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VIP】


    宓瑶猜到她那番话说完会引起腥风血雨。


    所以回府后她就交代了门房关紧宅门,赵家人上门找她就找借口拒了,连信都不必递到她跟前。


    安生地与萧善他们一同吃了点心,听萧善和萧良叽叽喳喳热闹地说了这次短暂出门的见识,闲着无事她开始整治她从梅园带回来的那些花枝。


    各类形态的铜瓶从库房拿出摆了一地。


    宓瑶先与萧善他们一同选了几支插了蒜头瓶放到听松院,而后她专心修剪半米长的梅枝,搭配松竹,摆弄了半天终于满意地把十几斤重的花卉兽纹双耳赏瓶放在了照壁前头。


    怕坏了宓瑶的兴致,虞琇回府后就躲进了房里,让主院的侍女帮她瞧宓瑶何时能闲下来。


    她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见天黑了又想阿姊睡前不会想听烦闷的事情,拖拖拉拉到隔日才眼下挂着黑青站到宓瑶跟前。


    虞琇哀怨道:“阿姊要不要派人去寻姐夫,问姐夫如今该怎么办?”


    宓瑶昨日就察觉虞琇在躲着她,原本还不晓得虞琇是在干什么,现在见她憋话憋到有气无力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


    “你昨日消失半日就是在想这个?”


    虞琇没否认,她自觉自个不是孩子,所以昨日梅园跟萧善他们一起,她心思没在傀儡戏上,而是注意着宓瑶周边的动静。


    听到阿姊对上赵七娘,她立刻赶了过去,但阿姊雷厉风行,她到后还没开口架已经吵完了,只剩赵七娘她们无可奈何地在原地跺脚。


    “我瞧赵七娘身边捧她的娘子该是被她拿捏了把柄,阿姊忘了我听着的话,赵七娘和她兄长得手过不少娘子,当时阿姊应该说出来,将祸水东引。”


    她没想到阿姊会当众戳破赵七娘的真面目,但戳破就戳破,阿姊会忍不住都是赵七娘太惹人烦。


    只是没有把事情完整说出来,让注意力都集中在自个身上这点不好。


    “我看那个林三娘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若是阿姊稍加暗示,她就得出丑。”


    而她一出丑,就佐证了阿姊的话,让旁观的人都明白赵七娘做了什么。


    对上虞琇认真的神色,宓瑶也开始认真想昨日的事情。


    是的,到现在她才开始思虑昨日自个的冲动行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么一想她就发现虞琇说的找萧欻的建议不错。


    让虞琇再旁磨墨,她提笔给萧欻写了封他女人将要遭人迫害的求救信,墨迹干透熏了梅香她才装袋交给濮青。


    “一定要尽快把信交给萧郎,让他快点回来救我。”


    拿到信笺,濮青一脸的欲言又止。


    昨日宓瑶态度强势,只差把梅园给掀了,回府后又老神在在,他还以为她是心中有数,所以这般恣意自在。


    再者她要求救,这都过了一天才想送信是不是太晚,她昨日是干嘛去了?!


    哦,她昨日在处理从梅园砍的上百斤花材,雅致地给府邸各处都摆上观赏的瓶花。


    “属下会让人尽快把信送到镇使手中,不过镇使公务在身,夫人就是送去急信,镇使怕也难以早日回来。”


    “没事,信送了就好。”


    萧府大门紧闭,总能等到萧欻回来解决麻烦的那一天。


    想好不管自己挑起的脓包,宓瑶写完信又躺回了榻上,找了本画册打发时辰。


    不过因为画册比话本看得快,鄢妘上门拜访时,正好是她翻完了两本画册觉着无聊的间隙。


    猜到鄢妘上门是来问她什么,她还是让人开门把人请到了待客的正厅。


    披上厚厚的貂绒大氅,宓瑶见着鄢妘第一眼就觉得自个冲动了,应该装病装到底,不该因为对鄢妘印象不错,便点头同意见她。


    鄢妘眼下挂着跟虞琇一样没睡好的青色,还因为新陈代谢不如虞琇,脸比昨日肿了一圈。


    与她相比,宓瑶这个装病的人素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芙蓉面,神采不说奕奕也差不离多少。


    “虞夫人,我一夜都没睡好。”


    见到宓瑶,鄢妘先叹了口气,哀怨地看着她,“我本以为你与我一样。”


    她想宓瑶心中藏着那么大的秘密,实在太不容易,若不是怕显眼,她昨日就想来萧府,打听是怎么回事。


    “我昨日睡得也一般,只是我心绪和面皮各论各的,心情影响不到面色。”


    这。


    羡慕不来宓瑶的天生丽质,鄢妘挥退了身边侍女,定定地看向她,正色道


    昨日宓瑶让她把林三娘她们带走,她就隐隐有所猜测。


    等到没了其他人,林三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更断定了自己的猜测。


    昨日她不敢多问,只么,是她看她们身体不适,才送她们到花厅休息。


    等到回家细想,她不止心惊发生在林三娘和汪娘子身上的事,更后怕赵七娘曾经对她的示好。


    若是她当初没有看出赵七娘心口不一,接受了赵七娘的示好,是不是她也会成为赵七娘身旁的一员?


    真不知赵家兄妹怎么敢!


    她赵七娘是赵家女儿,难不成她们就无名无姓,若不是宓瑶听到了这桩隐密,不知道赵七娘还会祸害多少家娘子。


    “看出你昨日护着林三娘她们,我虽有猜测,但没有开口问她们任何隐秘,安慰了她们几句,等你走后就劝她们先行归家休息。”


    鄢妘回想两人的脸色,怜悯道,“她们神色惶恐不安,看着让人心疼,若是虞夫人你觉得我可信,我愿意尽我所能帮忙,若是虞夫人觉得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便闭嘴归家不会再与任何人提及这事。”


    面对鄢妘真诚信任的目光,宓瑶发现鄢妘误会了一些事情。


    鄢妘以为她是要下一盘大棋把赵七娘和她背后的赵五郎一网打尽,而实际她只是不想看到不舒服的画面,所以出言叫破。


    她最多起了个提醒作用,能让还没受害的警醒,让加害者心虚收敛。


    至于什么充当拯救者拳打恶人,拥抱受害者,她根本没想过,也不想去承担这样责任。


    她既没虞琇想的那么坏,怕沾惹麻烦把话彻底说开祸水东引,也没有鄢妘想的那么好,暗地谋划怎么帮助林三娘她们。


    所以说,她今个就不该看画册,若是看话本,这会应该看得正入迷,就不会闲着没事选择见鄢妘。


    两人对视,虽然不想破坏鄢妘心中她的美好的形象,但避免不说清楚鄢妘一再上门,她直接道:“我只是听到她与她兄长说了那么一番话,不想她一直把目标放在我身上,昨日才开口撕破了脸皮。”


    宓瑶漠然的神色让鄢妘意识到了什么,果真宓瑶下一句便是:“我不打算做什么,鄢夫人你也不必想帮我做什么。”


    听完,鄢妘沉默看了宓瑶半晌才叹了口气。


    “虞夫人这般没什么错,你能把这件事当众戳破,就已经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哪怕赵家硬把宓瑶昨日说的话,说成了宓瑶说笑不会拿捏分寸,依然能让许多人家上心。


    就是林三娘她们……


    鄢妘知道宓瑶的选择是对的,也想与她一般少管闲事,但偏偏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想明白自个的选择,鄢妘站起朝宓瑶告别:“今个我来带了一篮的茶花,你瞧瞧这几个品类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就去信给我,我再派人送些过来,当然你想去我府邸挑选也成。”


    “鄢夫人客气了。”


    宓瑶起身送了鄢妘几步,见她背影慢慢被影壁遮挡,最后在视野中消失,宓瑶有些不得劲。


    若是鄢妘指责她冷漠,或是用轻蔑的目光瞧她,她反倒觉得自个做的没错。


    但鄢妘走得干脆,她就产生了她是混账的念头。


    并且这念头到了晚上上榻还萦绕在她思绪之中。


    她就是待着不动,按着剧情发展,赵家那两个也落不得好下场,而她要是出手了,她就会牵扯到剧情之中,离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纸片人演戏的想法越来越远。


    今个守夜的是霜华,见宓瑶迟迟不让吹烛,拿着书辗转反侧,不像平日看书的样子,犹豫片刻,她开口道:“夫人是因为今日鄢夫人上门而困扰?”


    宓瑶点了下头,触到霜华困倦的眼皮,怔了下:“什么时辰了?”


    “夫人,快子时了。”


    “那么晚了?”


    宓瑶不信,特意下榻亲眼看了漏时,一看整个人就清醒了起来,她竟然为一件该不该做的闲事耽搁了宝贵的睡眠。


    “熄烛熄烛,明日你醒后去找濮青说我要出门,问问鄢夫人家住何处。”


    “奴婢记下了。”


    翌日听到宓瑶要去找鄢妘,虞琇唉了声:“我就晓得阿姊又要心软,都怪那些人动不动就凑到阿姊周围,累得阿姊管的闲事越来越多。”


    “夫人心肠越来越柔软不好?”


    霜华暗示地说道,当初主子性格大变,她们俩虽没直接开口讨论什么,但两人面对宓瑶都有些怯怯。


    后面发现宓瑶只是变得散漫,没有任何攻击性才慢慢安了心。


    “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慢慢有了人味,我觉得挺好。”


    “哼。”


    虞琇也觉得好,但就是不觉得高兴。


    反正外头的人不值得阿姊费心就是了。


    *


    再见宓瑶,鄢妘喜意溢于言表,露出了腮边的两个梨涡。


    “我就觉得虞夫人会再找我,没想到夫人来的那么快。”


    “我是来讨花的。”


    宓瑶取下了头上遮风的帷帽,为了不让赵家人察觉到动静,她今日来的小心翼翼,她不止没坐萧家的马车,到岳府都没走正门,而是走得侧门。


    “我也没说虞夫人过来不是为了讨花。”


    鄢妘笑着挽住了宓瑶的胳膊,快走到了院子才低声道,“汪娘子在我这儿。”


    宓瑶惊讶瞧向她:“你叫她过来,还是她自个过来找你?”


    “她自个来的,说是想让我们帮帮她。”


    提起汪娘子,宓瑶脑海里浮现在赵七娘身边,身形稍丰腴的小娘子,相比于林三娘,能看出汪娘子很排斥站在赵七娘身边。


    林三娘会看赵七娘的眼色,蛮横地对待赵七娘不喜欢的人。


    但汪娘子站在一旁神不守舍,明显不愿被操控又没办法逃脱。


    书上关于赵家兄妹的事只是简单说了他们如何作恶,重点放在男主因为这件事,得到了一名有本事的大将上,所以她不知道林三娘和汪娘子她们之后的命运。


    不过不用管书中书写的以后,反正现在一切已经开始改变了。


    “虞夫人……”


    汪娘子因为独自一人留在屋内,神色有些不安,听到推门的声响,惊慌地站了起来,见到是宓瑶与鄢妘她神色缓和了下来,朝宓瑶福了福身。


    “你不用那么害怕,对你不利的消息,同样对赵家兄妹不利,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你是安全的。”


    宓瑶没有婉转的意思,直接挑明了汪娘子害怕的秘密,而听到这话的汪娘子,虽然面色发白,但更多的是安心。


    “虞夫人你会说吗?”


    几人坐下后,汪*娘子看向宓瑶,忐忑道。


    “我如果要说什么在梅园就会说了。”


    宓瑶不打算在她会不会保守秘密的问题上过多纠结,“喜宴那日赵七娘与赵五不止说了一句,现在他们回想当日的话,只会惶恐不安,担心我继续开口,更担心你们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事,让他们脱不开关系,该是他们怕你们,赵公不是任人唯亲的糊涂人。”


    “我知道。”


    汪娘子点了点头,“昨日赵七娘派人威胁我,让我闭紧嘴巴,不要让人看出马脚,我知道我害怕一切被我父母与世人知晓,赵七娘同样害怕她和赵五郎的勾当公之于众,这是我唯一逃脱她掌控的机会,我想赌一赌,才来找鄢夫人帮忙。”


    “我比你大几岁,你称我妘姐姐吧,今日过后,我们就是过命的交情。”


    鄢妘温柔地朝汪娘子道,“赵七娘平日没少亲近我,若不是瑶娘叫破她的人品,说不定下一个受她诱骗的就是我。”


    “我家里人都唤我芽芽。”


    汪芽肯定了鄢妘的猜测,“赵七娘说过,想要对你下手……这益州只要有几分颜色的娘子她都想下手,若是那人与她不合,不愿与她交好,她就会让我们去结交。”


    越说汪芽的脸色就越苍白,“我就是被一个我交好的女娘骗了,被侮辱后我去质问她,她哭的比我还委屈,说赵七娘拿了她的落血,她若是不听赵七娘的话,赵七娘就会告诉众人她勾引赵五,主动爬上了赵五的床榻。”


    “我那朋友是个呆的,她不晓得赵七娘表现的嚣张,但根本不敢把事情张扬出去,我与她闹翻后,不知赵家兄妹又对她做了什么,没多久她就失足落了河……”


    说到最后,汪芽泣不成声,眼泪如同断了线,鄢妘给她擦泪,自个也忍不住哭。


    她没想到这场腌臜事里竟然还有人为此丧了命。


    “赵家兄妹可真该死,怎么会有那么丧尽天良的人!”


    吞了几口气,汪芽继续道:“我一直想豁出去让赵家兄妹得到应有的报应,但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直到虞夫人开口。”


    她不像是其他上当的小娘子那般胆小,除却第一次被下药,之后无论赵七怎么威胁她,她都没有再从。


    她害怕家人知晓她被人诱骗做了错事,但又不愿意被赵家兄妹那么掌控,所以一直在想怎么让两人遭报应。


    宓瑶正好在这时出现了。


    她羡慕宓瑶能大胆揭开赵七的真面目,也就是那时她才发现,她一直犹豫,不是因为什么没有合适的机会,就是她没她想的那么有勇气。


    那一刻她既激动宓瑶说的话,又害怕的发抖,怕宓瑶说出她与林三娘已经受过了侵犯。


    “我便算了,我能豁出去被指指点点一辈子,但别牵扯了林三娘,林家家教森严,她爹知道这事一定会让她自缢以示清白,今日我过来她也不敢来,她怕赵七娘的威胁不愿冒险。”


    汪芽说完,还没等宓瑶开口,侍女敲门通传道:“夫人,汪支使家的夫人在侧门等待,说要见你。”


    听到汪支使,汪芽吓得跳了起来,浑身颤抖,不知如何是好。


    “定然是我娘看出了什么,偷偷跟了我过来,这怎么办,前日她就问我怎么突然跟赵七娘交好了,昨日还一直在我院里与我说了许多话,她看出了……”


    汪芽双眸含泪,求助的看着宓瑶与鄢妘,“你们别与我娘说好不好,我不想让她晓得我被人害了,做下了那么大错事。”


    “犯恶的是赵家兄妹,你是被人欺负了,不是做错了事。”


    看到汪芽惨白的面色,宓瑶蹙眉道,“我不知道赵家兄妹说了什么话吓你,不说这世上有在夫家过不下去带着嫁妆和离的娘子,我来益州不爱出门,都晓得有一家夫人是丧夫后带了孩子再嫁,最近新添了一个千金,你倒霉被狗咬了,你难受害怕是正常的,但这算不上什么天塌下来要命事。”


    如今的大兴就像是历史上的唐末,因为各地常年征战,人口骤减,朝廷鼓励寡妇再嫁,市井中四嫁五嫁的娘子都有。


    除此之外,名门望族中和离再嫁的女子也不少。


    赵家兄妹坏的地方,在于他们挑选的都是年纪不大,家世远远比不上赵家,或是家中父亲性格古板,规矩多的小娘子。


    “可寡妇是有媒妁之言,我是被赵五……”汪芽触到宓瑶的神色,稍稍镇定了一些,被她那么一说好像真没有那么严重了。


    “那说明你更无事,少了一层枷锁。”


    “夫人,汪夫人闯进来了!”


    侍女急忙通报,没等汪芽找到可以躲藏的地方,垂下的帐幔被大力掀开,与汪芽有几分相似的妇人大口喘着气,看到女儿低头捂着脸想跑,跨步捉住了她的胳膊。


    “我就道你好好的,怎么就跟赵七娘那坏胚子玩在了一块!”


    瞧见汪芽脸上眼泪,汪夫人骂完也红了眼睛,“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我这就带你打上赵家,该是让赵家那些遭天谴的龟孙哭!”


    听出汪夫人的维护之意,宓瑶跟鄢妘对视一眼安下了心。


    本以为长辈比起体谅,会恼羞成怒教训自家孩子丢了家族颜面,实际上汪芽运气很好有个护犊子的娘亲。


    屋中升起的温情让宓瑶有些不适,她都做好了与汪母据理力争的打算,但汪母一进门就牢牢的把自个幼崽护在羽翼下,不需要道理,她满腔怒火,能立刻去跟欺辱她女儿的恶人拼命。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VIP】


    汪母缓了一下情绪,才看向宓瑶和鄢妘。


    “前两日我听说虞夫人直斥赵七娘私下的阴狠,再看芽芽归家后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我也不敢问她,与我夫君商量私下查探,若不是我今日偷偷跟她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晓得这事。”


    哪怕心中有预感,她依然劝自己是想多了,她女儿L的脾气哪里是受了委屈会闷不吭声。


    谁晓得恰是因为她心存侥幸,才让女儿L多受了那么多罪。


    她不敢想她家芽芽这些日子该有多害怕多无助。


    “我在这谢一位夫人施以援手,就如虞夫人所说,寡妇都能再嫁,芽芽这事算什么,就当是被狗咬了。”


    “不知汪夫人之后打算怎么做?”


    鄢妘担忧地看向汪芽,若是汪家人直接打上赵家,不知道汪芽受不受得了。


    “我一直都想把赵家兄妹的事公之于众,担忧爹娘觉得我丢人,才忍着不说,如今阿娘说我没错,我就不怕旁人的指点。”


    汪母刚进门时汪芽还觉得天塌地陷,觉得自己最难堪最不想让家人知晓的秘密被发现了,但触到娘亲维护她的神态,她猛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原本觉得被发现就活不成的事,忽然间就变成了一件可以解决的小事。


    “这般才是我的女儿L,你说说你,家里头除了你四哥会与你闹,谁不宠着你,你怎么就觉着你被狗咬了,我们不去打狗而是骂你。”


    被娘亲那么一说,汪芽也觉得自己蠢得很。


    她先是被赵家兄妹吓到,又因为曾经的好友没了命心生恐惧,见赵七娘身旁那些人都在忍气吞声,她就没想过告诉爹娘,让爹娘为自己做主。


    就那么随了其他人的想法,觉得这事若是让父母家人知道,整个家都要被毁了。


    汪母道过谢后便打算带着汪芽离开,见汪母气势汹汹,打上赵家不像说说而已,宓瑶叫住了母女俩。


    “吴盈盈落水前怀了孕,她会自尽,很大原因是赵家兄妹说了许多吓唬她的话。”


    吴盈盈就是汪芽刚刚提及骗了她的小娘子,而宓瑶会知道吴盈盈有孕的阴私,是今日她出门前濮青主动告知了她这件事。


    ——“镇使说夫人若是闲不下来,想与赵家兄妹为难,便把吴娘子生前写的这个册子交给夫人。”


    提及这事,宓瑶脑海里浮现濮青一副他主子昏了神,被她迷惑着多宠着她的神色。


    想着她就觉得反胃,宠他个头,若不是出门的时间紧急,她少不得立刻动笔给萧欻写一封阴阳怪气的信送过去。


    把册子拿出来,宓瑶道:“这上头吴盈盈亲手写了她如何被胁迫,还有她怀孕的事。她留下这册子,该是期望她死后家人能给她讨回公道,但这册子是从吴父的书房里搜出。”


    册子既然在吴父的书房里,毫无疑问,吴父肯定是知道了女儿L遭遇的事情。


    按濮青话中的意思,吴父会忍而不发,是因为吴家地位远逊于赵家三房。


    他把册子保留下来,大约也不是为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打算拿着赵五郎的把柄,往后寻机会讨些好处。


    有这样的父亲存在,她能理解为何赵家兄妹能控制那么多人。


    他们恶,而那些小娘子的亲人又好到哪里去。


    “我知道这般不公平,但你们必须答应我,在讨回公道中,除了已逝的吴娘,不提其他不愿被提及的女子,我就把这册子给你们。”


    “我不会说的!我本来就不打算牵扯她们,她们许多人同盈盈一样,若是被世人知晓她们被赵五郎诱骗凌辱,她们宁愿一死。”


    汪芽说完看向娘亲,汪母点了点头。


    汪母想得更多,不提其他人不止因为善心,还因为拉更多人下水,只会把水搅浑,她知道吴父的德性,无法判断还有多少个吴父会在知道女儿L受辱后,比起报仇只惦记着换取更多的利益。


    “我只管我女儿L,与已经去世的吴小娘。”


    汪母说完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芽芽能遇到两位夫人是她的运气。”


    若不是两人的善心,谁知道她的芽芽会不会像吴小娘般那么傻。


    那么一想她就更恨赵家兄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们面前,先给他们几刀再说其他。


    见汪家母女答应,宓瑶本不想再多说什么,不,不复之前的失魂落魄,她还是忍不自救,哪怕身边的人都吓唬她,告诉她女子遇到这种事是耻辱,,该为坏人掩饰,她今日依然来了。”


    对上汪芽的目光,宓瑶直视她道:“你很勇敢也很厉害,中的一个小小波折,往后你想起这段曾经,只会想到你是个不服输的厉害小娘子,你会越来越好,旁人的闲言碎语鸣。”


    说完宓瑶就觉得自个太抒情,因为汪芽又哭了,连带着屋里其他两人也眼眶发红。


    等到几人情绪恢复,再细致商量了接下来该如何,就各回各家。


    宓瑶在马车上疏漏,确定了她能做的都做好了,回到萧府后一派轻松,什话本。


    濮青见状,为自个主子舒了一口气,后,会把益州闹个天翻地覆,没想到宓瑶见好就收,


    因为心里的担子松下,所以又拿到宓瑶写给主子的信时,他轻松笑了笑:“夫人对镇使不必那么客气,还专门再写一封信道谢。”


    宓瑶瞥了他一眼,人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到是美,还她跟萧欻道谢。


    *


    汪母的动作很快,下午就带着汪家人,去赵家三房泼了粪水,大骂赵五赵七是畜生,趁着赵家人没反应过来,见到赵家人就打,等到被架开,赵五母亲脸上全是指甲的划痕,半张脸都是血。


    旁观看热闹的人被汪家人的疯狂吓到,汪家没说是因为什么事上门,但听汪母一口一个畜生,脑子转得快的都想到了前两日宓瑶在梅园说的话。


    “我就说七娘都敢在人喜房外面谋划,如此嚣张跋扈,以往怎么可能没怎么对过其他家的娘子,只是没想到与她同谋的是五郎。”


    “有什么没想到,三房就五郎一个嫡出,七娘平日最讨好她这个五哥,当然听他的吩咐做事。”


    “汪家父母能气成这样,看来赵五那个畜生对汪小娘子出手了?”


    “低声些,若说五郎沾过手的小娘子,怎么可能只有汪家小娘子一个,往日那些与七娘交好的漂亮小娘子,怕都遭了五郎的毒手。”


    ……


    赵天赫起势后投奔他的赵家旁支不少,这些人基本是围绕着节度使府邸找住处,有本事的就另开府邸,比如赵家三房,若是稍逊的就是群居在一块。


    不是姓赵关系就团结一致,赵母听到人群中声音最大的就是赵姓族人,气得恨不得动手把他们撕了。


    脸上疼痛难忍,她还是极尽耐心,朝汪母露出了和善的神情:“汪支使与汪夫人是不是偏听了什么谣言,对我家五郎有什么误会?”


    “你瞧着面善,不像是纵容孽障作奸犯科的浑人,你说得对,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汪夫人语调轻缓,说完感觉钳制她的力量松了,她就立刻挣脱束缚扑到了赵母身上,扇巴掌抓头发,怎么能听到赵母的哀嚎她怎么来,被再次拉开前她狠狠吐了赵母一口吐沫。


    “我看你这装模作样的嘴脸,就知道你一定晓得你儿L女做了什么!若不是有证据,我会拿我女儿L的清白来闹?!你这个大畜生生了赵五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他们兄妹俩不止害了我家芽芽,还有半年前投河的吴家娘子,一个没及笄的小娘子,赵五郎犯完恶后,怕她怀了孕被人发现,就恐吓她逼她自尽,你们一家子畜生,夜里是怎么睡得着的!”


    汪母语速极快,赵母反应过来让人捂她的嘴,却迟了一步。


    听到周围的哗然,头发散乱的赵母无法再维持正常的神色:“你胡说八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女儿L勾引我儿L不成,在这里污蔑我儿L!什么吴家娘子周家娘子,你们一家子人疯了来来我家胡编乱造,打量我家好欺负!”


    “是不是胡编乱造,赵公自有判断。”


    汪支使厉声开口,“众目睽睽之下,你赵府人想杀人灭口不成,你把你家两个畜生交出来,我们去见赵公,让他判个是非对错。”


    他们这趟过来,就是想打赵家一个措手不及,在见赵天赫之前,先将赵五郎打个半死,以泄心头之恨。


    谁想到赵五郎那个龟孙,胆小如鼠根本不敢出头,只是把他亲娘推了出来。


    汪支使说完带来的人就开始发力,要挣脱赵家三房的家奴。


    赵母敢让他们去赵天赫面前胡言乱语,不仅让人不放,还让人家里的下人紧紧制住他们不准他们跑了。


    一时间场面混乱,赵母被人推搡,竟然倒进了地上的粪水之中。


    “各位做个见证,我家要去拜见赵公,求赵公主持公道,赵家三房却百般阻挠,明显是心虚害怕,若是我一家遭遇什么不测,定然是赵家三房暗中动手!”


    “汪大人放心,我们都看着呢!”


    “就是,我们都是人证!”


    汪支使说完,围观的人纷纷响应。


    只是泼粪还能说是出气,到了最后还能退步变成误会,但汪家人已经当众说了自个女儿L失去清白,还提了被赵五郎害死的女子,这明显是要跟赵家三房鱼死网破。


    这种情况下,看热闹中有不少人被汪家人的气魄打动,自发出来帮他们对抗赵家三房,让他们好早些脱困,去节度使那儿L为女儿L讨回公道。


    “赵夫人你要是问心无愧,告到节度使那儿L又怎么样?你快下令放人吧!”


    “我儿L无辜也禁不起人造谣生事,我放了他们,要是他们没去赵公那里怎么办,他们说不定就是闹够了想跑。”


    赵母一身屎味,不见平日里的优雅庄重,事已至此她也破罐子破摔,恍若疯婆子撒泼,死活不放人,还下令把汪家人都抓进府里。


    只是她发疯也没用,这里离节度使府邸并不远,汪支使提前打听了赵天赫在府,才明知赵家三房家奴不少,还底气十足的上门。


    没过多久,赵天赫派人来询问始末,面对节度使府邸的侍卫,赵母想拦也无法再拦,只能面色灰白,看汪家人往节度使府邸而去。


    *


    因为对人性不够信任,在岳府宓瑶没有立马把册子给汪家母女,只道她看到汪母真给女儿L出头再说。


    对此汪母并不在意,若是节度使公正,有太多办法让赵五郎原形毕露,若是不公正,有多少本册子也无用。


    宓瑶用晚膳时,正好赶上了虞琇风风火火地到处打听汪赵两家的消息,听到赵母满身粪水,宓瑶看着面前她喜欢的小炒和炖汤,不知她是该觉得大快人心,多吃两碗饭,还是精致一些,蹙眉搁下筷子。


    瞅见萧良和萧善依然吃的津津有味,萧善还抱了只大鹅腿在啃,她选择顺从本心,继续吃她的松菇炒肉。


    嘱咐濮青把册子给汪家人送去,宓瑶看向依然亢奋的虞琇:“你也别晃来晃去了,再不吃等会只能吃回锅的饭菜。”


    “阿姊我现在不饿,我现在就想知道赵家兄妹会是什么下场,节度使不会维护自己侄子吧?”


    “不会。”


    宓瑶肯定道,按着她从书本中了解的赵天赫性格,赵天赫人品不错,因为早年他自个孩子的原因,看不惯这类事情。


    再说如果书中就算有误,赵天赫爱面子,在乎名声这件事不可能是假的。


    汪家人已经把事情闹大成这样,他怎么都会给汪家人一个交代。


    “那节度使会不会觉得阿姊你多事,会不会针对阿姊你啊?”


    虞琇越想越紧张,“不然阿姊去跟节度使解释是我听到了赵家兄妹的密谋,跟阿姊你没关系。”


    她消停不下来,这会儿L又听到外头在传,说汪家父母是因为阿姊才晓得女儿L被欺负,她一边高兴旁人说阿姊正直良善,一边又担心阿姊会变成靶子。


    “放心。”


    宓瑶回了虞琇一句就没再理她,因为她晓得虞琇现在正亢奋,越当她的听众,她就越来劲,思绪能延展到天边。


    只是她不理了,旁边的萧善补上空缺。


    “坏人有坏报!”


    一边说一边有力地喷了一片口水。


    萧善开始学说话之后,就喜欢看别人表情丰富地不停说话,所以发表完意见后,目光炯炯有神地瞧着虞琇,期待她带回更多消息。


    这时虞琇也不嫌弃萧善了:“你这小丫头,话虽然说不清但倒是懂几分道理。”


    “小姨母不用担心,恶人才会倒霉,母亲是好人,她只会好好的。”


    听到虞琇夸萧善,萧良也开口展现他懂道理。


    “你说得也对,阿姊定然能好好的,我再去听听节度使捉赵家兄妹去节度使府了没有。”


    有了两个捧场的听众,虞琇动力十足,一直到汪家人从节度使府邸出来了,她都还在到处打听零碎的消息,等到把什么正经的,道听途说的消息都听干净了,她才消停下来。


    至于宓瑶,她今天用的能量太多,晚膳过后站了片刻插花,就躺着昏昏欲睡,反正明日只会更好,不会更差,早睡就能到更好的明日,既然如此干嘛不睡。


    *


    “你与他一同跪下,是打算与他一齐受罚?”


    赵天阳与赵五郎父子俩齐齐跪下,赵天赫朝赵天阳冷声问道,“本以为你们还有话辩解,看样子汪家的话还是说浅了,赵五你做的事怕是不止汪娘与吴娘这两件!”


    赵天赫声量倏然一重,赵五郎满头冷汗,头直接磕在了地上。


    “侄儿L错了,汪娘子跟七妹是手帕交,我因为七妹常见到汪娘子,与汪娘子情投意合才做出无媒苟合的错事,我与汪娘子是两厢情愿,并非是我逼迫……”


    赵五郎越说声音越抖,感觉到赵天赫恍若实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到后头嗓子都要发不出声响。


    哪怕只有一个汪芽,他也不敢认他下过药。


    他清楚赵天赫的禁忌,因为他的女儿L曾经落入仇敌之手,被凌辱致死,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女子受男人强迫。


    他一直都知道这点,就是知道他才心痒,忍不住在他眼皮底下,一次次玩弄他手下官员的妻女。


    “这就是你的解释?两厢情愿?”赵天赫冷笑,目光移向他身旁的赵天阳,“你儿L子这般说,你要如何说?”


    临近过年,益州的将领都被赵天赫分派到各地巡查,赵天阳便是去了益州隔壁的州县,今日收到信才快马加鞭地回来给儿L子女儿L擦屁股。


    赵天阳风尘仆仆,面色比平日苍老了几岁,他跪下听到赵天赫的第一句,就知道今日这事无法善了。


    看了眼身旁颤抖的儿L子,赵天阳磕头谢罪,头再抬起来,就道:“子不教父之过,养出这般的畜生,我也该罚。”


    听到亲爹的话,赵五郎惊惧地瞪大了眼睛,触到赵天阳脸上的决绝,他晓得他爹这是要放弃他了。


    一瞬间身上力气全部抽空,赵五郎瘫在了地上:“叔父饶了我罢,我是你的亲侄子,我与汪娘子真的是两厢情愿,我没有害死任何人,那些都是旁人冤枉我……”


    “你这孽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认,若是你跟汪娘子两厢情愿,汪家父母又怎么会豁出脸面只为讨一个公道。”


    赵天阳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都怪我平日忙于公务,疏于了对你的管教,让你娘把你惯成了这副模样!”


    赵天阳痛心疾首,说完便朝赵天赫领教子不严的惩罚。


    既然当爹的都帮儿L子认了,赵天赫没有浪费时辰再审赵五郎:“你教子不严,领一十军棍。”


    “至于你,”赵天赫看向抖如筛糠的赵五郎,“鞭刑一百,等到开了吴氏的棺木,验过尸首,再定你要不要为吴氏偿命。”


    听到鞭刑一百,赵五郎已经流泪不止,又听赵天赫有意让他偿命,他抱住了赵天阳求道:“爹你救我,你救救我,我是你唯一的嫡子,你让叔父饶我一次,我真知道错了,我往后再也不敢了……”


    “我宁愿香火断绝,也不要你这样的孽子!我恨不得亲手手刃了你,你受任何惩罚都是报应,你竟然还敢张口让我求你叔父,你可真该死!”


    赵天赫不耐再听赵五郎的哭闹与赵天阳的装模作样。


    军棍比鞭刑结束的快,虽然赵天阳已经决心放弃赵五郎这个儿L子,但毕竟是自个宠大的孩子,听到他一声比一声像是快要断气的惨嚎,赵天阳于心不忍,有意找赵天赫转圜。


    不过还没去找,他就听到他儿L子因为受不住鞭刑,不止说出庶妹如何为他物色猎物,还承认了吴氏死之前怀了孩子。


    赵天阳骂了句蠢货,彻底熄了救这个儿L子的打算。


    回府面对要儿L子的赵母,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这蠢妇,宠儿L子宠的没数了,什么都敢让他做,做就罢了,为何不把尾巴抹干净,在人的喜房外密谋,还是萧欻的喜房外面,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如今除了节度使,我们几个姓赵的手里的兵权都没他多,你们还巴巴的把把柄往他手里送!”


    听说这件事是由萧家的新妇挑起,他就知道对方来势汹汹。


    赵天赫养子不少,但最信任重用的就是萧欻,而萧欻在军中名声也比赵家子弟更好,赵天赫没有亲生的子女,他们赵家旁支想压萧欻一头,萧欻何尝不想抓他们赵家人的漏洞。


    “他倒是聪明,怕节度使猜疑,自个躲到了翼州,让他的女人来搅和浑水。”


    “五郎该怎么办?你怨我纵容他,可我也是到了最近才晓得他私下做的事,我们儿L子是什么样你能不晓得,他都是被七娘那个贱丫头带坏了!”


    提起赵七娘赵母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扒皮拆骨,“你跟堂兄说了没有,错的都是七娘,我儿L是无辜的!”


    “这话也就你信。”


    赵天阳没好气地道,看到妻子癫狂的神色,他叹了口气道,“你就当这个儿L子死了吧。”


    他给吴父送了信,但就算吴家人把吴氏的自尽说成了她不检点,赵五郎保住一命人也废了。


    “我怎么能当做他死了!你说的是什么,不过几个命贱的女人,怎么我儿L就要死了!”


    赵母神态疯狂,说着就要冲出去找人救儿L子。


    赵天阳当然不能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乱跑,只是他受了军棍,本来就是强撑着站立,刚伸手一拦人就被冲力带的摔在了地上。


    赵天阳疼得冷汗直流,心中恶心得紧,也只能嗅着赵母身上的粪味,死死地抱着她。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VIP】


    赵家的事让益州在年前好好热闹了一番,等到风波过去,各府就发现为了看热闹耽搁了置办年货,醒过神开始热热闹闹地准备过年的东西。


    萧府也相同,宓瑶舍得银子,而霜华作为萧家的新管事,想要管好这头一年的大节,一个舍得一个想大干一场,等到萧欻回府时,再看萧府大门都升起了一丝陌生。


    他搬来就没管过的府门翻了新漆,见红褐色大门成了朱红,他才意识到这才是大门原本的色泽。


    府门打开,入目就是五颜六色绘有吉祥图样的彩灯,除却花坛中本有的花草,上了回廊,每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尊架在木架上的铜壶,里头大多都是以梅花为主的插花。


    看了一路的梅花,他算是明白濮青为何特意传信,说宓瑶问方氏要了梅枝。


    以府内展现的数量来说,宓瑶应是在梅园薅了不少,给方氏留下了一片光秃秃的主干。


    “阿爹万安。”


    听到下人通报萧欻回来,萧翼急忙带着弟弟妹妹来迎接萧欻,给他问安。


    萧欻看了他们三人一圈,他走了十天不到,他们三个就齐齐胖了一圈。


    特别是萧良与萧善,脸蛋如圆盘,肉的像是两只猪崽。


    “我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有什么事发生,你们……过得如何?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前头一句还好,问到最后一句,萧欻微皱了下眉,显然不习惯问这种问题。


    萧翼听着也觉得惊讶,往常阿爹从来不会问他们这个,一般都是他们请完安后,阿爹看他们几眼,便让他们退下,到用饭时再见。


    而用饭时阿爹会跟他们说的话也是极少的。


    萧良没兄长那么敏锐,听到阿爹问有没有事发生,立刻兴奋道:“前些日子阿娘带我们出门去买点心了,我们还去了卖首饰的铺子。”


    萧善在一旁翻出了她脖颈上挂的莲花葫芦,也不说话,斜着脸得意地看着萧欻。


    “阿娘让我们选了三个不同款式,我的是麒麟葫芦,阿爹你看!”


    萧良也把脖子上的葫芦亮了出来,见大哥没有动作,催促道,“大哥也给阿爹看看,不要舍不得。”


    萧翼:……


    他哪儿是舍不得,只是觉得阿爹不会对这事有兴趣。


    心中这般想,萧翼还是露出了脖颈上的宝相花金葫芦。


    “做工不错。”


    扫过三块不大的金子,萧欻不觉得有多好看,但对上萧良发亮的眼睛,他还是敷衍了一句。


    “哎呀!”


    萧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萧欻空荡荡的脖颈,为宓瑶解释道,“阿娘不是忘了阿爹,是这东西是我们小孩子戴的,阿爹别要。”


    萧良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说什么话,能让得不到好东西的人不那么难过,只能草草安慰了萧欻,然后把葫芦放回衣服里。


    “我们的,别眼红!”


    萧善跟二哥心灵相通,说出了他形容不出的词,顺道也藏好了自己的葫芦。


    “善儿不可以这样说阿爹。”


    萧良虽然训斥了妹妹,但因为觉得妹妹说的词很准确,表情为难,脸上的嫩肉都皱在了一块。


    什么话都没说,就成了眼红孩子的没出息大人。


    萧欻眯了眯眼,他晓得萧善性子越来越难缠,只是没想到萧良跟虞女亲近以后,性子也越来越独特了起来。


    变得有点欠揍。


    “我拿你们东西做什么。”


    萧欻淡淡回了句,被那么一打岔,他已经没兴趣再听他们这几日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不外乎是虞女跟他们说了什么,陪他们做了什么,最后把他们喂成了傻猪崽。


    一路走到主院,萧欻瞥了眼房门紧闭的屋子,现在这个时辰既不早也不晚,难不成她还在睡觉,也不知她每日哪来那么多瞌睡。


    换下了沾了雪花与灰尘的衣裳,沐完浴萧欻打开衣柜,看到其中多了几件新衣,嗤了声,拿了旁侧的旧衣。


    “虞氏不在府中?”


    重新束起了头发,萧欻叫来濮青,听他汇报城内事务前开口问了句。


    濮青一愣:“夫人应该在府中,没听门房说夫人出去了。”


    最近天气冷,宓瑶上次出门逛街后,就说开春前都不要再出门,这会还下着雪怎么可能有兴趣出门闲逛。


    “镇使找夫人有事?”濮青品过味来,立马道,“属下这就去叫夫人过来。”


    “不必。”


    萧欻淡淡道,他道她不在,原来是在,只是不知礼节,知晓他回府也不露面。?”


    “下吩咐绣娘准备,若是有不合适的,镇使只管交代属下,属


    满意自己周到的心思,濮青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得意。


    萧欻瞥了他一眼,顿了片刻才道:“做的不错。”


    “这都是属下该做的。”


    对虞女的疲懒已经有数,萧欻没说什么,只是到用饭时,他一反常态,走到了小厅。


    扫了眼精神饱满,血色充足,时,走出房门给他请安的宓瑶,坐在了她的对面。


    瞧见萧欻,宓瑶掀了掀眼皮,说来奇怪,,萧欻在外那么多日,眉目间隐着疲惫,反倒看起来更英俊了。


    “叫大厨房把准备的菜送到这儿。”


    宓瑶朝侍女吩咐道,说完看向萧欻,“我们近两日都在吃栗子饭,郎君要是吃不惯,就让下人盛正常的白米。”


    “不必麻烦,我和你们相同就是。”


    听萧欻那么说,宓瑶不在说什么。


    等到饭端上来,萧欻看了眼,发现虞女口中的栗子饭就是在米中加了板栗与红薯。


    这样的饭食他小时候没少吃*,只是那时候米用的是糙米,其中还加了许多水,一碗盛出来只有一块完整的甘薯与没有几颗米的米汤。


    见其他几人吃的津津有味,萧欻吃完了一碗就换了正常米饭。


    吩咐了下人之后,他似想起什么,看向宓瑶:“小时候吃腻了这些东西。”


    意识到萧欻是再跟她解释,宓瑶应了一声:“那往后就少吃。”


    萧欻语调淡淡,宓瑶也不热情,这短暂的一句交谈并没有让桌上的气氛热络起来。


    萧善与萧良察觉不到,但年岁稍大的萧翼看了看萧欻又看了看宓瑶,有些纠结,难不成阿爹真像是二弟说的那样眼红了他们,所以跟母亲吵架了?


    不想跟让她没胃口的人搭话,宓瑶把心思专心放在吃饭上,等到放下筷子反倒吃多了。


    躺了一会还是觉得撑,她干脆披上了披风,打算到处走一走消食。


    “去哪?”


    宓瑶出院子时恰好遇上了回院子的萧欻,两人目光对上,萧欻先开口道。


    “四处走走,消消食。”


    “你今晚吃的算多?”


    萧欻低眸瞧了眼她的肚子,记得她不过吃了半碗饭,用的还是跟萧善一样的小碗。


    因为有披风遮挡,他无法一眼看到她的小腹,但回想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的确不像能装多少东西的模样。


    “我不如郎君如此强壮,自然胃口要比郎君差上许多。”


    “嗯。”


    萧欻颔首后,宓瑶原本以为他闭嘴走开,但谁想到他脚步一转,与她一同出了院子。


    看样子是要跟她一起散步?


    这个猜测让宓瑶心中发毛,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萧欻不会也被人穿了吧?


    饭厅里脾气比平日好了不说,这会还晓得讨好美人,陪美人散步了。


    幸好萧欻没让宓瑶惊吓太久,走了几步他开口道:“你给我写得第二封信是什么意思?“


    冷冽的嗓音与冬日的夜风相似,萧欻不是陪她散步,而是兴师问罪来了。


    离她写那封信都过去七八天了,宓瑶也不记清自个写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就只记得当时不爽的情绪。


    “我记性不好,郎君突然那么问我,我一时想不起来,我应该没写什么冒犯郎君的话吧?若是写了,郎君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对上宓瑶柔媚的眼眸,萧欻帮她回忆道:“你写了‘萧郎真聪明,没想到世上还有萧郎这般聪明的人,若是世人都跟萧郎一般聪明就好了,我能嫁给萧郎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气’。”


    听到萧欻面无表情平铺直叙地背诵她曾经写过的内容,宓瑶眨了眨眼。


    她写这些话的时候,觉得自个有一点阴阳怪气,如今萧欻一背出来,听着就是像在毫不遮掩的骂人。


    “萧郎怎么能用这般的语气提及我给你写的私笺,女儿家跟男子的语调不同,我明明是说‘萧郎真聪明!’”


    宓瑶姿态多了几分扭捏,双手握拳放在脖颈下,倏然睁大了眼,一脸惊喜地开口,“郎君你瞧,我是这样写的信,可不是你那种轻蔑的态度。”


    哪怕学字学得晚,萧欻也不觉得他会傻到分不清旁人文字中透露出的态度。


    他回府后她先是避而不见,而后在用饭的小厅,她的姿态也是十足的敷衍。


    而正好见过她方才的冷淡,这会触到她脸上堆砌的笑容才有了比较,确定她之前是故意的无视他。


    她不想与他说话,他应该觉得省事才对。


    但想到她写给他那封濮青说是给他道谢的信件,他偏生不想她那么恣意,想如何就如何,他就是要挑破她的隐藏的情绪,看她在他面前惊慌失措。


    “你到底是在置什么气?濮青说你并未插手赵家的事,而是把册子交给了汪家处理,就是这般,你别与我说你觉得累到了,所以要给我写一封阴阳怪气的信。”


    见自己撒了娇,萧欻不但不算了,还有深挖到底的意思,宓瑶脸上的笑容淡去。


    “郎君觉得我置气,那我就是在置气吧。”


    她心绪平静下来,就后悔自己一时意气给萧欻写了那么一封信,她那一刻是发泄轻松了,但萧欻看到信之后,少不得烦她。


    看吧,这就来烦她了。


    “所以你在不满什么?”


    萧欻见她被风吹得缩颈子,拎着她衣裳上面垂下的毛球,把她拉到了遮风的回廊下面,“在这说,若是还觉得冷就回屋说,别寻什么太冷嘴张不开的借口。”


    说他聪明他还不认,这不是都把她会找的借口琢磨到了。


    既然萧欻非要个答案不成,宓瑶瞧向他:“我在不满郎君不如我想得那么好。”


    触到她眼中的认真,萧欻皱眉:“什么意思?”


    “洞房时我跟郎君告状,郎君不安慰我,说什么让赵五郎偷了我,我晓得郎君是被我叫停太多次,心中不满,所以说这般的话泄愤,因此我没觉着生气,因为我信郎君的人品,知道郎君不是那般的人。”


    听到宓瑶说信他的人品,萧欻轻嗤了一声。


    宓瑶只当没听见:“而后郎君也证明了我信任,与我解释不是没有在意我说的话,只是赵五郎身份特殊要徐徐图之。”


    “郎君大概觉着自个做得够好了,去为我收集了对付赵家兄妹的证据,还交代了濮青让我随意用人。”


    宓瑶顿了顿,想逼自个泪光闪闪,但最多是让眼眶有些热,实在没有说哭就哭的本事。


    “郎君问我置什么气,我是气郎君明明早有证据,却在等合适的时机,因为对方是赵家子弟,怕旁人猜疑,就把我推到台前,我气郎君跟我想的不同,没有我想的那么正直。”


    这些话当然是她美化再美化。


    察觉萧欻把她当做手边可利用的工具,她没什么闲心跟他置气,她只是觉得萧欻倒胃口。


    再往深处想想她甚至觉得,书里面萧欻那么后面才对付赵家兄妹,到底是赵五郎真做得隐蔽,还是他就是在等到鄢妘出事,好充当救世主,换来一名大将。


    反正越想就越犯恶心。


    而这些实话她当然不能与萧欻说。


    “郎君可能觉得好笑,觉得我性子疲懒,耽于享受,有什么资格站在高处指摘你的品行,我也觉得我没理,但我就是觉得不高兴,不满郎君毁了我心中对郎君你的伟岸想象。”


    明白宓瑶那封信是什么意思,萧欻觉着可笑,但触到她发红的眼眶,他抿了抿唇。


    “你想的太多,我本就不是什么正直的人。”


    他若是圣人,他就不会去抓与情郎私奔的她,不会对萧良他们的委屈视而不见,他只懂活着不懂正直。


    听到萧欻这般说,宓瑶定定看了他片刻,最终像是忍不住眼泪只能转身离去。


    萧欻没去管她,随她离开。


    *


    萧欻回益州没几天,赵五郎也差不多该走了。


    赵天阳让吴父贬低亲生女儿,好让赵五郎少一项罪罚的招数就是一招昏招。


    开棺验尸后,确定了吴小娘子去世前怀有身孕,赵天赫听到吴父说这身孕跟赵五郎无关,是他女儿私底下与许多男子不清不楚。


    赵天赫二话没说,直接把吴父关进了牢里审问。


    赵五郎挨了六十鞭,就觉得自个濒临死亡,什么都倒个干净,吴父比赵五郎厉害点,到了六十六鞭才神不附体,说自个记错了。


    说他女儿洁身自好,从不与外男来往,是被赵五郎胁迫才没了性命。


    得了这样的证词,赵天赫也没要他的命,只是夺了他的官职,抄了他的家,让他没了事做平日里能好好养养记性,别再轻易记错自个女儿是什么样的人。


    赵五郎身上背了一条人命,赵天赫本来是打算让他偿命,而赵家其他人平时乐意看赵家三房的笑话,一旦涉及赵姓人的生死,他们又团结了起来。


    怕赵五郎这一死,让世人发现赵天赫与他们根本不是一条心,会损失他们一族的威望。


    在接连不断的族人恳求下,赵天赫饶了赵五郎一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等到赵家人再见到赵五郎,赵五郎已经受了宫刑,并且不日要被驱离益州,今生不能再踏入剑南一步。


    相比他的下场,赵七娘也不知道算是好还是不好,赵天赫只罚了赵七娘五十鞭子,也不提把她逐出家门。


    不过就算她能留在赵家,以赵母对她的恨意,恐怕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


    “恶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赵五郎被压出城门那日我去看了,人瘦成了一把骨头,神色惊恐畏缩,想来就是捡了一条命,以后也没胆子再做恶事。”


    鄢妘说起那日的场景有些兴奋,百姓们知道赵五郎是那日被赶走,不少人自发地拿了臭鸡蛋与石子打他,而汪家人找上赵家时没泼成赵五郎的粪水也补上了。


    一切都大快人心。


    “恶人的胆怯只是在强权下不得不低头,他若是不死,谁知道之后还会有谁遭殃。”


    宓瑶说完,鄢妘脸上的兴奋褪去,蹙眉道:“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等他死呗。”


    成了这样赵五郎能老实一阵,等到益州易主,赵家人自顾不暇,他就是缓过来想不老实,也没办法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鄢妘的夫君来接她,她要走之前才叹了口气道,“不晓得你懂不懂,我昨日瞧见赵五郎的样子,再想汪夫人如此顺利地给女儿报了仇,总觉得心中怪怪的,当然我不是可怜赵五郎,只是觉得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到让我觉得凭什么就这个人,就让益州那么多小娘子受了罪。”


    哪怕有吴盈盈生前写的册子,她那时依然忧心赵家人有什么应对的对策,赵五郎会逃过一劫。


    但谁想到一切顺利的过分,从汪家人上门,到赵家兄妹被处置。


    外头本来还有关于各家娘子的风言风语,因为赵天赫的雷厉风行也没人敢提了。


    “因为发现简单戳开一切,赵家兄妹就会万劫不复,所以你不能理解赵家兄妹拙劣的计谋怎么能控制住那么多女子?”


    见鄢妘点头,宓瑶淡声道,“因为一切没看着那么简单,因为益州姓赵,因为爱女儿的父母没那么多,因为女子太容易被人冠以各种难听的流言蜚语。”


    只能说有一个公正的节度使是剑南百姓的幸运,她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但也知道如今大兴四分五裂,有些地界手中有权的统治者早就不把人命当命,把人当做食物食用的都有,对他们而言赵五郎这事根本不算得什么。


    “你若是再不走,你夫君怕是要成雪人了。”


    见鄢妘还要说,宓瑶提醒道。


    “他又不傻,落雪还站在屋外等我。”


    鄢妘还想聊,但知道明日就要过年,不能这般无止境耽搁宓瑶时辰,说定了改日再见,鄢妘才恋恋不舍站起身。


    两人一齐出去,发现岳晋的确没有站在空地上当雪人,不过他与萧欻站在庭廊下说话,两人穿得都不厚,头发时不时还被冷风扬起,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


    送走了鄢妘,宓瑶没看旁侧的萧欻,先一步回转了屋子。


    萧欻也没追她,停了一会才再次启步与她错开回了院子。


    若是以往府里两个主子有了别扭互不说话,下头的人铁定噤若寒蝉。


    但宓瑶不去讨好萧欻归不讨他,花他的银子她还是花的起劲,红包一个个发下去,府里的下人一个个笑逐颜开,哪还记得男主人的冷脸。


    就连虞琇没在意两人之间的冷淡。


    知道了萧欻的恶习,她巴不得阿姊与他相敬如宾,以免又被弄得一身伤。


    在萧府里大约就只有萧翼担忧萧欻的心绪,不过他担忧也没用,他也没办法让宓瑶也送萧欻一条葫芦脖链。


    除夕夜大小厨房齐齐发力,做了一顿丰盛的年宴。


    瞧着桌上架着的烤乳猪、宓瑶一边心疼它那么小就出来迎客,一边吃完了一个肘子。


    这一餐所有人都敞开了肚子,用完年夜饭,宓瑶去了听松院,与萧善他们在游戏房打发时间。


    听说萧翼最近的课程新增了棋艺,她就让萧翼把棋盘拿了出来,要教他下五子棋。


    她与萧翼玩了一会,嫌他记着围棋的法则,扭转不过来玩五子棋,就打发他去教萧良下棋,而她跟在旁跃跃欲试的虞琇继续玩。


    萧良对学下围棋没有兴趣,幸好没学多久,棋局就被萧善破坏。


    萧善闲着没事,也想参与其中,不过五子棋与围棋她都不懂,她大拇指与食指屈起,肥肥的小短手做出弹东西的姿势,把黑棋弹出去撞白棋。


    弹完她看向萧良,等着他的回击。


    比起听围棋的规则,萧良明显对这个游戏更感兴趣。


    棋子弹来弹去,萧翼无奈地站在一旁,看弟弟妹妹玩得哈哈大笑。


    听松院一直热闹到了亥时,等三个孩子睡着,宓瑶也没有守岁的想法,打着哈欠上床睡觉。


    次日睡到晌午醒来,宓瑶把萧府所有人集中起来发了新年红包。


    钱一把把撒出去,收获了一枚枚真情实意的笑容。


    宓瑶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只是她飞扬的心情在晚膳之后就消散干净。


    “去我房里。”


    萧欻的声音在耳畔乍响,宓瑶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转身看向萧欻,目光相对,触到他眼中的幽深,宓瑶真就是佩服了。


    两人都不说话几天了,他都还能惦记初一十五。


    大年初一都还要让她上工!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VIP】


    萧欻出现的时候,天将将黑透,萧良想同昨日一般放爆竹,吃了饭之后就守着天色,天一黑他就兴奋地要去空地。


    这时代有火药,但技术上还无法制造观赏性质的烟花。


    而且火药受官府管控,不能拿来制造炮竹,所以萧良的放爆竹,是把竹子扔进火里面烧,听竹子爆炸的声响。


    除夕夜因为凑趣,她才扔了几个竹节,如今再去听嘭嘭嘭的炸裂声响,她有些不想动。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萧良这个面子,就听到萧欻对她发出邀请。


    那日争执后,两人就开始互相视而不见。


    当然这个视而不见也可以说是她单方面发动。


    因为萧欻本来就话少,平日里她不主动与他说话,他也不会寻什么话题与她交谈。


    说起来他刚回来时,她还想要装装样子,怪他没事打破了现状,让她不得不发表了“我对你很失望”宣言。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太激进,后面发现这是好事一件,给了她可以无视萧欻,不需要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借口。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两人都成疏离成了这样,萧欻竟然还要让她上工,简直丧心病狂。


    宓瑶眼里满是诧异,跟萧欻对视良久,见他感知到她惊讶的情绪,却没有开口说算了的意思,她默默站起了身。


    “郎君确定现在就要?天才刚黑,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宓瑶一边随着萧欻往他房里走,一边开口问道。


    “早做完不耽搁睡觉。”


    面对宓瑶的问题,萧欻头也没回,淡声答道。


    瞧着他的背影,宓瑶皱了皱鼻子。


    说得那么漠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系统,逼着他完成他不想做的任务一样。


    但实际上并没有人逼他与她睡觉。


    他若是不想睡,完全可以取消初一十五。


    因为有可以不用太热情的借口,进了萧欻的屋子,宓瑶不像以往一般主动靠近他,而是表情淡淡地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目光也不看他,而是随意打量不远处花梨木桌台上的刻纹。


    她想瞧瞧萧欻能有多厉害,面对一个不配合的女人,他是不是也能重复之前两次的步骤。


    现实证明不要高估男人对女人情绪的在乎程度。


    她没站片刻就听到萧欻冷清的声音多了几分暗哑:“把衣服脱了。”


    目光对视,萧歘眸光幽深,眼底已经烧起了一层浅浅的猩红。


    可见她还没脱,他的思绪就已经跑到她脱光的模样。


    宓瑶:……


    哇,这就是男人。


    晓得面前的人不在乎她的态度,此刻闹小脾气只会让自己吃亏,所以宓瑶干脆走到了床榻边上,开始听话的脱衣裳。


    “郎君不过来?”


    剩下最后一层,宓瑶解绳的动作顿了顿,抬眸朝萧欻问道。


    萧欻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手捏住了她的下颌,一点点低下了头。


    在两人唇瓣即将碰触前,他停了下来,逡巡宓瑶脸上的神色。


    宓瑶杏眸半阖,纤长浓密的眼睫顺从地向下耷拉,没得到预想之内的吻,她疑惑地睁圆了眼,不解地看向他。


    萧欻没再迟疑,含住了她的唇。


    而她不闪不躲,唇瓣微启,许了他长驱直入。


    女人的唇瓣一如往常般甘甜,香软。


    他扣住她的后颈,让两人紧紧贴近,嘴上咂摸她的滋味,手掌则是在玉肌上肆意描画。


    像是攻城略地的暴君,宓瑶被他的强势逼的喘不过气,连带着脑子都开始发晕。


    趁着他停下换气的空隙,宓瑶抓紧时间道:“郎君,我难受……”


    “难受也受着。”


    听到宓瑶的求饶,萧欻冷声讥讽,没有松开她,在下一刻又堵住了她的唇。


    只是他嘴上说得难听,接下来的吻却缓和了许多。


    宓瑶惊奇的发现他这次竟然没有咬她。


    今天的节奏与上一次差不离多少,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没有以往那般强势。


    听到她说不要他就停下。


    而后他自给自足,宓瑶从双目无神到血渐渐凉下,觉得今天这场运动没有她参与也无所谓的时候,弄脏的软帕终于扔下了床榻。


    “给你拿张热帕?”


    萧欻看了眼宓瑶,开口问道。


    这次因为他没有强求,所以被上没什么脏污,省了他换铺盖的功夫。


    宓瑶没立即开口。


    等到萧欻拿了帕子过来,她恍惚


    “郎君,


    “你又怎么?”


    萧欻皱眉,


    宓瑶眼圈发红。


    她原本以为缓一缓,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就会消失,但感觉到萧欻身上散发的餍足,难受的感觉没有消失反倒是更难受了。


    在满头大汗试图侵占更多地盘,而她除了说不要就是在享受。


    这一次萧欻放弃的速度太快,最后他爽完了,她却卡在快到不到。


    在要硬气和及时行乐之间,宓瑶瞧向萧欻,在他不解的眸光中抬手揽住了他,亲了他脖颈之间的喉结。


    她选择了及时行乐。


    “你做什么?”


    脖颈被亲吻吸吮,萧欻声音哑的像是嗓子掺了粗粝的沙,已经暗下的火星又有卷土重来的的架势。


    “郎君怎么能只顾着自己,我难受……”


    宓瑶委屈巴巴地抱怨,娇媚的眼眸带着欲语还休的钩子,萧欻怔了一下,终于懂了她这副姿态的缘由。


    他倒是从未想过这事,只是觉得她平日喝的水多。


    原来女子与男子一样,还有不上不下。


    “你要我如何?”


    需求关系逆转,萧欻的嗓音依然暗哑,姿态却多了丝不急不缓。


    “……手探探?”


    宓瑶说完眨了眨眼,“郎君,你会吗?”


    大约没一个男人在男女的事上愿意承认自个还在学习摸索,是个刚上手的雏儿。


    听到宓瑶质疑的语调,这次萧欻没再遵循先接吻再亲脖子的步骤,而是直接舔咬了她。


    方才宓瑶还觉得萧欻变了性不像狗了,现在看来他还是他,情绪上来就要当狗,不啃她的皮肉就觉得缺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萧欻还是干了换床单的活,他站在床榻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宓瑶眼眸呆滞恍若魂不附体。


    想到她刚刚的模样,他突然发现男女这事,操控对方也有趣味。


    她让他想起了他娘曾经养过的兔子,见腿就蹭,又急又快,十分容易满足。


    收拾好床铺,萧欻再回床榻,宓瑶已经闭了眼。


    她说她失望他不够正直,他却觉得那是她疲懒的借口。


    因为觉得自个的地位在萧府足够稳固,所以才生出了往常没有展现的脾气。


    只是不知道她是单寻了一个借口来骗他,还是不单骗他,连自个也骗了。


    *


    因为运动进行的太早,翌日感觉到萧欻起床,宓瑶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迷瞪瞪地欣赏了萧欻赤/裸的背脊,等到萧欻出门,她打着哈欠披了披风,没继续在这睡觉,而是回了自个的屋子。


    萧欻体热不喜欢在屋里放炭盆,而且还不喜欢睡太软的床铺,平日里她要讨好他,在他这里睡到中午也没事,如今她自然是要选择更舒适的睡处。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床上多了个暖和的肉团子。


    她摸来摸去,从萧善的胳膊捏到了她的脸,萧善痒得哈哈直乐:“阿娘……以后别跟哒睡!”


    知道萧善撅着嘴说的哒是萧欻,宓瑶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去跟他商量去,说他那么大一个人了,总叫旁人陪他睡是怎么回事,该长大自个睡了。”


    “就是!”


    见萧善利索地套衣服,迈着小短腿要往外跑,宓瑶抓住了她。


    “你阿爹脾气不好,听不得真话,若是你惹怒了他,小心他搬了你的小床,让你去陪他睡。”


    听到萧欻会那么做,萧善愁眉苦脸:“不要!”


    谁要跟看起来凶凶,身上也不香香的笨蛋阿爹一起睡。


    “不要就别惹他。”


    主要是依照萧欻的小气德性,一定会把萧善惹他的事算在她头上,虽然还真是她教唆的。


    换好了衣裳,两人不再提萧欻,而是专心于今天的活动。


    之前去梅园宓瑶听到三个萝卜头说有皮影戏,这事给了她启发,打听了一圈益州都有什么有名的杂技班,年前她就早早下了定金,定下了过节这几天的表演。


    昨日萧府的空地就提前搭好了毯子,今日从晌午过后便开始有伶人轮番上台表演。


    萧善他们原本是最期待上次没看完的皮影戏,但听伶人奏乐唱曲也觉得稀奇特别,而后杂技上场吞火,走索……萧良因为嘴巴惊的没空闭上,吃了一肚子的冷风,看着小肚子都更圆润了一些。


    今日萧府比除夕那天还要热闹,萧欻开始不在,后头也来了。


    坐在宓瑶旁侧,目不斜视地看台上杂耍。


    在众人叫好中宓瑶瞄了眼萧欻孤冷的神色,也不晓得他是真想看这热闹,还是意识到这些热闹都是由他银子砸出来的,所以绷着一张脸不感兴趣也在这里熬时辰。


    表演一直到下午才散。


    结束时萧善与萧良恋恋不舍,知道之后还会请杂技班上门才安下心,等着下一次再看。


    回到听松院,萧良仍在兴奋之中。


    “大哥,我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技人吞剑是因为在剑上做了机关,那剑刃刀到他嘴里就会缩起来,不是真把一柄剑都吞进了嘴里面。”


    萧翼听说过吞剑的诀窍,觉着有义务要告诉弟弟,免得弟弟那么单纯,长大被人蒙骗。


    “原来是这样!”


    萧良眼睛放光,“大哥知道的真多,但我也晓得他不可能真的把剑吞到肚子里,我是高兴能看到这些,高兴阿娘能与我们一起过年。”


    之前有大哥的提醒,他一直叫宓瑶母亲,后面见善儿叫宓瑶阿娘,他有一次不小心跟着叫了。


    叫过之后,见宓瑶依然理他,没有训斥他叫的不对,他便跟善儿一样一齐称她阿娘。


    他是真的喜欢宓瑶,他还记得宓瑶没来时,马阿婆吓他宓瑶会害死他和妹妹,现在看来马阿婆就是十足的坏人,胡说八道,阿娘才不会害他们。


    阿娘最最好了。


    “去年祭拜爹娘和祖母,我跪着不停在哭,晓得阿爹不喜欢这样,我还是止不住的的哭,我想爹娘还有祖母,想他们若是还在就好了。”


    而前两日再摆牌位祭拜,他还是想要亲爹亲娘和祖母活着,但却没那么难过了。


    会这样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了宓瑶。


    “若是阿娘也喜欢一点阿爹就好了。”


    萧良感叹,他注意到了阿爹阿娘不常说话,应该是因为阿爹的脾气太差,阿娘嫌弃他。


    听到弟弟那么说,萧翼摇头道:“阿爹与母亲是夫妻,母亲自然是喜欢阿爹的,以往你别在说这样的话了。”


    “真是这般?”


    萧良第一次对大哥的话产生了质疑。


    到了隔日他更确定了大哥说的话是哄他,因为一大早阿爹就冲到了阿娘房里发怒,他听到下人谈论时吓了一大跳,想往主院赶却被嬷嬷拦了下来。


    “二郎不用担心,夫人跟镇使有误会,不是吵架,等会就好了。”


    “真的?”


    萧良干净的眸子认真地瞧着嬷嬷。


    被他那么正经八地询问,嬷嬷迟疑了一下。


    应该是真的吧,夫人那么美丽的女子,镇使总不可能舍得动手打夫人。


    宓瑶此时正在无语。


    她睡觉睡得正香,突然被哭闹吵醒,睁开眼就见萧欻站在她的床前,满脸肃杀地看着她。


    揉了揉眼睛,宓瑶开口:“你是我家郎君,还是地府来的阎王?长得那么像我的萧郎,怎么看着却那么凶戾,像是要把我一口吃了。”


    萧欻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嘴角:“少来这套,她是怎么回事?”


    宓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在门边抹泪的虞琇,触到她身上单薄的衣裳,她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正想着虞琇应该不会那么傻,就听到萧欻开口讥讽:“你倒是省事,我让你找个不逊你的美人,你就指使你没及笄的丑妹妹往我床上爬。”


    萧欻有晨练的习惯,每日他都会早起练两个时辰拳法或者兵器。


    今日他练完回住处换衣,一踏入房门就觉得屋子里有股陌生的气味。


    走到床边看到榻上的鼓包,若是按照以往,他估计是一剑捅进去,而想到或许会发生的某种可能,他伸手掀开了被子。


    而一掀开就看到了虞琇。


    “郎君我晓得你生气,但说话也不要太伤人了,琇儿哪里长得不好?”


    相比于认为虞琇是按着剧情,发自内心的想勾引萧欻,宓瑶想到虞琇昨日瞧见她脖子红痕想哭不敢哭的模样,选择相信自己的个人魅力,觉着虞琇弄这一出是为了她。


    不过就是为了她,也很蠢很烦就是了。


    “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


    萧欻冷眼盯着宓瑶,大有这是她全部解释,他就把她从被窝里拎出来扔到屋外的架势。


    “当然不是,琇儿是误会了,说起来都怪郎君,你太喜爱我,让她以为你平日都在打我。”


    宓瑶微微拉开自个的衣领,让萧欻看她身上未消的吻痕,暗示虞琇是误会了这些痕迹。


    虽然觉得荒谬,但任何荒谬的事发生在宓瑶身上都不奇怪。


    “滚出去。”


    萧欻出声赶人,虞琇往前走的脚步停下,抽泣道:“阿姊没有指使我,都是我的错,镇使要打要杀冲着我来就行了,跟阿姊没有关系……”


    被萧欻拎过来时,她以为她今日就要没命,到这会才缓过来求饶。


    “诗雅带琇儿出去,记得把衣服穿好,别吹冷风吹病了。”


    等到诗雅把虞琇带走,屋里只剩她与萧欻,宓瑶摸了摸发冷的肩头,晓得今天她是逃不掉早起了。


    “郎君先等我穿个衣裳?不若得了伤风,染给你就不好了。”


    看着宓瑶从头到尾都没紧张起来的神情,萧欻嗤了声:“虞氏,你胆大无比,做事随心所欲,看着对我恭敬,极尽讨好,实际脾气比天大,对你有用的人你就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对你无用的人若是烦到你,你就当龟孙骂。”


    宓瑶本以为萧欻会讥讽她管束妹妹不严。


    没想到他张嘴却是说这个。


    “郎君怎么突然那么说,我哪有那么坏,怎么会把人当龟孙骂?”


    她穿书后唯一骂过的人只有桓冠斌,总不会过了那么久,桓冠斌越想也想不通,觉得她骂的过分,来找萧欻告状吧?


    萧欻没理她,继续道:“你这般不受控的人,谁敢把你当做工具,我给你留下濮青,不过是不想我回来之前,你就作的只剩尸首。”


    若说工具他真没把她当做什么工具,充其量是看中她的嫡兄,想借由这门姻亲,劝说在朝廷不受重用的虞少阳来益州。


    至于她猜测的那些,她没提起之前,他根本没有想过。


    “我压着证据不送,的确是觉得我这半年风头太盛,不想在没有由头的情况下对上赵家子弟,至于利用你。”


    萧欻讥讽挑唇,“你是不是忘了你住在萧家,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在赵家人面前嚣张跟我在赵家人面前嚣张有什么区别。”


    他又不是未卜先知,能猜到汪家父母豁得出去,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不介意让世人知道自家女儿被赵五郎欺骗。


    到她嘴里他就变成了早有谋划,利用她得到想要的结果。


    还失望他的正直,若是真那么说,他还是失望她不如他想的疯癫。


    在他最糟糕的预想中,他会快马赶回来为她收拾烂摊子,给她擦屁股。


    宓瑶与萧欻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多话,想到两人的争执已经过了七天,而萧欻憋了七天才说出这番话。


    她眨了眨眼,哪还敢质疑他,软软道:“郎君可真好。”


    说完,怕萧欻觉得错都在她身上,她又补了一句,“若是旁人我一定不会那么误会,因为在意才会关心则乱,就是郎君在我心中太伟岸了,我才会误会郎君。”


    所以错在他在她心中不该那么伟岸。


    萧欻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还有什么疑问一齐问完。”


    宓瑶想了想,摇了摇头。


    因为萧欻看起来不像有人性的样子,所以看到吴盈盈生前留下的册子,她便不吝于用最坏的角度揣摩萧欻。


    现在他褪去了肃杀凛冽,像寻常被冤枉的普通人一样大爆发,她还能有什么话说。


    不过她还蛮满意萧欻对她的认知,在他心中她就是个没脑子会给他麻烦,需要他擦屁股的麻烦精。


    真好真好,这样以后她就能更放心的嚣张跋扈。


    “我对郎君才没有疑问,我对郎君只有信任与欢喜。”


    “嗤。”


    萧欻眸光没有回暖,看向*她微开的衣领,抿唇道,“我既没错,那错的就只有你,你现在打算如何赔罪?”


    咦?


    夫妻之间还有赔罪这回事吗?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吗?


    宓瑶装傻:“我会好好教训琇儿,让她今后不会再犯傻。”


    其实说起来虞琇是作为媵妾来的萧府,她会爬床按道理来说没什么问题。


    但还是那句话,她觉得萧欻看起来没什么人性,会用最坏的角度揣摩他,所以她不敢说这话,免得惹得他心里不舒服,真要拿虞琇怎么办。


    “若是你说的是真的,她误会我打了你才有今日这出,那她会误会难不成没有一点缘由,你别与我说她全全是凭空猜测?”


    萧欻捏起了宓瑶视线躲避的脸,目光相对,“虞宓瑶,我不想听借口,我只想知晓你打算如何赔罪。”


    “那不然……郎君你再进去一寸?”


    宓瑶纠结着开口,他非要她赔罪,要是她正正经经说什么,感觉他也不会满意,那不如来点不正经的。


    而下一刻她就后悔起她的不正经。


    原本她想着萧欻才狠狠怒过,加上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还是在大白日。


    谁想到她说完,萧欻就翻身上了她软绵绵香喷喷的床榻。


    “我还没有洗漱……”


    “不吻你唇。”


    说完萧欻握住她的手,让她晓得之前是到哪个位置,多一寸又是怎么样,“你到时候看准了,别事后说我多得了什么。”


    宓瑶:……


    谁要看啊。


    光是碰到她都觉得她今日难逃一死。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VIP】


    下午从榻上爬起来,宓瑶走出房间大门都还有些恍惚。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她原本想着萧欻是自尊心作祟,他能被她误会那么多天都憋着不解释,可见他就是死要面子的那种人。


    今个他违背了他的大男主守则跟她解释,肯定心中不爽,所以就要用榻上的那些事来让她露出怯态,好重回两人之间他高高在上的地位。


    都大男主了,自然得让让他。


    所以她姿态十分柔软,又是娇嗔,又是说泪眼朦胧地睇他,想让他心满意足后放她一马。


    只能说她把男人想得太好,她想着她足够退让,萧欻就会见好就收,谁想到她求饶求得嗓子都哑了,他还是一往无前,仔细跟她探讨一寸有多长,在她说他算学不好,把一寸当十寸用后他甚至中途去寻尺子让她亲手测量。


    那会儿,萧欻脸还是那张脸,人却就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冷峻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恍若喝醉后的灼热,脑子像完全被牛子操控了一样。


    “虞琇在哪?”推开房门,宓瑶朝院里的侍女问道。


    “回夫人的话,姨娘子在清月院,可要奴婢把她唤过来?”


    “不必,我自个去寻她。”


    说完,宓瑶一边走路一边在心中对萧欻骂骂咧咧。


    往常这个时辰她也才起床,不同的是她此时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不止没睡饱脚还有些发酸,每走一步都觉得扯疼,有种无法把腿闭拢的不自在感。


    萧欻走后她原本打算再睡一会,但一闭眼就觉得屋里全是萧欻的气味。


    而一闻到他的味她脑子里就浮现他有多过分,所以干脆起身找虞琇,搞清楚她今个是怎么回事。


    原本她觉得虞琇是为了她爬床,萧欻搞了这一遭后,她都怀疑起虞琇是被萧欻收买,两个人一起整她。


    清月院离听松院近,但离主院有些距离,宓瑶走到中途还坐在庭廊缓了缓,等到了地方就见双眼通红的虞琇焦躁地在院里走来走去,而诗雅在旁陪着她。


    见到宓瑶,虞琇快步走到了她跟前,白净的脸上又羞又愧。


    “阿姊,姐夫有没有为难你?诗雅与我说了,是我想错了……”


    “回屋再说。”


    宓瑶也不知道她的屏障被萧欻破坏了没有,萧欻说还有一大截,她自己瞄了一眼的确只是过半,不过起床时她看到被面上有点点血迹,也不确定是不是。


    “你是如何想的?从头到尾,清楚的与我说一遍。”


    在屋里坐下,宓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审视地看向虞琇,让她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出宓瑶脸上的厉然,虞琇这会比被萧欻叱责还要紧张害怕。


    她自来看得懂眼色,明白若是她的解释不能让阿姊满意,阿姊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


    “阿姊,我只是觉得我能吃苦。”


    虞琇低头站在宓瑶面前,晓得这时候她要是流泪会招宓瑶厌烦,但眼眶还是忍不住发热,眼泪落进了地上的毯子。


    “之前听阿姊说跟姐夫同床是吃苦,我就想阿姊若是要找代替的人,与其找其他陌生的女子,不如我来替阿姐,比起外人我更跟阿姊一条心。”


    宓瑶让牙人找美人的时候,她就起过这样的想法,但记着阿姊警告她,若是想得到阿姊的庇护,就不要越过她去讨好萧欻。


    加上阿姊与萧欻开始分房不再受罪,她的想法就消下去了。


    再起心思是因为前两日看到阿姊身上的痕迹,觉着阿姊娇弱承受萧欻的暴虐太苦,这般下去阿姊迟早没命,就自作主张去爬了萧欻的床。


    她没想过萧欻会拒绝她。


    因为在虞府不管是她爹,还是府里的大伯和叔叔们,只要侍女能找到机会在他们独自一人时出现,就没有哪个人会失败。


    加上从其他下人嘴里听到的讨论,她便认为男人不会拒绝任何躺在他们床上的女子。


    谁知道萧欻一看到被子里的她,冰冷的眼眸宛若在看死人。


    直到被萧欻拎到了阿姊的房里,她才从惊惧中缓过神,觉得自个的命保住了,萧欻不会杀了她。


    “是我太蠢,阿姊,你别赶我走,我往后再也不会自作主张,我一定听阿姊的话……”


    虞琇磕磕绊绊地说完了自个的想法,越说就越觉得今日的事是自己自找的,阿姊警告过她,让她老实听话,但她还是没问过阿姊,就自个盘算安排,做了阿姊厌恶的事情。


    “你是想帮我,还是觉着我不受萧欻喜欢,怕迟,所以才越过了我?”


    虞琇,宓瑶少见地沉思了起来。


    太多的关联,但从她意识到身边的人都有自个的想法,而不是剧情中添补细枝末节的NPC,是纸片人的事实。


    而接受了这件事,她。


    就像虞琇以前给她下药,她觉得烦却没有其他的情绪,她既然没把对方当活人,总不能要求对方像个被设定好工具一样对她忠心耿耿。


    但如今想到虞琇不信任她,她就会觉得不舒服。


    “阿姊,我真的没想过惹起你生气,我开始不懂,后面就晓得你与姐夫分房也影响不了你的地位,再者开始我可能会害怕,但这几个月下来,只要阿姊同我在一起,哪怕有一日离开萧府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虞琇边哭边郑重地说道。


    她虽然每次见到宓瑶亲近萧善他们,都觉得她在做多余的事,但也如霜华所说,觉得这样的阿姊越来越有人味。


    感觉到宓瑶的底线与怜悯,她早就不觉得宓瑶是不可依靠的阿姊。


    “在我看来去姐夫那里是吃苦,是阿姊你不愿意做的事情,若是知道夫妻都是那样,我就不会犯傻……但是阿姊,那真的是夫妻间都会有的‘亲近’吗?”


    就是到了这个时候,虞琇依然忍不住怀疑。


    诗雅说了那些痕迹是因为萧欻宠爱阿姊,但她从未在虞家后院女人的脖颈上看过那些红痕,而且阿姊也说过萧欻有怪癖。


    “过来。”


    宓瑶勾手让虞琇站起,在她茫然的目光靠近了她。


    虞琇眼睁睁地看着阿姊脸靠近了她的脖颈,嗅到阿姊身上甜香的气味,然后感觉到脖颈一疼。


    也不是纯粹的疼,而是酥酥麻麻的刺痛。


    一时间她吓得忘了哭。


    宓瑶抬起头,看向已经但呆傻的虞琇:“你去看看镜子,就懂我脖颈上的红痕是什么,我之前不与你说,是觉得你年岁还小,跟你说这些太早。”


    宓瑶把自己不愿解释的冷漠态度婉转表达成了对对方好。


    这般她说着顺口,虞琇听着也舒心。


    “我方才认真想了想,若是把你送走,我开始可能不觉有什么,但某个夜深人静想起,或许会觉得你的错跟我有几分关系。”


    避免在夜深人静反思自己,她决定再给虞琇一个机会。


    再说她都代虞琇给萧歘赔罪了,该付的代价都付了,这种情况下把虞琇送走太亏。


    想到道歉,宓瑶提醒道:“我已经跟萧歘解释过始末,所以你不必再去给他道歉。”


    “阿姊,我知晓了。”


    宓瑶瞧了眼满脸通红,神色转为不知所措的虞琇,知道她还在因为那个吸吻震惊。


    见虞琇脸上的害羞慢慢压过羞愧,宓瑶有种自个做这件事虽然吓到了虞琇,但无法让她长记性的感觉。


    “去把戒尺拿来,”


    宓瑶朝诗雅吩咐,“别拿我房里的那把。”


    怕诗雅弄错戒尺跟用来量长度的尺子,她特意追加了一句。


    一个时辰前萧欻说要找尺子确定进入的深度,还真让他在她房里找到了尺子。那把尺子是她做瓶花时用来精准长度的,谁晓得放在她屋子里有朝一日还有这种用场。


    看到不短的尺子放在他身上比较,竟然变短了起来,她巨物恐惧症犯了差点没抽过去。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看到作者附加在男主身上的设定她不觉得有什么,但这设定让她直面应对就不怎么好了。


    拿到戒尺,宓瑶在虞琇两只手上各打了二十下。


    怕被宓瑶赶走时虞琇泣不成声,此时手被打肿她反倒忍住了哭泣,又一次郑重地认了错。


    罚完了虞琇,宓瑶叫来了霜华,先问了她最近管理萧府内院有没有不顺的地方,才开口道:“我给你找了个帮手,往后让琇儿跟着你,你分派一些事给她去做,做不好就教她做好,别分给她太简单的事。”


    原本想着虞琇才十三,又是原主的妹妹,使用童工不好,宓瑶平日对虞琇的态度跟对萧善他们差不多。


    ——吃饱睡好玩好,人好好活着别惹事就行。


    既然虞琇闲着也不享受生活,她便收回了她可以自在逍遥当孩子的权利。


    她算是看出来了,虞琇‘事业心’强,受不了平静闲适的生活,既然这样她就满足她的事业心。


    安排好了一切,宓瑶又跑去浴池。


    到了暖室听下人提起,她才晓得萧欻来过,她是因为不舒服才来泡澡,他是因为什么?


    怕他肩上被她抠破的那些伤痕发不了炎吗?


    知道浴池才被萧欻用过,她有点反感,但目光触到屋里蒸腾的热气,看着滴了花露放了花瓣,不用想就一定很舒适的热水,她还是选择了下池。


    若是萧欻用过的东西她就避开不享受,那怎么看吃亏的都是她。


    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屋躺在床榻上,感觉到架子床上还有萧欻残留的气息,她也勉强适应了。


    男人凛冽霸道的草木气味萦绕周围,宓瑶不断安慰自己今日算是调休,等到十五她一定会找借口躲过,把今天本该的休息补上。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VIP】


    “初一那日郎君不是已经去给父君拜年了?”


    听到萧欻通知她准备出门去节度使府邸,宓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旁人过年是休息,她却是在当牛做马。


    初一上工,初一正正经经坐着看了一下午杂耍,初三虞琇爬床,到了初四她以为她终于能躺一天,修复她的身心俱疲,谁知道还要出门。


    “往年我初一去一次就够,但前两日我过去,父君让我带你与孩子过去。”


    看出宓瑶的不愿,萧欻顿了顿道,“听父君的意思他今日打算留宴,除却我们父君其他养子与他看重的属下都会携家眷过去,你新交的那位岳夫人应当也会去。”


    听到鄢妘也去,宓瑶依然没振奋起精神。


    但不想去也没办法,这种局除非萧欻地位比赵天赫高,不然她就是重病也要装作无事地去给赵天赫请安。


    唉。


    “你盯着我看作甚?”


    萧欻说完本要离开,但走之前触到了宓瑶直勾勾的目光,看出她眼中的哀怨与期待,不晓得她又有什么花招。


    “我在看郎君何时能成为雄霸一方的霸主,好把我金屋藏娇。”


    哪怕对宓瑶的口无遮拦早有认识,萧欻听到她说这话还是冷了眼眸:“你倒是什么都敢想。”


    “这有什么?哪家娘子不期望自家郎君能上进,我想这些说明我崇拜郎君,觉得郎君厉害,郎君不感动竟然还凶我。”


    宓瑶没有因为萧欻的冷脸收敛态度,反倒一副他做错的模样,委屈地看向他。


    萧欻怕看久了她的装傻充愣,会忍不住学她用戒尺训人,他收回目光:“那你就期望吧。”


    “这么说是有戏了?”


    宓瑶只当听不出萧欻的讥讽,捧着脸朝他凑近了些。


    “嗤。”


    萧欻这次更干脆,直接回以冷哼。


    知道要出门,宓瑶不愿,还是迅速地挑选了衣裳,相比去梅园那次,她这次低调了不少。


    应景的大红色五彩缂丝衣裙,梳了一个慵懒的坠马髻,带了两朵芙蓉绒花,配了几支金镶玉的发钗。


    至于三个小的,她直接给他们挑了同色布料做的新裳。


    出门时萧欻一眼望过去,只觉得红彤彤的刺眼。


    低眸看了眼自个身上藏青色衣袍,才觉得眼睛舒服了一些。


    萧欻骑马不与他们同坐马车,牵马前,萧欻路过宓瑶提醒道:“到了节度使府,自个想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


    “在郎君眼中我会蠢到那份上?”


    宓瑶惊讶地朝萧欻眨了眨眼,眼睫黝黑卷翘如扑棱的蝶。


    “郎君就放心吧,到了节度使府邸,我一定乖乖的,就是旁人说了什么冒犯我的话,我也不发脾气,等着郎君来维护我。”


    “记住你说的话。”


    宓瑶生了一双漂亮的眸子,瞳仁如同流光溢彩的宝石,勾人的时候妩媚娇柔,装乖的时候又如清泉倒映星子,湿润干净。


    看在美色的份上,萧欻把那句“你本就愚蠢”吞回了肚子。


    宓瑶承诺的诚恳,像是真打算如此做。


    而等到一个时辰后,萧欻听到宓瑶与其他家的夫人对上,把对方训的委屈落泪,神色并没有什么欺负变化。


    只能说就算有她的承诺在先,他也早有预料。


    “九弟,你这新妇模样出挑,脾气也真是万里无一……”


    女眷的席面离男人这边不远,虽然双方听不到彼此再说什么,但女眷那边的嘈杂稍稍打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虞女把几位有名有姓的夫人说的哑口无言,萧欻身边的养兄调侃道。


    “不知九弟妹对九弟如何,总不会动辄打骂吧?”


    “哈哈哈,萧镇使哪里是受得了女人气的性子,虞女敢对萧镇使不敬,那怕是不想要命了。”


    周围因为这句粗犷不羁的马屁静了静,众人纷纷看向萧欻,想听他如何应对。


    只见萧欻饮了口酒,神色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只是说出来的话与寻常冷漠的样子不同。


    “我夫人美若天仙,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会舍得对她动手。”


    说完凤眸微压,直直看向了那人,“你这话让我夫人听到,我可讨不了好。”


    萧欻说完,众人哄笑,说他一世英雄却难过美人关,就那么被一个南地来的女子制住了。


    “被美人制住,总比娶了一个寻常母老虎好,平日她若是骂我打我,我吃了疼再。”


    样。”


    ,九弟这般,你们想要告九弟妹的状,怕是告不了。”


    那几位夫人的夫君说到,“再说女娘之间的事情,我们男人插手算是怎么什么,只当不晓得吧。”


    女席那边的事情会传过来,便是那几个夫人给自家郎君传信,让他们知道虞女嚣张,让他们去给她们撑腰。


    就如赵悟所说,女人之间的事男人插手算是什么。


    但知道自个夫人被骂哭,就那么吞下一口气他们又不愿,所以想看看萧欻的态度。


    而萧欻豁出去了男子脸面,说他在宓瑶身上讨不得好,任由宓瑶打骂。


    这般他们还能说什么。


    “老五说笑了,女人家的事我们告什么状,不过弟妹如此霸道,九弟不加管教,反而放纵宠溺,怕是以后会酿出祸事。”


    这人边笑边说,像是想把这话当做调侃的玩笑话,但他说完并没有人接话,萧欻连眼眸都没抬一下,任由他对着空处干笑。


    没人为他圆场,那人只能呐呐坐回原处,心中暗自咬牙,觉得萧欻夫妻俩都狂妄至极。


    萧欻靠着在赵天赫面前当红,不把赵家子弟与他们这些养兄放在眼里,如今又娶了一个不懂收敛的妻子,迟早会吃大亏。


    若是宓瑶晓得男席那边觉得她张扬跋扈,一定会大喊一声冤枉。


    她今天没什么精神,只想快点走完过场回榻上继续躺着,话她都不打算跟陌生人多说几句,很何况是与人吵架了。


    可惜有些人就是看不懂眼色。


    坐在她不远处夫家姓吴的娘子,先是与小姐妹暗戳戳地讨论了她几句,声音不大不小因为没有点名点姓,她只当听不见。


    可她们不懂得见好就收,反倒觉得她不像是传说中的暴脾气,直接跑到了她面前指指点点。


    若是她还能忍,那她就真是牛马了。


    赵家兄妹闹出的事情因为有赵天赫的态度压着,益州城内没人敢把赵五郎都祸害了那些娘子摆到台面上说。


    而这种事越不摆上台面,私底下就传得越为离谱。


    几乎给过赵七娘好脸的女子都被讨论了一遍,吴夫人的夫君是赵天赫的养子之一,她夫君与赵家子弟的关系不错,她与赵七娘自然也说得上话。


    所以无缘无故她就成了旁人猜测的女人之一。


    名声被损害她自然就恨上了宓瑶。


    至于为什么是恨宓瑶而不是怨恨其他人。


    一是他家跟赵家旁支还要来往,不能恨到赵家去,一是汪家父母因为太豁得出去,有赵天赫的夸奖,私底下笑汪家人的不少,但面上顾忌着赵天赫,都是一片叫好。


    这种情况下,不顾及赵家脸面,挑开脓包的宓瑶就成了一个好的仇恨对象。


    吴夫人也不是直接拿赵家兄妹的事说事,而是拿了萧欻姐姐,宓瑶的姑子,说娶妻娶贤,萧欻娶了宓瑶真是倒了大霉。


    “萧家大娘子与九弟是血脉亲人,两人有误会,你作为新妇不在其中调解,竟然在过年时直接把萧大娘子关在萧府外面,你这般目无长辈,我作为九弟的嫂子少不得说你两句让你晓事。”


    “就是,若是旁人知晓了这事只会笑话你无德不贤,也就你三嫂人好才会警醒你。”


    “不是我说,你才嫁来益州多久,你出去打听打听,外头都是在说你霸道跋扈,你再不改改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我们都是为你好,不愿见你一直给萧镇使闯祸,连累坏了他的名声。”


    宓瑶本是赖洋洋地靠在座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鄢妘说话。


    瞬间眼前的光亮被遮蔽,抬眸就见几个打扮富贵的娘子堵在了她面前,虽是跟她说话,却不给她开口的间隙,你一言我一语,一句接一句要在众人面前把她的罪定实了。


    眸光扫过几人,宓瑶情绪依然淡然,开口重复了她们的话。


    “外头都在说我霸道跋扈?谁说的,你们传的?”


    吴夫人一噎:“你这是什么意思,谁传你的谣言了?”


    “若不是你们传还有谁,我瞧这席上也就你们不喜欢我,方才一个个斜眼打量我,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现在又来我面前说三道四。”


    鄢妘见几人来势汹汹,本想帮宓瑶说话,谁想到宓瑶开口就能让所有看热闹的人吓得屏息静气,哪还需要旁人帮忙维护。


    见吴夫人几人被宓瑶说的怒形于色,鄢妘忍不住低头遮住了自个的笑意。


    “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我好歹是你的三嫂,是你长辈,你竟然如此说我!”


    “我们好心提醒你,你却这样冤枉我们,怪不得外头说你是闯祸精,是母老虎。”


    “原来你们还在外头传我闯祸精?母老虎?”


    宓瑶挑眉,目光认真地从头到尾打量了几人,把人看得汗毛竖起才道,“只是你们传话的时候不仔细想想,我这般模样的是母老虎,那你们是什么母夜叉吗?”


    说着,宓瑶翘着兰花指,假假地放在唇上遮笑,“至于这位说是我三嫂的夫人,你是嫁给了我三哥,不是嫁给了我三伯,咱们是同辈,你算我什么长辈。”


    “你这浑人,我说你初一把回娘家的萧大娘子关在萧府外面,心思歹毒,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从没见过新妇这般对亲姑子的,你就不怕萧家父母九泉之下知晓,晚上站在你床边。”


    “萧镇使对亲人如此冷酷无情,定然是被这个恶妇给迷惑了。”


    “见她这般嘴脸,我都担忧萧镇使的三个孩子。”


    听到吴夫人把话拉回正轨,她的姐妹们立刻跟上用萧欻姐姐说事。


    可惜这些攻击对宓瑶来说依然屁都不是。


    “你们这般有经验,是床头人山人海了吧。还有动不动就提我的萧郎做什么,又是操心他的枕边人有是忧心他的儿子,这位我三嫂的友人,你是惦记着我的位置想取而代之?”


    说完,宓瑶没有给与她们继续回击的机会,摆了摆手,“嫉妒我漂亮想找麻烦,就大大方方说,旁人听到了虽然觉得你们小肚鸡肠,还能夸一声你们眼光好,少拿这些没意思的话烦我。”


    “虞氏你脑子有毛病不成,我们何时嫉妒你漂亮了!”


    “所以不止小肚鸡肠,眼睛还不好使。”


    宓瑶口中啧啧有声,怜悯地看着几人。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吴夫人要气疯了,明明是宓瑶为妻不贤,有萧大娘子那么大一个疏漏,但宓瑶扯东扯西,把她们骂了一遍,就是不说萧大娘子的事。


    若是在其他地方,她早就叫下人抓破宓瑶的脸,狠狠教训她一顿了,但偏偏这里是节度使府,她想扇宓瑶巴掌也不能。


    不愿处于下风,吴夫人求助地看向了方氏,而方氏则是避开了目光。


    有上次赵七娘的教训,方氏是怕了宓瑶那张嘴。


    她们都是要脸的体面人,宓瑶则是个颠婆,一张嘴什么都敢说。


    方氏避开,潘氏也是一脸的爱莫能助,只是无奈同情地看着吴夫人。


    寻不到外援,吴夫人依然不想惨淡离场,这便导致了她后头的被气哭。


    “虞氏你自己看看你嫁到益州后闯出了多少祸患!马家与萧府多好的交情,因为你马小娘子缠绵病榻,如今还下不了床,还有益州的其他夫人娘子,因为你说话不过脑子,被旁人恶意揣测,这些都是因为你。”


    宓瑶原本还不解这几人找她麻烦是因为什么。


    听到这里宓瑶就明白了。


    面前这人扯了半天萧柔,见萧柔没法子让她无地自容,就露出了没藏好的尾巴。


    “我道你把萧家是当自家是管是因为什么,原来是气我戳穿了赵家兄妹的人品,觉着连累了你被非议。”


    宓瑶翘起唇,眼神带了几分刻薄的打量,“所以说你眼神不好,我长得如何,你长得如何,赵家兄妹只是坏又不是瞎,你这般长相的有何好担心。”


    见吴夫人气的发抖,宓瑶也没有住嘴的意思,继续道,“你确定旁人非议的是你,不会是听到了所有长得美的都被说了一遍,自以为也是其中一列,把自个也加进去了。”


    “你!”


    “三嫂,旁人不说你长得普通,可能是因为她们本身也不怎么样,或是忌惮你的身份,但我不同,我叫你一声三嫂,又是大美人,我不会与你说虚的。”


    说着,宓瑶还拍了拍吴夫人的肩,就见吴夫人眼眶发红,竟然被她说哭了。


    宓瑶怔了怔,她见这人姿态傲慢,还以为是个吵架能手,没想到被说几句长相就能被说哭。


    她自个想自个说的话,都不觉得攻击力有多强,而且漏洞极多。


    她提长相,对方完全可以说她肤浅,再拿她同为女人把其他女性当做垫脚石,这席上全是女人,甚至扩散一下,说她自视甚高,看不上所有人也能给她拉波仇恨。


    当然她也没闲到觉得架不够吵,要教吴夫人如何吵架。


    再说现在吴夫人一哭,她就已经被指责的目光集中瞪着。


    “觉得三嫂眼光不好是一回事,但她说的私下被谈论却是我没想到的。在场的夫人们都是光明磊落,心地善良的人,我相信你们换做是我,晓得有无辜娘子在遭遇坏人欺负,也同样不会无动于衷。”


    若是好人变得难以招架,会让人格外厌恶,但难缠的人突然讲理,则是让人耳目一新,让人升起耐心愿意去听她说的道理。


    “本来就是,难不成因为怕嘴上无德的人胡乱非议,就任由恶人作恶?”


    席上一位夫人开口道,“我不觉虞夫人做错了什么。”


    “我也是这般想,换做我我也会跟虞娘做同样的选择。”鄢妘跟着开口。


    席上有了支持她的声音,宓瑶的话就说得更顺畅了:“制止坏人没错,但连累其他无辜的娘子饱受非议却不是好事,三嫂没说时我不知,现在既然知道,就不能放任不管。”


    “你要如何?”


    听到宓瑶说不能放任不管,有人皱了皱眉,“难不成你要向众人说清都有那些女子受了毒害?”


    宓瑶在梅园透露的事情不多,而后汪家人出头,她整个人沉隐了下去。


    但就是这样,外面依然在传她手上有一份名单,名单里记录了赵家兄妹对谁下过手。


    怀疑的问话让宓瑶接收到猜疑,或是愤怒的目光。


    在各种目光下,宓瑶脸上也挂上了浓烈的情绪:“当然不可能,我们女子在世上生存本就比男子艰难,若是不能相互维护帮忙,像我三嫂一样,出了点事不觉得开口非议的人有罪,反倒助长他们的气焰,来指责指出恶人的人,这与做恶人的伥鬼有什么区别。”


    听到宓瑶的话,众人纷纷看向伥鬼……不,是吴夫人。


    原本吴夫人落泪,得了身边人的安慰,还以为会看到众人教训宓瑶,谁知道宓瑶张嘴侃侃而谈,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不说,而且还踩着她胡说八道。


    “虞氏你这般侮辱我,以为我是好欺负,我这就去让父君做主!”


    吴夫人说完没有立即夺门而出,而是在等宓瑶的反应。


    宓瑶则是当做没听到她说话继续道:“我说这些话是想与心存善念,面对不公不会独善其身,能维护同为女子的夫人们组成一个同盟会。这个同盟会里的女子守望相助,若是听到有人非议哪家娘子,便当做是说自家亲人,逮住传谣的小人扔进官府。”


    赵天赫处理了赵五郎后,交代过官府严管城内谣言,但官府接了这个任务,也没空天天派人巡逻,看谁在造谣生事,主要还是得靠人报官才能严惩散播谣言者。


    但报官的人却寥寥。


    因为谣言这个东西并不会随着一两个人被抓而终止,若不抓干净,反而会集中世人的目光。


    ——“你家报官是不是因为他说的是真的?”


    ——“你家夫人娘子的确跟赵七娘有交情……”


    每家都有女眷,每家都想撇清关系,所以就越来越被桎梏。


    宓瑶提出的这个同盟会让不少人眼眸亮了亮,这其中有本就见不得不平的好人,也有家里女眷受灾的家人,一番讨论后,连带那些不想掺和其中的夫人们,被宓瑶一顶顶高帽带上去,也成为同盟会的一员。


    其中赵家旁支的两个夫人最为积极。


    怕赵天赫因为赵家三房迁怒所有赵家人,她们当然要抓住这个跟三房划清界限的机会。


    席上讨论的热火朝天,商量了要如何扩充成员,以及下次在何处见面,等到席宴散去哪还有人记得吴夫人。


    因为不停说话,宓瑶喝了一肚子水,一上车就半躺在了软靠上。


    萧善以为宓瑶跟她一样吃了许多好吃的,跪坐在旁边积极地给宓瑶揉肚子:“好次!”


    宓瑶回摸萧善圆滚滚的肚皮,还真没少吃。


    “节度使府的东西那么好吃?”


    “点心特别好吃,还有一个花饼饼,里头的馅是甜酱酱。”


    萧良跟着露出了自个滚圆的肚肚让宓瑶看。


    “有下次我也要坐小孩桌。”


    宓瑶拍了下萧良的肚子,疲惫地说道。


    她先是被吴夫人打搅,而后又一直说话,后头上的点心一块没碰。


    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还好,得知自己错过了好吃的点心她就难受。


    “母亲若是想尝点心,这里还有。”


    萧翼从怀里拿出帕子包裹的油纸,对上宓瑶的目光,满脸通红道,“孩儿不是不懂规矩,偷拿主人家的东西。是因为善儿胃口小,许多东西喜欢吃但吃一口就吃不下了,她喜欢将吃不完的东西全揣在身上,我怕她弄得一身脏,就准备了油纸,帮她放几个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油纸里放了两个鲜花饼,萧翼递到宓瑶面前,“一个是善儿的,一个是我见她喜欢留下的,母亲想尝就尝我的。”


    “我的也给!”


    萧善在旁大方道。


    见大哥与妹妹这样,萧良低头看自己的肚子,他的那一份都在肚子里,该怎么给阿娘?


    宓瑶没拒绝兄妹的心意,拿起饼尝了一口,果真味道不错,起酥的功夫比家里的厨子强。


    吃了饼,宓瑶不忘夸奖萧翼性子沉稳仔细,是个呵护弟弟妹妹的好孩子。


    萧翼被夸的脸红,等到下车时萧良发现大哥脚步摇晃,不由问道:“大哥是怎么了?娘吃了你的点心后里你就怪怪的。”


    闻言,萧翼看了眼不远处的宓瑶,连忙摇头,“我无事,困了才脚*走得不顺,等回屋子睡一觉就好了。”


    “那就好。”


    萧良看向往岔路另一边越走越远的宓瑶,叹了口气,“真羡慕善儿能与阿娘一起睡,周嬷嬷说善儿能与阿娘一起睡是因为善儿是小娘子,大哥,我也想当小娘子。”


    听到弟弟乱说话,萧翼无奈:“你生来就是郎君,怎么当小娘子。”


    “周嬷嬷说有鸟鸟就是郎君,要是我没有了不就没有了。”


    萧翼还没回答,就听到萧良继续道,“阿爹有时也会跟阿娘一起睡,是不是因为他没有鸟鸟啊?”


    萧良好奇地朝萧翼问道。


    这事萧翼也不知,但他已经习惯在弟弟妹妹面前担当什么都知晓的聪明哥哥,他迟疑道:“应当是。”


    而此时他们没有鸟儿的阿爹,正与宓瑶在路上碰见,一同在回主院的路上。


    嗅到萧欻身上的酒味,宓瑶对上他如常的面色,也不知道他是没喝多少,只是衣裳上沾了酒才有那么大的味,还是他酒量惊人喝酒一点都不上脸。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影响她噘嘴告状:“萧郎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分明说好一有人欺负我,你就出面保护我,今个我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你也不来,我差点都被欺辱哭了。”


    “谁能欺负你。”


    萧欻的嗓音要比平时低哑,仔细语调也变得有几分缓慢,只是这缓慢被宓瑶认为是他刻意展现的嘲弄。


    “谁都能欺负我,我就是一朵柔弱无助,需要怜惜呵护的娇花。”


    遇到萧欻时,宓瑶就让诗雅先把萧善抱去换衣,这会就两人在这,她说话就没什么顾忌。


    萧欻睨了她一眼,她此时脸上泛着一层浅浅的粉色,看着的确挺娇。


    “郎君你说句话啊!”


    见萧欻光看她不说话,宓瑶扯了扯他的衣摆。


    “等会我换上夜行衣蒙面,去帮你把人痛揍一顿。”


    “当真?”


    萧欻颔首,嘴角微挑:“你梦中会看到完整过程。”


    宓瑶:……


    知晓萧欻说揍人是说笑,但听到他揶揄的话,她依然很想锤他一拳。


    之后的几步,两人都没说话,宓瑶安静地走到房门口后,感觉身边还是弥漫了一股酒味,不禁转身看着跟着她的萧欻。


    疑惑地看着他:“郎君有事?”


    骑马加上这一路走到院子里的冷风让半醉的萧欻脑子发沉,他小弧度地甩了甩头,伸手搭在了宓瑶身后的门柱上。


    缓了缓才垂眸瞧向皱着鼻子,嫌弃他身上酒味的宓瑶。


    “让下人收拾你的东西,把你的东西搬回正房。”


    宓瑶的注意力原本都在萧欻身上的酒味,他说完后,两个呼吸间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她眼睛倏然瞪大:“啊?”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VIP】


    宓瑶怀疑自己的耳朵,把她赶出正房的是他,现在让她回去的也是他。


    他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吧?


    若是一开始两人就睡在一起,她不觉有什么,但如今她都习惯享受独属于自己的屋子了,让她再跟萧欻同房,她怕她晚上会在他睡着之后忍不住把他踹下床。


    “郎君是喝醉了?在说醉话?”


    宓瑶小心翼翼地问道,因为过度期待想听到的答案,她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我没喝醉。”


    触到宓瑶脸上的不愿,萧欻冷声打破了她的幻想。


    他就知她说的那些好听话都是敷衍,她若是心中真爱慕他,觉得他伟岸又怎么会对他避之不及。


    萧欻嘴上说没醉,但知道自个已经有些昏头。


    要不然怎么会脑子突然涌出大堆无用的废话,并且这些废话还有破口而出的迹象。


    用力闭了闭眼,萧欻再睁眼眼中多了几分清明:“明日我要去接你兄长一家,他们在萧府的日子,我们同住正房。”


    意思是说同房只是暂时的?


    听到萧欻的解释,宓瑶舒了一口气:“没想到阿兄就要到了,上次与他通信,还以为他与嫂子要十五之后才到益州。”


    原主的嫡亲兄长虞少阳在原主还小的时候,就千里迢迢去了上京求学,一年回不了几次虞家。


    而只要他回家就会给原主带许多礼物,细细询问原主的身边人,怕他不在府邸时有人欺负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书里面原主嫁给男主后,在朝廷郁郁不得志的虞少阳就调职来了益州,虞少阳擅长内政,在朝廷任从五品度支司郎中,因为不愿意掺和进官僚之间的党.派之争,所以被排挤到了权利外圈。


    来到益州后,他得到了赵天赫的重用,隐隐有剑南内政一把手的说法。


    也就是有虞少阳当底气,原主的胆子才越来越大,觉着萧欻算不得什么。


    之后原主做错事,虞少阳知道了事情始末,明白这事错在原主,原主的死是咎由自取。


    但就是这样,他也不愿为杀死原主的萧欻效力,选择离开了益州。


    离开之后他本想归隐山林,过不问世事的简单日子,可惜还是强行被冯家招揽,给萧欻添了一些乱后,死在了萧欻的势力之下。


    所以他们兄妹俩按着剧情来说都死在了萧欻手上,却打算以后都在他手下讨生活,何尝不是一种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当然被妹坑的虞少阳是被动地拥有了无畏精神。


    宓瑶不记得小说里虞少阳来益州时,男主有没有跟原主同房装样子,但这会萧欻既然提了,那她就给他一个面子配合他。


    回到屋里后,她没耽搁就吩咐了侍女把她的东西搬到正房。


    也不用多搬,反正白日她还会在间屋子活动。


    主要她的床垫要移过去,萧欻若是喜欢睡硬床,那她就只垫她那一半。


    “阿娘,不要!”


    萧善本来都要睡了,听到动静坐起来,就见宓瑶的东西被搬出房屋,她瘪着嘴,眼眶水润,“爹坏!”


    那么大的人了还跟她抢娘亲,简直是坏死了。


    “你先回听松院住,等到往后有机会,我再陪你一起睡。”


    宓瑶捏了捏萧善的包子脸,说完想到什么,开口又提了另一个选择,“当然你若是舍不得我,也可以同我一起去你阿爹的屋里睡觉。”


    闻言,萧善歪了歪头:“真的?”


    见宓瑶点头,萧善皱起了眉毛有些纠结。


    她不想跟萧欻一起睡,可她想跟娘亲睡,在不想跟想之间衡量了半晌,她决定抱着小被被跟宓瑶去萧欻的屋子。


    只是她进门还没片刻,就被萧欻连人带床赶出了寝卧。


    看着自个的小床被扔到了院子里,萧善气呼呼地叉腰,鼓足了气大声吼道:“坏,爹大坏蛋!”


    门扉紧闭,宓瑶都还能听到萧善愤怒的怒吼。


    “善儿还小,跟我们睡没有什么,再说她有自个的小床,也不必担心跟我们同睡一床,被我们翻身不小心压到。”


    宓瑶语调无辜地说道,说完就听到了萧欻的轻嗤。


    她看过去,萧欻已经沐浴换了身衣裳,头发放在暖炉边上在烘干,而手上拿了本册子低眸在看。


    说来奇怪,他一身酒味的时候面色如常,这会儿酒味被洗掉了,眼下反而泛起潮红,看起来有几分醉汉的模样。


    瞧他这个样子,宓瑶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真怕他酒意上头,兴致来了让昨天的事重演一遍。


    现在回想她都没想明白,虞琇做错了事怎么就成了她赔罪,而且进一寸这样离谱的赔罪方式,他又是怎么能当正经事来执行的。


    到,估计落在床上的那点血,还真是她那块膜。


    说起来她还真该庆幸有那个膜在,萧欻会停下就是因为发现自个沾了血,才把她的抗拒当回事,没不停拿着尺子说他之前进了多少,现在加一寸又该是多少。


    “萧郎你在男人那边的席上不晓得,欺辱我的。”


    了萧欻突然来兴致,宓瑶开始给他“降温”,“她提起了你阿姐,说你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亲人,让我劝你们解开误会,不该”


    宓瑶在与萧欻成亲那日在喜房见到萧柔,才晓得萧欻有那么一个同胞姐姐。


    ,还是在虞琇汇聚的各类八卦里,补足了萧欻对萧柔冷漠的缘由。


    萧柔比萧欻大五岁,在萧欻还在翼州从军时与人私奔。


    她私奔的那人就是她现在的相公,萧母之所以不同意两人成婚,就是觉着那人家风不正,对萧柔并非真心。


    而萧柔却觉得萧母说这些是见大哥嫂子都不在了,想把她留在家里当老姑娘照顾侄子侄女。


    除此之外加上满心都是情郎,她便一跑了之,去了情郎家里当对方没名没分的“妻子”。


    这样的没名没分一直延续到了萧欻立了军功,被赵天赫收为养子后,萧柔才得了一场风光的喜宴。


    只是有了喜宴,这桩婚事萧家依然不认。


    萧欻回益州后,去萧柔夫家抓过萧柔,让她和离回家,但萧柔不愿,说她生死已经跟萧家无关,她以后都是董家人。


    见她铁了心,萧欻没再勉强,丢下了一句一切如她所愿,就不在理会董家与萧柔。


    这些年对萧柔的态度也只是在她祭拜父母时,不会把她赶走。


    就是这般董家人依然没有放弃跟萧欻交好,只要有机会就试探萧欻的态度,之前宓瑶嫁入萧欻的婚宴并没有邀萧柔,发现萧欻没有拦萧柔踏进萧府,董家以为萧欻改变了态度,就有了前两日董贾陪萧柔初二回门吃闭门羹的事。


    清楚萧欻对萧柔这个姐姐感情复杂,宓瑶选择了用萧柔让萧欻兴致全无。


    果真她说完,萧欻脸上就挂上了冰霜。


    “吃喝睡觉还不够你忙?你若是闲着无事,就去与人吵架,少管这些与你无关的闲事。”


    这还用他来交代她?


    她是对孩子容易心软,至于其他人她才不管他们姓什么,跟萧欻有什么误会。


    “郎君这话说得可就不懂我了,我每日吃喝玩乐分明很忙,哪儿会闲着无事。至于管旁人的闲事,郎君放心,我是最听你的话了,你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只是三嫂啰里啰嗦说了许多遍,不然你看在她的面子上去给阿姐认个错,好与她和好如初。”


    宓瑶还没说完就收获了萧欻犹如刮骨的煞气凝视,晓得这把妥了,她二话不说脱了外裳上榻睡觉。


    她快速的样子,让萧欻把要说的话堵到了嗓子眼。


    想明白她惹怒他是为了什么,萧欻煞气满满地扯了扯唇,直想把她衣服扒了,教她晓得男人不管处在什么情绪中都不妨碍他们大发兽.性。


    可惜宓瑶已经躺下看不到他的神色。


    宓瑶睡在内侧,被褥都换上了她惯用的,相比萧欻的被子,她的软衾要更厚实柔软,上头还熏了她喜欢的花香气味。


    躺下后她觉得烛火晃眼,就拉下了遮挡的帐幔。


    光线被隔绝,哪怕知道萧欻就在外头,她依然没一会就生了睡意。


    等到萧欻头发晾干走到床榻时,宓瑶已经睡得人事不知,萧欻嫌她被子的绣纹花哨,且占了榻上太多位置,捏了她的鼻子,也没见她睁眼转醒。


    *


    “你在做什么?”


    低垂的青色帐幔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宓瑶睁眼看向发出动静的地方,一看吓了一跳。


    她推了推萧欻黑乎乎的脑袋,“郎君,你就是对我的身子爱不释手,也要有些底线吧!我都睡着了,你还钻我被子。”


    萧欻抬起头,就是没什么亮光,宓瑶也觉察到了他因为她的话面沉如水。


    “我闻到了腥味。”


    听到这话宓瑶脸也黑了,他这人占不到便宜就占不到便宜吧,侮辱她体味发腥是怎么回事,他才腥呢!


    浓郁的石楠花味道就跟死鱼一样。


    宓瑶正酝酿着反击,就听到萧欻继续开口:“你流血了,为什么?”


    听到流血,宓瑶反应过来,掀开被子,果真看到了垫毯上的血迹。


    也不怪她没有防备,算了算她这一次提前六七天。


    “为什么?”


    见宓瑶看到血迹面色如常,萧欻更确定这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隐隐有猜测但不确定,所以又问了一遍。


    “我这是癸水,女子每个月都会来几日,郎君不知道吗?”


    萧欻听过癸水,但知晓的不是那么清楚:“每个月几日都出血?所以前两日你流的那个血是这个?”


    “按道理我还有六七日才会来癸水,所以说不定是郎君你捅得太用力,我受伤便提前来了。”


    宓瑶抓住所有机会让萧欻知晓他那玩意伤害性极大。


    下了床榻,宓瑶看了眼漏钟发现快天亮了:“郎君要去晨练了吧?你既然不睡了,我就让下人过来收拾。”


    她昨晚闭眼要睡觉时突然想到,虞少阳又不是已经到了,要是为了做戏,她干嘛要提前一日跟萧欻睡到一块。


    触到萧欻皱起的眉心,宓瑶想了想:“若是郎君觉得这个晦气,我这些日子回自个房里睡也没事,若是我兄长有疑问,我跟我嫂子提一嘴就好。”


    “为何晦气?”


    萧欻听到晦气这词,想起了在军中那些兵痞说的荤段子,“旁人觉得女子来癸水倒霉晦气,是因为女子癸水在身不能伺候男子,我既不打算强迫你,怎么会晦气。”


    虽然萧欻脸上漠然的神色看起来欠揍,但说出的话倒是让宓瑶心情好了一些。


    哪怕她自贬是为了轻松自在,但听到萧欻不赞同她的贬低,反倒攻击提出这个说法的人,她还是会觉得舒心。


    “萧郎我就晓得你与那些不把女子当人的坏男人不同,你最最好了。”


    宓瑶披上遮风的大氅,走之前靠近萧欻胸膛蹭了蹭。


    因为视线朝下,所以她清楚地看见她惧怕的那玩意从中型分量变成了巨型形状。


    宓瑶:……


    萧欻大约也觉着尴尬,主动退了一步主动避开:“你不是要回你屋子休息,还不快走。”


    宓瑶立马动了起来,溜得飞快。


    原本宓瑶以为萧欻说的去接虞少阳一家,是去城门外迎一迎,等他走后濮青一说,她才知道萧欻是去剑门关附近接人。


    估计是接了公务要顺便去巡查办事。


    一听他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四五天,她更确定昨日他是喝醉失了智,要不然虞少阳还有那么多天才到,他让她收拾东西去睡他屋子做什么。


    只能说是醉后吐真言,他装的不为她所动,实际上十分想与她困觉。


    “夫人,大娘子与她夫婿在府外头,说想来看看你。”


    “你说谁?”


    宓瑶懒洋洋地抱着个汤婆子窝在软榻上,听到诗雅通报,疑惑了下,听到说是萧柔,她无语了片刻。


    “他们倒是会抓时辰,知道镇使出了城,就过来为难我。”


    至于能那么准确的抓机会,她不觉得是萧柔那个夫婿的本事,不若他之前早就来纠缠她了。


    想了想应该是她那个“三嫂”弄出来的。


    吴夫人在节度使府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若是直接忍气吞声了,那反而不对劲。


    不过她就不能想些新招数,非要围着萧柔打转。


    “夫人要不然见他们一面,随便给他们一些东西再把他们打发走。”


    诗雅建议道,见宓瑶看她,她解释道,“大娘子的夫婿让门房通传时,与门房说外头不少闲人传夫人不贤惠,他们特意来这趟就是为了证明夫人是大度的弟媳,不是容不得娘家姑子的恶毒女子。”


    “这还威胁上我了。”


    宓瑶翘了翘唇,“我若是放了他们进来,镇使会觉得我多事,要挨镇使的白眼,而我不见他们就是为妻不贤,德行有亏。”


    “所以夫人觉得?”诗雅听主子那么说,都跟着苦恼起来,觉得两边都难选择。


    “可惜我这个人最不在乎旁人如何说我,镇使都不给面子的人,我凑什么热闹。”


    喜房那次看到萧柔她并不反感,听到关于萧柔的那些往事,她也没什么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想法,她这个人最好的一点就是懂的尊重别人选择。


    董贾站在萧家大门外笑容满面,见通传的人久久不出,朝门房说道:“外头那么大的风,不若让我们去府里面等着,我娘子是你们府的大姑子,我是萧镇使的姐夫,难不成弟妹还能不见我们不成。”


    想着终于能进萧府的大门,董贾眉眼带了分得意,但门房却不给他这个面子。


    “大娘子与姑爷还是在外面等等吧,没有夫人的吩咐,小的不敢放你们进去。”


    门房刚说完,就见通传的侍女急匆匆地赶来。


    “夫人身体不适,大娘子与姑爷还是等镇使回府后再来吧。”


    听到这话,董贾脸色一变,没想到萧欻不在,宓瑶也敢这样对他们。


    “你可有把我的话完整告诉弟妹,我们是来解释旁人对她的误会。”


    “请大娘子和姑爷快走吧,天寒地冻,不要冻伤了身子。”


    侍女没回董贾的话,说完就示意门房关门,她回主院回话。


    见崭新气派的大门在眼前关上,董贾气得想狠踹大门,但想到萧欻的脾气,他还是收回了腿。


    当年萧欻到董家要人对他动过手,那时若不是萧柔求情,他觉得自个会死在萧欻的拳脚之下。


    那次他虽然逃过一劫,却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榻。


    他是真怕萧欻那个阎王,也是真眼馋萧家的权势。


    要是他跟萧家的权势扯不上关系就算了,但他偏偏娶了萧家的女儿,成了萧欻的姐夫。


    凭什么萧欻一家住那么好的府邸,他们一家却是挤在狭窄破旧的老宅子里。


    “你不是说虞氏脾气好!”


    想到连门房婢女这般下贱的奴才都敢给他脸色看,董贾不满地看向萧柔。


    还在过年期间,萧柔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意,反倒被身上的新衣衬得一脸憔悴。


    听到董贾的问话,她抿了抿唇:“我那次只是在喜房里短暂地见了她一面,她看着是个好的。”


    “一面能看出个什么!我说你就是傻,那次你进萧家没被赶走,你怎么不晓得跟你弟弟说新妇进门,你不放心侄子侄女,要留下来照顾他们,怎么就灰溜溜的走了。”


    自董贾知道了萧欻是真不管萧柔这个姐姐,就常说这些难听话,萧柔早就听习惯了。


    她张嘴重复了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解释:“府里没人理我,也没人安排我可以住下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这些年下来董贾已经渐渐淡忘了萧欻对他的狠戾,开始想沾萧家的光,但她却越来越怕萧欻这个弟弟,不敢与他见面。


    “没人安排你不会让人安排,难不成你弟弟还能让你睡在地上。”董贾没好气地说道。


    “若是有下次机会我一定听你的,现在我们回去吧……”


    “回什么回!见不着虞氏我们就在这里站到死,我就不信虞氏会任由我们一直在这里站着。”


    现实就是宓瑶还真就任由他们站着。


    她在榻上看书看一会看睡着了,等到醒来又继续看,等到晚上用了晚膳,听到虞琇提起才晓得两人在门外站了三个时辰,他们用饭前在刚刚离开。


    “那姓董的就是个厚脸皮,阿姊都说不见他们了,还在门口赖着不走,想让其他人看热闹。”


    虞琇特意挑了饭后说这事,就是怕三个萝卜听到,想见萧柔这个姑姑。


    “阿姊,我觉着他们明日还会来,萧大娘子毕竟是二郎和小娘子的亲姑姑,他们不知晓还好,若是往后有心人在他们面前胡言乱语,让他们误会阿姊就不好了。”


    虽然觉得他们要是误会离她远一点也没什么,但瞧见虞琇认真揣摩,宓瑶不由觉得权利改变人的速度太快,她这才跟霜华学两天,就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朝气,把受罚的戒尺忘在了一边。


    “既是这样,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我方才去偷听了董家那人与萧大娘子的对话,觉得萧大娘子并不想来,是被夫君带过来,所以我们只需要给董家那人一个教训,他往后就不敢来了。”


    董贾不敢在萧欻在府时胡搅蛮缠,不就是觉得她家阿姊好欺负,这般让他知道阿姊不好欺负不就行了。


    虞琇觉得这是个杜绝董贾继续在萧家当门神的办法,但又怕自个的想法太激进。


    所以说完后,她瞧着阿姊,等着阿姊来评判。


    “你这办法不错。”


    宓瑶本不想管董贾和萧柔吹冷风,但想到虞少阳就要过来,萧府大门还是清净一点好,“你去找濮青,让他安排几个人,若是明天他们两人还来,就去把董家砸了。”


    “我这就去。”


    虞琇喜欢这般简单粗暴的方式,喜气洋洋地去找濮青,等到隔日董贾和萧柔果真又来了。


    这次萧柔脸色比昨日还难看,唇色苍白,看着不是生病也离生病不远。


    “这姓董的可真恶心,估摸着是想萧大姑在萧家大门外晕倒,好让阿姊不得不抬人进府,濮青也是,怎么动作那么慢!”


    虞琇边透过门缝看门外的董贾两口子,一边念叨濮青,算是凑巧她刚说完,就见有人去董贾面前说了几句,董贾脸色大变,急匆匆地跑了。


    他一走,萧柔站立不稳地跟上,虞琇瞧着可怜,但去跟宓瑶回话时没说这事。


    萧柔就是可怜也是自找的,她打听的时候听说,萧柔那时候不愿留在萧家,是不想照顾侄子侄女,但她跟董贾私奔后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董贾父母都在,还有许多弟弟妹妹,萧柔到了董家就是做长工去的。


    萧欻去董家把她带走的前一个月,她才因为被董婆子磋磨落了一个孩子,就是这般她还不走。


    选择错了就是错了,自个家人愿意包容,还硬着那口气非要坚持错误的选择,落到如今这个下场谁也救不了她。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VIP】


    “天杀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董贾与萧柔回到董家时,董家已经被砸的稀巴烂,董老娘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周围都是看热闹邻居,没一个人上前帮忙。


    见家门都被踹烂了,董贾大吼道:“你们知道我是谁,敢来我家撒野!”


    吼完不忘看向周围的邻居们,“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们就在这里看热闹?是忘了我娘子姓什么。”


    邻居们没想到看个热闹火还烧到了自己身上。


    听到董贾想求他们帮忙,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最前头的中年男人呸了一声:“你们家四郎白吃白喝拿人家东西,现在人家找上门,还想我们帮你们家出头。”


    “我们那能不知道你娘子姓什么,你倒是去找萧镇使来啊,叫我们有什么用。”


    “听说昨个你们去萧府门口站了半天,连大门都没进去……”


    董贾还要再说,就见那几个打砸董家的壮汉,其中一人扬起了手。


    那人手还没落下董贾就闭眼抱头坐在了地上,嘴里不住地大喊饶命。


    见状,几人哈哈大笑:“老婆子,这就是你说的威风凛凛能让我们好看的董大郎?你要是想指望儿L子,我看你只能想法子再生一个了,这个可靠不住。”


    “你们这些丧天良的瘟货,可知道我儿L媳是谁,益州城大名鼎鼎的萧镇使就是她的亲弟弟,我儿L和儿L媳才从萧府回来,你们不怕死就在这里别动,等着萧镇使派人来抓你们!”


    董老娘没管趴在地上的儿L子,躲在萧柔的身后,把她推向那几个人。


    萧柔咬着唇,看出这几人来者不善,却不想顺着董老娘开口,说自己跟萧欻有什么关系。


    “哦,我们倒是听过萧镇使有个亲生姐姐,但萧镇使可没把这个姐姐当回事,你们若是要点脸皮,就不该大过年的去萧府门口碍眼。”


    董老娘和董贾没听出来什么,依然不停用他们是萧欻亲戚这事来威胁几个人,但萧柔却听出了几人的意思,这几人应该就是萧府派来的人。


    萧柔脸又青又白:“你们走吧,我们以后不会去了。”


    “走什么走,砸了我们家那么多东西,怎么能让他们轻易的走了,我们要报官,你们若是不赔白两银子就等着进大牢吧!”


    董贾因为方才的蠢样感到丢人,这会儿L霸道地拦在几人面前,扬着脖子想挽回颜面。


    可惜来人既不怕他也不怕报官,纷纷举起了拳头,这会儿L他们不是装样子,而是真抬手给了他一顿。


    看热闹的人见真打起来了,也没人上前帮手,可见董家平时多惹人厌恶。


    董老娘没想到萧柔在他们还敢打人,见萧柔像个木桩子一样站着不动,她吼道:“你不去帮你男人,想让他们把大郎打死不成!你扑上去,他们不敢打你。”


    见萧柔听话扑到董贾的身上,几人还真停手了。


    宓瑶的命令是砸董家,如果董贾阻拦,把他打得几天下不得床也无事,但对于萧柔,宓瑶特意嘱咐别碰到分毫。


    然而就算宓瑶不交代,他们也不敢动萧柔。


    主子再不搭理萧柔,萧柔依然是主子的血脉亲人,跟董家这些没脸没皮的人不一样。


    “今个爷心情好,打你这一顿,董四欠的银子就先不要了,要让爷知道你们又做了什么碍眼的事,可不是砸东西打几拳就能了事。”


    几人说完大步离开,董老娘见人都走了萧柔还傻愣愣地趴在她儿L身上,气得一把她推开:“你想把我儿L压死不成。”


    “董婆子,你这翻脸无情的速度也太快了,刚刚要不是萧娘,他们可不会住手。”


    有人看不惯董老娘,出言帮萧柔说了句。


    “呸,我家的事关你什么事,管你自家媳妇去!”


    那人还要跟董老娘吵,但见萧柔已经扶董贾往屋子里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撇了撇嘴也不再看热闹。


    “他们说是四郎欠了银子,这是怎么回事?”


    进屋后,看着满地的狼藉,萧柔朝董老娘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


    听到萧柔的问话,董老娘愤恨道,“那几个人骗四郎说知道他是你弟的亲戚,想要讨好他,又是给他银子,又是带他去酒楼吃饭,谁知道东西一吃他们就翻脸不认人,开口就让四郎还银子,四郎哪里有银子。”


    躲在屋里瑟瑟发抖的董四郎见人走了,连忙点头道:“都怪大嫂你,他们定然是跟你弟弟有仇,冲着你弟弟来骗我。”


    “…”


    “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四郎才多大,哪懂


    家里面被砸,董老事,但听到萧柔训斥自己的儿L子,她连忙护子,“若是你有本事,没有惹怒你那弟弟,的罪。”


    晓,萧柔本就觉得羞耻,听着董老娘絮叨的骂声,嘴皮子掀了掀,弟,是因为我不愿与大郎和离。”


    她这话落下,屋中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董老娘最先开口怒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跟我儿L和离?你说说你当年死皮赖脸地与我儿L私奔,我家对你哪里不好,我儿L又是给你做新衣服,又是给你买胭脂,我养他那么大,他何曾那么对过我,若是放在别人家私奔的女人是要浸猪笼的,我家却明媒正娶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嫂子你可不能忘本,你看你把我家害成这样,还让我大哥遭了打,我们都没让大哥休了你。”


    董四郎在旁边说道,“我们家对你够好了。”


    他恨因为萧柔让他今日遭受了无妄之灾,但听到她说和离,还是觉得害怕。


    有萧柔在董家一日,萧欻总是会变,他们总有一天能过上好日子,但是萧柔不在,他们要如何才能跟萧欻这样的大人物攀上关系。


    董家其他人也与董四郎想的差不多,董贾受了拳打脚踢,原本有一肚子话想骂的话,触到萧柔面上的冷淡瞬间把话吞进了肚里,朝董家人使了使眼色,让他们先退开。


    “柔儿L,我晓得气我逼你去萧府,但我还不是因为知道你打心里想与你阿弟和好,想见你的侄子侄女。”


    董贾鼻青脸肿的脸配上他要死不活的语调,看着有几分真诚。


    可惜萧柔早就习惯他这幅模样。


    每次他察觉她来了脾气,就会柔声细语,甚至能跪在她面前求他。


    她以前信董贾是真喜爱她,不然不会对她下跪,不会为了哄她给她洗脚,但同样的事重复太多遍后,她只觉得董贾比常人聪明,他知道一时服软就能换来她时时退让,所以才这般对她。


    如今她已经不想再去想什么后悔,只想安安稳稳地把这辈子过完。


    “今日来的人应该是镇使夫人派来,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给四郎设陷阱,往后别去萧府了,镇使夫人不是好相与的。”


    为了让董贾放弃,萧柔对宓瑶用了敬称。


    “是她!这个毒妇竟然坏成这样,你阿弟怎么娶了那么一个女人!”


    萧柔提醒,董贾此时回过味来,想到自己是被萧府人打的,浑身更痛得厉害。


    他本来还想靠着卖惨,明日让宓瑶对他们怜悯几分,听到自己被打是宓瑶意思,哪里还敢去萧府。


    但人怕了,心还是不甘。


    “要不柔儿L你去报官,说虞女不尊重你这个姑子,还对你动手。”


    “我去报官无事,但等到萧镇使回来,他不会对我如何,你却少不得被他再打一顿。”


    若是平时面对董贾这些没有道理的话她会选择沉默,但经过了方才,想到在喜房时对她柔和微笑的弟媳,因为嫌她打扰,让人砸了董家。


    浓得化不开的羞愧笼罩了她。


    让她只想让董贾早早放弃这些念头吗,哪怕是多骂她两句给她几个白眼,也别再让她去萧府大门站着。


    被萧柔那么一提醒,董贾想起萧欻宛如煞神的手段,打了一个哆嗦。


    只是他这个放弃并没有放弃两天。


    因为他怕了吴夫人却没有怕,反而觉得这是个让所有人晓得宓瑶难缠不讲理的好机会,她又许了董贾银子,逼着他再去萧府捣乱。


    而这次宓瑶的回击更为直接,她让人把董贾绑了扔到吴府大门,再派了几人在吴府门口轮番喊屈。


    至于喊屈的内容,宓瑶选了个最能让吴夫人*生气的。


    让他们广而告之吴夫人嫉妒她的美貌,私底下各种想阴招使坏,拼命坏她名声。


    不管吴府的人出来如何解释轰人,去喊门的人只当耳朵聋了不听解释,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宓瑶嘱咐的台词。


    八个人两个两个的喊,谁嗓子累了就换新人。


    一时间吴府大门成了益州城最热闹的地方。


    只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宓瑶充分给吴家人展示了,那天在节度使府她的发挥是收敛过后成果,而不是超常发挥。


    吴立平收到信匆匆赶回府邸,想学宓瑶抓人扔到萧府门口,但濮青等人早在暗处看着,见到吴家要动手,立刻掩护萧府下人融入人群中溜走。


    一时间人群乱作一团,不少看热闹的人受到无妄之灾,被吴家人推倒骂声响成一片。


    虽然起了波折,但能把乱叫的人赶走也是好事,吴立平心口的气才松下来,刚想张嘴澄清误会,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


    瞪眼看去,一身玄黑衣袍的萧欻高坐马上,薄唇紧抿,冷峻的五官孤傲英俊,他不需开口言语,嘈杂的人群就因为他散发的戾气而纷纷安静。


    一片寂静中萧欻下马,把被捆成一团扔在吴府大门的董贾提起,踏进吴府大门前,他扫了眼在边上无措站着的萧柔,冷声道:“你也进来。”


    *


    听到萧欻直接去了吴府,宓瑶惊讶了一瞬。


    她以为按着他往常的德性,会避开跟萧柔的碰面,没想到这次会那么直接面对问题,而且看样子面对问题的方式跟她一样简单粗暴,不打算给对方留颜面。


    话说回来他这该不会是跟她学的吧?


    她是因为没什么往上爬的想法,而且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她才无所谓跟别人结仇,他一个要当霸主做事那么莽合适吗?


    一时间她不由开始担忧萧欻这个长期饭票是否靠谱,并且开始回想书里面还有什么不错角色,以供她之后换人。


    不过宓瑶想了一下就放下了,换人太麻烦不适合她,她还是盼点萧欻好的吧。


    萧欻与虞少阳一家一同到的益州城外,萧欻因为晓得吴府生事先走一步,等到送信的人与她说了萧欻去了吴府,她又等了片刻,虞少阳与他妻子甄氏的马车才停在萧府大门。


    马车刚停稳,还没等宓瑶迎上去,虞少阳就下了马车,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虞少阳按着宓瑶的肩,把她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的看了一遍。


    最后勉强道:“瘦了。”


    听到这话,宓瑶噗呲一笑:“晓得阿兄关心我,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你忘了你上次回家看我,还要我多吃,说我瘦的如同一张薄纸,风稍微一大就怕我被吹跑了。”


    原主以往就喜欢别人夸她清瘦,觉得那般才是美。


    而她不同,她不喜欢一摸自己就是摸到一把骨头,再者她也做不到原主那样,宁愿饿到昏倒也忍着不吃食物。


    她现在比虞少阳上次见原主少说了胖了两圈,除此之外人还长高了丁点。


    “这边的水土更养你。”


    虞少阳原本想挑刺,但瞧着妹妹脸上盈盈的笑意,叹了口气,“你这婚事嫁的不错。”


    当初虞家家主把宓瑶许配给萧欻是瞒着他的,等他知道的时候,两边已经纳吉请期,他给他爹与虞家家主去了许多封信都没有阻止成功。


    收到宓瑶安抚的信件,他还以为她是不想他担心而安慰他,如今亲眼看到她,他就确定他从她信上感觉到的那些自在轻松不是错觉。


    他的妹妹嫁给萧欻这个莽夫后,过得比在虞府快活多了。


    “这是大郎二郎,还有善儿L,琇儿L也在这。”


    宓瑶目光扫见几个萝卜头一脸紧绷,在等着给虞少阳问安的机会,怕他们憋死,帮他们开口道,“都自个跟舅舅说自个叫什么。”


    嘱咐了一句,宓瑶见车上的帘子掀开,迎上前道:“嫂子安好,这一路上辛苦了。”


    坐在马车里的妇人梳了一个半翻髻,头上简单带了支鎏金镶百合金钗,气色红润皮肤白皙,下颌与手都带了柔和的圆润,打压瞧着就觉得是个好相与的人。


    见甄婧要下车,宓瑶连忙拦道:“嫂子有了身孕,还是坐在车上,等进了府再下来走动。”


    听到宓瑶提起身孕,甄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我下来走动没事,已经满了三个月,我这胎坐得稳,大夫每次给我请平安脉,都说我的怀相好。”


    甄婧说着见虞少阳走过来,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对宓瑶道:“没想到你阿兄与你说了,他自个还千交代万嘱咐,说没怀三个月,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听到的规矩。”


    “哪里都有这个规矩,嫮嫮不是外人,我才偷偷告诉她。”


    虞少阳冲宓瑶眨了眨眼,一副看哥哥对你多好的模样。


    宓瑶捧场地乐了乐:“晓得阿兄对我好,咱们进去说罢,别吹坏了我那么好的阿兄。”


    大门的门槛卸了方便马车进府,虞少阳边走边看萧府的摆置:“这府邸倒是清雅。”


    “这些都是阿娘做的,舅舅你看是不是很美?”


    萧良指着与他们距离不远的瓶花,兴奋地朝虞少阳说道。


    “我妹妹做的布置自然野趣自然,美不胜收。”


    瞧不惯萧良骄傲炫耀的模样,虞少阳开口更为自豪,但说完看到萧良朝他笑的天真无邪,萧善站一旁背着手认真点头,他就觉得自个跟小孩计较太过傻气。


    把甄婧送到了住处休息,没了旁人,虞少阳面对宓瑶就皱起了眉:“府里孩子多了就是闹腾,你与这几个孩子相处如何?他们省不省事?”


    原先他看不上萧欻草莽的身份,后面知道了他有三个孩子更是震怒。


    哪怕这三个孩子不是他亲生,但哪有一来就有三个养子女。


    “阿兄不喜欢他们?我怎么觉着善儿L仰头看你时,你都想俯身抱她了。”


    对上妹妹含笑揶揄的眼眸,虞少阳再次感叹自个妹妹变了许多。


    他自小在外求学,与妹妹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好不容易见面了,因为性别妨碍与年纪的界限也说不了几句话。


    以往他跟她通信,大多都是他在问,她简略地回他几句。


    等她嫁到益州后两人的通信才有了些变化,信上会给他写一些有趣的小事。


    “三个孩子看着都是乖顺的模样,只是萧小娘子长得再讨喜,也越不过我们虞家的嫮嫮。”


    虞少阳义正词严,“若是嫮嫮不喜他们,我管他们是不是不知事的无辜小儿L,我才不会给他们好脸。”


    触到虞少阳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五官流露出绝对的偏爱,宓瑶怔了下。


    她与虞少阳热络,是因为他是她的靠山,她不介意给他几分情绪价值稳定关系。


    而此刻她是真觉得有个哥哥不错。


    她上一世与这一世都是第一次体会到,来自于亲人不计较得失的喜爱与偏向。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VIP】


    “阿兄放心,我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宓瑶说道,“今日发生在吴府的热闹,不晓得阿兄你有没有听闻,若是阿兄知晓了就该知道你家嫮嫮有多不好欺负。”


    “还没进城门萧欻的属下就朝他禀报了吴家夫妻难缠,利用萧欻贪财的姐夫生事。”


    因为怕他们不放心,萧欻先走之前,把禀报的属下留了下来给他们解释始末,所以虞少阳知道宓瑶指的热闹是什么。


    说起这个,虞少阳不忘提醒妹妹:“虽然萧欻听了这事就立马前去解决,但嫮嫮你也别觉得他太好,毕竟这事说到底都是他惹出来的,若不是他求娶你,你也不会嫁到益州,遇到那个小心眼的吴夫人,还因他不是一个满是破绽的亲姐夫,也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反正千错万错都是旁人的错,萧欻处理的再好,也只是有一丁点好。


    宓瑶很赞同虞少阳的逻辑,听他说完连连点头。


    见状,虞少阳先是高兴妹妹听话,但转念一想,又怕自个说得过了,破坏妹妹与妹夫的感情。


    妹妹要是跟萧欻感情差,也不会对萧欻的三个孩子相处的亲近和善。


    一时间虞少阳面上被复杂别扭的神情占领。


    “你嫁这人还是有几分好。”


    宓瑶眨了眨眼,不解虞少阳挑萧欻毛病挑的正顺嘴,怎么就夸了起来:“阿兄说的几分好,具体是哪几分?”


    虞少阳不知道宓瑶这是真疑惑,还以为她是与萧欻感情好,故意要听他夸萧欻。


    面上的复杂变成了不满,但虞少阳还是道:“我原本觉着他是靠蛮力与运气得了一官半职,但他人还算上进,这一路我与他交谈他都算言之有物,每日除去办差处理公务,便是在看兵书,看也不是瞎看还是真学习进了脑子,若非他出身寻常,名声何止现在。”


    闻言,宓瑶解开一个谜题,所以她几次撞见萧欻拿着书在看,是真在看东西,她还以为他与她一样在看闲书。


    男人看男人与女人看男人的方向不同,虞少阳这几日带着挑剔的态度审视萧欻,都觉得他算是个靠谱男人。


    再者最重要的是萧欻体格健壮,相貌英俊。


    要生活一辈子的人,若是蠢还能忍受,毕竟这世上聪明人少蠢人多,但要是丑的不堪入目,那就是灾难了。


    听到虞少阳这番说法,宓瑶深以为然。


    试想萧欻要是络腮胡眯眯眼,她不觉得她一见着他就能撒娇卖嗲,哪怕是想当娇妻,她都会换个路数讨好萧欻。


    所以说萧欻能得到美人的温柔小意,得感谢他父母给了他张好脸。


    宓瑶与虞少阳聊了半晌,大概是因为探究了太久萧欻的长相,晚上宓瑶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头的萧欻变成了眯眯眼大胡子,还丑而不自知,站在她的面前一手压在她身后的红墙,邪魅狂狷地逼近她:“我这般的美男子与你欢愉是你荣幸,你再推三阻四,我就把雨露播撒给其他听话的女子。”


    宓瑶被大胡子上黏着的米粒吓醒,醒来后下意识去看旁边的萧欻,这一看就看了空。


    目光搜寻,靠着屋角的夜烛宓瑶发现了坐在桌前的萧欻。


    昏黄的烛火只是驱离了小片的暗色,让摇曳的阴影分成了好几种黑。


    萧欻高大的身影坐在其中,没有被光亮笼罩,反而身上镀了浓郁的幽暗。


    灯影憧憧,宓瑶不确定现在是不是自己的另一个噩梦,她用力地瞪着眼睛去看萧欻,终于看清了他晦暗的神色。


    一触到他散发的阴鸷宓瑶就觉得不好,可惜她视线还没转开就被他抓个正着。


    视线相对,宓瑶揉了揉眼睛,困倦道:“郎君起夜?”


    萧欻应了声,没有继续坐着,而是回到了床上躺下。


    扑面而来的凉气让宓瑶抱着被子往旁边移了移,也不知道萧欻怎么能那么抗冻,大半夜穿着中衣在被窝外面思考人生。


    这个插曲没影响宓瑶的睡眠,她闭上眼打算继续酝酿睡眠,只是头刚开始有点发沉,就听到萧欻开口说话。


    “嗯?”


    半梦半醒的宓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晃神,手放在了心口,委屈巴巴地看着萧欻。


    可惜旁边这玩意一如往常的不懂怜香惜玉,没看出她现在这模样不适合与他深夜畅谈人生,冷声重复了他刚刚的问题。


    “若换做你,


    萧欻说的没头没尾,但触到他紧绷的下颌,。


    为了能好好睡觉,宓瑶快刀斩麻道:“我换做是你,还是我换做是阿姐,若是你的话,我会先寻个,然后想个能让他们永远老实的法子,免子烦人,至于我若是阿姐,那我就换不了,我的性子郎君是晓得的,我哪会


    她是萧柔的话,就女,也不会去旁人家当长工,假如中的假如她真惨到被骗成了董家人。


    她也会抓住弟弟发达后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


    反正怎么她都不会像现在的萧柔一样。


    说是纯傻看起有跟董家人不一样,有廉耻自尊,但若是说聪明,还是把自个当董家人在行事。


    这般的人看着可怜但细想都是自作自受。


    命运能不能改变只看她有没有一个想对她好的弟弟了。


    宓瑶打了个哈欠:“说句实话,我这人虽然懒但遇着什么事了还是会解决,这般才好继续懒着,但是郎君你对待这些杂事,看似冷酷无情,但实际是上就像是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干脆避开。”


    “你是说我不如你?”


    对上萧欻沉黑的眼眸,宓瑶倏然意识到自个脑子困坏说多了。


    哪个大男主愿意被人说手足无措,是逃避型人格。


    “萧郎当然比我厉害了,我可没办法领兵打仗,让敌军听到我的名字就退避三舍。再说郎君才不是避开,而是不愿理会琐事,萧郎是干大事的人,跟寻常的男人可不一样。”


    宓瑶隔着软衾靠在了萧欻胸膛,轻轻柔柔地说道,“我只是睡迷糊了胡乱说说,萧郎别放在心上。”


    “你癸水走了?”


    咦,话题怎么就到这来了?


    宓瑶眼眸高频率地眨动,还没等她变成扑棱蛾子飞走,下颌已经被萧欻挑了起来。


    目光对视,萧欻的褐眸依然幽深阴鸷,但眼底一丝别样的意味。


    看明白了自个难逃一劫,宓瑶努力挣扎了一下:“我若说今夜太晚了,我疲惫所以葵水还在,郎君信吗?”


    听她自个意思,他就晓得是已经没了。


    俯身在她脖颈啃了一口:“那便闭嘴睡觉。”


    这算是什么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先张开的嘴巴说话。


    宓瑶懒得与他争论对错,真躺好了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只是片刻她又无奈地睁开眼睛,看向趴在她身上,啃过她以后就没从她脖颈移开的脑袋。


    “不是说睡觉了?”


    啃咬变成了舔吻,他灼热濡湿的舌尖在她的肌肤上滑动游走,她要怎么睡觉。


    “唔,”


    萧欻抓住了她推拒的双手,抬高举过头顶,开始往柔软处亲吻,“你身上香是不是熏了媚/香?”


    离他产生这个疑问已经过去许久,但嗅着她身上如奶香似脂粉甜香味道,他浑身滚烫,还是把这个疑问问出了口。


    听到萧欻的问题,宓瑶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郎君做人不能太坏太没有道理,你自个贪色忍性不好,这也能怪上我的熏香……”


    宓瑶话的尾音还未落,就因为萧欻的手指轻呼了一声。


    萧欻也晓得自己的问话没有道理,但被宓瑶点破,他不觉羞耻,反倒有种既然我是如此,那便任由心性尽情放纵的松弛。


    见萧欻兴致昂扬地埋头苦干,宓瑶这会觉完全醒了,但她依然不想配合他。


    “郎君我困。”


    “你躺着不动就成。”


    “……那般郎君不会觉得无趣?”


    萧欻盯着她已经开始水雾朦胧的眸子,轻笑了声:“怕我无趣,那你就多动了动。”


    说完,宓瑶就感觉到自己腿升高,看过去一只脚已经架在了他的肩上。


    宓瑶:……


    接下来的一切都给宓瑶上了一课,让她明白不要关心深夜里的忧郁男人,不管他想的是苦的闷的最后都能变成荤的。


    唯一的收获大概是她确定了那块膜已经没了,中途她感到不适想要推阻,萧欻掰着她的头往下一看:“已经快吞完了。”


    低哑的嗓音犹如春风拂过,这意气扬扬的模样哪里像半个时辰前还在搞自闭。


    宓瑶做了噩梦中途醒来,以为这一醒只是夜间的一个插曲,谁想到这一醒会到了天亮才重新睡下。


    等她再醒正好赶上了吃晌午饭。


    瞧见所有人都在,把用食的小厅坐的满满当当,宓瑶一时有些不适应。


    “郎君今个没事?”


    “咳。”


    萧欻还没回答,就听到虞少阳重重咳了一声,宓瑶瞧向他:“益州的水土真养人,阿兄才来一日就又俊美了不少,嫂子看着也更美了。”


    听妹妹夸赞,虞少阳脸上绽开了花:“这地的确不错。今早我与妹婿去见了赵公,领了我的差事,而后见时辰还早便一同回来用午膳。”


    宓瑶的问话被虞少阳抢了,萧欻便只是点了个头。


    “娘亲,唔想要一起睡!”


    宓瑶一坐下,萧善就下凳钻到了她的身边,瘪着嘴巴不高兴地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在萧善努力表达的过程中,在坐的所有人都晓得她在指责萧欻小气,不许她进正房。


    “他扔扔唔!”


    萧善指向萧欻,痛诉她今早偷偷钻进正房,还没爬上榻就被萧欻扔出了房门。


    “你母亲在睡觉,你留下会吵到她。”


    萧欻淡淡解释了一句,说完看向宓瑶,看出了萧欻眼中的求救意味,宓瑶撇开了视线,她巴不得萧善能帮她骂几声昨夜欺压她的坏人,怎么可能帮他解围。


    “坏!阿爹坏!”


    “善儿别说阿爹,阿爹是生了病才能跟阿娘一起睡的。”


    因为有舅舅与舅母在,萧良不想让他们误会自个阿爹不好,帮忙阻止妹妹道。


    “生病?生什么病?”


    虞少阳看了眼魁梧奇伟的萧欻,难不成是外强中干?


    萧良觉得说阿爹生什么病不好,但见舅舅与舅母都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他眉毛纠成了一团。


    在他还在犹豫时,听到了阿娘也问了声什么病,才开口道:“阿爹没有鸟鸟。”


    虽然年岁还小,但萧良隐约明白这事对男子不光彩,所以他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向全桌人公开了这个秘密。


    宓瑶还想萧欻能有什么病呢,听到萧良的话,看了眼某个位置。


    昨夜她肯定他是有的,如果今后他能没有,那可是值得敲锣打鼓庆祝的一件好事。


    桌上反应最大的就是虞少阳,他噗地笑出了声,被甄婧提醒才神情严肃起来:“二郎,这样的话往后别出去说。”


    萧良点头,他刚刚说出来就后悔了,不该说阿爹的秘密。


    想着他偷偷瞄了阿爹一眼,见阿爹神色平静,没有发怒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用完饭,萧欻出门办事,虞少阳去跟几个孩子散步,屋中只剩宓瑶跟甄婧两人,甄婧感叹道:“没想到萧镇使人看着冷情,脾气却那么好,不计较孩子的童言童语。”


    原本她见萧欻高大威猛,不苟言笑,还以为他是那种讲规矩保持绝对权威严厉肃穆的人,但现在看来人与外表不同,是个好相与的。


    除却感叹萧欻的脾气,甄婧还震惊于宓瑶性子的变化。


    她原不想来益州,不是怕到陌生的地界不适应,而是有些怕宓瑶这个小姑子。


    虞少阳觉得宓瑶千好万好,但她逢年过节去虞家暂住,最大的感觉就是小姑子不好相与。


    与宓瑶打交道就必须得让着她,捧着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她极美极有才华。


    而这回见面她能感觉宓瑶变了许多,若说她现在不喜欢让人捧着了也不像,反正那种只在乎自个的感觉还在,但却让人跟她相处起来没那么度日如年。


    就是这样她才起了与她多聊聊的心思。


    “若是真没有才要计较,他当做听不见,自是因为他觉得自个不只是有,还是很有。”


    想着自个快天亮才睡觉的苦楚,宓瑶直接皱着鼻子道。


    听到宓瑶那么直接,甄婧好奇不已,但有不好开口往下问,只能道:“嫮嫮与萧镇使的感情真好。”


    “嫂子跟兄长感情难道不好?我分明瞧见兄长说什么话,嫂子都会忍不住瞧着他笑。”


    她跟萧欻的关系旁人怎么品她不知道,但虞少阳跟甄婧的感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甄婧眼中只有虞少阳,而虞少阳也差不离多少,一见着有台阶就下意识的去扶甄婧,生怕甄婧摔了。


    餐桌上也是主动地给甄婧布菜,免去甄婧伸胳膊的麻烦。


    “嫮嫮你别拿我取笑,我都不晓得我会这样。”


    甄婧含羞地拍了拍宓瑶,闲谈了两句,甄婧想到虞少阳交代的话,收起了脸上的害羞,认真地朝宓瑶道:“有些事你哥担忧你,却碍于男女有别不好问,所以他就托我问你。”


    “哥哥担忧我什么?”


    触到甄婧脸上的认真,宓瑶回想了她昨日跟虞少阳聊的那半个时辰,他们还有什么没谈到的?


    “他听府中仆人说你每日都差不多是这个晌午醒来,怕妹夫欺负了你,毕竟妹夫人高马大,又是武官。”


    什么没有鸟鸟,虞少阳因为在驿站与萧欻一同去过茅厕根本就没信。


    甄婧想到虞少阳连萧欻小解时辰长都拿出来说,就觉得无语。


    他言之凿凿地说萧欻肾好不是良配,听得她一脑子疑问,肾好的不是良配,那肾差的就是了?


    她本来对他们之间的夫妻敦伦十分满意,因为他的话让她觉得是不是因为她没见识过好的,才觉得自己相公不错,实际上虞少阳相比其他男人差了许多。


    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她夫君觉着她是不知世事,善良温柔的大家闺秀,若是她因为他的一句话联想到他脐下三寸,他怕是得吓死。


    听到虞少阳忧心的问题,宓瑶脸色怪异不知道该如何去接。


    该怎么说,她这个哥哥还真是好,宁愿觉得萧欻是禽兽,也不愿意承认自个妹妹是个每天都要睡到晌午的懒鬼。


    虽然好奇她若是说她晚起的原因是因为萧欻,虞少阳会如何教训萧欻,但想着他们兄妹俩未来都要在萧欻的手下讨生活,她还是实话实道:“只是我爱睡觉罢了。”


    “只是这般?”


    甄婧不信地看向宓瑶,她记得在虞家时宓瑶没那么贪睡,每日还早起去给虞老夫人请安。


    “就只是这般,在家时没有办法,不得不早起,到了萧府上头没有长辈,下头的孩子还小也不会管我,我就放纵自个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听着甄婧再一次感叹了宓瑶跟萧欻的感情不错。


    若是旁人家,就是上头没有长辈,断然也不会妻子睡到晌午,夫君不出言制止,还习以为常。


    那么一想,她又不禁想起了自个跟虞少阳,原本觉得虞少阳对她极好,但那么比较起来,又觉得他差劲了。


    等到有机会她也得试试他,容不容得她贪睡。


    宓瑶不晓得萧欻对她的态度还成了标杆,若是她知道甄婧觉得萧欻好到要让虞少阳学习,少不得说她越走越偏,好日子过多了想受苦。


    第40章 第四十章【VIP】


    昨日萧欻去了吴家,还未开口审董贾,吴立平就自个把夫人曾氏叫到萧欻面前做戏骂了一顿。


    晓得吴立平是心中对他有怨,却不愿与他彻底撕破脸。


    顾及着两人同为父君养子,再者就是要教训吴立平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机会,萧欻便收起了他进门时的肃杀,没有追究到底。


    吴立平认怂,董贾夫妻就成了无用的人。


    萧欻连看都没有多看两人一眼,抬步离开了吴府。


    若是没有夜间中途的醒来,以及宓瑶那几句暗指他优柔寡断的话,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董家院门。


    萧欻骑了马,进入董贾居住的胡同的时引起了不少注目。


    “董贾日日说他是萧镇使的姐夫,说萧镇使迟早要助董家富贵,本以为他是在白日做梦,如今看来不会真让他如意,把萧镇使叫来了吧?”


    “那可不一定,你们忘了昨日董贾被镇使夫人绑了扔到吴家门口,我看萧镇使这是来为夫人出气,不是来给董家撑什么腰。”


    若是萧欻是来给董家撑腰,那可得把他们呕死。


    往日董家打着萧欻的招牌就已经够不可一世,若是他们真得了萧欻的看重,这胡同都得姓董了。


    众人一边低声讨论,一边都离了董家远一些。


    上一次几个壮汉到董家砸家什,他们毫不避讳地凑在董家门口看热闹,但来人换做了萧欻,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带着让人惧怕的威势。


    萧欻高坐马上,眼风都未朝他们扫过,但偏偏就让他们不敢直视。


    拿萧欻扯虎皮的董家人与这些人差不多,平日提起萧欻叫的亲切,真见到他人,董老娘傻了傻,瞧着萧欻脸上的冷凝就觉得他是来杀人的。


    她往后退了几步,才结结巴巴道:“柔娘在屋里,我这就去把人给你叫来。”


    萧柔正在厨房清洗碗筷,听到萧欻来了,她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但看到董老娘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生出了一丝希冀。


    “见到你弟弟后好好说话,你看看大郎都成什么样了!若是你争气,大郎昨日也不会教人欺辱,现在吓到连床都下不了。”


    董老娘缓过神立刻嘱咐萧柔抓紧机会,“你看看我们一家子人都挤在这个小院子里多窝囊,你得让你弟弟多提拔大郎一郎三郎四郎,别光想着自个,夫家好了你才能好。”


    萧柔急着见萧欻,董老娘说什么她都点头,董老娘看出了她心不在焉,想到有了萧欻,家中又要捧她一阵,不满地扯下了她身上的围裙:“脑子放灵敏些,别再惹恼你弟弟,连累我们受罪。”


    “我晓得的。”


    萧柔用力点了点头,终于被董老娘放出了厨房。


    董家不大,萧柔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院子里萧欻的身影,她步子越迈越慢,在萧欻面前停下后,呐呐唤了声:“阿欻……”


    萧柔过来之前,萧欻在打量董家的宅子。


    他之前来抓萧柔时没认真看过这个地方,如今看来这个地方残破老旧,比起萧家的老宅并没有强到哪里去。


    看向萧柔身上陈旧的袄子,他记得他这个姐姐最为爱俏,虽然没有宓瑶夸张,但逢年过节都要做一套新衣裳,便宜的绢花更是各色的都有。


    而她现在身上没一点鲜妍的颜色,头发全由一张褐色的棉布拢了起来。


    “喜欢这般的日子吗?”


    萧欻看了她片刻,淡声问道。


    声调虽没有情绪的起伏,但却隐隐透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因为他这句话,萧柔喉咙里那句请他去屋里坐话卡在了嘴里。


    萧柔抿了抿唇:“你来就是问这个?是你媳妇让你来的?”


    这些年萧欻从未主动与她说一句话,见到她了也当视而不见。


    董老娘觉得他是来帮扶她,但她想到宓瑶的手段,只觉得他是来为宓瑶出头。


    萧欻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道:“我问她,若是她换做你,她会如何做,她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你这一步。”


    萧柔脸色涨红,她没想过萧欻和宓瑶会在私底下提她,而且还把她说的如此不堪。


    “她还与我说,她若是换做我,不会像我这般优柔寡断。”


    萧欻接着道,“所以萧柔,我以前给了你一条路,如今我给你两条路。”


    “一你与董家一齐离开益州,只要我活一天你们便不能踏入益州半步,一我给你一个人,你别活的如此窝囊。”


    萧欻话落音,点了点旁边站着的女子。


    若是萧欻没指,萧人。


    墙角的女子看起来一十多岁,身材高大,皮肤比男子还黝黑,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娘子。


    你,她便听你的话,你让她打死董家人,她也不会有丝毫的留手,但若是你没胆子指挥,她就是董家的贵客,你。”


    话说完寂静像是没人的屋子传来倒吸凉气的声响。


    萧柔愣了愣,她本以为萧欻会如以前一样,提出带她离开,谁想到他给她的两


    她之前还想着若是萧欻再提让她离开董家,她要如何说自己的委屈与处境拒绝他,现在他压根不提,她心中没有轻松,反而有种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情绪萦绕。


    “人,你凭什么赶我们离益州!”


    董老娘对萧欻提的两个选择都不满,见几个儿子缩着敢怒不敢言,她冲出门吼道。


    “凭我是官,凭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相比与董老娘的暴怒,萧欻依然语调淡淡,只是其中的煞气,让董老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杀你一人,大约要被罚三天禁闭,但若是杀你们一家,我少不得要降官两职,你们留在益州,我哪日心情不好,迟早会杀了你们,你董家被灭门是小,我的官位可不能拿来说笑。”


    萧欻见董老娘颤抖,扯了扯嘴角,实在不明白这种一句话便能吓住的孬货,与屋中那些还不如这个孬货的人是如何把萧柔欺负成了这般。


    瞥了眼萧柔碰水碰到发白起皮的手,萧欻开口:“萧柔这便是你想要的生活?伺候一家与你不同姓的老小。”


    萧柔因为萧欻的讥讽泪流满面。


    她刚与董贾好的时候,董贾什么都给她买,与她说了许多甜言蜜语,再加上董家是城里的人家,她受了他的蛊惑,便真的与他私奔。


    “我那时想过董家比我们家有银子,若是我嫁给了董贾,往后也能给娘补贴些。”


    谁知道董家虽然是城里人,但兄弟姊妹不少,全家守着一个小小的酱油铺子过活。


    董老娘还不好相与,她没名没分地进了董家,作为长媳要照顾全董家人的饮食起居。


    刚开始时娘找过她,但因为她那时正跟董贾情浓,加上董老娘怕她离开变了态度,她就拒了回萧家。


    之后这条路越走越偏,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你刚成为将军时他们对我还好,捧着我,见你不理会我,他们才变回原样,让我做家中所有的事情,还骂我不能生……”


    萧柔边哭边絮叨她这些年的委屈,自她几年前小产后就没再有过身孕,大夫也说她往后怕是不能生了。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她不知她不留在董家还能去哪。


    “你与我说这些是怨我对你视而不见,害的董家人不对你做戏?”


    “我不是……”


    萧欻出声打断了她:“两条路,要留还是要走。”


    “大娘子,虽然这地破烂,但我想享受当大爷的滋味,你还是留下吧,这一家人都不够我几拳,往后我们当主子,让他们伺候我们。”


    站在院角的齐娘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地朝萧柔说道,“他们家那么多人,平日就留这个老婆子伺候我们饮食起居,其他人全赶出去做活,让他们赚银子给我们花。”


    齐娘说的事萧柔从未想过,若是她真这般当人儿媳旁人知晓不得指着她鼻子骂?


    但见董老娘现在都还被萧欻吓得坐在地上不敢站起,一屋子的人听到齐娘的话屁都不敢放,她忍不住开始幻想齐娘说的生活。


    “非要选的话,我不愿意离开益州。”


    说完萧柔见萧欻要走,掐着手心问道,“……往后我能去萧府看望良儿与善儿吗?”


    既然萧欻留了人在董家,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消气,又把她当回了亲人?


    “往后我们依然不必见面。”


    萧欻见萧柔脸上的希冀消散,不觉她是真想念萧良萧善,而是相比给她权利,让她在董家作威作福,她更想他做她的后盾,让董家自动自发地哄着她。


    可惜她愿意当个软弱的蠢人,他却不愿意被从臭虫吸附在身上。


    “是虞氏看不上我,不让你……”


    萧柔一脸窘迫与委屈,若不是萧欻从未听过宓瑶主动提过萧柔,光看她的样子,还真会误以为宓瑶对她做过什么。


    “与她有什么关系?你难不成忘了没有她之前,我早就言明我与你不再有什么关联。”


    萧欻原本不想多说,但知道不说清楚,萧柔永远觉得错的是旁人。


    他开口道:“娘还在时,你怨她对你太凶,太苛刻,所以你不得已跟董贾私奔,到了董家你怨董家老娘强势,害的你吃苦,如今你又恨上了虞氏,觉得我受她蛊惑,对你苛责。”


    “萧柔你想错了,我厌你是因为你眼光与脑子都有病,先是看上了董贾,而后又为了不值钱的自尊,死磕在董家,让娘的病体再加一层忧虑。我不管你是觉着自个选错了一次就不能回头,还是自我感动觉着留在董家是给我省事,我不会收回我曾经说过话,你既认你自己嫁给董贾生死都是董家的人,你便与萧家与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萧欻说完既走,没有去看萧柔满脸的泪水。


    见主子走了,齐娘胳膊一甩,挎着刀就踹开了董家的房门:“让我瞧瞧哪间屋子最好,往后我也能当上大爷了!”


    齐娘选中了董四郎的屋子。


    这一家子就供了董四郎一个书生,屋子干干净净,还放了书桌与笔墨纸砚。


    不过她不识得几个字不需要这些东西。


    抬起多余的东西她就往外扔。


    董家前段时间才被砸了一次,这些物件都是用吴夫人的银子重新添置的。


    看到东西被齐娘砸坏,董四郎心疼地哇哇直叫:“娘,你快拦住她,她把我屋子占了,我往后睡哪里,还怎么看书考功名。”


    董老娘看到花银子买的东西被扔到地上成了碎片,也气的呕血,但想到萧欻说杀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再加上齐娘腰间的佩刀,她就是再恨也不敢上前阻止,只能推搡萧柔让萧柔去拦。


    “你这个丧门星要把我们董家害成什么样才够!你快去拦住她,她是你弟弟给你的下人,她听你的!”


    “大嫂快拦她,她耽误了我的前程,难不成大嫂能给我官当。”


    董家人都在催促萧柔,她没办法只能上前拦在齐娘的面前。


    “你回去吧,你也听我弟弟说了,他恨我,他不认我这个姐姐。”


    萧柔说着又哽咽了起来,觉得萧欻还不如不来,她听到亲弟弟把她说得如此不堪,还不如死了算了。


    齐娘瞧着萧柔的眼泪,好奇的地伸手一刮,指尖带了一滴眼泪放进嘴里。


    “原来眼泪是这个味道,萧大娘子你别哭了,等到往后没银子买盐时,你在去锅前面流几滴泪。”


    萧柔被齐娘的动作骇得发愣,随即就听到她的嘲笑。


    “你——”


    见齐娘的态度,萧柔就知道董家人的想法要落空,果真齐娘下一句就道:“萧大娘子刚刚怕是没听清主子的话。主子是说,若是你有胆量用我,咱们就一起当董家人的大爷,若是你没胆量,那你便跟董家人一起伺候我的饮食起居。”


    说完,齐娘踹了一脚面上愤愤不平的董四郎:“你这个腌臜货,床边上抠了一排鼻涕贴在上面,你去给我一口口地舔干净去!”


    萧柔本以为平日里气性大的董四郎听到这个话会奋起反抗,谁知道还没等齐娘摸到刀柄,他便乖觉地进了屋子。


    “还有你们不去做饭,还在干什么,你们吃什么我不管,若是我没吃到肉,我可是会生气的。”


    齐娘抽刀砍了一记董家的大门,“在战场上无粮可吃的时候,我也不是没吃过人肉。”


    董家人瑟瑟发抖只能照办,立刻给她买肉做饭。


    平日里都靠萧柔服侍的董家人全都动了起来,就连在吴府受了罪,躺在床上屎尿都要萧柔照顾的董贾,因为董四郎跟齐娘说董贾会伺候人,给萧柔洗过好几次脚,也被齐娘从榻上踹到了地上。


    不过几脚董贾便连连同意,去端了热水给齐娘捏脚。


    *


    从董家出来萧欻直接去了校场,浑身被汗水浸透后,他才觉得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换了衣裳返回城中。


    他回萧府时辰已经晚了,家中其他人已经吃过晚膳,他草草用过后,想到中午时候萧良说的话,去了听松院。


    到了听松院,他才发现这地方变化不少。


    院中种了不少之前没有的花木,年味十足的窗花这里贴的最多,还有五颜六色的彩带挂的到处都是。


    一看就是萧善的喜好。


    走近有动静的屋子,就见虞少阳夫妻与三个孩子都在其中。


    虞少阳怀里抱着萧善,正与萧翼对弈,而甄婧拿了本书在给萧良读故事。


    目光环视,没见着宓瑶让萧欻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是个懒的,有了人陪孩子她就跑了,不若她也在这里,他们一家子和和美美,他就成了多余不该打搅他们和乐的人。


    “阿爹!”


    萧良看到萧欻叫了声,原本沉浸在棋局的萧翼听到声响,连忙起身给萧欻请安,而发困的萧善,则是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连叫都懒得叫。


    “阿兄,嫂子。”


    萧欻打了声招呼,“劳烦你们费时陪他们玩乐。”


    “不妨事,大郎聪颖,我校考了他文章,他完全不像启蒙一年的孩子,棋艺也是,奕棋如小谢,小小年纪就开始构建自己的棋路……”


    “我我!”


    听到虞少阳抱着她,却是一直夸哥哥,萧善不高兴地提醒。


    瞅着萧善撅起的嘴巴,虞少阳哈哈大笑:“善儿也聪颖,往后长大了一定也是个极厉害的小娘子。”


    “像娘亲。”


    “那是当然。”


    见虞少阳与孩子相处的比他跟他们还自在,萧欻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萧良叫出了屋子。


    “阿爹,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萧良记忆里阿爹从未单独与他说过什么话,他走在路上有些忐忑,怕自己犯了错要被阿爹丢掉。


    “无事,你陪我去趟茅房。”


    “阿爹是吃得太多,要拉久久的,害怕一个人孤独闻臭臭所以想让我陪吗?”


    萧良眨巴眼睛,脸上一派天真无邪。


    也幸好他眼眸够清澈无辜,不然萧欻真觉着他是在阴阳怪气地讥讽他这个长辈。


    萧欻没有解释,只是到了可以小解的恭桶,打开了裤子……


    萧良这一趟去的突然,回来的也快,没一会就脸蛋红扑扑地回了屋子。


    虞少阳触到他脸上藏不住的兴奋:“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阿爹得了什么好东西,偷偷只给了你?”


    “不是。”


    萧良凑到舅舅耳边,跟他分享方才的见闻,“阿爹的鸟鸟无比大!好大好大!”


    说着手努力比划起来。


    “噗。”


    虞少阳笑的前俯后仰,晌午的时候他见萧欻一言不发,还以为他没把萧良的话当回事,原来他表面淡然,实际心中在意,记到如今特意给小儿展示,免得小儿往后传错了话,毁了他的名誉。


    虞少阳在笑,甄婧则是再思量萧良的比划,顺道瞄了眼夫君的裤子,怀疑他以往在榻上的话都是在诓骗她。


    他分明说过他那样的已经是男儿中独无仅有的勇猛。


    *


    萧欻还不知自己私下的澄清转头就被萧良卖个干净。


    他回到主院见正房没有点烛,便直接敲响了宓瑶的旧屋。


    片刻侍女把门打开,萧欻入门一看,见宓瑶难得没有歪在榻上,而是坐在桌前,桌上放了不少册子与纸张,萧欻没去窥探,站在不远处开口:“难得见你也有忙的时候。”


    “郎君这话说的,你又不是时时刻刻陪着我伴着我,当然瞧不见我忙的时候,其实平日里我可忙了,只是每次见郎君我都把事务推开,把陪郎君当做我最重要的事,所以郎君才觉得现在这刻难得一见。”


    宓瑶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睁眼说瞎话。


    忙完了手上的东西,宓瑶见萧欻神色松弛,目光原先落在她的手上,见她停下才对上她的眼。


    看来是心情不错。


    想到自己打算跟他提的事,宓瑶抓紧机会在他旁侧的椅子上坐下。


    见宓瑶朝他走来,却是坐在凳上而不是如以往般坐在他腿上,他不禁觉得宓瑶胆小。


    这便怕了他,不敢再逗弄他。


    “郎君解决阿姐的事了?”


    “给她派了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


    “能一只手把董家人全都捏死的人。”


    若是萧柔有反抗的心思,齐娘就是她手中对付董家人的刀,若是她还是脑子进水,头上再多一个欺压她的齐娘也算不得什么。


    “这般的人郎君还有吗?我也想要。”


    听到一只手能捏死一家人,宓瑶不但不怕,反而眼眸放光,双手捧起放到了萧欻的面前。


    “我一根手指便能杀人。”


    萧欻伸出手指放在了她的掌心,宓瑶目光移动到那根骨节分明的粗粝手指上,怀疑萧欻在暗示什么。


    但昨晚他分明是用了三根手指。


    这么看来算不算她极其难杀,萧欻一根就能夺命的手指,放在她身上得要三根,而且她也没死,只是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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