。阮夜笙给奚墨和自己各倒了杯热水,看到严慕发消息问她身体怎么样,她就随便和严慕聊了几句。


    “转了一大圈,还是没有问到。”奚墨抿了一口水,眉头紧锁。


    “好歹知道了医生的名字,明天下午再去吧。”阮夜笙安慰她:“时间也不早了,你要洗澡休息了吗?”


    “嗯。”奚墨看看时间,也是时候回去了。


    她抬起目光,打量了阮夜笙片刻,突然觉得在阮夜笙的病房里待着的感觉也挺好,似乎比在自己病房要温暖一些。


    “哎呀。”阮夜笙媚懒地站起来,去收纳箱里拿自己的睡衣,感叹地说:“还是换回来好啊,待会洗澡的时候,我终于能睁开眼了,值得纪念。也不用担心看不见,沐浴乳会不小心失手掉在地上。”


    奚墨:“……”


    阮夜笙憋着笑,回头看她。


    第124章 亲口


    第一百二十四章——亲口


    奚墨站在那没说话,却也暂时没走。


    阮夜笙既然提到了这茬,心里也有些好奇,将睡衣搭在自己手臂上,转身问奚墨:“你洗澡的时候,有没有……”


    她问的时候,带了几分隐藏的脸热。


    而还没等她问完,奚墨就立刻回答说:“没有,我也是闭着眼睛洗的。”


    阮夜笙愣了下,有点意外,更多的却是意料之中。


    而这份意外,也不是说她觉得换回来之前,奚墨闭眼洗澡这件事让她惊讶,她反倒觉得这就是奚墨的作风。奚墨一向尊重别人隐私,又守规矩,甚至于有时候还规矩到有些板正了。


    让她想不到的是,奚墨会回答得这么迅速,像是生怕误会,而急于向她澄清什么。


    阮夜笙一时有些五味杂陈,分不清心底现在到底是什么滋味。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她很喜欢奚墨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着急,这是否说明奚墨还是十分在意她的感受的?


    “那你洗的时候,沐浴乳也掉过吗?”阮夜笙勾着嘴角,问了第二句。


    奚墨:“……”


    阮夜笙一边笑,一边在那随手拨弄着待会沐浴时要用到的各种瓶瓶罐罐。


    “我回去洗澡了。”奚墨似乎被憋得再说不出什么,走过去打开了病房的门。


    “那你后面还过来吗?”阮夜笙赶紧停了手,看着她的背影,说。


    “不过来。时间也不早了,洗完澡就差不多得睡觉了。”奚墨的脚步顿了下,这才慢慢说:“你早点休息。”


    “好的。”阮夜笙微笑起来,心里却有些低落。


    她想时时刻刻都见到奚墨,但这怎么可能呢。


    两人因为机缘巧合之下交换了身体,又在一起拍戏,当然能够经常待在一起。


    而如今换了回来,绥廷也杀青了,从恢复情况来看,她和奚墨估计可以很快出院。她过几天还得参加综艺录制,等再要和奚墨相聚,也只能是等到顾如电影进组的时候了。


    中间那段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她又应该如何熬过去。


    明明奚墨还在这,她竟已经开始担心离别。几个月的相处时间,让她心中的奢望积累到了一个高峰,越奢望,人就越不知满足。


    奚墨走到门边,最后又回头瞥了她一眼,这才轻轻将门关上。


    阮夜笙目送她离开,直到门将奚墨的身影尽数掩盖,再也看不见。


    这样已经够了,她不能再贪心。


    阮夜笙在心底暗示自己。


    之后她给沈轻别发了条消息,告诉沈轻别自己刚刚才忙完,得先去洗澡,到时候就睡了,叮嘱沈轻别也早点睡,不过沈轻别并没有回复她。


    她就把手机搁到一边,进了浴室。


    沈轻别之前坐在酒店房间里,让郁安给她吹头发,被热风一熏,渐渐昏昏欲睡。


    加上郁安很会做头皮按摩,一边吹,一边帮她轻捏头皮,有时候还会帮她按一按太阳穴,沈轻别只觉得浑身舒爽,每个毛孔都被郁安打开了似的。


    这头皮按摩的技法,也是郁安专门为沈轻别去学的。


    有一次,沈轻别拍戏受了凉,那段时间总觉得头疼。她越头疼,就越懒得动弹,洗完头发以后连擦都不想擦干,拍完戏实在太累了,头发湿哒哒的,靠在房间床头打盹,经常就这么身子一歪,睡了过去。


    郁安去看她的时候发现了她这毛病,只能帮她吹头发,顺便上网仔细看了一篇头皮按摩的教程。趁着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帮她按摩按摩,缓解头疼的不适。


    后来沈轻别康复了,但郁安仍保留了这个习惯。


    她本是公司里最优秀的金牌经纪人,更是股东,公司里很多等资源的新人只盼着郁安姐能多看自己一眼,分点资源饼给他们吃,而在沈轻别那里,她却总把自己活成一个矜矜业业的助理。


    不,甚至有时候可以说,是保姆。


    毕竟沈轻别实在是太不让她省心了,她总是不由自主去操心沈轻别,担心沈轻别犯错,却又怕沈轻别不能很好地照顾自己。


    吹完头发,郁安去洗澡,沈轻别当时没事做,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阮夜笙说好的联系,就给自己敷了一张面膜,百无聊赖地倚着床头,半躺在被子里。


    之后居然睡过去了,于是阮夜笙进浴室前发的那条消息,沈轻别压根就没看到。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沈轻别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边上低声叫她:“卿卿。”


    而且那人还在她脸上轻柔地擦来擦去。


    沈轻别这才想起自己正在做面膜呢,怎么还有人给她擦脸,这不是瞎捣乱吗。她面膜都要被擦裂了,心里着急,连忙睁开眼睛,一把拿住了那人的手腕。


    她练过空手道,力气也不小,那人被她捏住手腕,一时居然动不了。


    沈轻别定睛一看,发现给她擦脸的原来是郁安,力道顿时卸去了,冲着郁安就笑:“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人要对我的面膜动手动脚呢。”


    郁安手里拿着温热的软毛巾,斜她一眼:“谁会对一张面膜动手动脚?你怎么不担心自己被人动手动脚,却去担心一张面膜?”


    沈轻别什么都没想,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我才不担心,这房间里就你跟我,难道我还会担心你对我动手动脚吗?”


    郁安:“……”


    她一时心绪复杂,也不知道沈轻别居然这样放心她,对她毫无防备,是好,还是不好。


    “阿郁,咱两谁跟谁呀。”沈轻别一手搭过去,拍了一把郁安的肩,笑容格外灿烂。


    郁安:“……”


    她不想跟她谁跟谁。


    但这漂亮傻子怎么会懂。


    沈轻别跟着用手蹭了下自己的脸颊,知道是郁安帮她把面膜去掉了,还帮她擦去了残留下来的黏腻液体,就说:“我这正敷面膜,你怎么帮我去掉了?”


    郁安拿了手机给她看时间:“你看你睡了多久,我洗完澡出来,看你敷着面膜在这睡觉,时间早过了,能不取下来吗?”


    沈轻别这才反应过来。


    糟糕,面膜滋润都有合理时间的,时间过长反倒会影响肌肤呼吸,护肤不成,却可能会对肌肤造成一定损害。


    她急得不行,立刻将自己那张脸凑到郁安面前,说:“你帮我仔细看看,我这完美无瑕的皮肤有没有受到影响?”


    她也不顾及,鼻尖都要碰到郁安的鼻尖了,说话的时候,嘴里有不久前刷过牙的清香,还是粉色草莓味的。


    郁安:“……”


    其实这倒也不是沈轻别自恋,她实话实说。


    沈轻别没什么能转弯的心思,觉得自己长得好,是因为她的确长得好。


    觉得自己皮肤好,是因为的确皮肤好。


    既然这么好,还捂着不让她说真话吗?她又没骗人。


    她皮肤是真的好,用吹弹可破来形容都不为过。细嫩,皎白,是净澈到让人想含一口的透亮嫩肌,许多上档次的护肤品都喜欢请她做代言人,其中不乏高奢品牌。


    “别整天瞎想了,就这么一会功夫,怎么会有影响。”郁安的目光从她这张脸蛋上挪开来。


    她手里将蹭过沈轻别脸的毛巾又攥了攥,停顿片刻,又说:“漂亮。”


    沈轻别眉开眼笑,阿郁夸她了,她喜不自禁,看着郁安那张精致的面容,说:“阿郁也特别漂亮。”


    郁安眼里有了笑意,面颊微红,转过了脸去。


    “你知道我当初做选择的时候,明明你和斩红姐当时都向我抛出了橄榄枝,而我为什么选你做我的经纪人吗?”沈轻别说。


    宁斩红和郁安是当时公司的两大金牌,两个这么厉害的经纪人同时点名想要带同一个艺人,这在公司是前所未闻的。


    可见当时沈轻别条件有多好,公司有多重视她,风头一时无两。大部分人都是等着公司指派经纪人,容不得拒绝,但沈轻别却有可以选择经纪人的权利。


    “不知道。”郁安这下挺好奇,问她:“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跟我一样好啊。”沈轻别嘿嘿一笑。


    郁安:“……”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原因,有点高兴,却又有点不高兴。


    “这么肤浅。”郁安白了沈轻别一眼,语气却是宠溺的:“我谢谢你啊。”


    “这怎么能是肤浅呢!颜值很重要的,我的粉丝里好多都是我颜粉,难道靠颜值不是实力的一种吗?别人羡慕不来的。”沈轻别提到颜值,竟然毫不做作,一张小嘴还在那叭叭叭:“阿郁,我当时看见你,就觉得你完全可以出道,比公司那些人强多了。但我知道你性格,你不太喜欢抛头露面嘛,而且后来我拍戏拍多了,还是觉得你不出道比较好,明星在镜头前要演戏,面对采访也要演戏,就连发条微博都要装模作样树立人设,太累了。你待在幕后,赚得反倒比手底下明星更多,数钱数到手抽筋,你还不用去受那份罪,在幕后独自美丽就可以了,特别适合你。”


    “我手不抽筋。”郁安没好气地打断她:“我手好极了。”


    “好好好,不抽筋。”沈轻别目光落到郁安削葱般的纤长手指上,嘴里嘀嘀咕咕的:“我不就说了下你的手,你干嘛生气呀。”


    “没生气。”郁安说。


    她就是有点莫名的烦躁。


    “不生气就好。”沈轻别这时候没脸没皮的,又凑近了些,说:“咱们可是漂亮姐妹。”


    郁安:“……”


    ……谁要跟她是姐妹?


    “阿郁,姐妹之间没有秘密,我今天必须跟你坦白一件事。”沈轻别神色严肃起来,说:“阮阮,就是阮夜笙,她也是我好姐妹,我们以前认识好久了,但是你一直警惕心重,担心我的朋友不靠谱,让我小心点,我就不敢把我和阮阮交朋友的事情告诉你。不过我向你保证,阮阮人特别好,她和别人不一样,你之前在绥廷剧组也接触过她,你又这么会看人,肯定能看出来,她人品超好,对我那更是没话说的。”


    郁安这回倒是没有惊讶,面色平静地说:“我之前就看出来了,你跟她很熟,还在我面前装。”


    “你看出来啦?”沈轻别兴奋得不行,直接扑过来抱住了郁安:“阿郁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怎么能瞒得过你的眼睛!本来我还担心,应该怎么跟你坦白呢!”


    郁安被她抱住,身子顿时僵住。


    沈轻别压根没发现郁安的异样,说:“虽然我和阮阮也是姐俩好,但阿郁你放心,我还是跟你这个姐妹最亲了,你排在第一位,阮阮只能是第二了,这没办法。”


    郁安被她这炽热怀抱拥得快要窒息,也不是沈轻别抱得多紧,是她潜意识里觉得心口发热,难以呼吸。


    “阿郁,我发誓,你是我亲过脸颊的唯一一个人。”沈轻别一双眼晶亮,说:“你看咱俩多亲啊,我们是最亲的姐妹。”


    郁安:“……”


    ……谁要跟她这样亲?


    “我还要向你坦白第二件事。”沈轻别又说。


    “还有?”郁安默默调整着呼吸。


    “奚墨是我偶像。”沈轻别小心翼翼看着郁安。


    郁安:“……”


    沈轻别问她:“这你是不是也猜到了?”


    郁安:“……”


    ……这她还真没猜到。


    之前看杀青宴直播的时候,她看得出沈轻别在给奚墨和阮夜笙狂送礼物,但她以为沈轻别主要是为了给朋友阮夜笙送,而阮夜笙和奚墨关系好,沈轻别希望阮夜笙高兴,就顺带也给奚墨送了。


    没想到奚墨居然是沈轻别的偶像?


    这要是被粉丝们知道,还不得天下大乱了。


    郁安低咳了声,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说:“是,我早猜到了,这不难,你上次还给她送礼物的。”


    沈轻别这回万分激动,凑到郁安脸颊上,兴奋地亲了一口,说:“我就知道你会猜到!你是最聪明的!”


    郁安:“……”


    她一张脸顿时滚烫极了,面红似蒸蟹,连忙松开沈轻别,站远了些。


    “你怎么了?”沈轻别问道。


    郁安浑身发热,只恨不得再去浴室里洗个澡,嘴里嘱咐说:“以后别乱亲别人,别养成这种习惯。”


    “我没有亲别人啊。”沈轻别一脸委屈:“我就只亲你,你不喜欢?”


    郁安听她说到喜欢这两个字,一颗心快要鼓涨开来。但她太过了解沈轻别,沈轻别说的喜欢,和她希望的喜欢,并不是同一种喜欢。


    “……喜欢。”郁安手里的毛巾早已凉透了,勉强道:“我的意思是,亲我可以,不可以亲别人,知道吗?娱乐圈水深,别过于在别人面前亲密,第一个容易被骗,第二个怕媒体以此曲解,到时候大做文章。”


    “我知道,我知道。”沈轻别连连点头:“你以前都说八百遍了。”


    郁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对她,说八万遍都不够。她心思单纯,自己又怎么能放心。


    “不过你喜欢就好。”沈轻别坐在床上,笑得一脸满足:“我也喜欢。”


    郁安只觉得她此刻的笑意太过灼然,想多看看她,却又怕灼伤了自己的双眸。


    “奚墨是你偶像这件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郁安操碎了心。


    “除了你,就只有阮阮。”沈轻别难过起来:“我倒是希望奚墨能知道,但肯定会吓到她吧?我粉丝跟她粉丝每天掐得天昏地暗的,她见了不绕着我走,就算好的了。”


    “奚墨很有教养,她不会绕着你走,上次在绥廷剧组,她对你也很客气。不过如果知道的话,惊讶肯定是有的。”郁安面色往下沉:“但是一定不能让媒体和粉丝知道,不然到时候要翻天了,那些以前帮你说话的粉丝很可能会因此大量脱粉,记住,要保密。”


    “我明白的。”沈轻别委屈地点头:“我会藏在心里头。”


    郁安见不得她委屈,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有些喜欢不一定要大声宣之于口,即使外界不知道,你仍可以一直喜欢你的偶像。”


    “谢谢阿郁。”沈轻别感动地说:“我本来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把奚墨当成偶像,不太适合。”


    “别人我可能会有待商榷。”郁安对奚墨评价倒是很高:“但是奚墨可以的。”


    “阿郁你太有眼光了!”沈轻别摇着郁安的肩,无法掩饰自己的喜悦。


    还有什么比忐忑地坦白了自己的朋友和偶像以后,而阿郁觉得她的朋友,和她的偶像,都很值得她信任这件事,更让她开心的呢?


    时间流逝,阮夜笙洗完澡,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严慕又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但沈轻别仍没回复。


    难道沈轻别睡着了?倒是不像她的风格。


    阮夜笙随便回复了严慕,告知自己要休息了,之后坐在床沿,心思总有些静不下来。


    这么久,奚墨应该也洗完澡了吧?


    阮夜笙故作镇定地等了好一段时间,却并没有等来奚墨的任何消息。


    她在病房里踱步,来来回回地走,想去奚墨的病房看看,却找不出一个十分妥当的理由,而且她更怕打扰奚墨休息。


    今天是惊险的一天,奚墨身体刚从过敏中恢复,肯定很需要静养才对。


    阮夜笙忍了忍,决定不再去打扰奚墨。


    她掀开被子,正准备躺下,房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阮夜笙走过去,打开门,面色顿时凝住,脚步也僵在了那里。


    奚墨正站在门口,盯着她看。


    愣了半晌,阮夜笙这才如梦初醒,又惊又喜地说:“走的时候不是说不过来吗,怎么又来了?”


    奚墨看上去似乎有些局促,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阮夜笙,我想起还没有跟你说晚安,就过来了。”


    阮夜笙彻底发了怔。


    这句像是将她带回了回溯的时光中。


    曾经,她在大学校园里,在剧组酒店走廊里,都曾对奚墨说,她还没有跟她说晚安,她非要等奚墨说了,她才走。


    那些晚安可以说是阮夜笙抛却脸面,讨来的。


    而此刻,奚墨却会特地过来,告诉她。


    她还没有,和她说晚安。


    不再是讨来的了。


    而是她想要亲口对她说的那两个字的呓语。


    第125章 春水


    第一百二十五章——春水


    现在已经夜深,不少病房都已经熄了灯,走廊的光也被调暗了,而阮夜笙的病房仍旧亮堂,且寂静。


    她站在明暗交界的门口,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擂鼓的跃动,一下,接着一下,让她一时之间忘记了言语。


    奚墨也这样站着,看了她好一会,才说:“我已经说过了,你不和我说晚安吗?”


    阮夜笙这才如梦初醒,笑意绽开来:“晚安。”


    奚墨的眼中露出一瞬的满意神色,之后像是被她遮掩了似的,怎么都找不到,只能看到她脸上重新端起了几分严肃,说:“既然我们都说完了晚安,那我也得回去了。”


    “就这样?”阮夜笙愣了愣。


    “不然呢?”奚墨反问她:“还能怎么样?”


    “你过来真的就只是为了和我说晚安吗?”虽然只是这一句晚安,就已经快要让阮夜笙克制不住心跳的速度,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了更贪心的期盼。


    “真的。”这回奚墨轻轻点了点头。


    她答得认真,阮夜笙终于确定这的确是她的所想,心底既满足,却又有种微妙的失落。


    特地过来,就只是为了向她说一声晚安,看上去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奚墨却仍愿意为她专门去做,阮夜笙有理由相信奚墨现在至少是很重视她的。


    但奚墨却又木得让她无奈,想过来和她说晚安,就真的只和她说晚安。


    来都来了,就不能再和她说点别的?


    行吧,阮夜笙在心里叹气,既然奚墨不说,那就她自己找点话头来说。此时此刻,她能和奚墨再多待五分钟,都觉得是好的。


    “你为什么不在手机里跟我说晚安?那样不是更简单方便,还不用你跑一趟。”阮夜笙喜滋滋地问。


    她倒要听听奚墨的答案。


    奚墨的目光却往旁边飘了飘,似乎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感到为难。


    阮夜笙的双眸里含着殷切,里头像能看出一汪被风吹皱了的春水来。


    过了片刻,奚墨才说:“反正近。”


    阮夜笙:“……”


    她眼中的春水晃了晃,仿佛风突然掀翻了波浪,吹得她有点窒息。


    察觉到阮夜笙神色的变化,奚墨犹豫片刻,又改了口,声音沉稳中透了些许温柔:“我想当面对你说。”


    阮夜笙的眸中重新含了笑意。


    很好,现在那一片春水风柔浪缓,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趁着这样的好心情,阮夜笙只恨不得能再和奚墨说说话。但眼下两人站在门口,奚墨看上去也没有要进来坐一坐的意思,估计待会就要回去休息,阮夜笙既舍不得她,又希望她能回去早睡,都快将自己矛盾死了。


    她在心里琢磨了下,决定确认完最后一个她想知道的答案,就让奚墨回去。


    “对了,你最近也接了综艺吗?我好像没听你提过。”阮夜笙想起了严慕在消息里和她聊的内容,问奚墨道。


    还记得之前严慕发消息过来时,也是一头雾水:“阮小姐,姐接了综艺吗,我怎么不知道啊?她以前从不接综艺,我刚和姐聊了几句写词的事情,她却只说自己很忙,不写词了,要赶综艺。”


    那时候阮夜笙看见严慕消息框里的字,也有些懵。她是接了综艺,但奚墨没有,奚墨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等绥廷拍摄告一段落,就休一段时间的假期,直到再进顾如的组。


    阮夜笙告诉严慕,说没听奚墨说过什么综艺的事情。


    严慕当时回复她:“啊?难道姐又在那敷衍我。估计是觉得我啰嗦,不想和我讨论写词了。以前也是,说什么要拍电影,特别忙,后面才知道,她电影一向重质量,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电影要拍的。”


    阮夜笙觉得奇怪,为什么奚墨这次回绝严慕的借口不是一贯常说的拍戏,而是综艺。


    难道真接综艺了?


    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她从没见奚墨参加任何综艺,实在无法想象奚墨在综艺里的模样。


    “没有。”奚墨却说。


    阮夜笙仔细端详了一番奚墨的表情,感觉她并没有说谎。


    “那你不想和严慕再聊写词了,为什么非得用自己赶综艺的借口?”阮夜笙更好奇了,虽然她也知道奚墨找托词的时候,并不一定要一直拘泥于同一种,但她就是觉得这事有些反常。


    奚墨眼角却像是泛了些笑上来,不仔细看还捕捉不到,说:“我*不接综艺,不代表我不能看综艺。我说赶综艺,也可以理解为我赶着去看综艺,难道看综艺不用时间的吗?”


    “你还会特地去看综艺?”阮夜笙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什么综艺,有那么好看吗,你竟然会感兴趣?”


    奚墨又木着一张脸:“我还没看,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阮夜笙:“……”


    她更好奇了。


    奚墨居然会去选择看一个还不知道具体内容的综艺,这不像是她的性子。在阮夜笙的印象里,奚墨如果要选择去看一样东西,总是会提前将有关的详细细节了解清楚,避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不过阮夜笙脑筋转得很快,她本来就觉得奚墨的种种说辞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却有逻辑可循。


    奚墨要去看一档综艺,但是她却说还没看,不知道怎么样。如果是已经播出的那些综艺,奚墨完全有机会先去了解一二,再决定要不要看,她应该不会在对一档节目一无所知的情况,就贸然去看。


    除非节目即将开播,目前只有预告宣传,她暂时无从判断。但既然没播,奚墨又对综艺不太感兴趣,应该不会对这种没播出的综艺有所期待。


    又或者,节目还没拍,奚墨要去现场看。


    现场观摩综艺的拍摄情况,也可以当成是赶综艺,如果按照这种推断,奚墨难道是要去她某位朋友的综艺节目录制现场探班?


    而且还得是最近的综艺录制。


    想到这里,阮夜笙抬起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奚墨。


    表情也一点点从思索的凝重,变为逐渐化开的明媚动人。


    她猜到了什么,心砰砰跳得厉害,而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揣摩很接近真相。但同时她又心中惶惶,担心是自己想太多,自作多情了。


    毕竟奚墨放着好好的假期不享受,还非得跟着她千里迢迢,去四川那个偏僻的小镇上看她录节目,这种可能性大吗?


    张之洇和她说过,那边条件不太好,嘱咐她多做一些准备。


    “你看的综艺,是开播了吗?”阮夜笙强压着心头的忐忑,一步步试探。


    “还没。”奚墨倒很诚实,回答她的时候,唇边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笑。


    “那开始录制了吗?”阮夜笙心里越发高兴,再试。


    “还没。”奚墨很配合她。


    “什么时候录制呢?”阮夜笙呼吸发紧。


    “过几天就录制。”奚墨嘴角的笑明显了些。


    “是去……去哪里录制?”阮夜笙声音又变得更轻了。


    眼看着离正确的答案近在咫尺,阮夜笙明明知道自己快要摘到树上那颗属于她的果子了,却还是紧张极了,心跳快得似要蹿出来。


    “四川的一个镇子。”奚墨最终道。


    她的笑是穿过病房的微风,从阮夜笙的眼中掠过,最后落在阮夜笙心尖上。


    不但将阮夜笙眼中的春水吹晃了,更将那心吹了个酥软发麻。


    阮夜笙扑过去,双臂一伸,雀跃地抱住了奚墨,在她耳边轻笑道:“你买机票了吗?怎么这么巧,我也要去四川那个镇子录节目,我们一块啊。”


    奚墨被阮夜笙抱了个猝不及防,耳边更是痒极了。


    她先是赶紧往后看了看,还好走廊这边暂时没人过来,她这才揽着阮夜笙往病房里走,并将房门关上了。


    进了房间,奚墨身子僵着,没有动。


    阮夜笙察觉她好像此刻真的成了木头,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失态,耳朵根子有些臊得慌,面上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松开了奚墨,看过去的笑意更是盈盈。


    “没人看到吧?”阮夜笙低声说。


    “没人。”奚墨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你别担心娱记。”阮夜笙自嘲似地笑了笑:“我们抱一下又没什么的,别人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奚墨:“……”


    阮夜笙看她脸上那不知道应该形容的微妙反应,心里快要笑死了。


    笑着笑着,却又有些难过。


    才不想做她姐妹呢。


    她想做她……女朋友。


    阮夜笙想到这,心尖都发了颤。


    这个词像裹了糖的烙铁,在她心底烙了个极深极疼的印记,是难以企及的奢望,却又带着她甘之如饴的甜蜜。


    “我还没有买机票。”奚墨端详了阮夜笙好一会,才说。


    她一向喜欢提前规划,每一个行程,以往都会让路清明安排好,路清明会帮她解决所有诸如订票之类的繁琐杂事,她毫无后顾之忧。


    但是这次,她不知道应该买什么时候的票,买哪一班飞机。


    因为她不知道阮夜笙的选择。


    “那我们买同一班飞机,挨着坐吧?”阮夜笙走过去拿起手机,边点开边笑着说:“我现在就看看机票,最近往那边飞的人不多,还挺好买票的,我之前也就没有太早定。后面再过段时间,可能会下大雪,还好录制时间只有两天,很快就能回来。”


    两个人商量了下,定好了时间和飞机班次,来回的票都买好了,就她们两个人。


    “糖糖和路先生不去,倒是没关系,尤其糖糖累了这么久,是得让她放个假了。”阮夜笙还有些顾虑,说:“但是顾栖松也不去吗?”


    “我这次又不用录节目,相当于休假,我不想走到哪里都被顾栖松跟着,有时候我也需要透透气,放松一下。”奚墨说。


    阮夜笙却还对奚墨过敏这事心有余悸,说:“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最近发生的事情,挺奇怪的,我总觉得有人在针对你。”


    奚墨沉默起来。


    阮夜笙眼睛一亮,说:“我们可以看看听欢有没有时间,如果听欢能一起去,就不怕了。”


    奚墨皱眉:“颜听欢?她不是在没信号的地方吗?”


    虽然颜听欢看上去四六不靠的,但奚墨知道她还是有真本事的,也就没有直接拒绝。


    “说不定现在有信号了呢?”阮夜笙说:“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打得通,如果她有空,就让她跟我们一块去,她有蝉,如果到时候有什么蹊跷,很容易被她发现的。”


    等了一阵,电话居然真的接通了。


    阮夜笙舒了口气,道:“听欢,你总算听电话了。”


    颜听欢听到了阮夜笙的声音,从声线判断,还以为她是奚墨,她现在还不知道两人已经换了回来,开口就说:“女神,稀奇啊,你居然直接叫我听欢?这说明咱们的友谊更进一步了啊,要不下次你叫我欢欢吧?”


    奚墨:“……”


    阮夜笙憋着笑,故意先不告诉她这个惊喜,而是软着声音说:“欢欢。”


    那边的颜听欢抖着鸡皮疙瘩说:“还是别了,女神,我感觉自己现在有种被雷劈的感觉,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不该是你说话的风格啊,你学我家阮阮说话?你难道们现在已经背着我,好到这个地步了?”


    奚墨:“……”


    顿了片刻,奚墨点开外放,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话?”


    第126章 察觉


    第一百二十六章——察觉


    现在两个人都是用自己原本的声音说话,极容易区分,再加上颜听欢是个人精,她一听奚墨问话的语气和意思,再结合之前阮夜笙那句配合的“欢欢”,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什么情况?”即使颜听欢见多了大场面,接受能力强,说话时仍是掩盖不住的惊讶:“你们两居然换回来了?”


    阮夜笙这下也不使坏逗她了,笑着说:“没错,是换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颜听欢又惊又喜。


    奚墨说:“就在今天下午。”


    颜听欢现在好奇心爆棚,认真起来,连声问道:“到底怎么做到的?就为了你们这事,我琢磨好久了,但一直都想不出让你们换回来的办法,快给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两人就将发生的一切,详细地与颜听欢说了一遍,不过主要是阮夜笙在说,奚墨再做一些细节上的补充。


    颜听欢一开始还听得很兴奋,渐渐的,越听到后面,她的回应语气就越沉重。到了最后,她对这件事的担忧已经远远超过得知她们两人换回来的那种喜悦了。


    尤其是在听到医生和那个箱子的部分时,颜听欢插话说:“这事我听着挺蹊跷的,很多地方不大对劲,得找这个医生问问。你们现在在医院里,能找到这个医生吗?”


    阮夜笙叹了口气:“我们去找了,也知道那个医生叫赵银楚,就在十一楼的心血管内科,但是我们去的时间不对,她已经放假回家了,得明天下午才能回医院上班。”


    “那没事。”颜听欢安慰说:“能找到人就好,怕就怕人都找不到,大海捞针就麻烦了。你们明天下午再去问问,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赵银楚医生肯定是一个突破口。真想明天下午过来帮你们问,但我这边还有点急事要收尾,走不开,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阮夜笙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你过两天就回来了?那后面都有时间吗?”


    “后面有时间。”颜听欢笑道:“怎么,这么久没看到我,想我啦?”


    奚墨听到颜听欢在电话里嬉皮笑脸的,脸色有点沉。


    结果阮夜笙十分自然地接了话茬:“你早点回来,我还有事找你帮忙呢。”


    “没问题。”颜听欢一向不要脸,最会嘴上跑火车:“我家阮阮找我帮忙,我就算没有时间,也必须得抽出时间,阮阮你需要多少时间,那我就有多少时间。”


    奚墨脸色更沉。


    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颜听欢和阮夜笙的相处方式,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诸如此类的情况早就见惯了。


    只是在剧组和阮夜笙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阮夜笙在她心中的印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离貉已经十万八千里,而成为了一颗璀璨明珠。


    至于颜听欢,却还是那只貉。


    不过如今她倒是挺信任这只貉。虽然是貉,但很顺眼。


    于是奚墨也只在心里不高兴,没说什么,随便她们在那一唱一和。


    阮夜笙提了下录综艺的时间,说:“过几天我要去四川一个镇子上参加一个综艺节目录制,奚墨也会去,但她不想带顾栖松随行。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就想看你有没有空和我们一起去。”


    “懂了,原来是找我去镇场子的。”颜听欢一口应承下来:“当然有空。我本来就是你经纪人,这都是应该的,顺便再给你兼职当保镖。而且我这个保镖比顾栖松靠谱多了,顾栖松就是太称职,去哪里都棒槌似的跟着,一点自由活动的空间都不给,还整天板着张脸,换谁都要窒息,难怪女神这次不想带他去。我就不一样了,我在保护你们的同时,保证给你们留出足够的两人私下交流时间,我很识时务,绝对不会站在你们边上发光发热。”


    奚墨:“……”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阮夜笙虽然知道颜听欢嘴上向来没个正形,但听了这些胡话,脸颊却诡异地有了些热。她悄悄侧过脸去,看了奚墨一眼,没想到奚墨却也在朝她看过来。


    两人四目相接,目光像是烫了一下,赶紧同时瞥开。


    “那我待会把过几天的一些详细安排发给你,你自己做个准备,那里比较偏僻,天冷,你记得多带点御寒的衣服,别只顾着骚包,不要温度。”为了转移注意力,阮夜笙在电话里对颜听欢说:“要我给你买票吗?你过两天直接飞上海吧,反正我都杀青了,你就别来横店了,我和奚墨出院后就回上海,到时候我们三个可以一块走。”


    阮夜笙交待这些的时候,面面俱到,语气很温暖。


    奚墨在旁边默默看着她,心里觉得阮夜笙在圈内人缘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阮夜笙就像是春天里的明媚阳光,人们总是喜欢站在暖阳下。


    尤其是她感觉阮夜笙对颜听欢这个朋友既信赖,又关心,颜听欢以前说想当个经纪人玩,阮夜笙居然还真的让她当,这应该是经历了许多,或许其中还一起面对过危险,才会有这种厚重的友谊。


    她不知道阮夜笙和颜听欢曾经遇到过什么,只是心中有种莫名的惋惜。


    她错过了很多阮夜笙的曾经。


    好在如今也不算晚,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了解她的现在。


    “行,正好我这边网络不太好,你帮我买了吧,等回了上海,我去你家找你。”颜听欢说到这,还有些愧疚:“阮阮你身体现在觉得怎么样?我之前没什么信号,看不到媒体报道,都不知道你遇险了,如果我当时在杀青宴上,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没事,就只是昏迷了下。”阮夜笙笑着说:“而且这是过敏,又不是毒,就算你在,也很难发现的,你别自责了。”


    “如果我放了蝉,至少可以察觉到杀青宴上有哪些异常。”


    阮夜笙很感动,颜听欢这种时候还惦记着给她放蝉,说:“可是你又不会未卜先知,你怎么知道对方就会在杀青宴上动手脚呢?放蝉也得提前准备的。”


    颜听欢说:“估计对方就是看杀青宴上人员混杂,才选在这种时候下手。以后再遇到这种人多的情况,我就在场给你放蝉,到时候看得一清二楚,我看谁敢。”


    “没事。”阮夜笙担忧道:“你以前不是说放蝉不是吃饭,也不能说放就放,会耗精力的吗?而且控场的面积越广,也就越累,人那么多,你怎么扛得住。”


    “只怪我本事还不够。”颜听欢这么自信的一个人,这次也像是遇到了打击:“我姥姥说我是我们颜家年轻一辈里养蝉术最精通的一个,那时候我还挺得意,以为从此一骑绝尘。直到这次我为了找东西,回了趟老家,结果在祠堂里翻出了以前祖先留下的一些典籍,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你回老家了?”阮夜笙皱眉:“你老家怎么没信号?”


    “我老家当然有信号,但是我老家祠堂修在地底下,我待在祠堂里,手机信号彻底作废。”


    奚墨一直没吭声,这下忍不住了,说:“祠堂不是用来祭拜的吗,为什么要修在地底下?”


    颜听欢顿时乐了:“女神,你对我家祠堂感兴趣?那我可得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也没有感兴趣。”奚墨说:“随便问问。”


    颜听欢的脸皮比城墙厚,笑嘻嘻的:“你就是嘴硬,我能理解。是这样的,我们颜家祠堂可不比一般祠堂,里面很多重要秘密,当然得藏起来,外人别说想进去了,就连准确位置都找不到。”


    奚墨严肃道:“既然这么隐秘,为什么要说出来?藏着难道不是更安全?”


    “你可是阮阮最好的……姐妹。”颜听欢说到这,不知道是被戳到什么笑点,在电话那头哈哈哈笑起来,边笑边说:“阮阮信任你,我当然也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


    阮夜笙:“……”


    奚墨咂摸了下,虽然不知道颜听欢究竟在笑什么,但她觉得颜听欢这一笑,肯定憋着坏水。


    阮夜笙耳根滚烫,面上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利索地转移起话题来:“你刚说什么翻到以前祖先的一些典籍,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是怎么回事?”


    颜听欢这才不笑了,说:“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我们颜家祖上的听蝉祭?”


    “记得。”


    奚墨也仔细听了起来。


    阮夜笙曾和她说过颜家的听蝉祭,不过让她印象更深刻的反而是阮夜笙提到的那两个典籍里的女人,帮助颜家解决了听蝉祭上极大的麻烦,颜家先祖为了铭记与感激,将这两个女人记在了典籍里。


    颜听欢说:“以前我只看了典籍里的一小部分,对很多事一知半解。如今我翻到了一册详细记载的古代典籍,里面又有提到曾经帮忙解决听蝉祭危机的那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你也记得的吧?”


    “嗯,就是典籍里记录的那两个开古董铺子的女人吗,我听你说过。”阮夜笙应道。


    颜听欢深呼吸了下,说:“我现在才知道,那两个女人在听蝉祭上,居然能捕蝉。这也太吓人了,我以前一直都以为我们养蝉人的蝉是外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一般只有养蝉人自己能感知,只有极少数感觉敏锐的人能意识到蝉的存在,但他们根本碰不到蝉。现在我的认知完全被重塑了,原来如果一个人厉害到某种程度,不但可以察觉到养蝉人的蝉,还能捕捉到蝉。”


    一说到这,颜听欢就停不下来,可想这事对她的影响有多大:“更重要的是,古时的听蝉祭上,身怀养蝉术的高手如云,那些都是先人祖辈,个个的养蝉术都远在我之上,而典籍里说的那两个女人,却能感知到颜家大家主放出的蝉。”


    “你的意思是,你的蝉并非安全,不但可以被某些身怀绝技的人感知到,还能被捕捉?”阮夜笙意识到了什么,觉得不妙。


    奚墨也明白了阮夜笙的想法,对颜听欢说:“当时你在丁其红的房间里放蝉时,丁其红也能感觉到你的蝉,对你有所防范,并且点了某种蚊香一样的东西,将你的蝉迷晕了,所以你才会睡着的。”


    颜听欢语气凝重:“没错,我是这个意思。丁其红那个人,很不简单,之前我以为她顶多是察觉到了我放出的蝉,虽然她迷晕了我的蝉,但这在理论上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总是想不通她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我的想法不一样了,甚至觉得她也许还能捕我的蝉。”


    一想到丁其红透过猫眼看过来的那张脸,奚墨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丁其红很可能在那个道具师杨阵的帮助下逃脱了,那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崔嘉鱼始终都没能抓到她。


    阮夜笙感觉到奚墨的沉默,知道她对丁其红很在意,心里也不安极了,说:“听欢,那丁其红的危险就远远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了,你注意安全。”


    “你们两也别太担心,我的听蝉术比不上祖先们,丁其红能感觉到我的蝉,并不能说明她的厉害程度,只是她的确能感觉到我的蝉,以后得多加防范。”颜听欢说:“典籍里那两个女人才是真的厉害,那可是大家主的蝉啊,当时整个家族养蝉术最登峰造极之人的蝉,居然能被她们两察觉到,根本近不了她们的身,而其他人的蝉,她们甚至还能捕到。我这样的蝉,如果撞上这两个女人,还不得被秒成渣?”


    她说到这,仿佛被重新教了一场做人的道理,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平时那么骚气,毕恭毕敬地感叹起来:“还好那两个女人是古代人,不可能活到现代的,早就去世了。不然我遇到这两人,只有腿软下跪的份儿了,我紧张。”


    阮夜笙笑起来,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她们是你们颜家祖上的恩人,帮了你们颜家那么多忙,你们祖先敬重她们,才会记入典籍,说明她们两是好人,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她们又不会吃了你。”


    “我那是憧憬。”颜听欢又开始不要脸地胡说了:“面对高人的紧张。从今天起,我的偶像又多了两位,女神,如今我的心又被分走了,你不会不高兴吧?”


    她压根没有什么偶像,奚墨当然是知道的,虽然她一口一个女神在那叫,其实都是在开玩笑。


    见奚墨没说话,颜听欢又问:“女神,你身体怎么样,说到底过敏的还是你,应该很难受吧?我先不说了,你早点去休息,再说下去,我家阮阮会好心疼的,我怎么能让我家阮阮心疼呢,我好惭愧。”


    阮夜笙:“……”


    ……就你骚话多。


    第127章 进展


    第一百二十七章——进展


    奚墨瞥了阮夜笙一眼,只是道:“我恢复得很好,就算明天出院都没问题。”


    “一般的过敏虽然控制得迅速,但也要稍微休息的。”颜听欢看不到奚墨的实际恢复情况,在电话那头疑惑起来:“你的过敏这次这么严重,都休克了,怎么也得休息更久一些才对,为什么会恢复得这么快?”


    这也是奚墨感到奇怪的一个地方。


    阮夜笙虽然对她这次的身体恢复状态感到开心,但同样也有疑虑。


    “我也不知道。”奚墨皱了皱眉:“我觉得是我昏迷了以后,有医生给我做了特殊治疗,一般的治疗,不可能见效这么快。”


    “那个赵银楚医生?”颜听欢说:“我早就说她有问题,尽快找到她问话。还有那个箱子什么来头?救护车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居然还会动?”


    奚墨想起她们之前遇到了那位叫陈葱葱的护士,最后和陈葱葱说了几句话。她问车上的银色箱子是做什么的,陈葱葱的回答和赵银楚的一样,说是装的医疗器械。


    但是陈葱葱又说,这箱子是赵银楚医生带到车上来的。


    那么陈葱葱所认为的箱子里装有医疗器械这件事,应该也是赵银楚和她说的,是赵银楚帮她建立了这种认知。而陈葱葱并没有打开箱子进行验证,其实并不能证明里面就真的是器械。


    真相也只有赵银楚才知道了。


    阮夜笙的面色略显凝重:“明天下午我们就去找赵医生。很晚了,听欢你先去休息吧,到时候上海见,这边有什么进展,我会及时联系你。”


    “行,你们两注意安全。”颜听欢叮嘱一番,将电话挂了。


    剩下阮夜笙和奚墨两人,相互看着。


    也许是之前有颜听欢的声音在,显得热闹,现在病房里重归微妙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奚墨说:“……我也回去了。”


    阮夜笙心里舍不得她,但又更怕耽误她休息,将她送到病房门口,笑吟吟地问她:“既然晚安说完了,这次回去,不会再过来了吧?”


    奚墨觉出这里头有几分逗她的滋味,脸上没有明显的表示,只是说:“我明天再过来。”


    阮夜笙轻声应着她:“明天见。”


    “明天见。”


    奚墨离开了。


    阮夜笙对明天有了更好的期盼,她出于潜意识里的小心,反锁好病房门,熄了灯,躺在了病床上。


    倒是沈轻别在她剧组的酒店里,和郁安聊了很久。郁安对着沈轻别,就是个操心的命,不止要陪她说话,耗费了不少时间,还顺带帮她收拾了下房间。


    别人可能受不了沈轻别那张小嘴一直叭叭叭,但郁安习惯了,虽然嘴上总叮嘱沈轻别少说点,但自己还是听得认真。


    说得困了,沈轻别这回不用提醒,自发地瞅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吓了一跳:“居然这么晚了?”


    “不然呢?”郁安无奈地看过来。


    也不看看说了多久了,期间她怕沈轻别口干,还给她倒了水喝。


    “不行不行,得睡觉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开工的。”沈轻别在郁安面前从来没有负担,也不需要像在镜头前那样顾及形象,直接掀开被子,分开手脚,在床上放松地躺出了一个大字。


    等郁安过来给她盖被子,她才改变了睡姿,身子蜷成了一个她觉得舒适的状态,一手垫着自己的脑袋,侧躺着看着郁安,说:“阿郁,要不今天你别回房间了,就在我这睡吧?”


    郁安:“……”


    沈轻别眼巴巴的:“上次你说好要睡在我家,结果人却跑了,这次补上吧。咱们可是最亲的好姐妹啊,却从来没一起睡过,这太说不过去了。”


    郁安:“……”


    ……你对好姐妹这个说法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了。”郁安低着头,说:“反正我的房间离你不远,走几步就到了,没必要在这睡。”


    见郁安拒绝了,沈轻别心里头虽然委屈,但也不好强求,只好说:“你房间热水坏了,才来我这里洗澡,是不是以后得你的床坏了,才肯和我一块睡呢?”


    郁安心头一紧:“……”


    她站起身来,目光避开了床上的沈轻别:“热水容易坏,床哪有那么容易坏。”


    沈轻别居然还信以为真:“那倒也是。”


    “你睡吧,我回房了。”郁安背对着她。


    “你这次过来,什么时候回去呢?”沈轻别却又开口问道。


    她担心郁安来了以后,很快又会走,毕竟公司现在正在捧那个送快递的,呸,不是,是正在捧那个名字像快递的林瞬风,阿郁作为林瞬风的经纪人,后面应该会在林瞬风身上投入大量的时间。


    一想到这,沈轻别就老大不爽。


    “公司有事,我明天下午就得走。”郁安说。


    “什么事啊?”


    “公司有个重要资源,准备给林瞬风安排,我得去谈一下。他现在势头正好,公司让我多上点心。”


    沈轻别听了,心里气得连话都不想说,果然是这样。


    阿郁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小白脸了吧?这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有张脸吗,她也有脸啊。


    郁安感觉到沈轻别没吭声,这不像沈轻别的风格,就回过头来看着她。


    沈轻别用被子蒙着头,瓮声瓮气地回她:“我睡觉了。”


    郁安心里有些想笑,走回去把她的被子掀开了些,让她能好好呼吸,说:“对了,过几天的那个行程,我已经帮你向剧组请好了假。只是那边偏僻,住宿条件不太好,没有酒店,要住在腾出来的民宿里面。”


    “没事。”沈轻别这才像是有了盼头,开心起来:“到时候肯定很好玩。不过阮阮刚住院,她来得及吗?”


    “我早知道你担心她,过来洗澡之前就帮你打听过了,她只是昏迷,现在恢复得很好,再观察一段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其实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张之洇说原定的时间安排不会有影响,你按时过去就行,那边会有人接应你的。”


    沈轻别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之前她还为林瞬风不高兴,现在一想到要去张之洇那边录节目,又豁然开朗。


    郁安的心绪一时无比复杂,与沈轻别交待了几句,这才走了。


    沈轻别心大,加上十分困倦,很快就缩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奚墨却一直辗转难眠,脑海里总是浮现当时在救护车时的情景,还有那个赵银楚医生。她睡不着,靠在床头看手机,今天一堆人给她发消息问她情况,却没看到一条她爸的消息。


    她都快忘了,上次和奚季发消息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


    她觉得她爸肯定不是那种会看娱乐圈热搜的人,但路清明是她爸一手培养的,路清明听她的话,其实说白了,是在听她爸的话。


    现在自己住院的消息,路清明必定告诉奚季了。


    但奚季始终没有任何表示。


    奚墨犹豫了许久,在输入框里打字:“爸,我没什么事,很快就能出院,你别担心我。”


    这条暂时没有发出去。


    奚墨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又把最后的“你别担心我”给删掉了。奚季一向寡言,就算是她上次经历了酒店大火,奚季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她并不确定奚季这次知道了自己过敏入院以后,会不会担心她。


    如果不是之前在阮夜笙的帮助下,她或多或少能感觉到她爸其实是在意她的,这次她可能连消息都不敢发。


    盯着屏幕又看了片刻,奚墨按下了发送。


    心底却是忐忑的,并做好了奚季并不会回复她的准备。从小她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她不会对奚季抱有太多的盼望,盼望越多,她只会越容易失望,不如一开始就做好收不到回应的心理建设。


    没想到奚季这次很快回复了她:“知道了。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奚墨的背顿时挺直了,仿佛她此刻正和奚季面对面,她必须得保持好最佳的礼仪状态,回复道:“马上就睡,爸,你也早点睡,别忙到太晚。”


    奚季回她:“嗯。”


    奚墨盯着这简短的几句消息,看了很久,仿佛自己变回了以前的小女孩,竟有些雀跃。


    她不记得奚季有没有在她小时候给过她糖,毕竟家里什么都备好了,她只要去拿就行,奚季又怎么会过问这种琐碎小事。但此时此刻,奚墨却像是收到了来自她父亲的糖果。


    外面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响,已经开始下冷雨了,奚墨心里的烦闷舒缓了不少,关机睡觉。


    夜幕昏沉,医院外面的灯被雨雾浸了,折射出一道一道朦胧凄冷的光晕。


    空气因*为这场雨变得更为刺骨,一个身着黑色高定风衣的男人站在住院大楼的楼下,虽然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面目仍是俊朗的,路清明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给那男人遮雨。


    男人的手里拿着手机,盯着看了片刻,这才收起来。


    “奚总。”路清明恭敬地说:“您在这站了好一会,容易着凉,还是回车里吧。”


    “等一会回去。”奚季没动。


    路清明知道他的脾气,不再说了。


    身边的奚季站着,抬头看向住院部的某一层,动也不动。路清明看着他,不由得就想起上次酒店大火,他第一时间向奚季汇报,奚季这样的人,每天的忙碌并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当时正在国外谈一笔重要生意,无法赶回来。


    但那是奚季破天荒在开会的时候,和路清明发消息,问询奚墨情况。以前他很重视会议规则,绝不会在开会时分心。


    等奚季回来,奚墨已经出院了,奚季没有对此说过任何一个字。


    而这次,他人在上海,接到路清明的电话就赶了过来。


    等了一阵,奚季接了一个电话,语气沉沉地问:“查到了吗?”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说:“已经查到了。路先生留下的那桌食物样本,每一样都仔细检查了,的确是每一样都含有海鲜成分。奚小姐不管尝到哪一样,都会引发过敏,这绝不是厨房失误,而是有人早有预谋。”


    奚季的眉顿时拧了起来。


    路清明办事能力很强,奚季才会放心将他放在奚墨身边。当时他着急去给奚墨送过敏药,但跑了一段路程,意识到了什么,就打电话给他助理,让助理将奚墨所在那桌的每一份食物都取了一点,分别标注好,尽快送去检验。


    “杀青宴上所有的监控,全部拿一份,厨房是重点,仔细找。”奚季面上的肌肉微抖了下,眼神比周围的冷雨更寒:“找出来。”


    “是,您放心。”电话那边说:“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您。”


    结束了通话,奚季仍旧站着。


    “您要上去看看她吗?”路清明低声说。


    “不了。”


    雨越下越大,打得伞面劈啪作响,奚季在原地站了一阵,这才在路清明的陪同下,于雨雾中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阮夜笙和奚墨两人再次做了检查,结果都没有什么问题。


    阮夜笙的身体本来就没事,只是昏迷而已,而奚墨的主治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挺惊讶,说了声一般像是这样程度的过敏,不可能恢复得这么迅速,但他也不知道原因。虽然从身体指标来看,今天就可以出院,但医生建议还是再留院观察一天。


    奚墨满腹疑虑,只希望快点到下午,能早点找赵银楚医生了解情况。


    中午吃完饭,两人各自午睡了一段时间,之后阮夜笙醒了,过来找奚墨,约好待会去十一楼看看。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医生和护士都有点怪怪的?”阮夜笙回想她刚才一路从走廊过来的情景,说:“全都行色匆匆,我的主治医生也没看到,说是开紧急会议去了,护士们脸色也不大好。”


    “是有这种感觉。”奚墨说。


    之前她出去走了走,远远地看到陈葱葱在和另外几个护士说些什么,几个人神色惊惶。


    “我问了一个护士,对方却说没什么事,让我好好休息。”阮夜笙越想越奇怪。


    两个人在病房里说了会话,之后却又听到了病房的敲门声。


    走过去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位看上去大概四十出头的女人,对她们说:“你们好,我是林汀雨小姐请的看护,林小姐说请你们两去十一楼她所在的病房,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两位说。”


    昨天晚上林汀雨说过,如果赵银楚去她妹妹病房查房了,就会让看护过来通知她们。阮夜笙和奚墨相互看了一眼,心情莫名紧张了些,说声谢谢,跟着看护出了门。


    路上阮夜笙问看护:“赵医生在林汀霜小姐的病房了吗?”


    “赵医生还没在。”看护回答。


    两人犹疑着,一路到了十一楼,结果发现十一楼护士台的那些护士们,比她们楼层里的护士脸色更差,有一个更是一直在小声打电话,听不到具体在说些什么。


    来到林汀霜的病房门口,看护径自走开了,门是开着的,能看到林汀霜坐在轮椅上,而林汀雨穿着一身极显身材的小西装,单膝跪在地上,正温柔地和林汀霜说些什么。


    和昨晚上的面目呆滞不同,林汀霜今天恢复了一些,有了反应。


    林汀雨跟她说话,她的嘴唇动了动,能进行回应。


    “林小姐,打扰了。”阮夜笙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林汀霜抬头看着她们,面色有些茫然,她昨天没有什么意识,并不知道自己昨天见过阮夜笙和奚墨。林汀雨则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迎到门口。


    林汀雨长着一张斯斯文文的美人脸,往门口一站,气质端雅,和煦似风。


    但林汀雨此刻的清亮双眼中却压着几分愁色,面色凝重。


    “林小姐,请问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们说呢?”奚墨问道:“是赵医生已经来上班了吗,她现在是不是在办公室?”


    “赵医生并不在办公室。”林汀雨语气里有了些抖。


    阮夜笙在旁边看她这表情,隐隐约约意识到不妙,再想起今天住院部的医生和护士们的确都不在状态,就问了一声:“出什么事了吗?”


    林汀雨沉默了片刻,开口说:“赵医生,她死了。”


    奚墨:“……”


    阮夜笙:“……”


    第128章 审问


    第一百二十八章——审问


    这个消息仿佛一道惊雷,将两人劈了个浑身悚然。


    她们如今的线索希望如今都寄托在赵银楚身上,结果现在骤然得知赵银楚的死讯,这一瞬间仿佛像是做了一个噩梦,毫无真实感。


    但之前看到的那些医生和护士们的古怪反应,却又很好地佐证了这一切。


    赵银楚是医生,现在她的死讯已经在医院内部传开了,可能是为了封锁消息,医院没有告知病人,很多人还不知道。


    阮夜笙和奚墨相互看着,半晌没有说话。


    “今天赵医生一直没有过来看阿霜,平常她都很按时的,我有赵医生的号码,想打电话问问她,结果打不通。”林汀雨是专门做娱乐营销的总监,见惯了大风大浪,但死亡这件事显然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冲击,低声说:“我和医院的几个医生很熟,就到办公室问了下,结果听到赵医生已经死了的消息。警察也到了她家里,现在有警察到医院来,不少医生过去开会了。”


    “她家里?”阮夜笙心头一跳,现在都觉得有些眩晕:“赵医生死在家里?什么时候的事?”


    “进来说吧。”林汀雨说:“有些复杂。我看你们要找赵医生,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们一声。”


    阮夜笙看了看奚墨,奚墨眼神暗示她,她这才和奚墨走进林汀霜的病房。


    轮椅上的林汀霜神色怯怯的,一直盯着两人看。


    林汀雨给两人各搬了一把椅子,她自己站在林汀霜边上,柔声说:“阿霜,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姐姐认识的人,你第一回见,别怕。”


    林汀霜没吭声,她这回得以近距离看着阮夜笙,目光却又亮了亮。


    阮夜笙心里只顾着赵银楚的死讯,不知道为什么林汀霜会这样看她,不过她还是向林汀霜礼貌地点了点头。


    林汀霜眼里微怔,之后说:“阮小姐,你好。”


    “林小姐,你好。”阮夜笙就也和顺地向她打招呼。


    “到底是怎么回事。”奚墨看向林汀雨,问道:“林小姐,你方便这里说得详细些吗?”


    赵银楚为什么会死掉。


    昨天还好端端的,这一切太突然了,她根本无法接受。


    林汀雨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那几个知情的医生说,赵医生的尸体是快吃午饭的时候被发现的。她今天上午有假期,本来她是上午和朋友联系,请了朋友中午到家里来吃饭。朋友到了她家,发现门是半开的,走进去一看,发现赵医生就躺在地上,人已经没气了。”


    林汀霜听到林汀雨的描述,脸色又变得惶然起来。


    林汀雨忙柔声安慰她:“没事的,别怕啊,姐姐在呢。”


    林汀霜伸了手,十分依赖地挽着林汀雨的胳膊,林汀雨个子很高,还配合地弯了下腰。


    “她的死因是什么?”奚墨赶紧问。


    “听那几个医生说,是被刀刺死,而且还刺了很多刀,医院里怀疑是医闹寻仇,至于警方是什么看法,他们也不知道,警察现在还在问话。”林汀雨说:“别的我暂时还没问到,估计只有警方才知道准确细节。”


    能够追溯的线索突然断了,奚墨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希望能知道更多,但从林汀雨的话里来看,她目前对这件事了解得也并不全面。


    阮夜笙同样觉得窒息。仿佛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子,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这么巧合?


    她们今天要去问赵医生一些极其重要的问题,结果赵医生死了。


    “林小姐。”阮夜笙缓了缓,对林汀雨说:“那接下来你们怎么办?”


    “我只能带阿霜先回上海了。”林汀雨叹了口气:“赵医生好歹也是阿霜的主治医生,虽然我和赵医生来往不多,也就只是因为阿霜的病情才会和她有所接触,但我很感激她,现在觉得很可惜,只是希望警方能早点抓到凶手。现在医院正在内部筹备捐款,给赵医生的家人,我打算去捐一些。”


    她顿住,又说:“昨天听你们说,你们是想对赵医生表示感谢,很抱歉,却告诉了你们这样不幸的消息。”


    阮夜笙正要再问,这时候门却被敲了两下。


    门没有关,病房里的四个人往门口看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神色严肃,她身后还跟着个男人。


    这女人的长发束在脑后,整个人瞧上去英姿飒爽的,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的马丁靴,正是崔嘉鱼,身后则是她的跟班成誉。


    崔嘉鱼眼神冷冽,将病房扫视了一圈。


    阮夜笙和奚墨见过崔嘉鱼,立刻站了起来。


    “阮小姐。”崔嘉鱼走过去,目光在两人面上逡巡,之后落到奚墨身上,语气倒是有了几分难以遮掩的柔和:“奚小姐,你们好,又见面了。”


    “崔警官,你好。”两人只得打招呼。


    崔嘉鱼瞥了林汀雨一眼,脸色有些古怪,寒着脸,却又不说话。林汀雨脸上和和气气的,看见崔嘉鱼进来,也没有任何惊讶,反而眼中带了几分玩味。


    倒是林汀霜看到崔嘉鱼,反倒高兴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崔嘉鱼看。


    “两位认识她?”崔嘉鱼指着林汀雨。


    奚墨知道崔嘉鱼的厉害,崔嘉鱼每次都是有备而来,她问的问题,很可能之前就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了,也就如实说道:“以前拍电影的时候,和林小姐有过一些合作,昨天我和阮夜笙在这里住院,遇到了林小姐和她妹妹,她妹妹也在这家医院治疗,彼此就聊起来了。”


    见奚墨主动回话,崔嘉鱼眼角带了些喜,不过脸上的表情却不动声色,说:“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两位,既然都在,这回更加方便了。”


    “崔警官有什么要问的?”阮夜笙说。


    “赵银楚,赵医生,两位接触过吧?”崔嘉鱼毫不拖泥带水,直接问道。


    “接触过,昨天我和奚墨所在的救护车,就是赵医生跟车的。”阮夜笙也明白崔嘉鱼没那么好糊弄,一五一十回答。


    “是这样的,今天我们警方接到报案,赵银楚医生在家里被人杀死,现在我们警方需要对每一个最近接触过赵医生的人,都进行问话,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还望理解。”


    “明白的。”阮夜笙说。


    “两位最后一次见到赵医生,是什么时候?”崔嘉鱼问。


    “我和奚墨其实也只在救护车上和赵医生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我们昏迷了,被送去抢救,她不在我们住院的楼层,后面就没再见过了,当时我们甚至不知道她是哪个医生。”阮夜笙条理清晰地回答道:“醒了以后,我和奚墨想向救护车上的医生道谢,去问了护士,才得知那就是赵医生。护士说昨天晚上赵医生值班,我们就到了十一楼来找她,但赵医生已经请假走了,只能回去休息。刚才和林小姐说话,才知道赵医生已经……”


    崔嘉鱼安静地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谢谢阮小姐配合,既然你们两位和赵医生后面再无接触,那我也不用再问了。”


    不过她话锋很快一转,瞥向了林汀雨:“但是这位林小姐,我们警方目前并没有通报死讯,林小姐却能这么快知道赵医生的事情,看来林小姐的消息很灵通啊?”


    她话里的弦外之音,谁都能听得出来。


    但林汀雨看上去却并不急,只是眼神温吞地看着崔嘉鱼。


    不知道为什么,阮夜笙在边上瞧着,总觉得崔嘉鱼对林汀雨有一种微妙的敌意。


    “我问了熟悉的医生,打听到的。”林汀雨不疾不徐地说:“赵医生负责阿霜的病情,今天她没来,我才去问的。就算警方没有对外通报,医院内部也早就知道了,你们警方不是已经在医院问话了吗?”


    “哪个医生啊?”崔嘉鱼眼神锐利。


    “张国军和王异医生,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和赵医生同在一个办公室。”林汀雨面对崔嘉鱼的质疑,依然十分和气。


    “今天上午十点到中午十二点,请问林小姐,你在哪里?”崔嘉鱼走到林汀雨面前,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


    奚墨注意到崔嘉鱼的问话,只是问林汀雨这个时间段在哪里。


    崔嘉鱼是警察,她必然是最熟悉死者死亡时间的人。也就是说,赵银楚是在今天上午死亡的,十点到中午十二点是可疑的作案时间。


    林汀雨与她面对面,说:“我就在医院病房,陪着阿霜。”


    崔嘉鱼步步紧逼。


    林汀雨却始终一副端方温柔的好模样。


    “谁能作证?”崔嘉鱼哂笑。


    奚墨蹙眉。


    虽然她对崔嘉鱼并不算太了解,但是从以前崔嘉鱼的办案风格来看,崔嘉鱼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而且很懂办案规矩。


    但现在崔嘉鱼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她对林汀雨简直针锋相对,带有明显的个人针对色彩。崔嘉鱼身为警察,按照道理不该这样,但崔嘉鱼在面对林汀雨的时候,似乎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阿霜可以作证。”林汀雨说:“还有我请的看护。”


    “你妹妹是你的亲人。”崔嘉鱼冷道:“你请的看护,也可能因为你出了钱,而帮你作伪证。这两个人的证词,我有理由表示怀疑。你妹妹是赵医生的病人,你有机会经常和赵医生接触,而从犯罪统计来看,很多犯人往往都是死者的熟人。”


    林汀霜本来看见崔嘉鱼还很高兴,这下急忙说:“阿汀真的没有说谎的,她今天一直和我在病房里,都没有出去过。”


    崔嘉鱼扭头看着林汀霜,心里有些烦躁,说:“我在问你姐,你别插嘴。”


    林汀霜怔住,之后双眸微垂,眼角也有些泛红,坐在轮椅上抿着嘴,不敢吭声了。


    林汀雨原本一直好脾气,看见林汀霜一脸伤心的模样,脸色顿时往下沉。


    崔嘉鱼盯着林汀雨,发觉她脸色变了,这才有些得意起来。


    只是这种得意却有种诡异的微妙,就像是小孩子打架,她打赢了,在这幸灾乐祸地说:“怎么?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现在生气了?”


    林汀雨缓缓走到崔嘉鱼面前,歪了下脑袋,看着崔嘉鱼。


    她笑容和煦,柔声道:“嘉嘉,你要注意和我妹妹说话时的态度。”


    这个称呼像是崔嘉鱼身体里的一个炮仗,瞬间被点燃了。


    成誉在后面缩着脖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东西?


    ……嘉嘉?


    崔嘉鱼面红耳赤,大怒,立刻上前伸手,就想要揪住林汀雨:“林汀雨你乱叫谁呢!”


    林汀雨轻飘飘往旁边退了一步,跟着手灵活地绕过来,一把攀住了崔嘉鱼的肩膀,崔嘉鱼被她按住,挣扎着准备回击。


    结果林汀雨顺着她的力道,将她的身子翻过去,一只手攥着崔嘉鱼的手臂,另外一只手从后面压着崔嘉鱼的肩膀,将她反手按住了。


    奚墨悄悄攥着阮夜笙,往后退了好几步,免得被殃及鱼池。


    她们作为旁人,全程围观,看到这里终于看明白了,崔嘉鱼和林汀雨根本就是……熟人。


    而且熟得不能再熟了。


    成誉看傻了,呆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


    她的头儿打遍警队无敌手,是他心目中的巾帼英雄,居然被一个笑盈盈的弱女子给按在了地上。


    崔嘉鱼脸更是红得似滴了血,她堂堂队长,局里哪个不给她几分面子,现在居然当着她底下人的面,被林汀雨这货给拿住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天已经塌了半边,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破口大骂道:“林汀雨你大爷的,你放开我!”


    林汀雨不理她,还是压着她。


    崔嘉鱼动都动不了,肺都要气炸了,感觉自己的脸面今天已经碎成了渣,头脑一热,连着骂了林汀雨好多句,根本不带重样的。


    成誉大惊失色。


    头儿居然会骂人?


    每次纪律评选,崔嘉鱼都是第一名,谨记警察形象,从来不说不文明词汇,而且她总是教育成誉,讲文明树新风,绝对不可以说脏话。


    现在崔嘉鱼这些词汇到底是哪里来的?成誉感觉自己今天的认知也被震碎了,这个看起来和颜悦色的林汀雨,居然是个笑面虎,而他的头儿,简直就是个喷火龙啊?


    而且喷火龙还被笑面虎压着,根本无法动弹。


    林汀霜发现两人打起来了,在轮椅上手忙脚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慌忙说:“姐,嘉嘉,你们别打,有……有话好好说!”


    “你妹啊!”崔嘉鱼却气得更加吐血:“你再乱叫!”


    “你说谁妹?”林汀雨眼中一冷,压得更厉害。


    “林汀雨你奶奶个熊舅舅个腿儿!你个王八羔子憋犊子大混蛋,你给我放开!你再不放开,我……我…………”崔嘉鱼被她压得都快跪了,开始骂得毫无章法。


    “你要怎么样?”林汀雨凑到崔嘉鱼脸颊边上,笑着问她。


    “我……我告诉我哥,让他收拾你!”崔嘉鱼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成誉在边上看着,却觉得她头儿这话的气势如同小学生说你放学别走,给我等着,你今天抢我棒棒糖,我让我哥教训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抢我棒棒糖!


    “哦。”林汀雨更高兴了:“我想起来了,你哥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告白,说喜欢我,让我做你的好嫂子。虽然我不喜欢你哥,但我还是得看你哥几分薄面,只是嘉嘉,你能不能乖一点呢?”


    “你个不要脸的女人,你骗谁呢,我哥怎么会喜欢你!不可能!你不要脸!”崔嘉鱼快气死了:“你不要脸,你……你不……不要脸!”


    她的不文明词汇告罄,终于没词了,只记得骂不要脸。


    奚墨:“……”


    阮夜笙:“……”


    阮夜笙低低和奚墨说:“我们到外面去吧?”


    “好。”奚墨点头。


    这场面实在是一言难尽。


    再看下去,怕是崔警官没脸见人。


    这话被崔嘉鱼听到,崔嘉鱼都快急哭了,红着脸向奚墨大叫:“先别……别出去,快帮我关门,奚墨,奚墨,女神我求求你了,帮我关门啊!”


    奚墨:“……”


    她本来要和阮夜笙一起出去,结果发现崔嘉鱼心急之下,语无伦次地在叫她,满腹狐疑地转过脸来,盯着崔嘉鱼看。


    崔嘉鱼:“……”


    第129章 青梅


    第一百二十九章——青梅


    一般只有粉丝才会这样叫她,又或者像颜听欢那样明明不是粉丝,却喜欢这样调侃。奚墨看了崔嘉鱼片刻,没说什么,但还是配合崔嘉鱼,将病房的门关上了,免得被外面走廊上的人围观。


    她也没有和阮夜笙出去,只是站在原地。


    眼见奚墨这么帮忙,崔嘉鱼心里大为感动,不过肩膀和手臂被林汀雨按住的受制感很快又让她变得烦躁起来,她勉强挣了挣,却又挣不开,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面全都丢光了。


    不但被她的下属成誉看到,更重要的是,还被奚墨目睹了全程。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快给我放开!”崔嘉鱼气急败坏,却又顾着她那最后一点微薄的面皮,没有向成誉求救。她现在都这么惨了,还要让成誉过来帮忙,以后她还怎么在局里立足。


    而且成誉这下子完全看呆了,也指望不上他。


    林汀霜摇着轮椅,慢慢移动到林汀雨面前,抬头看着她说:“阿汀,你就别为难嘉嘉了,她并不是真的怀疑你,只是想气气你罢了,这么多年,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别跟她计较啦。”


    林汀霜这一说,崔嘉鱼更像是快要炸开:“什……什么不是真的怀疑!我现在就怀疑你姐是本案的犯人!”


    林汀雨看着林汀霜,笑了笑,将崔嘉鱼松开了,说:“嘉嘉,你要感谢我妹妹,以后对她说话客气点。”


    崔嘉鱼好不容易脱了身,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林汀雨,心里的炮仗早已堆积成了山,就差一起点燃爆炸。


    骂了林汀雨这么多句,林汀雨都没反应,反倒是被林汀霜说一句,林汀雨就松了手,崔嘉鱼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成誉!”崔嘉鱼转过身去,声音铿锵有力,将这份气撒在了软柿子身上。


    “头儿,到!”成誉下意识立正站好。


    “你先出去,到门外面等着。”崔嘉鱼恢复了往常办案的冷淡神色。


    “是,头儿!”成誉赶紧说。吓死他了,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被头儿灭口。


    他快步往门口走,崔嘉鱼赶紧跟了出去,将门虚掩着,向成誉招了招手。成誉战战兢兢地靠过来,崔嘉鱼低声嘱咐:“今天你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


    “知道,知道。”成誉点头如捣蒜,他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要是被我知道你说了出去,我把你头拧下来。”崔嘉鱼盯着他。


    “不会,不会。”成誉哆嗦了下。


    崔嘉鱼让成誉去找这楼的医生们挨个问话,自己则重新走进林汀霜的病房,关好了门。


    病房里格外安静,谁也没说话,气氛一时之间别扭极了。


    还是林汀霜第一个开了口,而且是面向阮夜笙和奚墨说的:“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们两姐妹和嘉嘉还有她哥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那时候两家人住在同一个弄堂里,不过嘉嘉和我姐总是打架。你们别紧张,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她们在这小打小闹,我都习惯了。”


    崔嘉鱼冷哼一声,这次却没有反驳,看来她的确和林家姐妹同为童年玩伴,彼此是青梅了。


    阮夜笙笑起来:“谢谢林小姐解释,我们懂了。”


    看见阮夜笙和她说话,林汀霜看起来很开心,一直盯着阮夜笙看。


    崔嘉鱼瞪着林汀霜:“都说了别叫我嘉嘉,叫我崔警官!”


    林汀霜疑惑起来:“可你就是嘉嘉啊。”


    崔嘉鱼:“……”


    林汀霜问她:“我和姐姐从小都这样叫你,你明明很开心的,为什么长大了,却不行了呢?”


    崔嘉鱼气得头疼:“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我现在长大了,还当了警察,你却叫我那丢死人的乳名,还让不让我混了?”


    “可是嘉嘉多可爱啊。”林汀霜却说。


    崔嘉鱼:“……”


    林汀霜认真问道:“你是不是担心嫌疑人听到你叫嘉嘉,觉得你不够威风,你怕镇不住对方呢?你放心,以后我不在别人面前叫你嘉嘉,就私下叫好不好?”


    “我喜欢叫你嘉嘉,阿汀也喜欢。”林汀霜说到这顿住,转过脸看着林汀雨:“对不对呀,阿汀?”


    林汀雨盯着崔嘉鱼看,嘴角含笑,眼神却是凉的:“对,我喜欢。”


    崔嘉鱼被林汀雨看得浑身发毛,撇了撇嘴,对林汀霜说:“……烦死了,那就私下叫吧,不过只能你叫,林汀雨这货不行。”


    “为什么?”林汀霜一脸疑惑:“阿汀也喜欢呀。”


    崔嘉鱼翻了个毫不做作的白眼,懒得再解释。


    算了算了,她不跟一个病恹恹还坐着轮椅的人计较,只能忍了。


    她打小就不理解林汀霜的脑回路,每次都能被林汀霜噎住,偏偏林汀霜说完以后,还会用那一双纯良无辜的眼睛看着她,被这一看,崔嘉鱼什么气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口。


    而且她只要说林汀霜说得重了,林汀霜性格软,就会哭。而林汀霜一哭,这就坏大事了,林汀雨会第一时间认为是她欺负了林汀霜,崔嘉鱼这脾气一上来,当然要动手,然后她就得和林汀雨打起来。


    她和林汀雨从小打到大,从没赢过林汀雨一次。


    虽然林汀雨并没有真的打疼她,每次都是像按小鸡崽似地轻松制住她,以不让动弹作为结束,崔嘉鱼在林汀雨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每次都觉得十分耻辱。


    后来她当了警察,综合评分都是第一,学了一身擒拿的好本领,嫌疑犯见了她都只有跪了的份,结果她还是打不过林汀雨,差点气得心肌梗塞。找她哥帮忙理论,她哥胳膊肘朝外拐,居然向着林汀雨,让她别有事没事瞎找林汀雨麻烦。


    林汀雨简直就是恶魔,还总是笑眯眯的,笑里藏刀,人面兽心,还让她英明神武英俊潇洒的哥哥被猪油蒙了心,罪行令人发指,她这辈子最讨厌林汀雨了。


    林汀霜见崔嘉鱼不想再说,也就不再问,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阮夜笙身上。


    她大概是担心阮夜笙不清楚她们两姐妹和崔嘉鱼的真实关系,会有种局外人的尴尬感,为了帮阮夜笙消除这种感觉,她就又多说了几句:“阮小姐,嘉嘉只有见了我姐才这样,平常她不骂人的,你们别怕,她是个讲文明的好警察。”


    阮夜笙的笑容简直让人如沐春风,她也不发表具体看法,只是微笑致意:“我们明白的。”


    崔嘉鱼:“……”


    林汀霜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揭林汀雨和崔嘉鱼的老底,反而很高兴地与阮夜笙分享这些:“别看我姐和嘉嘉刚才那样,其实她们两感情可好了,有句老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我姐和嘉嘉可亲可爱了。”


    “我说的对吧,阿汀?”林汀霜还摇着林汀雨的手臂,双目里都是纯净的殷切。


    “对,就是这样。”林汀雨弯下腰来,看着林汀霜,温柔笑说。


    崔嘉鱼:“……”


    她在心里又骂了句你妹,不过没敢让林汀雨听到,否则再打起来,在她女神面前就又丢人了。


    无论林汀霜做什么,林汀雨看上去都不会有脾气,即使被她妹妹这样说了,她脸上的笑意也是和和气气的。反倒是崔嘉鱼越听,脸色越难看,气得肝疼,但是又不能拿林汀霜怎么样。


    奚墨没怎么吭声,她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就只是默默地站在阮夜笙身后,听阮夜笙与她们周旋。


    阮夜笙笑意明媚,舌灿莲花,面对着这样的阮夜笙,每个人都会感觉到舒适惬意,春风拂面。


    林汀霜显然很喜欢和阮夜笙说话,说到后面,林汀霜对着阮夜笙直乐,恨不得什么话都告诉阮夜笙。


    而林汀雨见林汀霜这样,对阮夜笙的印象大好,也自然而然地和阮夜笙交谈起来。


    默默听到后面,奚墨将手搭在阮夜笙肩上,服气了。


    林汀雨还好,混迹娱乐圈,心思深,很多事情还是点到为止,问不出什么。但林汀霜不一样,她对阮夜笙毫无戒心,而林汀雨宠她妹妹,也不会加以阻止,如果再让阮夜笙和林汀霜继续说下去,只怕林家姐妹的祖宗十八代都能被阮夜笙给问出来。


    林汀霜对阮夜笙说:“阮阮,我看你对赵银楚医生的事情挺在意的,你是不是想知道更多呀?”


    奚墨:“……”


    得,这都叫上阮阮了。


    阮夜笙实在是个狡猾的妖精,她人缘好,真不是没有道理。


    奚墨琢磨着以后要是还遇到这种尴尬场景,就搬出阮夜笙来,还不得一个个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个个都将阮夜笙当朋友。


    看来看去,林汀霜都是最适合套话的人了,面对林汀霜的提问,阮夜笙脸*上有些愁色:“嗯,毕竟赵医生救过我和奚墨,如果当时不是赵医生用救护车送我们到医院,后果不堪设想。我们都很感激她,现在听到噩耗,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想知道一些真相,到底是谁会对赵医生这么残忍。”


    “明白,这是人之常情,其实我和阿汀也都想知道的。”林汀霜眼圈一红:“赵医生平常对我很和气,尽心尽力救治我,我也想不到她会……会……遭遇这样的事。嘉嘉,你是警察,应该知道很多吧,可以稍微告诉我们一点吗?”


    第130章 所以


    第一百三十章——所以


    崔嘉鱼毫不犹豫,立刻拒绝:“我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们,这是规定,是纪律。”


    林汀雨说:“你可以告诉阿霜一些不太要紧的细节,赵医生走了,她很伤心。”


    “你还想从我这套情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公司不是做爆料营销的吗,怎么,你想爆料赚钱啊?”崔嘉鱼对着林汀雨就没好脸色,冷笑起来:“我告诉你,你休想。而且你刚才对我动手了,我完全可以以袭警的名义逮捕你!”


    “你试试。”林汀雨不以为然。


    崔嘉鱼气道:“你以为我不敢?”


    林汀雨从容地晃了晃手机,眼底有了些笑:“我就知道你每回见了我都没好话,从你进来,我就录音了,你嘴里口吐芬芳的部分当然也录进去了。到时候我把录音发我公司那些大V号上,让吃瓜群众瞧瞧,优秀的崔警官是怎么随意怀疑无辜人士。再给他们听听崔警官的不文明词汇到底有丰富,而且骂不过还准备打人,实在是寒了无辜人士的心。”


    “你!”崔嘉鱼实在想不到,她居然还有这一手。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货,就知道装和善,背地里手段却一套一套的。


    阮夜笙和奚墨同时蹙了眉。


    虽然林汀雨只说录音是针对崔嘉鱼,但阮夜笙和奚墨也在场,虽然两人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但被人录下来,终归是不方便。


    尤其奚墨常年在娱乐圈里待着,更加谨慎,一听到录音这种事,下意识就会觉得有点紧张。


    林汀霜发现两人的脸色有了一瞬的凝滞,连忙对阮夜笙解释说:“阮阮,你千万别担心,阿汀骗嘉嘉的。她绝不会在这种私人交谈场合进行录音,这样很不礼貌,阿汀她不是这样的人,我向你保证。”


    崔嘉鱼:“……”


    阮夜笙和奚墨听了,顿时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阿霜。”林汀雨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笑意却不减:“下次戳穿我之前,先给我个暗号,万一我真想说个谎,怎么办?”


    “那你想要个什么暗号?”林汀霜指了指轮椅扶手,说:“以后我用手指轻点三下扶手,当做暗号怎么样?”


    “挺好的。”林汀雨笑眯眯的:“就是这暗号,现在这个病房里的人都知道,不能算暗号了。”


    “没关系。”林汀霜大概是一直被林汀雨保护得太好了,看起来涉世未深,且对这个世界有着一种纯净的信任与热爱,她说:“嘉嘉是和我们一块长大的,就跟家人一样,阮阮和奚墨是我们认识的新朋友,你不可以骗家人和朋友的。”


    “你说得对。”林汀雨轻轻拍了下林汀霜的脑袋。


    林汀霜向林汀雨要了她的手机,点开先给阮夜笙看里面的录音记录,说:“阮阮你瞧,阿汀并没有录音,她只是吓唬嘉嘉。”


    “谢谢阿霜,我相信你,不用特地给我看。”阮夜笙很会做人,在林汀霜叫她阮阮以后,她就很自然地改变了对林汀霜的称呼,不再叫她林小姐,这无疑让林汀霜更开心。


    “看还是要看的。”林汀霜笑了笑,又递给奚墨看,奚墨向她点头致谢。


    最后拿到崔嘉鱼面前。


    崔嘉鱼本来还以为真被录音了,肺都快要气炸。在她心目中,林汀雨是什么缺德事都能做得出来的大魔头,她现在却又只能生气而已,没别的办法,谁让录音把柄还捏在林汀雨手里。


    只是之后听到林汀霜的解释,这下又看到林汀霜特地拿着手机向她证明林汀雨的清白,一时有些五味杂陈,嘴上烦躁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别在这瞎证明了。”


    “我证明了。”林汀霜认真地说:“嘉嘉你才会真的放心,不会胡思乱想。”


    崔嘉鱼没吭声,脸色倒是有了几分松动。


    她想起林汀霜从小就有点呆,但心肠也的确好,很会替人考虑。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林汀雨才会那么害怕林汀霜被人欺负,总是冲在最前面保护这个妹妹。


    林汀雨神情难得严肃了些,说:“嘉嘉你放心,我只做娱乐圈的内容,关于赵医生的情况都属于私人对话,我不会说出去,这是道德。阮小姐和奚小姐,你们也不用担心,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现在我和你们在医院遇到,彼此交流,这就是属于生活隐私,我也会保守秘密,这是规矩。”


    林汀雨的保证让病房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阮夜笙和奚墨以前只是对林汀雨略知一二,只知道她这个人能力很强,在娱乐圈里很有影响力。一个背后手上握着那么多娱乐大v的人,只要她愿意,带个什么节奏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这样可怕的传播能力会让很多明星对她心里犯怵。


    不过这回私底下接触以后,两人对她的印象清晰了不少。


    崔嘉鱼抱着手臂,暂时没表态。


    “嘉嘉,拜托你啦。”林汀霜说:“你说一点点就行,我们绝不乱说。”


    崔嘉鱼一向在局里表现优异,主要还是因为她好强,不拿第一不罢休。


    她其实有不少小毛病,有些原则也没有坚持到那么不知变通的地步,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松了口,看着林汀霜说:“我服了你,行吧,就透露一丁点,别说出去害我啊。”


    林汀霜眼睛一亮,连声保证:“绝对不会的。”


    阮夜笙和奚墨凝神静听。


    崔嘉鱼说:“赵银楚的死亡原因,被刀刺伤,失血过多而亡。死亡时间,初步估计是在今天上午十点到中午十二点之间,更详细的还得等验尸报告出来。她上午九点五十还和她朋友通过视频电话,确认是本人,不存在什么发消息或者声音伪造的情况。中午她朋友走进她家,发现尸体,立刻报了警。”


    她顿了顿,说:“她的尸体就躺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身体朝后倒,双脚对着门的方向,客厅靠门口的位置有大量滴落的血迹,而房间里没有招待过客人的迹象。”


    “这说明什么?”林汀霜问。


    “这说明凶手有可能是敲了赵银楚的门,等她打开门的瞬间,凶手立刻挤进去控住她,同时向她刺了一刀。赵银楚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受到刀伤,会疼得下意识往后退,但凶手并没有给她任何逃走或者呼救的机会。门的下端检测到一个脚印,当时凶手在刺了第一刀以后,立刻进来用脚踢了下门,将门关上。”


    崔嘉鱼继续:“凶手跟着上前将赵银楚压倒,一手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地板上砸,尸体显示赵银楚后脑勺有淤伤,与她脑袋接触的地面痕迹对应。凶手一边试图砸晕她,让她失去反抗能力,一边对她进行补刀,直到她死亡。全程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每一个动作的用时都非常短,赵银楚根本没有出声叫喊的可能。”


    林汀霜吓了一跳。


    阮夜笙边听边琢磨,崔嘉鱼嘴上说只透露一丁点,但她说的内容却非常详尽。


    这反倒让阮夜笙对她感慨起来。


    崔嘉鱼虽然不能算那种极守原则铁面无私的警察,有一些她自己独特的个人风格,但她的确是很不简单。


    一方面,崔嘉鱼面对林汀霜的好奇,心软了,决定告诉她一些赵医生的情况,但是另一方面,崔嘉鱼却始终保持着十足的警惕。刚才那些描述里肯定都是现场真实的细节,再加上崔嘉鱼自己的一些推测,很可能这些推测崔嘉鱼之前没对任何人说过。


    现在崔嘉鱼却说出来,这意味着以后如果真有人泄露了,而对方说的内容与她说的只要有部分非常吻合,她就能知道是今天在这间病房里的人泄的秘,也好秋后算账。


    一边告诉,一边提防,阮夜笙以前就觉得崔嘉鱼厉害,现在越发对崔嘉鱼有了几分佩服。


    她侧过脸看了看奚墨,奚墨全程脸色平静,但她知道,奚墨应该也能看出这里面潜藏的意思。


    不过这对她们是一件好事,她们不会泄密,只是想知道更多线索。现在最熟悉案情的崔嘉鱼愿意说出细节,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至于崔嘉鱼要提防,也是应该的,反正对她们两没影响。


    “嘉嘉,你说得好清楚,谢谢你。”林汀霜双目微红,说:“那是不是这个凶手真的像医院那些医生传言的那样,是医闹呢。这也太残忍了,你一定要尽快抓到凶手,还赵医生一个公道。”


    “你们听那些医生瞎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还个个以为自己是大侦探呢。”崔嘉鱼听不下去了。


    奚墨心思缜密,最关注案情本身,现在听崔嘉鱼开了口,难得问道:“崔警官,你的意思是,你们警方已经有证据确认并不是医闹?”


    崔嘉鱼心里一跳。


    以前她对着奚墨还能勉强绷得住,借着查案,能多和奚墨说几句话,留几个奚墨写的字,还不被看出来。


    刚才在奚墨面前丢了脸,还当着奚墨的面叫她女神,底牌都被看光了,这下想遮掩都遮不起来,她现在紧张得不行,脸上甚至还泛了些红润。


    人一旦露了底,就再也不能圆回到过去的那种装模作样了。


    她是奚墨的粉丝,且还是那种狂热粉。


    放假得空的时候,还会对着奚墨的各种动态嗷嗷直叫,指不定网上有些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神我爱你”之类的留言,就是她发的。


    但她在成誉面前却还得严肃正经,曾经奚墨有新电影上映,成誉要去看,崔嘉鱼还特地告诫成誉:“千万别追星,追星毁一生,工作不认真,奖金也没门。”


    成誉听得战战兢兢,点头称是。其实他不追星,就是想看个电影而已,不过他觉得头儿说得好有道理,明星哪有奖金重要。


    转头崔嘉鱼就悄悄买了一大堆票,对奚墨的电影进行了包场。虽然她工作忙,完全没空给奚墨应援,但是票房她得给奚墨保证了。


    “当然不……不是医闹。”崔嘉鱼的伪装在今天卸掉了,以前的冷静荡然无存。


    “怎么看出来的呢?”奚墨循序渐进地问她。


    崔嘉鱼哪里能抵挡得了她心里奚女神的光芒。


    之前她还特地忍着不去看奚墨,尽听林家姐妹和阮夜笙说话去了,后面又借着说案情转移注意力,现在听到奚墨居然主动和她说话,她快绷不住了。


    “因为现场并没有指纹。”崔嘉鱼面对这样的奚墨,立刻立定站好了,汇报似地说:“一般来说,医闹事件,多半是情绪上来没控制得住,属于激情杀人,犯人是没有隐藏指纹这种想法的。而现场没有任何清洗痕迹,却找不到指纹,只能说明凶手一开始就……就戴了手套,属于早有预谋。”


    说到后面,她居然有点磕巴了,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


    林汀雨脸上一直挂着笑意,这回发现她的这个小变化,笑容更明显了些,似乎有种看热闹的味道在里面。


    “然后呢?”奚墨轻声说。


    “然……然后,赵银楚身中十二刀,看上去像是毫无章法,但是法医现场查验伤口以后,却发现位置和力道都把握得非常精准,甚至于犯人很可能十分熟悉解剖走刀,这绝对不是什么医闹可以做到的。”


    “所以你到医院来问话,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是想看看那些医生的底细是吗?”奚墨说:“熟悉解剖走刀,对方可能是手术室的医生。”


    “对。”崔嘉鱼点头,她最喜欢和智商高的人打交道,红着脸说:“奚小姐,你……你好聪明。”


    不愧是她女神!没粉错人!


    奚墨笑了笑,却也不点破她的结巴。


    崔嘉鱼骨子里本来就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警察。她表面装着坚硬的一层伪装的壳,是成誉等人心目中光彩夺目的队长,但是背地里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什么样,或者更贴切一点,什么德行。


    这下看到奚墨对她笑,崔嘉鱼脸更红了。


    不愧是她女神!笑得迷人!


    林汀雨在旁道:“嘉嘉,你怎么突然结巴了呢?稀奇了。”


    崔嘉鱼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十分后悔。


    被林汀雨这一笑,她更气了,瞪着林汀雨就要骂,但是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奚墨面前,骂人实在不文明,只能憋着,于是狠狠甩了林汀雨一记眼刀。


    就让林汀雨这货先笑吧,反正自己留了一手,只要她敢泄露今天说的案件细节,就是板上钉钉的证据,以后非得好好将她法办了。


    这时候,崔嘉鱼却感觉到自己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成誉给她发了个消息,上面写着:“头儿,刚才组里兄弟把赵银楚所在楼层的电梯出入情况都排查了一遍,里面出现了一个人,你看下。”


    崔嘉鱼点开成誉发来的监控片段,监控的显示时间是上午的十点五十,画面里面的电梯门开,一个穿黑色卫衣,背着双肩包的男人从赵银楚家的那层楼走进电梯。


    监控拍到了那男人的脸,崔嘉鱼这一看,神色立刻暗了下来。


    她走到阮夜笙和奚墨面前,问道:“你们知道道具师杨阵吗,就是和你们一个剧组的,平常有没有接触?”


    阮夜笙察觉到崔嘉鱼用上了调查时的认真语气,说:“杨阵难道在赵医生家的附近出现了吗?”


    崔嘉鱼怔了片刻,只是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阮夜笙说:“你刚才看手机,看得非常仔细,神色凝重,应该是有人给你发了案件进展,而且很重要的那种。不管怎么样,警方应该会尽可能调取能用到的监控。你本来是在说赵医生的案子,看完手机以后,却突然提起杨阵,能突然说起这样一个十分明确的目标,或许是警方已经从监控里看到了杨阵的身影,我才会这么猜的。”


    阮夜笙是一个很会掩饰的人,她聪颖,情商高,有些话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按照她以往的习惯,直接向警察问出自己对于案件的猜测,是十分不妥的行为。她即使在心里猜到了,也会在面对警察问话时装作不清楚,毕竟这种时候可不是秀智商的时候,一不小心还容易被人怀疑。


    但是现在,即使知道不方便,她也非问不可。


    因为只有她问出了杨阵的名字,才有可能从崔嘉鱼这里知道更为确切的线索,崔嘉鱼才会跟她说更多,否则崔嘉鱼或许只是向她们打探关于杨阵的情况,并不会告诉她们背后的真实原因。


    还好崔嘉鱼根本就是奚墨的粉丝,光凭这一点,就能减少不少压力,再加上崔嘉鱼的性格和一般的警察不一样,她才敢这样冒险。


    奚墨肯定也很想问杨阵的事,不过比起奚墨被起疑,还是自己来做这个出头鸟为好,至少能帮奚墨挡一挡。


    阮夜笙说到这,语声更是软了软,尽量让自己的回答看上去自然:“我知道这样随意猜测案情很不严谨,崔警官,抱歉。只是我平常最喜欢看侦探推理,遇到这种情况,就会想猜上一猜。”


    崔嘉鱼盯着阮夜笙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阮小姐,你猜得很对,有理有据,完全符合我学过的案件逻辑推理方式,这并不是瞎猜。”


    她的语气很平缓,带着一种对聪明人的欣赏。


    “真的是杨阵?”阮夜笙在崔嘉鱼面前扮演起了一个出于爱好推理,而忍不住猜测的人。


    “是。杨阵是我一直在找的人,他失踪好一段时间了,没想到这次会在赵银楚家附近的电梯里现身。”崔嘉鱼说:“所以我想更多地了解关于杨阵的一切,之前向你们剧组的统筹打听过,也松松散散地收集了一些,但都是些不太重要的情报,想到你们两和他也是一个剧组,说不定知道点别的,就想问问看。”


    阮夜笙蹙眉:“我和奚墨主要是在剧组拍戏,而杨阵是道具师,工作上几乎没有交集,我们知道的比统筹要少多了。统筹是最熟悉我们剧组上上下下的人,你问她,其实应该是将能问的都问到了。”


    她知道杨阵这次出现在电梯里就已经算大收获,就算崔嘉鱼愿意告诉她们一些细节,也不会将具体的监控证据给他们看,她不能过度奢望。


    “那就没办法了。”崔嘉鱼将手机收起来:“我还得继续查。另外我也只能说到这里,别的就不行了,你们听听就好,别说出去,不然我会很为难。”


    “放心。”阮夜笙说:“谢谢崔警官,赵医生救了我和奚墨,我们都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


    “阮小姐,请问你方便加我吗?”崔嘉鱼却颇有些扭捏地说:“我也很喜欢看侦探推理的,有空可以聊聊,不是什么案件调查,纯属私下联系。”


    阮夜笙很快反应过来。


    崔嘉鱼这是加联系方式之意不在她,在乎奚墨之间也。


    崔嘉鱼很想平常有机会和奚墨发消息,就算不敢发消息,聊天列表里有奚墨就能高兴飞了。她面上再怎么精明,却也是奚墨的粉丝,这次又在医院见面也算缘分,下回说不定再没有这样的可能了。


    她是个警察,能在现实中接触到奚墨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如果不是这次绥廷剧组牵涉了案件调查,她根本不可能见到奚墨本人。


    崔嘉鱼对于这样的机会很珍惜,却又不敢开口让奚墨加她。


    阮夜笙看上去为人十分和气,于是她曲线救国,先把奚墨的好朋友阮夜笙加了,等她和阮夜笙混熟,说不定以后还能继续和奚墨有交流的机会。


    阮夜笙看穿了崔嘉鱼的小盘算,看破不说破,笑着拿出手机递到崔嘉鱼面前:“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崔警官你加我吧。”


    崔嘉鱼加上了阮夜笙,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却收敛着,只是说了声:“谢谢阮小姐,以后得空聊。”


    阮夜笙笑得和煦。


    奚墨没什么表示,只是沉默地盯着阮夜笙看。


    林汀霜坐在一旁,别提多羡慕,对崔嘉鱼说:“嘉嘉,我也想加。”


    崔嘉鱼好气又好笑:“加什么加,你不是有我各种联系方式吗?哪样少了你的?”


    “我也想跟你一样,加阮阮。”林汀霜眼巴巴地看着。


    阮夜笙就又走过去,对林汀霜说:“没问题,今天和你聊得很开心。”


    林汀霜看到阮夜笙出现在了她的联系列表里,幸福得直冒泡泡,林汀雨见她妹妹这样,自己也来凑热闹:“阮小姐,我能有这个荣幸吗?”


    阮夜笙乐意之至,又与林汀雨交换了联系方式。


    奚墨:“……”


    她有点郁闷,阮夜笙的交际能力也太得心应手了,转眼就加了三个朋友,聊天列表怎么还不爆炸呢?


    ……不过还不能爆炸。


    她以后还得和阮夜笙聊天的。


    在这耽搁了不少时间,崔嘉鱼也得走了,她只和林汀霜还有阮夜笙先打了招呼,却看都不看林汀雨一眼,之后走到奚墨面前,鼓起勇气说:“奚……奚小姐,关于我之前使用不文明词汇,是有原因的,让你见笑了,现在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奚墨看着她,说:“崔警官不用这么客气,请说。”


    崔嘉鱼小心翼翼地问:“关于那一段,你能……失忆吗?”


    奚墨说:“……我失忆了。”


    崔嘉鱼心里激动极了。虽说也不可能真的失忆,但她能得到奚墨这句回应,就说明奚墨对这个并不是很在意,她的形象还不算彻底碎成渣。


    想到这里,崔嘉鱼心满意足,离开了病房。


    留下阮夜笙和奚墨又和林家姐妹说了会话,两人也告辞离开,往楼下病房走去。


    一路上人多眼杂,她们也不敢聊赵银楚医生的事情,等到了奚墨的病房,阮夜笙才面色凝重地说:“没想到赵医生居然死了,更没想到的是,这事还牵扯到了杨阵。”


    “杨阵之前被怀疑是丁其红的同伙,那时候我只是以为他去躲风头了,或者被丁其红灭了口。”奚墨的心情同样有些沉:“现在看来,他还真不简单,也不知道丁其红是不是在附近。”


    阮夜笙浑身有些冷,说:“我总觉得这一切怪怪的,像是冥冥之中都有什么联系,但是又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们看着好像没怎么牵涉进去,丁其红和杨阵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我却很不安。”


    “今天下午还有时间。”奚墨毫不拖泥带水,问她:“你感觉怎么样,能出院吗?如果能,我现在就让路清明去办出院手续,晚上回上海。”


    “我也是这样想的。”阮夜笙与她不谋而合:“早点回上海,也能喘口气,避开这些。”


    奚墨给路清明打了个电话,嘱咐他几句,路清明熟悉奚墨现在的康复情况,知道她现在完全是可以出院的,也就立刻答应下来。


    安排妥当,阮夜笙说:“我先回房准备下,待会回酒店收拾行李。”


    奚墨默默看着阮夜笙的背影离去。


    似乎是僵了片刻,奚墨突然叫住了她:“阮夜笙。”


    “什么?”阮夜笙回过头来。


    “最近很危险。”奚墨欲言又止,话像是只说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噎在了嗓子眼。


    “我知道啊。”阮夜笙笑:“我们都住院了,还有凶杀案,能不危险吗?”


    “所以……”奚墨低头看着地板。


    “所以?”阮夜笙不明白奚墨到底想什么,十分好奇。


    过了一阵子,奚墨终于抬起眸,直视阮夜笙的双眸,轻声说:“所以到了上海,你这几天先住我家吧,我家安保措施很好,都是我爸专门为我布置的,连娱记都靠近不了,特别安全。”


    阮夜笙顿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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