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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末日仓库的门在背后关上,鲁特琴和欢……


    仓库的门在背后关上,鲁特琴和欢快的歌声都被隔在了外面,几条竖着的长条木板钉成的门在一刻仿佛将这个世界的空间隔成了两个。


    充斥仓库的牲畜粪便和体味让空气更加闷热潮湿,浓郁得简直像直接在给现场几人喂屎。露兹尽量放缓呼吸,阻止自己吸入更多浑浊的空气。


    好险,差一步就迈进去了。


    露兹垂眸看着歪七扭八的法阵,要是她之前还不知道影子的打算,现在大概了解了。在召唤产生的那晚到来的不止是六十四,还有她自己。


    尽管露兹是受到神座的牵引再次降临这个世界,但不可否认,最初始的契机是这个召唤法阵。所以她猜测,逆转法阵对她同样有效。


    影子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自始至终目标都牢牢定在她身上。


    “你失败了,大失败,”露兹望着那团落入仓库漆黑深处的阴影,嘴上不遗余力地刺激它,试图攻破对方的心防,露出马脚,“你永远也赢不了我,因为我才


    是你的主人。”


    仓库深处传来了嗬嗬的响声,露兹起先以为是仓库木板墙漏风的声音,随着响声越来越重才意识到这是影子的喘息和低笑。


    “就算我注定是输家,”影子沙哑地喘了口气,伴随沙沙声,鬼一样的女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你也赢不了。知道影子是怎么产生的吗?”


    它微微抬起头,凌乱的长发和刘海遮住了面孔,黑洞洞的眼珠透过发丝的栅栏紧盯着露兹,“有主体,然后才产生了影子。想彻底消灭我,除非先杀了你自己。”


    露兹没有被它的话刺激道,转而垂下眸子思忖。


    “胡说八道!”六十四抢先叫道,接着生怕晚一秒露兹就会想不开似的,扭头赶忙对她说,“不可能,它在骗你,就算你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也不可能是这种非生即死的联系。”


    “你在想些什么?”露兹撇撇嘴说,“我还没高尚到为了杀这脏东西而自愿去死。”


    虽然二代神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堆命运,但命运如果没能力摁着她的头让认栽,她是绝对不会主动低头的。


    “脏东西”的指称显然狠狠刺激到了邪神的自尊心,它黑色的眼球在眼眶中挤得更大了,嘴部已经烂得没了嘴皮,部分阴森的脸骨露在外面,勉强粘连在上面的肌肉带皮拉扯着向上扬起。


    “你别笑,”露兹说,“虽然我的头骨也很美,但我还是不太想在活着的时候欣赏全套。”


    影子立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讥讽自己烂得马上没有血肉的身体,这是它绝对的死穴,再次复生后最在意的事没有之一。


    现在心窝子被最讨厌的对象说着风凉话碾踩,影子脸上表情不变,但周身的漆黑阴影都仿佛有了实质,如凝固了的液体一样。


    风从木板条缝隙挤进来,牲畜的臭味被吹散,却带来了另一种腐朽冰冷的气息,像吞噬过许多人的沼泽地里散发出的,死亡的腐臭喂。


    “难怪你一副要烂但总是烂不完的样子,”露兹恍然,用戏谑的口气嘲讽道,“死亡沼泽的泥确实很时候修补些破破烂烂的玩意儿。”


    虽然精华的部分被她取走塑成了泥偶,但当时雕塑还剩那么多,不好用,但也不是不能用。


    “垃圾修补垃圾,很环保了,”露兹笑着跳开一步,原处被一道墨红色的锁链刀砸出了个深坑。


    看来对方终于沉不住气了。


    在上一次被重伤后,以影子现在的状态和力量绝对打不过她,眼下小世界和诱骗入阵的诡计又被识破,对方俨然已经走投无路。


    但越是到了最后关头,越不能掉以轻心,这是露兹的对手们一路来死伤惨重得出的宝贵经验。


    虽然言语上轻佻,但她从刚才起就一直紧绷着身子,保持着高度警惕。


    一番冷嘲热讽都是为了刺激影子赶紧放招,对方看起来处境不妙,但姿态实在不像是穷途末路垂死挣扎。


    它绝对还藏着后手,敌暗我明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先出手,干得多破绽越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影子抓住飞回来的锁链,“别忘了,我们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共用一个脑子。”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露兹说,“我们关系还没那么亲密。”


    影子冷哼一声,“奈何不了你,不表示我也奈何不了其他人。”


    “什么意思?”露兹眯眼问。


    影子只笑不语,然而不用它回答,露兹也看出了些端倪。它身上的腐烂在迅速加深,原本就已经血肉外翻的身躯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腐败。


    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不久,这具残破的身子就会完全华为乌有。


    “它这是知道自己敌不过你自杀了吗?”六十四被粘在阵中心动弹不得,只有眼睛还有些自由,能转过去瞧一眼热闹。


    当然,六十四说的可能是绝对不可能的。影子刚才的话有一点没错,从某方面来说,她们俩的思维确实相似。以己度人,它也绝对不会是为了世界恢复和平而愿意乖乖去死的反派。


    “什么声音?”六十四惊疑地问,它隐约听见仓库外传来的动静,那尖叫和咆哮肯定跟欢声笑语搭不上边。


    露兹还站在原地,垂下的眸子抬起,血刃骤然出鞘,刀刃化成锁链,尖头直刺已经跟白骨无异的影子。


    “血祭,”露兹的声音很轻,手上的攻击却一下比一下凶狠,但始终突破不了对方的防御。


    影子此时就像是被什么力量保护着一样,只有脑袋还带着点肉,身下只剩骨架,血肉已经被蚕食殆尽。


    “既然你这么喜欢遵守世界的法则,我就如你所愿,遵守一次,”影子说,眼睛中复仇的火焰燃得疯癫,“不得不说有些法则也没那么讨厌,比如献祭自己的生命与血肉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而这连神都没法干涉。”


    “它疯言疯语地在说什么?”六十四失声问。


    “它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发动了某个禁咒,在咒语将下咒人完全吃干净前,它都不会停下,”露兹飞快解释道,“虽然它的身体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但毕竟是神躯,也许能支撑禁咒完成。”


    “是肯定能!”影子说。


    “你许了什么愿望?”露兹问。


    “别担心,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它的笑意加深,“我许愿让死去的灵魂都能重回人间。”


    “听起来意外地不错?”六十四喃喃道。


    “灵魂在死后都已经回归混沌,禁咒能复活的都是那些还徘徊在人间的怨灵。”露兹沉声说,“生死法则阻止了怨灵伤害活着的生灵,现在它被破坏了。”


    复活为真的活人是绝对不可能的,至高法则不允许,凭影子的实力也达不到。灵魂回人间的实现形式有很多种,实体阿飘,或者爬出坟墓的死尸勉强算也都属于这个范畴


    禁咒之所以被称为禁咒,就是因为它施展的代价太高,而实现的效果又非常不理想,属于是拿钱用脚办事的典范。


    同一时间,世界各地的人们突然发现周围多了很多奇怪的东西,空气中浮动着像烟雾一样的气息,各种颜色都有,然后慢慢地凝合起来,一张还留着临死惨状的可怖半透明魂体瞪大眼睛回望路人。


    一时间惊声尖叫四起。


    除了突然变得可触碰的魂体,各处墓地也异常躁动起来,烂完的和没有烂完的尸体挣扎着从地下爬出来。不管是奢华的坟墓还是一堆黄土堆,下面来的尸体都一样不受活着的家人待见。


    相对惊恐的活人,怨灵们则是异常地兴奋。它们徘徊在人间本就是是有各种未了的心愿,现在与活人世界的阻隔突然消失,这怎么能不欣喜若狂呢?


    思念子女的老人灵魂,眷恋父母的孩子灵魂,还有爱恋对象的恋人灵魂,禁咒和执念扭曲了它们的感情,死灵的本能会让它们下意识引导活人跟自己一起走向死亡。


    死亡才能让他们永不分开。


    这些尚灵魂尚且不太有攻击性,还有那些渴望复仇的渴望血腥的恶灵,数不胜数。


    而对面临着怪物大军进攻的前线来说这更是致命一击,胜利的欢呼还回荡在上空,只见横倒的身体颤颤巍巍地重新站起,有怪物的,也有战友的,现在它们全都是敌人了。


    “这,这是……”


    尸体组成的大军根本消减不尽,因为他们怎么可能杀死一堆已经死掉的敌人呢?


    “打不赢,我们输定了。”望着黑压压的亡灵死尸大军,连征战多年的老兵都开始精神恍惚起来。


    村庄仓库,露兹面色沉沉。


    这就是影子的目的,但她想不通让末日降临世界对它有什么好处?


    “复仇,”影子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收起笑意,阴森死气的眼球盯着露兹,“为什么世界要让我这样的东西


    诞生?作为你的一缕影子,永远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下。我的一切自诞生起就都不属于我。”


    “就这点?”


    “难道这还不足以成为仇恨的原因吗?”影子大喊道,“拥有一切的你怎么能明白一无所有的人的痛苦?”


    露兹懒得理论,对方的疯狂模样显然已经偏执到了极端,三言两语想感化它是不可能的,最靠谱的还是物理超度。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以召唤咒为中心一道漆黑的地裂在慢慢打开。仓库用木条架起来的简陋四壁开始支撑不住,木屑和灰尘随着震荡不断从上面飘落。


    “露兹!”六十四大喊。


    她循声望去,召唤阵的线条已经哧一声燃起了火焰,只是这火透着不祥的黑红,这是法阵即将被激活了的征兆。


    试图破开影子防御的锁链收回,在法阵上空凝聚成大刀,当空劈下,将法阵劈成两半。


    法阵被物理破除,六十四感觉能动了,立即死命地扑腾起不对称的小鸡翅。


    好险好险,露兹再慢一点,它不是被抽灵魂就是掉进下面深不见底的裂缝。


    红刀刀尖一挑,泥偶在半空划过道抛物线落进露兹手里,接着被放到了她肩上。


    “禁咒不结束是没法破除的,难道只能看着它阴谋得逞了吗?”六十四忧心忡忡地问。


    露兹沉默了秒,轻声说,“还有个办法。”


    “我不同意,”六十四立即敏锐道,“你沉默这么久,肯定不是什么好办法。”


    露兹笑笑以示它的反对无效,继续说道,“热知识,任何咒语都是可逆的。”


    第172章 逆转的代价仓库紧闭的大门已经被蜿蜒……


    仓库紧闭的大门已经被蜿蜒的地裂冲开,甚至四周的木板墙和天花板都开始摇摇欲坠起来,整间仓库都在摇晃,像艘暴风雨里的小船一样,在摇摆中嘎吱作响。


    “施展禁咒需要以献祭生命代价,”六十四抓着露兹肩膀的衣服,焦急地说,“逆转禁咒肯定也不是简简单单,至少我活了这么久,见过的那么多疯子里都没有一个试图干过这种事!”


    “恭喜你,现在见到了一个。”露兹把掌心用神力凝结的长矛插进土里,之后又环绕自身,依次迅速插下另外六根。


    七根神力长矛在就位的瞬间更亮了一些,在它们脚下的泥地上,一道闪耀着白光的线按照露兹插下长矛的顺序将它们贯连起来,显露出一个法阵的初步形态。


    “没用的,你对禁咒一无所知,逆转禁咒的魔法根本不存在,”影子大笑着说,“寻常凡人唤起的禁咒怎么能与以神力和神魂为燃料的禁咒威力相提并论,想要破除,除非你能付出比我更大的代价。”


    “它连命都不要了,更大的代价岂不是……”六十四呆呆地转过头望向露兹,语气急切地问,“它说的是假的吧?露兹?你比它厉害多了,轻轻松松就能搞定它,对不对?”


    “当然啦,”露兹扭过头对泥偶人的洞洞眼笑了下,抬手将它朝仓库大门的方向抛去。


    六十四啪地落在地上,抬起头,发现外面的村子不知道在何时变得一片寂静,只有天空上盘旋的阴云压得越来越低,越来越重,让魔都喘不过气来。而阴云旋转的圆心正是这间仓库。


    果真是凡魔的实力限制了六十四的想象,原先它还以为邪神的禁咒范围再大也不过就是这片区域,但现在看天空上连绵不绝的阴云,以恶魔的目力都一眼望不到头,恐怕覆盖范围至少也是整个帝国。


    保守估计禁咒在帝国范围内,但六十四看邪神这疯癫的劲头,一点都没有保守的模样。


    它倒不是在乎邪神或者或是突然善心占了上峰,怜悯起凡人来了,反正以恶魔小强著称的生命力,在哪里都能过。就算跟死人一起过,再差也不会比以前在深渊过得更差了。


    六十四担心的是露兹,魔法讲究等价,如此恐怖的禁咒,想要逆转付出的代价恐怕不可估量。


    它心惊胆战地瞥了眼外头,赶忙爬起来望向仓库里。在露兹脚下的那个光线魔法阵内部还在继续填充着繁复的图案,密密麻麻,与旁边那个简陋的破碎的召唤法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饶是六十四自认自己生命悠长,见过的密法不少,一时间竟然也看不明白这法阵是干什么的?


    “你想要干什么?”邪神似乎从即将完成的魔法阵图案中看出了什么端倪,脸上笑意瞬间收起,伸出爪子朝露兹飞扑过来。


    然而在它的爪尖越过某个范围时,神力长矛蓦地亮起,法阵周围原本透明的空气墙随之一亮,影子被一股冲力弹飞开去。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周围下防御?”露兹勾起嘴角说。


    “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影子冷笑一声,“就算是神,也没法支撑住这么大的消耗。这个法阵是无效的!”


    六十四这时候勉强从几个小图案里摸索出了些线索,象征生命魔法的鸟纹,象征时间魔法的星月纹,还有其他许多不同的法阵。这时候六十四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倒吸口凉气。


    这是个大型的联合法阵,里面嵌套了无数的小法阵。它觉得眼熟又看不出来,是因为这法阵是露兹临时拼出来的。


    然而光里面时间或生命法阵任意一个就是大魔导士都要谨慎对待的存在,现在这家伙竟然把这些全都嵌套在了一个法阵里,还想同时唤起!


    疯子,她绝对是疯了。虽然一正一邪两神对立,但那股疯劲简直如出一辙。


    “露兹,这是不可能的!”六十四结结巴巴地喊道。它知道对方已经做了决定,自己无力也没法阻拦,但仍然没办法一声不响地看着她送死。


    “别担心,”露兹扭头望向六十四,身后是展开的六翅,微笑的面庞在越来越亮的白光中逐渐模糊到只剩下一个轮廓。


    “我都算了好了……”她的声音隔着模糊的白光传来。


    她算好什么了?算好了自杀的良辰吉时吗?


    “回来!”六十四失控地大喊道,“当个烂好神有必要吗!别当神了!”


    白光里沉默一片,光还在越来越亮,六十四只觉得刺眼,而对影子来说这光里带的温度,灼烫得几乎要将它燃烧起来。


    影子比六十四看得更透彻一点,明白露兹的算盘。禁咒可以想成一堆大篝火,献祭人是柴堆。所以灭火的人其实不用彻底破除禁咒,她只要让自己的法阵抵消禁咒威力,支撑到影子这堆柴被禁咒消耗完就行。


    没了燃料,禁咒自然就停止了。所谓的算好,大概指的就是她算好了它的死期,而她自信自己会比它活得久一点。


    既然露兹想跟它拼一拼,就如她所愿。


    影子阴森森的眸子一凝,四周黑光乍起,与不断蔓延开来的白光撞在一起,巨大的灼热气流从撞击点向四周冲荡。六十四被急流似的热气掀翻,又朝外咕噜咕噜滚了几圈。


    等它适应强大魔法的溢散余波后,再回望,那个简陋的仓库都已经看不见了,四周的树林村庄河流都糊成了轮廓。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那两道白光与黑光。


    战场上,与活死人的战斗显得悲哀又绝望。异化的怪物不管怎么砍杀都死不掉,似乎有某种力量在不断支持着他们,不管多深的伤口都会在短时间内肉眼可见地恢复,连砍下的断肢都能够重新长出,甚至砍掉头,无头身体还能自如地行动许久。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场打不赢的仗。因为对方是一支根本杀不死的军队,打到现在,己方军队已经消耗过半,而对方的数量却毫无变化。


    不,是还在增加。因为那些死掉的战友会在重新复活后加入敌军。


    再杀掉一遍已经死了无数次的怪物令人士兵们感到疲惫,而砍杀刚才还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更令他们悲痛。身心交瘁让绝望的情绪在战场中不断地酝酿升级。


    “我们赢不了,伯爵。”


    “神已经抛弃了这片受诅咒的土地!”


    那名崩溃的骑士被维提尔的刀背重重地砸了下肩膀,回过神及时躲过了冲过来怪物爪子。


    “我们没有被神抛弃,”维提尔斩钉截铁的声音带着某种鼓舞人心的力量,让周围的人重新凝聚起了一点力气。


    “您怎么知道?看看这些永远不会死也永远不会疲惫的怪物!”另一个骑士砍下一个怪物的脑袋,怪物身体找不到对方让他获得了点喘息的时间


    “我能感觉到,”维提尔用令人信服的肯定口气说道,“祂还没有抛弃我们。不要被黑暗力量影响了,它在无限扩大黑暗的情绪。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每死一个人都是增强对方的战力吗?”


    周围的人一听反应过来,似乎是短暂挣脱了黑暗的控制,勇气和力量似乎又回到了身体里。


    “伯爵,快看!”


    维提尔的长剑扫掉一片敌人的头颅,扭身望去,战场另一端,一头黄金巨龙趴在高高的山坡上,嘴里的金色火焰如潮涌般倾泻而下。


    被龙焰烧着的怪物都瞬间化成了灰烬,黑暗力量也一同被烧尽,它们自然也没有了再复活的可能。


    金龙的强大力量让战场众人恢复了一点信心,重新与怪物搏斗起来。但维提尔知道,如果转机再不出现,即使金龙再强也总有耗尽力量的时候。


    果然,随着战事不断被脱向持久战的泥沼,金龙火焰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明亮。这就是敌人的目的,人数是对方的优势,只要拖住他们,到最后赢得肯定是自己。


    突然,四周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伴随几声吼叫,维提尔看见数条颜色各异的龙从天边出现。更糟糕的是这几条龙死气沉沉,眼睛血红,显然也是被杀死后复活的死尸。


    它们就像专门派来对付金龙一样,一出现就直奔它而去,有黑暗力量的加持,这群死龙不像生前那样受金龙血脉压制,力量也涨了好多。它们的体型比起金龙来说要小点,但架不住数量众多,群起攻之,喷出的黑色火焰简直像掀起的惊天海啸一样,铺天盖地。


    金龙尚且有抵抗的能力,而四周对它们来说如蝼蚁大小的人类或怪物全都被不分敌我地烧为了灰烬。


    “离它们远一点!”维提尔大喊道,顺手用长剑将冲到面前的怪物砍头。


    突然,余光中一把通体冒着黑烟的长剑划过,维提尔眼疾手快地压下上半身,贴着他头顶的巨剑剑面几乎有脑袋那么大,将维提尔旁边的骑士拦腰截断。


    “卡尔!”维提尔咬牙叫道。


    “克雷伊伯爵,久仰大名,”骑马的黑暗骑士收回大剑  ,低沉的声音从黑面具后面传来,“我来领教一下你的实力。”


    “就你也配?”维提尔提起剑,剑身嗡鸣,白色的剑气亮起。


    “你可以试一下。”


    正当在两人交手之际,维提尔感觉到一阵耀眼的金光亮起。他竖起剑戒备,同时眼尾余光扫去,金光来源是坡顶的金龙,它的力量竟然在短时间内爆发式地增强!


    如果有其他龙在这里,就能更清晰地感觉到金光里那股金龙气息在变得更加纯粹。


    “看来连金龙都撑不住了。”黑暗骑士说。


    维提尔不知道这话怎么说,心里一紧,但面色如常,甚至带着嘲讽道,“你没看到其他几头龙都被压制了吗?”


    “因为他强行融合了上代金龙的龙核,”黑暗骑士语气不变地说,“仓促融合会带来什么后果完全无法预料,想必塞拉菲尔那亚拉自己也清楚,只是,他明白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第173章 叛徒与背神者天空中,金龙的气息变得……


    天空中,金龙的气息变得更具压迫感了。黄金色的鳞片和耀眼的火焰瞬时如太阳一样,逼得低垂的阴云都散开了些。


    几条亡灵巨龙被迎面扫来的火焰烧得正着,吼叫着从半空坠落,另一条被咬断了脖子身首异处,而剩下的唯一一条在空中盘旋的亡灵巨龙对上气势正盛的金龙,顿时显得势单力薄起来


    “看来塞拉菲尔大人并没有如你所愿那样落下风,”维提尔矮身躲过迎面舞来的宽面大剑,脚步旋转,躲开疾驰过的马蹄。


    他的口气轻松,但目色里带着几分凝重和戒备。黑暗骑士的实力比维提尔想得要强得多,特别是那柄剑上缠绕着的黑色烟雾,在每一次交锋中,都会不断腐蚀自己的长剑。


    “你发现了,”黑暗骑士对维提尔的话不为所动,而是轻轻旋转手中的大剑剑面,剑身映照入阴云密布的天空,被对方击散了一些的黑烟霎时恢复了初始的浓密。


    维提尔瞥见对方的剑面,眸色一凝,不仅是恢复的浓烟,还有里面映照出的天空。他们肉眼所看到的乌云在剑的倒影里纷纷显露出一个个可怖的人脸模样。


    它们的面孔扭曲得,如果没有一点想象力,都几乎看不出是人形了,成千上万地紧紧挤在一起,像拼命占据满天地的蝗虫,贪婪地注视着这片唾手可得的大地。


    那根本不是什么阴云,而是铺天盖的的怨灵,被黑暗力量唤醒,裹挟着从地下蜂拥而至。


    “这片大地是神的领土,在真神的庇佑下,祂会赐予忠诚的信徒无限的力量,”黑暗骑士平淡地问,“请问您信仰的神又在什么地方?合格的神怎么会让自己的信徒和眷属孤身奋战?”


    “别听他蛊惑!”维提尔的声音将周围听见黑暗骑士话音而停下手的骑士蓦地惊醒,“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管神如何,我们都要为自己为同伴战斗下去!”


    “只要归顺降神教会,投入真神的怀抱,祂会一视同仁地庇佑你们,”黑暗骑士视维提尔如陷阱中垂死挣扎的猎物,完全不急着动手,而是试图用语言一点点侵蚀对方的意志,“你们看到了,即使死亡也要屈服在真神的脚下。”


    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死亡的阴影下,能够无限复生的诱惑力太大了,又有一些人被说得露出了摇摆不定的神色。


    “即使复活了,我们真的还是我们自己吗?”维提尔没有露出一点动摇的神色,让钻不到空的黑暗骑士显得颇有些可惜,“而不是什么被黑暗的力量操控的傀儡?”


    “看看我,”黑暗骑士说,“我不但死而复生,还拥有了比从前更强大的力量。”


    “那为什么不敢露出你的真容?”维提尔尖锐地问,“你在畏惧什么,胆小鬼?莫非杀过你一次的人也在这里?尽管做了黑暗的走狗,多了点力气,但心里仍然深深畏惧着对方,我说的对吗?”


    维提尔眯眼打量着黑暗骑士面孔上遮得严实的面罩,从一出现起他就觉得这家伙有古怪,此时对方略显僵硬的动作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畏惧他?”黑暗骑士很慢地说,“如你所愿,让你看看我的模样,算是我给你的临终慰藉,伯爵。”


    黑暗骑士抬起手,摘下脸上的铁面具,铿一声,面具从他的手中掉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你是……”维提尔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直觉对方的来头绝对不小。


    突然,天空中传来声嘶鸣,最后一头亡灵巨龙被撕破了翅膀,从天空掉落,然而金龙火焰没有因此停息。维提尔发现火焰竟然还在加快地横扫过来,立即敏捷地跳开了去。


    迎面扑来的热浪逼得他又朝后退了几步,幸运躲开的怪物们也如乍见天日的老鼠一样向四周四散奔逃。


    汹涌的热浪稍歇,维提尔放下挡在脸前的胳膊,只见逐渐熄灭的火光中,一个金发背影出现在他前面。


    塞拉菲尔的对面正是黑暗骑士,带着光明属性的龙焰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尽管对方极力遮掩自己的势弱,但大剑上只剩薄薄一层的黑色烟雾说不了谎。


    “法尔。”塞拉菲尔注视着熟悉的面孔,轻声说,“你让审判庭的光辉蒙尘了。”


    维提尔听见名字,这才恍然想起,这人正是接替塞拉菲尔的新任审判长法尔,听说以前是塞拉菲尔的左膀右臂和挚友,在他叛变堕落的消息传来时,法尔一度还为此据理力争过。


    现在看来事情真相根本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最好的证据就是对方看见塞拉菲尔时下意识的退缩动作,还有目光中遮掩不住的怨恨和嫉妒。


    难怪他刚才一口一个金龙,言语中尽是蔑视,满是极力贬低的语气。


    “是啦,”法尔用从前朋友间的口气轻快地说,“只有你塞拉菲尔那亚拉当审判长才是最好的。你是帝国的太阳,最年轻的圣剑士,王室血脉,身份高贵,可惜太阳太亮,灼到了不少人的眼睛。”


    “也灼到了你的眼睛吗?”塞拉菲尔平静地问。


    法尔面孔瞬间扭曲起来,“是啊,谁能靠近太阳而不被烧毁呢?要么熄灭太阳,要么烧尽自己,你看当时你身边的那些人,除了我还有谁活下来了?”


    昔日挚友的背叛带来的后遗症就是双方都太了解对方了。尽管过去了几十年,当年发现身边背叛自己的竟然是最信任的朋友时的那种哽喉的痛苦还在阵痛着。


    塞拉菲尔闻言面色顿时沉了下去,“谁从学院开始就一直信任你,谁把你从底层新人一路提拔到审判长副手的位置?我自认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我只是自保而已,”法尔的胸膛起伏得越加明显了,声音克制着颤抖说,“如果我不为他们传消息,我也会跟那些莫名死掉的人一样下场。”


    “不要为自己的阴暗找借口,”维提尔适时嘲讽道,“你就是嫉妒,而他们只是提供了一个合适的契机,承认吧,就算没有这次,你也会伺机寻找下一次。”


    “维提尔克雷伊,”法尔眯起眼,眸子血红,随着怒气累积,眼睛周围慢慢爬满了黑色的经脉,“塞拉菲尔那亚拉,天生的贵族,天生的高人一等,你们明白什么,你们能懂什么?仅凭贵族出生时所拥有的,就是平民一辈子如何奋斗都抵达不到的高度。”


    “是真神拯救了我,”法尔说,“祂会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


    “要么都是死人,要么就是它的人偶,可不就是人人平等了吗?”维提尔嗤笑道,“没有自由的意识,还谈什么平等?更何况,我看你只不过是在给自己的背叛找一块道德丝巾遮掩罢了。出身低不假,但审判长副手的位置可不低,然而你还是不知足,贪婪和嫉妒才是你的真面目!恰如你此时这副尊容。”


    “找死。”法尔手一动,等人高的大剑就被轻松挥动,黑雾发出嘶嘶的鸣叫,随着剑气张牙舞爪


    地朝维提尔扑去。


    后者早有准备,长剑剑身白光瞬时暴涨,但黑雾没能冲到近前,半途就被白金色的火焰烧尽了。


    一个来回双方就都意识到了其中的差距,即使不融合龙核,塞拉菲尔要杀法尔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更何况现在融合后?


    “你觉得你还能再杀我一次吗?塞拉菲尔,我最好的朋友,”法尔狰狞地笑着说,“我有真神的力量庇佑,而你,你现在刚融合龙核,力量很不稳定吧?还能发挥出几成实力?”


    “刚好够杀掉你,”塞拉菲尔平淡地说,白金色火焰冲天而起,凝聚成几米高的大剑朝法尔当头劈下。


    “你们对真神的力量一无所知,”法尔大吼道,不断有黑雾从周围的怪物身上被聚拢到他身前凝聚成黑色的防护。


    “真是深厚的战友情谊,”维提尔望着那些被吸干了的怪物纷纷倒下化成齑粉,啧了声,“黑暗阵营果然很适合叛徒。”


    火焰大剑撞击黑色罩子,白金火焰如奔腾的潮水一般淹没了对方。


    白金火焰其实都是剑气凝聚而成,能凝实如实物的剑气已经不容小觑,听说塞拉菲尔很早以前就达到了这一步,过了这么许多年,对方的力量也没有停滞,反而达到了如此震撼人心的地步。


    法尔从前的力量如何,维提尔不清楚,但从刚才的交手来看,对方想与塞拉菲尔一较高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两人的实力差距早就已经是天泥之别。


    “他死了?”维提尔望着慢慢散开的火焰问。


    “还没有,”塞拉菲尔说。


    “什么?”维提尔心下一惊,难道他低估对方了?


    等火焰彻底散开,他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是常人刚才就死了。那些不断从四周被吸取过来的黑雾延续了法尔的命,但即使如此,他的身体也被火焰灼烧得破破烂烂,而眼眶中深陷的眼睛,在明白对方的力量何等强大后,嫉妒的阴毒更盛。


    “我是不死的,你永远也杀不死我,塞拉菲尔,”法尔拄着长剑站起来。


    “塞拉菲尔!”维提尔示意他看原处。


    掉落在地上的几条亡灵巨龙四周同样有来自四面八方的黑雾凝聚,此时致命伤口已经被逐渐修复,重新扑扇着翅膀站起来。


    然而亡灵巨龙不是最棘手的,棘手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它们背上的巫妖。怪物被吸走黑雾后倒下大片,但敌人的攻势在数名巫妖的加入后变得更加得猛烈起来。


    霎时,云层中如蛇般的红色闪电穿行密布,空气温度急剧下降,连风都开始如刀子一样锋利。


    “麻烦。”这次连维提尔都不由得地皱起了眉。


    “塞拉菲尔,你再强又有什么用?”法尔说,“站对阵营比努力可有用太多了。除了出身,你的运气真是一如即往地差。”


    “是吗?”塞拉菲尔垂眸,像是在感应什么,“运气差的是你才对。”


    “我感觉好像有人在叫我,”维提尔皱眉,目光扫视四周,己方人似乎都感应到了,“在脑海里。难道这是……”


    “神明回应了我们的祈祷!”不知道是谁先喊出声的。


    维提尔发现在自己回应脑海里的声音后,下意识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他顺从地将力量释放出来,霎时,一道道金色的线从所有人的身体里延伸出来,在空中凝聚成巨大的光柱,冲开了厚重的乌云。


    耀眼的太阳立时射向久违了的大地,黑暗生物纷纷尖叫着躲避。


    “终于来了,”维提尔松了口气,笑着嘀咕道,“让我们好等。”


    第174章 新的深渊被金色光柱捅开的阴云没有一……


    被金色光柱捅开的阴云没有一下子散开,它们像漩涡一样环绕在四周,黑色的潮水般不断冲击中央的光柱,试图将它击碎。


    天幕下的众人望着这幕不由得凝神屏息,越来越紧张的气氛仿佛让空气变得越加浓厚,越加沉重了,挤压着所有人的胸膛。


    “看那个!”有牙齿打颤的呼声传来。


    像一枚突然落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人群中激起了阵阵涟漪,众人纷纷循声望去,顿时骇然地望见怪物们身上正在飘出许多黑色的烟雾,像许多吸地的小龙卷风那样与阴云密布的天空相接。


    细看它们溺水似的捶死挣扎的神态,那些从身上剥离的力量应该更确切地说是在被强行夺取。邪神的力量果然跟它对信众的爱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些连接天地的黑色龙卷风不止战场这一处,同时金色光柱也分布很广,有人的地方就有两者较量的影子。


    海上人鱼族、沙漠龙族、森林精灵族……主战场还是数目众多的人类聚居地。


    “这不仅仅是神的战斗,”维提尔能感觉到脑海里的声音更清晰了,但它一直是温和的,像微微起伏的泉水。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是神明不会像黑暗邪神那样强行剥夺信仰者的力量。


    维提尔深吸口气,将自己的全部力量注入到连接的光线中,同一时刻,不同地点,明白过来的信徒们都纷纷做着相同的动作。


    光柱瞬间变得更加明亮了,阴云与之相接触的地方一时间竟然有了溃散的迹象。同时,亡灵巨龙的嘶鸣响起,维提尔心脏收紧,赶忙提剑望去。


    驾着亡灵巨龙的巫妖正盘旋在


    天空中,冰冷地俯眺着他们。


    “躲避!”维提尔在对方举起法杖时已经连吼几声提醒。


    下一秒,在乌云中蛇般穿行的闪电如巨刃似的劈向地上金色光线最密集处。在复活禁咒的影响下,信众的数量是此消彼长的,杀得越多,就对邪神阵营越有力。


    闪电巨刃在各处频频劈下,立时天地之间仿佛成了闪电林立的森林。这招对光柱果然有影响,刚才还有溃散迹象的黑云又重新凝结了起来。


    维提尔在慌忙之间躲在了一处凹陷地,背靠不高的坑壁,咬牙咒骂对方卑鄙。不过他想到对方听见没准还会觉得这是声赞扬,遂熄了大骂的冲动,回身扶着土坑壁,思索该怎么破局。


    然而望着天空中正在较量的光与暗,光柱范围很大,与阴云对抗着的边缘几乎都很难望见。这个量级的对抗显然靠单一凡人的力量没法起多少效果。


    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多地注入自己的力量,尽量让自己活得更久一点,然后剩下的就是祈祷了。


    不过显然巫妖们的任务与之相反,它们像杀戮机器一样,不断清剿着地面敌人的数量。而且因为天空的便利,良好的视野让它们能清楚地看到众人躲藏的位置。


    维提尔咬着牙,从旁边的死掉的庞大怪物身下抽出一把弓箭,箭尖凝聚白光,瞄准飞过自己上空的巫妖,屏住呼吸,只等对方降到射程内,捏住箭尾的手指松开,箭嗖地射去。


    巫妖显然没料到还能有人胆敢对自己下手,一时间不防,亡灵巨龙即时躲避,但逆飞流星似的白光还是射中了巫妖的胳膊。


    被射中的半截胳膊被箭带飞,然而握权杖那边还在,被激怒的巫妖挥动,权杖上红色宝石发光,随之铺天盖的的冰凌如锥刺般疾速射向维提尔。


    巫妖占了天空之便,下面的维提尔避无可避,似乎只能硬扛下这波致命的冰锥雨。就在他抬剑咬牙准备生扛时,几声嘹亮的鹰鸣响起。


    巨大的影子在冰锥雨前抢先投在维提尔身上,接着他被一双巨大的爪子握住,跃上天空,与冰锥擦肩而过。


    维提尔能感觉到自己与这头鹰兽之间存在某种联系,那种连接感来自神留下的印记,对方跟自己一样接受过神明赐福。大概就是因为这样,这头领头的鹰兽才会精准地找到并及时救下他。


    怎么能说不是神明的力量在庇佑自己?


    维提尔定神,顺着爪子和羽毛爬到鹰兽背上,俯身眺望,有了一队鹰兽的空中支援,地下的人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隙。


    “那是……”维提尔眯眼细看,过了几秒才确定地底下确实有东西在耸动。


    被阳光照到的土面变得松软,接着绿色争先恐后地从地下钻出,从发芽到长成几乎就是眨眼之间,这些普普通通的野草在神力加持下变得又长又柔韧,地上的怪物一旦被它们绞住就很难再挣脱开。


    “它们要把怪物拖向哪里?”维提尔像自语般轻声道,身下的鹰兽朝着光柱照耀下的中心区域清脆地鸣叫了一声。


    在那里,地面正在裂开,地表塌陷,一个深不见底的狰狞大洞缓缓显露出来,岩浆的热气和硫磺味瞬间四散开来。


    那头,法尔躲在众多怪物组成的肉墙后面拼命喘气,但其实他已经没有了呼吸,现在不过是紧张的氛围带给身体的错觉。


    那个冒着岩浆气味的洞穴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绝对不能被拖进去!


    法尔惊魂不定地想着,突然听见对面传来长剑的轻鸣,是塞拉菲尔将它插回了剑鞘。对方不同寻常的举动让法尔心猛地一跳。


    “放弃是对的,承认吧,塞拉菲尔,你赢不了我,是你输了,”法尔恶狠狠地说。


    灰色的眸子倒映着耀眼的阳光,流转过与发色同样的金色光泽。塞拉菲尔望向法尔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仇恨或者被背叛的痛苦,一切都被平息了,他已经释然,因为敌人即将受到该有的惩戒。


    这目光瞬间刺痛了法尔,让他更加地心惊胆战,有什么要发生了,但自己还不知道。


    “说话啊!”


    “用不着我,”塞拉菲尔眼尾扫向他,像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轻言道,“你将会受到命运的制裁。”


    “命运?命运在哪?”法尔的大笑被缠在脚上的东西打断,“可恶,这是什么?草?”


    他提剑砍去,但惊愕地发现那野草竟然韧得根本砍不断,好不容易弄掉一条,还有越来越多的草藤从四面八方涌来,缠上他的脚踝,小腿,腰身,整个人都被包裹住,同时还在往一个方向拖去,也是所有怪物被拖去的方向,那个大洞。


    “塞拉菲尔!救救我,求你,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法尔慌不择言地朝擦过的人求救,耳边几乎已经能听见岩浆汩汩涌动的声音,他直觉自己一旦进去,恐怕再也没有出来的日子了。


    “曾经是,”塞拉菲尔最后瞥了他一眼,扭过头,身形膨胀,金鳞浮现,黄金巨龙跃上天空,朝被鹰兽们围攻着的巫妖飞去。


    这样的大洞穴在每个光柱下都有,不断吞噬着黑暗生物。此消彼长的规则同样适用于光明一方,随着黑暗生物锐减,邪神的力量来源也同时被极大地削减。


    河边的小村庄,原本的房子小路和森林已经看不见了,只能听见河水依然不紧不慢的哗哗声。


    六十四感觉四周世界的一切都被擦除了,只剩它自己,凭借先前的记忆,坚持不懈地朝着露兹的方向飞去。


    它感觉自己已经飞了好久,而白色仿佛没有尽头。


    突然白色发光的雾气散开了一些,熟悉的黑发身影在后面隐约可见。


    “露兹!”六十四立即拼命扇动翅膀飞去,然而没飞几步就撞上了堵空气墙。


    血刃刀尖插在法阵中央,露兹手握刀柄,单膝拄地,掌心不断有血液淌出,顺着刀刃如溪流一样蜿蜒而下,没入身下的法阵。


    要抵抗邪神禁咒的力量,果然也只能献祭自己。血液是最好的魔法媒介,血咒可以最大地释放出施法人的力量,这还是六十四教她的。


    “露兹!”六十四失控地拍着空气墙,朝里面一无所觉地人喊道。突然有空气波动,空间裂缝打开,章鱼触手从里面伸出。


    “放开我,尼兹卓戈!”六十四试图挣脱掉缠上身的触手。


    “唧。”


    “这是她命令对吗?”六十四反应过来,赶忙问,“为什么要我离开?情况很差吗?她会死吗?神也会死?”


    “唧,”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悲伤,但触手更紧地缠住了泥偶,往外拖去。主人的命令,它无法违抗。


    “她说她算好了的,”六十四失控地大喊,“她的数学变差了吗?”


    “唧,”尼兹悲伤地叫唤了声,主人的数学什么时候好过吗?


    它们才刚一离开,原处地面便开始开裂,一个巨大的涌动着汩汩岩浆的洞穴出现在那里,唯一条小路连着露兹所在的那一小块,现在她看起来仿佛跪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底下吹来的热风将黑发往后吹起,像只振翅的大鸟似的。


    “这是什么?”影子底下也还有一小片地面没有塌陷,它咬牙望向对面,“你觉得这能杀死我?只要有光就有影子,黑暗永远不会被消灭!”


    “你竟然张狂到与黑暗本身相提并论,”露兹嘲讽道,“黑暗与光明都是混沌力量的一部分,而你我也不过是从其中诞生的一小股力量,不存在杀不死的道理。”


    “你问这是什么?这是为像你这样的邪灵和黑暗生物准备的牢笼,这是死后的监狱,新的深渊,我更喜欢称它为炼狱,因为这里只关有罪之人。”


    “你凭什么判我有罪!我无罪!”影子被从底下窜上来的锁链绞住手脚,拼命挣扎但仍然在不可抗拒地朝洞里挪动。


    “判你有罪的不是我,”露兹说,“是世界法则。”


    影子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抵抗不了炼狱锁链的拖拽,尖叫着被一把拉下了洞穴。远远望着一切的六十四刚要松口气,然后陡然发觉洞没有合上,而锁链也没有收回去。


    “露兹,”它很轻地叫道,不敢置信地呆呆望着她,然后挣脱触手,大喊着向她飞去,“露兹!”


    她的下半身已经被拖下了悬崖,此时只有两手臂还攀着地面,眼睛望着飞来的六十四,就像专程等着它一样。


    “为什么法则要判你有罪?”六十四喊道,罕见地流露出了些哭音。它彻底慌了,这个洞看起来就不像是好洞,下去还上得来吗?


    “她当然有罪,”影子在底下笑道,“她分离出了我,这就是最大的罪。真好,有了她在下面陪我,也就不寂寞了。”它的声音跟面孔一起消失在了岩浆里。


    “它说的是假的,是不是?”六十四大喊道。


    露兹把紧紧捏在手里的东西塞进它怀里,最后定定看了它一眼,“快跑,笨蛋。”


    接着锁链一用力,黑发影子也一同消失在了下面,洞穴随即合拢,平坦得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似的。白光和黑光已经消散无影,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摧毁了大半的村庄。


    六十四低下头望向怀里,那是它最熟悉的东西,曾经栖息过很久的地方,那枚露兹一直贴身带着的黑石耳钉。


    “塞拉菲尔?”维提尔望着突然静立垂眸的男人,问道,“我们


    赢了,你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战场上的黑暗生物都已经被拖进了大洞,沉沉压着的乌云彻底散去,众人从来没有觉得阳光如此可爱过。


    “不见了。”他喃喃道,肩上的血契消失的时候,他心中的一部分似乎也被挖去,变得空荡荡的。


    “什么不见了?哎,你去哪?”维提尔望着划开裂缝消失的男人,明白肯定是是有事发生了,刚才的喜悦也不觉被遮上了层阴影。


    第175章 狱卒好热,就像在一个巨大的桑拿房里……


    好热,就像在一个巨大的桑拿房里一样。露兹睁开眼睛,发现流动的岩浆只是覆盖了炼狱的最上面一层,当他们被它吞没后似乎被炼狱自动分配到了不同层。


    这里的一部分吸收了原来的深渊构架,利用了深渊本就恶劣的环境,打造出了一个完美的监狱和惩戒所。例如一层深渊的赤红沙漠里,空旷的荒漠此时人满为患,或者说是魂满为患。


    这里惩戒的是贪婪成性且铺张浪费的罪刑。这些人会像屎壳郎一样推着一个巨大的球形岩石向着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红色荒漠前方不断徒步前行,然而除了疲惫,令这些人感到最痛苦的是干渴。


    永远如影随形的干渴和爆烈的日晒,作为枷锁的巨大球形岩石投下的影子成为了他们在荒漠上唯一的庇护所。


    “真是有够嘲讽的,你的恶趣味可不比我少啊,”影子被锁链高高地悬空吊在一道横梗的月牙形裂缝下方。


    漆黑的裂缝通向另一层炼狱,那里饱受饥饿痛苦的罪人不断从裂缝中伸出手,皮包骨头的手指用尖锐的指甲从影子背后撕扯下它的血肉带回裂隙中,试图充饥。


    当然这些血肉永远也不会给饿死鬼们饱腹感,因为它们不久后就会重新回到影子残破的身上,周而复始,被不断吞食。


    “我只是提供了一点点小灵感,”露兹靠着块断裂的柱脚席地而坐,仰头望向冒着红光的天空,浮动的云彩就是永远不会熄灭的岩浆火焰,将整个炼狱都笼罩在一层致命的炽热中,“细节部分还是靠法则自己完善的。”


    “无聊的地方,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影子忍着血肉被不断撕扯的痛苦,嘲笑道,“明明一下子杀掉更省事。”


    “不是所有犯罪的灵魂都已经无法得到拯救,”露兹收回目光,望向影子说,“而且地表世界的黑暗超标,得暂时有个地方慢慢储存消化才行。”


    “通过恐吓、折磨这些人,来使他们意识到自己的罪恶最后忏悔吗?用这种办法消减人心带来的罪恶,你的手段跟我有什么不一样?更何况,仅凭这样就想让我屈服忏悔,实在太天真了。”


    “让高尚的人忏悔只需要温和地讲道理,让穷凶极恶的人忏悔就需要上点手段,不同人不同方法,我不觉得有错,”露兹双手抱在胸前,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还有,你会留在这里,是因为这不是针对你的惩罚,而是对我的惩罚。”


    “什么?”影子眯起眼,望着底下靠着柱角坐得四仰八叉就差一床被子就可以舒服入睡的露兹,“从一开始起,你就好像根本感受不到这里的高温。”


    明明连空气都被蒸腾的热气熏得扭曲起来,对方的表情却像是在泡温泉一样,是忍耐力惊人还是这里的热度根本对她不起作用?


    影子起先以为被一同拉下来的露兹会跟自己一样遭受惩戒,内心复仇和阴暗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自诩救世主的她最后结局落得跟自己一样,真是最大快人心的事。


    然而到了现在,影子已经开始对这个念头产生动摇了,因为对方从始至终唯一吃的苦好像就是被拉了下来。


    “体感40度的低温桑拿房,”露兹的身体顺着岩石柱脚不断下滑,只有脑袋还像枕枕头一样靠着,“对狱卒来说这个温度还行。”


    “狱卒?”影子抿起嘴,对方看管的犯人是谁不言而喻,“这也叫惩罚?”


    “只能看到一张自己被丑化后的脸,怎么能不叫惩罚?”露兹懒洋洋地说。


    她最想要的就是自由,法则真的很会给人做量身定制。


    “你可以省点力气,”影子冷哼了声,想到对方会跟自己一样永远关在这里,愉快地说,“毕竟我们还有大把时间深入了解彼此呢。”


    露兹望着影子得意地表情,勾起嘴角嘲讽道,“你不会以为我会一直留在这里跟你共度余生吧?少恶心了,我可是有一个超美丽对象的人。”


    “到了现在还要嘴硬吗?”


    露兹眯眼看了会影子,用困惑的口气反问,“莫非我看起来很像那种不会给自己留个后门的老实人?”


    “什么?”影子咬紧牙齿,瞪着笑看自己的露兹,明白对方不是会无的放矢的人,她这么说肯定是有后手,“法则竟然没发现你做的这种事?什么至高法则,世界意志,也不过如此。”


    “发现了哦,”露兹说,她还没有自信到不会被法则发现,那时候,确实能感觉到来自世界的意志有部分落到了耳钉上。


    所以她才叫六十四快跑,尼兹可以带着它穿过裂隙,也许能躲掉追捕。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什么都没做,就好像是默许了她做的小动作一样。


    想到这里,露兹豁然开朗,脸上扬起了一个足以刺痛影子的灿烂微笑,“看起来我被判的是有期徒刑呢。”


    就是不知道这个有期是多久,希望六十四靠谱一点,早点想办法救她出去。露兹不再理睬影子的聒噪,把脑袋也放下来,彻底在地上躺平,舒服地闭上眼睛。


    希望一觉醒来无聊的狱卒生涯就能结束了呢。


    河边村庄,六十四抱着有自己半身高的黑石耳钉,望着炼狱入口消失的方向。到现在它都没办法接受露兹已经死掉了的事实。


    突然一阵带着淡淡血腥味的风从身后吹来,伴随着尼兹的一声终于有了些力气的“唧”。


    六十四抱紧耳钉,紧张地转过身,看见大步迈向自己的塞拉菲尔。灰色眸子扫了眼空地,目光落在六十四怀里。


    “这是露兹的,”他走到泥偶前,尽管心里已经对发生的事有了猜测,但还是沉声问道,“露兹呢?”


    六十四刚想开口,但喉咙里一直憋着的哽咽先冒了出来,“她被突然出现的洞拖下去了,然后那个洞又消失了。她死了,露兹死了。”


    他立即想到那个把所有黑暗生物吞噬了大洞,没想到露兹竟然也会被认定为需要受罚。


    “这是她留下的?”塞拉菲尔的呼吸变得很轻,像是所有力气都用来克制内心的悲伤了,“她最后有说什么吗?”


    “她,她让我快跑,”六十四抽噎着说,没想到崽到了最后都只想着它的安慰,真是太感魔了,但这么想又更加悲伤了!


    “快跑?”塞拉菲尔德嘴唇动了下,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从露兹的遗言中觉出了些异样。


    因为从先前的战场上看来,被洞认定有罪的人根本跑不掉,六十四跑断腿都没有,但要是六十四本身不会被抓,那么露兹又让它跑什么。


    目光再次落到了那枚耳钉上,塞拉菲尔目色微变,“给我看看。”


    他从泥偶手里接过耳钉,精神力探入黑石头里探寻,稍顷,嘴角的悲伤慢慢地减淡了不少。


    六十四从对方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不一般,突然想起这枚黑石头可是能暂时寄宿灵魂的,难道说……


    “露兹没有死,”塞拉菲尔握紧耳钉,轻声说,“她应该是想到了最后会出事,以防万一,剥离了一丝灵魂放到了耳钉里。真是一如既往地狡猾。”


    “这算是赞赏吗?”六十四望着转身的男人喃喃道。


    “跟上,”塞拉菲尔侧脸对六十四说,尼兹已经熟门熟路地爬到了对方肩头,“她虽然没有死,但黑石头里不是灵魂长久栖居的地方,必须重新做一具可以供养灵魂的身体。”


    “说得有道理,”六十四飞上他


    的另一边肩膀抓紧,问道,“但露兹可是神,除了神躯,什么材质的身体可以承载得了一个神的灵魂?”


    “去问问知情人。”


    “知情人?”


    塞拉菲尔没有回答,而是按住手腕上的印记,那是露兹留给他的前往金龙岛空间的传送入口,他记得海神提过它被命令留在在那里照顾小绿龙。


    号称无所不知的海神肯定知道重塑神躯的办法!


    海神确实知道,不过从大章鱼支支吾吾的姿态来看,取材似乎有些麻烦。


    “倒是不难找,”神座卷起触须尖挠挠光秃秃的脑袋,“就是有些难取。”


    它背后是已经大变模样的金龙岛,巨大的龙骨消失,裸露的岩石和泥土都被植被覆盖,湛蓝的海水冲刷着白金色的沙滩,看起来简直像极了是一派海边度假胜地。


    一群人鱼正驾驭着海浪,不断用尾巴卷起浪花逗弄着空中的小绿龙,看它们照顾孩子的熟练动作,神座应该是把保姆的工作全权托管了。


    “对我来说?”塞拉菲尔微微眯眼,在融合龙核后实力已经是妥妥的伪神级,他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自己去不了,还有什么魔兽自己对付不了。


    “你想得没错,”神座叹了口气说,“作为世间唯一的金龙,你确实是最强的,所以要是论合适的材质,舍你其谁呢?”


    “这种小事,你竟然犹豫了这么久,”塞拉菲尔说。


    “你要从身上取出自己的部分骨头作为神躯的骨架,”神座撇撇嘴说,“我承认你这头小龙崽是挺强的,但提前告诉你,会很疼哦。”


    “什么时候开始?”塞拉菲尔直截了当地打断它问。


    “哪有这么简单,塑造骨骼是第一步,还要采集死亡沼泽最精华的泥作为覆在骨骼上的外表,必须将它雕刻出露兹的模样,到了这里,这也才仅仅是个适合存放神魂的躯壳,还不足以召唤神明回归。”


    “回归?”塞拉菲尔停了下,平复心中蓦地掀起的巨浪,轻声问,“你的意思是露兹其他的灵魂还没有消失?”


    “显而易见,”神座说,“不然这缕分离出来的灵魂不应该是眼下这样没头没脑地瞎晃,而是应该有她的意识存在才对。露兹恐怕是被困在了下面。”


    “即使做好了身躯,也仅仅是一尊容纳她部分灵魂的塑像,”塞拉菲尔结合神座透露的信息,慢慢说道,“她不会从这具身体里醒过来。”


    “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恐怕是个未知数,”神座说到这里,望着铁定是要重蹈金龙族覆辙的塞拉菲尔叹了口气,“要是要等的话,恐怕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有她再也不会回来的心理准备才好。”


    “她一定会回来的,”塞拉菲尔平静地说,“她答应过我,所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上一条等她的金龙最后可是等得差点被黑暗吞噬了。”神座望着塞拉菲尔说,“我劝你认真想想,合理规划自己的龙生,别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吊死了。”


    “这是她让你说的?”塞拉菲尔的目光落到神座身上,后者被冻得一僵。


    “算是吧,”神座支支吾吾地离这头散发危险气息的龙远了一些,没有主人保护的椅子可是很脆弱的。


    “这样正好能下去,她就有机会当面跟我说了,不是吗?”塞拉菲尔克制着胸腔里升腾起来的怒火,对露兹这种当面承诺,背后暗戳戳预备违约的可恶行径冷笑了声,“不用费力找人传话。”


    “你说得没错,”神座在威胁中立即识相地叛变道,“当务之急是把身体做出来,既然这个没信用的家伙留了后手,肯定是有办法溜回来。”


    希望露兹能早点回来,最好是在这头龙黑化前,不然到时候破坏力可比影子大多了。


    看来在对方顺利回来前,还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哄好这头龙才行。神座忧郁地叹了口气,感觉没有一代主人是能让椅子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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