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清明 “我们有需要祭拜的人吗?”


    季蓝被他这话吓一跳, 下意识捂住嘴巴,往后倒退了几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谭秉桉终于得占上风,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甚至也学着季蓝哼起了小曲。


    只要有点脑子, 也能看出来他在唬人, 季蓝气急败坏的把刀片一扔,恶狠狠地剜了谭秉桉一眼。


    “你就是脑子有病!也就我能受得了你,但凡换个人这日子都没法过!”


    谭秉桉走到衣柜旁边,拉开衣柜后从里面拿出一套深蓝色的居家服穿上,他觉得季蓝这话有歧义, 反驳道:“不会换人,除了我也没人能受得了你的脾气。”


    他迅速套上裤子, 思考了瞬, 又说:“如果换了别人你估计这一生都在离婚和结婚中来回横跳。”


    季蓝白了他一眼, 对他这话很厌恶, 甚至比他的话歧义还大, 什么叫做换了人他就只能在结婚和离婚之间横跳?他难道就一定要结婚吗?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谭秉桉一概不听,也不怎么搭理他, 和之前比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关心他了,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等谭秉桉换好衣服,季蓝顺口提了一嘴让他别忘了打扫卫生,毕竟这个任务还是比较艰巨的。


    谭秉桉刚想出卧室, 听到他这么一说,该死的眼皮又跳了起来,已经握在门把上的手不由一抖,他竟然有些不敢开门,季蓝那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太过于显眼,以至于不用开口,谭秉桉就能知道他肯定留了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处理。


    “你干什么了?”谭秉桉扭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季蓝,对方也正好抬头,和他的视线对上。


    季蓝慌乱地摇摇头,丝毫没有信服力的解释着:“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干,真的什么都没干“说到最后,他已经心虚的不能再心虚了,语气都小的跟只蚊子似的。


    谭秉桉猛地吐出一口气,给自己做了极大的心理准备,冷冷地说:“你就作吧!!”


    又被训斥了。


    季蓝即使再委屈,也只敢在脸上露出不悦,做个鬼脸朝着谭秉桉吐舌头之类的,不敢大呼小叫了


    下一秒,自以为做好心理准备的谭秉桉,缓慢地拉开了卧室门,只一瞬,他的呼吸猛然一滞,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偌大的客厅。


    他恨不得把一口白牙全然咬碎,磨着后槽牙问候着始作俑者:“季蓝!你到底在家干了些什么!!”


    被毫无预兆喊了大名的季蓝在床上一哆嗦,即使他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心里还是很害怕,颤抖着嘴皮子,依旧狡辩着:“没干什么真的没干什么”


    谭秉桉原本还背对着他,如今直接转过身,带着凌厉的风朝他大步走来,季蓝眼睁睁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被从床上扯着胳膊拽了下来。


    “哎哎哎!”季蓝鞋都没来及穿,嗷嚎着,“干什么干什么?!”


    懵逼的季蓝还在懵逼,踉跄着步子被一路拽着走到卧室门口,随后被按住肩膀,定在原地。


    谭秉桉指着满屋狼藉,究问道:“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季蓝低下头,扣着指甲,用余光扫了一眼客厅,随后悻悻地收回来视线,结巴着说:“真不是我!自从回来我就一直在照顾你,哪有空啊而且而且你那么难伺候,可累坏我了呢!”


    “哦对!我想起来!”季蓝忽然一机灵,“是豆豆干的!一定是它!它一天都没吃饭,指不定在报复呢!”


    俗话说,有猫怪猫,没猫怪狗,只能先可怜一下豆豆了。


    谭秉桉见他撒谎都不带草稿,家里的一切都能被拉出来顶罪,冷哼一声:“你是说,猫能把锅碗瓢盆弄一地?还是在里面装了水再弄翻的?”


    季蓝小声说:“还不都是为了给你冰敷”


    谭秉桉只觉得血压飙升,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恨不得眼前一黑继续回去睡觉,再或者就不该答应季蓝帮他收拾家务,更不该打开这扇门。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相信季蓝口中的话,以季蓝的尿性,遇到问题肯定不会自己解决,而是等着自己给他擦屁股,这么卖力的“照顾他”估计也是等他恢复好了继续当黑奴使唤。


    可黑奴还有工资呢,他有什么啊?


    既得不到季蓝的心,又得不到他的身,还得倒贴钱!


    谭秉桉带着怒气,看着季蓝小心谨慎的样子,忽然就泄了气,他能怎么样呢?他能把季蓝怎么样呢,无非是骂一顿后替季蓝收拾狼藉,早收拾晚收拾都是由他来干,骂了也不会长记性,反而会让两人的关系再度分裂。


    “行了,去床上躺着吧。”


    谭秉桉说完就兀自出去,还顺手带上门,季蓝还在原地杵着,脑袋还没转过来轴,谭秉桉居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季蓝心里突然不好受起来,与其这样轻飘飘就被原谅,倒不如被骂一顿,这样还能在谭秉桉身上感受到在意,可对方不仅不骂他了,甚至都变得不在乎他。


    放到以前,谭秉桉一定会大发雷霆,等他伤心完了再来好声好气的哄他,可现在直接省去了一大笔麻烦,选择将他抛掷脑后。


    季蓝刹那间变得跟放了一星期的青菜似的,蔫巴的厉害,垂头丧气的回到床上,把自己蒙在被窝里。


    谭秉桉来回扫视着客厅,乱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他呼了口气,将袖子一卷,开始打扫卫生。


    地面脏的不能见人,多是一些混了水后踩得脚印,有人的,也有猫的,沙发也是一团糟,上面的三个抱枕零零散散扔了一地,茶几上布满了零食袋子,有的甚至只吃了几口,就被随意的放在那里不管不顾。


    把地拖了之后,又开始收拾桌子上的垃圾,这时,豆豆忽然跳上沙发喵喵叫着,谭秉桉愣了瞬,即刻明白了什么,停下手里的活,拿起猫碗接了些纯净水。


    豆豆看到后,火速跑到跟前狂喝了起来,季蓝把猫喂的很饱,但忘记了定时添水,尤其是在吃了猫罐头之后,很容易口渴。


    卖力干了接近两个多小时,谭秉桉才将客厅大扫除来,可走进厨房,望着地板上已经快要蔓延到客厅的水,又是心脏一顿抽痛,揉了揉眉心后二话不说就是干。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厨房才被收拾完善,在卧室躺着的季蓝却怎么也待不住了,心里万分纠结,最终还是静悄悄的下了床,走出卧室,映入眼帘的便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客厅,以及在厨房时不时传出来水龙头关关停停的动静。


    先前先后的客厅形成鲜明对比,季蓝在门外徘徊片刻后,主动拿起杯子接了些水,走进厨房对正在刷碗的谭秉桉说:“喝了吧?喝口水休息一会?你看你满头汗的,也不知道擦擦。”


    话音刚落,季蓝就谄媚的拿手给他擦汗,但被对方矫健地躲开了。


    谭秉桉身上崩了不少刷碗水,怕季蓝会沾上,所以刻意躲避。


    而季蓝则曲解的他的动作,以为他还在为自己把家里弄得一团糟而生闷气,自知理亏,赶忙上前讨好。


    “饿了吧?你是不是一天都还没吃饭呢?要不咱们吃饭吧?”


    谭秉桉洗了洗手,关上水龙头,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淡淡道:“不收拾完怎么做饭?”


    “额”季蓝挠了挠头发,眸光一闪道,“我来帮你吧!两个人一起这样会很快就能收拾完的!!”


    谭秉桉把喝完的杯子放在大理石的台子上,对季蓝说的话有些好奇:“你还会干活?”


    自从两人在一起,他从未见过季蓝主动做过什么,最简单的家务活也干不了,拖地都能弄坏俩拖把的人能把活干好简直是出奇了。


    谭秉桉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这样对季蓝好,也是对他自己好,毕竟要是真让季蓝干活,干的半半拉拉的不成样子,最后还是得他去收尾,简单的事情瞬间变得麻烦起来,得不偿失。


    “哦,好吧。”季蓝有点失落地撅嘴。


    谭秉桉见他这样,心一软,不就是需要他再干一遍吗?能有多麻烦?能有多累?季蓝只是想帮他,懂得体谅他,有什么错?


    他嘴一瓢,干巴巴的开口说:“帮我洗个西红柿吧。”


    这个比较简单,稍微用手搓两下就行,没有任何难度。


    季蓝一听,高兴起来,连连点头,走到冰箱旁边拿出两颗硕大饱满的西红柿,摸起来一点都不生,但也不至于软趴趴的。


    谭秉桉已经刷完了碗,把水龙头让出来给季蓝用,他笑嘻嘻的给西红柿洗澡,嘴里哼着洗澡歌。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哦,哦哦哦,戴上浴帽唱唱跳跳,哦,哦哦哦。”


    他一边唱着一边用手把西红柿顶上绿色的蒂给扣下来,然后放进小篮子里,朝谭秉桉喊:“我洗完了!!”


    谭秉桉迎声而来,看见篮子里被洗好的西红柿,认可的点点头:“可以,很棒。”


    季蓝做了一件好事,彻底抵消了心里的别扭,他帮助了谭秉桉,并不是自私自利让对方独自干活的人。


    他拍拍手,兴高采烈地走出厨房,坐到了沙发上,可屁股还没坐热乎,门铃突然被按响。


    谭秉桉正在切西红柿,听到动静放下刀,刚想去开门便听到季蓝突然自告奋勇道:“你忙你的,我去开!”


    嘿嘿,他又替谭秉桉分担了一些,又做了一件好事。


    他不顾怀着孕,健步如飞的走到门口,先是趴在猫眼上看了看,外面站着的赫然是白天刚来过的宋阿姨,季蓝赶忙把门打开。


    门刚漏出一条缝,宋阿姨便迫不及待的把手里的东西往季蓝手里塞,季蓝甚至都没看清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一盒绿绿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啊?”季蓝犹豫着问。


    宋阿姨见他推脱,赶忙解释道:“这是青团,里边有好几种馅,你们小年轻不都爱吃这种甜的吗?”


    不等季蓝回答,青团礼盒已经被塞进怀里,见他依旧不解,宋阿姨即刻点醒他:“再过两天就是清明节了,到时候再买就买不上了,抢手的狠,最近都要断货呢!”


    季蓝恍然大悟,他一项没有看日历的习惯,除了一些假期长的节日,其它的他根本记不住,但贸然收礼他感觉不太好意思,家里又没有什么可送的,让他很为难。


    宋阿姨是个豪爽的人,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赶忙推脱道:“就一盒青团而已,收下就完事了,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况且我以后就不在这了,怪想的”


    “啊?!”季蓝听到这话很震惊,赶忙问,“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要走?”


    宋阿姨在邻居家干了好多年了,那感情深厚到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都快成邻居家半个妈了,要是被开除才离开,季蓝是万万不可相信的。


    “小叶要去其他城市创业,在那边买了房子,我在渡江这边亲人都不在身边,丈夫早死,孩子一出国就是好几年,他们放心不下我,我也舍不得他们,就一块走了”


    叶风是邻居家户主的名字,在这住了得有七八年了,在没来这之前宋阿姨就在他们家当居家阿姨,照顾他们的起居,人性格好还体贴,做饭也一绝,自然是放不下的。


    季蓝有些感叹,心里很多不舍,宋阿姨赶忙扯开话题,问他谭秉桉的事情,季蓝红着脸摇摇头,“还没呢。”


    季蓝对于那方面就是个榆木脑袋,宋阿姨知道他俩能走到一块很不容易,现如今她就要离开渡江,当了那么多年邻居,几乎是把季蓝当作自己小孩一样对待,自然是不放心。


    拉着他又说了许许多多的话,非要给季蓝教会了不可。


    谭秉桉已经炒好了第一个菜,见季蓝还在门口站着,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有些好奇起来,走上前一看,才赶忙打招呼:“宋阿姨好。”


    俩人聊的正欢,谭秉桉贸然出声,吓得季蓝差点扔了手里的盒子,转头斥责道:“吓我一跳!”


    “这不也没跳起来吗?”谭秉桉摸了摸他的头发,看见他怀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季蓝刚想说话,便被宋阿姨打断:“是青团,我给小蓝的,这不快清明节了吗行了,不打扰你们了,家里边还等着呢。”


    话落,宋阿姨赶紧回了隔壁家,生怕耽误小两口的时间。


    大门被关上,季蓝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拳头都握了起来,见他还在那干站着,谭秉桉叫他一声:“过来吃饭。”


    季蓝抱着青团礼盒不可挪动半步,冲着谭秉桉大喊:“都怪你!你一来宋阿姨就走了!!”


    他一边喊,一边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把青团放在桌子后继续喋喋不休:“宋阿姨就要离开渡江了,你就不能让我们多说两句话吗?!”


    谭秉桉把白米饭放到他跟前:“你们不是已经说了很久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这让季蓝十分怀疑他早就已经知道宋阿姨要离开的事情,逼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宋阿姨要离开了!!”


    谭秉桉没有否认,十分简洁道:“是。”


    他居然承认了,这让季蓝更加伤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在宋阿姨都快要走了还不告诉我,你是要等到隔壁人去楼空的时候才说吗?!”


    谭秉桉推了推他跟前的碗,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先吃饭。”


    他越是这种态度,季蓝越生气,把筷子一撂,双臂环胸,从呼吸幅度都能看出来他真的很生气,愤懑道:“不吃!!”


    谭秉桉也没了好脾气:“爱吃不吃!惯的!”


    说完,他便直接把季蓝面前的碗拿走,季蓝蹭的一下眼眶就红了起来,这才几天没哭,又要开始了,他一哭就停不下来,声音十分吵闹,听的谭秉桉耳朵疼,心也疼。


    只见谭秉桉拿过他的碗,夹了许多他爱吃的菜,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果汁,放到桌子上又推了回去,像是没招了:“赶紧吃,吃了就告诉你为什么。”


    季蓝瞬间好了起来,哪还有伤心欲绝的样子,用手抹抹泪,捧着碗就大快朵颐起来,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着话:“这可是你说的别骗人!”


    谭秉桉:“食不言,寝不语。”


    等吃过饭,谭秉桉正在厨房刷碗,季蓝偷偷摸摸的进来,名义上是要帮他干活,实则是想要从谭秉桉嘴里打探出消息。


    季蓝负责给每个盘子上挤满洗洁精,用量多到可以刷碗所有的碗,拿在手里直打滑,谭秉桉险些摔了几个,只想赶紧打发他出去:“什么事?”


    季蓝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谭秉桉认真刷碗的样子,不由赞叹:“爱劳动的男人最帅气!”


    谭秉桉睨了他一眼:“少拍马屁,有事就说。”


    他既然都挑明了,季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宋阿姨要走?”


    “怕你伤心。”谭秉桉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又补充了一句,“你一难过就哭地死去活来,我听见心里不舒服。”


    季蓝:“”


    “这是理由吗?”季蓝大声嚎道,“你还在骗人!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谭秉桉说谎也很明显,喜欢让自己忙起来,殊不知这样才漏了破绽。


    季蓝很是沮丧,拉着谭秉桉的胳膊就是一顿乱晃,非要缠着他说出实情不可:“你说啊,有什么好隐瞒的?”


    “宋阿姨家里出事了。”谭秉桉将刷干净的碗盘放进收纳柜,缓缓道来,“宋阿姨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出国六年都没有任何联系,你不觉得奇怪吗?”


    季蓝虽说脑子反应迟钝,却也能感觉出来不是什么好事,他问:“你是说宋阿姨的孩子出事了?”


    谭秉桉不置可否,停顿片刻后才沉重地点点头。


    “在国外第二年就出事了,误入了禁地,被当成了探子,枪杀了。尸体在后山放了半个多月才被发现。”


    季蓝骤然觉得毛骨悚然,我颤着音问:“宋阿姨知道吗?”


    他自我感觉应该是不知道的,但血浓于水,那么多年不联系,怎么可能会不起疑心呢,人去世后难道没有通知家属吗?


    谭秉桉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一惊:“人被发现时就联系了家属,宋阿姨一时间想不开去跳了江,当时正好遇上附近消防演练,被救了上来,但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出现了一些从未出现过的记忆。”


    “什么?!”季蓝捂住嘴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那后来呢?”


    后来?


    谭秉桉似乎回忆着:“靠幻想出来的记忆活在当下。”


    季蓝感觉有些瘆人,之前他经常会在走廊里看到宋阿姨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说笑笑,偶尔还会对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打电话,嘴里还念叨着一个很陌生的人名。


    可有时候,他又会看到宋阿姨独自伤心难过,趁着夜深时坐在走廊哭泣。


    季蓝深呼吸一口气,莫名感同身受,抬头见谭秉桉正用难以言表的情绪看着他,不由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看着我?”


    谭秉桉似乎在害怕,他不知道怎么抬起胳膊,擦去季蓝脸上的泪:“怎么哭了?”


    季蓝听到谭秉桉这么说,下意识摸上脸,确实冰凉凉湿漉漉的,他尴尬一笑,缓解着气氛:“我共情太深还不行吗?”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很难过,不止为了宋阿姨,也为了他自己,可他不明白难过从哪来。


    谭秉桉忽然接着帮他擦泪的间隙,把他抱紧怀里,死死不肯松手,季蓝被他突入袭来的拥抱搞得很懵:“你干什么!动不动就抱!”


    “没事,就想抱抱你而已。”谭秉桉吐出来的气息游荡在他耳边。


    季蓝痒的难受,用手挠了挠,忽然想到什么,毫无预兆地问他:“那我之前不也是落水吗?我有什么变化没?”


    抱着的男人似乎一怔愣,有些艰难的开口:“你那是失足,又不是自杀。”


    他当时怕季蓝真的是去自杀,直到调了监控后才发现确实是失足,江边护栏年久失修,季蓝当时似乎气在头上,朝着护栏就踹了过去,然后又靠在上面吹风,接过就掉了下去。


    “哦。”季蓝觉得谭秉桉比他还伤心,似乎比他还心疼宋阿姨,赶忙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你也不用这么上心,宋阿姨是一个坚强的人,我很佩服她,况且马上就要到清明节了,可以”


    说到这,季蓝思绪像卡机了,给谭秉桉拍背的动作也随之停下,狐疑道。


    “清明节是不是祭奠死去亡魂的日子?”


    谭秉桉以为他记性差忘记了:“是。”


    季蓝又问:“我们有需要祭拜的人吗?”


    第32章 往事 酸溜溜的。


    俩人在厨房里互相拥抱, 场面十分怪异,谭秉桉忽然松开手,扶着季蓝的两肩神色略有不自然看了看, 有些不太明白季蓝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厨房的灯光落在身上,季蓝疑惑地皱了皱眉,歪着头问他:“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谭秉桉滚了滚喉咙, 不愿与他对视, 手心都出了不少汗,黏黏腻腻的,淡淡道:“没有。”


    季蓝不信,怎么可能会没有呢。


    之前听陈鸣说过,谭秉桉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怎么可能会没有要祭拜的人呢。


    可是谭秉桉又否认了这一点,似乎不想让他知道有关这方面的事情, 是为什么?


    趁季蓝思考的间隙, 谭秉桉已经走出厨房, 等他回过来神, 对方正在给豆豆准备猫粮。


    “你在刻意隐瞒吗?”季蓝盯着他的后背, 很直接地问出心中疑惑,“你不去祭拜一下你妈妈吗?”


    话毕,谭秉桉正在倒猫粮的手一抖, 颗粒般的猫粮有几颗掉落在地上,他什么话都没说, 默默捡起扔进垃圾桶,转过身看向季蓝。


    “你还记得?”谭秉桉口吻中带了吃惊和不解,“这件事情你没有忘?你想起来了?”


    季蓝抿抿唇,嘴巴一撇, 不理解怎么能扯这么歪。


    “我是失忆!!不是傻子!我也有情有爱!”季蓝一低头便看见飞奔过来的奶牛猫,贱兮兮地伸出脚,绊了它一下。


    奶牛猫在地上打了个滚,不满的用尾巴抽了季蓝脚腕一下,才慢悠悠的过去吃饭。


    谭秉桉听他这样说,那颗心依旧没放下来,还在喉咙眼悬挂着,他六神无主的走了两步,险些踩上奶牛猫的尾巴,被喵呜的嘶吼一声才反应过来,狐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啊。”季蓝并没有把陈鸣供出来,而是胡编乱造了个理由,“你家之前不是上过热搜吗,我冲浪的的时候刷到了。”


    季蓝一项有想要当知名网红的想法,所以在各个社交软件都有账号,前不久谭秉桉还刷到了他俩戒指的合照,一直藏在心里,没有戳皮。季蓝没主动告诉他,大概就是不希望被熟人发现。


    他也主动点进去看了一眼,几乎是把所有帖子都看了个遍,整体给人一种炫富炫成功了的感觉。


    所以谭秉桉对季蓝说在网络刷到这件事深信不疑。


    在看着家里宠物吃完饭后,俩人都早早上床,两个夜猫子在不到十点的时间选择睡觉,简直前所未有。


    季蓝心思很重,自从谭秉桉洗完澡上了床,就没说过一句话,这让他不由想起是不是自己提到的那件事惹谭秉桉伤心难过了。


    之前陈鸣跟他说过谭秉桉悲惨的童年经历,宋阿姨也跟他讲过谭秉桉有多么多么不容易,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让季蓝不由联想到对方的家庭环境。


    卧室里安静的出奇,季蓝睡不着觉,又怕黑,所以小夜灯一直都是开着的,他犹豫良久,最终良心过意不去。


    “谭秉桉。”季蓝忽然很沉重的出声,似乎要宣布一件大事,“你睡了吗?”


    生怕他真睡着了,季蓝用脚丫碰了碰他的小腿,准确来说是踢了两脚。


    两三秒后,才传来谭秉桉的声音:“没睡。”


    季蓝翻了个身,正对着他宽大的后背,伸出手指戳了戳,问他:“清明节那天我们去给你妈妈扫墓吧?”


    “什么?”谭秉桉身子一紧绷,像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季蓝觉得他很大惊小怪的:“去扫墓啊!一年一次,为什么不去?!我都上网搜过了,不难的。到时候你就跟你妈妈说说话就好了,她肯定很想你。”


    “你真没恢复记忆?”谭秉桉突然反转过身,正对着季蓝的脸,直勾勾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季蓝不理解他又要搞什么,问的问题也怪怪的,为什么老扯他失忆的事情说个不停。


    “我恢复个球啊,要恢复了还用得着你在这叽歪?!”季蓝无语地撇了撇嘴,往后挪了挪身子,“你就给个准话,去不去?!你妈都不在那么多年了,清明节你都不去看看,我要是你妈我就变成鬼来索你命!!”


    在他心里,谭秉桉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不孝子,十分过分!


    谭秉桉不知道他又生哪门子气,然后忽然伸手捏住季蓝的鼻子,不让他喘气,随后说:“我当然去了,只是比较好奇。”


    季蓝被他捏着鼻子,说话声都变了:“你去就去呗,本来就该去的,但你捏我鼻子干什么?还有,你好奇个蛋啊?”他奋力挣脱着,鼻子都被揪红了。


    谭秉桉这才放开手,淡淡道:“罚你胡言乱语。”


    季蓝揉着鼻子,像头小猪,抬脚就踹了过去:“我胡言乱语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先前问你话你也不回答,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


    他脑子一转,又补充道:“为什么我刚提这件事的时候你跟中邪了一样,你好奇什么?”


    谭秉桉沉默了瞬,季蓝没失忆前也会在临近清明的时候叮嘱他去扫墓,那会的他和现在一样吃惊,毕竟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关心过他,和他有关的一切事物都被隔绝,直至季蓝的出现。


    这个财迷又爱颜的人闯进他的生活,虽然脾气很大,还很话痨,但说出来的话他都没听过,很新鲜。


    比如会在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后安慰他,每当清明节会陪着他一起去扫墓,在他熬夜加班的时候慰问他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按时吃饭,天冷的时候要记得穿的暖和一点,要少抽烟,少喝酒,和一些十分繁琐却又带着新鲜感的话。


    时间久了,这些习惯逐渐变成了在谭秉桉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从一开始的陌生转为习以为常,那时他才醒悟,原来那些让他感受到新鲜的事物叫做爱。


    哪怕是最普通的关心,也会让他觉得舒服。


    故此,在季蓝耍小脾气时,他会汲取在季蓝身上所学到的东西再系数返还。


    原来生病了要抱抱,难过了要安慰,生气了要去哄,天冷了要多穿,做错事了要被教训。


    很神奇啊,一个经年枯朽的树干,周围的土壤干旱起裂,花草避之不及,竟然再次恢复生机,长达四年之久的日日灌溉,才让他得以重获新生。


    想到这,谭秉桉也不由觉得震惊,像是一场离奇的梦。


    “你发什么愣呢?”季蓝从被窝里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答我呀。”


    谭秉桉听见声音后,又转了个身,将小臂枕在头下,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有意无意地问:“你还记得之前吗?”


    季蓝说:“肯定不记得啊,你这话问的真浪费,我要是记得之前的事还用你问?”


    谭秉桉没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那时候你也跟现在一样,一到清明节就要拉着我去扫墓,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


    “那你是喜欢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季蓝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酸溜溜的说,“你是不是不喜欢现在的我?”


    季蓝好像发现谭秉桉为什么不爱他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对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谭秉桉蓦地笑出声,出言问:“你在跟自己吃醋吗?”


    季蓝人都没精神了,信以为真,沮丧道:“你就是喜欢之前没失忆的我,对现在的我很讨厌吧!每天让你一睡醒就见到我真是委屈了你呢!真对不起呢!”


    谭秉桉靠近他,盯着他的小脸一直看,直到给季蓝看的不好意思了,被踹了一脚后才拧着眉头问:“你不都说了是你自己吗,不管怎么样,我喜欢的都是你,你是季蓝,毋庸置疑的季蓝,谁能跟你争宠啊?”


    季蓝被他突入袭来的逼近一惊,却只能装作不在意:“谁管你,你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和我没关系。”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浓重的味道?”谭秉桉又往他身上靠,都要快他挤下床时才停下。


    “有吗?”季蓝怕屋里有多多没吃完留下的食物散发的臭味,赶忙用鼻子来回嗅了嗅,连被窝里都没放过,狐疑道,“哪有啊?我怎么没闻到?”说完他又闻了闻自己身上,只有香香的洗衣粉味,一点都不臭。


    谭秉桉也学着他的模样在他身上来回闻,闻着闻着整个脑袋都埋进季蓝胸前,“有啊,我都闻到了。”


    他的脑袋在季蓝身上一直乱晃,弄得痒痒的,季蓝赶忙将他推开,质问道:“你是说臭味是从我身上散发出去的吗?”


    “对啊,就是在你身上。”谭秉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季蓝纳闷了,“不可能啊,我都闻了好几遍,没味啊?难不成我踩了豆豆拉的屎或者被尿身上了??也不对,那我怎么没闻到?”


    谭秉桉眼见他已经开始出现自我怀疑,不再逗他:“好大一股子醋味,你没闻到?”


    “”季蓝卡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他自己,瞬间恼羞成怒,在被窝里跟他单面互殴起来,“我再也不理你了!扫墓你就自己去吧!”


    这下轮到谭秉桉不乐意了:“你不陪我我就不去了。”


    他说的玩笑话,用来威胁季蓝用的,可季蓝却当真了,小声骂道:“你这个白眼狼不孝子!!你就不怕半夜被勾魂??!”


    “怕啊,所以你得陪着我。”谭秉桉想到什么,又说,“我妈都去世二十多年了,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季蓝骤然闭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呸呸两声,又打了两下嘴巴:“你别太在意我说的话,你妈妈要是跟你托梦,那也是好梦,怎么可能真勾你魂啊。”


    他们难得聊的这么投机,谭秉桉像是抛弃了隐瞒,转变成了和季蓝畅聊心扉。


    谭秉桉还在上幼儿园的年纪,家里出了变故,母亲离世,父亲再娶,他几乎是在保姆的照顾下长大的,可保姆只是保姆,只负责照顾起居,并不能代替母亲的角色,所以把他养成了自私又孤僻的性格。


    前者他很少会显露而出,而后者是人尽皆知的。


    一个没体会到爱的人只要遇到一丁点好就会彻底投入进去,可也会形成占有欲特别强的性格。


    “那你为什么在听到说要去给你妈妈扫墓时那么好奇?”季蓝突然问。


    “相同的话你说过很多遍,让我下意识以为这段记忆你没有忘记或者已经恢复,所以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季蓝觉得他可怜,心里酸酸的很不好受:“别难过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清明节那天就能见到了”


    谭秉桉半起身关掉了小夜灯,然后重新躺下,沉声道:“没有难过。”


    事情发生的那年,他只有四五岁,对于很多记忆都很模糊,或许曾经拥有过,但随着时间的飘逸也忘得差不多,与其说难过但不如说是恪守亲情之间应有的规则。


    唯一的难过可能是在小时候看到别人都有父母接送,而自己只能由保姆带回家,家长会的座位上也永远是空落落的,由一开始的嫉妒慢慢转变成怨恨,可后来又再次发现无论他的情绪如何都不会被在意,再多扭曲的心里也不会得到关怀,于是变得淡漠。


    季蓝才不信他的说辞,哪有亲人离世不难过的,只当是他在故作坚强。


    可说了那么久谭秉桉的事情,季蓝还不清楚自己之前的过往都发生了什么。


    “那我呢?”季蓝怀揣着美好幻想,问他,“我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你知道吗?”


    谭秉桉怔了瞬,说:“和现在没变。”


    谁知季蓝摆摆手,示意他说的不对,解释道:“我没问这个,我是说,我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还好吗?”


    见谭秉桉一直不说话,季蓝心中乱的像是被猫抓过的线团,鼻子忽然一酸,带着哭腔问:“很不好吗?”


    纵使已经做过最坏的心理准备,季蓝的心还是难过的仿佛如刀割般,他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结局,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有关亲人的画面,谭秉桉也从来没有提过,从他落水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亲人询问过他的情况,他自知情况不妙,所以从不主动询问。


    可真等到这种答案,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是孤儿这件事情。


    谭秉桉纠结半天都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季蓝家里那点子糟糕透顶的烂事,结果就听到季蓝哭了起来,思绪顿时一卡机,脱口而出:“他们离婚了。”


    季蓝依旧哭唧唧,光打雷不下雨,皱巴着小脸说:“我没问你爸妈。”


    他不明白谭秉桉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重复他爸妈离婚的事。


    “”谭秉桉嘴角抽了抽,随后才说,“是你爸妈。”


    闻言,季蓝瞬间停止哭泣,呆呆地看着他,狐疑道:“我爸妈不是死了吗?”


    谭秉桉顿时眼皮又跳了瞬,怕季蓝再胡思乱想,赶紧解释:“没没死,还活着。”


    虽然没死,但比死了还糟糕。


    季蓝顿时松了口气,不满道:“那你不早说,你忽然不吱声了,吓我一跳。”


    谭秉桉在心里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却迟迟无法开口,直到季蓝开口问:“那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还好吗?可为什么都不联系我呢?”


    “他们离婚了。”谭秉桉言简意赅道。


    季蓝窝在被子里乍然一惊,但很快又释然,这年头分分合合很正常,过的不舒服选择分开也是正常的,他总不能阻止彼此寻求真爱不是。


    “这样啊。”季蓝努力安慰着自己,但脸色不太好看,已经笑不出来了。


    谭秉桉见状也无法继续说后面的事情,季蓝心里抗压能力很弱,万一撑不住可就糟了。


    “蓝心,别太难过。”谭秉桉学着对方安慰他的话也同样安慰着他,“看开点。”


    说不难过是假的,谁不希望自己家庭美满呢,季蓝能够承受压力的力能确实羸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季蓝闷闷道:“那他们现在还好吗?还记得我吗?我被判给了谁?”


    谭秉桉心想,总不能说被判给了谁都不愿意要吧。


    虽然这话是事实,但万万不能让季蓝知道,只能往好了说。


    谭秉桉睁眼说瞎话,美化着剧情:“过的挺好的,没病没灾,自然是记得你,哪有父母不记得孩子的,你被判给了你父亲,但双方都争夺着要你,法院判定是这样,总要舍弃一个。”


    季蓝有些失落,他居然没有被判给妈妈。


    但他很快调整好状态,重振旗鼓,继续问:“可他们这么久了都没有联系我,就算不知道我换了新的电话号码,但总应该知道我住在哪吧,你有告诉他们吗?”


    “有的。”谭秉桉忘了这茬,额角一跳,歪过头看了一眼季蓝,见对方正十分信任的望着他,心里的罪孽感愈发深重,“但怀孕比较突然,我怕他们年纪大了接受不了,就没通知。”


    “你不该这样,总归是要说的。”季蓝拉着他的小臂晃了晃,正经道,“你记得把我的手机号给他们,然后说我们已经结婚了,这样就不会生气了。”


    季蓝能理解许久不见的孩子突然大着肚子说自己怀孕,想想就可怕,毕竟之前他和谭秉桉只是恋爱同居,自己年纪也不大。但只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结婚并且嫁了个对他特别特别好还很多金的男人,说不定就释怀了呢?


    谭秉桉突然觉得就不该话那么多,也不应该撒谎,倒不如直接告诉季蓝实情,说不定大哭一场就好了,但如今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再收回可就难了,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剩余的后期再想办法处理。


    “可以。”谭秉桉答应下来,继续说,“但这几天不行,清明节要处理的事情多,心思重,受受不了打击。”


    季蓝心想也是,清明节还得哭亡魂,再贸然说这种事情岂不是雪上加霜,到时候人明明活得好好的却被他给气出病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行,到时候你记得说。”


    畅谈心扉那么久,恨不得把祖上的事情都聊了一遍,可一看时间,也才刚到十一点。


    还很早,尤其是季蓝,肚子自从大了起来后,他几乎都是白天嗜睡,晚上兴奋,起夜的频率也比之前多了,经常会口渴,或者饿的睡不着。


    心里的大石头彻底放下,季蓝想起白天宋阿姨给他讲的话,让他多帮谭秉桉缓解一下压力,至于方法,是最简单粗暴的那种。


    之前俩人有隔阂,季蓝不肯和他有接触,可如今聊开了,发现是同命相连的苦命人,也就没那么多小情绪了。


    趁着谭秉桉还没睡着,季蓝打算好好帮他解解压。


    “喂,谭秉桉。”季蓝侧着身,忽然在被窝里握住对方的手,还坏坏地抠挖他的手心。


    这一动作又惊奇又瘆人,谭秉桉手一哆嗦,赶紧甩开,闭着眼问:“做什么?睡觉!”


    “你最近压力大不大?”季蓝背对着他,但也能察觉到对方睁开了眼,“有没有经常失眠多梦?”


    不等他开口,季蓝又贴了上来,好心说道:“咱俩现在应该没再冷战中吧?”


    谭秉桉几乎在他刚说完就立刻回答:“没有。是你单方面冷落我。”


    “行吧。”季蓝难得没跟他计较,“那我现在不冷落你了,我们和好吧。”


    谭秉桉呼吸声变得深沉,跌宕起伏,轻声道:“好。”


    季蓝似乎还有话想说,犹豫片刻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最近你有没有吃大补之类的东西?养生的也算。”


    谭秉桉没吱声,摸不透季蓝要做什么,随后便听到对方语出惊人道:“我帮你解决一下吧,让你也爽一爽。”


    说完,他的手已经很自觉的即将要摸上去。


    第33章 深夜 你到底会不会?


    此话一出, 谭秉桉倏地屏住呼吸,缓了片刻后才稍稍变了脸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了。”季蓝不以为然,手已经快要摸到, 但被对方猛地抓住。


    力道不算小,季蓝吃痛的“嘶”了一声,揉着手腕, 骂了声:“你有病啊, 不用就不用呗,我好心帮你,你还不领情。”


    谭秉桉一直背对着身,这会子却突然转了过来,和季蓝四目相对。


    季蓝盯着他, 滚了滚喉咙,下意识有点怂了, 问他:“你要干什么?!”


    谭秉桉正值火气最旺的年纪, 哪个方面都一样, 别说上手帮他了, 光是口头说说都承受不了, 更何况一直排斥与他接触的季蓝忽然对他说出这种话,很难让人信服。


    “到底来不来啊?”季蓝没了耐心,催促着, “你咋你怎么墨迹,之前想要的是你, 犹犹豫豫的也是你。”


    这是他的问题吗,一个十分讨厌与他有任何肢体接触的人突然说要帮他解决一下,他能不慌。


    八成是季蓝在诓骗他。


    “来什么??”谭秉桉明知故问,“你指哪方面??”


    季蓝简直要被他整无语了, 还能是哪个方面?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况且之前谭秉桉不是很喜欢骚扰他暗示他吗,怎么现在反而开始退缩打起了退堂鼓?


    主要是谭秉桉最近压力大,万一工作真丢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不是??


    俩人都犹豫起来,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还是季蓝踹了他一脚,催促着:“来不来??”


    谭秉桉抓住他的脚腕,在关节处轻轻揉了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就在电光火石之际,他忽然掀起眼皮,以一种毫不掩饰的目光看着季蓝,嘴唇张张合合,似乎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季蓝见他这般,忽然想到一个最坏的答案,他震惊不已:“你难道阳.痿?不能用了?!!”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毕竟一个男人得不到配偶的照顾,只能在深夜偷偷跑去浴室开着凉水自行解决,况且次数还那么多真给自己玩坏了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儿,季蓝顿时如临大敌,整张脸上都布满了惊恐,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这种事情,结果对方却不举了,以后还得一同生活几十年,干不了这种事,那不得无聊死啊,唯一能打发时间的活也没了,他眼前一黑,险些就此晕过去。


    谭秉桉在他刚说完脸色就变得黑沉沉的,不用想也能知道季蓝在心里又在给他刻画着怎样的剧情。


    谭秉桉阴翳着脸,放开手里的脚腕,说:“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阳.痿啊,你到底还能行吗?”季蓝问。


    他不能行,那谁能行?


    季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谭秉桉实在无法忍受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受到这种严重的侮辱。


    谭秉桉拢着眉心:“你来试试不就知道我到底能不能行了吗!!”


    说完,季蓝更加惊恐了,下意识捂着屁股:“我跟你说,你别乱来啊,医生说了,孕期不能那个啥,会会捅到孩子的你也不想你姑娘一出生,就被你那玩意给捅歪吧?”


    他说起话来毫不遮掩,谭秉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会从季蓝嘴里说出来的话,自己也没教过他这些东西,那他是从哪知道的?


    “你不是失忆了吗?从哪知道的这些?”谭秉桉一口白牙狠狠咬紧,生怕季蓝学了坏。


    季蓝看神经病一样给了他一个眼神,才说:“失忆又不耽误这玩意,你以为是刚出生的婴儿啊,头脑简单,思想单纯?”


    他一边说,一遍偷看谭秉桉的变化:“我之前在手机上看漫画,那漫画是国外的,只能看盗版你也知道那盗版网站上都有那种小广告,我误触了好几次,就看见了。”


    谭秉桉冷哼一声,撕开他的伪装:“是正经漫画吗,要跑到盗版网站上去看?”


    被戳穿,季蓝有点尴尬的笑了两声,结巴道:“黄黄漫,高高黄”


    听他说完,谭秉桉甚至也笑出声,只不过笑的吓人,之前他还纳闷季蓝为什么成天抱着那个破手机,时不时还奸笑出声,原来就是在看这种东西。


    他刚想发火,便听到季蓝急忙解释:“我看这个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谭秉桉气的浑身发热,他倒是要看看季蓝还能胡诌些什么,“那你说说看这种没营养的玩意儿有什么用。”


    只见季蓝清清嗓子,细细道来:“我又不会帮你解决,所以得学啊,我总不能去酒店门口听声或者踹门观看活春宫吧?我不从网上找还能去哪?我这都是为了你! ”、


    谭秉桉忽然靠近他,用手保住他的脑袋,在季蓝惊悚的目光下摸上了他的双眼,吓得季蓝嗷嗷叫唤:“啊啊啊我不看了我再也不看了,别扣我眼珠子,别扣!!”


    谭秉桉摸着他的眼皮,眼皮里面的眼珠还在微微转动,狭长的睫毛蒲扇,他一字一句的说:“再乱看我就把你的眼睛缝起来。”


    季蓝立刻小鸡啄米的点点头:“不看了,再也不看了,以后只看你的。”


    “”谭秉桉抽了抽额角,无言以对,“睡觉。”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季蓝又欠兮兮的去找麻烦,他可劲用手去戳谭秉桉腰窝,弄得对方憋了一肚子气,逮住那只手问:“又要干什么?”


    季蓝这会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在他耳边轻飘飘说了一句:“让我来帮你解决一下吧。”


    谭秉桉似乎忍无可忍,也坐起身,恶狠狠的盯着他:“口嗨也要适当!!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季蓝不乐意了,他的好心再次被辜负,扯着嗓子骂道:“那你就憋着吧,最好憋到性功能衰弱才好,让你再也立不起来!!看你还瞧不起我不!!”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谭秉桉原来是个那么装的人,既要又要。


    谭秉桉忍不住了,“啪”的一声打开小夜灯,对着季蓝说:“那你来吧,我倒要看看你学习的怎么样!”最后那个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着说出来的。


    终于等到他同意,季蓝二话不说掀开被子就往谭秉桉身上扑,双手拽着他的睡裤往下扯,但怎么都没能扯动。


    “咦?”季蓝又使劲往下拽了拽,睡裤依旧纹丝不动,他疑惑地低下头,看到一双大手正死死拽紧腰间的裤子。


    季蓝“啧”了一声,拍了那双手一下,狐疑道:“你干什么啊,别装矜持了,又不是十几岁未经人事的小处男,都快三十的人了”


    这话把谭秉桉说的脸一会红一会黑,憋着一口气吐出来后,才绷着弦问:“你来真的?”


    这话季蓝就不爱听了,自己都克服恐惧全心全意想要帮助他缓解压力,结果他还跟玩过家家一样。


    俩人互相给了一个眼神,在接收到信号后,谭秉桉缓缓松开了手上的劲,季蓝“唰”的一下就把睡裤轻松扯了下来。


    虽然没了睡裤,但还有里裤,季蓝眼巴巴地一直盯着,视线怎么也不愿移开,不由被惊的咽了咽口水。


    季蓝跪坐在一旁,静止了几秒后,颤抖着手指摸了上去,中一下,他便如受惊的小鹿般收回了手,抬起头看了眼谭秉桉。


    对方似乎并不想教他。


    季蓝只好凭借自身学习到的内容,硬着头皮上,下一秒,他瞬间怔愣住了,口型都变成了大大的O,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我操”


    谭秉桉难得有这种毫无耐心的时候,催促着:“快点。”


    季蓝也急了起来,他根本就没好好学,但又不想装作什么都不会的样子,他摸摸鼻子,叹了口气,随后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谭秉桉眼角一抽,被他这股子不责任的劲搞得一团糟,抬手就在他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你能不能行??!”


    季蓝的顿感无语,他现在只想回到半小时前,将自己的嘴狠狠的缝上,省的再胡言乱语,他有时候也想管住自己的嘴,奈何没哪个本事啊!!只要一碰上谭秉桉,他就会一股脑的说出一些令人震惊的话来。


    季蓝闭着眼不愿意看,疯狂摇头打了退堂鼓:“我学艺不精,有些困困的,晚安!”


    说完,他便直接松了手,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抛下疯魔的谭秉桉独自离去。


    谭秉桉眼见他真的这么心狠,哪能让他如意,勾着腿就把他拐了回来,牢牢禁锢住他的身子,咬牙切齿道:“口嗨的是你,现在要抛弃我的还是你,你说你是不是欠揍?!”


    季蓝眼睛没睁开,双手合十求饶:“我欠揍我欠揍,我帮不了你了,你自己解决一下吧,反正都是用手,用谁的不一样?你就别那么讲究了。”


    虽然心理准备做的很好,但真到了真枪实弹上战场了,他还是犯怵,对于这种行为他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


    “你做梦!”谭秉桉强迫他睁开眼,“你不会也得给我学,挑拨我的是你,现在你如愿以偿了?那就快点履行承诺!”


    季蓝眼睛被他撑开,心知逃不过这一劫,只好硬着头皮上,他又重新跪下去,盯着那里看了一会儿,好像出现了某种变化,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你关上灯,我看着下不去手。”


    谭秉桉急不可耐,不耐烦的将小夜灯关上,急忙道:“关上了,快点吧。”


    卧室瞬间黑暗下来,但借着月光还是能看清各自的表情,俩人各怀鬼胎。


    黑暗中,季蓝的眸子好似会发光,不灵不灵地闪烁着懵懂无知的光芒,谭秉桉无法忍受他这样的直视,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吓得季蓝以为自己做的不够好,对方又要扣他眼珠子,手上一抖,没控制好力道。


    “嘶。”谭秉桉疼的直抽抽,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束缚着季蓝的双腿也卸了力道。


    “你你有事没事啊?”季蓝也慌了,那地方他也疼过,那滋味属实不好受,痛感连着身体上的每一寸神经,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男人最懂男人,他也知道刚才做错了事,赶忙松了力道。


    光是这几分钟里,谭秉桉就经受了好几次这样的痛苦,季蓝一会说热的慌,一会又说窗户进冷风,一会说喝了,一会又说饿了,反正身上没毛病也要制造出来毛病,就是不愿干活。时不时的还有几次不耐烦,大骂两声。


    爽的不彻底,疼的又十分痛苦,跟精神病一样。


    气的谭秉桉恨不得给他屁股一脚,隐忍道:“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就不能好好爱护他吗,这么糟蹋他算怎么一回事???


    季蓝抿抿唇,额头上都微微出汗,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撂挑子不干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作下的孽自己承受。


    季蓝闷闷不乐道:“我可不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又累又麻烦,事还多。还是个话唠,你就不能不说话吗?!”


    谭秉桉嗤笑出声,没想到自己随口打个比方,季蓝却当了真。


    季蓝还在敷衍着,听见他的嘲笑,心里很不舒服,就跟上学那会考了倒数第一一样,他这副样子,气的谭秉桉拿手狠狠揉他脑袋,“你能不能别墨迹?!”


    “不能!!!”季蓝挪开头上的手,掐了一下他的手心,“我能帮你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降低了手上的力道,找到诀窍后,变得熟练起来,看着谭秉桉忽然舒服地靠在床头,心里还有点小骄傲。


    呵,男人,最终还是拜倒在我的手下了吧!!!


    大概持续了十多分钟,季蓝从一开始的卖力转变成了喘着大气,手腕酸的感觉下一秒就要抽筋,他抬起脸,掀起眼皮瞄了谭秉桉一眼,见对方似乎一直都在观察着他,顿时脸一红,不好意思起来。


    “你什么时候好啊?!”季蓝小声抱怨着


    …….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蓝生无可恋地靠在床头,哭唧唧地揉着手腕,随后恶狠狠地扭过头瞪着谭秉桉:“都怪你!!!都怪你!!!”


    他的哭声一会大一会小,但谭秉桉难得觉得不刺耳,反而很动听。


    见谭秉桉不为所动,甚至不安慰自己一下,季蓝气愤地拿手拍他,结果手心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啊———!!!”季蓝收回手,忙不迭地吹气,然后伸到谭秉桉眼前,怒道,“你看看!!都红成什么样子了!跟参加了一百次拔河比赛一样!!”


    他这个比喻有点夸张,还没到那个份上,那玩意又不跟拔河的绳子一样粗糙。


    季蓝借着灯光细细观察着,又说:“我手都快磨出茧子了,你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可别真跟那啥一样坚韧不摧!”


    谭秉桉心情舒畅,拿着他的手在嘴边吹了口气,停顿了一下说:“这个你可能比我更清楚,还用得着问我?”


    季蓝掐了他一下,感觉他疯了,比自己还会胡言乱语,抽回一只手用手背扇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也不怕被孩子听见!”


    谭秉桉一开始还无所谓的耸耸肩,可没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顿感不秒,拉着季蓝在他耳边小声道:“万一真能听见呢?”


    季蓝也怔愣了瞬,咽了咽口水,和谭秉桉面面相觑,僵硬着脖子缓缓垂下眼,看了一眼被肚子顶起的睡衣。


    这都四个多月了,怎么着也是一个生命体,虽说他还没有感受过胎动,但也不确定里面这小东西听力发育了没。


    索性不管了,反正他也没少说一些混账话,装作不在乎道:“怕什么,她现在还是个聋子,听不见我们说话的。”


    话虽这么说,但谭秉桉还是选择拿出育儿书翻看一下,在第七十二页得到了答案。


    季蓝已经怀孕18周了,这个时候的胎儿的内、中、外已经形成,在20周时时胎儿才会有听觉,可以听到外界透过母体频率为1000Hz以下的声音。


    听他念完,季蓝皱着眉头问:“那她现在还是听不见啊,没发育好呢。”


    谭秉桉对这种事情极其敏感,语出惊人道:“万一咱们的孩子比别人的更聪明呢,万一她能听到呢?”


    季蓝变得迟钝,把手上的疼都抛诸脑后,他左右来回转了转眼珠,说:“哪有那么多万一?再神能神过科学?按你这么说,她只在我肚子里呆四个月就可以直接出生好了,反正比其他孩子聪明。”


    谭秉桉语噎,没话说。


    季蓝白了他一眼,更加坚信他的学历含有造假成分,像个白痴。


    吹了好一会,手心已经没那么麻木了,季蓝活动下筋骨,躺进被窝准备睡觉,经过这么一折腾,累的他不行。


    谭秉桉隐忍了数月,这回被好好释放一次,精神倍爽,困意全无。


    季蓝刚躺下,他便问出口:“今天发什么了,你怎么会突然想做这个?还是单方面的。”


    确实有点亏,季蓝呼吸平稳,让人以为他睡着了,过了好一会下听见他说:“心疼你不行啊?”


    谭秉桉笑出声,把他搂紧怀里,蹭他耳根:“下次我也可以……”


    话音未落,季蓝就捂住他的嘴,用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


    谭秉桉看着他,视线又往下移动,瞬间醒悟。


    季蓝翻了个身:“夜色不早了,赶紧睡觉,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是谁一开始在打扰我??”谭秉桉久没见过比他还会甩锅的,“你以后晚上别说话,别跟我说话!!”


    第34章 暗号 宫廷玉液酒


    季蓝困得迷糊, 但还是忍不住反驳他:“你觉得我是在打扰你?”


    “不然呢?”谭秉桉也累的没了劲,懒得动,轻飘飘地说, “你这是在逼我犯罪。”


    他原本都打算禁欲一段时间,直到季蓝生产完,谁知道今晚得了个这样的好处, 让他尝到甜头, 怎么可能还会罢休?


    季蓝手心跟掉了层皮一样,只当良心喂了狗,压着气息道:“那行,我今天就当作是手在粪坑里泡了一遭!你以后再想有?”他用脚趾夹住谭秉桉腿上的肉狠狠拧了一下,随后冷哼一声:“没门!!”


    “我”谭秉桉闭上的眼又睁开, 不管不顾道,“不行, 你既然已经玷污了我, 就得对我负责!”


    “滚蛋!你有多干净啊?!”季蓝丝毫不遮掩嫌弃。


    说着说着, 季蓝困得眼皮彻底睁不开, 连张嘴都费劲, 毫无预兆地进入梦乡,时不时的还咂咂嘴哼唧两声,谭秉桉生怕把他吵醒, 小心翼翼的往他身上贴了贴,搂着他一同沉睡。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进步呢。季蓝已经不那么抗拒他的接触, 也学着关心他了,虽然还是会有小吵小闹,但都不是大问题。


    但目前还有一个更为险峻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季蓝的父母比想象中的更加糟糕,母亲改嫁, 父亲再娶,俩人对他都漠不关心,似乎并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孩子,尤其是双方都已经有了二胎,季蓝的身份便彻底被淡忘,更重要的是,他们对季蓝都不太好,尤其是他父亲,典型的有了新老婆忘了孩子。


    可季蓝还幻想着美好家庭生活,总不能让他伤心,可想要让已经分离破碎多年的家庭再次拼凑起来,无非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更多的是怕季蓝会受到刺激,记起来一些黑暗扭曲的事情。


    豆豆似乎要减肥成功了,谭秉桉每天下午准时带它出去遛弯,一出去就是两个多小时,给豆豆累的回到家便瘫倒在沙发上死活不愿意动弹,经过锻炼和减少食量它的体型已经下去了很小的一圈,虽然肉眼看着不明显,但上称后属实是瘦了不少。


    至于多多这只小麻雀也逐渐长大,体型翻了一倍,比之前更爱闹腾了,就是经常会在家里到处大小便,有好几次在空中飞过时,拉了一坨落在季蓝脑袋上。


    原本想着麻雀大了,或许无法适应被束缚在室内的生活,所以决定将它放生,回归大自然,但他们显然忘记了一件事情。


    多多围着树梢飞了几圈,玩开心了,打算回家,却发现家里的窗户被关上给,这种透明的玻璃再次害他被撞晕,还是季蓝听到动静,再次将它救了回来。


    这只小麻雀似乎并不想过需要自己觅食的生活,更加喜欢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四月三号,谭秉桉开车出去采买扫墓需要的东西,季蓝非要跟着去,只好捎带着他。


    等买完后,季蓝将这些东西整齐划一摆放好,水果是最重要的供品之一,而且得要外观新鲜,没有损坏的水果,才能以表对逝世亲人的尊重,其次就算香烛、金元宝、银元宝、纸钱一类的。


    谭秉桉在一旁看着季蓝收拾,诧异问:“需要这么多东西吗?”


    季蓝斜着眼剜了他一眼:“多??哪里多了?!我还觉得少呢!!”


    居然还会有人觉得给自己妈妈扫墓供品嫌多的,真是出奇。


    谭秉桉指着一地的物品,以及那个小篮子,问:“这些做什么用?”


    话落,季蓝以为自己幻听,用手指扣扣耳朵:“你说什么?!”


    “这些是做什么用的?我不太了解。”谭秉桉语气带了些不好意思。


    季蓝蹭地站起身,震惊不已道:“你不认识这些玩意儿??那你往年都怎么扫墓的?没人告诉你吗?”


    谭秉桉想说是的,没人告诉过他该如何去做。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早年在国外,没见过这些东西,是烧纸吗?”


    季蓝被他蠢到,气地跳起来拍他脑袋:“这你都不知道,那你之前都是怎么给你妈妈扫墓的??光带着一双眼去看吗??!”


    谭秉桉犹豫了瞬,点了点头,在季蓝那副比吃了屎都难看的注视下,轻声道:“带一捧花,最好是白色的,我一般会选择郁金香和洋桔梗,白芍药也不错。”


    “然后呢?”季蓝滚了滚喉咙,“就没了??”


    谭秉桉思考片刻,对他说:“进行祷告,可以拿逝者生前最喜欢的物件放在胸前,默念心里话。”


    季蓝觉得他可能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洗脑了,比划着一个手势,随着一声:“妈咪妈咪哄!!“一个巴掌落在谭秉桉脑袋上。


    谭秉桉揉揉脑袋,不解道:“这是在做什么仪式?”


    谁曾想他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季蓝都有些纳闷儿他到底是不是渡江本地人,别是国外派来的奸细。


    “给你驱驱邪!去霉气的!”


    谭秉桉似乎觉得很新鲜,冲他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还不错,灵验吗?”


    “额”季蓝抽了抽嘴角,忽然双眸一闪想到什么,振振有词道,“宫廷玉液酒!下一句是什么?!”


    谭秉桉皱了下眉,从毕生所学的知识里努力回想着,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想想起来,在他出类拔萃的生涯中,遇到了难题,缄默片刻后才回答。


    “老师没教。”


    “教你个大头鬼啊!老师不教这个!!”季蓝崩溃的一嚎叫。


    谭秉桉也没招了,见季蓝似乎很激动,难道这个问题是什么类似于一加一之类的算术法吗,他没能答上来,所以季蓝很不理解?


    可是,他的教授从未教过他这些。


    而且,这题似乎有点超纲了,他学的是金融,这个问题并不在他的知识范围内。


    季蓝见他一脸懵,眼前差点一黑,赶忙道:“一百八一杯啊!!”


    谭秉桉还是不理解:“什么一百八一杯?”


    “宫廷玉液酒!!”


    这下明白了,谭秉桉口齿清晰的重复了一遍:“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季蓝顿时喜笑颜开,连连拍手:“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不等谭秉桉反应过来,他又问:“这酒怎么样?”


    谭秉桉再次陷入纠结,但望着季蓝不灵不灵闪烁着的眼睛,有些不忍当哑巴,试探道:“这酒,很好喝?”


    得了,纯奸细一个,不用再审了。


    季蓝顿然变得心如死灰,蔫巴地坐了回去,嘴里还喃喃道:“家里出奸细了完了”


    见他又忽然变了脸色,谭秉桉也好奇起来,“这是什么网络热梗吗?有什么特俗含义吗?”


    季蓝沮丧的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敢说你是渡江本地人?”


    季蓝不由想起之前刷到的视频中提到的某件事,一个潜伏在国内很久的人,因为不清楚“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而被识破,万一谭秉桉也是呢?


    虽然谭秉桉不太明白,也怕季蓝多想,幽幽道:“我之前在国内生活的时间很少,大多数都在国外,毕业后才回国发展,所以对国内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比如你说的这个酒。”


    季蓝半信半疑的望着他,狐疑道:“真的?”


    “真的。”


    这下就能稍微说通了,但季蓝还是很好奇,犹豫道:“你就算在国外,也应该有手机啊,难道你不在网上冲浪吗??”


    他问的每一个问题,谭秉桉都有些难以启齿,似乎不太想提及之前的事情,但又不愿瞒着他:“我不喜欢社交,也不喜欢与人交往。”


    小时候他性格就十分孤僻,不与人说话,不会哭不会笑,唯一能展现出他是个正常人的方式是就是在被人欺负时会不后果的一拳抡到那人脸上。


    季蓝忽地想到他以前的事情,赶忙扯开这个话题,转到了正事上,他问谭秉桉:“那你往年去扫墓时,只带一捧花一个祷告的物品就去了??”


    谭秉桉点头,默默道:“没有物品。”


    季蓝蹙眉问:“什么意思?”


    “她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东西。”


    去世的早,也很突然,面没能见上,话也没说上,物品自然是没有的,留给他的只有一盒被装好的沉甸甸的骨灰盒,他就那么捧着,放进了墓里。


    季蓝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赶忙拍了拍自己的嘴,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愤愤道:“那我没失忆前也不咋地,居然不提醒你改变一下扫墓方式!!”


    “”谭秉桉沉默了,“没事,当时你比较向往西方文化。”


    那会季蓝说什么也要体验一下国外的人是怎么过清明节的,什么烧纸钱啊,统统都抛诸脑后,拉着谭秉桉去花店买了一捧九十九朵的白玫瑰就直奔去见婆婆,那架势宛如要去求婚。


    既然他和谭秉桉之前都是受西方文化熏陶,现在就要做出改变!


    季蓝指着地上的金元宝,“到时候我们把这些都带走,全部都用最贵的!”


    一想到这几十年来,谭秉桉的妈妈一分钱都没收到,季蓝就忍不住的打颤,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哎,你过来点。”季蓝朝谭秉桉招招手,捏着对方的耳朵说,“我们得多烧一点纸钱,最好再烧点豪宅豪车。”


    这样说不定还能弥补一点过错。


    “可以。我一会就让人去提车,再购入一套别墅只是要烧的话算不算蓄意纵火?要坐牢的。”他说的一本正经。


    季蓝觉得他就是个榆木脑袋,刚想给他来一下子,又怕是因为自己下手没轻重,给人拍傻了。


    “你傻啊?烧纸钱,纸做的豪宅,豪车!”季蓝拧他耳朵,“要是烧真的,那得多少钱啊?日子不过了?”


    谭秉桉觉得这些行为只是在心里有了安慰,人都过世十几年了,生前未尽孝,死后也没有任何意义。


    季蓝一看他就知道他在犯迷糊,疑神疑鬼道:“你想啊,这么多年你都没给你妈烧点值钱的东西,人家其他人都有钱花,就你妈没有,说不定连住的地儿都没有呢。”


    谭秉桉略微动摇:“真的?”


    季蓝疯狂点头,声音都不由小了不少,压着声线说:“那孤魂野鬼怎么来的?不都是没亲人?你妈妈指不定在下边受了多大的委屈呢,咱们要是再不管不顾可就真成白眼狼了,烧点东西下去也能撑撑场子不是?”


    作为儿媳,他不能没有这种觉悟,他婆婆已经够可怜了,大可怜生了个小可怜,除了用多多的钱来弥补,也没啥好办法了。


    “是”


    谭秉桉坚持了二十七年的唯物主义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们该怎么做?”


    第35章 亲人 老婆是天,老婆是地。


    还能怎么做, 不都摆在明面上了吗?


    季蓝拉着谭秉桉坐在沙发上,捏着他的耳垂往自己嘴边靠,压低了声线悄咪咪地说:“就烧纸钱啊, 烧的越多越好,越有钱越有面!!”


    谭秉桉脸上挂着一片茫然,道理他都懂, 但真的会有用吗?


    季蓝见他犹豫不定的, 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什么,捏着他耳垂道,“你以前没干过这些,你自然不懂,放心吧, 有我在。”


    说完,季蓝便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一副“全部交在我身上”的模样。


    “你不是也没烧过吗?怎么懂这么多?”谭秉桉有点不太相信他会干这一行。


    “啧。”季蓝不满出声, 手上力道也大了些, “没烧过难道不会学吗?”


    没见过猪跑, 总吃过猪肉吧?


    谭秉桉不吱声了, 有点自愧不如,感觉自己往年学习的知识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没干过这个, 居然还有点小紧张,一想到要给逝去的人烧纸钱, 他竟萌生出一种很不可置信的感觉。


    谭秉桉耳垂被捏的有点疼,他把季蓝的手指头掰开,淡淡道:“那到时候你教我,或者我看着你烧”


    “这玩意儿还用教?有啥就拿打火机点啥。”季蓝说。


    难不成谭秉桉连打火机都不会用?那之前抽烟他用什么点着的?


    火柴?可这都什么年代了, 谁家还备着火柴啊?


    谭秉桉又说:“你会用打火机吗?实在不行你拿着我来烧?”


    “你有病?”季蓝猝然抬头瞪大双眼,重新揪着他的耳朵,满心惊叹道,“我能不会用打火机吗?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咱俩共同合作?”


    谭秉桉很不自然的摸摸鼻子,“我一个人干不好。”


    没有缘由,在面对这种事情,他惊慌失措,让一个被打破唯物主义信念的人去迷信,他总觉得很奇怪。


    “你是人类吗?那是你妈!你不亲自来难不成让你家那个私生子去啊?!”季蓝说起话来横冲直闯,毫不忌讳,等说出了口才发现不对劲,他又赶忙呸呸两声,扇了自己俩大嘴巴。他原是太气愤了,气愤谭秉桉居然会害怕这种小事,和之前的他根本判若两人。


    闻言,谭秉桉顿时沉下脸,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貌似对季蓝知道这件事很不满,但也有好奇,他沉声问:“怎么知道的?”


    季蓝恨不得直接咬舌自尽,自己当初是通过陈鸣的嘴才得知,况且网上很少有人透露过这种事情,即使有,也都被清除的差不多。


    他焦躁的慌乱想着,忽然嘴一瓢,脱口而出:“这段记忆我想起来了。”


    话落,谭秉桉瞳孔骤然收缩,不由紧张起来,他伸出手晃了晃季蓝,试探着问:“什么时候?记起来多少?”


    他似乎很关心季蓝是否恢复记忆,季蓝心又大,只当做是普通关心,反正都是他胡编乱造的,只要能回答上来,圆上这个谎言不就得了?


    他清清嗓子,一字一顿道:“做梦梦到的。”


    谭秉桉额角一抽,“梦见什么了?”


    季蓝咬了下口腔内的肉,眼神飘忽不定,绞尽脑汁后决定把已知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他现在只希望谭秉桉不要太生气,要怪就去怪谭家吧。


    见对方脸色依旧不太好,季蓝咬咬牙,狠下心去,大骂道,“我最最嘴讨厌的就是你家里那群神经病,没一个好人!!也不知道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才生出你这一个正常人来!!”


    听他说完,谭秉桉脸色并没有缓解多少,反而更加紧张,他时不时的偷瞄季蓝的状况,见他喋喋不休一直为自己愤愤不平,丝毫没有提及之前谭家做过的坏事,心里安心了不少,估摸着季蓝只想起来了一点。


    “你很讨厌他们?”谭秉桉想问个彻底,“为什么?”


    只是简单替他说好话,讨他开心吗?


    季蓝冷哼一声,顿时想起陈鸣跟他说过谭家做过的事情,以及谭秉桉凄惨的童年经历,一肚子邪火往上冒,似乎要将孩子都给整的上火。


    “当然讨厌!!他们每一个人我都很讨厌!!他们以后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拿一大卡车臭鸡蛋砸死他们!!”季蓝越说越激动,共情能力太深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况且你可是嫡出!!另一个是庶子!!”


    谭秉桉没忍住笑出声,眉间的阴霾也疏散开来,笑问:“你从哪听来的这些?”


    什么嫡子庶子的,这不是古时候才有的称呼吗?


    季蓝说:“电视剧。”


    谭秉桉揉揉他的软乎乎的头发,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不再往前,深思熟虑道:“所以,你这是在替我打抱不平?”


    一句普普通通的话,把季蓝整的不好意思起来,他用凉意的手给染了一层红晕的脸蛋降温,嘀嘀咕咕的回答:“我可没有我只是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况且咱俩是要生活一辈子的,欺负你就是在欺负我”


    季蓝已经在心里认定谭秉桉似乎是个软包子,从小被谭家骑在头上,也不反抗,连带着他一起被讨厌,虽说自己也不稀罕别人的喜欢,但容忍不了被无缘无故的讨厌。


    谭秉桉看见季蓝扭扭捏捏,便知道他心里如何做想,但他并没有戳破,柔声诉说:“我们不会跟他们有任何牵扯。”


    季蓝怔愣了瞬,这是在变相的赞同他做的对吗?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哈。”季蓝犹豫地打了个比分,“如果我和你的家人吵架,你会向着谁?”


    谭秉桉拧起眉毛,与此同时顺着季蓝的话往下说:“你就是我的家人,吵架也是咱俩吵。”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季蓝叹口气,“我是说如果我有一天和你的亲人吵架,你会偏向我吗?”


    “我会。”谭秉桉没有任何迟钝,顺道补充了一句,“老婆是天,老婆是地。况且,他们不是我的亲人。”


    季蓝被他夸的心花怒放,脸上臊的不行,故作矜持的“哎呦”一声。


    谭秉桉忽然掰过他的脸,在季蓝懵逼的表情上,郑重承诺:“我会无理由偏向你,无论对与错。”


    放在以前,他或许不会纵容季蓝的小脾气,但经历过落水失忆等一系列事情后,他只希望季蓝平平安安的在他身边就好。


    人人都会犯错,何况是季蓝?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他都能替季蓝兜着。


    季蓝忽然问:“那我要是干了罪不可恕的事情呢?”


    “那明明是我干的,和你有什么关系?”谭秉桉一本正经说道。


    这一刻,季蓝默默的在心里给谭秉桉怒加了一百分。


    片刻后,他才缓缓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大麻烦的,我就是随口一问。”


    “你能惹什么祸,杀人?防火?诈骗?你那点胆子跟虾米一样大,打了响雷都能把你吓不轻,能闯什么祸事?”谭秉桉实话实话,毫不留情。


    季蓝被他说的脸更红了,虽说他胆子小乳虾米,但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的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吧!刚刚还给他加分呢,扣光!全部扣光!!!


    傍晚,季蓝从卧室出来,躺的他腰酸背痛四肢都快退化了,打算出去溜达溜达,可刚下了楼,走到单元门口,在一个柏树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面前放着一个大铁盆,里面还窜着火苗,火苗中还冒着烟。


    季蓝顿住脚步,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看了下周边,天渐黑,空无一人,可居然会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还在这里烧火。


    他不由想到明天的日子,清明节的前一天也有不少人烧纸钱,这种时候在路边除了烧纸钱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有鬼在吸食香火!!


    季蓝自从怀孕后免疫力就有点下降,而且他又是个十分迷信的人,看见这一幕被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哆嗦着着腿僵在原地,盯着那团火看了许久,然后愈发觉得那个铁盆眼熟,好像是豆豆之前吃饭用的大碗,为了给他减少食量,给他换了一个小号的碗,让视觉上看起来碗小了,但是猫粮多多错觉。


    只是这个大铁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自己已经被那玩意儿给盯上了?他阳气变弱,所以能看见鬼??


    “我操”季蓝嘴唇张张合合,眼见着那鬼影就要转过身来,吓得他双腿终于恢复了知觉,撒丫子就往回跑。


    一想到会被鬼上身,他顾不得还怀着孕,鬼哭狼嚎的托着肚子飞奔,一边跑一边看那黑影有没有察觉到他。


    但事情开始往糟糕的趋势走,那黑影似乎发现了他,看见他时先是一愣,随后超他狂奔而来。


    在季蓝眼里,这不亚于一只掉进粪坑里的萨摩耶带着诡异的笑容冲向他和他贴贴。


    越来越累,双腿几乎提不起来步子,季蓝打算破罐子破摔,等被上身后再让谭秉桉给他找个靠谱的大师把鬼驱走。


    “啊啊啊我操啊!!!”季蓝闭上眼睛疯狂摇头嚎叫,双手不停的在空中来回飞舞。


    在他发疯的这段时间里,他脸手腕上突然被攥住都不知道,还是被喊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那声音似乎还带着回音,他这是被鬼喊名了吗?


    那“鬼”又喊了一声:“季蓝!”


    “干什么!”季蓝闭着眼,看都没看,为了壮胆子,直接给了他一拳。


    随后便听到一声闷哼,季蓝手上一怔,不是说人是摸不着鬼魂的吗?可刚刚那个触感怎么有点熟悉。


    谭秉桉捂着右脸,咬牙切齿道:“你乱跑什么!”


    “咦?”季蓝慢慢睁开眼,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顿时松了口气,赶忙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恐怖一幕,“你怎么也在这?我跟你说,我刚刚撞鬼了!!”


    谭秉桉揉着被他打了一拳的右脸,很是纳闷:“胡言乱语什么呢?哪有人?我只看到你自己乱跑!”


    他老远就看到季蓝,刚想跟他打个招呼,便看到他托着肚子疾步如飞地跑了起来,那架势,看的人心惊肉跳的,生怕他脚下磕绊摔倒。


    季蓝心有余悸,吓得躲进他怀里,求安慰:“我说的是真的,刚刚那有一个黑影!”他用手指着某处,夸大其词道:“他在那里吸食香火,用的还是和豆豆同款大铁盆!他长得可瘆人了,脸煞白,身上还有死人味!”


    他越说谭秉桉眉皱的越深,貌似知道了那个“黑影”是谁。


    “我”他刚想开口解释,便被季蓝捂住嘴巴。


    “别说了,先回家,他估计已经盯上我了,还在附近游荡。”


    谭秉桉见他疑神疑鬼的,问道:“你怎么确定他盯上你了?”


    “你不懂,我阳气弱,你看不见的。”说完,季蓝便拉着他要回家。


    谭秉桉定住步子,指着远处的铁盆,幽幽道:“盆还没拿走呢。”


    季蓝觉得他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人家烧纸钱的盆,穷疯了吗?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谭秉桉犹豫了瞬,但觉得那盆留在那里不好,然后在季蓝惊恐的注视下走过去,拿着盆又回来。


    “你你要做什么?”季蓝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谭秉桉见状立即安慰他:“这是我烧的,不用怕。”


    话落,季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回到家后,季蓝双手环胸,质问道:“你是说,这东西是你拿下去烧的??!”


    谭秉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季蓝见鬼般的大叫一声,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是不是傻,咱家就我俩,谁死了?你要烧给谁啊?”


    谭秉桉从容的面孔上出现一丝碎裂,抽了抽嘴角,“什么?”


    “你这是烧给孤魂野鬼了!!”


    “可我们之前没烧过,我妈,不是孤魂野鬼吗?”谭秉桉反驳道。


    季蓝就没见过这么诅咒自己亲人的,满心惊叹道:“你还活着,就不算!!!”


    那个铁盆是豆豆的爱盆,即使不用了也宝贝的不行,但如今,只能先扔出去,省的家里进晦气。


    季蓝把这个艰巨的任务再次交给谭秉桉,于是,在豆豆的怨恨眼神下,眼睁睁看着这个曾经带他去嘎蛋蛋男人,再一次伤害它。


    季蓝思虑良久,发现谭秉桉这种行为无非是太过于思念以及心理的愧疚,所以才这么急不可耐。


    清明节这天,俩人默契地起了个大早,各自分工,谭秉桉将扫墓需要用的东西归在一起,放进汽车后备箱,在用过早饭后一同前去墓园。


    即使是清晨,吹来的风也带着丝暖意,路边的树木枝芽疯长,随着风轻轻飘动,便落了一地白红相间的嫩花瓣。


    墓园在偏僻的郊区,汽车行驶过一大片竹林,穿过去后来到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下,许是节日特殊,来此祭拜的人形形色色,比肩接踵算不上,但停车场若是不预约怕是没有多余的位置。


    找好停车位后,季蓝率先从副驾驶下来,猛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似乎这里是境外桃园般。


    谭秉桉刚从后备箱把一系列要用的东西搬下来,便看到季蓝鬼机灵般的四处打量着,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我们应该怎么走啊?”季蓝问。


    谭秉桉提着小篮子,里边是祭拜所用到的物品,都是些小件,至于季蓝说的豪车豪宅不太方便一同带进墓园里面,就找了个距离墓园近的树林里给烧了,临走前他们还刻意看了一眼有没有灭干净,毕竟年年都有因为这种事情而失火的先例。


    “先上山,山后就是墓园。”谭秉桉说。


    季蓝心情很沉重,一点都没喊累,甚至还替他分担,拿了一些比较轻的物品。


    墓园开车就能进来,带要想往里走只能上山,这一路上,有人年老的,也有年轻人,甚者还有孩童,他们都抹着泪,手里抱着看似轻,实则重如大山的骨灰盒,每个人弯着腰,被身边的人搀扶着,一同往里走。


    天空飘着乌云,乌压压的,蒙蒙细雨随之而下,似乎在为逝世的亲人而哭泣,潮湿的微风这时突然拂过,为落泪的人群擦拭泪水。


    大家提着大大小小的供品,下了山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面积盛大的大型墓园,每一块地面上都静静地耸立着墓碑。


    “妈妈——!!”原本压抑着声音的地方忽然传出一声极度悲伤的哭嚎。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季蓝和谭秉桉也不例外,只见一个年纪约为七八岁的小男孩趴在一块冰冷的墓碑上大声痛哭,想要用身体的温度将里面暖热。


    季蓝只匆匆一瞥便移开了视线,眼眶有些酸酸的,走在这里的每一步都十分庄肃沉重。


    “你还好吗?”季蓝担忧地扯了扯旁边谭秉桉的衣袖。


    他都已经被这里的氛围所感染,心里难受的不行,自然是很担心谭秉桉的。


    对方沉默了一路,季蓝噤声,跟着他往里走。


    最终停留在一块绿油油的草坪上,上面耸立着一块灰黑色的双层墓碑,上面还刻了五个金色的大字———


    ———慈母顾瑶之墓


    只见谭秉桉蓦地半跪下身,将那束白芍药放在了墓中央,随后依次将供品摆好。


    季蓝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像一潭死水,眼角还挂了一滴细雨。


    第36章 战歌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等从墓园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春季傍晚来的慢,天际划出一道火红的苍穹,将大地点亮。


    季蓝揉揉酸涩的鼻子, 偷偷观察谭秉桉的状态,见他还是摆着一副死鱼脸,有些好奇。


    许是成年人好面子, 谭秉桉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似乎也没有太过于感慨,周围的氛围也没有将他熏陶。


    处理完一切事物后,俩人上了车,准备回家。


    因为路过市里,又碍着医院很近, 加上季蓝孕期该吃的药也见了底,俩人并未打道回家, 而是去了医院一趟。


    这回运气不错, 路上畅通无阻, 几乎是一路绿灯, 快速拿完药后, 本想着回家,但季蓝咋呼着喊饿,只好又去了躺超市。


    最近天气略微古怪, 上午燥热,早晚冷, 尤其是刮着小风,身上穿的单薄,竟有种还没逃离冬天的错觉。


    等从超市回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幸而小区楼下亮着路灯。


    从保安室往远处看,就能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牛仔褂的男人左手拿着一只冰淇淋,右手提着一大袋零食,后面跟着的则是双手提地满满当当的谭秉桉。


    季蓝舔了一口快要化掉的冰淇淋,忽地想到什么,问身后的谭秉桉:“你今天怎么那么好心?”


    往常可是不会给他买那么多零食,还放纵他吃冰淇淋,今天很意外。


    犹豫了一下,谭秉桉顿住脚步,情绪不明的突然跟他说了声谢谢。


    季蓝愣了下,直到冰淇淋滴落在手指上,他在回过神来,赶忙舔了一口,边走边问:“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怎么还说上谢谢了?”


    上了电梯,谭秉桉见他吃的嘴上一圈都是奶油,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在他嘴上胡乱的蹭了蹭。


    季蓝任由他擦,狐疑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谭秉桉面色似水地看着他,“没什么原因。”


    等开了门,豆豆蹲在季蓝脚边,喵喵叫着,多多也扑棱着翅膀啾啾个不停。


    季蓝还想继续追问,这时,谭秉桉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并响起炸雷般的铃声。


    “母鸡母鸡母鸡母鸡母鸡母鸡咕咕day!”


    “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咕咕day!”


    沉寂片刻,季蓝明显看见谭秉桉原本还如死水般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抽搐。


    季蓝滚了滚喉咙,缩着脖子指了指他的口袋,小声道:“要不,你先接电话?”


    铃声还响着,十分吵闹,季蓝在心里不由跟着一起哼唱起来。


    “公鸡公鸡公鸡公鸡,谁偷了我的chua米!”


    “咕咕day!咕咕咕咕day!"


    "咕咕咕咕咕咕day!”


    “咕咕咕咕day!”


    响完第一遍,无人接听,手机自动挂断。”“谭秉桉放下手里的袋子,撇了季蓝一眼,貌似已经知道他的铃声是谁换的,但没吭声。


    季蓝做贼心虚,这会子正想着怎么开溜,但一对上谭秉桉的目光,他便老老实实的全都招了。


    “这铃声怎么样?我给你换的。”


    谭秉桉眼皮一阵狂跳,但觉得这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只是这个铃声用在他的手机上有种诡异的违和感,他幽幽道:“你品味还挺独特。”


    季蓝一听,乐了,夸赞道:“那是,我品味当然好了,我专门给你选的战歌!”


    对于季蓝听不出来好赖话这件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听到他又说:“既然你也喜欢,那就这样用吧,别换了。”


    说完,他两个飞踢,踢飞脚上的鞋,其中有一只飞的老远,差点给豆豆爆头,随后光着脚丫,悠哉悠哉地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了上去,振振有词道:“我老早就想说了,你之前的手机铃声太难听,叽里咕噜的外国语,听也听不懂”


    谭秉桉脸上又是一阵抽动,感觉在这样下去,他脸上非得出现褶子不成。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拿着拖鞋往季蓝脚底下一放,“谁让你光着脚走路的?”


    季蓝捂着耳朵疯狂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谭秉桉妄想跟他讲道理,但转眼一想,他跟季蓝什么时候讲道理成功过?对方就是一个毫不讲理的人。


    他是不吱声了,可季蓝还跟个嘴碎子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因为你没有在我脱掉鞋的那一刻帮我把鞋穿上。”


    “所以你选择光脚?”


    季蓝点点头:“是的。”


    谭秉桉睨了他一眼,“那把脚砍了,以后坐轮椅吧,我天天推着你走,伺候你。”


    季蓝撅起嘴,表示不满:“你舍得?”


    谭秉桉指着地上的鞋,岔开这个问题,对气势汹汹的季蓝说:“穿上,一会脚又冻抽筋了我可不管你。”


    季蓝一听,行云流水的把棉拖蹬上,虽说这个天气已经不用再穿棉拖,但他在家不喜欢穿袜子,所以脚丫时常冰凉,穿上鞋后,脚趾头在里面抓了抓地。


    随后问谭秉桉:“既然你怕我冷,干嘛不把空调还有暖气打开?”


    谭秉桉沉重地吐了口气,有些担忧季蓝的智商会不会遗传。


    “这种天气开空调和暖气,脑子正常吗?到时候喊热的也是你。”


    季蓝气的把鞋踢飞到他小腿上,丝毫没有愧疚的跟他板着脸。


    谭秉桉被他这种幼稚到极致的行为气笑了,早知道就不好心给他买那么多零食,应该在冰淇淋刚打出来就当着他的面丢进垃圾桶。


    谭秉桉盯着脚下的拖鞋看了两秒,季蓝似乎再等着他帮自己穿鞋,脚丫子都伸好预备着了,可这回谭秉桉也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对着那双咖色小熊的棉拖鞋踢了一脚,直接飞出去两米多,在地面上滑动片刻后稳稳停在垃圾桶旁边。


    季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惊的目瞪口呆,一时都没能反映过来,等到谭秉桉背对着他走进卧室换衣服,他才回过神来,大骂道:“你凭什么虐待我的小熊拖鞋!!!”


    卧室里传来谭秉桉的声音:“就凭是我买的。”


    季蓝被他噎的哑口无言,合计着谁挣钱谁是爹呗!


    他一瘸一拐的踮着脚走到垃圾桶旁边,恶狠狠的将脚囊进拖鞋里,他决定要报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几分钟后。


    谭秉桉刚换号家居服便听到家里忽然传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那声音似乎还带着回音,震得的心脏都不舒服。


    甚至都无需开门,他都能听见那声音是什么。


    谭秉桉拢起眉心,大步走上前,拉开卧室门,只见硕大的客厅里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陈年老旧上面还不满灰尘的音响,正连着手机蓝牙惊天动地的播放着黄蓉的歌曲《小鸡小鸡》,恨不得将整栋楼都震塌。


    熟悉的暴躁歌声传进耳朵里,听的人只想把音响从楼上扔下去,季蓝还卖力的跟着节奏大声高唱,见谭秉桉开门,更加卖力了,跟着节奏拍掌。


    这歌曲特别适合给活力满满的小朋友跳舞用,要不是季蓝怀着孕,他还真想跳个火辣辣的热舞。


    即使再不喜欢这首歌,谭秉桉也几乎要被洗脑,脑子里全是“咕咕day”,一会母鸡,一会小鸡,一会谁又偷了我的chua米,很难做到不跟着节拍一起唱,就在他即将要在心里跟着一起唱时,忽地反应过来,赶忙将音响关上。


    季蓝嘴里还兴奋地唱着“母鸡母鸡母鸡母鸡母鸡母鸡咕咕day”,才唱了一半,忽然没了伴奏,他猛地看向谭秉桉,皱起眉头。


    “你干什么!”


    谭秉桉用食指推了一下他的脑门,反问道:“你在干什么!”


    季蓝不以为然,轻飘飘地说:“我在给宝宝做胎教啊,医生说了,适当听音乐有助胎儿心情,促进发育。”


    “”谭秉桉顿时没话说,看着茶几上的音响就来气,不顾季蓝的阻挠,抱着音响就丢进了杂物间。


    季蓝看着他的背影,气的手都攥紧了,可有无可奈何,跺了跺脚坐到沙发上。


    谭秉桉一回来便看见季蓝极其幽怨的盯着他,他理都没理,季蓝的性格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极其容易蹬鼻子上脸,且生气起来毫无预兆,任何一丁点小事都可能会让他不快。


    解决的方法就是不理他,当空气就行了。


    于是,谭秉桉就荣获了在厨房做饭还能听歌的好事,只不过这歌是季蓝亲自唱的。


    厨房内,手机里放着伴奏,季蓝拿着一根洗好的胡萝卜充当话筒,在谭秉桉身边来回踱步,高昂的哼唱着:“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咕咕day!”


    谭秉桉正给洋葱切丝,熏得他眼睛有些不舒服,这一幕被火眼金睛的季蓝看到,立刻夸张道:“啊!我唱的那么好听吗?你感动成这样?!”


    谭秉桉没搭理他,依旧切着菜,只想着赶紧做完饭离开这个可怖的地方,心里不由急躁起来,结果菜板上沾了水,一个打滑,险些切了手。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谭秉桉“砰”的一声把菜刀拍到菜板上,刚想发作,便看到季蓝一脸惊恐的捂着耳朵,尖叫着溜出厨房,嘴里还喊着:“杀人啦,分尸啦!!”


    “季蓝!”谭秉桉被他吵得不行,怒气冲冲的摘掉围裙,像极了被家庭摧磨的不成样子的家庭主夫。


    “叮咚——”


    门铃忽然被按响,随后传来了来势汹汹的剧烈拍门声,季蓝刚想开门去看是谁来串门,便听到门外传来雄厚的男声:“吵吵什么!!在楼上都能听见动静!!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可有心脏病!出事了你们赔得起吗?!”


    季蓝脸上的笑容在听见外面动静的那一刻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有点害怕的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步子,一转眼看到谭秉桉正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冷眼看着他。


    季蓝艰难地吞了下口水,心知惹了麻烦,那股耀武扬威的样子霎时全无,对着谭秉桉指了指门口,跟个闷头苍蝇似的:“你去”


    第37章 泰迪 撸起袖子就是干


    谭秉桉撇了季蓝一眼, 对他实在没招,只能替他去收拾烂摊子。


    季蓝毫无责任心地躲去了卧室,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他都能听到门外的骂声,以及谭秉桉道歉的声音。


    不知怎的,忽然鼻头一酸。


    明明做错事的是他, 可谭秉桉却替他挨骂, 外面传来的指责声振聋发聩,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狠狠扇在季蓝脸上。


    季蓝狠狠的自我反思了三秒钟。


    他决定以后不在家里放音响了。


    谭秉桉关上门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季蓝藏在卧室门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只眼睛,偷偷摸摸观察着他。


    谭秉桉朝他挑挑眉:“有事?”


    见他主动打招呼, 季蓝从门后小跑着走过来,细心地拿起围裙给他系在腰间。


    谭秉桉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对季蓝的这些小把戏很受用, 很吃这一套, 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吃错药了?”谭秉桉感受着腰间被触摸的感觉, “良心发现, 准备痛改前非?”


    季蓝难得能有这么乖巧懂事的时候,谭秉桉不由感慨万千,似乎对于自己的悉心教导很有信心, 竟然能将季蓝这个冥顽不灵的捣蛋精驯化的如此听话。


    只是有点突飞猛进,跟换了个人一样。


    季蓝在他后腰系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狐疑不决地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谭秉桉抿抿唇:“没事。”


    其实刚刚来咋呼的大爷也是小区里的老住户了,甚至比谭秉桉搬来的时间都早,就是脾气不太好,属于一点就着, 心脏病也是年轻那会儿抽烟喝酒导致的,四十多岁的时候突发心梗,好在被发现的及时,且离医院就俩红绿灯的事,这才没出什么意外。


    因为季蓝失忆,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俩人之前还经常吵架,谁都不肯让着谁,骂的混天黑他唾沫横飞,原因就是对方喜欢在走廊里遛狗,出小区就是公园但不乐意去,就爱霸占着走廊,那狗还是个兜不住屎的,经常会拉在走廊的楼梯上。


    有一回季蓝正兴高采烈的准备出门耍乐,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一个没注意脚下,一坨黏糊糊的臭狗屎就这么让他踩上了,按照他的尿性应该疯狂尖叫然后骂骂咧咧才是,而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那会年轻气盛,遇到点事就得掰扯掰扯,什么退让者幸福原则统统被抛诸脑后,袖子一撸就是干。


    季蓝观察了好久,甚至都闹到了去物业调监控,就差打110报警了,但上网一搜才发现这种事情警察局不予受理,这给季蓝气的啊,回到家找谭秉桉吐槽,对方只让他老实一点。


    季蓝把那双沾了屎的臭鞋一脚踢开,不偏不倚落到谭秉桉旁边,见他也皱着眉一脸嫌弃,季蓝再也忍不住了,哭闹不休:“你看!你也嫌弃是不是!!要是换做是你踩了这臭狗屎,看你还这么冷静吗?!”


    谭秉桉只是默默地捡起鞋,在季蓝的注视下丢进了垃圾桶,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再买就好了。”


    “再买?”季蓝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你知道我这双鞋多少钱吗?五位数!限定款!”


    听他这么说,谭秉桉突然跑偏了话题,瞥了他一眼,问:“你不是说这鞋是假货,只要几百块吗?”


    季蓝咬着嫣红的唇,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他之前零花钱不够了,买不起这双鞋,索性直接拿谭秉桉的手机偷偷购买的,然后删除掉了消费记录,并买了一双几百块的假货充当证据,至于那双假货,早就被他挂在二手平台上便宜卖掉了。


    “你记错了我没这么说过”


    谭秉桉那个时候也懒得搭理他,买就买了,还能怎么样,自己把他从漏雨的小破屋里接出来养着,过的再不如意也得好好养着。


    自从那天后,季蓝就对踩了臭狗屎这件事耿耿于怀,发誓只要再让他碰上决不罢休。


    好巧不巧,还真让他碰上了。


    这回是他从外边野完了刚回来,恰巧遇上电梯维修,只能爬楼梯,也正是如此,楼上那大爷又开始借着没有电梯为由继续在走廊上遛狗。


    季蓝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谭秉桉还没有下班,本来遇上要爬七层楼就烦,走廊里的声控灯感应器还要坏,他不使劲跺着脚走这破灯根本不亮,还得时不时的用力咳嗽两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恼怒之下,季蓝停住步子,站在楼梯上猛地咳嗽起来,感应灯瞬间亮起。


    好不容易爬上七楼,累的他气喘吁吁,没等他喘口气,余光倏然瞥见两个冒着光的小圆球,透着瘆人的绿光,还一眨一眨的。


    两个生物就这么你看我我看着你,敌不动我不动,加上周围漆黑一片,季蓝吓得不敢出声,那会家里的门还是得钥匙开锁,他颤抖着手,钥匙怎么都插不进去。


    这时,那小圆球似乎动了一下,朝着季蓝直奔而来,时不时还“汪汪”两声。


    吓得季蓝嗷嗷直叫,心率直飙一百六,整个后背都抵在家门上,脚还在做着无谓的挣扎。


    一出声,感应灯亮了。


    季蓝这才看见那生物是只白色的泰迪犬,毛发有点灰扑扑的,像是很久都没有洗过澡的样子,脑袋上的毛发类似于爆炸头,泪痕重的跟熬了三天三夜没睡觉那般严重,最可怖的是。


    那泰迪犬闭着嘴,一排牙是漏在外面的,冲着季蓝呲牙咧嘴,跟邪恶老奶一模一样。


    “我操!!!你别过来!”季蓝哪见过这阵仗,自从小时候被一群小黄狗追着跑了半个村,他就巨害怕各种犬类,无论体型大小。


    他越叫泰迪犬越兴奋,蓄力朝他飞奔而来,还有什么事情是比一个怕狗的人看到一只长相丑陋的狗朝自己狂奔更可怕的吗?


    泰迪犬也不咬人,只是一直围在季蓝的脚边狂吠,它叫季蓝也叫,一个叫的比一个响。


    季蓝恨不得直接两眼一黑晕厥过去,害怕使他求饶:“狗哥,狗爷,求你放过我吧!!”


    “汪汪汪!!!”得到回应,小泰迪已经开始激动的撕咬起他的裤子。


    季蓝生怕它会咬到自己,又怕这狗有疯狗病,这要是被咬了,他必死无疑,打狂犬疫苗都没用了,但他又不敢踹,怕给踹死了,到时候狗主人再找他麻烦,一人一狗僵持不下。


    可还没过一分钟,小泰迪居然不叫了,而是抬起腿,前肢抓着他的裤子,疯狂开始骑跨,他的裤子宛如世界上最美丽的小狗。


    “我□□祖宗!!!死狗滚啊!!”季蓝目眦欲裂,脸上全是惊恐。


    小泰迪不语,只是一味强/奸他的裤腿。


    季蓝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裤子被这样对待,也顾不上这狗有没有主人,抬起腿就把泰迪犬甩了出去,他没踢就已经很给面子了,起码这样能减少伤害。


    果然是他脚下留情,他刚逃出去没一米,泰迪犬在地上打了个滚骤然站起身,在原地定了两秒,目光紧紧盯着季蓝的方像,眼冒金光,呲牙咧嘴的冲着季蓝汪汪汪的追赶上去。


    “啊———!!”季蓝一遍跑一遍回头看泰迪犬已经追到哪了,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刺溜打滑,差点让他现场表演劈叉,脚感很熟悉,像踩屎感。


    季蓝只低头抬起脚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谁家狗。


    有了准确目标,加上发生的史无前例的糟糕透顶的恶心事,愤怒战胜了恐惧。


    原本他还正往楼下跑,这下直接调转了方向,往楼上冲,于是从泰迪犬追他变成了他追泰迪犬。


    泰迪犬似乎也明白自己好像有点占下风,又看到先前还惧怕他的季蓝此刻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咒,撒丫子朝他跑来,吓得它脚下打滑,还没跑出去先摔了一跤。


    和季蓝只是在路过它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表情似乎要将它活剥,随后越过它,上了八楼。


    泰迪犬一脸茫然,在原地定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季蓝好像去了自己家


    季蓝一步两个台阶,八楼就两个住户,正对着的,一家外出工作时长不回来,所以季蓝认得哪个是邪恶泰迪犬的家。


    对着门牌号为1002的住户就猛敲了起来,大约持续了一分多钟,拍的他手又麻又疼,里面才传来雄厚粗犷的男声。


    “谁啊谁啊?!一直敲敲敲!这是扰民知不知道!!”


    门一开,季蓝不等对方开口,便直接嚷嚷起来:“养狗不拴绳,找死吗?!”


    老头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给骂了,脸上顿时挂不住面子,反驳起来:“我的狗我想怎么养就怎么养,关你什么事?!”


    “你家狗跑到我家门口发情,对着我的裤子蹭来蹭去,也是你教的吗?!”季蓝气的脸通红,继续骂,“你遛狗不在外面遛,跑到楼梯上阻碍行走,你家狗乱拉乱尿,你倒是处理干净啊?!楼梯是你家啊?从八楼拉到一楼!”


    说完,季蓝就把踩了狗屎的鞋伸进门,在洁净的地面上猛地跺了几脚,留下好几个屎印。


    老头脾气也是倔的,即使自己有问题,被一个年纪比他小了那么多的小屁孩教育,这让他接受不了,骂骂咧咧的耍起无赖:“你裤子几千万啊,值得让我家笨笨去蹭,你走路不长眼,你不踩屎谁踩屎?!”


    哦,原来那只泰迪犬叫笨笨。


    季蓝就没见过比他还不讲理的,撸起袖子厉喝道:“怪不得叫笨笨,人如其名,跟主人一样蠢!呸!!”


    老头也给气够呛,他仗着年纪大加上有心脏病横行霸道了很多年,几乎没有住户敢招惹他,这回遇上个硬茬,“你这小伙子怎么还人身攻击,我告诉你,我”他刚想搬出杀手锏威胁季蓝,便被直接打断。


    季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气势比他还凶:“人身攻击怎么了?骂的就是你,倚老卖老,要不是看在你上了年纪,我就赏你两巴掌玩玩!!”


    俩人在不隔音的走廊吵闹着,声音洪亮,上下楼层的住户都能听到,急急忙忙的下来劝架,几乎都是向着季蓝,毕竟单元楼里没几个能跟这个老头相处的来的。


    两边架势都不容小觑,谭秉桉一回到家便发现门是从外面锁着的,所以季蓝还没有回家,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九点了。


    楼上似乎还有吵架声,他原本想着给季蓝打电话叫他回家,可刚把钥匙插进去,低下头的瞬间看到了一把和手里一模一样的钥匙落在地上,上面还挂着一个小蜜蜂的钥匙扣。


    是季蓝的。


    楼上的吵架声愈发愈烈,直到他听见了一声尖锐的骂声,才蓦地回过神来,赶忙跑上八楼。


    在还有七八个台阶的时候,谭秉桉便看到季蓝正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心口,周围围了一圈人。


    “蓝心!”慌乱中人群里挤进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把季蓝从地上捞起来,脸上全是恐慌。


    不等他开口,季蓝一改面貌,趁人不注意对着他眨眨眼,借机趴在男人肩上,在他耳边用气说了一句:“我装的。”


    闻言,谭秉桉倏地把他放开,眼里透着怪异。


    老头也被季蓝吓得不轻,给自己顺着气,他刚想用有心脏病这一遭继续唬人,谁成想季蓝动作比他还快,上一秒还跟他对骂,下一秒便毫不拖泥带水地瘫倒在地,捂着心口说自己刚做完心脏搭桥,受不了刺激。


    这场闹剧以泰迪犬灰溜溜的回家然后被老头踹了一脚终结,不过自从那天之后,季蓝再也没踩过狗屎,听谭秉桉说,好像是老头的儿子不知道从哪听到风声,从外地回来了,把爹训了一顿,顺带给泰迪犬做了绝育-


    “然后呢?”


    听谭秉桉讲完以前的事情,季蓝不由好奇老头为什么突然就听话了。


    谭秉桉周正了下围裙,淡淡道:“我从物业那里找到了他家属的联系方式,打了通电话。”


    他当时真以为季蓝出了什么意外,况且季蓝老是被狗欺负,一回来就跟他抱怨,时间久了,他没踩狗屎,也跟踩了狗屎没两样,尤其是在回到家后听见季蓝说泰迪犬发/情的事情,他便决心要替季蓝解决这个麻烦。


    “所以他儿子是你给叫回来的啊?”季蓝噗嗤笑出声,但转眼间想到什么,问他,“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做,非要我去闹完才找物业?”


    谭秉桉走到厨房继续切菜,季蓝则跟在他屁股后边,势必要问出原因。


    难不成谭秉桉就等自己闹完再来善后?


    谭秉桉似乎轻笑了声,控制好表情后才缓缓说:“想让你多踩几次狗屎。”


    季蓝诧异道:“这就没了?”


    谭秉桉点点头:“没了。”


    季蓝大脑宕机了几秒,面无表情的走上前,用手戳他腰窝,可对方似乎已经对他这种行为免疫了,根本不带怕的。


    “我靠!你当时那么坏的吗?!”季蓝在他旁边来回踱步,一边偷吃着碗里已经切好的西红柿,一边对谭秉桉说:“当时踩狗屎的人怎么不是你呢?等你踩上就老实了!”


    不坏到自己身上感觉不到痛。


    说来也奇怪,那只泰迪犬只要在楼梯上乱撒乱尿,季蓝一定能踩到,各种令人出其不意的事情都能出现在他身上。


    就比如当时泰迪犬刚做完绝育记仇最深的时候,半个多月后被从笼子里放出来,老头也意识到之前那种行为不对,牵着绳子在小区外的公园遛狗。也是倒霉,季蓝从那路过,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一个白色的影子疾驰而来,带着极其幽怨的眼神凶神恶煞地撕咬他的裤腿。


    就差那么一点就得给他咬破皮。


    也是从这次时间里让他长了教训,家里有了豆豆后,第一时间带去了绝育,并且自己绝不露面,给豆豆营造出一种他是无辜的错觉,这才没被恨上。


    他都已经那么惨了,谭秉桉居然还说要让他多踩几次狗屎,这是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谭秉桉哼笑一声:“不看路的下场就是这样,你不踩谁踩?”随后又洗了两个西红柿切好,让季蓝吃个够。


    季蓝长了眼珠又跟没长一样,属于睁眼瞎,大多数是不愿意动脑子,有一回东西就掉在脚边,他硬是找不到,甚至想不起来低头看看,问他就是懒得找。


    季蓝反驳道:“我哪有不看路?你就会睁眼说瞎话。”


    “咔嚓”一声,菜刀突然打滑,切空砸在菜板上,谭秉桉叹口气,觉得季蓝在这他老分心。


    “出去吃去,别在这碍事。”他将西红柿分出来一些放进盘子里,让季蓝端着出去吃。


    季蓝撇撇嘴,也没事多,端着盘子就出去了。


    等做完饭,季蓝看着桌子上的菜,顿时又不高兴起来。


    “怎么没肉啊?”季蓝有些埋怨地看向谭秉桉,“咱们家是揭不开锅了吗?为什么一点荤腥都没有?”


    谭秉桉没说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夹了一些青菜放进他碗里,把米饭盖的严严实实的,才对他说:“天天吃的那么油腻,能消化的了?现在是晚上,很晚了,稍微填饱肚子就行。”


    自从季蓝开始孕吐后家里基本上不会出现很油腻的食物,有一段时间季蓝闻都不能闻,自然就断了肉,现在孕吐好的差不多了,嘴巴又开始馋。


    “荤素搭配懂不懂?只有碳水和维生素,没有蛋白质怎么行?“季蓝嚼着青菜,含糊不清地说,“你买来的那些营养餐百科全书呢?”


    谭秉桉手一顿,也想起来这茬,不紧不慢道:“明天按照食谱做。”


    季蓝就着菜往嘴里扒拉着米饭,还没咽下去便高兴道:“那多给我来点蛋白质,行吗?”


    “可以。”谭秉桉夹了西红柿炒蛋里面的鸡蛋放进他碗里,“这个也是蛋白质,先将就着吃。”


    既然季蓝孕吐已经不严重了,甚至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前提是不能影响身体。


    *


    等吃完饭,季蓝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谭秉桉打扫完家务从厨房出来,他才想起正经事。


    “对了,你有跟我爸妈说我交给你的事情吗?”季蓝问。


    谭秉桉明显顿了下,神色黯淡看不出情绪,走到沙发旁抬起季蓝腿,坐下去,将他的腿搭在自己腿上。


    “还没有。你忘了,这还没过清明。”


    季蓝心知自己心急了,点点头说:“那你别忘了。”


    他一个忘性那么大的人,唯独对这件事那么伤心,可想而知有多么重视。


    季蓝又想起一件也很重要的事,是他老早就想问的,“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这么三天两头儿的不去公司,你的领导难道不会心生不满吗?”


    谭秉桉正在给他捏腿的手怔愣了瞬,瞳孔里闪过一抹不自然,又重新开始给他捏腿:“不会不满,别担心我。”


    这话说的牵强,季蓝一直觉得谭秉桉压力大的原因就出自于工作方面,他的回答又这么刻意隐瞒,季蓝顿感不妙。


    “是不是因为我公司要开除你?!”季蓝声调都下意识拔高。


    谭秉桉看了他一眼:“别乱想,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因为我?那公司为什么要开除你?”季蓝反问道。


    到头来不还是要被开除,可总得有个原因吧?


    谭秉桉手上的力度大了些,疼的季蓝呲牙咧嘴,抽了下腿:“你干什么!疼死我了!我的骨头都要被你捏断了!”


    谭秉桉说了声抱歉,想着要不要跟季蓝坦白他已经辞职的事情,相比被开除,辞职应该会更好听一点?


    就算除去家庭原因,他也打算辞职,这份工作几乎剥夺了他所有时间,除了吃饭睡觉他几乎就没有从工作上把自己脱离出来。


    尤其是在经历过差点失去季蓝,他对生命更加看重,如果不是非必要一定要上班挣钱的话在家里陪伴老婆孩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他的资产即使花钱大手大脚也足够他们一家三口这辈子衣食无忧,再加上炒股,也能赚不少。


    但季蓝不那么觉得,虽然自认为嫁进豪门,但豪的是谭家,不是谭秉桉,在他眼里,谭秉桉也是一个离不开打工仔命运的男人,没了工作就没了经济来源,他不想过那种生活。


    只能说他对谭秉桉了解的还是太少,换一种说法谭秉桉对他隐藏的太深。


    “别操心那么多。”谭秉桉抬起他的腿,从沙发上起身。


    季蓝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撅起嘴,嘟囔道:“问问都不行了,小气鬼”


    谭秉桉去浴室洗澡了,季蓝追剧追地上瘾,客厅被他的大笑声包围,但笑声中还参杂着熟悉的歌声。


    季蓝将电视暂停,歌声出现,他循着声音停在谭秉桉换下来的衣服上,里面正有规律的响着“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咕咕day!”


    “谁啊?这么晚了打电话?”季蓝迟疑了瞬,最终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只一眼,他便愣住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叫谭睿的人。


    季蓝心想,和谭秉桉一个姓氏,应该就是谭家那边的亲戚之类的。


    碍于谭秉桉正在洗澡,犹豫片刻后,季蓝自作主张地按下了接听键。


    接通后,电话那端先是顿了两秒,似乎在对电话被接通而高兴,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哥。”


    季蓝听着这个略微稚嫩,带着试探的男声,皱起眉心。


    “你是谁?”


    第38章 弟弟 让你回家跟我离婚呢


    对方显然也愣了下, 对季蓝的声音感到陌生,更加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季蓝会替谭秉桉接听电话。


    俩人谁都不认识谁, 一度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季蓝咬咬牙鼓起勇气问对方:“你是谭秉桉什么人?”


    他刚刚听到对方喊了声哥,但又不确切, 毕竟自己老是幻听, 万一认错了怎么办。


    况且他知道谭家没好人,如果真是谭秉桉的弟弟不就是那个私生子吗?


    兄弟俩的关系应该也不怎么好。


    季蓝癔想着,笃定地点了点头,对这种判断深信不疑,忽地听见电话那端犹豫地开了口, 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我是他弟弟”


    底气不足,似乎不太好意思开口。


    季蓝清清嗓子, 趾高气扬地摆出一幅一家之主的正宫地位, 对他说:“我是谭秉桉的老婆, 他去洗澡了,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季蓝自认为这种语气已经很来势汹汹了, 威慑力也十足,定能给他一个下马威,替谭秉桉出口气。


    可失态好像并没有跟着他所想象的路线走, 笔直的道路硬是七扭八扭的成了S形。


    谭睿原本还有些担惊受怕,以为自己闯了祸, 不该在这种时候给谭秉桉打电话,但一听到季蓝说是谭秉桉的老婆,他骤然醒悟。


    之前家里发生了那么多的糟心事,无非都是出现在谭秉桉的婚姻方面, 所以季蓝的身份他也有了底。


    画风突变,谭睿一改刚刚那种胆怯,开朗的朝着电话喊了一声:“原来是嫂子啊!!”


    这声嫂子叫的可谓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季蓝觉得这是他听过最好听最动人最沁人心脾的声音。


    这让他一时都结巴了,唇瓣张张合合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你乱喊什么呢!我跟你很熟吗?!”季蓝脸一红,梗着脖子憋出一句话。


    什么耀武扬威,统统消失不见,哪还记得本以是想给谭睿一个下马威呢。


    季蓝原本还想着谭睿是谭家人,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肯定会被告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威风还没耍出去呢,就这么被“嫂子”两个字打的溃不成军。


    谭睿这会儿哪还有之前跟谭秉桉打电话时的小心翼翼,笑嘻嘻的跟季蓝说:“你跟我大哥结婚了,自然就是我嫂子。”


    说完,他还兴高采烈的又喊了一声:“嫂子好!!!”


    季蓝臊得不行,幸亏这时候没人看见,否则就会看到他跟猴屁股似的脸蛋,烫的吓人。


    “打住打住!”季蓝赶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两人一不沾亲带故,二毫无渊源,有点太冒昧了。


    他回头看了眼卧室,正紧闭着,最里面还能听到微弱的花洒声,他生怕被谭秉桉发现,赶紧用手捂着手机,毕竟他私自接了谭秉桉的电话,也不清楚这电话到底该不该接。


    季蓝压低了声音,悄咪咪地说:“他洗澡呢,你一会儿再给他打过来吧,我先挂了。”


    闻言,谭睿那边着急忙慌想要的阻止他即将要挂断的动作,顿时传来一阵霹雳乓啷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倒了,季蓝被吓了一跳。


    手指还僵硬的悬浮在屏幕上方,随后便听见谭睿用慌乱的音调说:“嫂子别挂!千万别挂!!”


    “”季蓝抽了抽嘴角,把手指从屏幕上挪开,问他:“你刚刚那边什么动静?”


    谭睿听完,揉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看着被他踹翻的垃圾桶,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家里的宠物不听话,把垃圾桶弄翻了。”


    是吗,可他刚刚为什么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哀嚎声?


    谭睿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上,想再听听季蓝的说话声,于是又问:“嫂子,你是叫季蓝吗?”


    豁!居然还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季蓝这下有点慌了,不是说关系不好吗,可这人怎么一副想跟他套近乎的感觉,况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你别这么叫,我跟你不熟。”季蓝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谭睿先是一怔,仿佛在想季蓝为什么不让他这样称呼,后者的问题倒是好回答的很,“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他思考了瞬,脱口而出:“那我叫你小嫂子怎么样?”


    双方年龄差的不多,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同岁,谭睿出生的时候,谭秉桉也才只有几岁,所以年龄差不算大,仔细算的话他甚至比季蓝还要大上一两岁,但声音稚嫩,跟声带没发育好似的。


    季蓝也接受不了这个称呼,虽然他没见过对方,被这么叫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打了个岔问:“那你先说说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吧。”


    谭睿沉默了几秒,好像在思考,最后才小声说:“家里的人都知道你。你一说跟我哥的关系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这么神?


    季蓝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故意套他话:“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会是我呢,怎么就不能是别人,跟你哥结婚的万一不是我呢?”


    “就是你!只会是你!”谭睿脑子傻,比季蓝还要缺根弦,赶忙替谭秉桉辩解道,“几年前他就认定了你,怎么可能会变成其他人呢。”


    又是几年前,季蓝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喜欢跟他提几年前,几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谭睿急得舌头直打架,嘴里的话刚要不顾遮掩的一涌而出,忽然脑子一回神,像是反应过来,胆怯地捂着嘴巴。


    见他突然不吭声了,季蓝好奇心深重,想继续套他话:“几年的时间能发生什么?说来听听?”


    谭睿死死捂着嘴,怎么都不肯说,拿着手机半天憋出一句:“我也忘了。”


    三年前的事情在谭家几乎没人敢提,似乎成了某种禁忌。


    季蓝“切”了一声,没好气道:“没事我就挂了,你一会自己再打给他吧。”


    倒不是他不想聊天,而是谭秉桉估计快洗完澡了,他得赶紧回去继续看电视。


    外边的天开始刮风,窗户有些没关好,刮得呜呜作响,像是有人在哭,季蓝拿着手机走到窗前,把窗户关好,朝着这赔钱弟弟说了句:“挂了。”


    然后就真的挂了。


    季蓝拿着手机踮起脚跟,悄摸地走到浴室门口,趴在门上偷听,见里面还有花洒声,顿时松了口气。


    正当他已经把手机塞回口袋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时,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旋即响起音乐。


    “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咕咕day!”


    第一句刚唱完,季蓝一个猛冲,健步滑铲到衣架旁把手机掏出来,还没看清是谁,下意识就给挂断。


    他挂他打,持续了三四次后,季蓝火气大的像是吃了鬼椒面,走到储藏室关上门,按下接听键,大声吼道:“你又有什么事?!”


    谭睿被吼了一嗓子,吓得一哆嗦,掏了掏耳朵问:“我哥还没洗完澡吗?”


    距离他被挂断电话过去了还没三分钟。


    季蓝叉着腰,敷衍着:“我怎么知道,实在不行我把手机给他,你俩聊?”


    他这话只是随便说说,他可不希望被谭秉桉知道自己私自接了谭家人电话的事情。


    谭睿就是好骗,一听急了骤然信以为真,仓惶道:“别别别,别打扰他。”


    见鬼了,找谭秉桉有事又不愿意和谭秉桉说,老反反复复地找他算怎么一回事。


    这太不正常了,季蓝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是怕他知道吧?”


    此话一出,谭睿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如实招来:“我哥不愿意接我电话。”


    自从上次谭秉桉答应要回家一趟后,无论他怎么再怎么打电话,谭秉桉都跟看不见似的,一个都不接,即使有几次接了,也当误触,瞬间挂断。


    谭睿甚至自我反思了很久,自己是不是惹到了他。


    季蓝心想,你这是哪是惹到他了啊,是你们全家都惹到他了才对。


    “那我也没办法了。”季蓝打了个哈欠,对他毫不留情地说,“你们一家人都那么讨厌,他当然不理你了,你打再多的电话也没用。”


    谭睿心里蓦地呕了口血,果然,还是被讨厌了。


    任务,也要失败了吗。


    可谭秉桉说过要回家一趟的,从冬天等到春天,他也没回来。


    “嫂子,你帮帮我吧!!”谭睿厚着脸皮向他求助。


    “我?”季蓝诧异地问,“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难道是什么很讨喜的人吗?”


    谭睿想说,虽然家里一团糟,自己却是个存在感很低的好人,家里交代的任务只是把谭秉桉劝回家,因为只有他的电话,谭秉桉接的机率最大,其他人的都被加入了黑名单,时间年了都没被放出来。


    就连谭秉桉的父亲也在黑名单中。


    原本谭秉桉在遇到季蓝后,终于开始往家跑了,可目的确实想让众人接受俩人的关系,可想而知,以失败结尾,再加上后来一系列的骚操作,害的季蓝变得疑神疑鬼,生了场大病,谭秉桉彻底和家里划清界线,即使被骂白眼狼也绝不踏进家里一步。


    季蓝跟谭睿简单聊了几句,得知他的任务,忍不住蹙了蹙眉:“我帮不了你。”


    这个任务太艰难了,季蓝自认为自己没那么神通广大。


    谭睿说:“你一定可以的!你可是季蓝啊!你的话比谁的话都管用!只要你说一声,我哥他肯定乖乖照做。”


    季蓝心想,这话你有本事对着谭秉桉说去啊。


    “就算他听我的,我也不会逼迫他做不喜欢的事情,他不愿意回去,我也不想让他回去,他不心甘情愿,回去又有什么用?”


    谭睿是打心底里承认这个嫂子,也是真的害怕谭秉桉,好在谭秉桉从小到大都没给他过脸色看,对于私生子的身份他心知肚明,也知道家里的那点子破事。


    但谭秉桉虽然跟家里不合,有时候对他也很好,小时候俩人的学校挨得近,自己受欺负了,谭秉桉还会替他出气,冲上去跟人打架,打完就走一言不发,直到被对方父母找到学校然后电话通知家长。


    谭睿胆子小不敢说,谭秉桉则当哑巴,懒得说,直到要挨手板被罚跪祠堂,谭睿才恸哭起来,挂着鼻涕和泪,硬是没供出谭秉桉。


    而谭秉桉还是那副一言不发的样子,挨揍挨的很顺利,有时也会用厌恶的表情创飞整个谭家,看谁都不顺眼,但不说,只是在用一些实际行动来恶心人。


    冷暴力久了,性格变得孤僻,长大后也不回家,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人,家里还拼命拆散,二十多岁青春期的叛逆依旧还在,性格强硬,说一不二。


    季蓝叹了口气,愈发觉得谭秉桉可怜,对谭睿更是没什么好脸色:“他不回去,你以后也不要再打来了。”


    “可我听他们说,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谭睿补充道,“好像是因为你俩的事情”


    季蓝顿了瞬:“什么意思,想诓我?”


    “没有没有。”


    季蓝难以置信,下意识把他当成想要来拆散自己和谭秉桉的恶毒弟弟,愤愤道:“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跟谭秉桉离婚的!!”


    嘟———


    电话被挂断,季蓝气的手都在发抖,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了口袋。


    虽然他跟谭秉桉吵架时想要离婚,可那些都是气话,想让他离婚除非给他找一个比谭秉桉有钱,比他帅,比他还能充当受气包的男人,否则免谈!!


    谭睿看着已经不知道被挂断几次的电话,陷入沉思。


    他嫂子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来着?


    离婚?


    离什么婚?


    离婚的前提不是结婚吗?


    “他们结婚了?”谭睿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他诧异地瞪大眼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里萌生出各种各样的场景。


    之前季蓝刚被带回谭家的时候,那会年龄不够,一直没能结婚,所以趁着机会一直被阻挠。


    结果过了才一年多的时间,居然就结婚了。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季蓝瘫坐在沙发上,大脑宕机了好一会,连电视都看不下去。


    原来都是真的。


    他们真的因为讨厌谭秉桉,所以连他的婚姻都要拆散,那他之前过的到底都是什么苦日子。


    季蓝扭过头看向窗外被大风刮得几乎要折断的树枝,忍不住皱起眉,把世界上所有姓谭的人除了谭秉桉都化为“坏人”一类。


    他思忖良久,才发现谭秉桉迟迟没从浴室里出来。


    他抬头看了眼钟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候了,什么澡需要洗半个多小时?


    就那点儿头发三分钟就能洗完,身上涂个沐浴露就能完事,用时顶多十五分钟。


    季蓝站起身,在卧室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最终推开门,听见浴室里的哗哗流水声还在,但除了水流声,就是水流声。


    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悄咪咪地推开浴室门,煞有介事的往里面瞟了一眼,没看到人在哪,随后头一歪,和赤/裸着的谭秉桉正对上眼。


    有些不太美妙,季蓝僵着脑袋漫无目的往下瞟了一眼,不等他看清,顿时反应过来谭秉桉在做什么,蹭的一下捂住眼睛,脚一边往后退,嘴里一边咋呼着:“你打就打了,能不能出点声啊?!!”


    谭秉桉也是一脸懵,没想到季蓝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煞风景到算不上,就是有点莫名其妙的尴尬。


    季蓝感觉长了针眼,亏他还担心谭秉桉这么久了都没出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结果他就这么欲求不满,没点正经。


    况且自己也没干什么啊,洗澡也能把自己洗石更吗?前不久不是刚帮完他吗,怎么这又想要了?


    出去时,季蓝还顺带帮他关上浴室门,生怕他还没解决完,睡觉的时候再向自己提出各种无礼的要求。


    “你赶紧洗一会我有事给你说”季蓝胡乱说完,赶紧退出卧室,一分一秒都不愿多待。


    他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将电视打开,强迫自己分散掉注意力,可不知是怎么了,平时能逗得他哈哈大笑的综艺,这会儿怎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只好拿着遥控器胡乱按着,切换到了新闻频道。


    渡江市气象台正播报着明天将有大风橙色预警,似乎是有台风,风级最低有□□级,高了能达到十一级,难怪今天的风如此强悍。


    手机短信也发来了通知,季蓝拿起来看了一眼:


    【受气旋和强冷空气影响,预计5日白天至6日白天我市将出现大风天气。请市民务必关好门窗。尽量减少非必要外出。必要外出时远离广告牌、电线杆、树木、临时搭建物等。行走时避开高楼之间的狭长通道,此处风力较大,易发生危险。经过楼底谨慎疾行,小心高空坠物。严禁使用明火或随意丢弃烟头,以免引发火灾。请各市民做好大风防范意识。】


    季蓝扭头看了眼窗外,外面的风好像又大了不少,原本摇摇欲坠的树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刮断,掉了下去。


    谭秉桉是在十几分钟后出来的,他刚拉开卧室门,季蓝头还没来得及转便打趣道:“哟!□□解决完了?”


    他刚说完,谭秉桉便直径朝他走来,在经过他时轻飘飘来了句:“还不是某人对我不管不顾?”


    他走到冰箱旁拿了瓶冰镇过的苏打水,刚拧开喝了一口,便听见季蓝突然毫无缘由的大叫,惊的他手一抖,“做什么!”


    季蓝欲言又止,看着他神情十分复杂道:“你衣服都不穿好,为什么要出来?水都弄了一地!!一踩一个印!!”


    谭秉桉头发还滴着水,根本没好好擦,上身赤着,从胸肌上往下都有水痕,下身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就这么水灵灵的走了出来。


    “有什么不妥吗?”谭秉桉不以为然,朝他挑挑眉,“这是在家,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季蓝说什么都不允许他这么放荡,推着他就要往卧室走,半推半就地走了没两步,谭秉桉忽然感觉腰上一松,下身凉飕飕的,顿住了脚步。


    季蓝还兀自的拉扯着他,直到发现拉不动,才不耐烦的转过头:“你到底在墨迹啊啊啊啊啊!!!"


    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他掐着谭秉桉手腕上的肉,大喊起来。


    谭秉桉被他掐的呲牙咧嘴,也忍不住叫出声,随意地把地上的浴巾拾起,系回腰间,“大惊小怪。”


    季蓝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场大型事故,等谭秉桉换好衣服,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出来,他才从这场唯有他一人受伤的事故中清醒过来。


    谭秉桉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递给季蓝,对他说:“帮我吹吹头发。”


    季蓝白了他一眼,就那么点毛,还用得着让他来吹?


    不等他开口拒绝,谭秉桉伸出被他掐红的手腕,淡淡道:“被你掐的拿不起来东西。”


    “呵呵。”季蓝知道他是装的,不过是想随便找个理由使唤自己而已。


    他仔仔细细想着对谭秉桉的付出,思来想去好一会儿才发现。


    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为他做成功的任何一件事。


    三分钟后,谭秉桉坐在梳妆台前,季蓝将吹风机插进插排里通上电,拿起吹风机给他吹头发,像是玩弄布娃娃那样,对着谭秉桉的头发胡乱吹,一会要么扯掉他几根发丝,要么风太热烫头皮。


    但为了体验一把被伺候的感觉,受苦他也愿意。


    原本三四分钟就能吹完头发,到最后足足用了七八分钟,还给吹炸毛了。


    季蓝把吹风机停下,掰过谭秉桉的头,看见额前那一撮翘起来的头发,立即心生不满,用手使劲往下压,但压完又会再翘起来。


    “你这什么头发,发质也太差了吧?“季蓝抱怨道,“我就没见过比你发质还差的了。”


    谭秉桉黑着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明白发型撑起一张脸的概念。


    “难道不是因为你技术太差?”


    他这么说,季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我技术差?我技术差你还让我帮你吹?找罪受!!”


    最后还是他重新又洗了一遍头发,亲自吹干,才恢复原样。


    等收拾完,谭秉桉才想起来那件事,问他:“你想跟我说什么事?”


    季蓝觉得这件事不能犹豫,实话实说,先是打探了下:“谭睿是你弟弟吗?”


    闻言,谭秉桉有些疑惑季蓝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但还是点点头:“是。”


    季蓝走到衣架旁,把他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他:“你去洗澡的时候他给你打电话了,我替你接了。”


    私自接了电话有点不太对,但他们是夫妻啊,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了。


    谭秉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把手机接了过来,放到一边看都没看一眼,“他说什么了?”


    季蓝表情不太好看:“让你回家跟我离婚呢!”


    第39章 感觉 怎么会没有感觉?


    谭秉桉眉梢微蹙, 斜眼看了他一眼,“他让你跟我离婚?”


    谭睿有这胆子他怎么不知道?


    光是传话的胆子都没有,更别说威胁季蓝了。


    “等等。”谭秉桉忽地想到什么, 神色不名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好奇问,“你跟他说我们结婚的事了?”


    季蓝不明所以, 点了点头:“他不一直就知道吗?”


    谭秉桉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 抬起头对他说:“他不知道。”


    季蓝诧异地和他对上眼,仿佛在说:谭家不知道我们结婚?


    谭秉桉说:“很久没回去了,一些事情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没必要。”


    当初光是说要和季蓝谈恋爱都被百般阻挠,更别说其他的事情了, 只会不欢而散。


    况且,他们的事情与别人无关。


    谭家都不知道他们结婚, 那派谭睿来做什么, 可季蓝就是觉得是来拆散鸳鸯的。


    季蓝心情十分复杂, 有些懊恼, 自己怎么就这么把和谭秉桉结婚的事情说给外人听了呢, 既然连他们结婚都不知道,那他怀孕这事更是藏得严严实实,万一谭睿给说了出去, 估计又要出一堆乱子。


    好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


    “那现在怎么办?”季蓝紧张兮兮地问他,“我说都说出去了, 没法再收回来。”


    说来也奇怪,俩人结婚生子这事居然被隐藏的那么好,就跟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似的,不清楚实情的还以为谭秉桉金屋藏娇呢。


    季蓝也纳闷:“你不会谁都没给说吧?”


    这让他有点起疑心, 自从他失忆以来,除了陈鸣就没再见到过其他朋友,就连谭秉桉的社交自己也一概不知。


    谭秉桉顿了瞬,淡淡道:“没有,那些人嘴碎。”


    听他这么说,季蓝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谭秉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放到一旁,“知道了也没事,迟早要知道,不用担心。”


    他安慰着季蓝,怕他多想,但季蓝性格就是这样,容易大惊小怪,对任何只要上心的事情,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记很久。


    谁让谭家没好人呢,蛇鼠一窝,那点弯弯绕绕都在背地里,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季蓝愁眉苦脸的:“我再也不多嘴了,一想到要被他们说闲话我就烦。”


    “蓝心。”谭秉桉忽然一本正经起来,对他说:“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事情生气,况且我挺高兴的。”


    谭秉桉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结果是这种米粒般的小事,甚至算不上事。


    季蓝叹了口气,不解道:“你高兴什么个什么劲?你内心承受压力大,我可不行。”


    唾沫星子可是会砸死人的,一想到要被可能会被各种诬陷和造谣生事,他就难受的不行。


    谭秉桉被他这幅样子可爱的笑出声,也不知道犯什么浑,忽然把季蓝搂进怀里,低下头在他脸上狎昵地亲了一口,季蓝整个人都不好了,推着他的脖子反抗着。


    “你又犯什么病?看不见我难受着呢?我看你这几天又欠踹了,你晚上别跟我睡了!”


    说完他便扭过头去,胡乱的用手擦着被亲吻过的脸颊。


    见他这般,谭秉桉也不恼,反而更高兴了,季蓝则以为他疯了,“你笑个什么劲啊?”


    怎么感觉被知道俩人的关系谭秉桉不怒反而欣喜呢?


    “你跟谭睿说我们结婚了是发自内心的吗?”谭秉桉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季蓝有意无意的想要回避这个问题,打岔道:“我记得豆豆今天还没怎么喝水呢,我去给他接点水。”


    说完他便赶紧站起身,可还没迈出去步子,便被谭秉桉给拽了回来,一屁股又跌坐回沙发上。


    季蓝在沙发上回弹两下,张了张唇,好像又要说些什么,但被谭秉桉打断。


    “别逃避。”谭秉桉直勾勾地望着他,含情脉脉道,“跟我结婚感觉怎么样?”


    “我靠你发.情啊”


    季蓝从未见过谭秉桉这样,滚了滚喉咙,说不出话。


    要是真让他说实话,其实跟谭秉桉结婚挺好的,好在哪他说不出来,跟他生活在一起很轻松,没什么负担。


    没有房贷车贷,不用照顾公婆,还有花不完的钱。


    为了赶紧打发了他,季蓝只好开始胡编乱造:“感觉很好,财大气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选择跟你结婚。”


    “”谭秉桉额角一抽,“没了?”


    季蓝真诚地点点头:“没了。”


    半个小时后。


    认定自己很差劲的谭秉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偏头看向一旁正呼呼大睡时不时说着梦话的季蓝,心里悲痛万分。


    本以为已经俘获季蓝的芳心,结果对方连敷衍他一下都不愿意,连他的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反过来会怎么着?假如季蓝问他结婚体验,而他回答如此敷衍会怎样?


    想到这,谭秉桉不由腰间一阵疼,仿佛有只手狠狠掐着他的肉,再或者,被踹一脚。


    越想越难受,心里憋屈的不行,谭秉桉躁的一身汗,一把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下一秒,他转过身来,看着季蓝闭着眼睛的小脸,有种莫名其妙引导他犯罪的错觉。


    为什么睡觉时也这么可爱,为什么时不时要哼唧两声,又为什么要缠着他的胳膊,为什么一个人不敢睡?


    明明事事离不开他,却还要嘴硬。


    今晚听不到想要的答案!那就都别睡了!!


    谭秉桉不知道抽什么风,在黑暗之中坐起身,手欠兮兮地拍了拍季蓝的小脸。


    季蓝睡梦中扇飞他的手,啪的一声,力道不小,嘟囔了一句:“死苍蝇。”


    谭秉桉眉心拢起,揉了揉手背,一瞬不瞬地盯着季蓝,眼神里仿佛有很多种情绪,最后都化为一声干笑。


    毛骨悚然的。


    他又不死心地晃了晃季蓝,势必要将他叫醒,重新回答。


    季蓝睡的正香,忽然感觉床体一直在晃,连带着心跳都快了许多。


    他本就有点起床气,何况这还刚睡着没多久,困劲十足,再加上白天那么累起的还早,还有那通电话,可谓是身心俱疲。


    可谭秉桉竟还不知死活地打扰他睡觉,晃不醒他便开始在他耳朵里吹气。


    季蓝其实已经半醒了,但懒得睁开眼,也知道是谭秉桉在犯贱,最终忍无可忍,蹭地睁开眼,对着那团黑影就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悦耳的耳光在安静的卧室响彻云霄。


    呼吸声跌宕起伏,季蓝用指腹蹭了蹭手心,有些麻。


    他看着谭秉桉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只觉得活该,“你作死啊?不睡觉就拿着枕头去看门!小偷来了都得谢谢你!”


    谭秉桉表情转换的很好,对这一巴掌毫不在意,面无表情地说:“重新回答。”


    季蓝脑子还有点蒙圈,在被窝里给他一脚,“回你妹啊!你从墓园带什么脏东西回来了?!”


    对于他的胡言乱语季蓝并没有放在心上,骂完后转了个身闭了眼想继续睡。


    谭秉桉这才想起来刚刚挨了打,摸上脸颊捂了一会,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不依不挠地折磨季蓝:“你跟我结婚什么感觉?”


    季蓝呼了口气,一股脑地用被子蒙住头,隔绝了声音。


    而后,谭秉桉打开小夜灯,把他的被子扒开,强迫他的脸露出来,问:“跟我结婚什么感觉?”


    “滚啊!”季蓝用力扯着嗓子喊,“没感觉没感觉,一点感觉都没有!!”


    本以为回答了就能免于折磨,但谭秉桉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冷着脸看着他:“你胡说!!怎么会没有感觉?!”


    怎么会没感觉,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明明都有感觉,为什么季蓝会没有?


    他疯狂摇晃着季蓝,痴迷道:“你有!你一定有!!”


    “啊啊啊啊!!谭秉桉你是不是有病?!”季蓝快被他折磨疯了,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选择在这种时候发疯。


    一来一回,季蓝彻底没了困意,但眼皮沉的要命,他躺在床上,谭秉桉就在他耳旁轻轻地说话。


    跟他妈幽灵有什么区别!!!


    季蓝眼神空洞地盯着空中的灯泡,心里乱如麻。


    “季蓝,跟我结婚什么感觉?”


    在问出最后一遍后,季蓝甚至想哭,但哭不出来,看着谭秉桉的脸他就来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他脸皮薄,实在说不出来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种感觉。


    眼见谭秉桉又张启嘴唇,他心里实在害怕,束手无策之下灵机一动,捧起他的脸犹豫了两秒钟,旋即紧闭双眼,对着他的嘴巴就狠狠亲了上去。


    时间乍然停止了瞬,瞳孔骤然收缩又放松,谭秉桉只觉得连心跳都停止了,直到下唇一疼,他才眨了眨眼。


    等他回过神儿来,季蓝已经用被子蒙住了头,一言不发。


    大约一分钟后,谭秉桉才僵硬地抬起手,舔唇摸唇同时进行,神经病似地弯了弯唇。


    季蓝刚刚亲他了。


    打了他一巴掌又给了一颗甜枣,还是一颗又大又甜的枣子,跟打了甜蜜素一样。


    与其等待季蓝的回答,倒不如这实际行动来的畅快,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所以,季蓝肯定是喜欢他的,跟他结婚的感觉肯定比自己更加深刻。


    季蓝蒙着头,在被窝里咬着湿漉漉的唇,欲哭无泪,他实在没招了才这样干,之前他喋喋不休时谭秉桉也会这样,他如今也只是现学现用。


    对于谭秉桉胡思乱想的那些,与他无关。


    谭秉桉不知是兴奋的还是爽的,热了一身汗,精神充沛,心里还在暗暗窃喜。


    直到季蓝快要睡着,他才散去身上的汗,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往季蓝的被窝里钻,可还没等他继续高兴,季蓝忽然用屁股拱了他一下,硬生生把他从被子里挤了出去。


    夜晚还是很凉,不盖被子睡肯定会着凉,家里虽说有其他被子,但谭秉桉不愿意失去和季蓝一起睡的机会,就这么干耗着,耗到季蓝关心他给他让出来地方为止。


    可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听到季蓝平稳的呼吸声,谭秉桉再也坐不住了。


    季蓝为什么不帮他盖上被子?


    谭秉桉有点难以相信,原以为得到了一个吻,就能俘获季蓝的心,可事情并没有向他想象的那般发展下去。


    他对着空气艰难地开口:“季蓝,我冷了。”


    无人回答。


    他神色很不自然地又喊了声:“季蓝,给我盖被子。”


    季蓝将被子裹得更严实了。


    他实在受不了了:“季蓝,你要弃我于不顾吗?!”


    季蓝已经沉入梦乡。


    谭秉桉心如死灰的噤声,望着天花板,又等了十几分钟,确定季蓝已经睡死,他干笑出声,认命般的侧过身,他不想在看着季蓝的背影睡。


    像是赌气般,赌季蓝起夜时看到他没有被子会愧疚的为他盖上,但没有。


    一项喜欢半夜起来喝水上厕所偷吃冰箱里食物的季蓝在这一夜睡得无比沉,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直到外面的天浮上一抹灰,都没醒。


    此时谭秉桉已经被冻醒了第二次,天还未亮的清晨最冷,他吞了吞干涩的发疼的嗓子,捏了捏眉心,沉着脸下了床,头重脚轻的走到衣柜旁,从里面抱出一床被子,是季蓝曾经尿湿的那个。


    又黑着脸把被子扔到床上,自己躺了进去,被子许久未晒,透着淡淡的霉味,若不是身上已经冷的发颤,他也不会选择去拿被子。


    只是季蓝真的对他不管不顾,一整夜都没有搭理他。


    明明在季蓝起夜时他都会第一时间惊醒,可他一夜之间醒了两次,半梦半醒了数次,季蓝都没能察觉


    季蓝哪懂得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光是打扰自己睡眠都已经罪不可恕了,还妄想被关心,可笑。


    愚蠢的男人也在为他着迷吗?


    俩人的脑回路都一个比着一个出奇,若要说季蓝抽象,那谭秉桉比他还要抽象百倍,只因一个神经惯了,另一个平时正常人,一旦犯病就会很反常。


    至于谭秉桉为什么会突然在晚上犯病,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季蓝在和谭睿的通话中主动承认了两人结婚的事情,这让谭秉桉有一种被认可的感觉,季蓝对外公开和他自己公开的意义大为不同。


    由于昨天太累,季蓝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但外面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根本看不见太阳的影子。


    季蓝一睁开眼就懵了,只见以往在这种时间正在打扫卫生的谭秉桉居然还睡着,睡得比他还久。


    许是不用上班了,选择多睡一会儿,也许是昨天太累,需要休息,对于没有睡过懒觉的人来说这也是一种放松。


    季蓝打了个哈欠,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往左边看了一眼,在看到谭秉桉那张脸时,昨晚的记忆再次如海水般涌现,顿时气的推搡了一下正在睡觉的男人。


    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醒。


    “睡睡睡,就知道睡。”


    季蓝视线没从他身上移开,摸索着穿上鞋,直到走进洗漱间嘴里都还在嘟囔着。等洗漱完,他又看了一眼,下意识皱了皱眉,他故意没有关门,水流开到最大,这都没把人吵醒,睡得还挺沉。


    谭秉桉没起床,家里也没人做饭,宠物也没人喂,季蓝吃过药后,先给家里的宠物换了猫砂,又准备好猫粮以及喝的水,随后才开始为自己准备食物。


    他不会做饭,只能拿几片吐司放进微波炉里叮一下,随意抹点巧克力榛子酱,再冲一杯勾兑小豆浆,一顿午饭就完成了。


    打了个饱嗝,季蓝咂咂嘴,不放心地探头往卧室里看去,床上的男人还保持着他刚睡醒那副睡姿,连翻身都不曾有。


    就跟昏迷了一样。


    许许多多奇怪的事情一起发生,饶是季蓝这样心大的人也察觉到不对劲,他赶忙放下手里的被子,趿拉着拖鞋小跑到卧室,还没碰到谭秉桉呢便大声喊了起来:“快醒醒!”


    人睡得很死,不管季蓝怎么晃都不醒。


    季蓝被吓得顿时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踉跄了几步,又赶紧上前呼唤着:“谭秉桉,你快醒醒啊!!”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睡醒就变成这样了。


    季蓝一边摇晃,一边回想着昨晚发生了什么,思来想去,他除了亲了对方一口,其余的什么都没干。


    可谭秉桉这副昏迷不醒的样子跟中毒很像,难不成是自己的嘴巴有毒,给人毒晕了?


    越扯越离谱,季蓝都已经拿出手机打了120,刚把家庭住址报完,一转头便看到谭秉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


    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断,季蓝又赶紧回去,心一急,对着他的膀子就来了一下:“我喊你那么多遍你为什么不回应,你要急死我啊!”


    谭秉桉头痛剧烈,浑身酸痛无力,显然是着了凉,他一开始确实没听到季蓝的喊叫,直到半梦半醒之际好像听到季蓝在哭,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醒了过来。


    可看到季蓝着急的样子,他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嗓音沙哑地说:“现在想起来关心我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现在想起来关心他了,季蓝只觉得他毫无心肝,一点良心都没有。


    “我要知道你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我才懒得关心你!”


    这时,电话那端传来医护人员的声音:“你好,病人状态还好吗?”


    刚刚太着急,季蓝忘了这事,赶忙道歉说已经没事了,说完还瞪了谭秉桉一眼。


    电话挂断后,季蓝把手机丢到床上,对着谭秉桉一顿输出:“我以后再也不关系你了,你根本不领情,我今天都没有吃早饭,豆豆和多多也是我亲自喂的。”


    “”谭秉桉抽了抽嘴角,他都这样了季蓝还惦记着吃,“一共就让你喂了两次,你平时难道是什么喜欢早起吃早饭的人吗?”


    若搁到以前被这样说季蓝指定是要反驳的,但在听到谭秉桉的声音时,他怔了下,鼻音很重,跟他之前哭完的时候一模一样。


    季蓝满心惊叹道:“你昨晚偷偷哭了?”


    他还没见过谭秉桉哭呢,要是真因为被他亲了一口而哭,真要让人笑掉大牙,可思来想去,亲嘴只会让谭秉桉爽,怎么会哭呢?


    就这么一会的时间,谭秉桉嘴角抽完额角抽,额角抽完眼皮跳,整个面部肌肉都控制不住的抽搐,妄想让季蓝看出他生病,怕是难于上青天。


    俩人大眼瞪小眼,谭秉桉眼见着跟脱水般躺了下去,季蓝这才明白,恍然大悟:“你,你生病了??“


    谭秉桉跟翻了个白眼似的缓缓阖上眼,仿佛在说:“你这才看出来。”


    季蓝心想糟了,这么个劳动力给累到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了这怎么成。他赶紧去客厅给他倒了一大杯水,然后折返回来。


    不是说生病的人要多喝水吗。


    谭秉桉确实渴的不行,看着季蓝替他尝了尝温度,然后接过了水杯,一口气闷完每咽一下喉咙都像是吞刀片,痛不欲生。


    季蓝见他跟没喝过水似的,觉得生病真可怕,也都怪他不爱惜身体,明明抵抗力那么强的一个人居然生了病。


    “还喝不喝?”等谭秉桉喝完,季蓝又问。


    谭秉桉惜字如金地说了个“不”字,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身上一会热一会冷,这会儿冷的不行,伸手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季蓝见他盖着的这床被子感觉很眼熟,不明白他为什么又不愿意跟自己睡一个被窝了。


    明明当初想跟他睡一起,现在又决定分被窝。


    虽然觉得怪异,季蓝还是觉得做好一个妻子的职责,他学着照顾人的样子,一只手摸自己的额头,一只手摸上谭秉桉的,一凉一热。他皱着眉又摸上谭秉桉的脖子,传来滚烫。


    季蓝心一惊,怎么会病成这样,“你这是发烧了!”


    谭秉桉闭着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心里不由感叹,终于知道他生病了,终于知道他发烧了。


    “家里还有退烧药吗?”季蓝把下唇都咬出了牙印,惴惴不安道,“实在不行去医院吧,你病了家里的活谁干啊?”


    谭秉桉:“……”


    第40章 发烧 你给我喝了什么,身体好热。……


    见季蓝急得不行, 谭秉桉竟不知道是该欣慰他终于懂事了,还是因为家里的脏活累活没人干才急成这样。


    “苍天啊,我命怎么那么苦啊?”季蓝抱头仰天长叹。


    麻绳专挑细处断, 厄运专挑苦命人。


    如今身上背负如此重担,季蓝只觉得自己命苦 。


    虽然嘴上抱怨着,季蓝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翻找退烧药, 还顺带拿了一片退烧贴, 他将印着卡通图案的退烧贴不顾谭秉桉嫌弃的目光贴在对方脑门上,希望这样能有用,但看见谭秉桉似乎不太喜欢,季蓝以长辈的口吻教育他:“你还挑上了,能有用的就不错了。”


    说是退烧贴倒不如是清凉贴, 还是之前夏天是买来给季蓝降暑用的,结果每天连大门都不迈一下, 开着空调躺一天, 清凉贴自然就闲置了。


    “智商税, 能有什么用?”


    季蓝又拿了一片, 刚要往他脖子上贴, 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智商税了?有本事你别用啊,接着躺床上挺尸啊, 干嘛还用我照顾。”


    谭秉桉不吭声了。


    季蓝也觉得这玩意不太靠谱,过不了多久就没效果了, 他只好拿着自己的小毛巾用常温水浸透,拧干后帮谭秉桉擦拭了一下身体,光是触碰到他的肌肤都滚烫的的不行,眼见没什么效果, 季蓝心里瞬间兵荒马乱起来,忙不迭问:“别这样干耗着了,去医院吧,打车去行吗?”


    他不会开车,又总不能让病怏怏的谭秉桉再去开车,打120也不至于,这点小病纯粹是浪费医疗资源,就没见过谁发烧还要打120的。


    “不用去。”


    “什么不用去,你这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季蓝坐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的谭秉桉,忽地想到什么,急忙捂住口鼻,腾地站起身跑了出去,“你等我一下。”


    等季蓝再回来时,脸上戴了一个浅蓝色的一次性医用口罩,手里还拿着一个,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坐在床沿上对他说:“你把口罩戴上,别传染给我了。”


    他怀着孕很多药物都不能吃,这要是生点小病,可得折磨死人了。


    “可能会有点闷,那你也得忍一忍,就当为了孩子吧。”季蓝帮他戴上口罩,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缩了缩脖子,问他,“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别老是看我,闭上眼休息一会。”


    虽这么说,但谭秉桉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里有轻微的血丝,季蓝以为他难受嗓子疼的说不出话,便问:“你需要我做什么吗,要喝水吗,还是要上厕所?”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季蓝都可以亲历亲为,哪怕扶着他去上厕所也不是不行。


    “但事先说好了,我只负责扶着你过去,我可不帮你脱裤子扶鸟。”季蓝特意叮嘱这一点。


    “”口罩之下的嘴角微微抽动,谭秉桉呼着热气,疲倦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上厕所了,又什么时候说要你扶?”


    季蓝噎了一下,耸耸肩道:“我只是打个比方,我这不是怕你趁机耍流氓吗?”


    “我就是这种人?”


    季蓝疯狂点头。


    趁着谭秉桉闭眼,季蓝把他额头上的清凉贴揭了下来,拿了一个新的又贴了上去,试问道:“怎么样,凉不凉爽?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光是靠一个清凉贴就能把烧退了,那还要医生做什么。


    谭秉桉掀开眼皮,抬手撕下额头上的清凉贴,随后拽过季蓝的小臂,贴了上去。


    季蓝看不懂他这是要做什么,不解问:“你也没必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吧?”


    谭秉桉的睫毛一颤,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什么感觉?”


    这不明知故问吗,季蓝觉得很烫手,赶紧把手抽了回来,轻飘飘地说:“还能有什么感觉,烫手呗,跟大火炉一样,我的手都快被你烫熟了。”


    谭秉桉干笑一声,有点凄凉,像晚年孤独老人。他从床上坐起身,靠在床头上,看着季蓝那副傻样,又笑出了声:“怎么没把你给烫熟呢?”


    季蓝瘪嘴,很不高兴:“你什么意思!”


    “别人生病都要吃药,到了我这就一片冰凉贴干熬?”谭秉桉眉心紧皱,“在这样下去,我得比你先走好几步了。”


    季蓝歪头:“你去哪?”


    “黄泉路。”


    “”季蓝脸上少见的尴尬,似有不妥,向他请教,“我其实找到医药箱了但里面的药太多太杂了,名字都那么拗口,我也不知道该给你吃哪个”


    缄默片刻后,谭秉桉长叹口气:“把医药箱拿过来。”


    他现在真有一种感觉把季蓝养废了的错觉,这要是真有一天他走在季蓝前头,那该怎么办啊。什么都做不好的季蓝估计也只会害怕的哭的昏天黑地,还没人安慰他,而自己也只能化作一缕烟在一旁看着。


    “我拿来了!”


    季蓝抱着医药箱走了进来,放到床上。


    “看好了,这几种都是退烧药,这些是感冒药和消炎药,蓝色的是肠胃药”谭秉桉手把手教他分类,“就教你这一次,不准忘,记心里。”


    他觉得是时候教给季蓝一些生活中的常识,但又不想季蓝什么都学会,这样就不会遇再找他,两者十分矛盾,他既要季蓝记住,又怕他从此不在依赖自己。


    季蓝脑子慢半拍:“我记不住,太多了,况且有你在呢,我记这些做什么?”


    “那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呢?”谭秉桉盯着他黑溜溜的杏眼,“如果你的生活中没有我,该怎么生活?怎么照顾好自己?”


    “你去哪?”季蓝心里砰砰直跳,“你要离开我吗?我不准!!你不准离开我!你必须照顾我一辈子!”


    谭秉桉滚了滚喉咙,察觉到他的激动,安慰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人都是要去世的,如果我比你”


    “那也不行!”季蓝打断他的话,声嘶力竭地冲他喊,“你要是死了,我就去跳楼,或者把你的骨灰挖出来砸碎!你凭什么比我先死?!”


    像是什么情仇大恨,一场小小的发烧牵扯到了以后,谭秉桉喉咙有些苦涩:“可是跳楼砸到路人的几率会很大。”


    季蓝又说:“那我就去跳海!这总砸不到人了吧?”


    谭秉桉举例:“泡在海里很久不被发现会变成巨人观,天气一热,会爆炸,很难看。”


    季蓝听他说的绘声绘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胡乱说道:“那我喝农药、上吊、割腕!”


    “会很疼,受很久折磨、舌头伸很长像鬼、流出来的血会招苍蝇,天热会有虫子”


    他说他答,到最后季蓝泄了气:“那我不死了,我要好好活着。”


    于是,他又对谭秉桉说:“你千万别死在我前面,好吗?”


    天注定的事情,谁又能提前预料。


    谭秉桉也不愿想象如果季蓝的生活失去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虽然可以衣食无忧,不用再回到那个破小的房子,可他真的能习惯一个人生活吗?


    他忽略了一个点,他们彼此谁离了谁都不会独活,所以一些列可笑的问题都化为泡沫。


    “谭秉桉,我不想过那种生活,我就想跟你在一起,主仆时间久了还能生出感情来呢,更何况是四年,即使清零重新开始,也过去三个月了。”


    季蓝抠出两粒退烧药,放进他的手心,闷闷道:“如果以前的记忆实在不美妙,那就不要让我记起来了,我是很记仇的。”


    第六感有时准的可怕,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起之前的记忆,也没人向他提起,可见这是一段糟糕的过往。


    可事实上是,就连谭秉桉也不清楚季蓝当初为什么会忽然变得疑神疑鬼,不是被迫害妄想症,只是在遇到某种事情的时候会变得炸毛,说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以至于经常吵架。


    而后去江边散步,掉了下去。


    听起来是一件荒诞无比的事情,可确实实实在在发生的。


    “没有很糟糕。”谭秉桉用水将退烧药送服下去,“你和之前一点都没变,蓝心还是那个蓝心。”


    变的从来都不是季蓝,而是谭秉桉自己,他下意识把季蓝的病看的很严重,实则根本没有找出病因,他甚至都没有去思考,当初季蓝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说他出轨,又说家里有一个陌生人,思来想去,他有些怀疑这个陌生人是否真的存在,只是他看不到而已。


    季蓝搓搓鼻子,觉得气氛有些伤感,赶忙打了个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吃了药应该就能好吧?”


    谭秉桉眨了眨干涩的双眸,为了不让他担心,只好说道:“一会儿就能好,只是有点头痛,身体很热。”


    季蓝一听,立刻把口罩摘下,用嘴巴给他吹风:“那我给你吹吹风,让你凉快一会。”


    还没吹两下,谭秉桉直接伸手把他的口罩又戴了上去:“被传染了不准哭闹。”


    季蓝撇撇嘴,捏了捏鼻梁,忽然感觉鼻子不得劲,使劲吸了吸,眼睛也有些酸酸的,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好像有一点想哭,但好在忍住了。


    谭秉桉在吃完退烧药后就在卧室里休息,季蓝虽说在客厅看电视,但看的心不在焉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太空,满心惦记着谭秉桉的烧退了没。


    几乎是隔上半小时就得进去看一眼。


    但他这人比较敏感,生怕出事,为此他还在网上花了七十块钱挂了个线上专家号,特意问了一些发烧后怎么快速退烧。


    于是,在下午五点,季蓝端着已经是第七杯水走进了卧室,将谭秉桉晃醒,见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半起身,季蓝赶忙把水给他喂了下去,又把他按下去,继续躺在床上。


    医生说多喝水有利于排汗,恢复的会快一些。


    季蓝端着已经空了的水杯正要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谭秉桉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眯着眼望着季蓝的后背,幽幽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为什么身体那么热?”


    季蓝一顿,僵在原地,转过身两步走上前,捂住了他的嘴,难以启齿道:“还能是什么,别发骚。”


    一杯热水都能给喝成这样,难不成里面还能加了春药啊。


    “”谭秉桉吧酸软的手从沉甸甸的被子里抽出来,蹭了下额头的汗,随后微微抬起头,彻底愣住了。


    只见原本一层春季蚕丝被上不仅又多了一个棉被,还叠加了各种各样的衣服,甚至连他前不久整理好放进衣橱里的羽绒服也被拿了出来。


    见他疑惑,季蓝只好为他解惑:“你得发发汗才能退烧,但就那一层被子根本就不暖和,我就把家里能盖的都给你找出来了。”


    一开始季蓝觉得盖的被子太厚了也不行,容易被压得传不上来气,这才用衣服来代替。


    谭秉桉沉默片刻:“谢谢你。”


    季蓝摆摆手:“客气。”


    谭秉桉:“”


    在季蓝的悉心照顾下,谭秉桉的病也是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病中,他时常会问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矫情起来的,放在以前,小小发烧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病,可如今却要季蓝照顾才能好。


    当然,他绝对不会告诉季蓝是因为没有盖被子而生病,而关于那个他再三逼问想要从季蓝口中得到的答案也最终得到了答案,虽然不是夸的天花乱坠,但也确确实实是他想要的。


    他俩要共生死。


    许是入了春,天长了许多,但也过的飞快,季蓝这会儿已经怀孕五个月,和之前比简直天差地别。


    现在像半个西瓜那么大,季蓝明显感觉走路有些累。


    但医生说要他没事就稍微溜达溜达,不能老是躺着。


    于是,季蓝搞起了互联网,每天发发日常,炫富也是照样炫,存粹是为了打发时间。


    可日子久了,也觉得无聊起来。


    这天,谭秉桉冒着雨从外面回来,身上淋了个半湿,季蓝站在小区楼底下来回看,见他回来,赶紧把伞撑开,迎着雨就出去。


    “怎么样了?水库的积水排了没有?”季蓝拿袖子帮他擦去脸上的雨水,急忙又问,“没出什么事吧?我看报道的还挺严重,别再淹到我们这了。”


    最近渡江市迎来了近几年最大的一场暴雨,连着下了一个星期都没停,几公里外的一个水库来不及往外排水,直接涌了出来,往周围散。


    一些住在下游的人几乎都搬走了,就连政府部门也积极响应撤离,虽然离得不近,但搞得人心惶惶。


    谭秉桉任由他帮自己擦拭,接过伞后赶忙拉着他往里面走:“不是让你在家等着我吗?怎么不听话?”


    季蓝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你还说呢,我能放心的下吗?万一给你冲跑了怎么办?”


    回到家,谭秉桉换下身上的湿漉漉的衣服,对着正在看新闻的季蓝说:“应该没那么严重,至少咱们这一片淹不了,现在都已经及时排水了。”


    “嗷嗷。”季蓝点点头,继续看着新闻,忽然想到什么,有些难过,“宋阿姨他们一家搬走了,还好是趁着没下雨的时候走的,不然肯定很麻烦。”


    谭秉桉狭长深邃的眼眸正盯着他的后脑勺,没忍住上去揉了揉,季蓝躲了两下但没躲开,便听到对方说:“最近又要有新邻居搬过来了。”


    听见他这么说,季蓝灵光一闪:“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常住短住?”


    “这个不清楚。”谭秉桉被他逗笑,“都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呢。”


    季蓝“切”了声,不满道:“那你是从哪知道的?”


    “大爷大妈八卦时听了一耳。”


    也是,小区里有不少养老的大爷大妈,经常凑到一块在楼下杨树底下打牌,路过那的多多少少都能听到点八卦。


    可即使都这样了,宁愿加入老年战队,都不愿去上班,谭秉桉真的有点像是老年期提前到来了。


    趁着吃饭的间隙,季蓝啃了块排骨,一边咀嚼着,一边有意无意地问:“那个啥,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啊?”


    闻言,谭秉桉刚想跟他夹菜的手一顿,一抬头便看到季蓝正扒拉着米饭看着他。


    “说啊,什么时候去?”


    谭秉桉竟有些犯怵,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迟早会被发现他已经辞职的事情,索性跟季蓝坦白从宽:“不会去了。我辞职了。”


    季蓝本就多疑,见他终于承认,冷哼一声:“我就知道!”


    “什么请假公司福利统统都是假的!”


    谭秉桉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淡淡道:“我在家照顾你不好吗?”


    季蓝恶狠狠地吃着肉,仿佛要将被欺骗的愤怒化为食欲。


    “我是小孩吗,需要你天天照顾?!”


    “是。”谭秉桉说,“你在我这跟小孩没什么区别,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难道不需要我来照顾吗?”


    季蓝除了会自己吃饭、洗漱、穿衣、上厕所,会的东西实在不多,一个有导航都能迷路的笨蛋还妄想他能照顾好自己?


    季蓝知道他为自己好,但拉不下来脸皮,愤愤道:“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谭秉桉不以为然:“我说的本来就对。”


    或许是之前就已经有了预兆,季蓝对他辞职的事情并没有太生气,只是觉得日子不能再这么奢侈的过下去了。


    “那行吧。”季蓝呼噜噜的喝着汤,“那你就在家里做家庭主夫吧,我来养你跟孩子。”


    谭秉桉挑挑眉:“怎么说?”


    季蓝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给他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我现在互联网玩的可好了,粉丝量有好几万,虽然比不了那些大佬,但也能接接广告卖卖货什么的。”


    谭秉桉蹙眉:“很辛苦的话就不要干了。”


    他原以为季蓝只是爱记录生活,但如果要他抛头露面挣钱养家就算了,季蓝天生就该是享福的。


    “什么嘛。”季蓝不赞同他的说法,反驳道,“这是我的爱好,我就喜欢在网上冲浪,而且一点都不累的。”


    听他这么说,谭秉桉脸色才缓和了点。


    要是因为他的辞职,让季蓝出去挣钱,把他宁愿滚回公司继续上班。


    季蓝给他夹了一块排骨,弯着眼睛笑盈盈地说:“感谢你的支持!”


    谭秉桉没了招,既然喜欢那就抱着玩的心态去做吧,他也不能夺人所好。


    吃完饭,季蓝撑的胃难受,哎呦呦地叫唤着,谭秉桉黑着脸往他嘴里放了两粒消食健胃片。


    “老是吃那么撑做什么,喜欢吃明天继续做就是了。”


    季蓝把消食片嚼的咯吱作响,朝他摆摆手:“你不懂,不一口气吃满足了我心里难受。”


    自从他肚子大起来,饿的巨快,吃撑了就舒服了,但谭秉桉一直说这是病,后来医生说是血糖波动导致他经常饿。


    外面的太阳暖呼呼的,整个屋子都热起来,五月的天已经很热了,若不是碰上雨季,估计得穿短袖。


    季蓝靠在沙发上任由谭秉桉给他揉胃,心里开始盘算着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他抬起脸看着谭秉桉的下巴,开口道:“养小孩是不是很费钱啊?”


    “估计是。就算糙着养也得花不少钱,但小姑娘得精细着养,不然容易被拐跑。”


    季蓝点点头:“也是。”


    他一个爱钱如命的人第一次在花钱上感觉不到心疼,这钱花小孩上比较值。


    人一无聊就容易胡思乱想,想到的事就多,季蓝打了个嗝,眸光一闪,问谭秉桉:“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爸妈?”


    “快了,就这两天。”谭秉桉说。


    季蓝忧心道:“他们能接受得了我变成这样嘛?有几个做父母的好久不见孩子,结果一见面就大肚子的?”


    “”谭秉桉抽了抽嘴角,向他道歉,“是我的错。”


    季蓝最见不了他低三下气那样:“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什么。”


    谭秉桉抿抿唇,思考了瞬:“你爸妈他们不住在一起,你想先见哪个?”


    季蓝眼珠一转,拿不定主意:“谁对我更好一点?”


    “去见岳母吧。”谭秉桉没有直面回答,想了个理由,“岳母家离这里虽然也远,但是导航比较容易找到,她也很想你。”


    之前费了很大心思才联系上季蓝的父母,季蓝的母亲实打实的思念季蓝,听谭秉桉说完事情的缘由后几乎都要哭出声,赶忙想见上一面。


    而季蓝的父亲则没什么好气,甚至说不认识季蓝这个人,在电话里骂了许久,但谭秉桉不想让季蓝心心念念的亲情破灭,就算是塞钱也得让对方装的像模像样。


    季蓝赶忙问:“那我妈妈知道我现在的事情了吗?”


    谭秉桉隐藏好情绪,点了点头:“放心,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不会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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