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六个小时前。
谭秉桉刚离家没多久, 季蓝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呕吐的感觉实属不好受,只要一有这种感觉他就会浑身发冷, 冒冷汗,心跳加速。所以他宁愿强忍着也不想去吐,除非是真的忍不住, 等好不容易强压下去那股恶心劲儿后, 他想起谭秉桉临走前的叮嘱。
季蓝摸了摸肚子,即使再提不起来食欲也得吃饭,他内心实际是不情愿的,耷拉着脑袋走到冰箱旁边,拉开冰箱门, 将谭秉桉早上给他做好的饭拿了出来,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 他却不感兴趣, 人也无精打采的。
放进微波炉后, 季蓝揉了揉脖子转了转, 然后去给豆豆的吃饭的碗里面添了些猫粮, 还放了两粒鱼油进去,只一霎那他便察觉到有点不对,狠狠地皱了皱鼻子, 将猫碗推远了些,然后去洗手。
他是将鱼油扎破挤进猫粮里的, 以前没在意过这些,可这会竟觉得腥气扑鼻,一股难闻的鱼鳞味,就像是一条死鱼寄生在了他的鼻腔里一样。
那股恶心劲又上来了, 季蓝没忍住干呕了两下,但什么都没吐出来,他赶忙喝了口水压了压。
这时,微波炉里传来了阵阵香气,厨房充满了肉香,但季蓝闻着却是一股油腻腻的刺鼻气味,跟地沟油差不多,弄得他要吐不吐的,他把微波炉里的糖醋排骨拿了出来,也不管热不热,一股脑地给塞回了冰箱,但这样做不仅没能隔绝,在打开微波炉时,气味泄露弄得整个屋子里都令他作呕。
季蓝跑到卧室躲着,暂时不用受这种气味的折磨,但他似乎要憋不住了,皱着小脸就冲到了洗手间,呕吐了起来。
他这一整天数不清吐了多少次,躺着想吐坐着想吐,什么都不干还是想吐,吐到最后,胃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纯干呕,难受的不行了才想起来找谭秉桉。
季蓝欲哭无泪地靠在床上,想哭都没法哭,人都要脱水了,根本没有泪让他流,他实在是不明白,他明明没有乱吃东西,为什么还是会这样,和上次肠胃炎相比,只是不胃痛,不拉肚子,纯吐啊,吐得昏天黑地。
喀哒——
大门被打开,季蓝听见动静后掀开了眼皮扫了一眼卧室门又缓缓阖上,他实在没有力气起床,紧接着便听到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声音离他越来越近,很熟悉。
“蓝心!”
谭秉安的声音和卧室门被推开一同进行,在看到季蓝面色苍白安安静静地躺着床上时,他感觉心脏像是被撕开,两三步跑到床边腿都软了,几乎是颤抖着手晃了晃他。
“我还活着”季蓝虚的不行,恹恹的睁开眼,看到谭秉桉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下意识摸上了他的手,“你终于回来了。”
谭秉桉连连应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才半天多的时间季蓝就变成这样了,他明知道季蓝离开他就会出事,就不应该再回去上班。
“走,我们去医院!”他说完就想把季蓝从床上抱起来,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好在季蓝摇了摇头。
“不用你给我倒杯水喝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给谭秉桉打完电话后就没那么想吐了,他坐起身倚在床头,“我渴死了。”
嘴巴里面苦苦的,没滋味,等谭秉桉把水递过来时,他咕咚咕咚喝了许多,不等谭秉桉开口,他便提前自证:“先说好,我可没有乱吃东西,这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谭秉桉有点懵,他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电话里光听声音就觉得不对,加上季蓝说快要死了,他这才着急忙慌的赶回来,油门都加到了一百二十迈,幸好一路绿灯,不然罚单得如流水般。
见他一脸问号,季蓝又喝了口水,解释一番:“你走了之后我吐了好几次,可难受死我了。”
“我真没乱吃东西,零食也没吃,只吃了你做的饭。没别的。”
谭秉桉慌得连鞋都没换,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听季蓝这意思,是吃他做的饭吃出了毛病?
可为什么他没事?
况且他是按照食谱做的,精准到每一步都不出差错,恨不得多了一粒盐都得挑出来。
“你不用着急,我除了想吐也没什么其它不舒服的地方。”季蓝这会是真好起来了,还有功夫嬉皮笑脸,“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吐的有多牛,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在一天内吐十几次,我嗓子眼都疼呢。”
这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不知道从何而来,谭秉桉不太懂。
“还是去医院吧。”谭秉桉猛吸了口气,又呼出来,他感觉季蓝可能脑子也不正常了。
季蓝小脸煞白,怎么看都不像是状态很好的样子,就跟生了重病一样,可他却是摆摆手,不愿意去医院,“不用去,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别浪费医疗资源。”
说着说着,被窝里的手摸上了屁股,轻轻捏了捏,还有一点点疼,淤青都有些发黑了,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好,到时候屁股还是好屁股,他可实在不想再去医院挨屁股针。
可事出必有因,他总不能平白无故吐成这样。
谭秉桉回来时在客厅闻到了油烟味,看季蓝这副样子估计也是没吃饭,他将客厅的窗户都打开,通了半小时风,又将剩菜处理掉,喷了些空气清新剂后才让季蓝出来。
豆豆和小麻雀在客厅打闹,之前小麻雀不会飞,经常被豆豆用爪子拍,现在在家里已经可以飞的很丝滑,彻底掌握了飞翔能力,时不时飞到豆豆头上踩它一脚。
豆豆受了委屈就往季蓝身边跑,季蓝抱着它,想到了那件事,对谭秉桉说:“我今天给豆豆添猫粮的时候挤了两粒鱼油,特别腥,之前就没感觉到,这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感觉味道很浓。”
他的嗅觉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谭秉桉闻言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试探着问:“蓝心,这是不是孕吐?”
季蓝撸猫的手忽地一顿,是哦。
好像是有孕吐这么一回事,但是会分体质,体内激素分泌增高会对肠胃造成明显的影响,所以会产生孕吐,或者胎儿发育不平稳,症状就愈愈演愈烈,有的人孕期就没有孕吐反应,有的人反应就会特别大。
季蓝不想去医院,只好怂恿谭秉桉去网上搜一搜,对方真的照做,过了一会,季蓝歪过头,迟疑问:“怎么样?上面怎么说的?你没夸大其词吧?”
谭秉桉看完后把手机关上放到一边:“应该就是了。”
他这话说的不肯定,季蓝见状,很好奇:“什么叫应该啊,那到底是不是啊,还是说你搜到我得了绝症了?”
“”谭秉桉不说话了,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我靠!”季蓝见他这样,心里一紧,“我真得绝症了?!什么病啊?!我还能活吗?”
谭秉桉突然抱住他,在他耳边安慰道:“能,肯定能。”
我去了!看来是病不轻。
季蓝无语地推开他,轻飘飘地问:“那我是得什么病了?”
只见谭秉桉更加紧张了,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滚了滚喉咙,断断续续地说:“胃胃癌”
季蓝蓦地瞪大了圆眼,又听到谭秉桉补充道:“晚期。”
要不是现在太虚弱,季蓝肯定暴跳如雷,这会儿只能坐在沙发上小发雷霆。
“卧槽!谭秉桉你是不是有病,你肯定是夸大其词刻意编造了我没有的症状!!我没病也让你整的有病了!!”
季蓝拿起他的手机,气呼呼的打开浏览器,看见浏览器的那一刻,眼前一片雪花,险些晕倒。
唯一一条记录十分显眼。
“呕吐了一天虚弱无力面黄肌瘦是怎么回事?”
季蓝把手机拍他身上,质问连连:“你直接搜孕妇呕吐不就好了吗?我有呕吐了一整天吗?!有虚弱无力面黄肌瘦吗?”
谭秉桉点点头:“有。”他从抽屉里拿出小镜子举在季蓝面前。
豁!季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吃一惊,这个小脸蜡黄发育不良的人是他?!
“我只吐了十几次而已”季蓝白他一眼,感觉他太不靠谱,虽然吐了十几次也算不正常但绝对没有一整天那么严重。
果然,不严重的病上网一搜也会变成绝症。
都不靠谱。
于是谭秉桉又说:“还是去医院吧。”
“不去!”
谭秉桉犟不过他,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最后还是他线上挂了一个妇产科的专家号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季蓝就是孕吐。
原因不太清楚,或许就是体质有些弱,和胎儿发育也有很大原因,也有很多因为孕吐太严重而选择忍痛打胎的,当胎儿影响到孕妇生命时迫不得已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季蓝看着浏览器上显示出来的案例,有点心有余悸,见他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谭秉桉皱着眉问:“搜到什么了?”
季蓝跟他讲了一遍,结果他的反应比季蓝还严重,真怕会出什么意外,“实在不行,我们不要了。”
他接受不了季蓝再出任何意外,之前落水都把他吓得心惊胆战,运气不是次次都有,季蓝的命只有一条。
听到他说这么不负责的话,季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在他腰间拧了一下,谭秉桉躲都没躲连声音都没吭一声,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些冲动。
季蓝拧他下了很大的劲,估计第二天得青,忽然为下手太重有些懊悔,莫名心疼起来他:“你以后别说这种胡话了,别惹我生气就不用挨掐。”
“嗯,是我考虑的不周到。”谭秉桉思忖片刻后,沉着脸问他,“这个孩子会给你带来危害吗?”
“这个”季蓝动了动身子,把腿搭在他身上,思虑道,“我现在没感觉到哪难受,就是一开始吐的厉害,但除了想吐也没其它感觉。”
谭秉桉觉得他俩对这方面了解的不够细彻,毕竟不是专业人士,还是得去医院才行,但季蓝似乎对医院很排斥,不管他怎么劝都不愿意离开家。用强?那更不可能了,估计得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威胁他。
季蓝突然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医生朋友啊,打个电话咨询一下不就行了?”
谭秉桉在渡江的人脉很多,但他这人在外一项脾气不太好性格也比较冷,很少主动与人社交,季蓝不提,他都快忘了还有档子事。
季蓝估计直到现在也不清楚谭秉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只能看透表面的那层关心,再往深处一概不知。
晚上,吃完饭后谭秉桉在书房办公,不一会,刘飞给他打来电话。
他拿起手机,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对方扯着雄厚的大嗓门嚷嚷起来:“小谭怎么想起来跟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想通了,要留在公司好好干?”
谭秉桉手里把玩着火机,心痒痒的厉害,最后眼不见心不烦地丢进抽屉上了锁。
等刘飞说完,他才缓慢开口:“刘哥,我可能得再请几天假。”
电话那端静了几秒,似乎对他这个称呼有点诧异,大方道:“这不难,家里有事就好好处理”
不知道是在客套还是真怕谭秉桉走,刘飞自顾自的说了许多,等他再次说完,谭秉桉突然提了一嘴他曾经应允过的事。
“刘哥,我家里出了点事想问下你那边有没有比较靠谱的妇产科医生的联系方式。”第一次求人有些生疏,谭秉桉一想到季蓝便觉得也没什么了,“我妻子最近身体不太好,他比较抗拒医院这种地方,所以想问问”
对方这次是真的沉默了,如果有摄像头,就能看到刘飞那张无措的脸。
缓了好久他才不可置信的问:“你真结婚了啊?孩子也是真的有了?不是框我的?!”
谭秉桉清了清嗓子,沉吟道:“快四年了。”
刘飞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大毛病:“???”
谭秉桉又说:“孩子今年有的。”
刘飞:“???”
十分钟后结束了这通骇人听闻的电话,片刻后,一个联系方式发在了他的微信。
刘飞:“从医几十年了,专攻妇科。好好照顾弟妹。”
*
处理完一切后,谭秉桉从书房出来,季蓝又恢复了生机,嘴唇也红润了起来,正靠在他那比床都舒适的沙发上看综艺,时不时的大笑两声,声音划破长空,恨不得整栋小区都能听见。
要不是上下两层都没住人,估计就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季蓝看得入迷,笑得直拍沙发,眼泪都快出来了,甚至谭秉桉坐到他旁边都没能察觉。
下一秒,综艺被暂停,季蓝还保持着大笑,但没了声,他幽幽转过头,看向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拿着电视遥控器的谭秉桉,不满道:“干什么,又关我电视,你怎么老这样!”
谭秉桉靠在沙发上,叙述着刚刚医生嘱咐的话,季蓝肉眼可见的没了嚣张的模样,逐渐乖巧起来。
“啊?真得这样啊?”季蓝闷闷不乐道,“孕期激素过高需要你来抚慰?又不是你生,和你有什么关系?”
谭秉桉眼神里闪过一抹情绪,他很快调整好,“医生是这样说的,作为孩子父亲安抚自己的妻子在孕期的情绪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这哪是安抚他啊,是安抚肚子里这个屁事一大堆的小孩吧,还没出生就这么多事,生完不得作天作地?
脾气一点都不像他,就不能乖巧懂事一点。
季蓝轻轻拍了拍肚皮,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抽了抽:“你说,这孩子是男是女啊,我还挺好奇的。”
怀孕这么久他对这方面的开发程度只有百分之一,甚至更少,唯一明白的就是肚子里揣了崽。
“医院好像可以问。”谭秉桉想到之前偶尔听到公司里一群小姑娘聊八卦时提到的一家医院因为医生私底下收患者问性别红包而被彻查,考虑后说,“性别不重要,如果是女孩更好,应该会很听话。”
“别问了,没啥用,到时候生出来就知道了。”季蓝低头看了眼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莫名激动起来,“我也觉得是个女孩,凭感觉一定是!”
医院是禁止私底下询问医生胎儿性别,主要原因就是为了防止重男轻女或重女轻男的家长在听到不满意的答案后选择堕胎,胎儿本就没有性别,只有父母的爱,如果因为性别而抉择生命,这样的人不会是一对好父母。
谭秉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纤细的腰前是微微隆起的小腹,他忍不住的摸了上去,惊的季蓝往后一缩,但想到这是孩子他爸,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听说以后还能感受到她在肚子里动呢,到时候让你好好摸摸。”
谭秉桉呆住了,感觉手心很痒,赶忙从肚皮上移开。
他们把怀孕生子这件事看得太过于轻松简单,以为只需要在肚子里呆上个八九个月然后生出来就完事,实则不然。
孕妇需要良好的心情,体贴的照顾,胎儿需要汲取到足够的营养,季蓝的情绪波动就代表着孩子健不健康,这里面有很多窍门。
直到今天,季蓝怀孕三个多月,两人才从迈出新手父母这一步。
第二天一早,季蓝睡了个懒觉,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谭秉桉没有去上班,选择在家里照顾他。
昨晚他睡的很好,难得没抗拒谭秉桉的触碰,一开始还有些扭捏不敢动,到后来发现只要一靠近谭秉桉就暖乎乎的,就没那么抵触了。
谭秉桉还偷偷的从身后抱住他,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摸上他的小腹。
三月底,开始慢慢回暖,像羽绒服、地暖、空调都可以暂停使用,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带着丝暖意。
季蓝把窗帘拉开,晴朗的阳光普照进室内,站在阳台深了个懒腰。
谭秉桉一早先是去超市大采购一场,将家里空落落的冰箱塞的满满当当,各种各样的食材被摆放的整齐划一,还买了许多酸性食物,杏干、梅干、陈皮糖
随后又去了医院帮季蓝买了一些孕期要按时吃的药,并咨询了医生吃什么可以有效减轻孕吐。
于是,他提着一大袋苏打饼干和一箱柠檬味的苏打水回了家。
“这个不好吃”季蓝拿着一片薄薄的苏打饼干,干嚼着,像是在回味,“没滋没味的,不甜不咸,稍微有点香。”
又喝了口苏打水,咂巴下嘴后说:“这个还行,不难喝,就是有点淡。”
他平时吃的零食和喝的饮料都是含糖量很高的,所以突然吃到这种食物会觉得很寡淡。
谭秉桉不是在厨房里忙活就是在厨房里忙活,季蓝觉得他有点辛苦,提议帮他分担些家务,他自从遇到谭秉桉后一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他什么都不用干。
他要刷碗,谭秉桉说家里有洗碗机。
他要拖地,谭秉桉说家里有智能拖地机器人。
他要洗衣服,谭秉桉说已经洗完了。
季蓝有些懊恼,明明他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什么都不干显得有点多余。
半个小时后,季蓝清空了所有的购物车,甚至把之前一直没舍得买的项链也咬咬牙狠心下单。
这样也算是体现出他在家里的作用了吧。
季蓝手里拿着一包杏干,酸的他直倒牙,却越吃越停不下来,他靠在门框上眯起眼打了个哆嗦,想看看谭秉桉在做什么,随后就看到男人正背对着他,在往冰箱里继续填粮。
“把蛋糕拿出来吧,我现在就想吃”季蓝抬起手在空中比划着,振振有词道,“那个好吃,也别放进去了,还有饮料,拿一瓶”
谭秉桉没转身,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在拿到蛋糕时,并没有放进冰箱,而是放在了一旁的台子上,但也仅仅只留了蛋糕在外面。
季蓝瞬间不满了,没想到谭秉桉居然不听他的话。
“只能选一样。”谭秉桉早就猜到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慢条斯理道:“不能太贪心,剩下的明天再吃,”他拿着蛋糕,又从碗柜里拿出碟子和刀叉,放到客厅桌子上,看了一眼在身后一动不动的季蓝,眉毛一挑,“还不过来?”
季蓝虽然生气,但也不会跟吃的过不去,他昨天都没怎么吃饭,今天可都得吃回来,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嘴。
他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等着谭秉桉切蛋糕,之前他自己切老是会在往碟子里放的时候掉出来一些边角料,索性就让谭秉桉来干。
四寸的香草冰淇淋蛋糕被切了三分之一放在了碟子里,谭秉桉把碟子轻轻一推滑到季蓝跟前,然后在季蓝皱眉凝视他好像在说“就这么点?小气鬼!”的目光下,端着剩下的蛋糕朝厨房走去。
“哼。”季蓝拿起叉子,挖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瞬间满足的任何怨言都无影无踪,开心地摇头晃脑起来。
吃着吃着,一团毛茸茸突然一个弹跳上了桌,慢悠悠且妖娆地走到蛋糕旁,季蓝瞬间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护住碟子里紧剩不多蛋糕,唏嘘道:“小猫咪不能吃蛋糕,小猫咪要吃猫粮。”
他自己还不够吃呢,怎么舍得分给比他还嘴馋的豆豆,要怪就怪谭秉桉这个小气鬼。
“喵喵!”豆豆见索要不成,撒起娇来,一只爪子还攀上了季蓝的小臂,然后又可怜兮兮象征性的喵喵两声。
主人主人就给我吃一口吧。
季蓝被它磨的没招,只好忍痛用手指抹了点奶油,往豆豆面前一伸。无奈道:“吃吧吃吧,就这点,多了也没有,你吃多了会变成喷射战士。”
说完,他又在屋子里大叫一声:“多多!出来!”
没一会,一只小麻雀扑腾着小翅膀从厨房里飞出来,嘴巴里还叼着不知道从哪觅来的食,在空中一个滑铲踩在豆豆脑袋上,随后跳上桌。
“啾啾!”
多多是季蓝给小麻雀起的名字,因为有一个儿童科幻剧里的主角叫蓝多多,他自己名字里也有一个蓝字,为了让小麻雀跟他更亲昵些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我可没偏心啊。”季蓝一边打量着多多,一边用手指从蛋糕芯里揪了一小块面包胚放在桌子上,“小鸡也不能多吃,否则会变成无敌喷射战士。”
“啾啾!”多多敷衍了两下,然后叼着面包胚飞走了。
“你就在这吃不行吗,吃不完弄得到处都是渣渣,到时候家里有老鼠怎么办!”季蓝冲着多多飞走的方向大喊,但对方连停留都没停留一下。
季蓝叹口气,吃了口蛋糕,口齿不清小声道:“一个两个三个都是神经病。”
豆豆舔完季蓝手指上的奶油后,意犹未尽的卖萌,示意季蓝在继续投食。
季蓝看都没看他一眼,冰冷的话语脱口而出:“没有。”
也不知道豆豆这种得寸进尺的性格像谁,果然,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它尝到甜头。
豆豆明白光撒娇卖萌已经不管用了,只好抬腿走了两步,紧紧贴着季蓝下巴,弄得他脸上痒痒的,刚想出言呵斥,便感觉蛋糕好像变了味。
豆豆在他鼻端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一股臭烘烘的跟屎一样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季蓝忍不住呕了一下,熏得他脑子发懵,赶忙端着蛋糕离豆豆远了些,冲着谭秉桉喊道:“你快来闻闻,臭气熏天!我受不了了!”
厨房里陡然出现当啷一响,随后谭秉桉闻声赶来,领口最顶端的扣子敞开,腰间还系着黑色围裙,左手拿着没切完的食物,右手拿着刀,眼皮又开始突突直跳,直觉告诉他绝对没好事,试问道:“怎么了?蛋糕被抢了?”
“不是!”季蓝有点崩溃,他一手捂着口鼻,一手端着蛋糕,眼神直逼桌上懵逼的奶牛猫,对谭秉桉说,“豆豆多久没洗澡了,身上一股味儿,嘴巴也是,滂臭!”
豆豆感觉大事不妙,喵呜一声跳下桌,一溜烟儿没了影,只留下一股挥之不去的难闻气味,季蓝作势又想要吐,放下蛋糕就冲进洗手间狂吐起来,把正在盥洗池上吃东西的多多吓得魂飞魄散,蛋糕都没来得及叼走,啾啾啾地飞了出去。
谭秉桉:“”
豆豆:“”
多多:“”
一分钟后,谭秉桉关火摘围裙开窗通风一气呵成,看着季蓝吐完后,把水杯递了过去。
季蓝咕咚咕咚漱口,扶着墙缓慢起身,谭秉桉拿纸擦掉他嘴边的水珠,季蓝慢慢转过头,震惊不已道:“这绝对是我闻到过最最最最难闻的气味,真的”说着,他又想起来那股味,胃里像是在打架,又猛地蹲下身吐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在谭秉桉喂他吃过药又补充了些电解质后,季蓝这才舒服些,立刻指使谭秉桉去给豆豆洗澡。
距离豆豆上一次洗澡已经过去十五天,因为之前天气冷,所以洗澡次数并不勤快,季蓝原本对气味不敏感,问不出来有什么变化,自从昨天闻到那股死鱼般的鱼油味后,他可以很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一毫的难闻气体
半个小时过去了。
“喵呜——”豆豆被放在脸盆里,身上湿漉漉的,一脸无可奈何,淋浴头缓缓出水打湿着它的毛发,谭秉桉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给它涂抹着香喷喷的宠物沐浴露。
豆豆小时候洗澡很调皮,有一回季蓝亲自上阵,因为小猫怕水,先是被扇了好几巴掌,还被踹了一脚,于是像洗澡这种大工程就交给了谭秉桉。
谭秉桉也挺悲催,被抖毛甩了一脸洗澡水,他用手揉揉豆豆的下巴,“你就听话一点吧,晚上给你加餐。”
豆豆叫的更惨烈了:“喵呜——”
这时,门外传来了季蓝的声音:“洗干净一点,尤其是脚丫,好好搓搓,别忘了刷牙。”
回应他的是豆豆连续的不满声,从进了浴室,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季蓝堵上耳朵悠闲自若的在卧室散步。
在经历一个多小时的洗澡斗争后,豆豆终于变成了香喷喷的奶牛猫,表面上看上去毛发都有光泽了不少,季蓝看到它兴致冲冲的想要撸一撸,奈何豆豆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从他碍路的脚上高傲的一踩而过。
“嘶。”季蓝脚面一疼,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忘恩负义的奶牛猫,愤愤道,“以后再有什么好吃的我都不给你!”
谭秉桉忙活一整天饭也没做成,他坐在沙发上喝着季蓝难得体恤他给他倒的水,揉揉眉心对季蓝说:“那天不是说想出去吃吗,还去不去?”
季蓝顿时眼冒金光,赶忙喝了口苏打水,“去去去!”
*
季蓝这两天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一闻到就想吐,谭秉桉只好带他去吃了泰式料理。
原本想喝冬阴功汤,却因为孕早期不能吃太多海鲜,只好作罢,换成了椰汁鸡汤,在见他吃了些青木瓜沙拉和芒果糯米饭后,谭秉桉及时叫停。
“吃八分饱就可以了,省的太撑回家又要吐。”
季蓝又吃了一大口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他也有点怕回家又吐得翻天覆地,白白受罪。
“唉,我真可怜,连饭都不能吃饱。”季蓝依依不舍的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想再吃一点。
谭秉桉已经站起身,把外套拿起来,朝季蓝招招手,“过来。”
季蓝撇撇嘴,不情愿地走过去把双臂打开让男人帮他把衣服穿上。
“多加了一份沙拉打包带回去。”谭秉桉帮他把衣服扣上,又周正了下衣领,淡淡道,“前提是不吐的时候才能吃,回家如果不舒服就算等不难受了晚上也不能吃。”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季蓝感觉他把自己一算一个准,连他心里怎么想的都清清楚楚,跟着去了前厅,接过打包好的沙拉,又一同去了停车场。等上了车,季蓝才突然发觉这并不是回家的路。
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陌生的路面,他狐疑道:“我们不回家吗?”
谭秉桉握着方向盘,示意他坐好,不紧不慢道:“安全带系了吗?”
季蓝当着他的面扯了扯,“你不会自己看啊?别打岔,到底去哪啊?”
“购物。”
季蓝脑子飞速运转,忽然想到什么,立马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你要带我去超市,我早就想说了,你今天早上给我买的那些零食都太难吃了,根本就不符合我们这些小年轻的口味。”
“”谭秉桉缄默了瞬,趁等红灯的间隙,他偏过头,冷冷道,“我很老吗?”
他跟季蓝相差不过五岁,他距离二十八岁的生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中间只不过隔了一个半的代沟而已。
“这个嘛”季蓝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憋得平翘舌都不分了,但转眼间想到还等着去超市囤货,不能让小金库不高兴了,只好一脸谄媚,“哪有啊,胡说,你明明最最最最年轻了,那些大学生都不能跟你比,你又帅又多金,人还体贴,我喜欢的不得了呢。”
说完,季蓝又飞速靠近他,贴在他脸旁认真地眨眨眼:“我说的是真的!”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像一只调皮可爱的小鹿,加上他说的话,谭秉桉有些把持不住,掩唇咳嗽一声:“坐好。”
季蓝乖乖坐好。
但很快,他便察觉到不太对劲,只见谭秉桉把车停在了距离超市还有两公里外的孕婴童精品馆,季蓝脸上的喜悦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渐渐消失,一脸无措地看着谭秉桉。
“我们来这干什么?”
谭秉桉下了车,走到副驾驶把车门拉开,又帮他解开安全带,心情颇好,“购物。”
“?”
季蓝跟在他旁边,边走边问:“不是给我买吗?怎么变成了她?”他伸手指着肚子。
谭秉桉蓦然停住步子,看向他,解释道:“是给你买。也带她一份。”
季蓝白他一眼,跺了跺脚兀自往孕婴店走。
这是一家刚开业不久的店,面积很大,有上下三层,门外的玻璃上还贴着开业大吉四个字,以及一地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放完的鞭炮。
门口的摇摇车里坐着小孩,走近了就会听见从摇摇车里面用着欢快的声音唱着每个孩子小时候都会听过的歌曲。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季蓝有点不高兴,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他一定会选择吃掉,并收回刚刚对谭秉桉的夸赞!
他今天穿的衣服不是宽松类型的,多多少少是能看出来有些显怀,门口拿着小麦克风讲解的导购员火眼金睛的发现了他。
“先生要来买孕妇装吗?我们这边新来了一批哦,料子做工都很不错,非常适合您呢!”
季蓝眉角抽了抽,心想他还没试呢,就已经看出来适合了?
他原本也没想着在这买什么东西,对需要什么也不清楚,只好先拒绝:“不用了,我就看看。”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为什么不买?”谭秉桉跟在他身后,捏了捏他的耳垂,小声问,“生气了?”
第22章 富养 “女孩得富养!”
季蓝顿时感觉耳根子一热, 耳垂痒痒的,梗着脖子腿脚不听使唤的往店里走。
谭秉桉丝毫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跟在季蓝屁股后面。
店里母婴用品很齐全, 一楼几乎都是婴儿用品,光是奶粉就数不胜数,其次是纸尿裤, 痱子粉和一些小肚兜。
谭秉桉大步往前一走, 和季蓝肩并肩,偷偷牵上他的手:“早晚都要来的,别不好意思。”
季蓝被他吓一激灵,使劲想要甩开他的手,但力量悬殊, 对方直接揽上他的胳膊,季蓝狠狠掐了一下他的手心, 见他还是不愿撒开, 索性睨了他一眼, 独自生闷气。
他当然知道早晚都要来, 可他在意的是这个吗!
谭秉桉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人毫无目的走来走去,在货架之间来回穿梭,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为了购物才来这里。
“蓝心。”谭秉桉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微微低头凑上他耳边,嘴唇碰巧贴在他耳朵上, 呼着热气。
季蓝被他弄得肉麻死了,臊得不行,小脸红彤彤地推开他的脸,撒娇般的生气道:“你干嘛呀!这不是在家, 安分点!”
谭秉桉想说,在家也没让他这样过啊。
季蓝只想赶紧甩开他,谁知谭秉桉竟然摸上了他的肚子,他一惊,刚想掐他便听到对方说:“宝格丽的那条项链你不是喜欢很久了吗,一会去买。”
季蓝已经攀附上他腰间准备使劲的手猝然一愣,像是没听清,他狐疑道:“你说什么?”
“一会带你去买宝格丽的项链。”谭秉桉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忽然像是感觉不太够,又说,“那个蒂芙尼的手链今天补货,想要吗?”
季蓝感觉在做梦,不知不觉脸上挂了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歪头看着他:“真的?”
“嗯。”只见谭秉桉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嘴角都快压不住笑,只好偏过头去,“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啊!”季蓝没忍住大叫一声,猛的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急忙捂住了嘴,扯着谭秉桉的衣服激动地说不出来话。
“还生气吗?”
季蓝摇摇头,甚至把身子往他身上靠了靠:“摸吧摸吧。”
谭秉桉在他肚子上勾了一下,随后收回了手,解释一番:“不只是给孩子买,更多是给你。家里的衣服都有些小了,买几件宽松的会舒服很多。”
季蓝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感觉他说的好像也挺对的,家里的衣服除了睡衣松松垮垮的他穿着舒服,其他的都有些勒肚子,不只是肚子大了的原因 ,和他这一段时间饭量大增也有关,一个星期前他上称时被上面惊人的数字吓了一跳,都快一百二十斤了。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来,他又那么年轻,总觉得会被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结果是相反的,没有人会觉得他来母婴店有什么不妥。
两人先去了孕妇装区,一眼望去各种各样的款式看的人眼花缭乱,一连看了好几件,季蓝感觉和睡衣很像,差别不大。
他看向一旁的谭秉桉,神色有些怪异,低声问:“我穿这个出门吗?那还不如直接穿睡衣。”
谭秉桉上手摸了摸料子,忽然发现了不同,眼神略闪过一丝不自在:“这个就挺好的。”
季蓝好奇的上前摸了摸,感觉除了手感比睡衣更加柔软外,也没有特别之处。
直到谭秉桉示意他把手放在衣服胸前位置,季蓝摸到了一个类似于垫子的东西,他疑惑的上前又摸了摸,无意间看到衣服前面是有扣子的,迷惑了瞬。
不远处观察了他俩许久的导购员看准时机走上前来,开始讲解道:“这款是我们店内销售的最好的一款,里面的海绵是可拆卸的,清洗很方便。”
季蓝有些迷茫,傻傻问:“为什么要有海绵啊?”
导购员垂眸看了一眼季蓝的肚子,心里立马有了底,估摸着是刚怀孕没多久,离生产还有一段距离,对这方面不太了解,笑盈盈的解释着:“等到你月份再大一些是会分泌乳汁的,穿这个可以有效防止防止弄湿衣服,而且生产后穿脱比较方便,不会耽误喂奶。”
听他说完,季蓝起码愣了十秒钟,然后滚了滚喉咙,悻悻地放下手里正在摸的衣服,谭秉桉见到他的窘迫,对一旁还在介绍的导购员说:“谢谢,我们自己看一下。”
等对方走远了后,季蓝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谭秉桉:“我到时候得穿这个吗?感觉有点怪怪的啊,他说哪里还会那个啥是不是真的?”
季蓝没忍住低头看了眼胸前,被衣服遮挡着,一片平坦。
“也可以不穿,弄湿了换新的衣服就可以。”谭秉桉抿抿唇,一字一顿地说,“是会分泌乳汁的,得得喂她吃奶。”
季蓝下意识摸上平坦的胸部,就这么点,怎么喂?
两人都刻意扯开话题,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选择了三套衣服,接着马不停蹄地离开这一块区域。
走着走着,季蓝忽然眼前一亮,指了指前方,说:“婴儿车,买不买?”
不等谭秉桉回答,他又发现了什么,指着一墙的奶粉,问:“奶粉,买不买?”
一开始他还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直到真正逛起来才发现,什么都想买,想把最好的都留给腹中的孩子。
谭秉安早就做好了功课,对整个孕期需要买什么了如指掌,孩子尚未出生,育儿全书他都翻看了好几遍。
季蓝听他说了好久,婴儿车可以买,但奶粉要等到再过上几个月,现在买有些早。
这次来的本以是想给季蓝添置几件衣服,但来都来了,能买的就买回去,省的等到生产时手忙脚乱。
许是父爱泛滥,两人几乎遇到什么就要拿一个,什么婴儿专用指甲刀、棉棒、尿不湿、奶瓶、奶瓶刷、安抚玩具一口气拿了三十多样,购物车被塞得满满当当,谭秉桉又去推了一个过来。
季蓝盯着谭秉桉推来的购物车里多出的十几个奶瓶有点无语:“她一顿要吃十几瓶奶吗,买这么多奶瓶。”
谭秉桉说:“奶瓶要定时消毒,不然会滋生细菌。”
说完,他又挑选了几个奇奇怪怪的奶瓶放进购物车,生怕亏待了孩子。
季蓝语噎:“那也用不着十几个吧?”
“女孩子的奶瓶就得好看一点,老是用一个奶瓶吃奶肯定吃的不高兴。”谭秉桉愈发觉得养孩子不能穷养,尤其是女孩子,万一在小时候对她不好,长大了被黄毛一朵破花给骗走了怎么办?
就跟用新杯子喝水一个道理,好看的杯子里即使放的是白开水,也会变得好喝。
谭秉桉最怕的事情莫不过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被外面的小畜生三言两语给哄骗走了,到时候他上了年纪,非得被气出一口老血来,想想就可怖。
季蓝白他一眼,虽然嘴上不满,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他,在谭秉桉推着购物车往前走时,他又偷偷拿了几个奶瓶放进去。
他们又去逛了婴儿衣服专卖区,简单拿了几个粉粉嫩嫩的小肚兜后又开始了大采购,现在的婴儿衣服做工比成人都繁琐,价格高了两三倍不止。
但都打算生孩子了,就不会在乎这点小钱,只有一个原则:不省不该省的钱!
季蓝和谭秉桉分头行动,遇上喜欢的就往购物车里放,季蓝拿起一个奶嘴看了看,觉得这玩意儿到时候应该会帮他大忙,一口气拿了七八个,紧接开始挑选衣服,艾莎公主裙,粉色兔的婴儿帽,带花边的小袜子
推着沉重的购物车逛了一圈,两人最终在同一个地方撞上,互相怔愣了几秒,面面相觑片刻后看着购物车里几乎雷同的商品彻底沉默了。
在买一车还是买两车之间犹豫不决,思考片刻后,两人异口同声道。
“女孩得富养!”
几个穿着西服的导购员盯着他俩很久了,一旦见到有一点犹豫,心里都砰砰直跳,生怕到手的大单子就这么跑了。
就在以为二人终于要去结账时,他们推着购物车往结账台一放,又拉了一辆新的购物车继续采购。
用的穿的都买了,两人直奔玩偶区,没养过孩子不代表没见过别人怎么养,那电视剧里的小孩不都是抱着布娃娃入睡吗?被一圈玩偶包裹起来很有安全感,季蓝往购物车里放了一只小乌龟玩偶,谭秉桉则拿了近一个一米八的粉红豹,顿时占满了购物车。
季蓝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婴儿床能放开那么大的玩偶吗?她刚出生跟你巴掌一样大,这粉红豹的身形都能当她太爷爷了!”
季蓝突然觉得学习好只是学习好,不代表在任何时候脑子就能好使,谭秉桉从小到大出类拔萃,工作方面无人能比,怎么到了照顾小孩这一关像个学渣一样。
谭秉桉被他这么一说,很不自在的把粉红豹拿出来,然后拿了一个拨浪鼓,在手里摇了摇蓦地发出如敲鼓般的声音,季蓝一听,眼前一亮,惊喜道:“这个好!到时候还能哄她睡觉。”
买的差不多,准备到前台结账,谭秉桉又火眼金睛发现了什么,顺手拿起货架上的孕期营养书。
到头来,季蓝没买多少东西,反而都是在给腹中的小孩置办。
等结完账,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后备箱时,出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万一不是女孩怎么办?”季蓝坐在副驾驶提出这个疑问。
第23章 领悟 “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谭秉桉没有回答, 而是反问道:“或许就是女孩呢?”
季蓝沉默了,他扣扣手没说话。
转头看了眼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后备箱,那里面放着的都是小女孩才会穿的衣服, 连奶瓶上都印着Hello Kitty,辅食勺也是粉粉嫩嫩的颜色。
从始至终两人都忽略了一个点,那就是为什么对性别如此较真儿, 粉粉嫩嫩怎么了, 男的就不能用粉粉的东西吗不能穿小裙子吗?
有点刻板印象,就跟女生不能留短发,男生不能留长发一样,什么歪理。就算以后他们生了可爱的女孩,她想要cos丑陋的怪兽, 难不成就要阻止吗?
季蓝笃定地点点头,摸了摸肚子, 严肃道:“就是女孩!”
他轻轻拍了拍肚皮, 心想:“一定要争口气啊, 上天赐我一个可可爱爱可以梳小辫子的女孩吧!”
谭秉桉的目光在季蓝肚子上游走, 他已经认定是个姑娘, 老早就在心里盘算好等孩子出生就亲自带,要是生出来是个男的想到这,他猛然回神, 太可怕了。
一想到性格会和季蓝很像,他就止不住的头疼, 到时候两只眼皮都得跳冒烟,家里成天都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所以,一定得是个乖巧的女孩啊!!!
*
两边的道路旁几株杏花正开的旺, 淡淡的颜色,白里透着粉,风一吹,还能闻到阵阵清香。
过七个红绿灯就到了市中心,季蓝心里一直惦记着谭秉桉答应给他买首饰这件事,一下车就兴致冲冲的往商场走,把小金库独自留在最后面。
季蓝相中宝格丽的项链很久了,价格美丽到他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无法拿下,虽然谭秉桉给他的零花钱买条项链绰绰有余,但他舍不得花,他的钱都是有大用处的,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开口跟谭秉桉讲这件事,谁知道他还没提,对方竟然就带来买。
季蓝在家穿的衣服多数是谭秉桉一手置办的,价格适中,主要是穿起来舒适,季蓝虽说对他买的这些衣服不挑剔,却有些嫌弃不是牌子货,嫌掉面,他都不好意思发微博。所以只在家里穿,如果要出门话还是会穿自己喜欢的款式。
虽然他失忆至今,想起来的事情微乎其微,几乎一个手都能数过来,但他在商场购物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是失忆过的人,甚至看起来很老手,似乎之前就没少干。
购物如鱼得水般丝滑,因为蒂芙尼比宝格丽要贵些,他顿时抛弃了想要买项链的心情,步子走的飞快,一眨眼就到了蒂芙尼专柜。
季蓝骤然想到什么,左右来回看了看,然后皱着脸转过身,发现谭秉桉正不急不慢的在后面朝他走来,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朝着男人的方向飞速走去,要不是大着肚子不方便,几乎要跑起来。
“快点呀!”季蓝焦急万分地抓住他的袖子,拉着他就往柜台走,生怕他反悔似的,小嘴嘟囔着,“你答应过我的!”
谭秉桉被他扯的身子往前一倾,抓住了季蓝的小手,让他被迫停下来,随后耐心说道:“蓝心,你不是最喜欢宝格丽的项链吗,我们应该先去买项链,而不是遇到贵的就先来买贵的,不应该买你最喜欢的吗?”
季蓝一心都是赶紧买了手链拍照发微博,哪还惦记着喜欢不喜欢,他当然是更喜欢贵的了,但对谭秉桉不能这样说,否则会被教育,他只好装作另一幅样子:“我们离这个更近,先买这个吧,反正一会也要去买项链,先买哪个不是买?”
这幅说辞有点牵强,谭秉桉明明记得是绕了一大圈才来的这里,根本不像季蓝所说的那样。
他见季蓝脸上藏了心事,却又不能戳破惹他生气,想起之前季蓝就经常会这样,对于金钱没有概念,遇到贵的就一定要买,奢侈大于喜欢,这不是一种好的现象。
谭秉桉故意刺激他,说着反话:“那我们可以不买手链只买项链吗?”
季蓝一听,果然恼了,他甩开谭秉桉的手,垂着头一言不发,小嘴一撇,可生气了。
然后他就听到谭秉桉轻笑一声,随即气的拳头都攥紧了,又跺了跺脚偏过头打算在这里耗着,耗到谭秉桉给他买为止。
谭秉桉看着他的模样,思绪有种被拉回他们刚认识的那会,心脏霎那间一阵抽痛,下一秒,他弯下腰,低下头抬眸看着季蓝。
“真生气了?”
他这样就像是把人惹哭后又贱兮兮的去撩拨人家。
季蓝盯着地面,在心里痛骂了谭秉桉无数遍,忽然视线里出现半个脑袋,把他吓一跳,在看清是谁后,伸手猛地推开他,抬起头后见他脸上居然还挂着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踩上他锃亮的皮鞋。
扭头就走。
他哼哧哼哧走了没两步,就被谭秉桉大步追上,换成了对方扯他。
“干嘛!”季蓝停住步子,狠狠拍了下那只手,愤愤道,“你这个骗子!”说完拔腿又要走。
谭秉桉见状又扯住了他,心知玩大了,赶忙道:“我没说不买。”
这次季蓝没有停下来等他,而是兀自往外走,谭秉桉追上去,“我们回去吧,我觉得你戴那个手链最好看。”
季蓝不愿再信他,心里难过的在滴泪,用手堵住耳朵就往外走,他走谭秉桉也走,想尽办法想把他劝回去。
季蓝感觉谭秉桉一直在跟着他,随后和他肩并肩,两人挤到一块,季蓝心里烦得很,趁他不注意,直线微微倾斜,一脚踩了上去。
“嘶!”谭秉桉脚上一疼,但没有停下步子,继续尾随在季蓝身后,最后实在没招了,只好说,“项链手链都可以买,如果还有其他喜欢的也可以买。”
季蓝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下来,谭秉桉又说:“现在去可以吗?”
话音刚落,便看到季蓝丝滑的往后拐了个弯,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在和谭秉桉擦肩而过之时,没好气道,“还不跟上。”
等买完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季蓝提着一只礼盒袋,手里拿着个冰淇淋,吃的正欢,离近了就能看到他原本空落落的左手腕上戴着一条九万块的明晃晃的手链,也不知是否有意,左边的袖子明显比另一只往上移了半截,露出纤细的小臂。
像是在炫耀。
谭秉桉不卑不亢地跟在他身后,两只手里提满了不计其数的袋子,但凡再多一件都拿不下。
找到停车位,谭秉桉艰难地拉开后车门,将双手彻底解放,又帮季蓝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给他系好安全带后才绕过车身坐进驾驶座。
他今天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多嘴。
季蓝把冰淇淋保留了些形状,随后掏出手机放在手腕上方,但不管他怎么找角度都感觉还差点意思。
余光一瞥,忽然发现了什么,他调整了下坐姿,将手朝着正在开车的谭秉桉,“咔嚓”一声,一张完美的照片诞生了。
谭秉桉听到声响,偏过头看到季蓝正在编辑图片,轻笑着问:“在拍我?”
季蓝一心扑在怎么把手P的更白一些,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但一想到谭秉桉给他买了这么多东西,只好胡乱的回应着。
“嗯嗯嗯嗯”季蓝疯狂点着头,特意把图片P的清晰,为的就是突出价格昂贵的手链以及方向盘上的logo。
季蓝没有撒谎,确实有拍谭秉桉,只不过光拍了手,重点是他手腕上戴着的江诗丹顿。
将图片发出去后,季蓝瞬间感觉圆满了,盯着图片仔细一瞧,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正在开车的谭秉桉,从他那无可挑剔的脸慢慢往下游走,最终停在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上。
他的袖子挽了起来,手指削瘦而修长,骨节分明,上面还布着淡淡青筋。
谭秉桉感受到他的视线,眉角微扬,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和他的视线对上,语气略有傲娇:“怎么,看呆了?”
季蓝被他戳破,不自在地搓搓小手,闷闷道:“你手还挺好看。”
此话一出,谭秉桉思绪直接乱了,心脏砰砰直跳,几乎没把持住,手一抖,差点撞上旁边的电线杆,好在车技尚可,这才避免一场车祸发生。
车内猛地一晃,要不是季蓝系着安全带非得脸撞玻璃上,他不明所以,急忙问:“是不是撞人了?你怎么不停车啊,你不会还从人家身上压过去了吧,那还能活吗我靠!”
不等谭秉桉解释,他又说:“赶紧停下吧,打了120看看还能不能救,你买保险了了吗,看看赔钱能不能避免坐牢,你要是坐牢了孩子怎么办?”他越想越紧张,呼吸一滞,脱口而出:“孩子不能考公了!!不能考公她的人生就完了!!”
季蓝眼前一黑,歪过头看谭秉桉的反应,结果他心如止水,一动不动。
“没撞人。”
季蓝沉默了,片刻后,他剜了谭秉桉一眼,对他很无语:“你怎么开的车,这么平的路开的七扭八扭的,你不会是无证驾驶吧?”
谭秉桉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掩唇轻咳,说着令季蓝听不懂的话:“因为你。”
“”
“我?”季蓝伸出手指着自己,反问道,“我怎么了?”
他感觉背上有点重,这么一口大锅他背不下。
谭秉桉似乎不想提起,开始默不作声起来,季蓝只好亲自回忆,过了一会儿,他貌似发现了什么,在得到这个答案后几乎憋不住笑的问:“你不会是因为我夸了一句你手好看才变得这么古怪吧?”
可思来想去,也不对,他又说:“我之前夸你也没见你这样啊?”
谭秉桉似乎也在回忆,半晌后,他突然开口:“你不记得了,说了没用。”
季蓝受不了撩拨,更不喜欢他说话只说一半,开始撒泼,不顾开车时的危险一直摇晃谭秉桉。
“你就说吧,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吗,这样有助于我恢复记忆。”
谭秉桉:“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快点!”季蓝把手放在他腰间,威胁道,“不然我掐你了!”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谭秉桉把车停好,忽然抬起手,把小拇指和大拇指还有食指都弯曲紧贴掌心。
“自己悟去吧。”
直到回了家,季蓝也没能看懂谭秉桉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跟他显摆手指头长吗?
季蓝觉得画面历历在目,仔细揣摩一番,好像确实挺长的。
他坐在沙发上,吃着谭秉桉给他切的甜瓜,身后又伸出手,五指分明,只留下中指和无名指,他活动了下手指,拿近拿远都没有任何变化,这是不是一个数字二?
比耶吗?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豆豆跳上沙发,想偷吃甜瓜,趁季蓝不注意偷偷叼走了边边上的甜瓜,被发现后也只是摇摇尾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季蓝还保持着那个手势,突然看到豆豆高翘的尾巴下露出来一个很私密的部位,脑海里闪过一个坏心思,在空中就是一个千年杀。
吓得豆豆以为要被爆菊,脚底抹了油般跑的飞快。
季蓝没忍住笑出声,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拍着沙发,眼泪都挂在眼角。
他用着刚才那个手势对着空气就是一顿乱戳,嘴里还自动配音“咻咻咻”,打算等豆豆再不听话时就这样恐吓它,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不对。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先是一僵,笑容满面顿时化为乌有,随即颤颤巍巍地泄了气,甚至有些惊恐。
他僵硬地抬头看了眼手指,又看了眼奶牛猫的菊花,手指不自觉的搅动两下,瞬间觉得眼前一黑。
“啊!!!”季蓝简直没眼再看自己的手,只觉得不干净了,就连屁股中间都跟着瘙痒起来。
他颤抖着慢慢把手合拢,手指使劲摩擦着掌心,紧接着又是一声响彻云霄地嚎叫:“啊——!!!”
谭秉桉正在给猫铲屎,手里的铲子刚要往垃圾桶里倒,结果被一道惊天动魄的叫喊声惊的手一抖,下一秒,裹着猫砂的屎条半点不差地落在地上。
他一脸黑线的正想要拿纸将地面处理干净,但天不随人愿。
不做猫事的奶牛猫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许是眼瞎不看路,好好的宽敞路不走,非要从谭秉桉和垃圾桶中间跑过,不偏不倚一脚踩中了新鲜热乎的猫粑粑,随着地面的摩擦,猫爪一滑,劈了个叉,连带着某种颜色的一坨物体在地板上画了个笔直的长线。
然后若无其事的用沾了屎的脚在屋里来若自如的行走。
谭秉桉第一次在脸上出现了崩溃,他沉默了几秒后,赶忙去抓猫,顺道骂了声:“死猫!”
自从一年前季蓝在臭水沟里把豆豆捡回来后,除了一开始在得了个宠物时有些新鲜感,还算是比较有责任心的,会按时给猫洗澡,会主动处理猫排泄物,但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懒惰,什么事都推给谭秉桉做,豆豆被绝育时因怕被怨恨,只好让谭秉桉出马,自己留在家里当作不知情。
豆豆从医院回来时,季蓝装的那是一个像,甚至眼泪纵横,骂了一整天“是谁把我们小猫咪变成这样的!”“别让我抓住他,否则让他也尝尝当太监的滋味!”
就这么安慰了几天豆豆才渐渐恢复精神,却是恨上了谭秉桉,要不是男人经常会在下班时给他带猫零食以及在季蓝不给他羊奶的时候偷偷给他泡奶,估计现在还得有隔阂。
但豆豆也因此吃的滚胖,不像是一只小猫咪,而是一辆猫界的大卡车,过度肥胖对于猫来说是危险的,会增加患心脏病的风险,因此,豆豆才被季蓝发现日渐肥胖,趁机抓住了每天都在给它泡奶的谭秉桉。
抓猫很顺利,大概猫本身比较爱干净,洁癖有些重,又是个爱舔爪子的主,沾了屎的脚有些下不去口,所以老老实实接受被洗脚的命运。
给猫洗完脚后,谭秉桉又开始处理地板上带有猫爪印的痕迹,这种不能用拖把来回拖,否则味道一言难尽,所到之处飘逸着难以诉说的气味。
他单膝跪地,用湿巾顺着印记一点点开始擦,擦完后又喷了些酒精,最后才用拖把来回脱了四五遍,在确定不会散发出任何味道导致季蓝孕吐后才意满离。
他先前是不是听到季蓝嚎叫来着?
谭秉桉骤然回神,拉开门就往客厅走,看到沙发上露出一个黝黑的圆溜溜的脑袋,他三两步走上前有些疲惫地摸了摸季蓝的脑袋询问道:“刚刚怎么了?”
季蓝双腿踩在沙发上,把脸埋起来,心里五颜六色的,根本没脸搭理他,甚至歪了歪头不让他碰。
他一有不对劲,谭秉桉就能察觉出来,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只能用激将法逼着季蓝说。
“不说算了,那晚上睡觉和以后都不能提,我不想知道。”
果然,季蓝最受不了他这样,被他一刺激,把通红的脸蛋从腿心里抬起来,跟刚哭过一样。
谭秉桉被他这副样子狠狠一惊,立刻开始回想有没有惹到过他,但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来个所以然来。
季蓝悲愤万千,拿起吃完水果没来及扔的叉子就往他身上丢,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谭秉桉一开始还能不当回事,但季蓝什么都憋着不往外说,他也没了好脾气。
态度一下子冷了起来,厉喝道:“老实一点!又作!”
凶完他之后,季蓝一下子蔫巴了,但不代表就没了脾气,趁着谭秉桉弯腰捡叉子的间隙,他抬起脚丫就踹了过去,这一下踹的谭秉桉猝不及防,若不是扶着茶几就真要被他踹翻在地了。
他强忍着怒火,不知道季蓝又作什么妖,太阳穴跳个没完,把叉子丢进垃圾桶。
见他跟没事人一样,季蓝又拿起抱枕作势要丢他,结果被谭秉桉一个冷厉的眼神瞪了回去,季蓝为了表示自己的生气,不服输地瞪了回去,直接站在沙发上高高举起抱枕。
“作起来没完是吧?”谭秉桉像是忍无可忍,怒火中烧,声色俱厉道,“放回去!”
季蓝从没见过他这样,害怕真把他惹恼了,悻悻地放下抱枕,自己气势上已经输了大半,索性一脚把抱枕踢到地上,站在沙发上抬头挺胸跟他对视。
谭秉桉简直要被他这种幼稚的行为气笑了,他双手环臂抱胸,倚在沙发上,跟季蓝对视,场面一度僵持不下,片刻后,他伸手指着地上遭受无妄之灾的抱枕,对季蓝说:“捡起来。”
季蓝也学着他的模样,偏过头,死活不肯捡起抱枕。
“快点,别让我说第二遍。”谭秉桉说。
季蓝其实是有些怂的,内心有些动摇,但他的手脚不听使唤,并且有些反感谭秉桉这样跟他讲话。
他气势不足小声开口道:“你那么凶干什么”
谭秉桉又说:“捡起来。”
季蓝觉得这样做很没面子,怎么都不肯如他意,两人较起真来。
谭秉桉有意让季蓝改改这种坏脾气,沉声道:“我数到三,否果自负。”
不等季蓝反应过来,他已经沉着脸开始数:“一。”
说不慌是假的,就在季蓝想要捡起来时,他已经数到了二,丝毫没有想要小事化了的意思。
季蓝紧张地咬了咬唇,就在他以为男人即将要喊“三”时,谭秉桉突然大步走上前,拽上他的胳膊扯了一下,让他站好,教育道:“那么难吗?”
季蓝被他突如袭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原本心里就绷着,现在更是委屈,他不知不觉瘪起嘴,眼眶瞬间红起来,还带着湿润。
一般到这个时候谭秉桉就该向他道歉的才对,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很是反常。
“不准哭。”谭秉桉盯着他的脸,强迫他对视,口吻不容置喙道,“知道错哪了吗?”
季蓝一滴豆大的泪珠从左眼滑落,强忍着不出声,不给任何回应。
他紧抿着唇,睁大双眼,不肯合上,但眼泪还是跟瀑布一样往下流,甚至一只眼里流出两滴分叉泪。
谭秉桉皱了下眉,伸手帮他蹭掉眼泪,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地问:“哭什么?”
“呜呜———”季蓝声音小的跟老鼠仔一样,换了口气才放声大哭起来。
谭秉桉被他哭的头痛,拿起纸巾帮他擦泪,结果被季蓝毫不领情地拍开手。
“啧。”谭秉桉眉心紧蹙,拿了几张纸巾叠在一起在他脸上胡地擦来擦去,又帮他擦了擦鼻涕,“别乱动。”
但季蓝一直不配合,鼻子堵的厉害,谭秉桉拿着纸放在他鼻前说:“用力。”
季蓝用嘴巴吸了口气,使劲擤了擤鼻涕,一张不够,又来了一张。
鼻子透气后,季蓝推开他,一边流泪一边带着哭腔说:“你滚,我不用你。”
合计着用完了就让他滚。
谭秉桉也懒得搭理他,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他哭,场面极度诡异,季蓝就踩在沙发上哭的稀里哗啦,把家里的两只宠物都吓得躲在门后偷看。
期间豆豆跳上沙发在他脚边蹭了蹭安慰他不要哭了,但发现季蓝的眼泪会滴在它的毛发上,并且它越哄哭的越惨,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季蓝似乎觉得有些羞耻,用两只手一边擦泪一边哭,不让谭秉桉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浓密的睫毛都哭掉了几根,有的甚至进入了眼睛里面。
他哭了好久,到最后没了力气声嘶力竭,屁股靠在沙发背上,用手捂着脸上气不接下气,自始至终谭秉桉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等他哭完。
视线被手挡住,看不清前方,季蓝忽然惴惴不安的将指缝打开些,透过狭隘的缝隙看外面的世界,不等他看清,突然对上谭秉桉的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心一慌,赶紧把指缝绷紧。
谭秉桉没走。
季蓝的掌心又湿润起来,眼泪从里面掉落,有种不哭到窒息不罢休的错觉,看的谭秉桉是一肚子气,眼皮就没停下跳动,他就没见过这么犟的。
最后还是他先服软,走上前拉开季蓝捂着脸的双手,看到他那哭的已经不正常的脸色,心猛地一悸,伸手抹去了他脸上的泪,可想而知吃了闭门羹。
季蓝不愿跟他和好。
“别哭了。”
季蓝索性闭上眼,看都不看他。
一哄就委屈,许是觉得自己哭的难看,他又想抬起手捂住脸,结果被谭秉桉一把拽住手臂,手腕上的项链滑落到地上。
谭秉桉好声好气安慰他:“别哭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开始说服自己想要改变季蓝的性格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搞来搞去谁都不讨好。
季蓝孩子气很重,他猛地甩开谭秉桉的手,刚想发作,却因重心不稳脚下一滑差点从沙发上踩空摔下去。
还是谭秉桉一脸惊慌失措地扶住了他才没出事。
可季蓝不这样想,他的脑回路一直出其惊人,只见他一滴眼泪掉在地上,红彤彤的脸蛋上充满了难以置信,随即脱口而出:“你打我?!”
“?”
谭秉桉扶着他的手还没撒开,季蓝一把抓过在嘴里咬了一口,没使多大劲,谭秉桉就任由他咬。
等咬完了,季蓝松开了那只沾着他口水以及牙印的手,哭唧唧地跳下沙发,摸着泪冲进卧室。
“砰———”
随着卧室门被关上,里面传来上锁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谭秉桉像是还没回过神,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抓了把头发,甚至也想大哭一场:“这不造孽吗?”
第24章 怒火 “我要跟你离婚!”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过分,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季蓝抽噎着,吸了吸鼻子,语气恶狠狠地朝着电话那端听他诉苦的陈鸣说, “永远都不会!!”
陈鸣见他又要哭,赶忙安慰他:“好好好,不会不会。”
“但我听你这么说, 也没搞明白你俩因为什么吵架啊?”
季蓝拿小臂蹭了下眼泪, 气呼呼地说:“谁知道他呀,就是神经病一个!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他根本就不爱我!都是假的!呜呜”
情绪到了不哭也得哭,更何况是受了如天大般委屈的季蓝呢。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比小行星撞地球还可怕的事情,经过他的细细观察发现———
———谭秉桉不爱他!!!
陈鸣拿出烟叼在嘴里点着, 冲着视频里的季蓝挑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季蓝眼睛哭的红肿, 又继续喋喋不休的指责起来:“他特别凶, 那副模样感觉要吃人, 平时我在家什么都得听他的, 感觉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把我囚禁在家”
听他说完, 陈鸣被烟呛了一下,他连连咳嗽好几声,吓得季蓝顾不上自己, 带着浓浓的鼻音焦急问:“你还好吗?!你要是不会抽就别抽了,身体更重要啊!抽烟会导致患肺癌的几率增大, 趁早戒了吧。”
季蓝想到当初在医院初遇谭秉桉时他就在走廊上抽了大半夜的烟,可后来不知怎么了,就再也没见过。
“”陈鸣缓过来后,把烟一掐, 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变相咒我早死呢?!”
季蓝赶忙摆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之前谭秉桉就老抽烟,现在他都戒了,你努努力可能也能戒掉的。”
陈铭冷哼一声:“不戒。”
好吧。
季蓝垂下头,又要开始悲伤流泪,陈鸣被他哭的心烦意乱的,失忆前季蓝就爱哭,小事哭大事也哭,哭起来没完没了,怎么失忆后还是这个样子。
陈鸣趁早打断他的下一步动作,将烟灰缸从视频屏幕里推出去,盯着季蓝观察一番:“你说来说去还是没说原因啊。”
“还有,其实我觉得你相好的也不是那种人吧?他骂你两句我倒信,你说他会把你囚禁在家?”他嗤笑一声,“别扯了,不可能。”
季蓝停止哭泣,顿住了,猛地抬头看向他,气势汹汹道:“怎么不可能!!”
“他要是囚禁你,你不得闹翻天啊,今天跳楼明天割腕后天再来个浴缸溺毙,你没死都给他吓死了。”
季蓝蹙眉,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这种人。”
“你就是。”
季蓝揉揉鼻子,笃定道:“可他根本就不爱我啊?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他很会伪装!你没亲身体验过,你不懂!”
陈鸣深知跟他讲道理没有任何意义,但还是想奋力一搏:“他不爱你难道爱我啊?!他爱你爱的已经很明显了好不好。”
“抓紧说,你们到底因为什么吵架,你一直磨磨唧唧的,别说是你的问题?”
“怎么可能是我的问题,这次绝对不是我先找麻烦,是他的原因我怎么跟你说呢!”
季蓝组织了好几遍语言都没办法将那件事说出口,他望着手机里的陈鸣,试探道:“如果有人对你耍流氓,你会是什么感觉?”
陈鸣想都没想,很是透彻:“谭秉桉对你耍流氓了?”
季蓝在内心挣扎了下,旋即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陈鸣挑了挑眉问:“他强迫你了?可你不还怀着孕吗,他得逞了?”
这下季蓝又摇摇头,喉咙像是被石头堵着,怎么都说不出来。
谭秉桉那个手势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指不定早就
“说不出口就别强迫自己。”陈鸣觉得季蓝实在是太单纯了,打算好好教教他,虚掩着唇说,“这都是你们之间的情.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什么垃圾烂情.趣,他不稀罕,也不想要。
季蓝把食指竖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
他不想听,但陈鸣执意要说:“你俩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他长得又不丑,你又不吃亏,该爽就爽,该享受就享受,你之前不很喜欢这样吗,怎么失个忆把兴趣爱好都给变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季蓝听不进去。
季蓝嘴巴张张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思考一瞬后,对着陈鸣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没办法没办法那样”
陈鸣觉得他顾虑太多,慢慢开导着:“你俩互帮互助不就好了,他爽你也爽,两全其美。你啊,就是缺个人教,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就好了,你不好意思那就等着谭秉桉主动,他让你干嘛你就照做。”
“这种事情有过一回立马就能熟能生巧。”
听他这么说,季蓝感觉失忆前的自己一定是个超级无敌大银魔。
他问陈鸣:“你知道的那么透彻,那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情怎么才能突破心里那道防线?”
“”陈鸣抽了抽嘴角,心想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有些抽象的对季蓝说,“看来你是真忘了,之前你老拉着我讲你跟谭秉桉床上那档子事儿,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不少活儿还是你教我的呢,现在倒好,你成不谙世事的小处.男了?”
季蓝消化了几秒钟,觉得陈鸣说话太开放了,口无遮拦到什么都说。
他不会承认的,他没做过。
但脑子里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黄色废料快把他腌入味。
陈鸣说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会做出这种事情吗,季蓝抓狂地搓搓脸,忽然想到之前那个梦,将这些都结合起来,他好像真的有点银乱。
“不———!!”季蓝脸上的泪痕干了,有些紧绷,他用力眨眨眼,笃定道,“我绝不是这种人!”
陈鸣把手机拿起来,找了个隔音好的地方,试探问道:“蠢蛋,你不会是因为这种事和谭秉桉吵成这样来跟我哭吧?!”
季蓝扣了扣手,表示沉默及肯定。
“我操!”陈鸣顿时恍然大悟,语出惊人道,“你俩睡了?你觉得自己被那啥,心里不平衡所以生气了?”
季蓝急忙否认:“没有,没睡。”
陈鸣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拿近了些:“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再不说我挂了。”
“别别,我说就是了。”季蓝把手机固定好,然后艰难地伸出手,“你看好了。”
季蓝学着谭秉桉的样子,将大拇指,食指和小拇指弯曲并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生怕表达的不清楚,他又活动了下那两根手指,像是在抠挖着什么。
视频那端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平淡的问候。
“他指尖你了?”
季蓝羞涩抬头,露出他红红的眼睛,像是真的被欺负了,“没有。”
陈鸣面无表情地说:“睡觉吧。”
跟一个神经病是无话可说的。
季蓝撇撇嘴,给陈鸣气够呛,眉心拢起,“人家什么都没干,你气的个什么劲儿?”
哭的昏天黑地还以为怎么了,结果就一点小事而已。
季蓝有些懵,为什么感觉陈鸣不像是跟他一伙的,反而跟谭秉桉同流合污呢,作为他的好闺蜜,难道不应该劝分吗,劝他分手啊,劝他逃离这个家啊!
陈鸣叹了口气,真想冲进屏幕给他一拳头,苦口婆心劝解他:“蓝心,你脑子里不要胡思乱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好吗?你现在又不是一个在他手里,你要是真就这么离开他了,孩子怎么办?你不要了吗?我跟你讲,现在的人都很恐怖的,你要是敢离婚,他下一秒就能跟其他人闪婚,你要是把孩子留下,你孩子就得喊别人妈了!”
季蓝脸色有些难看,陈鸣哼笑一声又说:“万一你孩子的后妈虐待他呢?不给他饭吃,不给他买新衣服穿,再逼他做苦力,时不时的再掐他两下。”
“别说了!”
季蓝抬起脸,那张倔强的小脸上布满了决心,就在陈鸣以为他终于打消念头时,听到他说。
“我会把孩子带走。”
“”
陈鸣沉默片刻,一个头两个大,合计着根本白说了,他对单纯懵懂且无知的季蓝淡淡地说:“你有钱养孩子吗?你会养吗?”
季蓝破防了:“你可是我娘家人,你怎么能向着他说话呢!你是不是收他什么好处了!”
“咳咳。”陈鸣被口水呛了一些,眼神飘忽不定,“怎么会,我跟他又不熟,我根本不认识他。”
季蓝脸上烫烫的,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有些担忧:“你说他会不会把我扫地出门啊,就算要离婚,我是不是也能分走一些他的财产?不然我怎么养孩子?”
他细细思考,做着白日梦:“而且我得给孩子找个后爸,最好是那种免费的劳动苦力,嗯长相得帅,最好有无精.症,这样的话,他生不出孩子,就会对我的孩子视如己出,在我眼皮子底下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在门外偷听了不知道多久的谭秉桉在听到这句话时,气的牙痒痒,恨不得破门而进,从一开始季蓝说要跟他离婚时,他就脸沉的可怕,没成想居然还要分走他的财产给他的孩子找后爸。
养小白脸吗?
“呵。”谭秉桉实在听不下去了,远离门口,他这是养了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吗?亏他还担惊受怕了好久。
季蓝如连珠炮似的语言输出着谭秉桉有多么多么不好,在他心里,只要谭秉桉做过一件让他心生不悦的事情,即使之前做过再多好事都会被一概清零。
一开始他的说话声还很小,到了最后却彻底放开了,貌似在说给外面偷听的人听。
季蓝自说自话了很久,一直没能得到陈鸣的回应,以为他被自己唠叨睡着了,他靠近手机轻轻呼唤:“小鸣,你睡了吗?”
陈鸣闻言回过神来,他盯着手机上收到的银行发来了六位数信息,不用猜就能知道是谁,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势必要让这些钱发挥最大的价值。
作为情场老手的他来说,搞定这些家庭纠纷简直手拿把掐。
他提出了第一个疑问:“蓝心,你跟我讲那么多,你的诉求是什么呢,你真的要离婚吗?”
作为一个说话不过大脑的人而言,这句话极大可能只是口嗨,季蓝咬着唇,没有正面回答:“我讨厌他,我不要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陈鸣:“原因呢。”
季蓝说话说的含糊不清,一开始打电话只是哭哭啼啼痛骂谭秉桉,陈鸣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吵架,他这个蒙鼓人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季蓝垂着头不吱声,委委屈屈的又要掉眼泪,然后突然爆发了小脾气,冲着屏幕大喊:“他打我!他家暴我!”
陈鸣:“”
沙发上坐着的谭秉桉:“???”
“是真的!”季蓝迫切的想要证明,“我给你看。”
说完他便从被窝里爬起来,将床头的小夜灯开到最大,把袖子往上一撸,恨不得怼进屏幕里。
“看到了吗?能看清吗,要不我去开亮灯?”
陈鸣摸出近视眼镜戴上,持续看了十几秒也没能看出来哪里有被家暴的痕迹,他狐疑道:“哪有啊?”
“就在这啊!”季蓝不信邪,低头看向原本被谭秉桉抓红的手腕,结果却是痕迹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也迟疑了瞬,喃喃道,“不应该啊,就在这啊,刚刚还有的”
陈鸣叹了口气:“蓝心,没有就算了其实”
他还没说完,便被季蓝那至死不休的声音打断,“真有,你别不信。”
“我身上还有呢,这个绝对还在,因为这个最疼,他想把我推下沙发呢,还好我比较敏捷,而且他扯的我肩膀特别疼。”季蓝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肩膀,忽然想到什么,又说,“我脱了衣服给你看,肯定有,你等着啊”
不等陈鸣开口阻止他的这种行为,卧室门口骤然传来猛烈的拍门声,以及谭秉桉怒不可遏的声音:“季蓝!把你的衣服穿上!”
季蓝被吓一哆嗦,已经把衣服扯下肩膀的手蓦地顿住,反应过来后他才朝着陈鸣开始哭喊:“你听到了吗,他就是这么骂我的,呜呜”
陈鸣有点想挂断电话,这场纷争实在可怕。
门外的谭秉桉实在受不了他满口胡说,就算要说能不能别让他听到?十句话里九句半都是假的。
他试着拧了下门把手,结果推不开,是从里面反锁上的,他只好忍着怒气,用自认为比较平稳的口吻朝里面说:“我什么时候推过你?又何时打过你?你给我想好了再说!”
季蓝哭声停了,他把衣服穿好,变脸如翻书般一脸冷漠地弯腰捡起地上的拖鞋,毫不犹豫地砸向卧室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双方都安静了片刻,谭秉桉刚要训斥,季蓝气火朝天地走到门前,一把拉开卧室门,两人四目相对。
在看到季蓝的瞬间,谭秉桉霎时灭了心火,一句苛刻的话都说不出来,下意识想要服软:“蓝心我”
“你就那么爱听墙角吗?!”季蓝抱臂质问道。
谭秉桉心一慌,话都说不清楚了,“不是我就是有点担心你没别的意思”
季蓝冷笑一声,一把将他推出门外,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跟你离婚!!你根本就不爱我!”
谭秉桉僵住了,随后他又听到季蓝有些崩溃的大喊:“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门没关,季蓝回到床上,背过身躺进被窝里,将自己裹的密不透风,仿佛那样才是最安全舒适的地方。
其实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就立马后悔了,心里总归不想那样做,但说出去的话就不好收回,平时都是谭秉桉向他服软,这回却没有。
心里怪怪的,不得劲。
谭秉桉站在门外,站了片刻后,他盯着床上那一团一抽一抽的物体,忽然感到挫败,他这一生很少行差踏错,每一步都按照计划行走,一路顺畅无阻,可唯独在季蓝这里屡屡碰壁。
他的家庭总会变得支离破碎,他想力缆狂澜,可思来想去,从来没有人教他该如何去做。
他们鲜少会如此大吵,可明明只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却难以处理到这样僵硬的地步。
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谭秉桉坐在沙发上彻夜,百思不得其解,他有足够的金钱,足够的精力,可两个季蓝都被他养的一塌糊涂,他甚至开始产生自我怀疑,抑郁的究竟是谁。
半夜,整栋房子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住,谭秉桉终于从沙发上起身,走进卧室。
季蓝已经睡着,一个人将被子全部压在身下,唯独留了脚边一点点被子,属于谭秉桉的枕头被他垫在脚下。
季蓝侧着身,枕着手臂,枕头上还有一块半干不干的泪痕,谭秉桉一直在床边望着他,看着熟悉的面孔,因为哭了很久,即使闭着眼睛也略微有些肿,即使这样也难以遮盖住脸上的青涩。
谭秉桉用极轻的脚步慢慢靠近,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但蓦然想到可能会将季蓝吵醒,已经伸出去的手只好在空中停顿几秒后慢慢垂下。
如果时间倒退,在三年前,还会义无反顾的将他捡回家吗?
他不由思考着这种可能性,季蓝是否会后悔,或者让他冰天雪地里睡一夜,等第二一早尸体被冻僵后再拨打120来收尸。
季蓝会这样做吗?
答案是否定的,如果季蓝此时恢复记忆且清醒着,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也会选择费劲力气将醉酒栽倒在他家门口的谭秉桉拖拽回家。就像在他发现这个男人穿着不菲想要为此敲诈一笔那样。
可事情的走向并非那么不堪,反而有点简单的存粹。
一个如同缺少了生命力的生长的歪七扭八的烂花和一个美丽到让人移不开眼全是贪得无厌的花瓶,竟能走到一起,简直不可思议。
准确来说,是走投无路的季蓝救了谭秉桉一条残破烂命。
那会季蓝刚十九岁,因家里是重组家庭,在他只有四五岁时母亲改嫁,父亲娶了一个妖娆漂亮的男人回家,给他生了个弟弟,为此他在家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好的东西捞不着他,坏的东西扔了也不给他,导致他的身份尴尬又多余。
印象中,季蓝在小时候受了委屈,会往母亲那里跑,然后就会得到几块钱的零花,他为此还高兴了许久,可后来,他又多了一个弟弟,两头都变得诡异起来。
他似乎也能察觉到这层没人愿意戳破的关系,于是主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值青春期,他挎着一个帆布包,包轻的像是空的,开始四处漂泊,最艰难的时候没地方住,他就躺在公园里的长椅上睡一夜,可夏天还好,冻不着,可到了冬天,尤其是十二月底的寒冬,是会冻死人的,他只好拿着刷盘子挣来的钱租了一间小平房。
一住就是四年,直到那天他下班回到家,家门口躺了一个不知生死的男人。
季蓝害怕的想要报警,但他住的这地儿根本没摄像头,为了减少麻烦,他选择视而不见,但就在他准备跨过男人准备进家时,对方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腕。
也正是这一抓,让季蓝彻底看清这个男人的穿衣打扮和他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一时间,多种情绪涌上心头,他看了看破烂的屋子,心生一计。
他要脱贫!
季蓝一边暗骂这个男人为什么那么重,一边像拖尸体一样把他拖进了家,放在木头板子垒成的小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悉心照顾,为此还生了炉子,盼着男人醒来能向他报恩。
最后,也确实报恩成功了,男人醒来时,竟不愿离开,像是对这个烂到不能再烂的屋子有执念,直到过了几天后,他忽然问季蓝要不要跟他在一起,于是季蓝摇身一变进入豪门,远离了那个破烂不堪的小屋,他其实也没做什么,但对方似乎对他的这种救命之恩看的很重。
季蓝脱贫成功。
让他脱贫成功的那个人正是谭秉桉。
第25章 服软 “我的好腿….我的好腿….”……
季蓝竟然说谭秉桉不爱他。
这点是谭秉桉唯一不能接受的, 愈发觉得季蓝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甚至根本没有心,他严重怀疑如果有一天自己没钱了, 季蓝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一脚踹开。
如果不爱他会给他花钱,会时时刻刻照顾他吗?不爱他会跟他结婚吗?会无条件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吗?
谭秉桉紧紧盯着床上熟睡的人,他倒是睡得香甜, 留自己夜长梦多, 越想越气愤,季蓝用那种语气,那样的态度,歇斯底里高声大喊自己不爱他,跟之前吵架时如出一辙。
真是可笑。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把季蓝叫醒, 狠狠收拾他一顿,再质问他为什么觉得自己不爱他。
但生气归生气, 谭秉桉也明白季蓝只是在说气话, 即使季蓝现在不爱他, 也没关系, 没关系的, 都没关系的。
趁着季蓝熟睡,他将滑落的手链慢慢系在对方的手腕上,深色暗淡地半跪于地, 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谭秉桉不动声色地绕到另一边,将季蓝的脚丫轻轻抬高, 然后迅速抽出自己的枕头,放到季蓝枕头旁边,很不要脸地挤进被窝。
明显感觉到被窝里的人下意识的往边上一挪,不清楚是不想靠近他还是单纯的给他让出一块地方睡觉。
已经躺下的谭秉桉又慢慢坐起来, 俯身看去,盯着季蓝紧闭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在确定他真的睡着没有被吵醒后,他才缓缓躺下身去。
他只有一点点被子可以盖,如果要翻身的话就会露出整个后背,故此,他只能和季蓝紧紧贴在一起。
可他这么一贴,让本就要醒的季蓝彻底脱离了睡梦, 季蓝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时不时碰他两下,也不知是不是存心的,一下就算了,还来第二下,第三下。
“不睡就滚。”季蓝突然出声,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旋即把压在腿下的被子扯了出来,自己又往边上靠了靠,眼睛始终没有睁开过,没好气道,“谁让你跟我睡一块的,枕头不是给你放那了吗,既然拿走了就去睡沙发。”
谭秉桉是一动也不敢动,萌生出想要装睡以此蒙混过关的想法,但季蓝不会如他的愿。
季蓝在被窝里伸脚往身后踢了一脚,正正好好踢到谭秉桉身上,不过没使多大劲,被谭秉桉稳稳抓住了脚踝。
都无需季蓝挣扎,谭秉桉便猝然松开手,打算服个软:“零用钱还够吗?”
呵,季蓝心里清清楚楚,只要被拿捏一次,以后次次都要被拿捏,他或许就再也不能对谭秉桉撒气,不能指使他干这干那,爽一时和爽一辈子他还是分得清的。
“你在贿赂我吗?”季蓝蹬了脚空气,不自觉地嘀咕起来,“就那么点钱谁稀得要啊。”
谭秉桉盯着他圆圆的后脑勺,几根头发刺棱起来,听着他自顾自的小声吐槽,就能明白季蓝已经气消不少。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摸上季蓝的脑袋,帮他把那几根翘起来的头发抚平。
季蓝被他突入袭来的触摸搞得一激灵,身体打了个寒颤,陡然睁开双眼,愤慨地抨击道:“谁让你碰我的?!”
谭秉桉平静地说:“头发炸毛了。”跟人一样。
季蓝被谭秉桉养了这几年,彻彻底底给养得比西瓜瓤还要脆弱几分,骂不得打不得,听不了一句不好的话,必须得让谭秉桉一直用手心捧着。
“那我也用不着你。”季蓝抬手蹭了蹭被他摸过的地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你是谁啊,我可不敢使唤你干这干那,省的你哪天又”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噤了声。
谭秉桉往他身上又靠了靠,要是季蓝不哭,真想把他拎起来打一顿,反问道:“你少使唤了?”
“从明天从现在开始咱俩就没关系了!各过各的,谁离开谁活不了似的!”季蓝扭了扭身子,一跟谭秉桉说话他就容易着急,一着急就上不来气,猛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我不愿和你过了,明白吗?”
因背着身,季蓝看不见身后谭秉桉的神色有多么阴翳,还在语言攻击着他:“日子过不下去了,你受不了我,我也受不了你,咱俩不合适,在一起也是相互折磨。”
谭秉桉突然打断他的话,问:“我什么时候受不了你了?”
季蓝一听,急了,刻薄道:“你什么时候受得了我?指不定在心里怎么说我坏话呢吧?实际就是为了这个孩子才忍到现在,让你跟一个性格不合的人结婚生子真是难为你了。”
“呵。”谭秉桉没忍住冷笑出声,既然都这样了,那他也想分说分说,“你要跟我离婚?跟我一刀两断?”
季蓝音调上挑“嗯”了一声,“当然要离,必须一刀两断,从此再也不见面,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我跟孩子。”
“行!”谭秉桉气的咬牙切齿,忍不住骂他,“我就当养了个白眼狼,明天你就走吧,爱去哪去哪,我管不了你了。”
季蓝气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谭秉桉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答应下来,他快速翻转过身,抬脚就踹了过去,大骂道:“你个王八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
谭秉桉也恼了,抓住他放肆的脚丫,训斥着:“你是不是最近作上瘾了,我不爱你?我不爱你会给你买这买那,给你收拾烂摊子吗?闹一天了,也没个原因,你安分点!”
黑暗中,季蓝无意间抬手在他脸上扇了一耳光,喋喋不休的争吵声霎时寂静下来,季蓝愣住了,那只犯罪的手微微颤抖,不等谭秉桉出声,他便心虚道:“你你没事吧?”
谭秉桉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却又不能拿季蓝怎样,他沉声道:“我好得很!”
这一巴掌化解了很多情绪,季蓝吃痛地揉揉手,小声嘟囔着:“好得很就好得很呗”
他也没想动手打人的,只是屋里太黑又拉着窗帘,谭秉桉的脸又靠他太近,这不是上赶着找抽吗,怪不了他。
本以为谭秉桉会像白天那样发火,逼他道歉,结果只是轻飘飘十分淡然的来了一句。
“你这是家暴。”
季蓝被他的幽默整笑了,嗤笑一声:“有病。”随后翻过身,懒得搭理他。
床体发出“咯吱”一声,谭秉桉盯着那个让他火大的后脑勺,心知吵架对他们的关系起不到任何缓解,即使他挨了打也没用,他必须得付诸行动。
啪嗒———
小夜灯被打开,季蓝听见动静顿感不妙,刚想掀被起身就被身后一股力量掳走,不等他反应过来,忽然感觉嘴唇上多了一个柔软湿润的东西。
他猛地瞪大双眼,惊呼出声,“唔你干什”
他一张嘴,谭秉桉彻底有了可乘之机,顺着缝隙将他的嘴巴撬开,继续深入,季蓝惊的连忙推搡着他,但丝毫不是对手,只好伸手推他的脸。
他才稍稍碰到,便感手心刺挠般的扎的慌,也不知道谭秉桉又抽什么风,死活不肯松开,手指轻轻摸上季蓝的脸庞,本该是个很有情.趣的场合,季蓝竟有些作呕。
谭秉桉在外面沙发上坐了半夜,想抽烟又不敢抽,只敢拿着烟盒过眼瘾,难受不的不行了就拿出一根撕着玩,几分钟的时间就嘶完了一整盒烟,被撕碎后里面的烟草散落出来,散发着悠悠烟香,这也算是一种变相抽烟吧。
谭秉桉的手指上沾染上了淡淡的烟味,季蓝对这种味道极其敏感,一个没忍住,亲着亲着那股想吐的感觉立刻涌了上来。
“呕——”
两人还亲着,谭秉桉更是难舍难分,顷刻听见季蓝发出的声音,沉默了瞬,手上一松,季蓝被放开,立刻跳下床冲进厕所。
季蓝捂着嘴巴含糊不清说:“你再松开慢一点,我吐你嘴里。”
“呕——”季蓝趴在马桶上吐了好久,本以为这种症状已经有所缓解,结果还是重蹈覆辙。
谭秉桉坐在床上,狠狠拧着眉,没办法消化掉这件荒唐事。
刚刚,季蓝是觉得他恶心吗?
季蓝就这么讨厌他吗,与他亲近会被恶心到呕吐,看到他就像是看到蛆虫一样吗?
谭秉桉陷入无尽内耗之中,仿佛自己真的很差劲。
季蓝喝了口水漱口,然后从厕所出来,一抬眼便看到谭秉桉一脸绝望地望着他。
“干嘛这样看着我?”季蓝擦了擦嘴角,走到床边脱鞋上去,狐疑道,“亲也让你亲了,你还想怎么样?”
被吃豆腐的是他,怎么看起来谭秉桉还怪委屈的,幻觉吗?
谭秉桉偏过头盯着他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艰难开口问他:“我让你觉得恶心?”
季蓝不明所以地瞄了他一眼,本想说没有,但转眼间想到他们还在吵架冷战中,话锋突转道:“对,没错,恶心透顶了,几百年前吃的饭都能呕出来的那种。”
说完,他生怕谭秉桉内心太强大,立刻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加深了对方很恶心这一说法。
果不其然,谭秉桉身受重伤,躺了下去,转过身,心里哗啦啦下起雨来。
此处无声似有声,季蓝似乎心情很好,哼起了歌:“就让这大雨全都落下~”
季蓝跟没事人一样,经过这一晚上,他连哭都不想哭了,只有出气后的畅快无比,他恶狠狠地瞪着谭秉桉的背影,做出那个银荡的手势,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计千年杀。
结果,谭秉桉鬼一样的突然转过身来。
季蓝反应如猫般迅速收回手,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头发,余光瞥见谭秉桉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自顾自的说:“明天还得出门逛街呢,睡觉睡觉”
他跟陈鸣有很多话都没聊完,但有些事情不能让谭秉桉听见,所以只能约出去逛逛街,拍拍照,聊聊八卦什么的。
说完季蓝便赶紧躺下身,一动一静地转过去,这回变成了他只有一点点被子,其余的都被谭秉桉卷走。
家里面积最大的是卧室和厨房,当初买这套房子就是为了住的舒服,在家里大多数时间都是睡觉和做饭,所以卧室厨房格外大。
但卧室都那么大了,也就一张破床,一个破被,两人还都不敢睡。
夜色正浓,客厅墙壁上挂着的的老式钟表“咚”被的敲响,床上的人被吓了一哆嗦,从被窝里露出眼睛缓缓睁开,真正吓到他的不是钟声,他感觉后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凉飕飕的,宛如对着冰块吹风。
季蓝慢慢地收回露在外面的脚丫,然后再次用被子把脸蒙上。
可都这样了,身后那凉飕飕如鬼一样的男人还是不肯放过他,隔着被子在他耳边幽幽道:“季蓝,我很恶心吗?”
季蓝为了赶紧睡着,在心里已经快数了五百只羊,结果困意不仅没来,精神反而更充沛。
经谭秉桉这么一喊,他身体骤然一抖,冰凉的下半身来不及反应,右小腿便猛地一疼,大脚趾控制不住的往下压,一个没忍住,他嗷嗷叫着坐起身,“啊!!!要死!!”
疼的季蓝瞬间忘记了谭秉桉说了什么话。
他猛地坐起来,还蒙着被子的脑袋毫无预兆的和趴在他脸上约莫三五公分的谭秉桉的脸□□上,脑袋顿时发出一声闷响,季蓝又是一嗷嚎,下意识摸上脑袋,但腿还疼的厉害,没法两头都顾上,只好先处理抽筋的腿。
谭秉桉被撞得发懵,捂着酸痛的鼻梁蹙眉,再大点劲非得给他鼻子撞骨折。
季蓝疼的面部扭曲,顾不上和谭秉桉碰了头,抱着腿把脚趾头掰回来,但光掰脚趾头有什么用,筋照样绷得紧紧的,他疼的呲牙乱叫:“我腿——!!”
真是太疼了,季蓝哭嚎半天都没用,谭秉桉竟然不管他,疼的他一边哭一边揉腿上硬硬的筋,这会也顾不上吵不吵架了,季蓝用另一条腿踹了在旁边看戏的谭秉桉一脚。
“你个傻蛋还愣着干什么,我腿抽筋了你看不见吗,你要我死吗?!哎呦!!”
谭秉桉对他那句话耿耿于怀,比要跟他离婚还严重,火气淤积在胸口处上不来下不去,没成想季蓝还要使唤他,气的他忍不住骂了声:“你个白眼狼!不是嫌我恶心吗?怎么又用到我了?不是自己能行吗,自己处理啊?!”
谭秉桉边骂边掀开被子,将小夜灯打开,一把捞过季蓝的腿,在他的小腿上使劲揉了揉,迟疑了瞬,没摸到哪有硬筋啊,就在他怀疑季蓝又戏精附体时,忽然听到季蓝大骂了他一句。
“啊!!你是傻逼吗我靠!!”
谭秉桉神色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你再骂?!”
他手劲很大,捏起来一点没留情面,季蓝疼的一叫,呜呜哭了两声,抬手就朝他腰间拧了一下,逼他停手,给谭秉桉也疼的“嘶”了瞬,手上下意识又加大了几分力气,季蓝愤怒与委屈交加:“他妈的那是我的好腿!!你逮着我好腿捏个什么劲儿啊!!呜呜我腿我腿是不是废了?!”
闻言,谭秉桉手上的劲猝然一松,缓缓放开季蓝那条好腿,他没来及看清到底是那条腿抽筋,随手捞了一条离他近的,因为另一条坏腿季蓝亲自揉着。
“我的好腿我的好腿”季蓝不知是难过还是疼迷糊了,反反复复着一句话。
抽筋光揉作用不大,谭秉桉推了推季蓝,对他说:“下去走两步,活动活动。”
季蓝一听,抬手就抽他:“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下去走路?你安的什么心?”
谭秉桉稳稳接住他胡作非为的手,轻轻甩开:“那你就疼着,我管不了你。”
他那么恶心的人,怎么配管季蓝呢,可笑!
季蓝咬着嫣红的下唇,把那条坏腿往他腿上一搭,催促着:“我真疼死啦,你今天都惹哭我好几次了,给我揉揉腿怎么了?说不定就是因为被你气的,我腿才抽筋的。”
不只是口头上随便说说,季蓝是真的觉得就是因为谭秉桉惹他生气才会导致腿抽筋,所以将功补过,给他揉腿是应该的。
谭秉桉嘴上硬如磐石,可真让他不管季蓝,他还真做不到,尤其是季蓝一哭,他心就乱,为了堵住季蓝的嘴,他只好将手放上了季蓝的右小腿,对着小腿肚捏了捏,另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轻轻按着脚底板的筋。
谭秉桉垂眸看着季蓝的脚,大脚趾还往下抽着,他用手攥住脚趾往回勾,又沿着小腿肚上的硬块从下往上推拿。
“哎呦!!你属牛的吗,别那么使劲!”
谭秉桉顺着他的话力道轻了些,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淡淡道:“知道为什么疼吗,老是动不动就踹人,掐人,遭报应了。”
“我操,你是不是纯恨我啊,咱俩过不了了,这回是真没办法过了,这种日子我真是”他话还没说完,就接收到了谭秉桉冷冷的眼神,被狠狠剜了一眼。
季蓝闭了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等揉的差不多的时候,谭秉桉松开了手,“下去活动活动,天天在家躺着,骨头都快躺退化了。”
“我躺着怎么了,我乐意。”季蓝即使再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地穿上鞋,扶着墙在屋子里走了几圈。
趁着他活动,谭秉桉去外面给他倒了水,自从两人吵完架,季蓝就窝在床上,一次都没出来过,不吃不喝,厕所也不去,又吐过一回,胃里早空了。
季蓝伸出手接过杯子,这才借着灯光看见纤细的手腕上又再次出现了那条被他遗落在沙发下的手链,此时已经完好无损的被重新系回了手腕上,他觉得十分刺眼,匆匆撇开视线。
咕咚咕咚一口气闷完,他咂咂嘴说:“还喝。”
谭秉桉又出去给他倒了一杯,他迫不及待地接过,一入嘴便感觉与上杯不太一样,有点甜丝丝的,疑惑道:“你往里面放什么了?”
“毒药,你还喝吗?”
季蓝渴的喉咙都要冒烟,不屑一笑:“那你这毒药挺牛,还是甜的。”
等他喝完随手把杯子塞进谭秉桉手里,活动的也差不多,抽筋已经有所缓解,甩飞拖鞋就钻进了被窝。
谭秉桉默默放下杯子,关上小夜灯,也钻进去,过了没一会,外面的钟声再次敲响,漆黑的屋子看似安静实则都没睡着。
季蓝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在被窝里翘起二郎腿,闭着眼问旁边的男人:“你饿不饿?”
对方翻了个身。
“啧。”季蓝摸了摸肚子,问,“打包回来的沙拉放哪了?”
“馊了,扔了。”
“你个败家子。”季蓝说完又想拿脚踹他,但转眼间想到他说的那句话,怕真的遭报应,只好悻悻地收了回去,换成用手在被窝里戳了戳他腰间,“你姑娘要吃饭,饿不行了。”
谭秉桉不为所动,季蓝忽然伸手揪住他的内裤扯了扯:“我饿死了,我要吃饭。”
谭秉桉身子一僵,抓住了内裤上的那只手,沉声道:“我这么恶心的人,怎么配给你做饭吃。”
季蓝没忍住笑出声,没想到谭秉桉是个这么记仇的人,比他还记仇,叹了口气说:“那你去给我孩子找个后爸啊,让他给我和孩子做饭吃,等孩子一出生我就跟她说她的亲生父亲已经死了,被大货车一脚油门撞飞百米。”
刚说完他的肚子就打了个长鸣,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谭秉桉黑着脸坐起身,小夜灯又一次被打开,紧接着传来男人穿鞋的声音,随即回头朝床上躺着的季蓝问:“要吃什么。”
季蓝难得识趣,笑嘻嘻地说:“都行,我不挑。”
谭秉桉厨艺还算过关,除去一些不管怎么加工都很难吃的食物,季蓝对他做的菜是十分满意。
他前脚刚出去,季蓝就从被窝里起身,穿上鞋追随他。
客厅里的灯被打开,谭秉桉走进厨房,思考片刻后从冷冻层拿了一盒他手工包好的馄饨,因为之前季蓝嫌早上老是吃白人饭,胃里不得劲,所以谭秉桉就包了好几种馅的馄饨放在冰箱里,随吃随煮。
季蓝已经趿拉着拖鞋像小企鹅一样啪嗒啪嗒走到厨房门口,露出半个脑袋朝里面看。
谭秉桉熟练的在锅里添上冷水,打开煤气,头也不回的问门口的季蓝:“吃几个?”
季蓝想也没想,速答:“二十个!”
然后换来冷冰冰的拒绝:“不行,凌晨不能吃那么多,会积食。”锅里的水开了后,在季蓝不满的目光下只下了十个馄饨。
“这也太少了,我吃不饱。”季蓝撅起嘴,走到跟前把头往锅里探,惊呼道,“你还真只给我吃十个馄饨啊,小心孩子吸收不到足够营养!”
这么说也有道理,于是谭秉桉又问:“可以再加点别的。”
“那”季蓝犹豫地咬着手指,期期艾艾地说,“我今天心情不好,吃不了多少”
“就十个个馄饨,两个荷包蛋,一片火腿,三个蛋饺外加一瓶饮料吧。”
谭秉桉正在搅馄饨的手一顿,像是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季蓝站着嫌累,也不愿在厨房呆着,就先去餐桌上准备就绪。
等馄饨煮好后,碗里加了些许生抽,一把紫菜,少许虾皮,将馄饨倒进去后,锅里藏着的两个荷包蛋也顺着面汤滚进碗里,以及一片不显眼的青菜,又滴了两滴香油。
谭秉桉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吃吧。”
光闻着就已经口水横流,季蓝滚了滚喉咙,拿起勺子舀了口汤,吹也没吹就往嘴里送,顿时烫的嘴皮子直打架。
还没吃几口他便发现这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虽然味道没问题,但缺斤少两。
“我火腿呢?蛋饺也没了,饮料呢?”
谭秉桉在厨房刷锅,不紧不慢道:“吃那么多消化不良,明早又得吐。”
也是,季蓝没反驳,万一明天又吐他还怎么出去赴约。
十个馄饨一口一个很快见底,就是在吃荷包蛋时蛋黄有些噎人,梗着脖子喝了口馄饨汤才缓过来。
吃饱喝足后季蓝抹抹嘴,把碗勺留在桌子上就准备回去睡觉,但还没等他走出去两步就被谭秉桉像老鹰叼小鸡仔一样拎着脖子拽了回来。
季蓝吃饱后瞬间有了力气炸毛,拍开后颈上的大手,忿忿道,“干什么!真讨厌!”
谭秉桉没理他,兀自捏开他的嘴,硬塞进去两粒消食健胃片。
季蓝拢起眉心,用力咀嚼发出“咯吱”声,然后神情突变,开口问:“还有么,挺好吃的。”
“”谭秉桉无语的收走桌子上的碗勺,刷干净后不顾客厅还有人,“啪嗒”一声关上灯。
室内瞬间陷入黑暗,季蓝害怕的啊啊叫唤,生怕谭秉桉把他关在外面,一溜烟儿没了身影。
第26章 见面 你这里面有奶吗?
季蓝摸黑爬上床, 拍拍肚皮后准备入睡。
不一会,谭秉桉也躺进被窝里,他一进来季蓝就感觉到热得慌, 掀开被子上下来回扇,散着热气儿。
四月初的天气早晚凉,中午热, 许是因为还盖着冬被的缘故, 被窝里两个人睡,季蓝吃完饭就躺下所以捂了一身汗。
谭秉桉察觉到动静,睁开眼往他那边一瞟,“又要干什么,哭也哭完了, 骂也让你骂了,饭也吃了, 能不能老实睡觉?”
“你还好意思说我?”季蓝加大了扇被子的速度, 像个大型扑棱蛾子, 故意挑衅他, “还不都是你害的, 不然我都这么晚了能睡不着吗?”
“还不是你老是作。”谭秉桉拽了拽被子,眼底又要冒出火焰,“一天比一天不听话, 也就我受得了你。”
他这么一说,季蓝就不乐意了:“你果然露出真面目了!你之前对我好都是假象对不对?!我昨天不就拿叉子扔了你一下吗, 你就发那么大脾气,还有”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只是在被窝偷偷做了一下那个手势。
谭秉桉原本都要睡了,被他这么一闹, 身上也热了起来,索性掀开被,全推到季蓝身上,咬牙切齿道:“所以还不是你没事找事?平白无故拿叉子扔我是对的吗?你不想让我管你,那以后家里的家务平分,豆豆和多多都由你来照顾。”
季蓝脸一阵红一阵白,被他呛得说不出话:“你我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讲话的?!”
谭秉桉热出一身汗,猛地坐起身脱掉上身灰色的睡衣,蜜色的上半身坦露在空气中,即使屋里没开灯,季蓝也能看到他精悍的胸肌,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到没有丝毫赘余。
睡衣被丢到季蓝被子上,他一时错不开眼,两三秒后才忽然惊叫,扔掉手里的被子捂住眼,惶恐道:“你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能裸睡!”
谭秉桉不如他意,往他身前一靠,没有丝毫犹豫地拉开他捂着眼的双手,冷笑了声:“你以前少看了吗,多这一会儿又能怎样?”
季蓝手上一怔,抬眸瞄他一眼,看着那个比自己大了一倍的脸一红,旋即装作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呵,看就看,反正我不吃亏!”说完他还伸出罪恶的手在谭秉桉的胸肌上捏了捏,紧接着就愣住了。
手感跟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本以为会跟肌肉一样硬梆梆的,实则很软,有点Q,仔细一想好像比他自己还适合奶孩子。
季蓝摸上了瘾,口无遮拦道:“你这里面有奶吗?到时候你能奶孩子吗?”
“够了!”谭秉桉拂开那只为非作歹的手,某处突然一立,气息都有些不稳。
季蓝实在是委屈,愤愤不平道:“不是你让我看的吗?捏捏怎么了,又不差这一下!”
谭秉桉不仅身上热,心里也像是有一团火,见季蓝一直挑衅,他也无可奈何,看似沉默片刻实则在心里已经痛骂他好多遍了,额角一跳,剜了他一眼,“睡你的觉!”
然后便下了床,气冲冲地走进浴室,没一会里面就传来了花洒声。
季蓝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如鲠在喉,臊得脸通红,难以置信地缩进被窝,小声吐槽道:“这也能起反应?我干啥了?”
谭秉桉在里面冲了二十多分钟的冷水澡,才压下去那股欲望,下身裹了条浴巾就躺上了床,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季蓝一摸他胸肌就起了反应,明明被烦的不行,却还是受不了这么微乎其微的撩拨。
真是没出息。
折腾了大半宿比真枪实弹来一场还累,俩人困得几乎是着床就睡,毕竟次日还有各自行程。
等到了第二天,季蓝被中午十点的闹钟叫醒,他这次没有赖床,在闹钟响完两三分钟后腾地坐起身,顶着爆炸头下床走进厕所。
然后开始洗脸刷牙,顺带敷了片面膜,这还是他跟陈鸣最正式的一回见面,之前都是谁比谁穿的恶心,冬天的时候里面加厚睡衣,脚踩雪地靴,外面套个长款羽绒服再围一个围巾就出门了。
现在到了春天,很多漂亮衣服都能穿了,更何况季蓝要每天定时发微博,很多社交软件他都有账号,目前在努力养号中。
打扮好后,季蓝走出卧室,还没来得及发微博显摆,就看到谭秉桉也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像是要出门。
季蓝走到饮水机旁接水,准备吃药,在路过谭秉桉时,欠兮兮的从鼻腔里发出一阵冷哼,还故意碰了对方肩膀一下才过去。
谭秉桉懒得跟他小孩子脾性一般见识,盯着他吃完药后,才开始穿鞋,忽然想到什么,他顿了下,问:“钱还够吗?”
季蓝正在喝水,听到他问这个,突然走神,杯子里的水从唇角流出,他抬手蹭了蹭,有些不自在的说:“够够了。”
他原本还以为要和谭秉桉离婚,对方真的不会再管他了,毕竟谭秉桉今天没有打扰他睡觉,没有帮他拉开卧室的窗帘,早餐也没有做他那份。
但既然谭秉桉没有那个意思,还继续关心他也没有零花钱,那离婚的事情可以往后延迟。
至于能延迟多久,要看谭秉桉能对他好多久。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隔了一层棉花,饶是季蓝这样直来直往的性子也不好再出言发难,甚至还稍稍送上关心:“你去哪?”他问谭秉桉。
谭秉桉已经穿好了鞋,整理了一下风衣衣领后向他报备:“有事出去一趟,晚上回来,不用等我。”
季蓝愣了愣,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便没有多问,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们几乎是一同出门,谭秉桉以顺路为由捎着季蓝一同出发。季蓝要去的地方正是市中心商场附近,谭秉桉也确实正好路过那里。
临下车前,谭秉桉潜意识叮嘱道:“晚上回家把门锁好。”
季蓝推开车门,右脚刚迈出去,听到他的话回过头,看到他眉梢处的浅疤,停顿了片刻后才回答:“知道了。”
下了车,季蓝拿出手机,找到陈鸣的微信,给他发了一个位置共享,对方很快接收,地点显示在五百米处。
阳光洒在他蓬松柔软的的黑发上,像是灵魂混着光,季蓝摸了摸脑袋,是温热的,他找了个有遮阳的地方呆着,确认好导航后顺着路线一路向西直行。
马路左边是苏宁广场,右边是一个小型古庙,但他的目的地不在这,沿着斑马线一路行走,在过了两个红绿灯后到了指定地点。
是一家在本地很有名的料理店,名字叫“望江阁”。
街道上蔓延着各种香气,隔壁就是一家老年面包店,传承几十年,季蓝最喜欢吃的小蛋糕就是在这里买的。
浓郁的奶香扑鼻,魂牵梦萦,季蓝咽了咽口水,没忍住走了进去。
面包店的布局温馨简单,店面不大却又有多种形形色色的小甜点。
橱窗里放着刚烤出炉的焦黄色的可颂和贝果,季蓝挑选一会,手指来回飞舞,对店员说:“就要这几个,给我包起来吧,玫瑰酒酿千层分开装。”
等着店员包装时的间隙,季蓝在店内来回打量,他其实是第一次来,却总觉得很熟悉,对这里的布置也了如指掌,每一个橱窗里放着什么他都很了解。
“先生,您的蛋糕包好了,请在二十四小时内食用,口感更加。”
店员忽然出声,季蓝回过神来,弯着眼睛笑了笑,礼貌致谢:“好的,谢谢。”
领着袋子刚走没几米,季蓝刚想进入望江阁便在店门口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染着黄毛穿着精致的男人,脸上化着淡妆,叼着烟站在台阶上似乎在四处打量着什么,季蓝提前发现了他,领着袋子高高兴兴的朝他走去。
“陈鸣!!!”在还有几米的距离时季蓝忍不住大喊,差点破声。
他这一嗓子可谓惊天动地,吓得黄毛手里的烟都掉落在地,顿时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就在陈鸣抬起脸来想看清到底是谁在鬼叫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穿着娃娃领长袖衬衫的男人。
季蓝站在台阶下朝他眨眨眼,撅着嘴卖萌:“小鸣子,是我呀!”
陈鸣扭了扭脖颈,慢慢低下眸子,在季蓝白净透红的小脸上打量了几秒,然后惊呼道:“我靠!蓝心!”
季蓝手里提着面包,把面包往陈鸣眼前一放,“给你买的。”
“好好好,算你有良心,我等你好久都没见你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陈鸣挽着他的胳膊就往店里走,“包间我都订好了,知道你不能吃海鲜,所以特地换了个厨子”
包间在二楼,等走进去后季蓝才卸掉伪装,打量着陈鸣的穿着逼问道:“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没了其他人干扰,陈鸣也懒得装了,没好气儿地说:“你又为什么穿着这样?”
俩人都不开口了,互相盯着,最终异口同声道。
“不是说好了随便穿穿吗?!”
季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些水,喝了一口才说:“你这个心机男,故意说随便穿穿,结果穿的像是要去走秀!”
陈鸣先整理了下头发,张口便道:“你是什么很单纯的人?打扮的不比我还招摇,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你那手链,臭显摆。”说完,他便走到季蓝跟前,拿起他的手,仔细打量起来,手链上的四叶草似乎会发光,不灵不灵的,映的季蓝的手格外白皙。
俩人再次异口同声道:“装货!”连语气都分毫不差。
“羡慕嫉妒就直说,少阴阳怪气。”季蓝抽回自己的手,忽地想到什么,白了他一眼,问,“谭秉桉是不是给过你什么好处。”
闻言,陈鸣一怔愣,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的回到座位上坐下,嘟囔道:“哪有别胡说”
见他不承认,季蓝气的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气愤道:“你就是跟他一伙的!你早就背叛了我!”
陈鸣誓死维护自己,开口否认:“没有就是没有!”
“你就有!”
“没有!”
“就有就有就有!!”
“没有没有没有!!”
俩人拌嘴了几分钟,包间的门突然被敲响,顿时换了张脸面,服务员一进来看到的就是两个长相精致的男人正在小声交谈,时不时会笑出声,看起来似乎关系很亲密,但又不像是情侣。
季蓝今天穿的衣服都是宽松型的,淡黄色的卫衣刚好遮盖住肚子,把那刚有点弧度的肚子覆盖的严严实实,丝毫看不出是怀孕四个月的样子。
“您一共点了两份豚骨面,一份拼盘天妇罗和两份关东煮。”服务员笑盈盈的把食物端起来放在桌上,又拿了两份铜锣烧,补充道,“甜品是店内会员专送,祝您用餐愉快。”
季蓝点点头:“谢谢。”
服务员拿着餐盘退出包间,在他出去的那一瞬间,季蓝继续喋喋不休起来:“小鸣子,你老实说实话,你是不是收了谭秉桉的贿赂!”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哪还有什么好朋友唠家常的和谐场面,陈鸣从没觉得季蓝如此难缠过,支支吾吾地吐露实情:“就一点点,真就一点点,没多少!”
季蓝狐疑的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说谎的蛛丝马迹,自从他失忆后,对之前的朋友和事情都不大了解,再加上之前谭秉桉说陈鸣不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更令他疑心。
季蓝拿着手机对着食物找好角度,库茨库茨一顿拍,加了个滤镜后发到社交平台。
他冲陈鸣挑挑眉,问:“那你跟我讲讲为什么之前你不希望我跟谭秉桉在一起吧。”
陈鸣吃了只鱼籽福袋,掀起眼皮瞄他,随后视线下垂,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擦擦嘴,有意无意的隐瞒着一些事:“有太多方面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那你就从最清楚的开始说。”季蓝没察觉到不对,继续问他。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俩都结婚有孩子了,没必要再提,你说是不是?”
说完,他把自己的那份铜锣烧往季蓝已经空了的小食盒里一放,挑了挑眉说:“我那会不想你俩在一块是真觉得谭秉桉不是什么好人,他那会儿和现在很不一样,变化很大,不止外表。”
季蓝脑子有点迟钝,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呆板着脑袋问:“为什么不一样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跟我讲讲。”
难不成谭秉桉以前长得凶神恶煞,为了跟他在一起去整容?
“他家里不太好”陈鸣手心直冒汗,在心里组织好语言,“他家虽说是重组家庭,但关系复杂的很,尤其是三年前你们刚认识那会,他家反正不太情愿。”
季蓝刚用筷子捞起来的面突然滑落进碗里,面汤都险些崩在衣服上,但他没在意这些,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追问道:“他家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我?”
怕他多想,陈鸣急忙解释:“和你没关系,是他家里的事情,自然和谭秉桉自己有关。”
说着说着,陈鸣不禁放低了声音,下意识看了眼包间里的门有没有关好,才慢慢道来。
“他后妈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他还有个弟弟,听说是他爸刚把他小妈娶进谭家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孩子了,所以”陈鸣忽然噤声,给了季蓝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陈鸣自己都觉得很怪异,当初季蓝只是把谭秉桉捡回了家,一块生活了没多久怎么就突然要跟季蓝在一起呢,并且说把季蓝带回家就真的带回家了,然后就迫切的让谭家知道了季蓝的存在,可门当户不对的,谭家自然是不愿意,为此还和谭秉桉大吵了一架。
说起来也奇怪,谭秉桉之前性格孤僻,脾气也不大好,自从遇见季蓝后就收敛了不少,除了偶尔吵架之外看起来很恩爱。
但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季蓝听他说了这么多,心里也有了底,不由惊呼:“他家里还有个私生子啊?!那他小妈不就是小三上位吗?!”之前没听谭秉桉提起过家里的事情,没想到这么炸裂。
他声音实属不算小,吓得陈鸣猝然伸出手在嘴边猛地”嘘“了一声,惊恐道:“你可小点声!这里可有不少跟谭家关系好的人。”
“嗷哦好。”季蓝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夸张,赶忙捂住嘴。
嗦口面,喝口汤,季蓝依旧好奇,趁着话题接着问:“那他家里,知道我的存在吗?”
季蓝对自己的身份心知肚明,肚子里几乎没点墨水,跟谭秉桉这么复杂的人在一起难免不被说闲话。
“知道啊,当然知道。“陈鸣猛吸一口饮料,继续说,“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但你也清楚,谭家连谭秉桉这个大儿子都不喜欢,更别说其他的了。”
季蓝眉头一拧,他也连带着被讨厌了,那估计谭家应该没什么好人,连谭秉桉这么好脾气的人都不被喜欢,那自己这种性格估计更不讨喜,更何况谭秉桉从不提家里的事情估计也是怕他看笑话。
“呵,不喜欢就喜欢呗,我还瞧不上他们呢!”
季蓝自我安慰,要是知道结局是这样他就不问了,省的听完怪糟心的。
但话说回来,知道一些也不算是坏事,起码他可以和谭秉桉一起讨厌谭家,就不会孤零零的了。
俩人聊了这么久,口干舌燥的,陈鸣用小程序点了两杯奶茶,特意把季蓝的那杯换成了纯牛乳的,还选择了去冰。
等餐的同时,陈鸣突然眼神一亮,望着正在小口吃饭的季蓝说:“蓝心,你站起来给我看看肚子呗。”
听到这话,季蓝连食物都没来得及咬断,蹭地站起身,客气道:“看吧看吧,这有什么的。”
陈鸣盯着看了几秒,狐疑道:“你真的怀孕了吗?怎么看不出来啊?先前见面时我就想问了,你这跟没怀孕有什么区别吗?”
季蓝脸上腿上都没长肉,唯一有点肉的肚子还被用衣服盖上,因为是娃娃脸,长相略微稚嫩,看起来像还没成年的高中生。
虽然上称重了不少,但一点都不显眼。
“怀了的”季蓝眼神闪躲,有些不好意思的撩开卫衣,露出一点肚皮,“这不是挺显怀的吗?”
陈鸣顿时瞪大双目,颤颤巍巍道:“我靠终于见到怀孕后的肚子是什么样子了。”
季蓝放下卫衣,悄咪咪地说:“其实我挺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怀孕的。”
“为什么?”陈鸣不理解。
“你想啊,怀孕后诸多不方便,最好欺负了。”季蓝跟他描述之前看到的一个新闻,“之前就有怀孕后遇到抢劫的案例,自己一个人出来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抢了个精光。”
陈鸣则觉得他孕期敏感多虑,安慰道:“现在都是法治社会,遍地都是监控,警察局离市中心那么近,出警只要三四分钟,你看的那个新闻估计是几十年前的吧?”
“况且你不是还有谭秉桉吗,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提到谭秉桉,季蓝就心里直别扭,郁闷道:“可别提他了,我心里都快烦死了。”
看来是昨天吵架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怪不得眼睛里还能看到血丝,显然没睡好的样子。
陈鸣收了谭秉桉的好处,而且他人对蓝心挺不错的,他也不想看到俩人吵架的样子,到头来苦的还是他自己。
陈鸣化身家庭纠纷和解员,伸出手拍了拍季蓝的肩膀,态度认真地说:“你俩都老夫老妻了,虽说刚结婚没多久,但也同居了快小四年了,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说?”
“而且我作为外人肯定是不清楚你们在家是怎么相处的,但光从外表来看,我觉得他对你很不错了,唉,主要还是因为你不记得之前的事,他的脾气转变的很好了。”
陈鸣向他笃定地点点了头,一点假话都没说。
季蓝一脸苦相,不过既然提到了谭秉桉的脾气,他倒是想好好问问:“那他之前脾气是什么样的,和现在很反差吗?”
“何止是反差啊!”陈鸣猛地一拍桌子,“不然你以为当时我为什么不让你俩在一起?”
思考片刻后,陈鸣才开始娓娓道来当年的事情:“他那会虽说脾气不是超雄,但也算不上好的,每天冷着一张脸,对谁都一个态度,我看见你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以为你被哪个诈骗团伙给盯上了呢。”
季蓝问:“后来呢?”
“后来?跟你在一起就改了呗,遇到真爱了可能,但你之前没少跟我吐槽谭秉桉老是管着你,现在应该没有了吧?”
季蓝摇摇头:“管倒是不怎么管,就是有点啰嗦。”
“他是不是提前到更年期了?还是受他家里影响精神不正常了?”
但是看起来不像是有精神病的样子。
第27章 拧巴 “你妻管严啊?”
俩人喝着配送来的奶茶, 各怀鬼胎。
季蓝除了叹气就是叹气,陈鸣实在看不下去了,问他:“你还有哪过的不顺心啊?”
“那可多了去了”季蓝托着脸, 看向窗外,淡淡道,“我觉得生活总差点意思。”
“怎么, 昨晚吵架没吵赢?”
应该都没赢吧?
见他不吭声, 陈鸣笑了笑,往他身前一凑,揶揄道:“你昨晚跟我做的那个手势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季蓝听到他问这个,手上倏然一滑,脸差点砸在桌子上, 掀起眼皮难以言表地看着陈鸣。
陈鸣也被他惊到,慌慌张张地说:“你要不要反应这么大啊?!”
反应能不大吗, 季蓝脸色蹭的一瞬变得粉红, 梗着脖子咽下口中的奶茶, 忙不迭道:“别提这事了, 算我倒霉好了, 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又没办法挽回。”
“我靠!!!”陈鸣一脸震惊,赶忙扯了一下他, 震惊不已问,“他昨晚还真指.奸你了?你不是跟我说着玩的吧?”
吵架吵不赢就玩这一套, 陈鸣觉得他好像成为了某种paly中的一环。
季蓝顿时红了脸,腾的从椅子上半站起身捂住了陈鸣的嘴:“没有!你小声些,这种事太不光彩了,万一外面路过的人听到我们的对话那不完蛋了!”
陈鸣拿开他的手, 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安慰道:“已经很小声了,除了咱俩没人能听见。”
“说说吧,后续是什么?”
季蓝坐回椅子上,无精打采地说:“没有后续,什么都没发生,就吵了一架而已。”
“切。”陈鸣一副“我才不信”的模样,做了个昨天季蓝哭的很难看的表情,“你昨天就这样哭的,还说没发生什么,鬼才信。”
不等他开口,陈鸣又想起来什么:“你还没跟我说到底为什么吵架呢,可别说是你自己的问题啊?”
季蓝脸上退了红,变得苍白,抠了抠手指才慢慢说:“就因为那个手势”
陈鸣:“你快点仔仔细细跟我讲一遍,一句话都不要错漏!”
即使再不情愿,季蓝也只能忍着尴尬一点一点叙述,等听他讲完来龙去脉,陈鸣的表情比吃了屎还要难看。
“季蓝”陈鸣此刻的心情不能用无语来描述,而是觉得遇到神经病了,“你是掉水里伤到脑子了吗,要不再回医院复查一下吧。”
说完,他还把手背放在季蓝额头上摸了摸,纳闷了:“你这也不发烧啊”
季蓝晃了晃脑袋,把他的手拿开,更加郁闷了:“连你也不向着我,我真是孤苦伶仃!!!”
陈鸣额角一抽,脸上满是鄙夷,“你太莫名其妙了,人家啥都没干,就给你比划了一个手势,你脑补那么多?还为此吵了一架?悠闲日子过多了,那就上班去吧,你这种病上两天班儿就好了,药到病除。”
季蓝双手抱臂,一脸不服气:“我怎么莫名其妙了,你不都说了那个手势就是那啥吗?这是赤裸裸的性.暗示!!我还不能生气了?”
陈鸣忽然伸手在他脑壳上敲了一下,忍不住冷笑出声:“就算是暗示你,那又能怎么样,你俩都结婚有孩子了,他还能强迫你干那种事啊?孩子怎么来的你不清楚?都干过了,怕什么?”
“你不讲理!!”季蓝捂着脑门愤懑地说,“你就背叛我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绝交!!”
话音刚落,季蓝就伸出手,双手食指横着对到一起,“一刀两断!!”
然后再次喜提被敲脑壳,这回是真使了劲,疼的季蓝一阵嗷嚎,“你赖皮,怎么还来第二回呢!”
一起玩了快十年的好朋友竟然对他做出这种事,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陈鸣敲完后又伸手在他脑袋上敷衍地揉了两下,“好了,至于这么怕疼吗?”
趁着他揉脑门的间隙,季蓝抓紧时机伸手在他脑门上也敲了一下,轮到自己下手可重多了,都能听到一声闷响。
“嘶——”陈鸣捂着脑袋,踹了一脚季蓝屁股底下的板凳腿,“就没见过像你一样报复心那么重的!!”
季蓝笑得喘不上来气,直拍大腿:“哈哈哈哈你脑袋瓜怎么跟炮仗似的,以后过年不用买鞭炮了哈哈哈哈哈!!”
陈鸣又给了无辜的板凳腿一脚,季蓝都跟着凳子一阵晃悠,两人各自捂着脑门上红红的印子坐在凳子上休息片刻。
“别想用这种小把戏来转移话题,都歪哪去了?”陈鸣忽然问。
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惦记着,季蓝嗦了嗦奶茶底部的小料,边嚼边说:“其实也不算是因为那个手势吵架,我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陈鸣挑挑眉,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
“我就觉得做过那种事情很尴尬,真的,我接受不了。”季蓝垂着头,拧巴道:“他经常有意无意的跟我聊这些事,虽然没干过,但奇怪死了。”
明明他们已经结婚有了孩子,本该习以为常,但他失忆了啊,他下意识还觉得自己是个年纪不大的单身青年,光是跟谭秉桉同睡就适应了好久,再来点别的方面,真吃不消。
陈鸣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奇怪什么?不就是放不开吗?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过啊,你俩床上那档子事你可没少讲给我听,有段时间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怎么可能我会是这种人?”季蓝陡然脸色一变,黑色的瞳孔里染上一抹恐惧,犹犹豫豫道,“我这不是放不开,有时候看到谭秉桉身材我也挺心动的,而且他还亲我了”
季蓝真想穿越回到还没失忆的时候给自己一巴掌,怎么长个嘴什么都往外说呢!
他也是没出息,给自己说的脸又红了起来,不由舔了舔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谭秉桉留下的余温。
“所以你矫情个什么劲啊?”陈鸣也看不明白了,手指戳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自己都说对他心动,亲都亲了,害怕什么,你就没想过趁你睡着时他偷偷摸摸干点什么?指不定你惦记的那点事,人家在你睡着的时候早就干了个遍,早被吃干抹净了呢。”
听他说完,季蓝长大了嘴巴,呈现出一个大写的O,久久不能回神。
季蓝幻想了起来,他怎么就把这档子事给忘了呢,他拧巴的要命,谭秉桉这哪是性.骚扰他啊,分明是自身欲求不满暗示他付诸行动呢。
结果他不予回应,谭秉桉指定会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而且亲他亲的那么熟练,或许真的没少亲,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脑补了各种各样的剧情,季蓝小脸已经变得皱皱巴巴,时不时咬着下唇,眯起眼在思考着什么。
“喂,想什么呢,走神儿那么久?”陈鸣见他一直不作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别纠结了,看开点就好了!”
季蓝身体一抖,回过神来,他突然抓住面前那只手,有些乞求的意味:“小鸣子,你可要帮我啊!!”
“不是我我怎么帮你啊?”陈鸣仓惶收回手,看着季蓝心结打不开也只能干着急,“你在怕什么呀,他难不成真家暴你了?打你哪了让你这么害怕?”
季蓝摇摇头:“不是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
“就是什么啊?”陈鸣快急死了。
季蓝小声羞赧道:“我觉得他根本就不爱我。”
陈鸣缄默片刻,真想再给他脑门来一下,不解问:“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总要有原因吧?”
“那可太多了,他脾气凶,好的时候特别好,坏的时候可坏了,感觉不像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而是像我爹一样,很啰嗦的,我感受不到一丁点被爱的感觉。”
陈鸣又沉默了,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季蓝跟前,抬起他的胳膊,手腕上的手链也随之滑动,他看了一眼季蓝又看了一眼手链,挑挑眉问:“那这是什么?他要是恨你不在乎你会给你买断货那么久的手链?”
“他那是愧疚。”季蓝出言反驳,“他是觉得没照顾好我害我落水失忆,又看我怀孕了才对我好的。”
陈鸣冷笑一声:“你就是在为自己找借口罢了,嘴上说着谭秉桉哪哪都不好,实际上你能离开他吗,生活上能没有他吗?”
季蓝认命般的点点头:“不能。”
“那不就对了,干嘛老想那么多啊,你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季蓝抿抿唇搓搓鼻子,说:“可是他今天没有叫我起床,牙膏也没有帮我挤好,杯子里也没有水,早饭也没有我那一份,他不在意我了。”
陈鸣满心惊叹,就没见过比他还敏感的,半开玩笑道:“你是敏感肌吗?”
季蓝一怔,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转移话题,但还是认真点点头:“我是啊,一到换季皮肤就会很红,每天都要敷镇定修护的面膜呢。”
见陈鸣又不吭声了,季蓝以为他想问自己怎么保养的,“需要我给你推荐几个好用的面膜吗?”
陈鸣笑出声,有些崩溃地喝了口奶茶冷静一下,他终于明白季蓝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也终于明白谭秉桉跟季蓝相处有多么困难。
“你要跟他离婚还要给孩子找后爸,居然还妄想他会继续伺候你?”陈鸣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白日做梦了。”
季蓝一脸困惑,抿了抿唇:“可是他今天还问我钱够不够花,还让我晚上回家锁好门,之前还叮嘱我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呢。”
“你们俩都贱!!!天生一对!!!!”
季蓝瞪他一眼,没反驳,继续愁眉苦脸。
陈鸣骂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狐疑犹豫道:“按你这么说,你俩关系也不错嘛,所以吵架的原因就是你不想让谭秉桉对你做任何僭越的事儿?”
“对。”季蓝嘴里咬着吸管,有气无力地说,“我没办法接受这种事情,也接受不了他对我有一点不耐心,我能察觉到的”
“那你俩这几个月是怎么生活的?”
季蓝说:“约法三章啊?”
陈鸣:“???”
“不能有过分的肢体接触,不能裸睡,不能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不能在一个被窝睡觉这一条作废。”
“其实他已经违约了,很多不能干的都干了,因此我很生气!!”
季蓝说完之后,已经有些红温了,气息都开始跌宕起伏。
陈鸣有些无话可说,他下意识摸出烟想来一根缓解一下心情,但估计着季蓝闻不了烟味只好作罢。
“那你就没考虑过谭秉桉吗?”陈鸣突然提出疑问。
“考虑他?”季蓝皱了皱眉道,“他用不着我照顾,他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季蓝思忖良久,发现谭秉桉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遇事只会自我消化,从没给他传播过负面情绪,这太不正常了,况且谭秉桉既要照顾他,还要上班,偶尔还要想起家里的糟心事,而自己真的没有考虑过他怎么想的。
陈鸣敲敲桌面,提醒道:“喂,你可别忘了,每个人承受压力的能力是有限的”
季蓝被他一点,脑子开了四分之一的窍,打断道:“我知道,但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谁说你帮不上忙的,你是最能让他释放压力的好不好!”陈鸣说,“不然你以为谭秉桉为什么老暗示你?这不就是最好的释放压力的方式吗?”
“叮———”季蓝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阵门铃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关窍,他偏过头看向陈鸣,似懂非懂地说:“所以是我误会他了吗?”
谭秉桉是因为压力太大才频繁骚扰他的吗?
陈鸣跟他说话说的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猛地吐了口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季蓝就是不开窍呢?明明拥有着最好的生活,衣食无忧,对方都暗示他暗示的那么明显了,可他还跟个闷头苍蝇似的。
还有谭秉桉这个人,也古怪的很,明知道季蓝的脑回路那么奇葩,这么暗戳戳的提醒,他能懂吗?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拧巴呢?”
有吗?谭秉桉拿着酒杯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
他认为在这段感情里已经付出诸多精力,至于为什么季蓝迟迟不肯接受两人的关系,他下意识认为自己做的还是不够好,毕竟他偶尔不会惯着季蓝的小脾气,也会控制不住的恼火,所以不被认可。
但对于苏屿所说的“拧巴”二字,谭秉桉并不能将这两个字归咎于自己身上。
谭秉桉惜字如金道:“没有。”
“别装了,我还看不透你吗?装来装去不还是自己受伤?”苏屿没忍住笑出声,一口闷下酒杯里的盘尼西林,酸涩感猝然在口中迸发,他挑挑眉,看向若有所思的谭秉桉,说,“赶紧干了,这才多久不见酒力衰退成这样?”
不等他开口,苏屿又想到什么,用已经空了的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打趣着:“还有啊,要我说,你就放下身段,老吵架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啊,你忘了之前的事情了?难不成还想重蹈覆辙,到时候又给你的宝贝季蓝刺激到搞发病了有你受的。”
“啧。”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谭秉桉坐不住了,晃了晃酒杯里的液体迟迟不肯送到嘴边,冷冷道,“你不提没人拿你当哑巴。”
听他这么说苏屿就不乐意了:“兄弟,我好心提醒你你还不领情?你打算辞职也是为了这事吧?恐怕还有别的?苦了我一回国就得给你收拾烂摊子对了,你那公司待遇怎么样啊?工资能养活得起我吗?”
苏屿前几年出国做生意,家里也十分看好给了他一大笔资金,结果赔了个血本无归,又遇到家里逼婚,这才马不停蹄的回国,但他没工作,家里本想着让他继承家业,但他这人心气傲,怎么都不肯,就接盘了繁星总监的位置。
谭秉桉按照用工资来养季蓝的方式淡淡道:“花钱不大手大脚自然能养活你自己,要是天天这么喊我出来吃喝耍乐,估计不行。”
苏屿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感觉人生完了:“我靠!那我指定是活不了。”
谭秉桉:“那就下嫁当赘婿去结婚。”
话落,谭秉桉又开始思考苏屿刚刚说的话,虽然不太好听,但确实是实话。
季蓝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医生了,并且也没有再发病,生活也步入正轨,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之前就是因为季蓝三天两头收到刺激精神才会崩溃,他觉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你倒是喝啊。”苏屿难得能有人陪着喝酒,见谭秉桉一直发愣,不由敲了敲木质桌面,“磨叽一会子了,一口未沾,怎么你酒精过敏啊?”
“一会得开车,喝不了。”谭秉桉晃着酒杯,脸色不太好看,但又不愿在外展露出来。
确实,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但还有些别的原因。
谭秉桉眼前忽然出现季蓝暴跳如雷的场景,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为什么要偷偷喝酒,估计又得不得安宁。
“哎,你不会是怕家里那位吧?”苏屿扑哧笑出声,揶揄道,“你妻管严啊?”
“你看我长得像吗?“谭秉桉脸色愈发阴翳,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有点破防。
苏屿跟谭秉桉认识小十年了,俗话说自身是什么样的人周围的朋友会是一个德行,这话一点不假。
苏屿端起调好的曼哈顿一口闷完,又用空了的酒杯在谭秉桉眼前晃了晃,有些纳闷:“你这结个婚变化也忒大了,酒也不喝了,烟也不抽了,图什么呢?这种生活有意思吗?”
“关你屁事,你没老婆没孩子,二十多年来只有被甩的份,自然不懂。”谭秉桉难得爆了粗口,但骂完心里舒畅多了。
苏屿从小到大看见长得漂亮的就想上去勾搭,明明自己长得也不错,但留不住任何一任的心,结局都是被甩收场,这还是比较好的,起码没有被一杯冰水泼在脸上。
谭秉桉则与他相反,从小冷着一张脸,跟面瘫一样,谁不都肯亲近,小时候上学因为太冷酷吓哭了好几个同桌,于是喜提单人桌,直到毕业都还是没有同桌。
苏屿脸色跟吃了屎一样,“我靠,戳人心窝子啊!”
他俩也算难兄难弟,没一个过的舒心的,苏屿把酒杯往他跟前推了推,忽悠道:“你还真戒酒了?就这一杯能有什么的,喝了都没感觉。”
“得开车。”
“你不会找代驾吗?”苏屿净出馊主意,不安好心道,“喝就喝了呗,你俩都吵架了,你喝的醉醺醺的回去正好试探一下他到底在不在意你”
最终还是经不住这种诱惑,季蓝会不会很担心他呢?
谭秉桉迟疑片刻后,端起桌上的血腥玛丽一饮而尽。
苏屿惊讶的比了个大拇指,脸上全是佩服,没想到他只是随口一忽悠,稍微提了一嘴季蓝的名字,谭秉桉就直接上道了。
果然,结了婚的男人最可怕。
“走了,记你账上。”谭秉桉忽然站起身,整理下西服,抬腿往外走,似乎有什么着急忙慌的事情在等着他。
“为毛记我账上啊?你干什么去?”
谭秉桉打开手机,准备找个代驾,边走边说:“你约我出来的,你不结账谁结账?”
“我靠!至于吗,这么抠门,你少了这点钱能怎么样啊?”
这点钱?
够季蓝连续吃半个月的小蛋糕,奶粉和尿不湿都能买半箱。
停车场在广场外,在古庙旁边往前直走五百米,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谭秉桉似乎真的有段时间没喝过酒了,刚才那杯酒后劲很大,刚喝下去只觉得有些辣嗓子,但等身体吸收完究竟后就会特别上头。
苏屿不敢让他独自回去,怕出事:“找代驾了吗?你可别酒驾回去啊,有家庭的人了得负点责,实在不行我送你回去,我喝得少。”
谭秉桉以一种看傻逼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你喝得少就是没喝吗?不还是酒驾?我不想死在你的车上。”
苏屿:“”
找的代驾距离市中心还有十五分钟才能到,要是遇上交通堵塞说不定还得再往后推,两人站在街边,苏屿心痒痒的从大衣内侧的隐藏口袋里掏出一盒卡比龙,拿出一根叼在嘴里,把烟盒往谭秉桉面前一放:“来一根?”
谭秉桉摆摆手:“戒了。”
这种话从他嘴里出来简直太过于可笑,苏屿见鬼般地看着他,硬是拿出一根塞他手里,“别装。”
阳光当头不热,春风拂面不寒,缕缕暖风扑面而来。
谭秉桉手里夹着烟,没点着,对于戒烟他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就会做到。
路边的指示牌下站了两个高大的男人,谭秉桉忽然感觉手指有些怪异,眼皮也突突直跳,心生不好。
下一秒,就在他想要下意识将烟藏进口袋之时,后腰上猛地袭来一股力量,伴随着熟悉的叫嚷声,身后骤然一疼。
第28章 发现 “你找抽是不是?”
季蓝从望江阁出来时就有些纳闷, 自己出来一整天,谭秉桉竟然对他不管不顾,一条信息都没发, 电话也没打,他甚至怀疑手机欠费没流量了都没怀疑是对方根本没打算搭理他。
季蓝来时是被谭秉桉顺路捎来的,回去就只能打车, 在与陈鸣告别后, 他在手机上打了出租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距离七八公里那么远的单子司机硬是要接。
“这什么鬼天气。”季蓝一时间找不到可以避光的地方,持续站在太阳底下导致他身上出了不少汗,小声抱怨着, “都怪谭秉桉,我才会在这里挨晒等出租!!”
他穿的本来就厚, 虽说看起来谭秉桉不怎么在意他了, 可还是给他找好了今天出门要穿的衣服, 都是他喜欢的风格, 早上出门时还觉得不热, 甚至有点凉,但一到了晌午才发觉,真的开春了。
季蓝用手指摩挲着卫衣下摆, 时不时拽起领口扇风,他里面还穿了一件加厚的高领白色打底衫, 一点风都进不去,下身是浅蓝色牛仔裤,牛仔裤里还藏着一条黑色秋裤,袜子也是冬季棉袜, 就差脚踩一双雪地靴了。
从外看不出他穿的很多,但内里却是十分暖和,闷出来的汗将衣服紧紧吸在身上。
季蓝热的拿手扇风,发前的几缕碎发随着风慢慢飘扬,他站在太阳最毒视线最广的地方等车,他这人只要做什么事就怕会出错,由于很少打车,却也怕司机导航定位的不清晰,导致找不到他。
市中心的道路虽然宽敞,但也拥挤的不行,季蓝找的这个地儿除了热什么都好,主要就是视野宽敞。
手机上显示司机还有十分钟才能到达目的地,季蓝无聊地关上手机,来回打量着附近还有没有光看店面就很好吃的,但也是这么随意一瞟,让他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在马路对面的静吧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长款风衣的男人,不知道在等谁。
季蓝瞬间神情一变,眉头紧拧,半眯起眼睛伸着脖子往那个熟悉的身影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彻底确信那人就是谭秉桉!!那身穿搭明明就是早上出门时谭秉桉所穿的,毕竟他那件破风衣和家里的那件出场率最高的破大衣是谭秉桉穿搭中的心头爱!!
季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明明都在市中心,谭秉桉一个电话也不打给他,明明就跟他相距几百米,就不能捎带着他回家吗?!
还说是俩人不是回同一个家?!
况且对方明知道他在市中心吃饭,却瞒着自己说出去有事?!
季蓝的表情变得十分愤怒,小鹿般地瞳仁里染上老虎准备捕猎般的凝视,拳头都不禁握紧!气的他喘了口气后,打量了一下周围车流,怒气冲冲的朝着马路对过风风火火地冲过去!!!
那激烈程度,恨不得要去参加马拉松。
越往前走,他看谭秉桉就越清晰,一开始他还抱有侥幸心理,这个抛弃妻子和孩子出来耍乐的人一定不会是谭秉桉!
但现在看来,是他误会了!!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谭秉桉身后,见对方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压着语调大喊道:“谭秉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完,不等男人反应过来,他抡起胳膊在空中划了个圆,蓄力完成后一巴掌拍到对方后腰上。
谭秉桉在看到地面上那个黑影时便大感不好,慌乱下,下意识把手中的烟往口袋藏,但还没来得及藏进去,后腰就挨了一巴掌。
他仓皇转过身子,映入眼帘的便是板着脸的季蓝,季蓝插着腰,挺着没多大的肚子死死盯着他,好像在说:你个负心汉,敢抛弃我跟孩子出来鬼混!!
谭秉桉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转眼间想到自己好像也没干什么缺德事,瞬间又硬气起来,语气平静道:“你怎么在这?”
他若是老实道歉还好,季蓝还能勉为其难原谅他,但他表现出来的所作所为就是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
季蓝不顾在外面,伸手就在他腰上猛的一掐,愤愤道:“你不是说你有事吗?你为什么会在这?!”
季蓝一直以为他是公司有事,所以没有多问,毕竟谭秉桉这么三天两头不去上班,公司都没开除他,简直是奇迹。
“嘶。”谭秉桉腰上传来熟悉的痛感,冷着眼把他的手从腰上拿开,“你怎么了?不是说要跟陈鸣一起去玩吗?”
季蓝都快被他气哭了,一脸不高兴的瘪着嘴:“你别扯开话题!你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会在这?你明知道我在这里吃饭,你为什么不给我发信息!!我一个人出来你为什么不关心我一下!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车等了很久!!!”
谭秉桉蹙眉,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去上班?”
他确实没说过,都是季蓝瞎想的。
季蓝语噎了瞬,又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一副小长辈的模样,教训着他:“你都多久没去上班了,你说出去有事除了上班还能有什么事??!”
谭秉桉抓住他的手指捏了捏:“那是你胡思乱想。”
“你又顶嘴!!”季蓝恼火烧心,伸手推了他一下,但没推动。
谭秉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季蓝的数落,被推搡了也不为所动,只是觉得季蓝有点莫名其妙。
季蓝看到他沉默更生气了,对自己置之不理毫不关心,这不是冷暴力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季蓝抬起小脸逼问他,双手垂在裤缝两侧攥紧,微微踮起脚尖,身体微微前倾,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他身上去。
谭秉桉低眸看着眼下正在暴跳如雷的季蓝,伸出手指捏着他的衣角把他扯开了些:“你不是说我顶嘴吗?”
季蓝被他这话气笑了,烦闷地拂开那只触碰他衣服的手。什么叫自己觉得他顶嘴,难道他没顶嘴吗,难道就因为顶嘴就不回应了吗,难道他就不能不顶嘴好好回答吗?
“你在冷暴力我吗?这才多久你就学会了冷暴力?”季蓝冷眼看着他。
不等他开口,季蓝又把怒火找上了在一旁看戏的苏屿,转过身正对着他:“你是谁,你们什么关系?!”
那气势,仿佛在捉奸,此时像是原配捉奸现场。
苏屿一看矛头对准了他,也不敢嬉皮笑脸的搁这杵着了,急忙撇清关系:“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
季蓝平等对待每一个人,语出惊人道:“你就是那个小三吧?!”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就连谭秉桉脸上也出现了轻微的抽搐。
苏屿刚点着没抽两口的烟掉落在地,似乎没听清:“什什么?!”
季蓝早就注意到他俩了,做事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再加上他刚失忆在医院时,谭秉桉曾经提过一嘴自己误以为他劈腿的事情,再看苏屿那张脸,长那么漂亮,眼底下还有颗痣。
狐媚子!
“别装了,我知道你!”季蓝这话对着苏屿说的,然后即刻转过身,双手同时在谭秉桉身上殴打起来,嘴里振振有词道,“我就知道你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你当时还说什么都是假的,是我误会,那个情侣杯子就是和他一起用的对不对!!”
苏屿站在一旁要石化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约谭秉桉出来喝顿酒,能搞出来这种幺蛾子,季蓝以前那股劲他是见过的,再加上后来生了病,变得疑神疑鬼的,他就更害怕了。
“不是,季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苏屿都快被吓死了,哆嗦着嘴皮子解释,“我就是喊他出来喝顿酒,没别的意思啊!!”
季蓝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后半句变得十分模糊,他吃惊地望着苏屿,眼神里充满鄙夷,指着他说:“你居然还知道我叫什么,还说你俩没一腿,你最好趁我还没动手前赶紧滚!!!”
在他咆哮时,谭秉桉终于像个人一样开始制止,但始终没什么用。
谭秉桉抓住季蓝那双在他身上来回扑腾的小手,彻底束缚住后,才盛气凌人地说:“你讲不讲理了,要闹回家闹,以后我再也不出来了,就在家盯着你,看你愿不愿意!”
季蓝眼底的委屈怎么也藏不住:“我不讲理?到底是谁不讲理?!”
眼见着又要吵起来,苏屿赶忙在一旁降火:“季蓝,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失忆忘记那么多人?我是苏屿啊!!”
季蓝怔了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苏鱼?
什么品种的鱼?
不等季蓝彻底回想起来,谭秉桉拿手心胡乱擦了擦他因为闹腾导致脑门上热出的汗:“他是苏屿,你不记得了吗?”
难不成真是他误会了?
可苏屿那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让季蓝觉得他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谭秉桉见他疑心深重,无奈地叹口气,把他揽进怀里,在他耳边轻轻吐露几个字。
季蓝耳边痒痒的,但是再不情愿也得听完,然后彻底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偷偷地看了苏屿一眼,旋即想到什么又抬起头看了眼谭秉桉。
刚刚谭秉桉在耳边说的是:苏屿是上面那个。
所以他俩没有一腿,有个问题季蓝不敢问出口,只是悻悻地移开视线。
“你说没有就没有?”季蓝还是不信,势必想在他俩身上再找出点错处来。
也是老天开眼,刻意帮他,季蓝随意一瞥,视线便死死停留在谭秉桉手上,准确来说,是停留在他的手指上。
谭秉桉依旧反应迟钝,并未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直到指间一空,他才反应过来,但已于事无补。
“你还背着我抽烟?!”季蓝刚平息下去的怒火此刻像是遇到空气自燃般蹭的烧了起来。
季蓝拿着那根已经皱皱巴巴似乎即将要断裂的香烟,放在谭秉桉眼前,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怀孕了,谭秉桉还是这么没有自制力。
季蓝顿时气的眼前发黑,把原本就脆弱不堪的香烟撕了个粉碎,里面的烟草散落一地,像老师发现学生做了坏事后的怒不可遏般:“你不是不是在家也偷偷抽了?怪不得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闻到你手上有烟味,牙刷的再干净有什么用,不还是漏洞百出!”
季蓝气急了,很多种因素聚集在一起,得不到发泄,只能用眼泪来缓解心里的气愤,谭秉桉见他眼泪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感觉心脏要炸掉,脑子也要炸掉。
哄季蓝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实在外面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呢?
他开口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没有?”季蓝语气蓦地拔高,像是早就看透了他,嗤笑一声,“骗骗我也就算了,到头来别把你自己也给骗了!!”
季蓝本想着把烟砸他脸上,但已经被撕碎,他只好把那沾满了烟草味的手怼到谭秉桉鼻子上,“你闻闻!你闻闻!这是什么?!还在狡辩!!”
谭秉桉连脾气都没有了,颓废地摸了下头发,在原地转了一圈,有苦说不出。
他伸手指了一下头顶上的指示牌,季蓝顺着方向往上看。
只见高大的蓝色指示牌上印着“吸烟区”三个大字。
“吸烟区怎么了?吸烟区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在一旁继续看戏的苏屿差点笑出声,这还不是妻管严吗?
季蓝还在发作着怒火,谭秉桉又开始了冷暴力,任由他打骂,不还嘴也不敢还手,没意思极了。
季蓝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得不到任何回应,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起来,谭秉桉似乎还在对之前吵架的事情耿耿于怀吗?难道还在觉得两人正处于冷战之中不愿意听他讲话吗?是因为自己曾经说过要和他一拍两散所以迫切履行承诺吗?
然而,并不是谭秉桉不想给予回复,也不是不想做出实际行动,而是头有些发晕,身体又冷又热,一开口便会露馅。
“你为什么不理人?”
谭秉桉还是不吱声,那杯酒的威力正在逐渐起效,他抿抿唇,用季蓝很不喜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季蓝则以为他在挑衅,扑到他身上就是一顿乱锤,对着谭秉桉叫嚣:“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但很快他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季蓝停下动作,往后退了一步,眯起眼把脑袋伸出去,狗鼻子似的在谭秉桉身上嗅来嗅去,然后瞠目结舌地究问道:“你还喝酒了?是不是?!”
谭秉桉身上的酒气很重,或许真的是太长时间不碰,身体没能反应过来这个外来物种。
苏屿及时挺身而出:“是喝了点,我逼他喝的,就一小杯一小杯”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小,没了底气。
季蓝白了他一眼,但碍着自己失忆,他之前跟苏屿关系还不错,所以没继续发难。
季蓝叫的出租车和谭秉桉叫的代驾一同到来,代驾乘坐着他的出租车从车上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季蓝赔了出租车司机一半的钱,坐上了谭秉安的车,这时谭秉桉的意识还是比较清晰的,上了车后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俩人坐在后排,各自靠着车窗,中间隔出来一大块空坐。
代驾是个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的那人,从一开始便觉得气氛不对,这俩人像是两口子,加上是在静吧门口,车主还是个醉鬼,很难不和“老婆出来收拾烂摊子”联系到一起。
“去哪啊?”代驾问。
季蓝报了小区的住址,然后继续生气。
车内酒气纷扰,季蓝觉得难闻,赶忙降下车窗,呼吸着新鲜空气,他穿的本来就厚,这么一折腾,身上全是汗。
他偏过头,见谭秉桉沉着脸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心里很不得劲,抬脚就踹了过去,在他黑色的西裤上留下半个灰扑扑的脚印。
等到了小区后,谭秉桉看起来正常,实则早就醉的不行了,光是扶着他下车都足够费劲,还是代驾大哥心善才帮他搭把手,把谭秉桉弄下车。
“我靠!”季蓝扶着烂醉如泥跟条死鱼一眼的谭秉桉,大骂道,“你他妈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那么重!!”
还好小区有电梯,不然让他扶着谭秉桉爬楼梯估计得把他累死。
季蓝看着谭秉桉要死不死那样,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他脸上:“你能不能自己走啊,我都这样了还得照顾你。”
季蓝怀着孕,不由感觉自己太坚强了,都这样了孩子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挨了打之后,谭秉桉似乎清醒了些,带着酒气看了季蓝一眼,有那么一瞬间,季蓝从他眼底看到了一缕翻滚上来的暗色,然后不知道犯什么混,捧着季蓝的脸猛地亲了上去。
“唔——”季蓝眼神微张,陷入无法理解的情绪中,旋即拼命挣扎,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支支吾吾地说,“快点松开,你臭死了,我要吐!”
话音刚落,谭秉桉就松开他,慢悠悠的进了电梯,季蓝紧跟其后脸色很难看,在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刻,一个如风一般的速度的巴掌没有丝毫犹豫的火速扇在谭秉桉脸上。
“你找抽是不是?”
第29章 照顾 “这也太咸了吧?!”
挨了一巴掌后, 谭秉桉稍稍清醒了些,原本还靠在季蓝肩上才能行走,现在已经能站稳了, 他闭着的双眸忽然睁开,偏过视野看着右边的季蓝。
“看什么看!!”季蓝作势又要扇他,“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意想之中的巴掌并未落下, 而是被谭秉桉倏然接住了手, 季蓝的手心软软的,泛着健康的粉红,手背很滑很白,透着浅浅的血管。
“松开!!”季蓝拽了两下手,但于事无补, 谭秉桉攥的很紧,甚至出现了红印子。
季蓝懒得跟醉鬼一般计较, 攥着就攥着吧, 他还能少块肉不成?
但谭秉桉没他想的那么老实, 光是在电梯里的这一分钟, 就干了许许多多丢人现眼的事。
一会整个人都贴季蓝身上, 一会又抓着他的手来回嗅,还要赞叹一句:“你好香。”
“我操了!”季蓝被他折磨的不行,骂了他一路, 谭家祖宗十八代都被他问候了一遍。
“叮———”
电梯门被打开,季蓝像是看到救星般, 拖拽着谭秉桉就往外走,边走边拧他耳朵,“老实点!自己站好!”
家里的门既可密码开门也能指纹解锁,季蓝好不容易腾出来一只手开门, 可下一秒靠在他身上的谭秉桉直愣愣的就要往地上倒。
这一摔不得鼻青脸肿啊?
那么帅一张脸,摔掉颗门牙算是暴殄天物了,就算镶个假牙等老了也得掉。
“哎哎哎!”季蓝迅速指纹解锁开门,下意识慌乱地把身子虚晃的谭秉桉一把扯了回来,抬手在他脑门上一拍,“你真是克我!!”
本以为能美美出去逛街,一天都过的十分充实,到头来还要照顾这个醉鬼,充实到是充实了,但心不甘情不愿的。
季蓝把谭秉桉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憋了一口气哼哧哼哧的往卧室里抬。
一脚踹开卧室门,季蓝力气已经到了极限,谭秉桉比他高半个头,又高又壮,比他重了好几十斤,半扇猪肉才八十斤呢!
“走你!”季蓝手上一松,把谭秉桉扔到床上,累的气喘吁吁,休息片刻后一屁股坐在床上,望着不省人事的男人就窝火,气的他破口大骂,“没本事喝什么酒啊,自己什么实力不清楚啊?不能喝还装什么酒圣啊?”
“还说我作?谁作死看不出来吗?有本事别用我啊?”
季蓝仔细回想着自己对谭秉桉给予的帮助,可思来想去,他好像只做过这一件好事,这是他头一回照顾谭秉桉,还是被迫的。
休息了没一会,身上的汗都还没凉呢,整个卧室里充满了酒精的气味。季蓝闻到后皱了皱鼻子,赶忙从床上起身,盯着床上的男人看了几秒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股脑的冲去客厅,在抽屉里翻翻找找,最终找出来一个N95的医用口罩。
那股味不算难闻,但他闻到就觉得恶心想吐,只能用这个办法。
季蓝拽着谭秉桉的衣领强迫他抬起来身子,将枕头垫在他头下,开始脱他身上的衣服,光是扒拉下来一件风衣都足够费劲,随后撩开他的衬衣,盯着腰上的皮带静止不动,最终和自己和解,摸了上去。
“咔哒”一声,皮带的吸磁扣被扣开,西裤被“唰”的一下脱到脚跟,然后随意的扔到地上。
季蓝似乎没眼看,赶忙扯过被子把谭秉桉盖的严严实实,只漏出一个脑袋。
就在季蓝忙的不可开交之时,透过客厅,门口好像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季蓝停下手上的动作,慢慢走出去,出去后才发现大门没关,正大敞着。
一个中年阿姨站在门外敲着门,并未踏足半分,门外还放着一个拖把,看见季蓝探出脑袋,她松了口气,说:“家里有人啊,我见门一直没关,刚刚动静挺大,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季蓝认得她,是隔壁家的起居阿姨,人很热情,经常会来给邻居们送自己做的小甜点,这会儿大概是正一个人在家打扫卫生,邻里邻居的上了心,这才来观望一下出了什么事。
季蓝抹抹头上的汗,走到门口喊了一声:“宋阿姨。”
“这是怎么了?”宋阿姨见他热的不轻,赶忙拿出来折叠扇子给他扇风,一扇风便闻到了淡淡的酒精味,诧异道,“小蓝,你这是喝酒了?”
说完她又看了眼季蓝的肚子,叮嘱道:“这可不行啊,你还怀着孕呢。”
见她误会,季蓝赶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我,是谭秉桉,他喝多了没那个酒量非要喝,我也管不了”此话一出,他变得委屈起来,像是被家庭所压迫的苦命人。
宋阿姨虽然上了年纪,跟小年轻们比起来跟有代沟一样,实则是个性格开朗思想先进的人。
宋阿姨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着:“没事,别往心里去,你跟小谭都是好孩子,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呢?”
季蓝挠挠头,不理解话里的含义,问:“有什么说法吗?”
宋阿姨沿着唇,示意他靠近些,这话不能让里边的人听到。
季蓝靠上去,便听到她说:“你想啊,小谭之前可不是胡作非为的人,很少喝酒,怎么这一喝酒直接喝大了呢?”
“为什么?”季蓝还是不开窍。
宋阿姨叹口气,又说:“指不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压力大,没地方发泄,喝喝酒总比出去乱搞的好。”
季蓝忽然联想到许许多多的事情,顿时醍醐灌顶,有些急了:“宋阿姨,这可怎么办啊?”
谭秉桉家里的事情就已经让他压力爆棚,这种压力还是从小到大跟随着的,以及工作上的问题。季蓝一直以为谭秉桉工作方面很顺利,但这么长时间不去上班,真的能顺利吗,指定是受挫了,或许面临裁员,失业?
所以压力山大,自己还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三天两头吵架,这才出去喝酒消遣?
想到这,季蓝脸上瞬间浮现出一层忧心,生怕家里这个唯一能够提供金钱的劳动力出了什么意外。
到时候他可就过不了好日子了,连带着孩子都得一块吃苦,不能住豪宅,奢侈品更是不用想,自己瞧不上的出租车估计都坐不起了。
见他忧心忡忡,宋阿姨作为过来人,给他出了个招,悄摸问季蓝:“你自从怀孕后,哪方面生活还有过没?”
季蓝先是怔愣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脸上微微泛红,像出现故障的机器人一样一顿一顿的点点头。
见他没否认,宋阿姨也确定了,跟他说了好些那方面的悄悄话,季蓝红着脸听完了,自我反思了三秒钟,这生活是不是真的有点太素了?
之前他老觉得生活差点什么,会不会差的就是这方面?
宋阿姨说完后,交代季蓝要爱惜身体,不管怎么样都得适量。
季蓝尴尬的笑了笑,见宋阿姨拖完门口的地才悻悻的把门关上。
“这这都叫什么事啊?!”季蓝表情有些难堪,烦恼地摸了摸头发,低头一看,手心里有六根黝黑的发丝。
比之前掉的更多了,庆幸他还没有生出白发。
“啊啊啊啊啊啊!!!”季蓝发疯般地冲到沙发上,四肢无力的瘫倒在上面,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这种日子估计是到不了头了,得这么过一辈子,“唉,我命咋那么苦呢!”季蓝难过的直拍大腿。
“喵喵”
“啾啾”
季蓝正思考策略呢,忽然听到家里两只宠物有气无力的叫唤着。
片刻后,季蓝无力的从沙发上支起脑袋,朝着声音来源看去,但感觉声音就在附近,他腾地坐直了身子,“喵喵啾啾”又叫了起来。
下一秒,右脚腕突然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他猛地低下头,只见豆豆和多多正在他脚边叫嚣。
豆豆饿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要不是尾巴还晃悠着,季蓝还以为他被饿晕过去了,多多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饿的,狂咬他拖鞋,尖尖的小嘴在拖鞋上啄来啄去。
“不是吧”季蓝突然想起什么,赶紧站起身,朝着投放猫粮的地方看过去,差点惊掉下巴。
只见原本应该被准备好食物的角落此刻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我靠!!”季蓝跑到卧室冲着正在睡觉的谭秉桉大喊,“你还真把这么艰巨的任务全交给我干啊?!!”
原本只以为他随便说说,谁成想谭秉桉真的对这个家不管不顾了,豆豆和多多也不管了,两人出门前谁也没往猫碗里添粮,更没人给多多泡羊奶。
季蓝朝着床上睡死的谭秉桉喊了好几声都没能得到回应,好像光凭嗓门大就能唤醒他一样。
眼见没人理他,季蓝顿时气的不行,家里的各种活都压在他身上了,门口一个饿的发晕,一个饿的在空中蒲扇着翅膀叽叽喳喳的乱叫,给季蓝吵得心理压力山大。
“别吵了别吵了!”季蓝转过身,朝着一猫一鸟吼了一嗓子,然后往外走,抱怨着,“一个比着一个肥,少吃一顿能咋滴?就当减肥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做出实际行动,去储物架上拿出猫粮储粮桶,然后拿了一个新的猫碗,铲了两铲猫粮放进去,生怕不够吃又添了点,想着豆豆饿了大半天,他有点心疼,又开了一罐宠物罐头。
就在想要准备开饭时,季蓝忽然想到什么,往猫粮里又加了点奶泡软,这才放到地上,豆豆肠胃蠕动不太好,所以得把猫粮泡软一点,罐头也不能经常吃。
豆豆饿的看到食物两眼冒光,瞪着短腿就往季蓝的方向跑,就在即将吃到嘴时,被季蓝拽住了脖子。
“等等!”季蓝掰过豆豆的脑袋,仔细检查着他的下巴,之前他见谭秉桉这样做过,确定无误后才将豆豆撒开,“没有黑下巴就好,省的又要换猫粮了。”
起初刚养猫没多久时,因为对猫粮不了解,买了油大的,猫吃了就得了黑下巴,好不容易才治好。
见奶牛猫正吃的香,季蓝又赶忙开始冲羊奶粉,朝着屋内呼唤着,“多多!吃饭!”
片刻后,小麻雀扑棱着翅膀以直线飞了过来,稳稳地停在桌子上。
其实这种小鸟可以吃虫子了,家里也有买的面包虫,但季蓝很害怕那玩意,密密麻麻的十分瘆人,平时都是谭秉桉来喂,自己连看都不敢看,更别说用镊子夹起来了。
季蓝把奶粉吸进滴管中,一点点的喂小麻雀吃奶,虽说鸟类胃容量小,但多多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光喝点奶就能满足了,即使再怎么喂饿的还是很快。
可要真让季蓝亲自下手去拿面包虫喂多多,那这只手都可以砍掉不用要了。
许是有些愧疚,小麻雀最终得以吃到一片比它自己身体还要足足大一倍的全麦面包片,见它吃的困难,用爪子想抓着面包片飞走,但因为太重只好作罢,季蓝打算好人做到底,把面包片随意地撕成大小差不多的样子,果不其然,多多随意叼了一块大的扑棱着小翅膀就飞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盥洗池台子上就是它的餐桌,一开始还令人不解它为什么喜欢在这种地方吃饭,直到有次季蓝从浴室出来发现它正一边吃食一边喝着水龙头里时不时滴下来的水,才恍然大悟。
把猫和鸟都喂饱后,季蓝才想起来卧室里还躺了一个当着他照顾,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季蓝走进卧室,发现谭秉桉还睡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趋势,他慢慢走上前,把脸凑上去,这才发现谭秉桉眼下的乌青以及下巴上的胡茬。
有点丑。
“谭秉桉”季蓝用很小的声音唤他,不知道是怕把他吵醒还是怎么着,但既然都打算叫他了就没怕会把他吵醒,清了清嗓子后,字字清晰的又喊了一遍:“谭秉桉!!”
没有回应。
季蓝只好把嘴巴放到他耳旁,还用手遮掩着:“醒醒!!”
“地震了!!!”
“着火了!!!”
“太阳撞地球了!!!”
都这样了,床上的男人依旧睡的很死,季蓝有些怕了,哪有喝醉酒一点声都听不见啊。
他不敢闹了,赶忙推了谭秉桉一下,声音都颤抖起来:“醒醒啊谭秉桉!!”他用力晃着,恨不得把人都晃下床。
见谭秉桉一直不醒,季蓝猛地想到之前看过的新闻,“男子因喝醉酒导致酒精摄入过量不治身亡”,这不就是酒精中毒吗?!
季蓝被吓得眼前一黑,仿佛下一秒就好晕过去,好不容易缓过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拿起手机就要打120,余光忽然瞥到什么,他十分眼尖,在床头看到了一杯没喝完的水,立刻拿起来,毫不犹豫地泼了上去。
谭秉桉正睡得好好的,忽然脸上一凉,跟洗了个冷水澡一样,来了个透心凉。
他表情上少有这么愤怒的时候,眉心拢起,缓缓掀起眼皮,在看清的那一刻,只一瞬间,看到季蓝趴在他床边嚎啕大哭的模样,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不等他问出口,季蓝便发现他醒了,顾不上擦脸上的泪,着急忙慌的从地上起来,坐到床边上,帮谭秉桉擦了擦脸上的水,迫切地问:“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谭秉桉抬起手蹭了蹭他下巴上挂着的泪水,问:“很担心我吗?”
季蓝疯狂点头:“我担心死你了!”
不等谭秉桉欣慰,季蓝终于懂得关心他时,他听到季蓝又说:“我以为你死了你不能死啊,你死了谁挣钱啊,我跟孩子岂不是得变卖家产才能养活自己?”
“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尽量别生病,现在找工作很严峻的”
谭秉桉睁开的眼又闭上,悬在空中的手也砸在床面上。
季蓝以为他又怎么了,赶紧拍了拍他的脸,发出十分清脆的响声,“别睡了,醒醒!”
谭秉桉拍开他的手,沉声道:“别闹,睡觉。”
也是,醒酒哪有那么快的,要不是他机智,一杯水泼上去,谭秉桉估计还睡得跟猪一样。
他现在一开口就一股酒味,季蓝不愿意离他太近,怕会吐,让他给谭秉桉洗澡更是不可能,先排除他是否好意思看到对方赤裸的身体,光是把谭秉桉拖进浴室都是一大难关,更别说洗澡了。
季蓝从床上起身后退了几步,用手指堵着鼻孔说:“那你睡吧,一会我叫你。”
季蓝出去时还特别体贴的把卧室门关上,怕电视声会吵到他睡觉。
“果然没味了!”
季蓝爱好不多,就爱买买东西拍拍照,在偶尔炫富一下,其次就是看电视剧了,他对于电视剧没什么要求,剧情再烂他都能看下去,前提是里面的角色长得好看就成。
可他屁股刚坐到沙发上,还没暖热,遥控器都没来及开,便想到了之前宋阿姨提醒过他的要照顾好谭秉桉。
他这会儿还没彻底醒酒,除了睡就是睡,自己得帮帮他才行。
为了确保谭秉桉到底醒没醒酒,季蓝还专门跑到卧室里看了一眼,在闻到那股难闻的气味后彻底坚信。
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帮助谭秉桉醒酒,宋阿姨没说,只让他好好照顾好谭秉桉,幸亏有手机,季蓝在浏览器上搜索一番。
得出结论:
一、淡盐水醒酒
二、柠檬水醒酒
三、米汤醒酒
四、吃生姜
不行,非常不行!这几个方法都被季蓝pass掉,这些都是要入嘴的,况且还得亲自去弄,麻烦得很。
季蓝继续滑动屏幕,看着下面的建议:
五、冷敷毛巾
六、涂花露水
“嘿嘿,这两个不错。”季蓝用手指戳着下巴,一脸坏笑。
说行动就绝不墨迹,季蓝站起身走到厨房,从冰箱冷冻柜里拿出几块冰块,放进一个铁质的大碗里,然后又一路小跑到洗漱间,拿出自己的专用毛巾浸泡在里面。
光是摸着就很冰手,强忍着凉意,季蓝咬着牙把毛巾上的水拧干,火速回到卧室,把毛巾叠成一块长方形的小块,二话不说地放到谭秉桉额头上,顺便把冰凉的双手放在对方脸颊上暖暖。
谭秉桉似乎累极了,只是皱了皱眉。
家里没有花露水,季蓝翻找许久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也才只找出来一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风油精。
季蓝盯着说明说看了一会,狐疑道:“效果也差不多吧?不都是凉飕飕的吗?”
不一会,谭秉桉两边太阳穴上就被涂上了风油精,季蓝还特别体贴的帮他按摩打圈促进吸收。
盼望着他能早点儿醒酒。
可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谭秉桉根本没有要苏醒的迹象,反而睡的更沉了。
季蓝怕他死过去,隔十分钟就推门进去看一眼,时不时用食指探一下鼻息,只要还有气儿,他就不慌。
可谭秉桉一直这么睡着也不是办法,直到下午傍黑了还是睡着,季蓝有些坐不住了。
网上的那些偏方或许不是歪门邪道,万一真的有用呢?
淡盐水很省事,喝的水里掺点盐就行,等到了亲自动手,季蓝又开始糊涂,一杯水要放多少盐?
他的杯子是500ml的大容量牛奶杯,放两勺盐应该够了吧?
季蓝不假思索,就这么硬生生的把两勺盐直接搞里头,用筷子随意搅拌搅拌就端了过去。
他打开卧室的小夜灯,坐在床上拍了拍谭秉桉的脸,感觉有点热乎,以为他是盖的太厚热到了,赶忙把被子掀开一些扇着凉风。
“醒醒,醒醒。”季蓝拍拍他的脸,“喝点水再睡,快点起来!”
谭秉桉不为所动,只是一味拧眉。
季蓝把杯子放下,用手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看他还怎么睡。
结果手背就挨了一巴掌。
“啊———”季蓝猛地缩回手,气急下差点又给他一巴掌,“你不喝是吧?!我就不信了!!”
他怒气冲冲地跑出去,把给多多喂奶粉没用完的干净硅胶吸管找了出来,吸了齁咸的盐水捏开谭秉桉的嘴就灌了进去,看着对方皱眉咽下才满意地笑出声。
“真难伺候!”
然后一管一管的往谭秉桉嘴里喂,喂了还没100ml,对方说什么都不肯再张嘴了。
他这点量估计也就两口,喝的还是有些少,盐水可以补充身体流失的水分,帮助降低血液中酒精浓度。
喂也喂不进去,季蓝只觉得伺候人真难,给他都整的有些渴了。
既然谭秉桉不喝,他喝!!
季蓝抱着杯子咕咚咕咚猛灌两大口,很快便察觉不对,抽搐着表情往下咽,随即蓦地等大双眼,皱着小脸放下杯子,跑到洗漱间漱口。
“这也太咸了吧?!!”
第30章 醉酒 “你试试?”
“啊呸呸呸!”季蓝对着垃圾桶吐了好几口, 嘴巴里还是又咸又涩,他又赶忙到客厅猛灌了一大杯水才彻底解渴。
这时他才想起来谭秉桉,赶忙又回到卧室, 先是探了探他的鼻息确保有气,然后赶忙把清水往他嘴里一点点送,还好喝的盐水不多, 否则非得脱水不可。
这时谭秉桉要醒不醒的, 已经缓缓眯开眼,微抬起头打算靠坐在床头上,季蓝觉得照顾人就得真情实意,立刻架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床上挪了起来。
“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痛不痛?想不想吐?”
谭秉桉尚未看清他在哪,便被粗鲁地拽起身来, 季蓝光拽他胳膊还不够,非要扯着领子一块, 勒的他传不上来气, 扯了扯衣领后才沙哑着嗓音说:“有水吗?”
谭秉桉感觉嘴里特别咸, 就跟把太平洋喝光了一样, 他就算是很久没喝过酒, 酒力也不至于衰退成这样,深感怪异。
季蓝很清楚他为什么会口渴,有些心虚地撇开视线, “嗯嗯”两声后拿着自己喝完水用的杯子就出去接水。
他刚一出去,厨房就传来了当啷作响, 类似于不锈钢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貌似还有闷哼使劲的声音。
季蓝正一脸惊恐的收拾着狼藉,原本盛着冰块水的碗被他不小心打翻,撒了一地, 桌面上还有他刚切好的柠檬,大脑快速运转,他决定先照顾好谭秉桉再收拾此处。
临走前他还拿起一片柠檬含在嘴里,酸的他下意识闭紧了双眼,狠狠咽着口水,自从怀孕后,他就格外喜欢酸的食物,尤其是柠檬这种又酸又香的。
谭秉桉望着他走进来,借过杯子问:“刚刚在外面干什么呢,动静那么大。”
“没,没干什么”季蓝把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扣手,“你赶紧喝吧试试好不好喝”
此话一出,谭秉桉顿时警惕地看了手里的杯子一眼,随后视线向上移,目光落在季蓝身上。
“这里边放什么了?”
季蓝没回答,而是推了推他的手臂,催促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我还能下毒不成?”
谭秉桉心想,不是没这个可能,谋杀亲夫这种事不足为奇,落在季蓝身上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他看了眼杯口,上面飘着一片厚厚的柠檬片,不用细闻就能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眉角一挑,“柠檬汁?”
季蓝说:“是兑了水的柠檬汁。”
那不就是柠檬水吗?
给他解酒用的?
谭秉桉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在心里不由感叹,季蓝终于懂得在意他,照顾他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把杯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笑容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入口的瞬间,他眉头紧拧,不给口腔过多时间反应,用力控制着表情把口中的“柠檬水”咽下去。
嘴里原本只是齁咸,现在又多了一个味道,酸的他直倒牙。
季蓝直勾勾地看着他喝完,神色里透露着好奇,似乎很想得到答案,急迫问:“怎么样怎么样!这是我第一次做!”
季蓝的目光太过于炽热,灼烧在谭秉桉身上,仿佛要将他身上烫出一块疤痕来,季蓝像一个考试得了一百分等待表扬的小孩儿一样,这让谭秉桉实在难以扫兴。
“嗯”谭秉桉紧抿着唇,思考了一会,握拳休息片刻后,才违心的说,“可以很有天分”
季蓝一听瞬间眼睛一弯,高兴的手舞足蹈,得到夸赞让他十分有成就感,他拍拍胸脯,立下誓言:“你若是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喝!!””“谭秉桉沉默的很彻底,在季蓝要拿着杯子出去的时候,补充道,“再给我倒杯水吧要纯水,不用添加别的。”
季蓝傻乐地拿着杯子出去了,丝毫没听出话里其他的意思,隔着门都能听到他有多高兴,时不时的朝着卧室里面的谭秉桉喊:“你说我有没有当饮品师的天赋?”
“我要是开家冷饮店是不是能爆火?”
“这是你喝过世界上最美味的柠檬水对不对?”
季蓝探过脑袋,偷偷看着躺在床上的谭秉桉,男人用余光看到了他,下意识转过头去,见被发现,季蓝端着杯子走进来,塞进他手里,问:“你有听我刚刚说的话吗?”
谭秉桉忙不迭地猛喝水,等喝完之后才回答:“听了。”
季蓝不信,双手抱臂盯着他,用自以为威力十足的语气问他:“那你说说看,我刚刚都说了什么?”
“咳。”谭秉桉掩唇咳嗽两声,继续说着违心话,“是世界上最好喝的柠檬水”
只是喝一次就够了。
听他这样说,季蓝心里更高兴了,哼着小曲把他手里空了的杯子接过,说:“那你好好歇着吧,外边还一堆东西等着我收拾呢。”
说完,他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干活就是麻烦”
谭秉桉掀开被子,穿上鞋,季蓝偷偷观察着他,以为他觉得自己干活辛苦,要主动帮自己分担家务呢,心想他还有点良心。
但事实是他想多了,没能如他所愿,谭秉桉下了床直奔厕所,似乎有些急,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欸?”季蓝纳闷了,赶紧追上他,在他进厕所的前一秒堵在了厕所门口,迟疑了瞬,问:“你干什么去?”
谭秉桉指了指厕所:“去厕所不上厕所还能干嘛?”
季蓝垂下头转了转眼珠,思来想去好像也是,但他并没有直接把谭秉桉放进去,而是试探着问:“那你一会就没有什么要干的吗?”
谭秉桉缄默片刻,很正经道:“吃饭,睡觉。”
好一个吃饭睡觉!还打豆豆吗!
季蓝又不高兴起来,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把路堵得严严实实,依旧不死心地问:“真没有其它要干的事儿?”
他不信,他根本不信!!谭秉桉怎么会让他去收拾家务呢,不应该替他打理好一切吗?他不应该坐享其成吗?怎么都消失了?
谭秉桉憋得厉害,语气上自然有些急了,话锋一转道:“干你吗?”
季蓝:“???你说什么?!”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那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季蓝忽然想到什么,僵着脖子视线往下一滑,看到了两条光溜溜的大长腿,以及那鼓鼓囊囊的灰色内裤,他不由咽了下口水,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里,好似被那玩应儿震惊到。
趁他发懵,谭秉桉急躁的一把将他扯开,指如疾风的把厕所门关上,将季蓝隔绝在外。
不等季蓝反应过来,他已然被关在了门外,他不由呆愣在原地,随即暴跳如雷,扑到门上火速拍敲起来,冲里面大声嚷嚷:“我靠!!你为什么不穿裤子啊!!挂着个内裤就乱晃悠!你有什么暴漏癖吗?!”
不愿意帮他干活就算了,还耍上流氓了,虽然他之前也没少被耍流氓,但还是无法忍受的,平常他们睡觉都是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再不济对方也是赤裸着上半身,下身依旧规规矩矩的,而且上厕所时也有新规定,谁都不能偷看谁。
厕所里面传来了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大约持续了二十多秒,才逐渐变小,季蓝听着声只觉得刺耳,宛如一个被火烧的铁红的银针扎进了他的耳朵里一般。
可越是装作不在意,就越是控制不住,趁着谭秉桉还没出来,眼前不由幻想着,这一幻想就容易停不下来,那么大一坨,要是真放出来不得跟转基因大地瓜一样?
想当初就是这玩意……想想就可怕!
想到这,季蓝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抱着胳膊摸了摸,屁股也不由夹紧,做起了提肛运动。
可越想越气,不出这口气晚上他都得被气的睡不着,于是他又继续拍门,朝里面叫嚣:“你回应啊,别就会装哑巴,别忘了是谁照顾了你一整天!你抽烟喝酒的事情我都还没跟你计较呢!!”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门开了。
谭秉桉下巴上挂着白色的剃须泡沫,手里拿着刀片,正看着他,仿佛在欢迎他走进来。
下身还是只有一条内裤,季蓝那见过这样不知羞耻的,啊啊叫了两声,赶紧用手捂住眼,羞恼道:“你穿条裤子会怎样啊!!这么爱露,有本事把蛋露出来啊!!”
“嘶。”谭秉桉正在刮胡子的手忽然一顿,险些破相,休息好了说话自然硬气起来,他笑了笑,“露了你看吗?你要看我就脱了,正好你帮我把内裤洗出来。”
季蓝又是一阵哀嚎,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个这样的结婚对象呢,他这一天都够累了,居然还要帮人洗内裤?这叫什么事啊?
“你闭嘴!!我凭什么要帮你洗内裤!!你都没帮我洗过!!”
他这么说,就给了谭秉桉可乘之机,急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说:“谁说我没帮你洗过的,你之前的内裤都是我帮你洗的好不好。”
他眼神黯淡了瞬,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忽然道:“你十九岁时还有遗.精呢,也是我帮你洗的。”
那时候季蓝比这会还羞涩,做了春梦后第二天很不好意思的把内裤藏了起来,结果被谭秉桉翻了出来,当着他的面亲手给洗了,然后晾在了阳台上。
从远处看,也能够看清,那是一条印着海绵宝宝的黄色内裤。
当时谭秉桉还打趣问他:“你都这么大了,还穿儿童内裤吗?”
气的季蓝羞着脸就跑开了,一整天都没跟他说话,也是从那天起,他悄悄地换上了颜色单一的纯色内裤,童心被藏在心里。
一开始谭秉桉还有些不乐意,觉得他穿儿童内裤也没什么不好的,别有一番风味,但季蓝自尊心严重受挫,说什么都不肯穿,为了逼迫谭秉桉给他买新内裤,开始选择挂空挡,却意外发现对方似乎很享受他这样做,一气之下偷了谭秉桉的内裤穿在自己身上。
他这人偷内裤很谨慎,从来不偷新的,逮着谭秉桉穿过后洗干净没来及从阳台上收走的内裤穿,刚开始谭秉桉还有些纳闷,以为家里防盗窗被人撬了,出了小偷。
可这小偷一不偷钱二不偷人,专逮着他内裤可劲偷,还光偷贵的,有时才穿了一次的内裤第二天就不翼而飞,时间久了他意外发现这些不翼而飞的内裤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
家里一共就他们两个人,是谁干的不用猜都能知道,可明面上去质问,季蓝指定会不承认,然后气呼呼的小脸一歪,还会倒打一耙。
于是谭秉桉开始有规律的观察着季蓝偷内裤的频率,基本上都是卡着他去洗澡的时候偷,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允许他看着换衣服。
实在是过于怪异。
直到他趁着季蓝熟睡时,偷偷扯下他的睡裤,才发现那条刚丢不久的黑色内裤正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腰间,也难怪季蓝老是跟他要腰带,不系腰带,内裤估计就要掉下来了。
第二天,谭秉桉早早苏醒,直勾勾的盯着季蓝,给他吓了一跳。
许是做贼心虚,他很害怕这种眼神,浑身发毛,小声问他:“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谭秉桉义正言辞道:“为什么要偷我的内裤!!”
季蓝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腿猛地一抖,从噩梦中惊醒,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见谭秉桉还睡着,松了口气。
这种日子从他偷内裤第一天起就有了,每天胆战心惊的度过,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做了偷偷摸摸的事情,心里不得劲。
那会季蓝可是三好青年,态度良好的向谭秉桉承认错误。
加班到深夜刚回来的谭秉桉刚睡着没半小时,便被季蓝晃醒,他眯起一条缝,看了他一眼,又再次闭上,疲惫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季蓝盘着腿坐在床上,稚嫩的小脸上带了些疑似要入党的决心和庄肃,态度极好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偷了你的内裤。”
谭秉桉蹭地睁开了眼睛,不为所动,示意他继续说:“然后呢。”
“我偷你内裤是有原因的!”季蓝挪了挪屁股,靠他近了些,推卸着责任,“要不是你不给我买,我也不会偷穿你的。”
谭秉桉哼笑一声,把双手枕在头下:“合计着还是我的错?”
“当然啦!”季蓝说着说着就钻进被窝,紧紧贴着他,时不时地摸着他胸前的红痣,“你要是早点给我买我会偷穿你的吗?那么大,我穿着都不合身!”
谭秉桉眉角微扬,蹭了他耳根,问:“你的海绵宝宝内裤怎么不穿了,多可爱。”
季蓝见跟他说不通,就用手指甲掐他红痣,威胁道:“你给不给我买?!”
谭秉桉疼地抽了下身子,对着他不听话的手就是一拍:“谁教你这么掐人的?!”
“电视上!”季蓝以会掐人自豪,手一滑,摸上了他腰间,“你再不听我的,下次我连皮带肉一起掐!!”
到最后,谭秉桉如愿给他买了心心念念的成人内裤,可虽说是成人内裤,和他的海绵宝宝相比只是换了个颜色而已。
季蓝穿着谭秉桉给他买的白色四角内裤,在屋子里来回走,和他之前的相比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他问谭秉桉:“为什么那么松啊,感觉走两步就会掉。”
他本来就嫌穿谭秉桉的太大,结果买来新的内裤还是有些松垮。
“别乱问。”谭秉桉绕到他身后,帮他往上提了提,“穿的太小容易长不大。”
季蓝脸一红,觉得这话有点问题,他都快二十的人了,应该不会再发育了,可又对谭秉桉的话深信不疑,期期艾艾地问:“可我以前穿的都很紧,会不会已经阻碍发育了,还能再长大吗?”
他对这方面没有过多关注,有什么就穿什么,也不挑,可跟着谭秉桉生活惯了,如今到担忧起来,惹得谭秉桉直笑:“长那么大也没什么用。”
季蓝不愿意听到这个答案,作势要拧他腰间肉,对方这才含糊着说:“没事,我多帮你揉揉就好了。”
季蓝着红着脸答应下来,后来不管再发什么什么令人尴尬的事情,他总会第一时间想到谭秉桉。
但如今
“你放屁!”季蓝的骂声贯彻室内每一个地方,嗓子都快吼哑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用你洗内裤,我难道没手吗?!”
谭秉桉把刀片上沾着胡茬的剃须泡沫刮下来,用水流冲走,不紧不慢道:“不记得了也没关系,迟早有一天能回想起来。”
季蓝疯狂摇头,他才不要记起来这么该死的记忆,如要如此,他愿意失忆一辈子!
“呵呵。”
他倚在门框上,冷眼瞧着谭秉桉,越看越觉得不顺眼,给自己看出来一肚子气,有时候他感觉人就是奇怪,什么事情越让自己生气,越要去靠近,非要给自己整一身不痛快才肯罢休。
谭秉桉不太习惯用这种刀片刮胡子,但他胡茬最近长得又快又硬,只能用这种才刮得干净,见季蓝闲得无事,招招手让他过来。
季蓝理都不理,扭过头去。
“过来帮我刮一下。”谭秉桉对他说。
季蓝不为所动,现在想起来他的好了?早干嘛去了。
他不过来,谭秉桉就一直盯着他看,那股视线在身上挥之不去,难受的要命,最终只能妥协。
“麻烦死了。”
“快点。”
“让人办事还凶巴巴的,什么态度。”季蓝伸手在他腰间扇了一巴掌,催促着,“刀片呢?还不拿来?”
谭秉桉没有先递给他,而是询问道:“还记得怎么刮吗?”
季蓝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记得之前会不会使这玩意儿,但总觉得很熟悉,上手拈来的那种。
但想让他白干活是不肯的,季蓝吹了个口哨,提了条件:“让我帮你也不是不行,一会外面的卫生你来打扫。”
谭秉桉没有丝毫犹豫的点点头,打扫卫生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只要不是弄得跟猪窝一样,他都能接受,“可以。”
听他应下,季蓝这才笑嘻嘻的接过刀片,好声好气道:“头偏过来点,你不对着我我怎么帮你刮啊?”
滑落,谭秉桉侧了侧身,感觉到下巴被刮动的感觉,刀片和胡茬相触碰,发出沙沙声。
季蓝刮得很认真,谭秉桉怕他会伤到自己,提醒道:“小心点。”
“知道知道,我这不刮得挺顺手的吗?”季蓝头一回对某件事情上心,手上动作很仔细,“你不提醒还好,你一提醒我就得出错。”
话音刚落,谭秉桉的下巴上就被划了一道,很轻很轻,以至于季蓝如果不出声,本人都没察觉到痛意。
“哎呀!!糟了糟了!!“季蓝看见那道浅红色的划痕,猛地惊叫出声,“都是你,都怪你打扰我!划破了吧!”
谭秉桉伸手想摸一下,但被季蓝一巴掌劝退回去:“没事,不严重。”
季蓝可不这么觉得,他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都出血了还不严重,我看你就是天生当M圣体,有严重的受虐倾向!”
他一边责怪谭秉桉说话让他分神,一边用洗脸巾帮他擦掉那微乎其微的血迹,最后还上嘴吹了吹。
也正是这个动作,令谭秉桉身子猝然僵住,一动不敢动,吹过来的凉风中还有淡淡的柠檬香,估计是季蓝偷吃柠檬时残留在口中的味道。
他悄无声息地垂下眼,看着季蓝焦急的模样,心里忽然像如释重负那般畅快起来。
他的蓝心,好像已经开始尝试着关心他了。
给他刮完胡子,季蓝洗了洗手,见他还杵在这里,没好气儿问:“干嘛,还有事求我?”
谭秉桉抿抿唇,决定不说了,貌似会惹季蓝生气,他没吭声,等季蓝洗完手,将已经关上的水龙头又打开,捧了一捧水洗脸。
一捧凉水下去,他彻底清醒了,这酒害人。
季蓝觉得自己现在也能一眼看出谭秉桉哪里不对劲,他这明显就是有话憋着不肯说。
这能忍?
“别瞒着我,你心里憋没憋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要装就装的像模像样,不然就别装。”季蓝用胳膊碰了他一下。
谭秉桉脸上还滴着水,既然季蓝想听,那他就不藏着掖着:“内裤你还帮我洗吗?”
季蓝刚想说话,听到他这样说,顿时被口水一呛,咳的昏天黑地,扶着门框咬牙问:“你说什么?帮你洗内裤?想都别想!!”
这辈子只有别人给他洗内裤的份,然他给别人洗,一万个不可能!
谭秉桉知道他不愿意,也只是随口一提,却给季蓝尬的不行,赶忙转移话题,指着他的下身说:“你裤子也不穿,在屋里瞎逛悠什么?”
谭秉桉淡淡地看了一眼,反问道:“谁给我脱的?”
季蓝一怔,不吱声了,貌似好像是他脱的。
“我帮你脱掉是为了让你睡得舒服一点,你还倒打一耙上了?”
他故意说着反话:“就你那针线包,谁愿意看?”
谭秉桉冷眼看向他,男人的尊严不容置喙,立刻威胁道:“要不你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