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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另一头绿龙追着前面的红翅膀,发誓一……


    绿龙追着前面的红翅膀,发誓一定要把对方做成烤鸟。在这种信念和愤怒的加持下,小龙一路上连喷火都利索了不少。


    露兹有意识地把它带离了森林,往西边荒漠飞去。在森林与荒漠接壤的地方是一处峡谷,她一进来便嗅到了熟悉的恶魔气息,而在最近的峡谷洞口,一条粗粗的尾巴正从悬崖上落下。


    是龙的尾巴,同小龙一样的绿色鳞片,只是相比较之下,这条尾巴看起来明显失去了光泽,像被蒙上了一层灰,鳞片粗糙干瘪,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斑驳陆离的血肉。


    后面追赶的小龙一见露兹要往洞口飞,立即警告地长啸起来。两条龙之间果然有关系,最有可能是母子,这条火都喷不利索的奶龙被迫提前自己觅食的原因找到了。


    露兹轻轻一扇翅膀,侧身避开篮球大小的火球,扬翅顺着悬崖往上飞,眨眼就到了平台上面。随着靠近,熟悉的果子腐烂的甜味迎面扑来。


    这头母龙要比小龙大上好几倍,下身露在洞口,而头颅和前爪部分则已经进入了洞中。看起来她是在外面猎食时受的重伤,而且伤得不轻,虽然费尽力气坚持飞了回来,但却连自己的洞穴都没能完全进入,就昏迷了过去。


    小龙奶声奶气地咆哮着,紧随而至。它学着母亲以前的模样,试图靠这样警告和驱赶敌人。但没想到那个人类不仅没有退缩,在靠近母龙头颅边打量了一眼后,抬起手,羽毛化成长刀,后背的翅膀骨骼咔咔嗒嗒地收进肩胛骨中。


    “你这种带着奶隔的咆哮没用,小屁孩,只会让别人感觉到你的外强中干,”露兹把刀往母龙脖子上一横,“乖乖站好,不然我就在它脖子上捅个洞。”


    露兹对除了塞拉菲尔外的龙都没什么怜香惜玉之情,一套胁母令子的连招丝滑得很,丝毫没有欺负孤儿寡母的内疚感。


    小龙收起翅膀,浑圆的肚子贴着岩石台面,后脚站立,朝坏人唧唧叫了声,前爪凑到昏迷的母龙怀里,轻轻嗅了嗅,似乎是发现对方的气息更虚弱了。它低落地唧了声,依偎了进去。


    看它熟练的动作,应该是在母龙昏迷后,每晚都是这么休息的。大龙比它大上太多倍,小龙没办法把它弄进洞穴里去,只能用这种办法,汲取母亲的气息。


    幼崽的唧唧声让露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逆子。自从跟了塞拉菲尔几年后,这家伙就跟在对方屁股后头跑得没影了,她通过契约呼唤几次都不见它回来,估计都已经忘掉谁是它的契约主人了。


    虽然两者的唧唧声不尽相似,小龙的唧声带着龙族变声期的粗糙,带着偶尔低沉的吼声,而尼兹的唧唧更响亮轻快。不对,那是在章鱼小时候,母慈子孝的快乐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露兹有点忧伤地撇撇嘴,但对奶龙的态度到底没像之前那么刻薄了。


    “喂,”露兹用刀背敲敲窝在母龙怀里的小龙,对方一动不动,只厌烦地甩了甩尾巴,试图扫离讨人厌的人类。


    突然,庞大的绿山动了动,是母龙,但也不完全是,在它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涌动。


    这熟悉的疑似寄生的场景唤起了露兹在旅馆里的糟糕记忆。


    小龙对此一无所觉,以为是昏迷的母亲终于醒过来了,兴奋地唧唧叫着,短短的前爪试图去推对方的肚子。感应到其他活物的气息,身体下的鼓动明显更加地剧烈了。


    眼见母龙肚子被撑到极致,露兹赶紧红刀化锁,从呆龙的翅膀和腋下穿过,牢牢套住它往外拽离。


    绿龙激烈地挣扎起来,咆哮中唧唧奶音都少了不少,一双竖瞳缩得跟针似的,冲露兹凶光毕露,微微张开嘴,红色火焰在里面若隐若现。


    但龙刚要张大嘴,长嘴就被锁链连着绕了几圈,强行闭上。


    那头挣动终于来到了极限,绿山破开,篮球大的琥珀卵密密麻麻地朝他们疾速射来,试图抢先占据新的猎物。


    现在再叫绿火也来不及了,露兹只能硬着头皮指挥锁链挡下它们。一时间画面有点像现场版切西瓜游戏。锁链舞得只剩残影,锋利的前端每过一处就会出现一个被划成两半的琥珀球。


    但是琥珀卵数量实在太多了,这么机械地划下去也不是办法。考虑到她最近没有骗卵身子的想法,自然下手也少了忌惮。


    外面当空的阳光光线仿佛会自己弯曲,朝着原本完全投射不到的洞穴内探进来。一时间,昏暗的洞穴骤然大亮,刺耳细密的尖叫充斥了耳侧。


    但凡被阳光照到的琥珀卵都燃烧了起来。光是这种黑暗力量催生下魔物的天敌,更何况是含着神力的光。焚烧过地下实验室的白色火焰在洞穴里燃烧起来,原本水火不侵的琥珀卵一触到白火便像雪球一样融化成一滩,然后连带着里面蠕动的芽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的琥珀卵感觉到它们碰上了硬茬,立即能屈能伸地收起进攻的势头,调转方向往洞穴深处弹去。


    然而已经晚了,跑得最快的那堆一头撞在了堵空气墙上,控制不住地弹回到火堆中央。琥珀卵们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四周竖起了四四方方的


    透明罩子,像一个盒子似的把它们关了起来。


    而且为了方便集中火化,盒子还在有节奏地往中心缩拢,一直到白火燃尽最后一颗琥珀色的东西。


    天知道,露兹感觉自己的密恐都要犯了。龙肚子里装的卵一颗挨一颗,紧实得跟某种变异了的球形蜂巢似的,还会鼓动。


    小龙前爪按在空气墙上,鼻子紧贴墙面,变回原形的眼睛紧紧盯着火焰中心的母亲,发出呜呜呜的呼唤。露兹不确定被寄生的宿主还有没有活着,被寄生了这么多,日子一定不算短,能撑到现在几乎已经是奇迹了。


    露兹想母龙大概知道自己被某种东西寄生了,龙强大的**力量和生命力此刻都派不上用场,反而成了延长它受难期的枷锁。但为了保护孩子,它又只能拼尽全力活着,不让它们离开自己身体。


    “它活不了了。”露兹松开绿龙嘴上的锁链,后者不理睬她,而是持续地哀恸地呜呜着。


    也许是刻在骨子里的母爱给了母龙力量,连日紧闭的眼睛竟然真地在孩子的呼唤下睁开了,它奄奄一息地望着才刚断奶的孩子。


    因为漫长的寿命,龙的生长周期很长,即使断奶后还会历经数十年的成长期,才会随着力量的积累步入成年期。这头喷火还会打嗝的小龙显然远远不到能自立的时候。没有成年龙的照顾,可能都不需要外力,它自己就会因为打不猎物死掉。


    母龙费尽最后的力气,眼珠艰难地转向露兹。


    请您救救它!


    露兹叹了口气,一边想自己这是什么保姆体质,一边用精神力安抚对方,“我会把它送回族群,它会很安全。”


    母龙这才缓缓闭上眼睛,没了声息的绿色肉山也燃起了白火。


    小龙开始暴躁地砰砰拍起空气罩子。


    “龙的身体即使留下来也会被其他魔兽发现吃掉,或者被猎魔人肢解贩卖,”露兹说,“烧掉是最好的结果。”


    但处于失母哀伤中小龙根本听不进去,更猛烈地拍起来,露兹怀疑如果自己扯掉罩子,即使里面燃烧着旺盛的大火,奶龙也会毫不犹豫地扑进去。


    龙对母亲的依恋要比露兹想得要更深更重。


    白火烧得很快,片刻,母龙躯体就化成了一地的灰烬。露兹撤掉罩子,小龙立即蹒跚地上前,拖着粗尾巴,垂下头嗅嗅满地灰烬,试图从中找出点昔日熟悉的气息。


    洞外,太阳已经西斜。露兹望了眼在母亲灰烬上盘着尾巴卧下的小龙,虽然每个孩子都早晚会同母亲告别,但对它来说这一天来得太早,太猝不及防了。


    一晚告别的时间不长,露兹转身在洞里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过了会,耳边响起翅膀扑扇带来的细微的呼呼气流声,有什么带翼的魔兽降落到了附近。


    露兹警觉地睁开眼睛,一个男人正悄悄地走近,火光下,对方的金发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


    “我以为自己够小声了。”他笑了笑说。


    事实上对方确实已经做到了足够的悄声,只是露兹历经了太多战斗,警觉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几乎是本能地醒了过来。


    但在瞥到那张脸后,她又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醒了。


    “塞拉菲尔?”


    一道荫翳飞快地在对方眼底滑过,熟悉的笑声压低成了耳语,“你离开了这么久,都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他挨着露兹坐下,一只手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很烫,像燃烧的火一样。


    露兹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也闪着金子一般的颜色,而不是熟悉的冰灰,金发、金眸,喻示着对方更纯正的金龙血统。


    她盯着对方努力翻找,终于从久远尘封的记忆中寻到了对方的名字。


    “拉德耶尔。”


    她在颠沛流离的难民队伍中命运般相遇的金龙,踏上神座旅途的最早导引者。


    “你竟然把我错认成了一头混血龙,这实在太伤人了。”拉德耶尔闪着眼睛说,“不过我回来了,你再也不需要跟混血为伍。”


    露兹不喜欢对方用混血代指塞拉菲尔,也不喜欢他提起混血时的傲慢与不屑一顾。


    “你只是个梦,也许只是一段记忆。”


    “很快就不是了,”拉德耶尔轻轻说道,


    第142章 琥珀卵母株什么叫很快就不是了?不是……


    什么叫很快就不是了?


    不是借尸还魂,就是寄生活人,天地之间,露兹想不出哪里还有第二条金龙身体可以现成给他用。有些龙,嘴上嫌弃混血,私底下却还打着混血身体的主意。


    拉德耶尔像是看出了露兹的想法,带着点不屑地反问,“你真的觉得我会觊觎一个混血躯体吗?在我们的时代,混血的龙根本不能算作龙。”


    “比起我,你的傀儡似乎对混血躯壳更感兴趣,”拉德耶尔有些嘲讽地说,“你现在是不是无比后悔选择离开这里,离开我?”


    “你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吗?”露兹深吸口气,不想继续听来自旧友的奚落,“现在算什么?顺便一提,我确实后悔弄出了个傀儡砸自己的脚,但不后悔离开你,没什么好后悔的。”


    “你说谎,你明明喜欢我,”拉德耶尔说,“那条混血龙因为跟我长得相似,所以你才会一眼注意到他。”


    她第一眼注意到塞拉菲尔确实是因为对方美丽的容貌,但那只是出于被美丽吸引,谈不上熟悉不熟悉,更没有什么狗血的替身桥段。


    “你想多了,”露兹毫不犹豫地否定,不管对面瞬间冷下来的面色继续说,“我喜欢塞拉菲尔,跟容貌无关,跟你更加无关。”


    拉德耶尔的身体离远了些,金色眸子阴晴不定地打量着露兹,似乎是在确认她是不是说的真话,然后立即被后者脸上的肯定表情扎得眼睛一疼,“你会后悔的。”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白费力气,”拉德耶尔显然是动怒了,“黑暗和混沌注定会降临,你的傀儡选择臣服,可比你要明智得多。”


    “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白费力气?”露兹嘴上利索地反驳,但心里没有漏过对方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他的口气这么肯定,一定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明知道不可能做成的事了,而据我们所知,上一次我成功了。”


    “运气罢了,”拉德耶尔冷哼一声说,“你早晚会回来找我的,到时候……”


    露兹正要听听恼羞成怒的龙要放什么狠话,然而再一眨眼,话没说完的金发男人已经消失了。她从梦境中醒了来,满是灰烬的洞穴重新出现在眼前。


    洞外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这次不是梦,是真的有魔兽靠近洞穴。露兹警觉地起身,悄声走到熟睡的绿龙前,一边用脚后跟轻轻踢醒它,一边望向外面。


    片刻后,出乎意料地,从外面走进来的是个男人,来人有头及肩的红色长发,一双冷血动物般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着幽影。


    “你杀了那头被污染的龙?”红发男人垂下眼睛瞥了眼灰烬,接着又仔细打量了下露兹和她身后睡眼惺忪的绿龙,“半魔?”


    红龙戒备地打量眼前的黑发女人,作为陆上力量最强大的族类之一,很少有能让巨龙感到威胁的对象,但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难描述。


    并不是说她有杀意,甚至,对方根本没有一点存在感,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个巨大的黑洞,一切打探的精神力投入其中都会消失无踪。在进洞以前,他都只觉察到了那头毫无防备的幼龙。


    只有两种人会没有存在感,一种是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另一种是强大足以遮掩自己的气息。既然对方有本事处理掉一头成年龙,想必很有可能就是后者。


    “确切说,”露兹望着这个疑似的龙人,斟酌用词以免挑起纷争,“那头龙是被寄生的琥珀卵杀死的。”


    “你竟然知道这种黑暗物种?”红龙眯眼,“你是谁?”


    琥珀卵沉眠已久,甚至早于大清洗之前就已经销声匿


    迹,因为这种寄生魔植防不胜防,破坏力又太强,所以在魔神寂灭前就被清干净了。会知道它的确切名字,对方不是有特殊血脉继承了传承记忆,就是出自大家族,家学渊源。不管哪一种,都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我叫露兹,一名正在旅行中的法师。”露兹说,“既然弄清楚了,可以请你出去了吗?先生,我们要继续休息了。”她拍了拍身边的绿龙,然而这时才发现小奶龙竟然在微微颤抖。


    出于对成年雄龙的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怒。


    “你们认识?”露兹的目光在奶龙和红龙之间转了转。


    “在这对母子被感染逃走之前,”红龙说,“他们也是我领地上的族人之一。”


    “逃走?”露兹轻声复述。


    “被琥珀卵寄生的生物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而且它很容易在族群间蔓延,”红龙说,“只要被发现寄生的迹象就会遭到清除。是的,他们原本早就该被处理掉了,可惜那头母龙跑得太及时。”


    红龙说着目光落到了绿龙幼崽身上,后者缩起脑袋,畏惧地呜咽了一声。


    “它没被寄生,我可以担保,”露兹立即挡住对方锐利的目光说。


    “在琥珀卵发育显形之前,根本看不出宿主有没有被寄生,清除掉所有跟感染者接触频繁的活物才是消灭魔植的最稳妥办法。”


    “我不同意,”露兹一动不动地挡在绿龙前,“首先,我百分百确认它没事,其次,从源头解决掉传播源才是消灭琥珀卵的最好办法,不然以巨龙的数量,这么清下去,离灭族还远吗?”


    族群数量少,生育艰难一直都是巨龙心中永恒的痛。红龙闻言立即就要大发雷霆,就听对方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说,“我可以帮你们彻底解决掉它。”


    “这意味你要接近琥珀卵母体,”红龙这下有点不确定对方到底清不清楚了这种魔植的可怕之处,“那跟外面的子卵可完全不一样,不管是寄生能力还是攻击能力。”


    “我知道,”作为封印过一次的过来神,露兹说得既随意又轻松,“不过我需要知道母体在哪,而且在此期间,我需要一个保姆照顾孩子。”


    “我不会阻拦你找死,”红龙瞥了一眼瞪着自己的奶凶奶凶幼龙说,“但我不会冒让任一一个族人可能被寄生的风险。”


    “我们来签个契约,怎么样,”露兹想了想说,“为期七日,期间你不准动小崽子,如果到时间我没回来或是封印失败,你再动手。”


    她看着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迟疑,“这对你来说可是有利无弊啊,试一试又没什么损失,退一步说,就算幼龙已经被感染寄生,在琥珀卵吸饱以前,它们也不会转移宿体。”


    红龙顿了下,对方说的确实不错,成了族人可以彻底摆脱琥珀卵的侵扰,不成也没损失。稍顷他应道,“可以。”


    “所以,现在可以说说琥珀卵的母体在哪了吗?”


    红龙瞥向露兹的目光微闪,显然那地方意义非凡,他又开始犹豫该不该明说。


    “不出意外,我不是成死人,就是成你们的恩人,要进去的话早晚也会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露兹说。


    “那个地方很特殊,”红龙被露兹说动,不再沉默,解释道,“是金龙栖息的岛屿,也是所有巨龙心目中的圣地。”


    等等,如果金龙岛只有一个的话,她还以为它已经沉没了,而且这里是远离海边的北边荒漠,金龙岛就算有问题又怎么能跨越万里,影响到这里的巨龙?


    红龙从露兹脸上闪过的疑惑中读出了点意思,解释道,“虽说是岛屿,但金龙岛其实是一个单独开辟出来的空间,它一直游离在空间间隙中。作为巨龙族的朝拜圣地,我们的领地上一直有个能与之想通的空间通道,琥珀卵也应该是从这里跑出来的。”


    “可为什么不封印通道或者离开这里?”


    “金龙始祖设下的空间魔法不是我等想动就能动的,”红龙说,“至于离开?放眼大陆,还有哪里哪个国家能腾出足够的面积以接收一群巨龙?更何况空间通道会追着龙族气息挪动。”


    红龙领着露兹和绿龙离开洞穴,回到领地。一落地绿龙就立即被抓进了大笼子里严加看管。而露兹跟着红龙,在一双双打量自己的竖瞳眼睛中,来到一块巨大的石壁前。


    这附近人迹罕至,明显被告诫过要远离这里。红龙抬起手按在墙壁上,同时一道金色纹路的传送皱纹出现在上面。


    “祝你好运,半魔,”红龙往一边退开,比了个请的动作,“现在想后悔还来得及。”


    “记得帮我照看好小龙。”露兹说完,毫不犹豫地走进传送阵。


    穿过荡漾起波纹的石壁,下一秒,海浪拍岸的声音响起,一股腥咸味完全占据了鼻尖。接着视觉恢复,熟悉又陌生的金龙岛屿出现在眼前。


    露兹此时正站在沙滩上,小腿被不断拍来的潮水有节奏地冲刷着。金龙岛已经跟之前见过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了,最明显的是那具巨大的白色骸骨不见了,岛屿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


    岛中央取而代之的是一棵高大的参天巨木,枝桠上没有叶子,而是密密麻麻地结着一串串像琥珀色葡萄的小果实。


    露兹一下子就把龙骨消失跟拉德耶尔的突然出现联系了起来,之前就知道白色骸骨其实就是他死后躯体所化,现在白骨消失,灵魂出现,显然都是有联系的。


    同时,她也终于想起来曾经骗过一次琥珀卵壳是用来干什么了。拉德耶尔的灵魂曾经被另一个伪神弄伤过,那时候两人友情的小船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岌岌可危,露兹也是好不容易才发现琥珀壳的大用。


    也许就是因为拉德耶尔一直带着琥珀壳,虽然肉身死去,但灵魂一直寄宿在琥珀壳里,才没有在漫长的岁月里消失,还能在现在重新出来蹦跶。


    而岛上现在到处泛滥的琥珀卵出处也有了解释。这么长的时间,一个壳肯定不够用,拉德耶尔必定是想办法引来了其他卵寄宿,甚至弄出了棵母株,好有源源不断的琥珀壳可用。


    他肯定知道这个空间和巨龙族的联系,但完全不顾族人有灭族的风险,也要招来魔植。


    以前的拉德耶尔有这么冷酷无情吗?露兹不禁仔细回忆,印象中的金龙伙伴虽然高冷,但绝对不是这么冷漠的龙。


    死亡确实改变了他,或者说死后灵魂离体,在黑暗力量影响下醒来的他确实变了。


    “我就知道以你多管闲事的性格,肯定会来。”


    露兹循声望去,一头双眼冒着金色魂火的骨龙停在高大的琥珀卵母株上。


    第143章 安息日白骨龙停在树上,金色魂火盯着……


    白骨龙停在树上,金色魂火盯着露兹。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但没想到你的心肠这么冷,”他笑道,“等得连巨龙的寿命都到了尽头还不见踪影。”


    “于是你就把灵魂寄宿在琥珀卵里,甚至不惜唤醒沉眠的母株,”露兹接他的话说,“这些东西会给你的族人带来灭顶之灾,拉德耶尔。”


    “岛上的最后一条金龙已经死了,”拉德耶尔说,“世界上已经没有金龙,我也没有族人。”


    “也许你不该把族人的颜色卡得那么死,”露兹说。


    “这不是颜色的区别,金龙和其他龙不一样,”拉德耶尔说,“难道人类王室血脉都死掉了,他们也会随便抓一个普通人类承认他继承王座的合法性吗?”


    “你倒是挺懂人类,”露兹耸耸肩膀,“不过我不是来研究血脉和继承人问题的,我是来烧这棵树的,能劳驾让让吗?”


    骨龙伸长纤细的脖子,即使只剩下白骨,还是能从中窥见属于金龙的优雅,金色魂火中射出的视线有如实质,“即使这意味着我的灵魂会彻底消失?”


    露兹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地说,“是的。”


    她已经发现拉德耶尔与琥珀卵母株的伴生关系,母株提供蕴养灵魂的能量,骨龙则提供自己的领地给它安身,它想继


    续活着就必须确保母株的安全,这意味着要砍树就要先杀龙。


    “这种以吸食其他生命体存活的黑暗生物不应该存在,”露兹说,“我很高兴再见到你,拉德耶尔,但是时候说再见了。”


    “为什么不呢,”骨龙愤怒地扬起翅膀,“人类不也是吃其他生物存活的吗?魔兽吃魔兽,食肉动物吃食草动物,这就是自然秩序。”


    “你的琥珀树太贪婪了,它像蝗虫一样蚕食着其他生物,它不是自然食物链上的一条,而是正在吃掉整个链条,”露兹没有被他的偷换概念带歪,嘲讽道,“曾经的秩序守护者,我不信你不清楚,你只是不想明白。还是说你的理智已经因为长期伴生,被这棵控制了?”


    “我不能让你砍掉这棵树,”骨龙弓起背脊,尾巴在空中挑衅地划过。


    同一时间四周虚空中泛起水波纹,露兹感觉周身的空气变得很紧,自己好像被塞进了满是棉花的真空袋子里,空气挤压着她的肋骨,令她感到窒息。这片空间正在主人有意识的控制下把她强行挤出去。


    只有空间能抵抗空间。


    露兹一咬牙,一片汹涌的岩浆从脚底蔓延开来,与身后的海水相撞,发出水汽蒸发的呲呲声,白色的水雾升腾起来,同时所有被纳入这片火山岩领域的琥珀卵全都灼烧了起来。


    岛屿中心一直安静得像普通大树的母株感受到正在蔓延过来的岩浆空间的威胁,开始肉眼可见地抖动起来,发出的簌簌声似乎是在催促骨龙赶紧做选择。


    他昔日的好友已经决定了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再不下决心就晚了。


    “你竟然用领域对付我,”拉德耶尔带着点不敢相信地轻声说,同时它的骨尾愤怒地扬起,像布满倒刺的鞭子扫向正朝自己疾速飞来的红色影子。


    露兹老练地避开骨尾,在空中灵活地盘旋,骨龙根本不离开树,他显然是在保护它,根本找不到劈树的空隙。


    底下黑红的熔岩空间与海岛空间撞击在一起,两者相互较量,接触的边沿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露兹控制血刃分化成数把小刀,漫天红刃齐齐朝树和骨龙直刺而去。


    即使骨龙护得再严实,还是分身乏术,避免不了一些小刀刃角度刁钻,一下扎进了母株表皮。一种刺耳的声音传来,同时骨龙被树受伤的尖叫刺激,它不再犹豫,压低背脊,展开翅膀朝露兹直冲过来。


    露兹收起翅膀飞快下坠,试图躲避骨龙,同时回忆刚才母株惨叫发出的部位。声音很闷,还带着轻微回音,一定是出自非常深的地方。


    “这么多年了,你飞得还是这么糟糕。”拉德耶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露兹瞪大了眼睛,暗惊对方的速度,还有声息,她根本没有听见他过来的气流声。不等她再细想,骨龙翅膀猛地一扇,一股沉重的向下气流把露兹狠狠地从半空拍下,流星似的砸到了下面的岩石上。


    露兹捂着喉咙,来不及咳嗽,仰面躺在砸出的坑里,血色羽毛迅速延长,正好卡住直直刺下来的骨刺。她瞪大眼睛盯着距离自己眼球只有几厘米的刺。就差一点,她的脑袋恐怕就会被捅穿。


    这就是金龙的力量吗?即使没了身体,只剩灵魂之火控制一把骨架,被极大地削弱之下,竟然还有这种实力。想象全盛时期的金龙,恐怕具有根本不亚于神的力量。


    这跟露兹在龙族领地感觉到的,甚至从族长红龙身上感觉到的实力都完全不能相比,大概就是凡人和神的力量差距,难怪金龙会被龙族奉若神明。


    腹部突然传来被贯穿的疼痛,露兹垂眸下瞥,羽毛只来得及架住上面,下面的数根骨刺已经不设防地扎进了身体,汩汩血液不断从伤口中喷溅出来。


    “神也是会死的,你不是我第一个杀死的神,”拉德耶尔的爪尖对着准露兹神核的位置,“金龙的力量总是会招来太多臭虫的觊觎。”


    露兹再也忍不住喉咙的痒意,剧烈咳嗽一声,喷出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她发现了对方话里的盲点,“既然你能杀死神,为什么不在大清洗的时候杀掉我的傀儡?”


    拉德耶尔顿了下,对问题避而不谈,而是继续说,“现在离开,我可以留你一命。”


    身后的母株又发出阵不满的簌簌声,它觉得露兹的威胁太大了,斩草除根才保险。然而还没抖两下,就被骨龙尾巴狠狠一扫,深深的划痕成功让树安分守己地静了下来。


    “只要你求饶,用神的灵魂发誓不再对我们下手,”骨龙继续说。


    露兹忍不住讥讽地笑了下,更多的血液从嘴角涌出,“什么时候孤傲自洁的金龙竟然也跟一株肮脏的黑暗生物称我们了?”


    如果这样就被打倒了,就根本匹配不上属于神的力量。


    那些不断喷涌而出的血液在刚才一直有意识朝树下蔓延,此时突然暴起,血液化成一柄柄大刀深深地扎入底下,将被根部紧实包裹的巨大琥珀卵撬出了地面。


    母株,不,应该说是那颗巨大的卵顿时发出濒死的刺耳唳鸣。


    红刃对准琥珀卵下劈的同时,骨龙也愤怒地将骨爪直刺露兹核心。


    随着锋利的刀刃将琥珀卵和芽芯一分为二,唳鸣戛然而止,而巨龙的骨刺停在了几乎紧贴核的位置。熔岩领域退去,岛上的琥珀子卵随着母株死去全都像被抽干了水分一样干瘪了下来,芽芯枯萎。


    压在露兹身上的巨大的白色龙骨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她抬起手尝试地握紧牢牢插在腹部的一根,一用力,顿时,整具骨架四分五裂,还没砸到地上便化成了白金色的粉末。


    露兹爬起身,没了骨刺,伤口已经在神力下飞快自愈,但大量失血还是让她在爬起来时头晕了一瞬,眼花到看到拉德耶尔的灵魂实体化了。


    不对,不是眼花,站在自己面前的确实是他,幽灵一样半透明的身体在阳光下透出身后宁静的海平面,但露兹发现透明度在变得越来越高。


    金龙强大的实力让他在失去躯体后,灵魂仍然能存在一会,尽管时间很短。


    “你把我教你的学得很好,”拉德耶尔轻声说,透明的灵魂慢慢靠近,低下头,“也有即使牺牲一切也要抵抗到底的决心。你证明了即使没有我,也能一个人很好地走下去。”


    露兹抬起头,盯着越来越浅的金色眸子,忍不住问,“你明明来得及刺穿我的核,为什么最后一刻要停下?”


    拉德耶尔的面孔被后面穿过来的阳光照得发白,微笑苍白而哀伤,“创世神赋予了金龙一族强大的体魄、实力和灵魂,却唯独把心塑造得太过柔软。”


    太容易动情,又对自己认定的东西太过于执着,才会被黑暗力量钻了空子。


    “对不起,”露兹不知道该因为什么而道歉,想来想去只有不告而别的那次了,“我走的时候应该告诉你的,是我太任性了,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


    拉德耶尔蓦地想起自己当初执着地以灵魂的形式,苟延残喘地捱过漫长岁月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这句道别么?


    “现在道别也不晚,”他的微笑变得释然,变得越来越轻的声音说,“再见露兹,这次真的告别了。”


    阳光下散发着金光的灵魂低下头,片刻,最后还是只是在她的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露兹抬起眼睛,灵魂已经彻底消失在阳光下,而面前正安静地悬浮着一枚金色的核。她想到此前各方争抢的是自己曾经的神核,看来眼前的才是金龙真正的力量之核。


    露兹伸出手放到它下面,飘浮的金核一下子失去支撑的浮力,落进她的掌心,入手还带着灼烫的温度,很像那晚对方的手放到她胳膊上的温度。


    “要快,”突然金核闪了下,拉德耶尔用几乎快消失的声音说,“也许现在还来得及,混血……”


    露兹闻言顿时心里一紧。


    声音消失,随着空间主人彻底消失,海岛空间开始出现黑色的裂纹,露兹下意识想留下这片空间,反应过来时,神力已经注入,蔓延的黑色裂纹止住势头,并慢慢消退。那株枯萎的母树和一地干瘪的琥珀卵留在


    了原地,露兹把它们丢出了空间。


    “终于进来了,”久违的神座的声音响起,“看来你变成这片空间的新主人了?”


    露兹把目光从龙核上挪开,望向海面上,一只大章鱼正露出半个伞盖脑袋,“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片空间独立在空间裂隙里,所以理论上可以联通大陆的任何地方,”神座叹息道,“我来了,当然是因为听见了你的召唤啊,我的主人。”


    “拉德耶尔死了,”露兹轻声说。


    “他早就死了,死了很多很多年了,”神座圆溜溜的眼睛扫过露兹手上的金核,“看来他最终还是想通了。”


    “什么?”


    “金龙的核里凝聚了金龙最纯粹的力量,包括一缕秩序,关键时候可是抵抗无序混乱最好用的武器。”神座意有所指地提醒,接着又催促道,“既然你现在是这片空间的主人了,那么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想进来都不是难事。没时间在这里缅怀故人了,我的主人,黑暗力量正在外面疯狂滋生。”


    “我知道,”露兹收拾好心情,心念一动,人已经出现在了外面。


    “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露兹发现自己正站在进来的石壁前,被丢出金龙岛空间的琥珀卵和母株正七零八落地丢在地上,红龙族长正指挥成年龙喷火烧掉它们。


    “我做到了该做的,”露兹飞快说,“族长……”


    “这是金龙的核?”红龙的目光落在露兹手心的核上,眉头微皱。


    露兹立即警惕地捏起。


    察觉到自己的意图被误会,红龙族长立即解释道,“别担心,不被金龙承认的对象抢走核也只会被烫伤。我只是有点惊讶,金龙竟然会承认外族人作为自己力量的继任者。”


    “但既然是被金龙承认的人,巨龙一族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愿,”红龙族长说着垂下头,“你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解决了龙族的危机,也得到了金龙的认可,那么龙族愿意献上最真挚的谢意。”


    “族长,”露兹深吸口气,“我确实有事需要你的帮助,第一件是小绿龙,我希望族里能照顾它。”


    “照顾幼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红龙说,如果不是因为寄生病,龙族不会驱逐本就稀少的幼崽。


    突然扑扇的声音传来,另一头红色的龙落下来,粗声粗气地说,“族长,小崽子闹腾得很,怎么办?大概是之前族里要处刑它们母子的缘故,现在谁靠近,它都龇牙。”


    族长脸上顿时有些尴尬,刚还信誓旦旦会照顾好奶龙,立即就出了问题。


    露兹则反应过来自己的做法确实过于简单粗暴了,可能对于奶龙来说,跟对自己充满敌意的族人生活还不如一条龙去流浪。


    “既然这样,我还是带着它,”露兹想了想空着的空间,还有无所事事只会洗海洋浴的神座,正好给它找点事做。


    “虽然只是一头小龙,但它的体积也要比人类大得多,”族长皱眉道,“而且龙族的幼年期很长。”


    “正好,”露兹对族长笑了笑,“我家里刚巧有个活得久还闲的保姆能带孩子。”


    族长还是觉得让外族抚养幼龙不太靠谱,他还想说些什么打消露兹的念头,就在这时候,刚刚来报的红龙大声吼道,“小崽子跑了!那头绿色的小崽子,谁看到了!”


    “别担心,族长,”露兹刷地展开翅膀,“还有一件事,你应该发现了黑暗力量正在蔓延,战事一触即发。”


    族长沉吟了会,“龙族从来不插手人类和恶魔的战争,我们的族人数量太少,生育艰难,损失任何一头都是极大的损失。”


    “我不强求龙族参战,”露兹说,“只希望巨龙别在战争中站到对面一方。”


    “绝不可能,阁下,”族长定声说,“以我的灵魂起誓,龙族作为金龙守序者的子民,绝对不会向无序和混沌屈服。”


    “这就够了,”露兹说着,冲族长笑着点点头,一扇翅膀,循着喧闹传来的方向飞去。


    第144章 暴风雨前夕空间里阳光明媚,碧蓝的海……


    空间里阳光明媚,碧蓝的海水泛着金色的粼粼波光,潮水仿佛有呼吸般规律地扑上白金色的沙滩,化作粉碎的白色泡沫后退去,终而复始。


    神座忧郁地卷起一条触手戳戳在沙滩上蠕动的小东西,至少对它这个体型来说是个小东西。


    “你现在都开始对这么小的幼崽下手了?”神座寄宿的章鱼伞盖上布满了许多气孔,随着缓慢悠长的呼吸喷出一道道小水柱,“不是说不可以,只是这只实在太小了,你得养上许多年呢。”


    “别胡说八道。”露兹扫了眼小绿龙。


    它出生起可能就没见过这么大的水池,此时正坐在沙滩靠海的衔接处,好奇地打量着一下一下地冲到自己身上的海浪,疑惑是谁在晃动这汪大池水。


    作为空间主人,露兹现在能完全掌控它了,还对岩石裸露的贫瘠岛屿做了点改动。


    在沙滩往里走的位置,露兹弄了点树种,借生命树的力量催生起一片高大茂密的森林,再顺势将岛屿中央的地势抬高些,形成一座不高的小山,顶面像是被利刃切去了一片般平坦,覆盖着柔软的茵茵绿草,这是绿龙平时习惯抱窝的地方。


    小东西没有受到足够的教导,但是已经依靠本能知道越高的地方越安全。虽然这片空间里的活物除了它,就只有神座了。


    “你知道很多事,肯定也知道龙族怎么育儿,负责照顾它再合适不过了,”露兹叉腰面朝大章鱼说,“而且你能自由地进出空间,可以顺便帮它弄点吃的和玩的。”


    “比如说?”神座换了条卷起的触手,弧度一样地忧郁。


    “鱼什么的,”露兹随口说道,“海上肯定有很多新奇的玩意。”


    神座放下卷起的鱿鱼丝,露兹的话给了它灵感。虽然带孩子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但它可以再找个打下手的来帮它照顾幼龙。


    首先必须是个两栖动物,既能下海又能上岛,有了头绪的神座情绪立即高涨了起来,几条触手舞得画面掀起了不小的波浪,引得玩浪的幼龙一阵兴奋地唧唧。


    临走的露兹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神座,不过转念一想,只要对方能照顾好小龙,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行。


    出了空间,露兹落在一片森林里,这里是她逮住奶龙进空间的地方。虽说进出空间的地点不一定要是原地,但据神座说,如果不了解自己确切想要降临的地方的话,改变进出点会很危险。因为有可能会是万丈高空、火山口或者狭窄偏僻的峡谷。


    露兹打算在熟悉几个地点前都先安分些。


    这片森林处于莫里亚与帝国的过渡处,作为天然的领土交界线,原始森林高大茂密,往东西两边绵延不绝。此时空气变得粘稠,风也变大了很多,是暴雨即将降临的征兆。


    不,这风暴有些不对劲。随着飓风越来越大,树叶连同许多乍然折断的树枝被卷上了天空,视线透过浓密的枝叶,压低的黑云之下有两道人影一闪而过。


    如果没看错的话,其中一道还有着灿烂的金发。拜塞拉菲尔和拉德耶尔所赐,现在只要是金发都会挑动起她敏感的神经。


    从伴随飓风,越来越聚集的魔法元素来看,其中至少有个逼近大魔导士级别的法师,另一个就不好说了。


    突然,露兹敏锐地觉察到林子里有人。暴雨、雷鸣和厚厚的树叶压抑了密集的脚步声,但她还是听到了附近森林里传来的动静。有一队人马正在有序穿行,脚步沉稳,丝毫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风暴打乱,可以看出他们的训练有素。


    就在这时,天空中骤然打起了雷,划过的闪电照短暂地亮了一瞬林间的景象,露兹看到了穿行其间的那队人马,同时,对方也看到了她。


    “等等!”露兹打量着那把牙状大刀,缓慢而试探地叫道,“白牙?”


    对面队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看来他们都很惊讶于一个人类能认出自己的队长。只有白牙还稳稳


    地举着刀一动不动,老练地问,“你是谁,报上名来,还有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在当下这种紧张的情境下,白牙很难不猜测这是帝国都城分布在四周的探子。


    “露露,”露兹报出自己久违了的艺名,“好久不见,白牙。”


    对面高大的黑影顿了下,露露只能算是跟他们队当初在荒漠同行过很短一段时间的旅人,不说这段几天的经历根本没人知道,想骗取信任也不可能冒充这么个陌生路人。


    “队长,是露露!”露兹听出是独角的声音。


    “闭嘴,”白牙低声斥道,接着语速缓慢地问,“露露,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通向都城的捷径,”露兹耸耸肩膀说,“听说神祭典礼很热闹,我打算去看看。”


    她说着变出先前的面貌,慢慢朝对面的队伍靠近,摊开手释放出无害的意思。


    “只要是恶魔都不会在这个时候靠近人类帝国的都城,”白牙打量黑暗中熟悉的面孔,刀尖放下一点,但语气里的警惕仍然不减。


    “为什么?”露兹敏锐觉察到话里的沉重和恐惧意味。


    “你猜那么多被迫从深渊来到地表的恶魔去了哪里?神祭?”白牙冷冷哼了声,“我觉得叫大屠杀更适合。”


    “我是听说过会献祭一些年轻人类,”露兹说,但那似乎是往年的惯例。


    “没有那么简单,”白牙身后的独角忍不住出声,“这个真神简直比最残酷的恶魔还邪门。看阵仗,今年的神祭典礼绝对不是杀几个就能结束的。”


    露兹猜想,既然她能觉察到风雨欲来,那么影子也不可能觉察不到,对方明显不但知道,而且还在很积极地做准备。


    这么大的阵仗根本瞒不住有心关注的人,所以它凭什么觉得她会明知是陷阱还会义无反顾地跳进来?


    又一道闪电劈过,这次的光是金色的,带着闪耀的火焰,径直朝众人落下。


    “快跑!”白牙大惊,他身后的队伍闻声立即朝闪电落下的反方向飞快奔跑。


    顾不得再确认,白牙一把抓起露兹的胳膊紧跟在队伍后面。但来人显然比这队恶魔要强得多,应该说是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白牙的队伍里中级恶魔居多,而后面追上来的人,远远扑来的气息就能灼得人浑身发烫。并且他的速度很快,两方人的距离在被迅速拉近。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看白牙慌张的模样,都一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除非有人阻拦,否则谁都逃不掉


    “白牙,”露兹试图挣脱对方的手。


    “没时间解释了,先逃离那尊杀神再说。”


    “跑不掉的,”露兹的话顿时让白牙喉咙发紧,尽管他也感觉到了在不断拉近的距离,但明晃晃点出来还是很打击士气。


    “必须有人去拦住他,”露兹飞快说。


    “拦不住的!”白牙咬着牙齿说,“就你这个小身板,估计还不够对面一劈!我知道你的能耐,但你不知道后面那人有多强!”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恶魔,”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白牙蓦地一惊,刚才明明还有好一段距离,对方竟然无声无息地就出现在了这里,还不知道旁听了他们的对话多久。这种实力,他们跟他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从被发现起,他们就注定跑不掉了。


    而另一边的露兹则是心里咯噔一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影子这么笃定她会来了。


    黑暗中,一人执剑不紧不慢地走来,长剑缭绕着璀璨的火焰,映亮了来人那头太阳般的金发,以及如大理石雕塑一样的面孔。火焰给他的轮廓镶上了一圈金边,让人无端地想起坠落于火光中的天使。


    塞拉菲尔面无表情地望着白牙,那道视若无物的目光落在后者身上,让他感到既畏惧又屈辱。


    白牙觉得自己在对方眼里估计跟路边的一块石头无异。


    白牙稳住身子,紧盯来人沉声说,“我看你的真神比我们更像恶魔。”


    骤然,火光闪过道残影,长剑眨眼贴近面孔。白牙盯着直指瞳孔的剑尖,瞬间惊出身冷汗,而此刻他的刀甚至都没来得及抬起,如果不是身前有人及时挡住对方的攻势,刚才他已经身首异处。


    “恶魔即使被砍掉脑袋也不会死,”塞拉菲尔不解地望向露兹,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拦,“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


    露兹听出他语气里的熟稔,心里飞快猜想影子给她在这幕戏里安排了一个什么角色,同时问道,“会疼,很疼。”


    “疼才能让这些恶魔记住自己的身份,”塞拉菲尔冷漠空洞的眼睛让露兹心里忽地一凉,“他们是这片大陆的害虫,是污染之源,应该全被真神之火烧尽。”


    “我们什么都没做!”独角忍不住喊道,“你们的真神才是污染之源……”


    噗呲,是爆炸和血肉飞溅的声音。白牙反应过来时,脖子一侧和半边脸上已经全是漆黑粘稠的血液。他瞪大了眼睛,慢慢地扭过头望向独角原本站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了一滩血与肉泥,自然也没有留下完整的魔核。


    独角死了,就在刚才半秒之间,前一刻还在说话的,活生生的同伴,一路相伴走来的同伴死掉了。白牙心中的愤怒逐渐压过了对金发骑士的畏惧。


    露兹望着塞拉菲尔古井无波的灰眸,似乎能透过他看见真神挑衅的大笑。他身上绝对有不对劲的地方,除了莫名变回来的金发和剪辑过的记忆,她总觉得还有地方感到十分违和。


    这个塞拉菲尔令露兹感觉到好陌生,仿佛皮囊之下装着的是一个迥异的灵魂。曾经的塞拉菲尔不杀无罪之人,即使对方是非人族,而现在他看起来像是是为了杀戮而杀戮,并且对此习以为常。


    突然又一阵密集有序的脚步声飞快由远及近,一队银色铠甲的骑士从林子里冒出来,将恶魔们牢牢围住。


    塞拉菲尔朝露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露兹。”


    “这么说,你不叫露露?”白牙的脸色变得跟尸体一样苍白,“你是谁?”如果不是金发骑士实力实在太强,他甚至都要怀疑起她出现的时机这样好,是不是刻意安排来拦截他们的,


    “白牙,”露兹给他打眼色,示意不是他想的那样。


    塞拉菲尔瞥了他们一眼,逐渐失去耐心,他抓住她的胳膊拽到自己身边,胳膊环抱着她,“她是我的未婚妻。”


    第145章 帝都露兹欣然接受了新出炉的未婚夫,……


    露兹欣然接受了新出炉的未婚夫,虽然这个未婚夫究竟是个什么成分,有多少塞拉菲尔的含量还有待商榷。


    但明显这盘大棋上,影子已经出招,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接招再拆招。


    “这些恶魔会怎么样?”露兹坐在马车里,对面是金发的塞拉菲尔,而对话中的白牙等魔则是被关进了一个大铁笼,紧跟在队伍后面。


    “一般会送到神降会,大主教安排牧师教化这些茹毛饮血的东西,净化他们的灵魂。”


    他说的教化该不会是物理教化吧?


    “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露兹放下抵在窗台上的手,扭过头望向光彩耀人的未婚夫,很慢地问,“你出现在森林里是不是在等我?”


    那片森林是莫里亚与帝国唯一的交界处,如果不走回头路,那么往南边穿过这个原始森林带抵达都城是最快的。


    但这也意味着影子一直密切监视着她的行动踪迹,这才能在露兹一迈进自己地界的时候就送上个大的。


    “我一直在等你,我以为你不会让我等太久,”塞拉菲尔伸出手摸上露兹的脸颊,接着上身微微往她这边俯下。


    他的鼻子亲昵地凑近露兹,似乎是想要吻她,然而他只是嗅了嗅,像某类有着漂亮皮毛但异常危险的大型野兽那样,“你身上有我族人的气息。”


    “恰好经过就去拜访了红龙族长,”露兹若有所思地挑了挑长眉,“龙族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跟你讲讲。”


    “什么?不是,露兹,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关心那些爬虫吧?”塞拉菲尔冰似的灰色眸子里流露出一种感到荒谬的意味,但嘴边的声音仍然很温柔,“只有金龙才算是我的族人。”


    “你碰见他了,对吗?”灰色眸子变得更深了一点,像覆盖在一汪深潭上的冰片,下面是一片能溺死人的深邃的冰凉,“他给你了吗?”


    露兹心中微微一动,立即明白过来对方想要的是什么,那枚凝聚了金龙之力的核,但她面上仍然笑得一无所觉,疑惑地问,“给我什么?”


    “露兹,金龙的核对我很重要,”塞拉菲尔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浓郁的扇形阴影,“它可以让我摆脱混血的身份,彻底成为真正的金龙。假设你爱我的话……”


    “我不爱你,”露兹冷不丁地说,无辜又理直气壮的表情看起来很像个纯正的渣男,“我只是喜欢你的脸。”


    正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最好的进攻,就是更猛烈的进攻。而且露兹向来不喜欢被人拿捏,特别是情感上。


    “我不喜欢你开这种玩笑,”塞拉菲尔直起身,眯起眼睛带着


    点危险地说,露兹果断的否认让他很不舒服,物理上的不舒服,心像被抽空了一样紧缩起来,但他知道,这不是属于自己的感情,确切说,他不应该还留有感情。


    “我见到了拉德耶尔,然后发现你长得跟他几乎一摸一样,”露兹紧紧盯着塞拉菲尔,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变化,嘴上很慢很认真地说,“直到那刻我才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原来都是对他的映射。”


    灰色眸子中一直平静坚硬的冰面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流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的挣扎和痛苦的情绪,而这激烈的情绪又跟平静的面孔形成了巨大的割裂感,就好像这具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样。


    现在她至少能确定一件事了,自己熟悉的那个塞拉菲尔就被锁在这具身体里的某处。


    “你在说谎,”塞拉菲尔一字一顿地说,灰色眸子从来没有这么深过,像被黑暗吞噬了的冰层。


    “如果你想交易,就不要谈感情,”知道了想知道的,露兹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往后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如果你想谈感情,最好知道你的爱都值不过一个铜币。”


    这赤裸裸的羞辱终于让对面男人的脸孔出现了变化,痛苦挣扎和受辱愤怒两种有些撕裂的表情让整张面孔扭曲得狰狞起来。


    他抬眼看向她,竖瞳乍现,随着银色的光在瞳孔中亮起,一股强大的威压像张牙舞爪的猛兽凶猛地扑向露兹。但随即,那股威压受到另一股强大气息的抵抗,像潮水撞到了岸堤,无法再进一分。


    两人的威压僵持不下,过了会,塞拉菲尔首先收起,他的胸脯起伏显得有些快,“我想知道金龙的核下落。”


    “拉德耶尔的核确实在我这里,”露兹直截了当地承认,这是接下来展开谈判的谈资,藏着掖着不如开诚布公。


    望见对面的面孔愤怒略减,流露出强烈的渴望。她勾起嘴角说,“但如果你想用一文不值的爱来交易金核,劝你省省,想要,最好拿出更有价值点的东西。还有,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跟谁谈交易。”


    露兹抬起手捏住他的下巴,“我是你的神,不是你的人。”


    随着话音落下,马车外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露兹放下手转而撩起帘子,发现马车已经驶进一座恢弘华丽的城市,这里看不出一点战乱的迹象,到处洋溢着轻松和欢快,街上彩旗飘扬,刚才的声音则是不断飞上天空炸开的烟花发出的。


    “你想要什么?”塞拉菲尔已经调整好情绪,挣扎和愤怒的表情都消失了,脸上重新恢复平静。


    “我暂时没有心情跟神降会的走狗谈交易。”她望向窗外,浏览往后掠过去的建筑和街店。


    “你觉得我会听从一个虚弱得连身体都维持不住的伪神的命令?”塞拉菲尔冷笑说,感觉自己再次受到了侮辱。


    露兹的眸子从热闹非凡的街上转回对面脸上,对方话里流露出来的信息终于勾起了一点她的兴趣。


    露兹的目光饶有趣味地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不管影子对塞拉菲尔做了什么,看起来确实成功了,但它却没能成功控制住他,反而让他成了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影子这波绝对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想跟另一个塞拉菲尔谈谈,”露兹扬起眼尾,“你身体里藏的那个。”


    塞拉菲尔定定地望着她,一言不发,稍顷,身子微微前倾一点,冰灰色眸子慢慢流露出一丝笑意,是调侃戏谑的微笑,“所以你刚才说的确实是假的,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露兹也微微前倾一点,额头恰好跟对面间隔几个毫米,“如果你指的是现在正洋洋得意地说话的你,我不爱。”


    “我就是塞拉菲尔,更完美的塞拉菲尔!”他收起笑意,“那个被剔除掉的软弱废物早晚会消失。只要我得到金核成为纯粹的金龙,你和我联手,就再也不用顾忌什么真神,这个世界上不会再也什么力量能成为我们的对手。”


    “然后你再干掉我得到神座,就能成为独一无二的神,”露兹用跟朋友闲聊的口吻说。


    塞拉菲尔的表情一僵,“你为什么要把我想得那么坏?”


    “因为你看上去就是这么坏,”露兹耸耸肩膀。


    “我爱你,绝对不会伤害你!”他承诺道。


    “如果你爱我,就让我跟另一个你谈谈,”露兹顺竿子上爬,空手套白狼。


    这时车子陡然一刹,车外的骑士提醒到,“亲王殿下,艾佛利公爵小姐,皇宫到了。”


    “看来只能下次了,”塞拉菲尔露出一个从前绝对不会露出的灿烂微笑,嘴角勾起,露出尖尖的虎牙,“你想跟另一个我谈,最好拿出点诚意,比如好好在老皇帝面前配合我,亲爱的未婚妻。”


    露兹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亲爱的未婚夫。”


    车门咔哒一声打开,外面的喧嚣声忽地变大,欢迎的乐音震天。塞拉菲尔利落地跳下车,然后转身体贴地朝她伸出手。


    明媚的阳光下,灿烂的金发晃了下露兹的眼睛,失明的半秒中,她的腰被有力的手臂圈住,从车上抱了下来。


    “幸好我还有足以让你分神的容貌,”他贴着她的耳朵说。


    露兹刚要开口嘲讽他几句,没想到已经有人紧接而至地开喷。


    “杂种就是杂种,发情都不分场合?”


    露兹扭过头,发现停在皇宫前的车不只一辆,从上面下来的几人清一色的红发。她见过先公主和老皇帝的红发,立即明白过来来人的身份。


    “大哥,别胡说,”一个瘦个子的红发男人走过来,嘴上打圆场,脸上却隐约露出看好戏的神色,“你面前的可是圣剑士阁下。”


    大皇子被三言两语激得又妒又怒,大声说,“怎么,圣剑士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皇子吗?”


    “二弟,你别劝我,”大皇子向塞拉菲尔和露兹逼近几步,“真想不通父皇为什么要叫你来,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同起同坐?”


    露兹虽然不喜欢现在这个假假的塞拉菲尔,但相比较之下,她更讨厌这群皇子。她还没忘记在梦里见过的小塞拉菲尔被欺负的事。


    “这个问题最好去问陛下,”塞拉菲尔松开露兹的腰,但仍然拉着她的手,口气带着故意激怒的轻佻称呼道,“大哥。”


    大皇子的脸霎时变得通红,怒火上头,一个箭步,伸手就要抓住小崽种胳膊,然而被酒色掏空的身体怎么比得上后者的敏捷,塞拉菲尔轻松地微微一偏就避开了。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就是头长翅膀的爬虫畜牲,就算有神降会支持你,你也别妄想能得到那把椅子!”


    露兹觉得大皇子的想象力实在太局限了,一个帝国皇帝的位置恐怕根本满足不了现在的塞拉菲尔。


    “当然,”塞拉菲尔笑了起来,“皇位应该是大哥你的,对吧?”


    大皇子刚觉得这话还算顺耳,被耳边的一声刻意的咳嗽提醒,反应过来对方的话里充满了恶意的引导。


    就算他是父皇的第一个儿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在被正式宣布前,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私自应承,就是对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挑衅,再传到对方耳朵里,他恐怕就要被流放到军队里去了。


    大皇子刚要发火,就听见一道平淡的声音从刚停下的马车上传来,“大哥又在发什么脾气?当心别的谁没事,倒是气到自己肝疼就划不过来了。”


    露兹看见上面又下来一个红色及肩发的青年,紧随其后出来的是一名面貌年轻的法师。眼下到场的皇子都带了人来,从着装扮相上看,显然都是军师幕僚一类,明显接下来的聚会不是娱乐性质。


    只有塞拉菲尔态度随意得让人咬牙,这么郑重的场合,竟然像参加什么三流晚宴似的带了女伴来,还在皇宫门口亲亲我我。


    露兹随意地瞥向三皇子身后的法师,陡然对上熟悉的蓝色眼睛,两人俱是一愣。


    第146章 事变露兹与克雷尔对视一眼后就自然地……


    露兹与克雷尔对视一眼后就自然地挪开了视线,眼下阵营泾渭分明  ,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而克雷尔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得就要久很多,虽然早有预感露兹不会轻易死掉,但阔别已久之后,亲眼见到对方还活着还是让他忍不住惊讶。


    特别是她身上的气息,收敛得很干净,乍一下根本瞧不出这位昔日好友的实力,可见对方远在他之上。这么想克雷尔心里不自觉地复杂起来,他好像还从没赢过她一次,即使自己现在已经是赫赫有名的魔导士了。


    “殿下,”又一个声音横插进来,“午安。”


    “我们的大英雄来了,”二皇子调侃道,“维提尔伯爵,作为今天会议的主角,你来得有些晚呐。”


    “又没有迟到,晚什么晚?”大皇子与刚才对待塞拉菲尔迥然的态度热络地招呼维提尔,“我们该进去了,维提尔,别让父皇久等了。”


    维提尔无有不从地上前,不紧不慢地跟在魁梧的大皇子后面,期间还跟所有皇子和同事大臣们热络地打了招呼。不过当他的目光扫过露兹和塞拉菲尔时,还是有些不自然地停了下,接着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转开去。


    维提尔虽然明面上公开的站队是大皇子,不过从形式看来更像是中立派。因为大皇子是顺位第一继承人,很多支持他的人并非完全是他的拥簇,他们可能只是嫡长子继承制度的维护者,仅此而已。


    事实上这批人应该是坚定的皇帝和皇权党。因为就算大皇子今天暴毙,他们也能面不改色地支持下一个顺位的二皇子。


    皇宫前的白色大理石台阶又高又长,每隔一段就站着名守卫。


    走上去时,二皇子冷不丁地问,“艾佛利家有几位公爵小姐?听说维提尔伯爵的先夫人也是来自艾佛利家,这么说她跟您是姐妹啰?”


    露兹被这么仓促地拉到皇宫来,没有提前想好说辞,此时被骤然发问,飞快在脑海里组织说辞,想着该怎么合理地打上个补丁。


    “早死的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塞拉菲尔用敷衍的口吻说道。


    众人纷纷应声,礼貌地招呼,就是不知道私底下有多少人会信这种双胞胎的鬼话。


    二皇子眯起的眼睛从维提尔抿直的唇线扫过,接着看向目光落在他处遮掩尴尬的艾佛利小姐,以及一派云淡风轻,仍然紧紧拉着她的塞拉菲尔,敏锐地嗅到了里面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不觉得有点扯吗?”露兹的目光专注地打量皇宫门前的雕塑,同时用很轻的气音问身旁的男人,“鬼才会信双胞胎这种事。”


    “反正他们很快都会变鬼,”塞拉菲尔说,“所以最终都会变合理。”


    露兹的眼尾翘起,审视的目光透过睫毛斜瞥向他。后者朝她微微一笑,轻声说,“开个小玩笑。”


    “贵族之间离谱的事多了,有个说辞搪塞就行,”塞拉菲尔无所谓地说,“喜欢阴谋论的人,不管理由编得多天衣无缝,他们还是不会信。”


    所以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离谱吗?露兹撇撇嘴想。


    此时一众人在红丝绒制服的男仆引导下,正沿着一条铺着锃亮大理石的长廊向前,沿途有一排房门,有的开着,透过这些房门,露兹飞快地扫了眼,每个房间里都挤满了洒扫装点的女仆。


    她们正在把墙壁上的魔法灯换成一种缟白的蜡烛,从空气中飘来的那股淡淡的甜味来看,应该跟神降会地下密室里的尸油蜡烛是同一种东西。


    “父皇近些年真是越来越偏爱这些奇怪的东西了,”三皇子小声嘀咕道。


    “哪里奇怪了?”走在前面的大皇子说,“我倒是觉得这股香味挺好闻的。”


    露兹闻言,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起身姿魁梧,脚步却轻浮得很的男人。


    他们穿过走廊,拱门,大堂,客厅一个接一个,每道拱门前都有一个穿着黑丝绒制服戴着白手套的男仆会带他们走到下一个拱门负责人那里。


    交接几轮后,他们终于在一扇镶嵌金色玫瑰花纹的白色木门前停下,一个老男仆从里面打开门。


    随着他们的靠近,门框中陡然燃起了一条绿色火焰组成的门帘,摇曳的火焰帘子后面,是形单影只地窝在王座上的老人身影。


    “陛下让殿下们进去,其他大人们请留在外间稍作歇息。”


    “用得着吗?”大皇子望着火焰帘子忍不住地皱眉,“父皇难道担心自己的儿子会行刺吗?”


    耳边有刻意压低的笑声响起,三皇子在大皇子转来的目光下放下嘴角,“父皇这么做自然有道理,大哥难道是在质疑父皇吗?”


    “我没有!”大皇子咬牙切齿地反驳道,脾气上来想爆发但余光瞥到门那头的皇帝还是忍住了。


    “神火能检测出危险,安全的对象才会被放行。”虽然在场的人明显都对火帘检测十分熟悉,但老男仆还是重新介绍了一遍,“这是陛下受到神明保佑的证明,殿下们可以把每次穿越都当成神明的祝福,不必过于抗拒。”


    大皇子显然没有被这套虚假的说辞说服,但皇帝面前他不敢造次,放在两边的手紧握成拳,一头扎进火帘穿过去。其他皇子也纷纷紧跟在后面穿过。火帘仿佛只是个全息投影,无障碍无触感,只有轮到塞拉菲尔时,火焰才显现出了一点抗拒。


    不过这显然是出于它的私火情感,绿火讨厌这头龙,当见到他拉着亲亲主人的手时,讨厌到达了顶峰。


    塞拉菲尔也不是第一次被检测门恶意拒绝了,无视掉里面几人投


    来的看戏目光,徒手撕开火帘,不紧不慢地跨了进去。


    老男仆见怪不怪地走出房间,只要神火没有做出警示,不管对方想怎么穿都行。他恭敬地合上门,笔直地站到门边静侯。


    皇子们离开,外面等候的人群氛围也松缓了不少。在露兹他们到来前,这里已经或站或坐地候了不少人了。


    有衣着考究和善微笑打招呼的,也有一言不发目光锐利地打量他们的,里面有男有女,但明显都是贵族。实际上除了露兹,其他人都同这里的人或多或少地认识一点。


    “双胞胎?”维提尔招呼完一遍,尽量保持自然地面色走到露兹身边,很小声地问,“还能更扯一点吗?我都怀疑刚才有没有半个人会信这话。”


    “他至少还找了个理由,”露兹耸耸肩,用你知足吧地目光望着维提尔。


    后者一噎,停了几秒说,“他看起来不太对劲。”


    “很不对劲,”露兹确认了他的猜测,“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太对劲,包括这座皇宫。”


    空气里弥漫着股发腻的甜味,从宫门口到这里,越来越浓郁,简直能绞出糖汁了。


    “我靠近……”他咳嗽了声,露兹知道是指大皇子,毕竟他从头到尾都站在对方身边,“戒指烫得跟烙铁一样。”


    维提尔不露痕迹地抬了抬手,是那枚镶嵌了灌注神力宝石的戒指。


    “情况很不乐观,”他小声问,“对吗?”


    “见机行事,”露兹说,她望向窗外,隐约可以望见迷宫花园高高的篱墙,“变数是猜不到的,只能见招拆招。”


    砰!


    声耳欲聋的撞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惊得众人纷纷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注视着白色房门。


    “发生了什么?”大腹便便的财务大臣大惊失色地问。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甚至最靠近门的老男仆也是一脸惊疑,他试探地走上前,抬起手刚要敲,又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同时门剧烈地震动了下。


    露兹下意识瞥了眼克雷尔,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平民,现在的皇家御前魔法师,后者脸上古井无波,甚至似乎看起来对此早有预料。


    克雷尔察觉到视线,侧头望来,冲露兹微笑着点点头。


    这人也不对劲,露兹垂下眸子,远远地停在人群中后部位,望着发出异响的房间。


    内务大臣已经唤来了一队银色铠甲的玫瑰骑士,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谨慎地同房门隔了几步,大声朝里喊道,“陛下!”


    声音落下,里面一片寂静。五感更灵敏一些的高级剑士和大魔法师们则听见更多,一种听起来像血肉被咀嚼的黏腻声音在门后断断续续响起,顿时冰凉的毛骨悚然如附骨之疽,顺着脊梁蔓延上来。


    其他人虽然没有发觉,但异常的安静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事,顿时众人纷纷后退,只有内务大臣和骑士还留在原地。


    “大人,”骑士问,“要撞门吗?”


    内务大臣眉头紧锁,良久,面上挣扎了番,最终咬牙下令道,“撞。”


    但就在骑士应声抬起长剑刺向房门时,又一阵伴随巨响的震动传来,门上的一块木片不堪重负地翻落下来,一只瞪圆的满是血丝的眼球出现在后面。


    安静半秒后,能掀掉皇宫圆顶的尖叫响起。穿着考究的大臣们顾不得礼仪,争先恐后地往门外跑。


    那头举剑的骑士手一抖,剑尖直直地捅穿了那只红眼,鼓囊水球破碎的声音响起,同时还有怪物低沉的吼叫。


    见过艾佛利老公爵死状的露兹和维提尔都很清楚那是什么,服药异变的怪物。从先前接触的经验看,情绪变化对这种药剂的影响很大,愤怒,贪婪,情欲都容易成为它的催化剂。


    “你觉得会是谁?”维提尔问。


    两人逆着人流面朝房门注视,御前不能带武器,维提尔的剑在进来时已经被门口的守卫收走,此时只能空着手跟露兹并排站着。


    虽然维提尔嘴上问着,但其实两人心里都已经有了猜测。


    “我猜是烙痛你手指的那个。”露兹说。


    另一声重响,怪物往后仰倒,而长出黑色尖锐指甲的手插入门板,木门轰然倒地,面目狰狞双眼血红的大皇子出现在后面。


    第147章 带个货原本就魁梧的男人在变异后身形……


    原本就魁梧的男人在变异后身形更加高大了,原本被酒色掏空的身体也被黑暗力量改造得格外结实狰狞,两臂一直到肩部的肌肉不正常地膨胀凸起,脑袋被推挤着被迫前倾。


    被戳爆的眼窝里还插着剑尖,血液以此为中心溅得满脸都是,另一只完好的赤红眼睛阴毒地盯着众人。


    骑士从惊吓中回过神,赶紧想把剑抽出来,然而手上不管怎么用力,剑尖都死死卡在大皇子的眼窝中纹丝不动。


    后者的呼吸声像一头发狂的牛一样,响亮而沉重,胸膛与膨隆的肌肉飞快地上下起伏。阴毒地目光立即盯上了握剑的骑士,即使后者在对上后下意识吓得松开了剑柄,他还是死死地锁定了对方。


    脚踩在倒地的木门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大皇子一步步朝不断后退的骑士走去。


    “殿……殿下……”骑士惊恐地叫道,他的目光扫向内务大臣的位置,然而那里早就没人影了。内务大臣在房门轰然倒塌,怪物出现的那刻就见势不妙往门边后撤,此时已经退到露兹她们的身边,快要出门了。


    其他被吓得面面相觑的骑士也呈半包围的队式缓步往后退,被留下独自面对变异大皇子的领头骑士面孔白得像纸一样。


    大皇子的手动了,几乎快得连残影都看不清,拳头已经到了骑士面前。几乎有他小半个脑袋那么大的拳头像个高速冲撞过来的实心铅球。眼看就要落得脑瓜崩裂,一个人影闪到他身侧,一手握住剑柄,用力抽出来,发出黏糊糊的声音,剑尖还带出被戳爆了的眼球残体。


    维提尔看也不看,手稳稳地握住剑,朝握拳的手臂猛地砍下。保住脑袋的骑士被喷了满脸墨红色的脓血,手上下意识接住掉落的断臂,接着又大叫一声,丢掉铁木一样的断手,连滚带爬地后退。


    “殿下这是怎么了?”露兹身后的内务大臣嗓子发紧,声音又抖又哑。


    “殿下看起来完全没有理智了,”退过来的领头骑士声音干干地说,“刚才那个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人一样。”


    “怎么会这样?”内务大臣眉头紧皱。


    “我说,”眼见两人要聊起来了,露兹插嘴道,“你们聊天能不要缩在我背后吗?”


    两人闻声望向前面的公爵小姐,顿时脸上一热,主要是对方太镇定了,稳得让人安心,他们不知不觉中就都下意识靠向了她。


    两个高大的男人尴尬地从瘦弱的背影后面走出来,这时,前面传来声震天动地的吼声。大皇子眼周蔓延着刺青一般的黑色经脉,此时黑洞洞的眼窝中血管竟然肉眼可见地蠕动了起来,像有无数蛆在里面挤动,眨眼,一只完好的眼球从里面挤了出来,同时断掉的手臂也瞬息恢复。


    显然,这只恢复力惊人的怪物比老公爵的变异体要强多了。虽然怪物攻击速度出奇地快,但维提尔作为圣剑士,应付起来还不算吃力,麻烦的是对方仿佛能永无止尽复原的自愈力,这让之前的攻击都显得没什么效果。


    “啊!”


    不轻不重的叫声只响了一个音就立即掐灭了,但只是这么一点就足够引起怪物的注意。大皇子的眼睛转向摸着墙想趁乱偷溜出去的两人。


    目光落在二皇子和三皇子身上,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果断丢下维提尔,健壮


    的小腿一蹬,铁拳直冲两人。


    维提尔被甩在身后,此时想追上去阻截根本来不及,见势不妙的二皇子脸色瞬时变青,他几乎想也不想地拽住身旁的三皇子往前一推,自己则像泥鳅一样继续顺着墙壁滋溜地往门口跑。


    “混蛋,你就这么对自己弟弟吗?”


    “又不是一个妈生,算什么弟弟?”


    三皇子顾不得矜持,愤怒地脱口大骂,“你不得好死,达米恩!”


    二皇子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将死之人的咒骂,退一步说,对方都替他去死了,被骂两句就当给对方的临终关怀了。


    谁知道拳头到了闭眼等死的三皇子面前却错了过去,已经没什么人样的大皇子仿佛没看见到手的猎物似的,像青蛙一样蹬腿,跳起落到二皇子面前。


    “为什么?”二皇子急忙停下冲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大哥,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老三才是一直针对你的人!”


    “放屁!”死里逃生的三皇子破口大骂,“你阴大哥的次数比我还多,每次都把屎盆子扣我头上,现在活该被大哥知道,受报复吧!”


    二皇子被怼得说不出话,望着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孔,避无可避,顿时缩起肩膀,“大,大哥,你都知道了?求你……”


    不等求饶的话说完,对面的大皇子已经重拳锤来,眼看就要脑浆涂壁,二皇子吓得僵住的尊臀被人从旁边猛地一踹,正好避开拳头捶过来的路径。


    但光那阵擦过去的劲风就刷疼了他的脸颊皮肤,可知刚才脑接拳头的下场恐怕会极其不好看。


    大皇子一击不中,迅速收回手,准备继续进攻,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钉在二皇子身上,吓得后者慌不择路,一头撞到了旁边的墙壁上,摔倒后连滚带爬地往反方向逃,脑袋顶撞在不知道谁的腿上又吓得尖叫一声。


    脸色又青又白,比大皇子还像鬼的二皇子抬起头,对上艾佛利公爵小姐显得十分无语的目光,顿时又尴尬又羞耻,但好歹保住命了。他刚暗戳戳抬起手,想故技重施地下黑手,然而紧接着就被抬起的脚尖顶着胸腹挑起。


    也不知道这双纤细的腿是怎么支撑住比自己大数倍的男人身体的,二皇子被挑着,身体从半空中翻滚过,猛摔滚到远处,浑身像被碾过一样痛。


    露兹抬手抓住大皇子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臂,阻止他继续追向二皇子。


    在后者惊到失语的目光中,咔嚓一声,又脆又细的手腕用力,掰断了至少粗一倍的胳膊。维提尔追上来,长剑往怪物的脖子上抹去,然而那里皮肤竟然出乎意料地坚硬。


    爆发的白色剑气都只堪堪切进去一点表层,倒是维提尔被反向力震得手臂发麻。


    “不清除他身体里的邪力恐怕就算断头也弄不死,”维提尔用眼神询问露兹,不知道她在等什么,明明大皇子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可以净化掉他,却要拖延到现在。


    露兹却反而露出一副现在才想起了什么的表情,她大声地噢了一声,然后动作夸张地伸进裙子暗袋里,摸出一个半指长的小玻璃瓶,里面正跳动着一小簇白色火焰。


    玻璃瓶倾倒,火焰如白光一样流出,虽然仅仅只有这么一点,但这东西似乎是怪物的克星。大皇子一见白火立即感觉到威胁,停下动作警惕地后退,由此能看出这只能分辨危险的怪物确实要更加高级。


    白火像是闻到食物味道的猛兽,一扫懒洋洋的姿态,冲向大皇子紧随不舍,一触到对方的皮肤,便仿佛添了油似的忽然变得旺盛起来,很快便蔓延到了对方全身。


    大皇子嘶吼着四处乱撞,却始终摆脱不了火焰的蚕食,很快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这是什么?”两个皇子死死盯着火焰,目露贪婪。


    “对付黑暗力量最有效的东西,”露兹立即事无巨细地介绍,“传闻这是创世神打造世界基石时留下的锻铸之火,蕴含精粹的神力,可以净化一切邪恶黑暗的怪物。”


    神tm的锻铸之火。


    把对方倒药剂,当场变出新鲜火焰苗塞进去看得一清二楚的维提尔面无表情,安静地望着对方表演。


    不对,露兹的神态看上去怪怪的,甜甜的笑里带着虚假的谄媚,如果维提尔经历过现代,就会知道她现在的姿态像极了努力极力勾起顾客消费欲望的推销员,


    “公爵小姐,多少钱能割爱?”二皇子立即问道。


    不等露兹报价,三皇子已经一口报价,“我出十万金币!”


    “你!”二皇子剜了眼三皇子,赶忙追价,“我出二十万!”


    这东西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的,现在出的钱约等于就是提前透支的买命钱,所以两人报起价来都丝毫不心疼。


    “两位请不要急,”露兹笑眯眯地说,“这不是什么罕见的宝贝,我也是从圣焰商会买的,你们感兴趣可以问问圣焰的会长。”


    “圣焰?”二皇子皱眉,“完全没听说过有这个商会。”


    “因为它最近才刚建立,”露兹解释说,“目前的营生就是卖这种净化脏东西的火焰。”


    两人不疑有他,赶紧问这个圣焰商会在什么地方,怎么才能联系上。


    见大鱼们上钩,露兹立马笑眯眯地报出安卡拉的城名。她要是再积极地介绍多一点,难保不会勾起两人的怀疑,现在这样点到为止,保留一丝神秘感,恰恰好。


    “殿下们,”广告结束,维提尔赶紧插进来问,“里面发生了什么,陛下还好吗?”


    两人闻言立即目露惊恐,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而后二皇子小心翼翼地说,“父皇他好像有点不对劲,看上去苍老得过分,说话都费力,而且……”


    二皇子支支吾吾的样子惹得靠过来的内务大臣一阵焦急,“而且什么?”


    “而且,原先说是叫我们来商讨组建联军清理恶魔的事,但刚才父皇却一句未提,反而说了许多奇怪的话。”


    不等其他人继续追问,三皇子深吸口气,心有余悸地说,“父皇问我们愿不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为帝国和皇室效力,我们自然都是说愿意,然后紧接着大哥就,就莫名其妙发起了疯。而父皇的表情都没变一下,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一样。”


    露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垂眸思索了几秒,问,“他最近是不是总让你们喝一种气味很甜的黑色药剂?”


    两人愣了下,迟疑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露兹喃喃道,接着抬起眼睛,同情地望向两人,“付出一切代的价言外之意恐怕包括你们的命。”


    两人闻言,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不可能,就算父皇怀不喜欢我们,”二皇子不敢置信地说,“但这可是皇室唯三的继承人!他赶尽杀绝就是自断皇室血脉啊!”


    “如果献祭你们,他就能永生了呢?”露兹挑挑眉问,“这不就不会断了么?”


    话音落下,两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饶是二皇子也不是什么善茬,也被自家父皇的心狠手辣程度震惊。而听见这种了不得的皇室密辛的内务大臣和骑士长则更是心惊胆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怕因为知道太多,将来被秋后算账。


    就在他们努力消化这则惊天消息时,突然,里面的房间绿光大盛,冲天的寒气汹涌而出,勾回了几人的注意。


    第148章 沦陷绿色火焰喷涌而出,同时还有沁入……


    绿色火焰喷涌而出,同时还有沁入骨髓的寒气,顺着火焰摇曳的边缘,白色的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墙壁蔓延开来。


    普通建筑显然根本承受不了白霜的侵蚀力,黑色的裂纹像丑陋的虫子一样随着白霜攀延。


    “三殿下,”一直默不作声的克雷尔陡然出声道,“房间就塌陷的危险,得赶紧离开这里。”


    “对,”三皇子如梦初醒般,从惊恐中回过神,赶忙跟克雷尔一起朝门口跑去。


    同时还有二皇子,这种时候也不是对好父亲的慈爱表示震惊的时候,他想也不想,赶紧挤开三皇子,一马当先地朝大门飞奔。


    谁知道几人还没到门口,门框里呼地一响,绿火鬼魅般地倏然闪现,甚至还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得瑟,火舌煽动着朝惊恐的面孔扑去。


    二皇子几乎没有过脑,抓过旁边的内务大臣用力一推,这举动成功让其他人都对其退避开来。但二皇子并不在意,只要他还是皇子,在大皇子死掉的当下,作为帝国的第一继承人,身边难道还会怕缺人么?


    内务大臣精明了一辈子,谁知道到了这把年纪还能碰上这种事,但一拉一推都在眨眼间,他望着劈头盖脸呼啸过来的火焰,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了惨叫。


    接着他闭上眼间,扑通一声摔滚到地上,两手臂抱着脑袋,然而滚了几圈,除了感觉身上一凉,没有任何灼烧的感觉。


    难道他已经死了吗?原来死亡这么快?


    内务大臣放下手,睁开眼睛抬头望去,


    隔着闪动的火焰,是里面众人带着不敢置信表情的面孔。他赶紧左右望望,发现自己还活着,还因祸得福,直接从地狱般的房间出来了。


    他当即也顾不得其他,不再看里面的人,也不理睬里面两个皇子喊声,赶忙爬起来继续往外面跑,一下就溜得没影了。


    真难为他一把年纪还能跑这么快。


    “看来这火不会伤人,”三皇子说着就要冲进火帘。


    倒是站在他前面的二皇子一动不动,望着阴森森的火焰面色不定,见傻弟弟自告奋勇,他也无不可地冷眼旁观。


    露兹立即明白过来这是绿火一贯的恶趣味,从异化的大皇子首要攻击目标是两个皇子来看,它的目标应该也是皇子。


    绿火故意原地不动地等着猎物上门,还刻意放跑一个无关紧要的做出无害的假象,这些应该都是它进食前戏弄一番猎物的喜好。


    露兹撇撇嘴,刚要出声制止三皇子靠近,比她更快的是克雷尔,但后者的做法就没她那么有礼貌了。他快步上前拽住三皇子的胳膊,另一只手猛地一推二皇子。


    完全没预料自己也有这天的二皇子根本没什么准备,他控制不住地踉踉跄跄跌进汹涌狰狞的火焰中,下一秒,灼烧的剧痛在全身炸裂开来。伴随着烧灼的剧痛,还有冷到让灵魂颤抖的寒凉。


    三皇子看着眨眼被烧成火人的二皇子都惊呆了,刚才要是克雷尔没拉住自己,现在惨叫着被烧的就是自己了。


    而在三皇子处于震惊和恐惧的恍惚之间,克雷尔瞧着火焰帘子空出了一个人位置的间隙,瞅准时机猛地一推三皇子穿过火洞,从翻滚的二皇子上面跨过去。


    眼见猎物要跑,绿火也顾不得继续专心烧人,火舌调转头,柠成细长的一支,如箭般直冲三皇子后背。可惜眼见就要得手,一道水幕倏然展开,让火箭的势头缓了一秒。  :


    这工夫跑不了几步,但足够两人激活传送法阵溜掉了。


    “他带了传送法阵,为什么刚才不用?”维提尔提剑问。


    “这个房间恐怕是专门给猎物准备的笼子,”露兹摸了下墙壁,下一秒,满墙的魔法咒纹闪过道金属般的光泽,“这是禁止传送的咒纹,克雷尔肯定早就试过了用不了。”


    那头因为猎物逃脱,绿火发出滋滋的咆哮,无能狂怒,扭过头呼啸着朝房间里剩余几人冲过来。


    “小心!”


    维提尔要上前替露兹阻挡,但被后者制止了,她迎着汹涌而至的火焰,长发被气流带起,四散飞舞,乍看之下仿佛整个人都跟先前的二皇子似的燃烧了起来。


    除了维提尔,其他骑士见绿火注意力集中在一人身上,赶忙趁这个难得的间隙逃命,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人一尸。


    维提尔瞪大眼睛紧盯火中的人影,虽然知道她不会有事,但仍然不由自主地提起了心。


    咆哮的火焰在露兹周身呈漩涡状盘旋,接着慢慢朝中心缩去,黑发法师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只见她的两指间正掐着一段火焰。


    原本应该没有实体的火焰到了她的手下却像是有如实质一般,咆哮的滋滋随着漩涡消失转变为呜呜呜的低低声响,活像被揪住了后勃颈的猫崽子,在外面斗败了夹着尾巴溜回来哭诉。


    假如二皇子那具白骨还没大剌剌地横在门口的话,维提尔差点就信了这是朵可怜兮兮的小火焰。


    “怎么处理这朵火?”维提尔见露兹一直捏着,似乎没有制掣的办法,顺嘴问道,“要用什么水能浇灭它?”


    上秒还嘤嘤的绿火一听,立即凶相毕露,咆哮着就要冲胆大包天敢用水浇自己的人类横扫过去,但感觉到火苗根又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它立即萎靡地嘤了回去。


    “好邪门的火,”维提尔惊愕道,“它竟然能听你的话?我听说这是真神赐下的火焰。”


    “它是我的火,”露兹说,手上的呜咽的火苗一听立即开心地呼呼涨起来,“但被召唤契约约束,暂时要受到契约者的辖制,听从对方的命令。”


    维提尔闻言,垂眸一想,立即明白过来那名契约者是谁了,“是皇帝”


    露兹点点头。


    “摆脱控制的办法是?”


    “完成契约,”露兹微微歪了下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维提尔皱起眉,随着相处,他也有些摸清了一些她的小动作,隐约觉得对方不像是会这么恪守契约精神。


    “你会这么守约?”维提尔问。


    他心里对皇帝的感官很复杂,一方面受制于长久以来对君主的忠诚,一方面又因为皇帝对两个儿子都能痛下杀手的狠辣而感到不适,内心在忠与不忠之间摇摆不定。


    假如露兹要对皇帝不利,他不知道是否该尽力阻止。


    “神不能说谎,”露兹的话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什么?”


    “神同样会受到世界法则的约束,其中一条是,不能说谎。”露兹解释道,“我不会干涉小绿和皇帝之间的契约。”


    她对面色松缓的维提尔笑了笑,暗忖自己不会直接上手,但若是别人要动手,她帮一把也情有可原吧?


    里面的房间里突然发出沙哑得不像人声的话语音,露兹和维提尔循声望去,没有听清楚含糊的话说了什么,但见绿色火苗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离开露兹掌心往里面窜去,可见是皇帝在召唤它。


    “你留下,”露兹叫住要往里走的维提尔,飞快问,“我离开艾佛利领地前跟你提过的事办得怎么样?”


    维提尔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提起,愣了下说,“克雷伊和艾佛利家族领地上的军队已经纠集起来,我离开前吩咐了加紧训练,随时备战,索菲亚女公爵比我离开得晚,现在应该还在来的路上。”


    “给她发讯息,立即返回。”露兹说,“你也赶快想办法离开都城。”


    “可神祭典礼还没开始,”维提尔说,“皇帝下令在结束前所有王公大臣和封地贵族都不得离开。”


    “不想变成案板上的肉,就照我说的去做,”露兹停了下,接着说,“而且,神祭典礼已经开始了。”


    “开始了?什么时候……”


    “就在大皇子病发的那刻。按照我说的去做,”露兹抓住转身的维提尔袖角,提醒道,“不管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都不要管,你救不了所有人,只管离开都城,等我信号。”


    维提尔闻言眸子一暗,露兹脸上少见的凝重让他心下明白恐怕有不可控的大事要发生了。然而即使他把情况设想得再坏,都没料到会是这么坏。


    宫殿外空无一人,拱门处的男仆不见了,把守的骑士也不见了,到这一步,维提尔的心已经无限地沉了下去。等走到宫门口,从高高的台阶往下望去,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大街转眼变成了满是变异怪物的炼狱,面色顿时刷地一白。


    污染范围如此之广,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种事,但他依然选择了把满城的平民都拱手奉上,当作了祭品献祭。他已经不是骑士心目中该尊敬的英明君主,这是魔鬼派来的使者。


    “维提尔伯爵!”


    维提尔转过头,竟然是内务大臣,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变得乱糟糟,脸上领口还有疑似血迹的墨红,但尽管狼狈,他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异样。


    除了命特别大的内务大臣,还有几个幸存的男仆和骑士,他们看见他就像看见了主心骨,这种境遇下,没有谁能比跟着圣剑士还要更有安全感了。


    “您的剑,”一个小骑士赶忙把怀里抱着的剑递给维提尔,同时庆幸自己在刚才逃命的时候下意识地护住了它。


    “大部分人都变成了怪物,还有很少的一些人跟我们一样正常,”内务大臣用了几十年培养出来的心理素质,尽力保持冷静道,“但也在怪物的袭击下死伤大半,宫里还活着的应该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维提尔接过自己的佩剑,银色剑刃随即嗡鸣出鞘,“跟在我后面,想办法出城。”


    ……


    内殿。


    宽敞的房间里灯火尽灭,唯一的光源来自绿色的火焰  ,但这光对塞拉菲尔来说也带了毒。他眨了眨眼睛,抵御随着光线侵入眸子的寒气,接着望向数步以外,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的老人。


    皇帝实在太老了,也太瘦了,衰老一部分原因来自年龄,更多的是因为神力的侵蚀。凡人长久持有神力的结果就是这样,总要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


    老人此时只占了宽大王座的一个小角落,远远望去体型就像个未成年的孩子。他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还能勉强喘气的骨头,呼呼的漏风声从喉咙里泄出。


    反观底下站在红毯上的男人,挺拔的身姿,强健的体魄,举手投足间带来的浑厚力量,两者对比之下差异大得令人惊诧。


    皇帝望着这具完美的身体,眼睛渐渐被血丝占据,贪婪和嫉妒像毒药一样腐蚀着他为数不多的人性,假设他还有人性的话。


    “我早该杀了你,”皇帝破风的声音响起,含糊的话说起来吃力,听起来也吃力,“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杀了你。你母亲也恨你,你是她所有不幸的源头!”


    塞拉菲尔动了动手指,脸上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说,“你不会以为我会在意这吧?舅舅,如果你还想寿终正寝的话,就把跟魔神的契约转给我。”


    老皇帝沙哑地笑了声,眸子里的目光是不变的森冷,“好狂妄的小子。”


    话音落下,缭绕在大厅四周的绿色火焰瞬间窜起,直逼高耸的天花板,火帘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像盘旋的猛兽般虎视眈眈地盯着中心的男人。


    “转什么?想要契约,直接跟我订不就好了?”突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老皇帝浑浊猩红的眸子望去,只见模糊的人影在绿火帘幕后越走越近。恍惚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召唤魔神的夜晚。


    在那艘破船上,魔神也是同样这么笑着,在火焰后面朝自己走来。


    第149章 条件反射瘦成排骨的老皇帝双目出神地……


    瘦成排骨的老皇帝双目出神地望着火焰中的人影。


    “魔神大人,”他颤颤巍巍地从王座上站起来,“祭祀才刚开始您就来了吗?您对我献上的祭品还满意吗?”


    露兹想了想说,“你这次想要什么?”


    “我要他,”老皇帝拄着拐杖,吃力地从高台上走下来。他步履蹒跚地走向火焰中的神,不仅是因为身体孱弱,也是因为视力差。


    他自己的眼睛已经因为魔神契约被侵蚀掉,现在眼眶中装的是从其他真神信徒上挖下来的。能用,但不好用。


    曾经年轻俊美的老皇帝许愿力量,而现在被力量腐蚀得千疮百孔的他在**备受折磨的几十年里逐渐改变了想法。


    他想要返老还童,想要永葆青春,想要一具健康有力的身体!


    “当然可以。”


    露兹的矢口应承让面无表情的塞拉菲尔微微挑了下眉尾,他不信她舍得。


    “但两个契约不能同时生效,”露兹说,“在我们做第二个交易前,得先完成第一个。”


    老皇帝停下脚步,都忘了上一次直视魔神带来的后果,呆呆地望着人影,“您的意思是,我要放弃力量。”


    不等露兹给出肯定的答复,老皇帝先一步露出了挣扎的神色,超凡的力量使他痛苦,但多年来力压大魔导士、教廷,呼风唤雨的日子也确实带给他过难以言喻的快感。


    真要舍弃掉,还是很难下决心。


    “不,不,”老皇帝摇摇头,“难道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吗?力量和身体我都要!”


    “有啊,”露兹望着欣喜若狂的皇帝,嘴角不怀好意地勾起,“只要你能亲手制服这头龙,这具身体就归你了。”


    “制服的意思是?”


    “打败他,使他屈服于你,伟大的人皇,”随着露兹微微抬高的声音,绿色的火焰摇曳得更欢快了。


    比玩戏弄凡人更快乐的事,是跟主人一起戏弄凡人。


    老皇帝没有完全被魔神的口头承诺冲昏头脑,虽然口口声声称自己是祂虔诚的信仰者,但他心底明白,一个需要满城人命献祭才会现身的神明恐怕品德也不会多高尚。


    他需要祂切实的保证,而不是一句空话。


    “我怎么才能确定您不会反悔?”皇帝狡猾地问。


    “我承诺,只要您亲手打败塞拉菲尔纳亚拉,他的身体就归您,并且能够保留之前赐予的力量,”露兹煞有其事地郑重说,“只要您同意,我们的契约便成立。”


    塞拉菲尔听到契约两字时,眼尾不动声色地抬了下。


    “我同意,”老皇帝迫不及待地大声说。接着他脸上扬起再也压制不住的欣喜,望向塞拉菲尔时的眼神仿佛是已经在打量自己的身体一样。


    “作为契约中的交易品,看来我没有权力提出要求了?”塞拉菲尔笑了下,在刚才与绿火的打斗中他也并非没有受伤,本身被分割成两个,他的力量也多少受到了影响。


    这也是老皇帝会欣然同意露兹交易的原因,因为他也看出了塞拉菲尔力量被削弱,绿火战胜他的几率很大。


    “神火,打败这头畜牲,让他跪在我的面前!”老皇帝嘶哑地喊道。


    半晌,绿火没有像往日里那样听话地冲向塞拉菲尔,它仍然在四周摇曳着,并且火尖似乎摇得更欢快了,里面充满了注视掉入陷阱猎物的戏谑,而老皇帝正是那头困兽。


    “神火,快打败他!”老皇帝气急败坏地嘶喊道,“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你没听见吗?”


    “魔神,难道您要违背契约吗?”老皇帝的胸膛飞快地起伏,怒气冲冲地转向火焰里看戏的露兹,“恕我提醒您,就算是神也不能随意违背定下的契约!”


    “我没有违背契约,伟大的人皇,”露兹笑意盈盈地说,“只要您打败他,我必然履行自己的承诺。”


    “那神火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皇帝焦急地吼起来,他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已经跟您说过了呀,”露兹无奈地摊摊手,“两个契约不能同时生效,您刚才已经跟我结下了第二个契约,那么第一个自然就不算数啰。”


    “不!”老皇帝跌跌撞撞地后退,眼睛瞪大,不属于他的眼球几乎要从里面掉出来,“不!不行,我不同意。”


    “晚了,”露兹耸耸肩膀,贴心地安慰道,“不过别担心,只要您打败他,绿火还是会受你的驱使,到时候身体也是您的。我说到做到,神是不会说谎的,而且绝对履行契约。”


    她就算现在说能直接让他成神也没用,因为前提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有绿火,他才能压制塞拉菲尔,失去了绿火,他就是一个孱弱多病,连走路都要大喘气的老人。现在即使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都能伤到他,他又怎么能打败凶猛的巨龙?


    “看来该我上场了?”塞拉菲尔勾起嘴角说,看了一场好戏,正好也休息够了。他说着朝老皇帝迈了半步,还没有动手,对面先慌里慌张地被地毯绊倒,猛地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啧,啧,”火焰里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基本坐实了魔神刚才确实故意下套的事实,“看来这会是我签过的最短的一个契约了。”


    “我突然想到,”塞拉菲尔陡然停下的动作让露兹心里不自禁地咯噔一下。


    “我最尊重我的舅舅了,”塞拉菲尔笑着说,“我愿意屈服他,真心实意的。”


    在地上蠕动的老皇帝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反转,明知道里面有诈,但横竖都是死,现在契约条件成立,先拿到魔神的力量再说。


    他赶忙吃力地翻过身体,朝火中影子喊道,“魔神,你听到了吗?契约成立!”


    几乎是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在了露兹的身上,这是来自法则的约束,就算露兹再不愿意,也必须履行契约。老头话音刚落,刚自由了几秒的绿火就被迫不情不愿地回到了他身边。


    绿火在老皇帝的周身旋转起来,立时,


    火中孱弱不堪的身体化为腐朽,早就不堪重负的骨架碎成残渣被随意丢在地上。老皇帝的灵魂则在神明力量的保护下,随着火焰直冲塞拉菲尔。


    奇怪的是,金发男人也配合地一动不动,等着绿火上身。


    露兹已经明白了这头狡猾的龙想干什么,但自以为逃出生天,柳暗花明的老皇帝不知道。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到了塞拉菲尔德身体里,简直无法言语此时的心情。衰老的身体带来的沉重不见了,他能感觉到年轻身体中充满力量,充满活力,久违了的行动自如,久违了的明亮清晰的视野让他已经兴奋到失去了谨慎。


    但只过了一秒,他感觉到身体里出现了另一道力量,自己如残烛一般的灵魂在对面那团太阳般的金光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一个罩面,他的灵魂就被死死关进了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中。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永恒的黑暗,被剥夺了五感的活着还算活着吗?老皇帝不知道,但他只是一想自己要永远这么活着,灵魂就感到一阵战栗。


    可他现在连自杀都不能了。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刚才就被巨龙杀死,一了百了来得痛快!


    “老头还活着,”塞拉菲尔对火焰里一动不动的露兹笑了下,“所以你仍旧得履行契约。”


    “你不是契约人。”露兹咬着下唇说。


    “你无法界定,我跟老头现在算是一体的,他就是我,而我就是你的债主。”塞拉菲尔嘴角微扬,“丑火,摊成地毯。”


    绿色火焰骤然勃然大怒,火苗高涨,然而却是被迫平摊在了地上。这意味着法则承认这个漏洞,露兹无能为力。


    “现在,有了你的手下助力,”塞拉菲尔一步步走近露兹,绿火退开,显露出里面黑发魔神的面貌,“你觉得我们打起来谁会赢?”


    塞拉菲尔的力量本来就不算弱,有了绿火的协助,还真不好说。最重要的是,她可不止一个敌人,这座城里还潜伏着一个真神。


    “给我金龙的核,”塞拉菲尔在露兹跟前停下,屈起食指轻轻刮过她的脸廓,“我就掐灭老皇帝的灵魂,契约结束,你就能收回自己的火了。”


    绿火闻声摇晃着从地上起来,连火苗摇摆的幅度都变得可怜兮兮。它希望主人赶紧想想办法,在这头邪恶巨龙手下,它可能撑不过一天。


    最惨的是,巨龙可不是人类,寿命长得很,对它来说这近乎是无期徒刑啊!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露兹望着他,眨了下眼睛,“其实我们之间本来就有一个契约。”


    塞拉菲尔嘴角愉快的弧度蓦地一僵


    他面色微变,抬手就要朝露兹抓去。但对方的速度也不慢,抽出匕首朝塞拉菲尔的脖子轻轻一划,不深,就是蹭破了一点皮。她也并不是真的要砍掉他的头,只是给龙一个警告。


    伤口出现时,在露兹自己的脖子上相同位置也立即出现了一道划痕,甚至连血滴挤出的速度都差不多,以相同的节奏顺着脖颈滑落。


    时隔太久,而且血契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他几乎忘掉了还有这回事。


    “龙族血契,约束双方不能相互伤害,”露兹说,“不管是你伤害我,还是我伤害你,同样的伤口都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打起来,我们只会两败俱伤,”露兹说。


    “所以呢,”塞拉菲尔面无表情地问。


    “我不会给你核,死心吧,”露兹挑衅地笑着说。


    “我不能动手,”塞拉菲尔面色如常,但以露兹对他的了解,对方显然已经怒不可遏了,“但我可以让你的傀儡来,龙核早晚会是我的。”


    他抬手就要划开空间间隙离开,然而另一道裂缝抢先打开了,汹涌而出的触手缠向塞拉菲尔。


    尼兹一直潜伏在城里,它原本是跟着大黑龙来的,但发现对方不对劲后便立即隐藏了起来,直到露兹来到都城。它跟露兹之间可以通过契约交流,此时不需要言语,她念头一动,它便立即发起攻击。


    触手的目的是困住对方,毕竟伤害他也是伤害她自己。


    绿火虽然不得不听从塞拉菲尔的命令阻挡触手,但显得极其消极怠工。没错,它干了,但它能力有限,一次只能勉强烧一只触手尖尖的样子。


    这死样简直能把塞拉菲尔直接气笑。


    他确实笑了,阴郁的笑意比绿火带来的寒气还冷。


    但碍于血契,塞拉菲尔也没法尽全力攻击。两人打得束手束脚,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受不了僵局带来的凝滞感,露兹狠下心,展开翅膀扑向塞拉菲尔,红色的羽毛凝成锁链,显然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拿下他。


    塞拉菲尔自然不会乖乖等在原地,可他没有躲,反而迎面朝向露兹,一双灰眸亮起。


    就在两人要交手之际,露兹后背很近的地方陡然裂开了一道漆黑的额缝隙,一只腐烂的手臂从中伸出,速度快如闪电地袭向她的后脑勺。


    影子显然早就来了,蛰伏到现在就是在等两人缠斗不休,自己好渔翁得利的时机。


    这个距离,就算露兹反应得过来也避无可避,前有塞拉菲尔,后有影子傀儡,她横竖都要吃招。


    影子的出现瞒不过正好面朝它的塞拉菲尔,但它也没想要藏的意思,虽然这头龙没按计划受它的控制,但现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是盟友。


    它取她的命,他取龙的核,这不就是塞拉菲尔刚才自己说的么,两方双赢,他没理由阻碍它。


    可接下来却并没有按照影子的预想的情形发生,塞拉菲尔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的手里的剑从露兹的肩膀边擦过,直直戳进了黑色裂缝。


    影子的肩胛被银剑刺中,灼烧的剧痛传来,最关键的是,被剑抵住,它的指甲尖正好差一点,碰不到露兹的头。


    功亏一篑,加之剧烈的烧灼,让影子几乎发狂般尖叫起来。


    “蠢货!成事不足的爬虫!”


    塞拉菲尔能感觉到胸口被刀贯穿了的疼痛,但握剑的手一点不松,狠狠地往裂隙里又捅进去几分。他恨身体的条件反射,几乎是下意识地选择了去保护她。但现在松手也改变不了被露兹捅了的事实,不如先捅讨厌的影子泄愤。


    最好的时机已经被蠢龙破坏,影子收回手,拔出胸口的剑试图逃走。


    但它都送上门来了,露兹也不会就此轻易放跑它。她拔出血刃时还是忍不住同灰色眸子对视了眼,里面满是对做出本能反应的自己的恹恹还有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发现即使剥去了一切情感,但肌肉中留下的记忆还是在操纵着自己。他跟另一个他形似两个不同的人格,一个带有感情,一个不带感情。心脏飞快跳动,而他只能感觉到机械的砰砰撞击的频率。


    不由得,他对所谓的爱产生了一点好奇。


    他现在想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是甜的还是酸的,是凉还是热,能驱使另一个他即使没有意识也要本能地去保护另一个人。


    露兹没他想得多,血刃转为锁链朝来不及合拢的裂缝钻去,扯住影子的胳膊试图把它从裂缝里拽出来。


    突然,房间大门大开,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变异人从外面涌进来,它们受到影子的召唤,自杀式地朝两人扑来。


    影子趁露兹阻挡怪物,果断切断被抓住的胳膊,裂缝合拢消失不见,留下被汹涌怪物包围的两人。


    第150章 融合灵魂甜腻的空气中,被药剂扭曲的……


    甜腻的空气中,被药剂扭曲的怪物瞪着红色的眼睛,嘴角流下浑浊的口水,前仆后继地涌进房间里来。


    虽然影子已经溜走了,但显然它留下了清除他们的命令。这些怪物只是最底端的普通人变异的,单个没什么可看,但形成这种洪潮一样的规模就有些麻烦了。


    塞拉菲尔一边挥剑,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被血刃贯穿的伤口。虽然不是致命伤,但在现在这个情境下多少影响了他攻击的速度。倒是露兹,虽然伤口同样会出现在她身上,但其实有一点两人不太一样,伤口愈合的速度。


    仅仅不到半分钟,她脖子上和胸口的伤都已经愈合了,现在没事人一样指挥着绿火和尼兹一起扫开涌上来的怪物。


    露兹周身环绕着液态般的白色绿色火焰,发散出流光溢彩的魔法光线,倒映在双眸中,让人不由得想起闪烁着极光的天空。


    “怎么?”露兹每一次挥刀都能收割走至少几个怪物的头颅,她循着视线望过来,挑衅地笑着说,“这就不行了吗?”


    塞拉菲尔没有跟她辩驳,他微微垂下眼睑,掩去眼睛里闪烁的光,“我怀疑真神是召唤了全城的变异体过来,杀不完的,赶紧撤吧。”


    他说着侧身,长剑上的火焰脱离剑身,呼啸着在周围扫出一大片空地,剑刃划过空气,像划开了一张墙纸似的,漆黑的裂隙随之展开。


    露兹见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龙又要溜,赶忙紧跟着跨进裂缝,一手拽住对方的胳膊,另一只手冲尼兹和绿火招了招,两宠默契地紧随其后。


    “尼兹卓戈不是能单独开裂隙吗?”塞拉菲尔迈出裂隙,看


    着手里拖着的一长串直皱眉,抓着他胳膊的露兹,还有她身上带着的尼兹和火焰。


    “这种时候我不能让你逃掉,”露兹左右看了看,他们现在正站在一个狭窄漆黑的巷子里,外面的大街上灯火通明,可以看清不同变异程度的怪物晃过的长影。


    整个城市都已经沦陷了,这种程度的变异,老皇帝肯定是在很久以前就开始让所有人服药。


    “你在胡说什么,”塞拉菲尔无声冷笑,“我还不至于到要逃走的程度。”


    只是他现在的思绪有点乱,想找个离这女人远点的地方,自己好好捋一捋。刚才想要知道感情滋味的瞬间,身体里沉眠的家伙就开始有挣脱束缚的迹象。


    随即塞拉菲尔明白过来,作为没有感情的一面,如果开始渴求感情,就意味着他正在自己缴械投降,自己削弱对另一个有感情自己的束缚。


    露兹比他设想的还要更危险,不管是哪方面。


    突然,塞拉菲尔感觉到胸口的疼痛骤减,目光扫去,瞥见了露兹放下的手,透过衣服破开的洞口可以看见那里已经愈合如初了。


    “你最好别误会,我现在救的是塞拉菲尔的身体。”露兹漆黑的眸子没有魔法光亮后恢复了冷漠,她似乎自始至终都能把他和另一个他分得很清楚。


    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后,塞拉菲尔感觉到内心隐隐泛起不甘,接着立即把涌现的情绪按了下去,现在有一丝情绪波动对他来说都很危险,特别是跟露兹有关的情绪,都会变成另一个他挣脱出来的契机。


    “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塞拉菲尔转身朝巷子深处走去,冷淡地说,“就此别过吧,魔神,祝你早日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


    “你不要龙核了吗?”露兹抹掉脸上沾的抹红色血液,若有所思地望向走得丝毫不留恋的背影。


    就在不久前他还想尽办法要从她手上弄到龙核,现在竟然这么简单地就放手了,而且离开的意愿还很迫切,确切说是远离她的意愿非常迫切。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看样子没准对她来说会是件好事。


    “你留着吧,”塞拉菲尔声音冰冷,步子不停。就算很想吸收龙核洗去人类那半血统,前提也要是身体里装的是他,而不是另一个家伙,不然不就完全白忙活了?


    突然,垂下的掌心被另一只手温柔地抓住。


    “我应该早点意识到,你其实也是塞拉菲尔,”露兹凑近塞拉菲尔,黑色的长发垂落到他手臂上,像雪一样清冽的味道冲淡了甜腻的血腥味。


    “现在意识到也不算晚,”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抽出胳膊,脑袋扭过去,仿佛那股好味的雪味里夹带了剧毒一样,“让开。”


    随着进一步试探,露兹更加确信了这个塞拉菲尔现在很不对劲,他对她的靠近显得很抗拒,抽出的手带着急切的味道。


    露兹想起他在大厅里替她挡下影子的攻击,结合种种现状都在指向一个可能,她熟悉的塞拉菲尔并非完全无法影响到现在的躯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控变弱了,但她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旦做出了决定,露兹的执行速度很快,她抬起手攀住对方的肩膀,另一只手贴上他的脸颊强行扭过来,然后踮起脚,吻了上去。


    柔软湿润,清冽的气息在满是血和甜味的浑浊空气中显得格外地鲜明。


    塞拉菲尔不傻,露兹之前对他还是冷眼嘲讽,现在就来负距离接触,明白对方态度转变十有八九是猜到了一点什么。


    这个算是偷袭的吻,他应该毫不犹豫地推开她,然后赶紧远离这个全身都有毒的女人,然而身体却始终没法动弹。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自己不想动,还是动不了。


    她像猫一样轻柔地抱住他,手指穿过金色的长发,指间的触感像摸过上好的绸缎般丝滑。


    露兹能感觉到手下脊背的肌肉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仿佛准备进攻前的豹子蓄势待发,她已经做好了被推开,更甚至被攻击的准备。


    过了会,两人微微抽开身,塞拉菲尔沉重地喘息道,“我还以为那只傀儡的阴险是因为被黑暗力量影响,没想到是遗传的本体”


    “背后偷袭人才叫阴险,我做得光明正大。”


    露兹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变得有些不对劲,他的皮肤变得很烫,喘气在越来越剧烈,接着她被猛地推开。


    塞拉菲尔的身体像弓箭一样弯曲起来,他单膝跪在巷子的岩板上,一手握紧放在胸前,另一手撑着地面。


    露兹在他跟前蹲下,将自己的精神力外放,趁着对方混乱,精神防御变弱的时机侵入进去。那片荒芜的墨红色血湖再次在眼前展开,她轻车熟路地往那座白骨堆积起来的山跑去。


    几下爬上顶端,塞拉菲尔一动不动地坐在白骨王座上,垂下的面孔显露出挣扎的神色。露兹知道是他正在与另一个自己争夺身体主控。


    她刚往王座那边走了几步,突然一股浓稠的黑暗从王座后面涌出来,一只腐烂的手从里面伸出,圈上了他的肩膀。


    “如果不是你让他陷入混乱,”影子躲在王座后面的阴影里,露出半张腐烂斑驳的面孔,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得意,“我还不能这么轻松地进来控制这头龙。”


    “得意太早了容易翻车,”露兹冷笑一声,塞拉菲尔灰暗的精神世界突然被一抹金色光芒划开。


    被光芒照到的影子仿佛被利刃捅穿似的发出刺耳的尖叫,它试图脱离精神世界,但金光覆盖的空间像牢笼一样困住了它。影子意识到自己有些大意了,以为王城是自己的地盘就降低了警惕心。


    “你现在把龙核交给他真的适合吗?”影子忍住身上的剧痛,压下喉咙里的尖叫,挑拨道,“万一醒过来的不是你期待的那个人呢?”


    “不管是有感情的一方,还是没感情的一方,都不是完整的塞拉菲尔,”露兹逼近影子说,“他们是被你分割开来,龙核里守序的力量正好能够消弭黑暗力量带来的裂隙。趁现在两方谁也压制不了谁,是突袭融合他们的最佳时机。”


    “你早就计划好了,”影子在金光照耀下被消融得越来越小,咬牙切齿地大声说,“真替这头畜牲难过,从始至终你都在利用他,为了引出我,你甚至不惜让他陷入混乱,冒着被黑暗力量控制的危险。”


    天空上的金光蔓延速度随着影子的话减慢,它一番颠倒是非的言辞明显是在扰乱塞拉菲尔,现在正是融合的关键时候,任何一点外力分神都会让融合结果变得不可控。


    “你少给自己贴金,我用不着让塞拉菲尔冒险,现在被困完全是你喜欢偷袭人咎由自取的。”


    “噢,说得好听,你在乎他难道不是因为这头小龙像拉德耶尔吗?”影子能感觉到拉德耶尔的名字出现后,金光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底下墨红色的湖水剧烈搅动起。


    露兹危险地眯起眼睛,她已经走到了王座跟前,足够靠近影子。这一次塞莱菲尔的精神世界跟之前被影子完全控制的情形不同,露兹微微动了下手指,能感觉到炽热的神力在指尖跳跃。


    “你这个冷漠又滥情的女人,”影子能感觉到随着湖水搅动,束缚自己的力量在变弱,它专心找着里面最薄弱的点,同时嘴上变本加厉地大声说,“你为什么不反驳?你用龙核帮他洗去一半人血是不是为了再造出一条拉德耶尔?”


    束缚的牢笼出现了一刹那的缺口,就是现在!


    影子狂喜,使出浑身解数冲向缺口。岂料就在这即将逃离的瞬间,降低了警惕心的影子被一道神力铸就的长矛刺中,紧紧钉在了白骨山坡上。


    这次不等它再捶死挣扎和聒噪尖叫,扭动的黑影瞬息消弭在了空间里。影子消失,没有了干扰的金光蔓延速度重新恢复,血色湖水在金光下变成倒映天空的蓝色,白骨山和王座消失,取而代之的


    一座浮在湖中心绿植覆盖的小岛。


    背靠树干,垂头静坐的塞拉菲尔突然动了动,他抬起头望向关切地打量他的露兹,眼神一动,对方立即被排斥地挤出了脑海。


    “塞拉菲尔?”露兹骤然回神,也不恼怒自己被丢出来,回到昏暗的巷子后继续仔细打量塞拉菲尔,想确认对面是否有融合好。


    但她小心翼翼的关切注视显然让对面误会了,甚至有些刺痛灰眸


    “我不是拉德耶尔。”他冷淡地丢下一句话,转过身,金光闪过,一头黄金巨龙从城市巷间飞上夜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露兹望着龙消失的尾影,感觉误会有点大,不过从刚才瞥过的灰色眸子看,里面闪动着愤怒、悲伤、冷漠种种复杂情绪,灵魂应该是融合好了。


    “唧?”主人,要追吗?


    “虽然灵魂融合好了,但洗涤血脉应该没这么快,”露兹根据刚才看到的冷静分析道,“先让他自己待会,我们去把影子剩下的部分揪出来。”


    她能感觉到刚才在精神世界杀掉的只是它的一部分。


    突然,脑海里传来的熟悉波动吸引了露兹注意,城里有人正在向她祈求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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