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丁沛就把手机也拿到奚墨面前。
奚墨看见那是从片场流出去的几张照片,里面是丁沛和阮夜笙在剧组的一些平常的相处画面,或者是两人说话,或者是两人对着剧本交流,之前丁沛得到阮夜笙的帮助,相熟以后,偶尔也会向她请教演戏方面的问题,有一张还拍到了丁沛的经纪人特地过来送吃的,不知道是谁偷拍的,看服装还是不同的场次。
这套图被转发了几千次,虽然称不上多热,但是对于丁沛这样的小明星来说,还是有影响的。
点开评论一看,很多都是阴阳怪气的:“呵呵,秀星就是秀星了,糊了就糊了吧,也扶不起来,不好好唱歌,总是把心思全打在蹭人家流量上面可还行?”
丁沛是选秀歌手出身,黑子们有时候会讽刺他是秀星。
“听说秀星好不容易挤进了绥廷这个大剧组,也没什么重要戏份,整天跟在奚墨身后,尽想着抱人家大腿。”
还有一些被带节奏的奚墨粉丝被气昏了头,在那气急大骂:“一个个不要脸的low十八线都想蹭我女神热度!告诉你们,我们家不约!滚滚滚!”
这种时候自然少不了奚墨的黑在那给自己加戏:“可别你们女神了,指不定你们女神就喜欢这种小白脸呢,哈哈,或许这正符合你们那啥啥女神的品味?”
奚墨:“……”
丁沛纵然比不上严慕那么大红大紫,却也还是有不少粉丝的,粉丝看到自己的偶像受到这样的群嘲,哪里能忍得了,纷纷站出来为丁沛说话:“阿沛是歌手,关于演戏方面肯定有很多生涩之处,请问他向剧组的前辈请教学习有什么不对?和前辈多说了些话,多待在一块了会,就是你们所说的蹭热度?我们知道这里很多奚墨前辈的粉丝,我们也很尊重奚墨前辈,只是希望大家不要误解阿沛了。”
而奚墨粉丝众多,什么样的粉都有。遇事容易炸的粉丝当然随处可见,黑装粉反装忠的伪粉也一抓一大把,就等着装成奚墨的粉丝骂人推波助澜呢,但是也有很多是理智粉,赶紧帮忙出来控场:“大家不要被某些人给带节奏了,故意放这些图的人是什么居心,还不明显吗?首先话题捆绑奚墨,引起讨论热度,又把脏水泼到丁沛身上,嘲他蹭流量,再引发两家粉丝掐架,只要一掐架,热度自然越来越热,还一黑黑两,最后的受益者还不是那些暗搓搓在背地里diss的对家,或者博眼球赚钱的营销号?”
“评论字数有限写不下,接上条,如果你真的是奚墨的粉丝,麻烦你不要再张口闭口地跟人掐得鸡飞狗跳的,拜托别给奚墨再招黑。”
“对对对,希望阿沛的粉丝也都能看清楚这一切,我们不要给阿沛招黑。”
看到这些理智粉的回复,奚墨这才欣慰了一些。要是都能这么聪明机智,各大明星们被气出心肌梗塞的几率也会降低很多了,健康活到九十九。
手机递了回去,事态也清楚了。
阮夜笙朝丁沛道:“网上很多都是些子虚乌有的,没事也能给你硬拗出个事,要么纯吐槽发泄情绪,要么就为了博关注。”
她知道这种情况搁谁身上都难受,即使是奚墨这样类似事件经历得多了早已习惯的了,其实看了心里也会很不舒服,更何况丁沛资历尚浅,战战兢兢的,所受到的打击难免会更大。让人不去在意也不可能,谁能做到真的不去在意,即使是阮夜笙这样处事圆滑,看着心理素质好的人,自问也难以做到。她可以尽量想办法调解情绪,让自己不去生气,但是也无法做到真的不去在意。
丁沛握着手机,神色有些惶惶的,不停解释说:“奚姐,我真的没有那种意思,他们全……全都是胡说的。”
阮夜笙笑道:“我知道。你放心,我明白你不是那种人。”
奚墨说:“我也知道。”
让丁沛不去想这些其实也没用,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给予丁沛最完全的信任。通过平常和丁沛的相处,两人也了解丁沛的品格,他人又乖又谦虚好学,也没有一些圈子里浮躁的恶习,她们相信他。
只是可惜网络上的人却并不懂,毕竟不了解,自然很容易就被人带节奏。
为什么人们看到那些污蔑造谣泼脏水会冷静不下来,或气得浑身发抖,或难受得想哭,真的是因为被那些黑骂,被那些黑无端造谣而伤心么?
其实并不是,造谣和污蔑并不能给人们带来直接的打击,真正让人恐惧的是那些白惨惨的谣言污蔑被公开甩在公共网络里,任人添油加醋,抹红涂绿,谁都能无端添上一笔,于是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会被那些流言蒙蔽双眼,还误以为当事人真的是那样的,当事人的人格和名誉权被人肆意玷污,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甚至一些原本喜欢那些明星的粉丝竟然都被带了节奏,相信了那些毫无实锤的流言,哭唧唧地大叫:“没想到xx是那样的人!都是我眼瞎了以前竟然喜欢那种人,粉转黑!”
路人戏也很足:“没想到xx是那样的人!幸好以前本来也没什么感觉现在直接路转黑!”
被人误解,不被坚信,那才是锥心之痛。太锥心,所以更加害怕被人误会,面对流言蜚语自然更加难以释怀。
若世人信,即使跋涉泥沼恶水,亦不沾我衣,无所畏惧。因世人信我。
若世人不信,那面对言辞的刀斧加身,只能任人宰割,惶惶不安。因世人疑我。
可是网络虚渺又脆弱,如今大家都在网上混,手指随意打几个字就可能掀起一阵硝烟,那信任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正因为不容易,也就更加珍贵。
听到奚墨和阮夜笙都说相信他,丁沛大为感动,之前的紧张也略微散去了一些,揉了下后脑勺,说:“谢谢奚姐,阮阮姐。”
他又看着阮夜笙,脸红道:“其实义哥是有交待了让我多跟你接触,他也老买些吃的喝的东西送过来,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不争气,现在也不怎么红,义哥手上没多少艺人,我……我可能是他手上稍微还能看的了,当初他一手把我带起来,就希望我能红,我能理解义哥的苦心,但是我觉得老这样也不太好。我发誓,我每次来找你们并不是因为义哥的交待,我是觉得你们特别好,我能学到一些东西,希望自己在演技方面也能有点进步,早点混出点名堂来,那么也就不用义哥再那么替我操心了。但是今天这事也让我明白了,我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一些,免得被他们拍到,又说我蹭热度。”
卫义是丁沛的经纪人,阮夜笙道:“这些我们都知道,卫先生人挺好的,你别有心理负担。”
奚墨放下饮料杯子,走到阮夜笙边上,看向丁沛。她觉得刚才那种谣言实在太难看了,当然不高兴,说话语气难免有点冷意,说:“你就让他们拍,拍个够。只是一起说个话吃个东西看个剧本就叫蹭热度了,热度这么容易被蹭,热度得多委屈?”
她话锋一转,弯下腰去,一手轻轻揽住了阮夜笙的肩膀:“至少也要这样搭个肩勾个背吧,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蹭你奚姐的热度。”
阮夜笙坐在折叠椅上,没防备突然被她这么一把搂住了,心里一抖:“……”
丁沛看呆了:“……”
奚墨看看丁沛,再看看阮夜笙:“……”
我突然在做什么?
我是不是有病。
阮夜笙抬起眸子,目光落在奚墨搭过来的手上,再缓缓上移,注视着奚墨的眼睛。她看奚墨的眼神也像是能滴出水来:“……是挺热的,你多蹭蹭。”
奚墨:“……”
奚墨收回手,坐回自己的折叠椅上,保持以往阮夜笙一贯的妩媚笑意,说:“我刚才是做了一个蹭热度的示范。”
丁沛点头道:“谢谢阮阮姐的示范!”
奚墨凉凉地盯过去:“只是示范而已,但是你绝对不可以那样去蹭。”
丁沛:“……”
阮夜笙:“……”
丁沛连忙摇头:“我不会的!我不会的!阮阮姐你放心!”
我不敢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阮姐刚看过来的眼神好似有点可怕。
奚墨似乎对他的回答满意了,继续喝饮料。
得到两人的信任,丁沛现在也轻松了不少,又说了会话,他听说饮料袋里有杯是严慕的,想早点把饮料拿给严慕喝,就问道:“小慕哥呢,刚之前还在这里呢,他去哪儿了?”
阮夜笙道:“他出去了,在外头被他来探班的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估计得过好一阵子才能回来了。”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过了许久,严慕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三个人坐在那,就见严慕一边往这边的门口走,一边回头望过去,不用说脸上是他秒杀万千少女的迷人微笑,道:“都辛苦了,回去吧!我爱你们!”
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到他朝着挥手的那群粉丝,但是远远地还能听到他粉丝们的尖叫,他的粉丝大多都是年轻女生,大概是想追着送他到拍摄现场这边,但是被那边剧组的工作人员拦下,不能再靠近,只能声嘶力竭地大喊,表达自己的激动。
严慕人长得好,穿上现代装俊朗潇洒,古装加身又俨然是遗世独立的翩翩佳公子。他现在身上穿着刘肇的其中一款戏服,紫袍长靴,眉目如画,又带着身为年轻帝王的贵态天成,边走边和粉丝们微笑道别,一路步态翩然,不疾不徐。
最终越过门口,走了进来,粉丝们再也看不到了。
然后严慕突然就像是被狗啃了似的,之前的翩然顿时被他一把撕下,小跑着往奚墨等人所在的折叠椅休息区域冲了过来,跑了几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崴到脚了,差点又摔了个狗啃泥,好在他反应快,立刻就稳住了身形,继续往这边跑。
奚墨:“……”
阮夜笙:“……”
丁沛:“……”
严慕跑到三人旁边,丁沛见他满头大汗的,赶紧给他搬了把折叠椅:“小慕哥坐。”
“谢谢了。”严慕气喘吁吁地坐下来,估计是被折腾得够呛。
奚墨以前在圈子里一贯只是和别人维持恰到好处的相处关系,她人又谨慎,什么都隔着一层,若即若离。客套可以,毕竟这个圈子要的就是表面上的客套,大家互与方便,但是极少有人可以成为她真正的朋友,走进她的生活。但严慕却不是,他对奚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也不管奚墨曾经回应的态度多么淡,他还是真心把她当姐姐看待,这点奚墨后面也是能看得出来的。这次在剧组相处了这些天,奚墨心里对严慕的态度又和以往有了不同,更和顺了些,不过碍于她现在是处在阮夜笙的位置上,为了断绝严慕时不时就过来找阮夜笙的热情,她在剧组的时候表面上还是对严慕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心里其实对他还是有些关心的。
这次见严慕刚才跑步姿势有点古怪,奚墨就开口问了他一句:“严慕,你脚怎么了?”
严慕发现一直不冷不热的阮小姐竟然对他表现出了关怀,又惊又喜:“我不小心被粉丝给踩了几脚,没什么事。”
那几个在混乱中踩了他的粉丝恐怕一边愧疚得要死,一边回去还要把踩他的鞋子洗也不洗了,就供起来。
丁沛惊讶道:“你粉丝怎么还踩你呢?”
他可能是还没有见识过严慕庞大粉丝团体的疯狂,乌泱泱一大片地围过来,如果不是保安和助理挡着,严慕可能早就被她们淹没了。
严慕叹气道:“当时太乱了,她们自己也没注意,我不但被踩了,我还差点被亲了呢,还好我躲得快。”
丁沛这才明白过来。
阮夜笙指指桌上,说:“糖糖给你买了饮料,你还要不要喝?”
“要的,要的。”严慕喜笑颜开,正好跑了满头汗,拿饮料润润喉,端起杯子喝了起来。
严慕的助理过来说:“慕哥,你把靴子脱下来吧,都踩这么脏了,我拿给服装组那边处理一下。”
之后还要拍戏,靴子这么脏入镜也不妥当,严慕就把靴子脱了,助理给他拿了一双拖鞋换上。他上面穿着帝服,下面踩着拖鞋,免不了有点穿越混搭的滑稽。
阮夜笙好歹也因为奚墨的身份,被他不明真相地叫了那么些声姐,这回当然也要说几句,问他道:“这次粉丝探班是不是没有提前告诉你?看你有点手忙脚乱的。”
严慕有些苦恼,说:“是没安排,她们自己跑来的,我事先也不知道。人来都来了,不去见也不好。”
严慕的粉丝和他的经纪团队不大对付,有时候很多活动就不和经纪团队提前沟通,不管接机也好,探班也好,还是其他什么活动,如果没有准备,突然迎上那么多人,有时候确实会应付不过来。而奚墨的各大粉丝后援会却普遍会和路清明沟通,虽然以路清明的地位其实压根不用亲自管这些个鸡毛蒜皮,交给其他助理就好了,但他在奚墨面前就是个老妈子,总是亲自出面处理。路清明越是如此,奚墨的粉丝就越觉得他人不错,认为经纪团队对奚墨那是真的上心。有这么尽心尽力的经纪团队在,奚墨定然不会受到任何委屈,于是就愿意和路清明沟通很多事,粉丝和经纪团队之间彼此融洽,奚墨所遇到的麻烦也少了很多。
但是严慕就没这个运气了。
奚墨对严慕的经纪团队其实也有耳闻,知道里头是有点问题的。
严慕原本是歌手,出道也不太久,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名气,就挂在公司一个普通的经纪人底下,后来公司觉得他相貌底子好,想让他转型往演戏方面发展,便把他换到了陆瑶那边。
陆瑶手上掌握着大量的资源人*脉,手下明星又多,哪里顾得上他,最开始对他完全是放养状态。谁知道严慕之后出演的一部电视剧大火,他身为男主角突然爆红,圈粉无数,他怕自己被嘲偶像派,于是又肯下功夫努力磨练演技,加上性格又好,最终晋升为圈中顶尖流量男神之一。经纪人陆瑶也改了态度,对他热络起来,但是陆瑶手上还有一个同样身为流量男神的谢定坤,有时候就顾不到严慕身上,引发严慕粉丝的强烈不满,但陆瑶还非得仗着在公司多年的地位霸着他,导致经纪团队和粉丝矛盾升级。严慕夹在其中,心里有苦难说。
别看明星光鲜亮丽,很多都是如严慕这样,在籍籍无名的时候就签约的,签约时间长,合约的约束众多,很多坑人条款,公司抽成还抽得狠。即使现在红了,公司为了利益当然会捧着护着,但碍于合约的面还是得忍受很多无奈,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明星受到合约的束缚影响了。
所以就有很多明星合约到期后自己开工作室,当家做主做老板,再也不必受气了。显然严慕虽红,合约却还在公司手上牢牢攥着,没到这个命。
严慕看着阮夜笙,小声说:“姐,还是清明哥好,真羡慕你。”
阮夜笙瞥了一眼奚墨,笑笑:“好是好,就是有时候有些啰嗦。”
“清明哥啰嗦也是为了你啊。”严慕感叹道。
路清明以前带过很多明星,他很懂经营,带一个,火一个,不少明星包括严慕都对他很客气,还会叫他清明哥,经纪人做到这份上也算拔尖了。路清明原本还带其他人的时候,对其他人也只是做出经纪人责任分内的一些帮助,忙碌如他,却总是跟着奚墨出席许多活动,亲力亲为地帮她安排助理保镖,甚至偶尔连在机场去找人安排托运都是他,做着很多其实根本不是经纪人需要做的事。奚墨虽说是公司最大最耀眼的摇钱树,但是能让路清明待她这么尽心尽力,简直就像是个操碎心的老妈子似的,那也不至于,多半是路清明本人自己的意愿。后来路清明就跟公司说他太忙了,带不了那么多人,就只带奚墨,顺便带另外两个比较省心的。
经纪人都是靠艺人赚钱,好多经纪人手下同时带许多个,像路清明这样还把资源放手的可谓少见。
难得忙里偷闲,几个人就坐在那闲聊。
严慕又问之前都在聊些什么,丁沛老实道:“就阮阮姐在蹭奚姐。”
阮夜笙:“……
奚墨:“……”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严慕一脸发懵:“???”
丁沛站起来,走到严慕边上:“小慕哥,我给你示范一下吧,你就明白了。”
他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阮阮姐说绝对不准我那样去蹭,所以我不能找奚姐展示这个示范,但小慕哥你是可以的,你放心,就一下,你就懂了。”
奚墨和阮夜笙同时看着丁沛,脸色微妙。
严慕将信将疑,说:“……那你来示范一下?”
丁沛严肃地点点头,伸手揽到严慕肩膀上,道:“阮阮姐刚才就是这样蹭奚姐的。”
严慕:“???”
他还是不懂啊!
“所以为什么阮小姐要这样去蹭姐呢?”严慕十分好学,问道。
丁沛收回手,重新坐了回去:“就是阮阮姐想给我做一个蹭奚姐热度的正确示范,她就去蹭奚姐了。”
严慕:“……”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丁沛怕他还不懂,又拿出手机,点开之前那条他被人群嘲蹭热度的微博,耐心地和严慕解释起来,严慕这才渐渐地清楚了。
奚墨和阮夜笙看不下去了,相互看了一眼,懒得搭理他们,就同时低头看起了手机。
两人也没注意听丁沛和严慕在那说些什么,过了一会,丁沛声音提高了一些,诧异说道:“什么?你这次又跟陆姐闹不愉快了?”
两人注意力再度被转移过去,阮夜笙问道:“严慕,你和陆瑶又怎么回事?”
严慕愁眉苦脸的:“陆姐竟然要我去和谢定坤炒CP。”
如今粉圈风气日新月异,拉CP拉得火热,公司们发现这样更能增加艺人们的曝光度,就也暗地里推波助澜,操作着各种炒CP的手段。尤其是如果一部戏热播了,会衍生出大量对应的CP粉,公司抓住商机,就会趁热打铁,在活动中或者微博里故意安排两位当事人互动,引得CP粉们激动不已。
尤其是有的艺人其实不和,但是因为出演了同一部戏,戏里火花四射,然后生活中被公司赶鸭子上架去炒CP,CP粉们纷纷哭着喊着说好萌,其实不和的正主们看到以后心里只有一句话,萌个大头鬼。
严慕和谢定坤戏路类似,又同为当红小生,还在同一个经纪人底下,资源分配不均,难免会有隔阂。只是因为之前他们两出演了一部电视剧,严慕演飞贼,谢定坤演一个捕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剧组故意的,剧情里两人存在大量互动,导致如今他们两的CP粉遍地都是,陆瑶一看机会来了,决定让严慕和谢定坤捆绑在一起炒CP,反正都是她底下的艺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炒好了,还能更上一层楼。
丁沛听了,大惊失色:“小慕哥,陆姐要你和谢定坤炒CP,那你不是要被别人当成基佬!”
严慕也大惊失色:“我不是基佬!我是宇宙直男!”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的话语更有说服力,他又搬出了奚墨,强调道:“就像姐是宇宙直女一样!我们两都特别直!”
奚墨:“……”
你突然胡说八道什么!还拖着我下水!
你是不是有病!
阮夜笙心里想笑,面上端着神色,淡淡问严慕说:“怎么,你还能看出我很直么?”
严慕一听这反问,继续大惊失色:“难道姐你不直么?”
奚墨:“……”
阮夜笙道:“我当然很直,直如意大利面。”
这回丁沛又大惊失色:“煮熟了的意大利面是弯的呀!”
奚墨忍了忍,微笑看着丁沛,教育他道:“你奚姐说的是没煮的意大利面,当然特别直。”
你们三个是不是都有病!
阮夜笙眼神朝奚墨那边水光潋滟地勾了一下,点点头:“我就是你阮阮姐的意思。”
丁沛这才不惊了:“原来是这样。”
奚墨觉得这问题真的不能再聊下去了,强行扭转话题,问起了严慕:“你经纪人让你这样做,你应该不会答应吧?”
严慕点头道:“是,我拒绝了。这对我以后路线不好,而且我确实看不惯谢定坤,谢定坤也看我不顺眼,这能有什么意思。就是陆姐知道我的决定以后,脸色不大好。”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奚墨当然知道陆瑶这个经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听严慕话里的意思,他已经回绝了好几次陆瑶给他安排的规划,不由皱了皱眉:“她脸色肯定不会好了。只是如果再这么下去,你恐怕会有麻烦,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在她看来这种事得早做预防,不能等到时候事情来了,才好一阵手忙脚乱。
严慕垂下头来,似是有些丧气:“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是眼下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陆姐在公司多年,早已经是元老级别的人物,她手上的资源人脉那么多,我眼下暂时没办法脱离她,可有时候我确实无法接受她的一些理念。如果非要说打算的话,那也只能等我到时候可以出去自立门户了,再给自己开一个工作室,虽然开工作室会有很多困难,但是好歹也自由些。”
丁沛一听,犯起愁来:“还要等蛮久呢,那小慕哥你岂不是还要继续受这么久的气。”
“这没办法。”严慕苦笑了下。
娱乐圈看起来镶金弄玉的,那也只是表面的一张壳子。这张金玉壳子底下晃动着多少暗涌,又掩藏着多少污垢,虽然早已经被各大媒体平台曝光扒烂了,人们也通过各种渠道早有不同程度的耳闻,但具体是个怎么样的糟糕情况,因个人状况不同,也只有艺人们自己才真正心知肚明。
除非的确有过硬的后台,有恃无恐,否则即便再有知名度,也还是得好好修习一下这个“忍”字大法,方能让自己在这个圈中混得稍微平顺一些。
丁沛现在对他们几个都是推心置腹地看待,表情特真诚:“小慕哥,我跟你说心里话,我以前觉得你好红啊,特别特别羡慕你,也不怕你笑话,我把你当榜样,就想着有一天也能像你一样那该多好,这次能来剧组和你搭戏,真太幸运了。我以前就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你还有这种烦恼,我一直还以为陆姐是恨不得把你呵在手心里呢,真没料到却是这样。”
“我羡慕你才是。”严慕笑道:“义哥对你多好。”
丁沛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可是我不红啊,对不起义哥。”
和导演一样,圈中经纪人也分为很多种,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艺人直接挂钩,大部分都是根据艺人的不同,看碟下菜。
像奚墨这样处在圈中顶端的,在经纪人面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连路清明这么一个响当当的金牌经纪人,公司里那么多艺人都想巴结,盼着能让他带上一带,也都是全心全意地在为奚墨服务。
像卫义和丁沛那样的,经纪人和艺人半斤八两,都是处在圈子中的弱势地位,那么两人是相互扶持,携手并进。卫义疼爱丁沛,丁沛也敬重他,两人像是兄弟一样。
按理说严慕也够红了,经纪人应该会如路清明捧着奚墨似的好好捧着他,奈何他和谢定坤都是差不多流量级别的男神担当,刚好同时落在陆瑶手上,陆瑶很多时候无法只为他一个人做考虑。这次陆瑶提出要他和谢定坤炒CP,严慕够红,所以他还是可以有资格拒绝,换做小一点咖位的哪敢吭声。可这次虽然婉拒了,但和经纪人之间的不愉快也结下了,虽没摆到明面上来撕破脸,其实暗地里嫌隙已经存在。若以后这种嫌隙越来越深,只要陆瑶稍微背地里使个绊子,卡严慕资源,严慕就得栽跟头。
还有一些经纪人因为手上资源多,带了很多小艺人,那么那些小艺人就都是恭恭敬敬的,完全听从经纪人的安排,不敢有异议。
至于颜听欢那样的经纪人。
……算了,就没有那样的。
阮夜笙看着严慕和丁沛在那说话,两个人突然都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尤其是严慕,如果他和经纪人陆瑶之间的关系再继续这样恶化下去,陆瑶必然要使出些手段来敲打,他可能很快就会尝到苦头。
想到那一层,阮夜笙便有些同情他,可同情归同情,又不在一个公司,她现在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阮夜笙转头一看,奚墨仍然皱着眉,若有所思。
那边严慕一拍大腿。
丁沛吓了一跳:“怎么了?”
严慕道:“我原本有事要跟姐说的,结果聊天聊着聊着给搁一边了。”
“什么事?”阮夜笙问道。
严慕丧气的情绪去得快,现在神神叨叨的:“姐,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奚墨:“……”
……哪个都不想听。
阮夜笙正了正神色,道:“哪个都不想听。”
严慕不答应了:“这怎么可以,必须要听的,你听我说。”
阮夜笙道:“那先说坏消息。”
严慕恍然大悟:“原来姐你喜欢先苦后甜呢。”
阮夜笙随口一说:“没有,我是先甜后苦,我觉得你的坏消息可能比好消息还要好一点。”
严慕:“……”
严慕就说起了他觉得的坏消息:“我很快就要杀青了。”
阮夜笙:“……”
严慕委屈道:“姐,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我,和你们在剧组待了这么多天,你们肯定舍不得我,心里很难过吧?对你们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毕竟你们一定伤心透了。我也舍不得你们,不过刘肇的戏份就要结束了,后面我很多通告,等我戏份杀青后,再见的时候估计就是最终杀青宴上了。”
丁沛惊讶说:“这么快?你可是男主角啊。”
虽说绥廷是一部大女主戏,全程讲述邓绥的波澜一生,但是刘肇这个男主角在里面也是举足轻重,占据大量戏份。
阮夜笙问了句:“原本距你杀青不是还有一段时间么,我看剧本上你戏份还有一些,怎么突然这么早杀青?”
严慕脸上又显出些许阴霾:“陆姐还给我安排了一些别的剧,后面和剧组撞时间了,就和林导说了一下,加快了我的拍摄进度。所以我杀青会比原本的计划要快一点,而且过几天我还得去另外一个剧组。”
奚墨又皱眉了:“陆瑶还让你轧戏?”
“……是的。”
奚墨道:“林导那边怎么说?”
严慕发现阮小姐今天好像对自己的事挺上心的,不时问他几个问题,感动又愧疚地回答她道:“……林导看起来不太高兴,不过也没说别的什么,算应下来了。”
林启堂虽说平常看着好说话,也能接受圈子里一些潜规则,但从很多细节可以看出来,他其实对自己的戏还是要求很高的。他算是一个认真的导演,遇到这种轧戏的情况,肯定是不太舒服的,这次会配合陆瑶那边的安排,可能还是碍于和陆瑶的交情,不然他想必不会答应。
如今明星通告多,尤其是那些当红小花和小生们,不可能只绑在一个戏上,有些好几个剧组来回跑,就出现了许多轧戏的现象,甚至还要抽空拍广告,出席各种商演活动。这其中有些是自己为了多赚钱主动轧戏,有些则是被公司要求,迫于无奈。
奚墨对演戏这件事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情愫,她认为自己是一个演员,所以对演戏向来是尊重的,甚至醉心其中,这种敬业令她对轧戏的现象其实有些不悦。
她以前拍电影时,向来是接一部,就只专心拍这一部,而公司又宠她,只要公司没有特别的要求,路清明连接代言都是慎之又慎。她既是如此敬业的一个人,阮夜笙自然也要表现得和以前的奚墨一样,如今到了电视剧剧组,也还是根据奚墨对她的交待,保持着奚墨当初拍电影时的习惯,除了一些必要通告以外,其余时间基本都会选择待在剧组,以免影响拍摄质量,或耽误拍摄进度。
所以这次绥廷的剧组也非常惊诧,他们见多了明星轧戏都麻木了,就连严慕也三不五时地从剧组消失,去赶别的通告。但是奚姐那么大咖位,按理说是最有时间分配话语权的,且寸时寸金,谁知道大部分时候竟然都在剧组待着,有别的通告也会跟林启堂请假,连林启堂自己都震惊了,何况他们这些工作人员。
当然这也和奚墨以前拍的都是电影有关,电影门槛比电视剧高,奚墨合作的基本上又都是知名大导演,大导演要求严格,很不喜欢演员轧戏。但是很多电视剧里面,当红流量轧戏却是常见的事。
“那好消息呢?”阮夜笙接着问了句。
严慕一脸神秘,但是眼底压着的激动几乎要喷发出来。
阮夜笙看他那表情,突然有点不抱期待。
严慕还以为她正等着自己的答案呢,爽朗一笑:“卿卿姐发消息给我,说要来剧组探我的班!”
阮夜笙:“……”
奚墨:“……”
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空气都像是凝结了。
严慕浑然不觉,重复道:“卿!卿!姐!要!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奚墨仍然沉默:“……”
沈轻别要来探班?
差点又吓进医院!
丁沛之前愣了愣,这下也跟着激动了,说道:“惊喜!意外!我是卿卿姐的粉丝啊!”
奚墨:“……”
你之前不是说是我的粉丝么!
你是不是想叛变!
顿了好一会,阮夜笙才低声道:“她说了什么时候来么?”
严慕道:“倒是还没给个准确时间,但是应该就这几天吧,她这几天休假。如果定下时间,她会给我发消息的。”
休息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几个人又多聊了几句,各自忙碌起来。
之后拍了一下午的戏,转眼到了傍晚,片场都散了,奚墨却还没走,靠着邓绥寝宫里的柱子站了,眉头锁着,在那想事情。
阮夜笙见了,过去叫她:“怎么还不去吃饭?”
奚墨抬眸看她一眼,道:“下午没空,现在想了下严慕说的话。”
阮夜笙脸色也有点古怪,问话声音轻轻的,似乎有些难得的小心翼翼:“是不是沈轻别要来,你不大高兴啊?”
她知道奚墨和沈轻别向来是不对付的。
奚墨观察了片刻她的神色,才淡淡道:“没有,不是那件事,沈轻别是来看严慕的,又不是来看我。再说了,我现在是你,沈轻别又不会来找我,我根本不会跟她碰面,也没什么要紧的。”
阮夜笙脸色越发有点古怪:“……那倒也是。”
奚墨嘱咐道:“对了,到时候她来了,你也别跟她有什么接触。我倒也不是怕她,只是到时候片场可能会有媒体,媒体最喜欢拿我和沈轻别不和的事情大做文章,你帮我注意一点。”
阮夜笙缓缓点了点头。
“你怎么了?”奚墨看着她。
“没有。”阮夜笙这才笑了笑,问道:“既然不是沈轻别的事,那你是还在琢磨严慕和他经纪人的隔阂么?你怕严慕到时候被她给使绊子?”
“陆瑶这个人我是知道一些的,她能混到如今的地位,还是颇有些手段的,严慕这样的压根就不是她对手。”奚墨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严慕如今有些地方和陆瑶有了分歧,好几次没有配合她,陆瑶到时候必然会做出反应的。不过严慕现在人气正爆棚,陆瑶还指着他赚钱,并不会真的去动他,只是会给他稍微吃点苦头,比如故意把一些属于严慕的资源转给谢定坤或者别人,将严慕晾上一小段时间,让严慕产生危机感,不敢再像是之前那样忤逆她,陆瑶会以这种方法迫他听话。”
阮夜笙也有些忧心:“这倒像是陆瑶会做出来的事。”
奚墨道:“而且严慕现在处在事业上升期,陆瑶却总是压榨他的价值,让他轧戏,这会毁了他的。以后轧戏多了,很多导演对严慕的印象会变差,尤其是大银幕那边,很多电影导演非常厌恶轧戏,我怕他到时候可能都难以接到很好的电影剧本。你别看他老是演那些偶像剧,其实他还是想去进军大银幕的。”
阮夜笙笑了起来:“你倒挺了解他。”
奚墨瞥向她,似有些头疼:“好歹他也叫了我那么些年的姐。我其实没怎么搭理,他却还有事没事扯这些有的没的,渐渐的,不想了解都了解了。”
阮夜笙笑意更深了:“既然不想搭理,那可以不看他消息啊。”
奚墨:“……”
阮夜笙掩着唇笑。
“好吧,那这事你打算怎么帮他忙?”阮夜笙笑完了,接着说。
“我说了我要帮他么?”奚墨斜斜睨着她,反问。
阮夜笙却似成竹在胸的模样:“你都思考这个事了,就说明你要解决。”
她看着奚墨说:“而且我相信,你肯定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麻烦。但是呢,陆瑶并不是你们公司的经纪人,如果是你们的公司,我相信这是小事一桩,问题是这是别人公司的事务,你也不方便插手对吧,所以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我是不方便插手。”奚墨说:“但是陆瑶在公司还得听高层的,如果是她公司高层的嘱咐,想必陆瑶也会安分一点。晚上回去后,你帮我打一个电话给丁叔叔,我会告诉你怎么跟他说。”
阮夜笙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多问了一句:“丁先生应该不是她公司的高层吧?”
丁儒手上有多家公司,其中的确有牵涉影视这一块的,但是据阮夜笙的了解,丁儒并没有和严慕所在的公司有什么明显的牵涉。
奚墨道:“不是直接高层,但是他有给那个公司投资,和那个公司董事长是好朋友。”
像奚季和丁儒那样级别的,往往都是背后资本的运作者,别看明星们在前台耀眼,各种电影电视剧真人秀层出不穷,其实真正最能说得上话的,还得是背后把握资本命脉的投资方。
“丁先生真的是人脉很广。”阮夜笙感叹道。
奚墨面上没什么表示。
阮夜笙眼里亮晶晶的,一直盯着奚墨看。
奚墨被她看得心尖有点发麻,皱眉道:“做什么。”
阮夜笙笑道:“没什么,严慕这算不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抱了一回你的大腿。”
奚墨看出她眼里的戏谑,不置可否。
阮夜笙咬了咬下唇,眼里似有似无的几丝媚态,似有钦羡地说:“你这样,我就也想抱你大腿。”
奚墨:“……”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奚墨当然知道阮夜笙又在胡说。
别看阮夜笙现在提到抱大腿的那软媚模样,其实她骨子可傲了,一定要靠自己的实力说话,你若真让她去抱大腿借人上位,那是万万不可能。
既然知道她是这样的,反倒更能放开来说了。
奚墨毫不避讳地道:“你要真想,那就来抱。”
阮夜笙:“……”
奚墨看到阮夜笙眼里的神色顿时又变得更加迷蒙,这才发觉自己其实可能是说了一句有歧义的话,让她想偏了,这才招致了她这欲语还休的神情变化。
……此大腿,非彼大腿。
奚墨的面色也变得颇有些不自然。
阮夜笙视线缓缓下移,目光落到她的腿上。
奚墨默默后退了两步。
阮夜笙看她那反应,心里想笑,表面上却斜了她一眼,说:“你也没指明到底是哪个大腿啊,是你让我来抱的,你又退什么。”
奚墨站定了,看着她,表情有点让人捉摸不定的,但是看上去好像是如果阮夜笙现在真过来的话,她也不再退了。
阮夜笙却没过来,半晌,笑盈盈地说:“还是等换回来再抱吧,抱自己大腿有什么意思。”
奚墨:“……”
阮夜笙说:“去吃晚饭吧?”
奚墨也不吭声,就只是点点头,挪动起了步子,阮夜笙紧走几步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而行。
两人朝门外走去。她们现在是在邓绥寝宫的布景片场,寝宫很大,里头的工作人员都去吃饭了,没有人在,眼看着离门口还有段距离,阮夜笙小心翼翼地问她:“不抱大腿了,能不能挽着你胳膊?”
奚墨:“……”
以前大学的时候,奚墨也见过很多女生总喜欢呼朋引伴地一起走。尤其是那些住校的,如果是同一个宿舍的,好几位女生就连去食堂打个饭都你挽着我的胳膊,我挽着她的胳膊,一路嘻嘻哈哈的,感情别提有多好了。
刚入学的时候奚墨原本也被学校安排了寝室,但是她不满宿舍环境,不想住宿,匆忙下宿舍楼楼梯的时候,与从食堂打饭回来的阮夜笙迎面撞上,饭菜汤渍加上一只小鸡腿不慎泼了奚墨一身。这回忆对当时的奚墨来说并不愉快,之后她也没有再住宿,家里另外给她准备了方便她去学校的房子,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还会有保镖接她回去。
所以她其实并未体验过大多数都经历过的住宿生活,也就更不会有什么同宿舍的同学会挽着她的手去食堂之类的可能。她突然想着,如果当初她没有在校外居住,而是选择住在寝室,会经历什么呢?
阮夜笙那时候就喜欢有意无意地跟着她,倘若她真的住宿了,依阮夜笙那时候的表现,阮夜笙会贴过来,挽着她的胳膊一起去食堂么?
“……你要求还挺多的。”奚墨说了声,将手往外伸了伸。
阮夜笙高兴了,顺势挽住了她的胳膊。
不过阮夜笙也知道只能挽这一小段路程,等出了这门,外面就可能会遇到其他人。毕竟在外人看来,“奚姐”并不是那种会主动去挽别人胳膊的人,还挽得这么亲密,所以她也不能暴露得太明显了,到了门口就得打住。
想到这里,阮夜笙下意识就放慢了脚步。
路很短,她希望时间可以走得长一点。
奚墨也感觉到了她步调在放慢,并不点破,配合她的步伐,还和她说起话来:“晚上收工以后,我去你房间一趟。”
“有什么事?”阮夜笙双眸一亮。
“刚才不是要你晚上给丁叔叔打电话么,我教你怎么跟他说。”
阮夜笙冲她眨眨眼,笑道:“就这件事,你完全可以电话里教我的,你要不放心,你一边电话说,我还可以一边做笔记,好像还非得去我房里似的?怎么,你这么喜欢我房间?”
奚墨:“……”
“我还有另外一件重要事要跟你商量,电话里说不清楚。”奚墨道。
阮夜笙看她表情很严肃,知道确实是正事,连忙点点头:“我知道了,能不能先提前告诉一下你要跟我商量的重要事是什么?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之前不是问我下个月是什么日子么,眼看着时日将近,关于那一天的安排,我还有非常详细的说明,你要好好记住。”
上次在奚家庄园的时候,阮夜笙曾听奚季提到下个月的事,似乎是个十分特别的日子,阮夜笙当时不懂,又不能露馅,只能在那装得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之后问了奚墨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奚墨又接着说:“还有你以前从来没去过,我得给你画一张那地方的简图,你多熟悉熟悉,尽量背下来,别到时候去了你找不到准确的路。我爸其实很心细,你若在那里表现得很生疏的话,立刻就会被他觉出不对劲来。”
那一天对奚墨而言确实尤为重要,阮夜笙不敢怠慢,认真道:“好,那你晚上到我房间来,我们仔细商量。”
眼看着走到门口,阮夜笙立刻松开了奚墨。
奚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阮夜笙就朝她笑了笑。
吃过晚饭,拍摄继续,今天任务不多,将近九点左右就收工了。回到酒店,奚墨在阮夜笙房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阮夜笙送她到房门口,经过刚才那么久的商量,阮夜笙发现奚墨的表情一直有些凝重,她也能理解,站在门口轻柔道:“晚安,早点休息。”
“晚安。”
过了两天,严慕盼星星盼月亮,每天时不时就念叨几句:“卿卿姐怎么还不来啊,也不跟我说时间。”
奚墨心想,不来也好,省得那些娱记到时候拍些有误导性的照片,又在那添油加醋胡扯瞎掰,嘴上说:“她不是休假么,可能是太累了,不想到处跑。”
严慕道:“我再等等,她都说了,我相信她总会来的。”
又过了两天,沈轻别还是没来。
怕严慕再在她面前念叨,奚墨这两天远远见了严慕就绕道走,否则他又要卿卿姐长,卿卿姐短。
这之后的一天夜里,剧组照例是拍夜戏,先拍的是阮夜笙和严慕等人的戏份,还没有轮到奚墨,奚墨就坐在片场等。
她今天夜里仍然有打戏,穿了一身飒爽的黑衣,长发也束起来了,而且因为剧情要求,她待会还要黑巾蒙面,为了方便,她索性把蒙面的黑巾先系在脖颈上。
今晚的剧本页早已烂熟于心,左右没事,奚墨便四处打量。
看了一阵,一个人影却引起了奚墨的注意。
那人影隔得不远,站在几个工作人员中间,因为旁边那几个工作人员个头很高,将这人身影遮去了一部分,其实这么看过去并不是特别清晰,但还是能看出那是个女人。
奚墨略微蹙起眉。
过了一会,那女人从工作人员里面退出身来,她转过去的速度很快,只能隐约看到她侧脸的轮廓,一晃而过,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她压了压帽檐,转身就走。
眼看她就要离开拍摄现场,奚墨连忙站了起来。
那女人行走时脚步迅捷,走出了门。
毕竟剧组众人正在工作,灯光当然都集中在了此刻正在拍摄的这座宫殿内。而实*际上外面还有其他许多宫殿,中间多以曲折廊道相连,七拐八拐的,掩在沉沉的夜色中。有的廊道非常昏暗,并没有直接的照明措施,那女人的身影在廊道中匆匆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尽头。
奚墨定下心神,给顾栖松发了一条短信,然后追了上去。
等走到一座宫殿宫墙的旁边,她发现再没有那女人的任何痕迹了,眼看着毫无收获,她决定立刻回去,以免出什么岔子。
奚墨从宫墙处绕出来,这回沿着一条明亮的道路往回走,谁知道走到半路上路口分叉了,从左边突然就走过来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女人还气势汹汹的,嘴里不停嘚吧嘚吧道:“还真给他们澡盆那么大的脸了,从下机开始就一路追追追,怎么甩都甩不掉,镜头都要戳我脸上了!戳坏了我的脸他们管不管赔啊!他们赔不赔得起啊!啊?要不是他们搁那瞎哔哔一大堆,缠着我不让我走,我能拖到现在这么大晚上的才到这来吗?你知不知道我多累啊,我腰酸腿痛心口疼!你知道我为什么腰酸腿痛心口疼吗,我那是给他们给折腾的啊,你说他们这群娱记咋这么会折腾?我告诉你啊下回你可别拦我,千万千万别拦着我——”
这人不停说别人瞎哔哔,其实她自己瞎哔哔了一路,转水车似的,还腰酸腿痛心口疼,就不怕她说多了嘴疼。
旁边那位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她一句:“我没拦着你,是你一路微笑对着他们,笑容保持你所认为的百分之百娴静优雅,跟他们说:‘别挤,一个个来。’”
那女人:“……”
然后她又开始嘚吧嘚吧起来:“我那不是迫于无奈么,你看你也没拦着我,那就说明你觉得我做得对,你以前不是这么包装我的么,艺人在外人面前要永远保持风度,要安静,要有涵养,这样才能塑造一个好的艺人形象,是你说的对吧,我这不都是按你说的一路走过来的,怎么了,我现在那么做了,你又嫌弃我了,你说你为什么嫌弃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跟我讲,虽然我不一定会改,但是我好歹也能听一听啊——”
旁边那位默默掐了一下她的腰,想让她闭嘴。
那女人也觉得不对劲了,停下话头,一看,刚好看见迎面过来的奚墨。
奚墨知道自己躲不掉,早已在她们的目光发觉之前,戴上了原本挂在脖颈上的蒙面黑巾,那两人也就没看到她到底是什么模样。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那女人突然微笑起来,装作没看见对面来人了,柔柔地和旁边那位说:“你觉得我刚才那两段台词背的怎么样?是不是挺熟练的,我也没想到接了个这样的角色,台词真多,对我是个不小的挑战呢。”
旁边那人配合她睁眼说瞎话:“……背得好,卿卿。”
奚墨:“……”
安静的女子!
你就跟我装吧!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奚墨早几天就得知沈轻别要来剧组探班的消息,原本肯定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只是万万没想到,沈轻别竟然会在晚上这个点猝不及防地出现,还在这渺无人迹的路上和她迎面相遇,避都没地方避。
更没想到的是,她刚好撞到了沈轻别和她经纪人的那些私底交谈。
那些话的内容突然被一个外人听到了,有多尴尬,这一点在场的三个人心里其实都明明白白。而要是这些内容被爆料到了娱记媒体那边,依沈轻别现在的地位和影响力,到时候会闹出多大的动静,三个人也都一清二楚。
奚墨知道沈轻别现在心里必然着急忙慌,不然她也不会装成那样,还面带微笑,装作沉迷背台词,一副没注意有人过来的模样。
既然她都这么装了,自然不能去戳破。
于是奚墨往前稍稍走了两步,头略微往前,将眼睛眯成一道迷迷蒙蒙的缝,先看看沈轻别,又打量了一番旁边的经纪人,朝两人点了点头:“晚上好。”
这问候透着生疏的礼貌。就像是有些人同在一个剧组,但是彼此间很可能并不相熟,但出于同事间人际关系的考量,路上遇见的时候打招呼还是要的,却不到寒暄的地步,打过招呼就可以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沈轻别没来得及接话,倒是她经纪人郁安反应尤为快,不愧是团队经纪人,危机公关能力一等一的拿手,也笑着回应:“晚上好。”
奚墨对郁安的情商高早有耳闻,她虽然不大待见沈轻别,对郁安的印象却不错。她朝郁安再度点头,问候完了,十分自然地让开几步,就要往前走。
眼看这事很快就能被顺利翻篇,谁知她刚走出没几步,却被沈轻别叫住了:“请等一下,我有话想问你。”
奚墨:“……”
我都配合你出演了你是不是视而不见!
我这都要走了你是不是还想节外生枝!
奚墨停下来,转过身,镇定自若道:“请问有什么事?”
沈轻别朝她那边走去,郁安一见,知道可能又要坏事了,赶紧去拉扯她,却为时已晚,沈轻别已经走到了面前不远处,彬彬有礼问她道:“你不认识我么?”
郁安的努力付诸东流:“……”
只得一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头疼,另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心口疼。
奚墨:“……”
谁规定每个走在大马路上的人都得认识你!
你经纪人现在很需要抢救你难道没看到么!
奚墨没办法,只得眼睛重新眯得朦胧了,低眉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是不认识你。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是我现在有点看不清楚你的样子。”
“是不是现在天色晚了,这路上的路灯照明又不好?”沈轻别说着,竟然拿出了手机,点亮了手电筒功能,照在自己面上,继续微笑道:“那你现在看看?”
奚墨:“……”
……你是不是傻的!
难怪郁安站在后面,脸色虽然也是得体的笑意,可眼中其实一副想要自绝于世的神色。
哪个艺人会这么缺心眼,还拿着手电筒照自己,又问对方认不认识。
经纪人看了想自杀。
奚墨心里阵阵狂澜,脸上倒是滴水不露,既然沈轻别打开了手电筒,她就顺水推舟地又往前端详了几眼,这一系列的动作中她始终都是眯缝着眼的,最后作茫然状道:“对不起……我还是看不太清楚,我现在看着你,你看上去都有重影的。”
她说到这,又低下头来,似有尴尬地回答:“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其实眼睛特别不好,你也知道拍戏没办法,得戴隐形眼镜才行。之前拍打戏的时候隐形眼镜不知道怎么的就脱落了,没有隐形眼镜我就跟个瞎子似的,戏也无法继续,我就从剧组那边出来,回去拿备用的隐形眼镜。”
她原本就打算用这套说辞遮掩过去,所以从和沈轻别她们打招呼的时候开始,就眯着眼睛朦朦胧胧地去看人,做好了准备。而她现在又穿着一身黑衣,还黑巾蒙面,一看就是要在剧组拍打戏的装扮,逻辑上也没什么大问题,再配上她这演技前后一结合,假的也像真的。
沈轻别一听,立刻把手机收了起来,又朝她笑了笑:“原来是这样,真不好意思啊。”
如果说她之前的微笑是那种刻意点缀的精致表象,现在的笑却有点由衷流露的味道。
奚墨笑道:“你那样问我,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认识你呢?其实我看着你是有点眼熟,但是我现在真看不清,要是方便的话,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我现在虽然和瞎子没什么大区别,但是你告诉我,我肯定就明白的。”
这话说得倒也诚恳,沈轻别忙说:“也不是,是我弄错了,以为你认识我,一场误会。”
奚墨点点头,说:“没事,虽然之前是误会,但是这一来二去的,现在我们也算认识了啊。所以你说认识之类的,倒也没错。”
沈轻别喜色更甚:“你可太会说话了。”
奚墨:“……”
郁安:“……”
先前沈轻别说话的时候还有点装,就是那种风度翩翩的,大约她在娱记和媒体面前就是这副好模样。可和奚墨说了些话后,那种翩翩的表面精致装饰仿佛被渐渐撕开了,也可能是她发现奚墨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模样,戒心也收了许多,竟和奚墨攀谈起来。
而沈轻别话匣子一打开,眼看着就收不住了,又道:“我刚从外面过来,到这来看朋友的。”
奚墨只好配合她,问了一句:“你朋友也在这边的剧组么?”
“是啊,是啊,特别要好的朋友。”沈轻别说:“你怎么走路还戴着蒙面黑巾呢?太奇怪了。”
奚墨见她嘴上转水车似的根本停不下来,越听越头疼,也不知道怎么脱身,只好说了个冷笑话:“你放心,我不是抢劫的。”
沈轻别笑道:“你可太逗了。”
奚墨:“……”
郁安:“……”
沈轻别又说:“你戴着蒙面巾得多闷,说话也不方便,要不你解下来吧,既然算认识了,也让我看看你的脸。”
奚墨故作尴尬道:“说出来也有点怕你笑话,其实呢我现在是想解下来,不然这么跟你说话多不尊重,但是我这个蒙面巾系在后面,没留神打了个死结,根本就拆不下来,而且又系得紧,直接往下扯也扯不掉,若强行扯,怕脸上扯出了红印子待会还要上镜,导演要不高兴的。我想着待会拿隐形眼镜的时候,就把它剪开,然后回去向道具组再要一条。”
沈轻别表示理解,却又有不解:“可是你怎么不在剧组的时候就让别人帮你剪开?这么一路过来都戴着蒙面巾,是为什么?”
奚墨见招拆招,从容应答:“是这样的,这也是我故意的。你看这一路上是不是没什么人,剧组现在都在那边宫殿拍戏,路上行人稀少,我也没个助理帮忙,凡事得靠自己,一个女性独自走在路上,难免有些害怕,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我就穿着戏服,然后用黑巾蒙着面,这样不知道的人看到我,还以为我正在拍戏,四周可能还跟着摄像呢,肯定不敢贸然对我有什么企图,你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乍一听确实有几分道理,沈轻别听了,只跟猪油蒙了心似的,眼睛一亮,大为赞赏:“你可太聪明了。”
奚墨:“……”
郁安:“……”
沈轻别又说:“那要不要我现在帮你把面巾后面那个死结拆开?这样你既可以摘了面巾跟我说话,待会你走的时候,还可以重新系上,装作拍戏,就不怕路上蹿出什么坏人了,一举两得。”
奚墨:“……”
你还没完没了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奚墨继续忍着头疼,和煦地婉拒:“拆这个挺费时间的,剧组还等着我回去呢,要是耽搁了就不好了。”
沈轻别一听她说的也是,看上去竟有些替她着起急来:“那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赶紧走吧。对了,你应该是绥廷剧组的吧,我听说今天在这边拍夜戏的只有绥廷一个剧组。”
奚墨没想到她良心发现,终于不再拖着她扯东扯西的了,如临大赦,面上不动声色说:“我是绥廷剧组的。”
沈轻别高兴道:“行,那你先走吧,拜拜。”
“拜拜。”
总算听她嘚吧完了,奚墨却也不敢贸然迈开步子迅速离开,现在她在沈轻别的眼中是一个视力有严重问题的人,又没戴隐形眼镜,走路时必然比不得正常人那样走路无顾忌,而是会生怕看不清路上的障碍撞到哪里而多加小心,所以她现在得扮演一个有眼疾的人,眯缝着眼,走得并不快。
沈轻别目送奚墨离开,这才转过身,结果对上了神色一言难尽的郁安。
郁安沉着脸色,问她:“我都已经跟她说了晚上好,她也走了,你还不嫌麻烦地跑过去问她认不认识你?”
沈轻别却有些得意,道:“傻眼了吧?我告诉你,我会那么问她,其实就是在故意试她。你想啊,她最开始的时候和我们在路上相遇,很可能已经听到了我说的那些话,但她只是跟我说了声晚上好,就走了,我那么出名,难道她能不认识我么?”
郁安道:“……卿卿,你是很出名,但是确实不是每个人都认识你的。”
沈轻别:“……”
沈轻别让她别打断,接着分析说:“那我当时觉得她肯定有问题。别是装作不认识,到时候转头就去跟狗仔们抖落我这件事,说我以前的形象都是怎么怎么包装出来的,其实我本人根本不是那样子之类的巴拉巴拉,你说是不是。”
郁安也没想到她虽然瞎哔哔了一路,却分析得如此头头道道,难得老怀欣慰,说:“没错,是有这个可能,这回你倒还算懂。”
沈轻别见她这回也认可自己的举动,说得更起劲了:“所以我就得去试试她。我故意问她是不是认识我,要是她真的像我想的那样认识我,却装作不认识,那她被我这么突然问了,心里想必会有些慌乱,就容易露出马脚。可我没想到她还挺镇定的,所以我就凑过去,拿手电筒去照自己,你说都这么近了,我又照着我的脸,她要是真认识我,她能没什么异常表现么?她还能装得下去么?只要她表现出哪怕一点不对劲,就那个距离,我完全可以看出来,然后让她露出马脚。”
郁安颇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原来她刚才那看似傻的行为其实背后还隐藏的这些深意,顿时感觉先前自己的那些个头疼心口疼也消散了不少,罕见心平气和地听她接着往下说。
沈轻别就接道:“只要她露出马脚,我到时候也好给她上点手段,让她不敢去娱记那边爆料。”
郁安斜着眼看她:“你什么手段?”
沈轻别:“……”
“然后呢?”郁安继续斜眼:“你既然心里有这些盘算,怎么后面看着你好像跟她扯得挺开心的啊?”
沈轻别却又笑起来:“我是没想到她还真的不认识我啊,我试探了以后,才发现她原来是眼睛不好,根本看不清我什么样子,而且看她表现估计也没听到我们的谈话,那她肯定不会去爆料的,我白担心一场。”
郁安:“……”
……难怪收起手电筒以后,就不再装模作样了,原来是真被猪油蒙了心。
郁安只好提醒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人其实是在演戏骗你,其实她眼睛根本没问题,该听该看的,都听到看到了。”
“这怎么可能呢。”沈轻别摆摆手:“我相信她。这要都是演出来的,那她怎么着也能是个影后了吧,你看那样子,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像影后该有的待遇么?”
郁安压着乱跳的太阳穴,缓缓说:“说不定她现在还没混出头,以后就是影后呢?”
沈轻别一愣,然后惊道:“你说得也很有道理。”
郁安:“……”
沈轻别却又兀自念叨起来:“她人可真有趣啊,又和气,也不像你一样总是嫌我说话烦,她又聪明,还知道蒙着面巾假装拍戏,避开路上有可能的危险,你说那么好的办法怎么想出来的。不过她说她眼睛不好,看她一直眯着眼跟我说话,还挺可怜的。演员的眼睛很重要,要眼睛不好对戏时眼神都很难流露,她这样怕是拍戏时要遇到很多困难,拍打戏时候戴隐形眼镜,一不小心也有损坏眼睛的危险,我觉得她应该去医院做个眼睛手术,但是有的人是没办法做这个眼睛手术的,得看她眼睛的具体情况。还有啊,她虽然蒙着面,光线也不怎么敞亮,可我其实看她身形有些眼熟的,但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像这样眼睛有问题的,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要不你跟我分析分析……”
郁安:“……”
转身就走。
沈轻别看她走了,也有点着急,叫她:“阿郁!我还没说完呢,你可别走啊!”
郁安一听她竟然还没瞎哔哔完,脚步飞快,跟突然装了马达似的,哒哒哒地走了。
沈轻别:“……”
她真的没说完,就很难受。
不一会,郁安停下了,转过身,又走了回来,无可奈何道:“好了,接着说吧,我听着。”
沈轻别赶紧跟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继续嘚吧嘚吧。
奚墨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赶过来的顾栖松,顾栖松看了她短信,通过手机定位赶到了她的所在地。
顾栖松向她问询详细,奚墨便把自己一路追踪那个戴帽子女人的情形一一说了,只是略去了路上碰巧遇到沈轻别的事。
只是可惜那帽子女人很快就跟丢了,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线索,不过奚墨跟在后面的时候远远地拍了几张照片,里面有那帽子女人模糊的背影,顺便也传了一份给顾栖松。
等两人回到剧组,阮夜笙已经过了几场戏,正坐在旁边休息,见奚墨和顾栖松一起回来,她敏锐地感觉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就问奚墨道:“之前看你不在,去哪里了?”
奚墨如实道:“我之前看到一个戴帽子的女人,觉得有些奇怪,就跟了出去。具体我已经和顾栖松说了,但遗憾的是那女人消失得太快,没什么结果。”
说到这,奚墨打开手机,给她看了那几张照片。
最近遇到的事情都有些蹊跷,她们两自然都很留意片场的动静,阮夜笙边看边说:“这都是背影,你有看到她的脸么?”
“她离开得很匆忙,没看清。”
阮夜笙看了奚墨一眼,略蹙起眉:“你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事。”奚墨也看出了她神色中掩藏的担心,说:“当时情况紧急,眼看着人就要走了,你又在拍戏,我就没办法通知你,不过告诉顾栖松了。有顾栖松在,没什么问题。”
顾栖松歉意道:“阮小姐,小墨曾特地关照我要保护好你,只是你发短信时,路先生正在找我有事,我没有立刻看到短信,稍晚了片刻。往后再有类似情况,你发完短信,再给我打个电话,不用说话,响三声你就挂掉,我就会及时查看的。”
奚墨却听出了重点,低声反问:“奚墨曾经关照让你保护我?”
阮夜笙:“……”
顾栖松道:“是,小墨她特别关心你。糖糖小姐跟我说,这个叫做羁绊。”
奚墨:“……”
阮夜笙:“……”
顾栖松是个闷葫芦,能说这几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眼看着也没什么别的事,他向两人点点头,走向不远处站着,那个位置既能将片场的情况收于眼底,又能给奚墨和阮夜笙腾出空间来。
就剩奚墨和阮夜笙在那坐下了。
阮夜笙也不说话,把折叠椅往奚墨那边又靠了靠,紧挨着奚墨的椅子,扶着下巴看着她。
奚墨默默往椅子边沿挪了挪:“靠这么近做什么?”
阮夜笙笑眯眯地说:“靠近一点,才能越发显出羁绊来呢。”
奚墨:“……”
阮夜笙振振有词地说:“我这其实是为了糖糖。糖糖特喜欢跟顾栖松一块玩,虽然那闷葫芦也玩不出什么花来,可糖糖都说了这个叫做羁绊,顾栖松显然是信了,要是我们不配合着表现表现,顾栖松还以为糖糖说谎呢。你看你对糖糖那么好,还特地给她涨了工资,你总不能再看着糖糖在顾栖松面前落得一个胡说的印象吧?”
奚墨冷笑道:“你歪理还挺多。”
顾栖松环顾片场,又朝两人看过来。
阮夜笙继续笑着说:“配合,配合。”
奚墨:“……”
眼看着阮夜笙靠那么近,眼角眉梢都还坠着笑,奚墨绷着脸,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说:“靠这么近够不够?”
阮夜笙显然是没有准备,心尖一个哆嗦,怔怔地看着她。
奚墨目视前方,道:“配合,配合。”
阮夜笙:“……”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只休息了片刻,林启堂就派人叫她们过去准备。
这是一场刺杀夜戏,除了奚墨黑衣蒙面,同时还有多名蒙面的年轻男女,里面除了两位之前就有台词戏份的小配角,其余全是龙套。
剧情进行到这里,定厄已经被邓绥派出宫去执行任务。而定厄原本就隶属于与邓绥敌对的势力,从小被送进邓府也是该势力的安排,所以这才有当初刺客杀入邓府,定厄在那场混乱中亲手杀死了邓绥父亲邓训的那一幕。
这么多年以来,定厄一边在邓绥身旁侍奉,另一边又向潜藏在暗处的势力传递情报,是个十分矛盾的悲剧角色,而她这种徘徊在忠诚与背叛边缘的痛苦,又总是藏得极其的深,对演员的要求自然也是很高的,林启堂这段日子拍下来,心里对奚墨诠释出来的这个定厄一直都非常满意。
定厄武艺高强,是邓绥最贴身的一道屏障,因定厄此时被派出宫去,势力那边得到了定厄的消息,便趁机派出多名刺客。这些刺客都是死士,唯一目的就是杀死邓绥,宫中守卫森严,即使有可能侥幸得手,也绝无可能活着回去,每一个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
定厄也被要求一起潜入。她跟随邓绥多年,对宫中各处守卫巡逻布防和各种路线了如指掌,如果没有定厄陪同引路,那群刺客也不可能到达邓绥所在。
林启堂说完戏,场记在镜头前打板,拍摄开始。
悄无声息地解决掉门外的守卫,藏好“尸体”,奚墨和多名蒙面龙套一起,缓缓逼近了躺在床榻上的阮夜笙。
鼓风机这时候又登场了,卖力地在旁边吹着床榻上的纱幔。
很多导演尤其是一些崇尚画面的知名电影导演其实很喜欢使用鼓风机这种神器,这种带起的风一吹,要么长发飞扬,要么裙裾飘飘,如果穿着古装纱衣那就更不得了,风扬扬似踏云,轻飘飘如登仙,对着监视器屏幕的导演们面上波澜不惊,内心狂叫——很好,要的就是这样美美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只是这次鼓风机吹得可能太卖力了,也可能是距离挨得太近了,纱幔被吹得翻飞狂卷,跟在闹海似的,好几次直接往阮夜笙脸上扫过去。
阮夜笙原本平躺着,还盖着被子,一副沉沉入睡的模样,结果被那翻卷的纱幔不断干扰,纱幔抽在脸上并不会疼,但是有些麻痒,很不舒服。
一般如果导演不喊停,阮夜笙并不会停止表演,可依她的经验,她也知道这次肯定要NG,都这种程度了,这画面还能看么,继续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于是她睁开眼,伸手握住了其中一片纱幔,从床上坐了起来。
阮夜笙看着面前的奚墨和一众“刺客”,幽幽说:“风吹得我冷。”
奚墨:“……”
阮夜笙现在穿着亵衣,半坐在床,面容还被攥住的纱幔犹抱琵琶地半遮了,说不出的慵懒风情。这时候大家哪还顾得上鼓风机还是NG,纷纷盯着她看。
“咔!”林启堂几乎是同一时刻喊了停,大叫起来:“那个鼓风机怎么回事!吹的是龙卷风还是沙尘暴啊?谁给弄到那个位置的,还不快调整一下!”
工作人员赶紧上去调整。
林启堂强调道:“我要的是那种纱幔随风舞动,如梦似幻的美感!现在正是刺杀的紧张时刻,就是要用这种欲说还休的美感来做对比,越危险,这一幕就要越飘逸唯美!”
剧组众人:“……”
不是很懂林导,反正美就对了。
经过工作人员对位置和风档的几次调整,终于达到了林启堂的要求,拍摄继续进行。
“刺客”们发动进攻,阮夜笙抱着被子往角落里退去,这时候从门外涌进来大量“卫兵”龙套,与“刺客”们厮杀在一起。混战开始,武术指导上来指导众人的打斗动作,因为镜头主要是跟拍奚墨,武术指导便主要给奚墨做示范。
剧本里邓绥收到一份密报,上面说夜里有人会来行刺,特地提前暗里安排了大量卫兵来个瓮中捉鳖。
而正是因为混战,定厄趁乱观察形势,卫兵来了她会动手杀死对方,可一旦有任何一个刺客哪怕有一丁点要靠近邓绥的意图,立刻也会被她暗下杀手,不一会,死在定厄手上的卫兵和刺客一个接着一个。
化妆师上去给奚墨补妆,面上露出的部分和手上都涂了道具血,提着剑往那一站,杀气迫人。
又一个龙套冲向阮夜笙,阮夜笙这时候已经变换位置,贴着寝殿墙壁,手里紧紧握着匕首,这匕首还是定厄送给邓绥防身用的武器,邓绥一直带在身边。眼看着那龙套过去了,奚墨紧随在后,对着那龙套的背心刺了一“剑”,而阮夜笙同时冲过来,举着匕首就要朝那龙套胸口扎去。
龙套的身体委顿了下去,阮夜笙手中的匕首刚好扎进了奚墨的胸口。
要拍摄人物中刀有好几种方法,借用人眼视觉误差进行错位拍摄,配合后期剪辑,或者像现在这样,使用可伸缩的道具匕首,一扎过去,就剩个柄。
可即便剩下个柄,也还得继续演戏,忍着不能笑场,可想演员有时候还是挺难的。
奚墨蒙着面巾,看向阮夜笙。
阮夜笙手里还握着那个柄,也怔怔地看着奚墨的双眸。这时候邓绥起了疑心,觉得那双眼睛太熟悉了。
林启堂又大叫起来:“鼓风机!鼓风机呢!该吹风的时候不好好吹,不吹的时候瞎吹!赶紧给我上鼓风机!”
幸好不是现场收音,不然林启堂这一喊,又得重来。
林启堂痛心疾首道:“相爱相杀!现在正是需要表现飘逸唯美的时刻!我刚才说戏时说过多少遍了,这种时候画面一定要震慑心灵!我要让观众们到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必须是激动和沸腾的!”
阮夜笙:“……”
奚墨:“……”
林启堂你是不是有病!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启堂大约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坐了回去,一脸严肃地继续盯着监视屏。
为了林导心中的美,鼓风机又卖力地吹了起来。
最终刺客龙套们全部倒地,卫兵龙套们也倒了个大半,剩下的卫兵龙套将孤身的奚墨团团围住。
阮夜笙分开人群,睥睨地看了奚墨一眼,淡淡说:“让她走。”
终于结束,阮夜笙和奚墨走到一旁休息。阮夜笙还穿着亵衣,奚墨拿起搭在折叠椅上的薄外套,替阮夜笙披上了。
阮夜笙心里一软,看着她笑道:“都下来了就别戴着面巾了,多闷。”
奚墨点点头,将蒙面的黑巾拆下来,放在一旁小桌上,说:“我先去洗把脸,你在这等我。”
奚墨拍的都是打戏,片场到底还是有些闷热的,一场下来必然流了不少汗,阮夜笙点点头,让她快去。
其他人也从现场上下来,其中两个扮演刺客的女人算小女配,大概和剧组的工作人员私底下比较熟,走到半路就看见统筹朝她们招手,一脸激动:“快过来,快过来!”
那两人见那边围了一圈工作人员,气氛热烈,也不知道在凑什么热闹,忙走了过去。
统筹工作认真,私底下脾气却非常好,又很爱笑,给她们两一人一份小点心,说:“吃吧。”
一堆人都围着,也看不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个人就问统筹:“林导这么好,还请咱们吃夜宵啊?”
统筹笑眯眯道:“是卿卿姐请大家吃的。”
这两女配又惊又喜:“卿卿姐来了么?”
统筹指指攒动的众人。
不一会,沈轻别分开人群,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郁安。
她原本要走,结果看见那两名女配,都是黑衣戏服的打扮,脖子上还挂着蒙面黑巾,她想到了什么,脚步停下来,转而朝两名女配走去。
沈轻别的笑容精致又有涵养,微笑道:“你们好,我来看看严慕,顺便带了些东西给大家吃。”
这两名女配原本就是她的粉丝,难得见到一次真人,发现她那么亲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安静翩然的气质,还特地过来打招呼,激动得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轻别将她们身上的黑衣仔细打量一番,又看看她们两的面巾,突然问道:“今天剧组有很多人戴蒙面巾拍戏么?”
那两人还以为她关心剧组拍摄,这才赶紧回答说:“对的,今天有刺杀戏,很多人*都蒙面的。”
“那蒙面的演员里有没有戴隐形眼镜的呀?”
郁安:“……”
那两名女配有些糊涂了,不知道为什么沈轻别这么问,不过还是说:“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沈轻别又笑道:“你们两眼睛那么漂亮,肯定是不戴隐形眼镜的吧。”
那两人一听,又惊讶又羞涩,惊讶的是卿卿姐怎么突然说这个,羞涩的是卿卿姐也太会说话了吧,心花怒放道:“是啊,我们两都不戴眼镜的。”
沈轻别明白了,点点头:“我还有事,先失陪下,那边还有很多吃的,你们随意就好,拍戏辛苦了。”
那两人赶紧说:“卿卿姐你光顾着给我们带吃的,你一路过来肯定很累吧,你吃了么?如果没吃,要不要也吃点再走?”
她们显然一番好意,沈轻别却立刻摇摇头:“我不,吃了会胖。”
郁安:“……”
正一口咬掉小蛋糕上半边奶油的统筹:“……”
统筹其实一向是很注意她身材的,这下嘴里的蛋糕突然有点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在那堵着。
郁安暗地里掐了一下沈轻别的腰。
沈轻别这次如梦初醒,差点又说秃噜嘴了,赶紧笑道:“我最近接了一个新戏,导演对我的饮食非常严格,最近我必须严格控制饮食。等过了这个新戏,才能自由饮食。”
说到这,还似乎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表达自己无法大快朵颐美味的哀怨。
统筹和那两名女配被她说得也猪油蒙了心,不由同情起她来。
沈轻别和郁安一起离开,朝另外一个方向走,路上郁安低低警告道:“你在别人面前尽量少说话,很多时候不是那么好善后的,以前如果不是我帮你收拾那些烂摊子,你早不知道栽多少回了。”
沈轻别一听不准她说话,就有点委屈,不过她也知道郁安这次说的也是事实,只好暂时忍住了嘚吧嘚吧。
阮夜笙原本坐在折叠椅上等奚墨,听到有人过来了,回头一看,发现那人影竟然是沈轻别和郁安。
她想起奚墨之前对她的嘱咐,让她不要和沈轻别有什么接触,能避开沈轻别,就尽量避开,免得到时候媒体乱写,又要上头条。她侧过脸看见小桌子上的那条奚墨顺手解下来的蒙面黑巾,立刻拿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脸蒙上了。
然后躺在折叠椅上休息,这样经过的人看不清她的脸,又见她睡觉,应该不至于如此不识时务地过来打扰她。
沈轻别经过折叠椅,随意一瞥,看见上面躺靠了一个黑巾蒙面的女人,身上盖着外套,在那闭着眼。
不识时务的沈轻别拍了拍桌子,说:“醒醒。”
阮夜笙蒙着面,假装睡沉了,抱着外套,侧着翻个身,脸瞥向另外一边。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背对躺着,又闭着眼,阮夜笙其实并不能确切地知道现在身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只能依靠耳朵听到的响动来进行揣测和判断。
不过她现在都转过身来了,一副什么都听不见的“熟睡”架势,即使沈轻别再不识时务,在她发现拍桌子也没能叫醒自己以后,应当会离开才对。
谁知沈轻别这不识时务的程度非一般人所能企及,她也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这股子执拗劲,仍是接着拍了拍桌子,继续说:“你醒醒。”
阮夜笙:“……”
阮夜笙偏不“醒”。
沈轻别靠近折叠椅,双手做喇叭状笼在嘴边,喘着气格外焦急道:“不好了,赶紧起来,着火了!”
好在她也知道不敢让别人听见,免得真出什么乱子,所以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在场这三个人能听见。
郁安:“……”
阮夜笙:“……”
“着火”就“着火”吧,阮夜笙充耳不闻,继续装睡。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沈轻别不识时务归不识时务,她这配音水平还是没得说的,如果不是提前清楚状况,若一个人真的听到沈轻别那句话,能吓得立刻跳起来。她如今能混到现在这么高的地位,在圈子里与奚墨分庭抗礼,随便一点小动作都能引起媒体的广泛关注,除了郁安这个优秀经纪人替她包装运作得当以外,靠得也还是她的真实力,毕竟绣花枕头扶不起来,即使扶起来也会很快摔下去,要在这个圈子顶端站稳脚跟,还得有真材实料。
沈轻别演技也很好,往镜头前那么一站,演什么,那就是什么。
所以很多时候郁安听她说话说烦了,也会恨不得她只待在屏幕里就好,省得听她嘚吧嘚吧。
这时沈轻别见连这样都叫不醒椅上的蒙面女人,退回来,皱眉思索别的办法。
郁安生怕她再出什么岔子,赶紧过去拉扯她:“你跟我过来。”
沈轻别低声道:“不行,我现在不能走,我还有心愿未了。”
郁安:“……”
沈轻别睁大眸子,颇有些可怜地看着郁安:“阿郁,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
郁安心说这都给你多少次再一次的机会了,可是看着沈轻别可怜巴巴的眼睛,又实在狠不下这个心。不过心虽狠不下,这口中的话还是要狠起来的,郁安斜眼盯着她:“现在不走,但是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沈轻别见她松口了,又怕她待会生气了又反悔,机会也不给了,赶紧点点头,跟在郁安后面。
郁安带着她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这个位置僻静,距离折叠椅也有些远,料想椅子上的人听不到。
阮夜笙感觉她们两的脚步声渐渐有了远去的趋势,也不敢妄动,状似自然地又侧了下身,翻向另一边,微微眯缝了眼看去,发现沈轻别和郁安其实并未走太远,而是在那边停下来,似乎在聊些什么。
原本她是想趁两人走远之际,悄然离开的,现在从这个距离判断,一旦自己从折叠椅上起来,那边沈轻别是面向这边的,很有可能就会被沈轻别发现。以沈轻别的性子,直接朝她冲过来也是很有可能的,到时候恐怕会惊到剧组其他人,若是被有心人偷拍,到时媒体还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鬼话来。
为了奚墨着想,阮夜笙只好躺着不动,继续观察形势。
那边郁安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还敢说着火?要是被其他人听到了,以为真着火了,你看到时候怎么收场。”
沈轻别认真道:“不会的,我说话的时候声音特别低,别人绝对听不到。”
郁安斜看她:“这么说你还仔细考虑过了?”
“当然了。我知道我有时候是惹你不高兴,但是什么事不该做,我还是明白的。”
熟识这么多年,郁安其实早知道沈轻别在这种可能引发麻烦的大事上还是很有原则的,当时她说话时声音确实非常低,注意到了影响。但是现在总得找些由头去说说她才行,将她说蔫了,才有可能将她拖走,不然还不知道她要赖在这多久。
郁安只好又道:“你为什么非得费那么大劲去叫醒椅子上那个人?你没看她在睡觉么,你还去打扰她?”
沈轻别低下头去,跟向教导主任认错似的,低声说:“我知道她在睡觉,也知道这是一种打扰行为,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也向她道歉。但是我真的很想问她一句话,就一句话就好,这是我的心愿。”
“你想问她什么?”
“我就想问问她,她戴不戴隐形眼镜。”
郁安:“……”
沈轻别委屈地分析起来:“只要问这一句,我就能明白了。你看她现在戴着面巾,要是我不问,待会她起来走了,之后她总有把面巾取下来的时候,一旦取了下来,那我就更加找不到她了,就算她到时候站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是谁。所以我必须只能现在问个清楚,不然就没机会了。”
郁安道:“你就那么想确认当初在路上那个蒙面女人到底是谁?”
“是。”
“如果不是刚才躺在折叠椅上那个呢?”
“那就在片场再晃晃。你没听刚才那两个蒙面的说么,今晚是刺杀夜戏,很多穿黑衣戴面巾的,而现在才刚休息不久,我那边又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也就意味着会有很多人不会立刻去换下戏服,而是选择直接去那边拿夜宵吃,很可能她们的面巾也和刚才那两位一样,是挂在脖子上的,凭借这些特征,那么我就有机会去问了。”
沈轻别说得头头是道,竟然还自有她的一番逻辑。
郁安被她气得没脾气了,叹了一声,道:“卿卿,我虽然有时候说你是不是傻,但是我知道你其实不傻,是聪明的,但是你的聪明就不能用在一些有意义的地方么?你净把心思整在这些偏门左道的无聊事上。”
“这怎么能是无聊事呢?”沈轻别道:“她人那么好,又有趣,她都说我们这也算认识了,那我想找到她,也没错吧?”
“……没错。”郁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沈轻别嘴巴根本停不下来,又道:“如果我找到她,万一她成为我的粉丝呢?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成为我的粉丝?”
郁安尽量平缓情绪,又尽量委婉地提醒:“卿卿,你粉丝是多,但并不是谁看见你就能变成你粉丝的。而且你走在大路上,很可能也有人根本不会认识你,人那么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明星。”
沈轻别讶然道:“我长得好,所以她是有一定几率成为我的粉丝的。”
郁安默默咽下一口血:“……”
纵观圈中处在沈轻别这个地位的女明星,个个模样都各有千秋,沈轻别长得好自然也是毋庸置疑的。
沈轻别接着道:“路上遇上的时候,她眼睛不好,没戴眼镜才看不清楚我到底是谁,但是等她戴上眼镜,能看得清楚的时候,很可能就会成为我的粉丝。”
如果有别人这么说,肯定会这觉得说这话的人非常自大又臭美,但是从沈轻别嘴里说出来,竟然不得了的认真。
仿佛她打心底就是这样认知的,就跟鸟在天上飞,鱼在水中游一样认知得这么顺理成章。
好单纯好不做作的一种认知。
她不但这么认知了,还又好单纯好不做作地把它嘚吧嘚吧了出来。
郁安感觉自己眼皮都在抽筋。
沈轻别说起话来根本没个节制:“当然我刚说的那些都是次要,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没有跟你说。那就是她当时蒙着面,我如果不把她揪出来,我就很难受。这就跟看一个侦探剧一样,假如有个蒙面凶手,你是不是很想和剧中的侦探一样,知道那个蒙面人到底是谁呢?那种抓心挠肝的不解实在是太难受了,所以我必须要弄清楚真相。”
郁安深吸一口气,道:“闭嘴。”
沈侦探立刻闭嘴了。
阮夜笙知道沈轻别有事没事就嘴上转水车,现在只希望她转完了赶紧离开,结果眼见沈轻别在那边和郁安结束了交谈,又迈开步子朝她所在之地重返回来。
阮夜笙:“……”
只好闭上眼,雷打不动继续睡。
看不见,却也没听到沈轻别再说些什么来吵醒她,很快阮夜笙就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她眼睛启开一条缝,朦朦胧胧中竟然看见沈轻别伸手过来,就要直接扯下她脸上的面巾。
眼看着就要被扯下,阮夜笙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咳得太厉害了,整个人蜷在折叠椅上,一副随时雨打浮萍随风而去的虚弱模样。
沈轻别显然被她吓到了,立刻收回了手。
阮夜笙虽然咳嗽,眸子还是闭着的,看起来就像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咳嗽。她咳了片刻,浑身哆嗦了一下,抱紧了怀里的衣服,看起来要多楚怜,有多楚怜。虽然面巾蒙住了看不到脸,但是只要有人路过看见她此刻的状态,都恨不得能报以十二分的关心。
沈轻别轻轻问郁安:“她……这是不是要送医院啊?”
郁安也吓到了:“难怪你怎么叫她都不醒。我去叫剧组的人帮忙,这样子恐怕是要送医院比较好,总不能让她躺在这里,待会别更加严重了。”
阮夜笙当然不会让她们送自己去医院,她在心中掐着时间等了一阵,这才幽幽“醒转”过来。
眸子微微张了张,又闭上,再微张,如此勉强地来回几次,她微阖了眼眸,低低咳嗽,抬手遮在了自己眉眼处。这个位置光线并不亮堂,半明半暗的光影落在她身上,更为她平添几分娇弱倦怠。
沈轻别正要开口,郁安立刻拦住她,让她别说话,自己走近去,轻声问她:“你还好吧?”
“……谢谢,我还好。”阮夜笙撑着额揉了揉,似有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重感冒了,手头上一时没有口罩,就顺手拿面巾遮了遮,免得咳嗽起来传染给了别人,就不好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郁安听她说话温柔有礼,话音又有气无力的惹人疼,越发同情道:“你都感冒了,还是别在这睡了吧?要不早点回去休息。”
阮夜笙演技信手拈来,也轻声回她道:“我之前有些累,原本只是想眯一会的,没想到竟然睡过去了。”
沈轻别连忙道:“都是这样的,所以你不能随便在这种地方打盹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睡着了更容易着凉,着凉了感冒更加重,加重了——”
阮夜笙:“……”
郁安:“……”
郁安在外人面前不会直接和沈轻别说什么重话,只得眼神杀她一眼。
沈轻别识趣地往后挪了两步,站在郁安身后,不说了。
“你们说得对,我得回去休息了,在这待着可不行。”阮夜笙撑着折叠椅,勉强想要站起来,郁安便过来揽住她,阮夜笙朝她点头道谢,又趁郁安揽住的时候,眯缝着眼睛,故意伸手似有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然后走了一步,脚步还踉跄地踏错了,如果不是郁安扶了,她可能又得跌回椅上。
沈轻别看她揉眼睛,脸上表情立刻有了变化,说:“……你眼睛不舒服么?”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阮夜笙原本想到自己现在是以奚墨的身份出现,而奚墨本来就认识沈轻别和郁安两人,现在如果假装不认识,反而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万事皆有可能,比如后头万一面巾不小心一掉,露馅了,那就尴尬了,根本圆不回来。如果爆料到娱记那里,到时候的头条可能就会变成什么“奚墨与沈轻别矛盾升级!奚墨因不想搭理沈轻别,竟故意假装两人不识!”
媒体能把一件小事添油加醋成一场血雨腥风,她一向维护奚墨,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以阮夜笙细致周密的心思,她得找个模棱两可的办法,既不需要表明和沈轻别她们认识,也不需要说什么不认识,只要假装自己眼睛现在不太舒服,导致看不清楚面前的人,到时候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能说得过去。
阮夜笙咳嗽了一声,轻声道:“嗯……我眼睛现在是看不太清楚。”
沈轻别一听,立时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你说你眼睛不好?”
阮夜笙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可能是感冒加重了吧,头晕眼花的。坦白说,我现在看你们两个,其实也看不清楚……真抱歉。”
郁安也有些惊讶地看过来,神色颇有些微妙了。
都站得这么近了,就算再看不清,光线再不好,遇见认识的人也不可能毫无反应。为了更能让人信服,阮夜笙眯了眯眼睛,又说:“说起来也有趣,我看你们两个,身形似乎有点眼熟呢,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只是可惜我现在眼花,看不清楚。”
沈轻别声音略高了些,道:“你还觉得我们两眼熟?还觉得我们见过?”
阮夜笙点点头。
沈轻别面色越发激动起来,正要再开口,郁安怕她又乱说话,立刻使眼色制止了她。
阮夜笙见沈轻别和郁安两人都神色古怪,她虽然不清楚是到底是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不能在这多待了。于是她脱离了郁安的搀扶,往前缓缓走了几步,状似虚弱地道:“我得回去休息了,谢谢你们。”
郁安有些不放心地说:“你都这样子了,还看不清,要不我帮你找个工作人员,送你回去吧?”
阮夜笙笑了笑:“不用,他们才刚结束一场戏,难得能休息一下,还是别麻烦了。而且只是感冒而已,虽然眼前是模糊,但路还是能认的,我自己可以。”
沈轻别赶紧见缝插针地来了句:“那你的助理呢,你有没有助理,如果有的话可以打电话通知一下,让你助理送你回去。”
阮夜笙十分自然地应答:“我有助理的,但是我让她办事去了,一时半会恐怕是赶不回来的。”
“这可真没办法了,那就让我们送你回去吧?”沈轻别想了想,又来了另外一个提议。
阮夜笙:“……”
……得,又在这没完没了了。
阮夜笙深知不必在沈轻别身上浪费时间,她只需要跟情商高的郁安说句话就行。
她看向郁安,委婉地道:“今天剧组人特别多,特别忙,你们应该也很忙吧,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她又略微低了低头:“我自己走就好,我不太习惯麻烦别人,要是被人看见了,我其实会很不好意思。”
郁安是个聪明的经纪人,立刻就抓住了重点——人特别多。
人多就意味着眼杂,容易被人看到。
站在郁安的角度上来看,她或许并不确定阮夜笙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是她确实在听完这句后提高了警惕。
她现在身边站着的可是沈轻别,是无数媒体的焦点,可能剧组里就有不少偷拍的人,如果让沈轻别去送一个面巾蒙面的人一路走回去,一旦被拍下来,那得多奇怪。到时候偷拍的人也不会帮着解释说蒙面是因为感冒了怕传染别人,人们也根本不关心这个,他们关心的只是谁和沈轻别待在一块了,如果蒙着面反倒更能增加神秘感,更能激起人们乱嚼舌根的兴趣,郁安几乎可以想象到时谣言满天飞的场景了。
郁安笑道:“好,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眼看沈轻别又要说话,郁安微笑着继续看向阮夜笙,背地里不动声色地掐着沈轻别的腰。
沈轻别:“……”
……行,郁安不准,她就不送。
阮夜笙朝郁安点点头,脚步缓慢地离开了,期间时不时还咳嗽几声,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都觉得堪怜。
等阮夜笙走远了,沈轻别连忙扯着郁安说:“阿郁,她戴着面巾,而且她说她眼睛不好,这也太巧合了吧?”
郁安道:“你觉得她就是路上那个蒙面女人?”
沈轻别激动道:“这很有可能啊,太多地方符合了,总不至于这么巧吧?”
都是在晚上,照明不足,奚墨虽然本身是比阮夜笙要略高一些,但是人的眼睛存在视觉误差,所以两人身高看上去其实是差不了多少的,尤其是夜里看来,更没什么明显区别。而两人又都是面巾蒙着面,说话时声音被面巾阻隔,模模糊糊的,辨不出本音,同样也难以区分得很清楚。
郁安拿沈轻别是没办法了,如果不帮她解决这个蒙面女人的谜团,沈轻别恐怕不得消停。
郁安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找来了一位比较熟悉片场的工作人员,问他道:“请问这个折叠椅是谁的位置?”
剧组有些折叠椅是公用的,谁都可以坐,但是有些折叠椅是演员自有的,上面有时候会放一些演员的私人物品,比如说搭一件外套,夏天放个小风扇,冬天搁个暖手宝,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也不会乱坐别人的折叠椅。
工作人员道:“是奚姐的。”
郁安:“……”
沈轻别大惊失色:“……”
郁安压下惊讶,继续问:“那请问奚墨之前结束拍摄时,穿的是什么戏服?”
工作人员其实被问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据实回答:“奚姐下来时穿的是白色亵衣,但是后面就又披上了一件薄外套。”
郁安:“……”
沈轻别更加大惊失色:“……”
很多演员不管外面是什么戏服,里面都会穿贴身的白色亵衣,这是古装剧常态,所以看见一个穿亵衣的演员,很可能是她之前还穿了别的戏服,但是因为觉得束缚就脱掉了,换上日常穿的外套,所以沈轻别听到这个,还以为阮夜笙刚才虽然穿着亵衣披着外套,但是最开始外面罩的可能是黑衣。
郁安又尝试着向工作人员进一步确认:“请问奚墨今天的戏服有黑衣么?”
工作人员道:“有,今天有换一套黑衣。”
郁安:“……”
沈轻别彻底大惊失色:“……”
绥廷剧本到了后期,邓绥已经从后宫逐渐走向了权力顶端的朝廷。她后期杀伐果断,运筹帷幄,妆容和服装已不是当初那种充满少女气息的颜色了,而是偏向庄重沉郁,透着一种喑哑的华美。阮夜笙更换的戏服很多,今天除了刺杀戏穿的是亵衣,之前几场戏里还换上过黑颜色的宫服。
语言总是很微妙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就让人误会,郁安问的是刺客黑衣,工作人员答的却是黑色宫服。
郁安和沈轻别都对这个剧本并不清楚,自然不知道此黑衣非彼黑衣,等工作人员都走了,她们两还站在原地,相互对视。
沈轻别神色说不出的复杂,缓慢道:“阿郁,那个蒙面女人不会真的就是……”
郁安道:“回去再说。”
阮夜笙终于摆脱了沈轻别,最开始还走得缓慢,等走到沈轻别她们看不到的地方,立刻就变成快步走了。路上她给奚墨发了条消息,问她的位置,等得到了奚墨的回答,就到奚墨所在的洗手间外面等待。
奚墨洗完脸出来,部分发丝被水濡湿了,坠着亮晶晶的水渍。
她走到阮夜笙面前,说:“怎么不在折叠椅那边等我,突然过来做什么?”
阮夜笙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端详了下她的脸色,见她可能是因为之前拍打戏出了很多汗,索性将脸上的妆都卸下来了,干净又水润。
奚墨瞥了一眼,发现她脖子上还挂着蒙面黑巾,看起来像是她已经戴过了,不由奇怪起来:“你怎么挂着我的面巾?”
阮夜笙刚才只是随手扯下面巾挂在脖子上,一时忘记拆下来了,只好说:“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戴了一下你的面巾。”
奚墨蹙眉:“怎么回事?”
“路上说吧。”
两人并肩行走在夜色中,一边走,阮夜笙一边把之前遇到沈轻别和郁安的来龙去脉和奚墨说了一遍。
奚墨越往下听,眉蹙得越深。
“就是这样了。”阮夜笙无奈道:“我也是没办法。”
奚墨面色凝重地看着她,说:“其实我之前在路上时,也遇上了沈轻别。”
阮夜笙眸中显出惊讶之色,奚墨就把她之前的情况也和阮夜笙说了一遍。
阮夜笙听完后,实在忍不住,略微弯了腰,抱着双臂噗嗤笑了起来,眼里明媚的笑意将夜色都点亮了似的。
“有这么好笑?”奚墨沉着脸。
阮夜笙笑了一阵,站直身子,摆摆手说:“不好笑。”
奚墨:“……”
奚墨道:“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就别挂着面巾了,你取下来吧。”
阮夜笙靠她近了一些,声音轻柔:“你帮我拆吧,系的时候还好,拆的时候就不太方便。”
奚墨看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默默走到她背后,伸手替她拆面巾。
手指轻动,奚墨一边细致地拆,一边说:“以后别戴我的面巾。”
阮夜笙听她声音有点古怪,想回头去看,奚墨按住了她的肩:“别动。”
阮夜笙只好不动了,笑道:“只是一条拍戏用的面巾而已,你这么小气,连让我戴一下都舍不得么?”
似是沉寂了片刻,奚墨才道:“……我之前拍的是打戏,脸上流了很多汗,面巾上都是我的汗,不干净,你别戴。”
阮夜笙:“……”
两个人突然不说话了,奚墨拆面巾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略微抬了抬眼眸,看见夜色浮光之下,阮夜笙微红了耳根。
“这也没事。”阮夜笙低声道:“……我不嫌弃。”
奚墨:“……”
第70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阮夜笙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了一声,说:“等等,我被占便宜了。”
奚墨脸一沉,立刻停下了手中动作,道:“我哪里占你便宜了?”
阮夜笙慢悠悠转过身来,笑看着她:“我只说我被占便宜了,可没说是你占的我便宜啊?你这么急着澄清做什么。”
奚墨:“……”
奚墨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压抑的不悦,皱眉道:“那你说,你被谁占便宜了。”
“如果我告诉你是谁。”阮夜笙轻咬了下唇,似是在隐藏某种几乎要张扬出来的喜色,道:“你会帮我教训她么?”
奚墨盯了她片刻,大概是察觉到她在玩笑般地套话,也就没有正面回应她,而是简短道:“你先说,是谁。”
阮夜笙伸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蒙面黑巾:“是这条面巾。”
奚墨:“……”
阮夜笙声音里揉着微妙的愉悦,与她仔仔细细地分析道:“你看,你先用我的身份戴了一次面巾,然后我又用你的身份也戴了同一条面巾。戴面巾时是要贴着唇的,这就意味着我的唇亲了一次面巾,你的唇也亲了一次面巾,通过面巾这一转移,就相当于你亲了我。”
奚墨:“……”
阮夜笙并未说完,一边观察奚墨那几乎僵住了的神色,一边接着道:“但是我们都知道,你怎么会去亲我呢,这肯定是面巾的错了。都是因为它转移的,都怪它,所以我知道并不是你占我便宜,而是面巾占我便宜,我懂的。”
她说着她懂,流转的眼波中却都是难以言说的细碎微光。
看似戏谑,实则认真。
而她故意将这番玩笑说得这么委婉弯绕,奚墨又怎么会不懂。
奚墨也不说什么,而是道:“你转过去,还没拆完,别动。”
阮夜笙听话地又转过去了,站得笔直。
结果站了好一阵,这简单的一个面巾也没被奚墨拆下来,阮夜笙不由问道:“还没好么?”
“我打了个死结。”背后传来奚墨低低的声音。
阮夜笙:“……”
奚墨道:“你说面巾占了你便宜,我帮你教训它,给打了个死结,让它长长记性。”
阮夜笙低下头,笑了起来:“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了。不过你打了死结,我怎么取下来?”
“我可以帮你解开。”
至于到底打没打死结,阮夜笙看不见,其实不好确定,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样也只有奚墨知道。阮夜笙听她说话声音比之前要放轻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奚墨就站在身后,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的吐息掠过面巾的面料,撩开脖颈处的发丝,贴近了自己的肌肤。
最终奚墨将面巾取了下来,拿在手中,说:“好了。”
“这时间还真够久的,我都站得腿麻。”阮夜笙从眼角看她,笑意未褪。
“那走吧。走一走就没事了。”奚墨将面巾叠成长条状,绕着自己的手腕缠了几圈,将那蒙面黑巾随意地束在了自己手腕上。
两人慢慢走回拍摄场地,路上就当散步了。今天晚上的夜戏基本上也告一段落,林启堂做了一些收尾安排,这才算彻底结束,集体收工回去。
沈轻别和郁安早已先一步回到了酒店休息,为了方便,她们定的酒店距离剧组的酒店并不远。
郁安坐在房间椅子上,看着沈轻别在面前踱过来,又踱过去,她已经听沈轻别在这絮絮叨叨了好一阵了,只觉得头疼。
“阿郁,虽说确实基本上都能符合了,但是这里还是有一个问题对*不上。”沈轻别竖起一根手指,说:“那就是之前在路上遇到她的时候,明明是说的没助理,但是在片场的时候,又是说的有助理了,这两个说法有冲突啊。”
反正没有外人在,郁安也不需要遮掩什么,索性白了她一眼,反问她:“如果你要隐藏一件事,你会不会说谎?”
“那当然,这你不是最了解的么。”沈轻别回答得毫不犹豫。她时常得在媒体面前做戏,这简直是家常便饭。
“既然都是演戏说谎,那即使在有助理或者没助理的说法上前后不一致,又有什么问题?毕竟全程都蒙着面,谁也不知道前后遇到的可能是同一个人,蒙着面时说谎的自由度肯定比没蒙面时要高很多。”郁安给自己倒了杯水,看一眼沈轻别:“也就只有你这么无聊了,打破砂锅问到底,别人根本就不会在意那么多。”
沈轻别一听,也不踱步了,扯了把椅子坐在郁安面前:“你说得很有道理啊,如果本身就在说谎,那么有些话就失去真实的参考价值了,也就用不着再去比对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得没道理了?”
沈轻别认真夸她:“我就知道,阿郁最聪明了。”
郁安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那既然连这个疑点都解决了。”沈轻别顿了顿,这才似有斟酌地问道:“是不是就能确认,那个蒙面人真的是奚墨?”
郁安皱眉想了想,才道:“虽然很多线索都指向那个人可能就是奚墨,但是凡事都不是绝对的,会有很多种可能是我们所不能预料的,所以我也不能妄下定论。我只能说,你先假设一下那个蒙面人就是奚墨,然后看看这一切是否能说得通。那么在如果那是奚墨的前提下,注意,这只是一个假设前提。”
郁安说到这,特地看着沈轻别,着重提醒。
沈轻别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好,只是前提,我先不妄断。”
郁安这才放心地继续往下说:“这里就牵涉到了一个重要问题,就是为什么奚墨两次都要蒙面?很显然,一个人要遮掩自己的容貌,当然是不想被人认出她是谁。她两次都是遇到了我们,而她本来就是认识我们的,所以可能只是她不想我们认出她来,才故意演戏。”
沈轻别疑惑起来:“这不对啊。以前我们和奚墨也见过的,她也没有蒙着面躲我们啊,为什么偏偏这次非得不想我们认出她来?”
郁安道:“那就可能是奚墨在路上听到了你的那些话,我早跟你说了在外面不能那样说话,可你有时候就是管不住你的嘴巴。你也知道你和她在媒体面前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如果奚墨当时听到了,她怕场面尴尬,所以就索性蒙住脸,不让我们知道是她。”
“好吧,你这么说也有可能。”沈轻别道:“那在片场呢?她为什么又要蒙住脸,既然在路上我们并不知道她,也就不知道她听到了那些谈话,后面自然就不再存在什么场面尴尬的情况了,那她在片场何必又挡着脸,不让我们认出来?”
郁安没想到竟被她问住了:“……”
“所以阿郁你说的这个可能还是说不过去。”
郁安越发头疼了起来,她一向思路清晰,这下虽被沈轻别暂时问住,她也还是保留了自己的看法:“反正整个这件事我就是觉得很古怪,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怪,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干扰了我们。”
沈轻别追寻真相追寻了个喋喋不休,接着说:“我有一个想法,我觉得很有道理。那就是奚墨不是怕我们认出她来,她是怕其他任何人认出她来,她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至于这个麻烦,她不想被别人知道。”
郁安被她烦得没辙,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再有气无力地捧个场:“那你说那个麻烦是什么?”
沈轻别神色格外凝重:“那就是奚墨眼睛可能真的有问题,她看不清。”
郁安:“……”
沈轻别宛如接了个侦探剧,正色道:“我来给你还原一下当时的真相。奚墨当时因为一些原因走在路上,她眼睛出了问题,如果迎面遇到别人,很快就会被别人发现她当时看不清,而她是一个公众人物,若让人知道她眼睛有问题,岂不是很麻烦?她当时确实是看不清,没认出我们来,又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是她,于是顺手拿着面巾蒙住脸,想躲过去。然后刚才在折叠椅那里,她同样也是怕有人走近了和她说话,会发现她眼睛有恙,所以也同样蒙住面巾,避免和别人直接近距离照面。在偏僻的路上,没人知道是她,她就可以说没助理,但是在片场,因为很可能其他工作人员在附近,到时候万一说的内容穿帮了,就很尴尬,比如我们后面就去找了工作人员问询,她也是早料到了这种可能,所以她当时跟我们透露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是能透露出来的,有些就是真的。
所以她在路上说没助理,在片场蒙面的时候又说有助理,也有理可循,就像你说的,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是遇到了同一个人,前后说法不对应也没事。最重要的是,她后面说她眼睛看不清,只是因为感冒头晕眼花导致,这是一个正常说辞,谁还没有个感冒头疼的时候,就算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她就是奚墨,也以为她只是简单的感冒,不至于被人怀疑她真的是眼睛有问题。”
沈侦探说到这,不住赞叹:“她真是考虑得太周密了,简直无懈可击。”
郁安:“……”
……是你脑补太过度了吧。
而且很快郁安就揪出了沈轻别说法的漏洞:“好,你说她眼睛出了问题,那她后面还去拍戏了,既然眼睛有问题,还怎么拍戏?”
沈轻别却道:“你也看到了,她当时可以自己走路离开,说明还不到不能自由视物的地步。有的眼疾,只有近距离靠近了,通过面部观察和交谈才会被发现,所以她才会蒙着面,避免和人正面接触。而她从路上遇到我们,到片场再见,中间的时间基本上只允许她拍一场戏,工作人员也说了是一场刺杀夜戏。你也见过刺杀夜戏的拍摄过程,通常都很多人,光线也暗,即使期间需要和别人对戏,也有剧本参照,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像生活中近距离交谈那样没有一个准数,而导致容易露馅。那么以她精湛的演技和出色的台词功底,完全可以顺利完成这场戏的拍摄,而又不被人发现。”
郁安:“……”
郁安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水,深呼吸了下。
她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里面存在很多蹊跷之处,而沈轻别那番话乍听之下似乎还挺有道理的,可往深处去想一想,总感觉有些地方怪怪的。
根据郁安所知,奚墨是一个尤其爱惜自己形象的艺人,很不喜欢媒体乱写,而且生活上也很谨慎,媒体几乎拍不到她什么。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是因为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而怕被别人知道,倒也是可能的。在这么一个艺人用餐时吃什么菜都能上头条的娱乐至死时代,很多新闻其实无聊得令人发指,如果媒体发现奚墨可能出现了眼疾,那还不得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扯出几个胡说八道的头条来,以郁安丰富的经验,她都能猜到到时候都是些什么头条。
目前还不能下什么定论,不过如果对方真的是奚墨,郁安这颗心反而放下了。
其实她原本也很介意那个蒙面女人到底是谁,她别的不在乎,就是担心对方会去爆料,如果那蒙面人是奚墨,她倒不担心。
郁安向沈轻别道:“随你怎么说,眼睛的事反正我持保留看法。不过如果那人真是奚墨,就算她听到了,也没关系,她绝对不会跟媒体说的。”
沈轻别眼睛一亮:“你这么相信她?”
郁安哼道:“虽然我是你的经纪人,但这并不妨碍我欣赏她的人品,我知道她不是这种人。况且以她如今的资源和地位,用得着这种么?你大可放心。”
沈轻别看上去也松了一口气:“幸好。”
郁安恨铁不成钢:“你看看她,你再看看你。下次再在外面胡乱说话,我也救不了那么多次。”
沈轻别起身给郁安倒了杯水,过了一会,才说:“那奚墨的眼睛出问题了,以后可怎么演戏啊,眼睛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是多么重要。”
郁安原本见她倒水给自己喝,心情也顺了不少,听她这一说,又上火了,斜眼看她:“我刚才说的你都忘了?不能妄断,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是奚墨的前提下,而且谁说她眼睛一定就有问题了?”
沈轻别只好道:“行,不妄断。那如果她眼睛真的突然出了什么问题,今天恐怕是因为已经身在剧组,戏已经开了暂时离不开,只好撑下去,那明天如果她请假了,是不是就代表她眼睛的确有事,去治疗了?”
郁安是觉得她没救了,看来她完全是坚信那人是奚墨,并且坚信奚墨眼睛突然出了问题。
不过也不用再跟她多费口舌解释,等明天奚墨照常出现在片场,不请假,到时候就能用这个事实狠狠打脸,让她清醒了。
喝完第二杯水,郁安站起来将水杯搁在桌上,无可奈何说:“我得回去睡觉了,你就别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明天的事,明天再看。”
“阿郁。”沈轻别叫住她:“明天早上我想吃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餐厅的早点。”
郁安都要开门了,听完回过头来,缓慢道:“卿卿,我是你的经纪人,不是你的助理。这些年里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还分不清?”
要是公司里其他艺人敢跟她提这些要求,早被她按下去了。
沈轻别委屈:“可我这次没带助理来啊。”
郁安揉了揉太阳穴,说:“好,买买买。你赶紧闭嘴,早点睡。”
郁安关门出去,沈轻别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开始发起消息。
也不知道她在跟谁发消息,很快,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
奚墨并不知道沈轻别产生了天大的误会,针对她的眼睛是否有病一事滔滔不绝,几乎似开了一场研讨会。她回到酒店时已经很疲惫了,阖眼休息了一阵,等再睁开眼时,她抬起手,盯着手腕上缠绕的那条蒙面黑巾。
她就这样看了一会,这才走进盥洗室,拧开了水龙头放满水,将面巾从腕子上拆下来,低头清洗起来。
雪白的泡沫细细密密的,黑色面巾被遮盖,沉浮其中,她细细致致地搓揉地许多遍,又漂洗多次,拧干了凑近轻嗅,能闻到上面萦绕着洗涤过后的清香。
奚墨将它晾挂着,夜风从外面吹进来,将那面巾吹得轻晃。
之后奚墨洗完澡,躺着睡着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还做了个梦。
梦里一片蔚蓝澄净的天空,广袤无垠,许多拍戏用的黑色面巾被整齐地悬挂在晾晒架上,在蓝天微风中飘来飘去。其实这种梦看起来应该是挺古怪的,可谓莫名其妙,但那阳光太好,微风太柔,天空太蓝,令那画面看起来竟然还挺浪漫。
等第二天早上奚墨醒过来,她回想这个梦,只觉得自己恐怕是有病了。
像往常那样前往剧组拍摄场地,她还特地给阮夜笙买了阮夜笙喜欢吃的早点,结果在片场等了许久,也不见阮夜笙过来。
原本这个时候,阮夜笙早就过来化妆了。
等奚墨梳妆完毕,换好了戏服,她看见统筹进来,就过去问她:“看见奚墨了么?好像一直没看见她。”
统筹道:“奚姐突然有事,今天让糖糖过来请假了,她没告诉你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