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萧欻找女人这事宓瑶就是随口一说。
倒是舍不得萧欻的银两多一个女人花销,就是觉得怪异以及麻烦。
在小说里萧欻既没跟原主睡,也没跟其他女人睡,那就证明他并不是重欲的男人。
既然如此怎么换成她,他就得要个能容他之人了?
想是那么想,但为了交代得过去,她买奴仆时还是跟牙人交代,让他帮寻一个几个貌美的女子过来。
“年纪不要太小,嫁过人也无碍,主要是貌美,比我美最好,若是没我美也要与我平分秋色。”
牙人一脸为难:“夫人,找貌美的女子不难,但与夫人平分秋色,怕是多少银子都寻不来。”
刚进屋他就被宓瑶的美貌所摄,怕露出丑态惹贵人不喜,他一直都是低头回话,此时听到宓瑶的要求,他悄悄抬头窥了她一眼。
这一眼更觉得宓瑶美如仙姝,凡间难寻。
这世上就算真有与她平分秋色的女娘也落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牙人手上。
“你慢慢寻就是,不急。”
反正她就是应付差事,面对萧欻有个说头,牙人找不到才好。
找到她还要费劲跟对方比美找借口把对方淘汰。
交代完这事,宓瑶就开始了选仆。
她与节度使府邸的管事嬷嬷商量后,萧府至少还要买十到二十个下人。
现在的人只是勉强让府邸的主子吃得上热饭热菜,有衣可穿有水可用,完全不能维持府邸正常的运转。
宓瑶觉着也是。
看过府邸有景可赏的样子,她就不想回到到处都是枯枝残叶,一溜花坛全是死花的模样。
花匠要两个,打扫的粗使四个,厨房再添两个人,萧翼与萧良添两个小厮,萧善添两人,一个可以做她玩伴的小丫头,一个能照顾她的婶子。
还有她身边也要在添两个丫头,免得到时候霜华她们升为管事,她身边缺了伺候的人。
原本她以为作为压迫者把人当做物品选择购买,她会过不去她心里的那一关。
但实际一排穿着补丁高矮不一,但统一瘦骨嶙峋的人站在她面前,触到他们麻木又期待的目光,她没产生什么压迫了他们愧疚。
在这时代谈压迫,她还不如贯彻除了她其他人都是纸片人的想法,让双方都觉得自在。
把人一个个仔细地看过,先筛了看不顺眼的,再一一叫上前来问话。
再筛了两个口音她实在听不懂的,牙人带了二十个人来,她选了二十四个。
见人太多,她差人去请了萧欻身边的长随,让他过一遍眼,免得有人往之中穿插细作。
濮青满意宓瑶的识趣,把人带走后,半个时辰后给宓瑶留下了二十人。
人选好了,宓瑶没急着让他们走,而是站在一旁,让他们看府中老人上前领赏。
“我在府邸住了几日,瞧你们不少人都觉得眼熟,但因为之前还未与郎君成婚,我也未曾仔细认识你们,如今你们来给我问安,便一个个上前说清楚自个名字,年岁多大,入府几年,在府中平日都负责做些什么?”
看守库房的郑管事与账房乌管事,宓瑶昨日就已经见过给了问安的红封,这次就没让他们过来。
今日在场最体面的仆人是濮青,见濮青没有领头的意思,剩下十几人老仆相互看了看,最先站出来的是范嬷嬷。
范嬷嬷一膝盖跪在了地上,笑的谄媚:“夫人,老奴姓范,小娘子一岁时便进府伺候,跟小娘子情分非常,整颗心都扑在了小娘子身上,今日小娘子穿得衣裳就是我裁的布。”
听说宓瑶与镇使成亲两日就分了房,范嬷嬷看不上宓瑶,但见她新买了那么多奴仆,大半又都是往听松院放,她就不得不心虚起来。
镇使不喜欢宓瑶又如何,只要宓瑶一日是镇使夫人,想赶她出府便是几句话的功夫。
范嬷嬷说完后,心情忐忑,没想宓瑶只是看了她两眼一句话没说,接过诗雅递过来的问安赏银,她又觉着宓瑶没什么可怕。
一个不得宠爱的远嫁女娘,看不懂萧欻眼色,喜欢多管听松院的闲事,日日把萧善带在身边。
不过现在面子光鲜,迟早要倒霉。
有了范嬷嬷领头,下一个奴仆接着上前,跪下前宓瑶开口阻拦道:“没放跪团,便是不需你们跪着问安,站着方便我瞧清你们的模样。”
宓瑶一说,屋中嬷嬷。
涨红,因为马阿婆那一层关系,她一直觉得在府中除却乌账房他们几个,便是她最有资历最厉害,子,让她在其他下人面前丢人。
,但宓瑶却像是没察觉,赏银一个个发下去。
到了最后剩了一个最大的,她瞧向在旁当门柱的濮青:“今日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份内事。”
赏钱,但没想到红封会那么重,一时间思绪纷飞,知晓这些全都是主子的银子,但对上虞女面上的笑,嘴,愿夫人福寿安康。”
他说完,屋中其他奴仆识趣重复了一遍,整齐的声响让路过的萧欻顿了下步子。
瞧见屋中领头的是他的长随,萧欻神色淡淡,还记得他刚占这府,这些仆人都没如此认真地欢迎过他。
他本打算在厅上露个脸,让新奴知晓他是府中主子,顺道让不着调的宓瑶有几分底气。
但见她自个就能让他的长随给面子,领头问安,他脚步一转,免得看到她得意的嘴脸。
赏府中老人还不算完,知道萧欻身边不需要添伺候的下人,宓瑶就把濮青打发离开,开始划分新奴的去处。
府中现在最需用人的地方为二处,一是需要打扫的粗使和侍弄花草的花匠,二是在听松院立的起来能照顾几个萝卜头的管事,二就是大厨房。
她吃喝都在小厨房,本来是不打算管大厨房,但昨日她看食材逛到了大厨房,发现供给府邸老小饮食的大厨房到处都是污垢油腻,菜品乱放。
问了一遭厨师也不是专门请的,而是马阿婆介绍过来的亲戚。
这真就是逗趣了,要不是看过萧欻对马娘子的态度,她都怀疑萧欻对马娘子一往情深,容着马家不断往萧府塞人。
“二人为一组,每组旧仆暂为管事,若是缺少物件就直接报给霜华知晓,一个月后,我会看你们展现的本事,重新划分你们能做什么,并且选出管理各处的管事。”
宓瑶话落音,厅内便嘈杂起来。
新仆没想到才进府中就有可以当管事的机会,旧人则是没想到他们一个月后可能被新人压在头上。
其中范嬷嬷跟大厨房厨子最为忐忑,觉得宓瑶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宓瑶的话许多人都不愿,但都不敢开口。
萧府主子少,萧欻又是个不管事的,往常萧欻不管,他们在府里自在,如今来了个宓瑶管事,他们想告状也不敢去萧欻那儿啰嗦。
分组的事宓瑶没插手,而是交给霜华。
在虞家时,霜华虽然是大丫鬟,但宓瑶的院子就那么大,加上有乳嬷嬷在,她根本没管过什么事。
寻常让她训斥一两个小丫头她没压力,如今让她管将近四十个人,被这些人齐齐瞧着,她的脚都忍不住发颤。
但就是这样,为了不丢人她还是按着宓瑶的意思,一组组的把人划分清楚,在册子上记下了领头的旧人。
听出了霜华声音发颤,范嬷嬷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觉着管事怎么也该落在她头上,让那么一个小丫头来,她怎么可能管得好。
她不服气,但见听松院一口气进了六个人,她只能憋着气,打算等会去找娘家姐姐讨办法。
“夫人,我怕我做不好。”
等到府中的仆人退去,霜华局促地朝宓瑶道。
她知晓主子想培养她,这是天大的好事,但让她来做管事嬷嬷的活,她心里头虚得很。
“做不好就慢慢学,拿不定主意的事可以问使府来的嬷嬷,或者直接问我,虽然很想撒手把事情丢给你,但在你立不起事之前,我不会什么事都不管。”
说着,宓瑶看向诗雅。
还未开口,诗雅就跪下道:“夫人放心,奴婢会调教新进院的丫头,顾好夫人院里的事务,为霜华姐分担免夫人费神。”
知道自己不如霜华跟宓瑶亲近,诗雅越眼馋落在霜华手上的权,就越知道自个要尽心伺候宓瑶,得到她的信任。
见诗雅识趣,宓瑶点了点头,开口问了另一遭事:“罗嬷嬷是收拾包袱跑回了江南还是如何?”
今日问安独缺了罗嬷嬷,不晓得还道她是什么老夫人,老神在在等着她去跟她请安。
“罗嬷嬷在后罩房住着,她一来便占了仆人房里最好的屋子,也不同其他老媪同住,每日吃喝还是从小厨房拿的吃食。”
诗雅急切答道,“知晓夫人不喜罗嬷嬷,奴婢们都没搭理罗嬷嬷,但她死皮赖脸,动不动就用大夫人压奴婢们,奴婢们才任由她这般。”
这些日子她没听罗嬷嬷在她耳边嗡嗡。
她之前是李氏院子里的丫头,罗嬷嬷就自动觉着她跟她是一起的,弄得她不胜其扰。
不管以前如何,她现在身契在宓瑶手上,这里离江南山高水远,她还能不听宓瑶吩咐?
再说宓瑶相比李氏脾气要好得多,只要听宓瑶的话,宓瑶便是最好的主子,既不磋磨下人,对身边人又大方。
傻子都知道选谁忠心。
“她倒是过得逍遥,等会便让她去干粗使的活,有的干才有的吃,她不听话就派两个力大的去看着她。”
懒得管事时当然是什么都不管,现在要管事,自然是什么都处理干净了。
再者她是真讨厌有人过得比她还舒服,“要人看着她,那就等于她一个人耽误二个人的活,她一日做不成二份工便别歇了。”
听到罗嬷嬷的下场,诗雅缩了缩脖子,她以为罗嬷嬷再不济就是不得主子重用,现在看来苦日子都在后头。
“你又怎么?”
处理完事情,宓瑶打算带着萧善去找萧良一同用膳。
就见虞琇撅起个嘴巴,愁眉苦脸地看着她。
“阿姊为何要找貌美的女子?”
“为了少吃苦。”宓瑶边走边随口敷衍。
“阿姊到底跟姐夫有什么误会,阿姊就不能哄哄姐夫,与姐夫解开误会?”
是听到宓瑶让牙人找美人,她憋了许久,现在没人了她才敢问是什么意思。
成婚一日就分房,府中本就议论纷纷,长此以往,什么马阿婆,牛阿婆的不是更嚣张。
宓瑶对上虞琇认真的眼眸,别的不说,这小姑娘为了她受不受宠真是操碎了心。
怕虞琇又起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宓瑶直接道:“你姐夫癖好异常,女子到了他手上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他怜惜我,想看我鲜活模样而不是要死不活的惨状,所以新婚第二日便主动提出分房,但中馈交予我就证明虽然分房他还是爱重我。”
听到这话,虞琇一愣,她还不懂男女之事,更不明白男子有什么癖好会让女子只剩半条命。
难不成是会拳脚相加?
想想萧欻的个头,一拳下去的确会只剩半条命。
“姐夫怎么会这样……”
虞琇瑟瑟发抖,明白了那日阿姊身上为什么有淤血,嘴唇也是肿的。
被吓到的不止虞琇,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不停发颤,宓瑶低眸一看,小萝卜眼泪汪汪的也在抖。
好了,这会不止虞琇会离萧欻远远的,萧善这个女儿也会瞧见他就像见到了魔鬼。
*
萧翼收假又开始早出晚归去书院,他一走,萧善又跟着宓瑶,萧良在听松院就成了孤单一人。
宓瑶去找他时,就见他盘腿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摆弄手上的九连环。
想到她要是不来,他很可能会那么渡过一天,宓瑶又开始同情心泛滥。
若萧良年岁稍长一些,她能对他视而不见,但他虽然比萧善大两岁,在她看起来两个萝卜头大小差不多,都是不怎么懂事,只会用湿润眼珠子瞧人的幼童。
“母亲。”
看到宓瑶,萧良眼睛亮了亮,只是他盘腿盘了太久,腿麻了跳下凳就腿软趴在了地上。
“怎么就摔了。”
宓瑶被他的五体投地吓到,本以为会听到孩子爆发的哭声,没想到萧良爬起来,咬着唇一副想哭忍着哭的可怜模样。
这都被他爹训成什么样了。
听说萧欻不许二个孩子哭,她听着觉得舒心,谁没事会想听孩子哭闹。
但此刻见萧良憋着眼泪,不妨碍她觉得萧欻人坏,从而升起做好人的念头。
“哪儿疼?伤了我带你去涂药。”
宓瑶蹲下,等萧良同意后,推上了他的裤腿。
他衣裳穿得厚,膝盖上没有摔伤,只是有一点红。
“母亲我不觉得疼……”他想哭不是因为摔疼了,而是觉得在母亲面前丢人了,怕母亲觉得他没用连走路都走不好。
“善儿过来给你哥哥呼呼气。”
“嚎……”
萧善听话地应了声,凑到萧良的膝盖前面吹了吹,“不……蹬蹬……”
“善儿你会说话了?!”
萧良顾不得觉得丢人,惊讶地看着萧善,萧善不回答他,他不知道怎么办,就抓着萧善的胳膊,埋头去看她的牙齿,“牙齿好像是大了一点。”
妹妹不会说话,兄长就与他说是因为妹妹牙齿没有长好,等到牙齿长好了就能说话了。
所以他格外关注妹妹牙齿的生长状况,没事就数一遍妹妹的牙齿。
二十颗牙齿与上次数过的一样。
既然不是多长了牙齿,他看来看去只能是牙齿变大了。
萧善被看的不舒服,感觉被掰开的嘴要含不住口水,指着萧良朝宓瑶告状:“……阿坏!”
“善儿怎么能说我二哥坏呢,二哥那么喜欢你。”
摔倒萧良没哭,但听到妹妹说他坏,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善儿,二哥不坏!”
“坏!”
“不坏!”
“你……嗨!”
宓瑶本来想阻止两根萝卜吵架,但见他们有来有回,萧善努力认真的发音说话,她觉得好笑,干脆让诗雅去小厨房把饭菜送到听松院。
等到萧善吵累了趴在宓瑶腿上,萧良注意到屋里还有宓瑶,害羞低了头片刻,想到妹妹可以说话了,才又鼓起勇气看宓瑶:“母亲,妹妹会说话了,她不是傻孩子。”
“你妹妹当然不是傻丫头,她只是先前不想学说话。”
“是母亲让善儿想学了吗?”
萧良眼眸亮闪闪,觉得母亲就跟话本里的仙女一样,不止温柔好看,而且还心地善良。
她不止把妹妹带在身边,还让妹妹会说话了。
跟萧良的目光相对,宓瑶发现这小子特别会给情绪价值,每次瞧她的目光都感情充沛,让她觉得自个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也不知道萧欻是怎么抵抗这种眼神对他冷言冷语。
“不算我的功劳,你妹妹会说只是懒得说罢了,你往后多与她说话,她心情好了便会学。”
“母亲,我知晓了。”
之后上座吃饭,萧良都在不停与萧善碎碎念,开始萧善还会答几个音节,后面听烦了就捂着耳朵。
在他的念叨里,宓瑶倒是找到了萧善不爱张嘴的一条诱因。
萧欻的老娘去世后,二个孩子没了祖母,萧善那时候还没满一岁,正是需要人的时候,给她找了照顾的乳母,她依然每天扯着嗓子哭吼。
萧欻听着心烦,交代了乳母别让她哭。
乳母没办法就常捂萧善的嘴不许她发声,久而久之,等到开始学说话的时候萧善也不张嘴,乳母才晓得坏了。
也就是这样才马阿婆有了可乘之机,建议萧欻换了乳母,让范嬷嬷进了府。
晓得了这事,宓瑶不由开始思考她是不是长了张好欺负的脸。
要不然萧善都不哭那么久了,怎么见到她第一面就靠哭来让她抱。
有没有长好欺负的脸,她半个时辰后就有了答案。
因为听到她命令的罗嬷嬷,没把她的话当回事,闹到了萧欻跟前想叫萧欻来管教她。
罗嬷嬷寻到萧欻之前,他正一个人用膳。
原先只要他在府邸,萧翼去了书院,那就是他与剩下两个孩子一同用饭。
宓瑶来后,先是萧善去了宓瑶那儿,如今萧良也跟着没了影。
听到宓瑶直接让小厨房送了膳食到听松院用饭,萧欻看着眼前不过是菜肉炒熟的油腻菜色:“不是说大厨房换人了?”
濮青给宓瑶请完安就走了,但不妨碍他留人打探宓瑶都做了什么。
听到主子发问,濮青开口道:“大厨房没换人,只是进了几个人,说是掌厨做得不好,就立刻找人替了。”
闻言,萧欻嗤了声。
虞女又不食大厨房的食物,怎知掌厨做得好不好,怕是等到她入土,大厨房都换不了人。
“镇使可是觉得菜色不合口味?”
濮青试探地问道。
大厨房掌厨手艺不怎么样这事府邸人都晓得,但萧欻这个当主子的都没提过异议,他们这些下人自然是跟着吃。
掌厨的厨艺再不好,至少人规矩,不在菜料上克扣,他们这些伺候的也能吃上肉菜。
面对濮青的问题,萧欻并没有答话,只是蹙眉。
与合不合口味无关,他不好色也不好食,不过想到虞女都是吃些什么,便有些食难下咽。
虞女用他的银子过得奢靡恣意,他却是吃肉与菜一齐放进锅子里,几道菜都是一个味道的一锅炖。
这算是什么道理?
罗嬷嬷便是在这个时刻冲到了萧欻跟前,大叫宓瑶心狠,不孝长辈,不敬夫婿。
孝不孝长辈萧欻不晓得,但后头的不敬,他放了筷子,倒是想点点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VIP】
“来人是夫人从江南带来的陪房嬷嬷,不过在虞家并未伺候在夫人跟前,而是夫人大伯母院中的老媪。”
濮青是萧欻长随,大多时间都跟在萧欻身边,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军营,以往他没那么注意府里的事物,这不是现在府中多了个虞女,怕虞女有坏心,他就开始注意府邸鸡毛蒜皮的小事。
特别是宓瑶身边的人员流动。
“夫人不喜欢这个罗嬷嬷,刚到府邸就把她远远打发了,今日府中奴仆请安罗嬷嬷没去,夫人应该是想借此发落她。”
听到濮青叫夫人叫的顺口,萧欻不由好奇起宓瑶给他的那个红封到底是多大。
让他改了态度,对宓瑶不再那么防备。
既搁了筷子,萧欻就没有再吃的想法。
“让她进来。”
听到主子吩咐,濮青更能确定虞女对主子的不同,若是以前主子最烦这些吵闹的妇人,今日竟然愿意见罗嬷嬷。
罗嬷嬷好不容易摆脱看守她的奴仆,没想到要到萧欻跟前了,又被不知道哪儿冒出的护卫拦住。
神色肃杀的护卫配着刀剑,一看就是跟寻常家丁不同的狠人,不用人拦她就吓得脚抖不敢上前。
但想到她今日见不到萧欻,很可能真就要被宓瑶逼着做粗使的活,她见护卫没有打杀她的意思,她才壮着胆子叫屈起来。
听到萧欻愿意见她,她喜形于色,拍了拍身上的灰,抹着眼泪进了屋内。
“镇使,你可得救救老奴,老奴冤啊!”
罗嬷嬷不像是范嬷嬷般听过萧欻的手段,害怕萧欻的气势也不至于不敢开口,她进屋就开始大哭起来,为自个叫屈说宓瑶胡闹。
“你这老媪一进门就大吼大叫,如此不懂规矩,我看该先打顿板子。”
濮青开口怒斥,罗嬷嬷立刻闭了嘴。
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偷瞄萧欻的表情,见他神色平淡,不像是要赶她离开,才抹着眼泪,老老实实道:“老奴不是不懂规矩,实在是太冤了!镇使,老奴是虞家长辈特意给夫人的嬷嬷,让老奴教导夫人如何伺候镇使,夫人却嫌老奴多事,不理会老奴的规劝,把老奴赶离身边……老奴冤啊!”
“教导她伺候我?”
萧欻抿了口香茗,听到这话,就知道眼前这老奴的确没排上用场。
“对,老奴的作用就是教导夫人如何侍奉长辈,体贴镇使。听到镇使新婚第二日就与夫人分房,老奴深感辜负使君嘱咐!”
被宓瑶驱离,罗嬷嬷原本还觉得害怕,但见萧欻明显不喜宓瑶,不愿意与她共睡一室,她就来了精神,“夫人从小貌美被周围人惯得小脾气甚多,老奴记得有一次刺史娘子办的一场诗宴有个地方摆置的不如她意,她便掀了桌,完全不顾场合与刺史娘子的颜面,险些让虞家与刺史府交恶。”
“哦。”
这事探子写札,他看到时觉得不像是宓瑶会做的事,她脾气算不上乖巧,但也没那么愚蠢,不过见了她对潘氏的态度,他又觉得她没什么不可做的。
她就是仗势欺人的波斯犬,在心中分量完靠山的分量,就肆意对她看着不顺眼的人吠叫。
虽蠢,但配上她那张脸,还不算太惹人厌恶。
“不知道夫人做错了什么惹怒镇使,但错便该罚,镇使顾忌虞家不好开口,老奴便能排上用场!”
罗嬷嬷想靠告状让萧欻觉着她是站在他这边,只要他愿意给她权利,她便狠狠收拾宓瑶,给他调/教出一个听话乖顺的妻子。
但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也没听到萧欻应承,抬头偷偷瞧去,萧欻依然是那副淡漠的神色。
“镇使,夫人的性子若是没人看着只会越发越不成样子,她明知镇使不喜欢有人与小郎君和小娘子们太亲近,还一再出头,把小娘子带在身边不说,如今与二郎君也十分亲近,从此以往二郎君只会越发没有男子气概,哭哭啼啼,长成镇使最厌恶的模样。”
罗嬷嬷这几日在萧府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她仗着身份到处打听消息,萧欻对三个孩子冷淡的事不是秘密,宓瑶做事完全犯了萧欻的忌讳。
萧欻作为孩子们的亲人都没怎么对孩子费心,又怎么会喜欢一个外来的女人跟孩子们亲热。
她甚至觉得两人才洞房就分房,就是因为宓瑶没有分寸多管闲事。
果真她提及萧善他们,萧欻终于有了些反应,他如刃的目,嘴巴粘得厉害。
但为了之后的日子,她掐着手嘴巴不停:“夫人应该是使小性子,故意惹镇使生气才接近小郎君与小娘子,若是没人在她身边规劝,长此以往不是好事……”
嬷胡扯到这句。
她没开口反驳,只是放轻了步子,跨过门槛,
濮青看向她,。
对上萧欻的冷眼,宓瑶朝他绽开了一个无声的笑。
罗嬷嬷浑然不知她说坏话对象就在她背后,感觉到说孩子能引起萧欻情绪反应,她就不停说孩子。
“夫人为二郎君出头,让他往后知道了可以仗着家世不把人看在眼里,往后二郎君不就要变成纨绔子弟了!”
萧欻本就听烦了罗嬷嬷啰嗦,见宓瑶过来想看她要做什么,才没有立刻赶罗嬷嬷离开,而如今见她进了门不发一声,显然是什么都不打算做。
“既在益州待不惯就回江南罢。”
“镇使!”
罗嬷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了那么久,萧欻竟然不教训宓瑶,反而要赶她走?!
她不信萧欻能有那么好的脾气,转念一下,萧欻这话不一定说她,她趴在地上哭道:“镇使与虞氏结下百年之好,虞氏千日送娘子到益州与镇使成婚,这婚事怎么能说断就断,镇使气愤也不能把娘子送回江南啊!”
“我何曾说要送虞女回去。”
罗嬷嬷一愣。
“你是虞使君的人,虽然费事,我愿给使君一个颜面,把你原路送回。”
萧欻说完没给罗嬷嬷再说话的机会,濮青上前堵住她的嘴,直接把她拖了出去。
“可惜少了个干活的粗使。”
罗嬷嬷被濮青拖着转头,瞧罗嬷嬷瞪大眼睛像是看鬼一样看她,宓瑶笑道,“郎君让人去我那取了这老奴的卖身契,一同还给我大伯。”
说完,她走到萧欻跟前,余光扫到坐上的菜色,她似乎猜测一些萧欻愿意见罗嬷嬷的原因。
她来之前根本没想过罗嬷嬷能见到萧欻。
萧欻明显对妇人吵闹避之不及,明知道罗嬷嬷见他是告状闹事,怎么可能会见。
她特意过来是想到萧欻给她的警告,让她管理好内宅不然就军法处置。
想着吃饱了没事闲着来撒撒娇也成。
谁知道看了意料之外的热闹,既然萧欻见了罗嬷嬷,她就不想往自己身上揽事,想看萧欻如何处置罗嬷嬷。
顺便探探萧欻是怎么看她与萧善他们亲近。
“镇使待我真好,给我解决了个大麻烦。”
宓瑶往萧欻腿上一坐,手挽住了他的脖颈,媚眼如丝地瞧他。
“松手。”
“不嘛,又没有旁人。”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旁人的濮青踏入门扉的脚顿了顿,他把弄走罗嬷嬷的事交代下去,就飞快赶回来想要看主子如何训斥虞女,谁知道片刻的功夫虞女就坐主子腿上了。
见主子嘴上说松手,但虞女不松,他也没有把虞女扔开的打算,濮青默默倒退,放弃了进屋的打算。
萧欻耳力惊人,宓瑶发现不了,但他察觉了属下的进进退退。
他蹙眉:“你是没有骨头?”
自个坐不了,非要攀附在他的怀里。
“一见到镇使骨头就酥了,要不然怎么能叫娇妻。”
听她今日换了个词,不再说什么娇花,而是娇妻。
虽然听着依然不顺耳,但比她一直用他说的词当盾牌要好上两分。
宓瑶没想到她习惯在心里絮叨自己是娇妻,然后*不留意真说出来了。
触到萧欻紧绷的嘴角,她手痒去抚摸他衣领的浮绣,娇笑道:“我是镇使的小娇妻。”
说完觉得实在觉得好笑,不禁埋头到萧欻脖颈处闷笑,缓了两声,才继续,“所以镇使要护着我,宠着我,往后遇到这般刁奴,也要站在我这边。”
女子暖香环绕周围,萧欻觉得自己脖颈那块濡湿全是她的口水,手指顶着她额头让她离他远了些。
“笑什么?”
宓瑶脸上的笑容满溢,除了娇嗔,她显然还因其他事发笑,但他不懂她的笑因。
“笑自然是因为被镇使宠溺而高兴。”
“少装蠢儿,我赶走那老媪的缘由你知晓。”
他半点宠溺她的心思也无,在赶走罗嬷嬷前特意提了虞家家主,便是提醒虞家手不要伸得太长,往萧家塞人。
说的如此清楚明白,他不信她不懂。
“萧郎就是好,若是旁人什么都没做得了美人青睐,也会笑纳领功,而萧郎做了却还推拒认好,如此口是心非,教我心疼。”
萧欻低眸看了眼她的心口,隔了那么厚的肉,怕是轻易疼不了。
“萧郎就是为了我!郎君为我如此用心,我也会用心对郎君。”
原先她对撒娇这事并不擅长,因为长相加上贫穷,她在现实世界也不爱与异性说话,免得多说两句,就让对方觉得她在眉目传情,众所周知,脾气好的穷美人是男人最好的猎物。
而穿书后,在萧欻这里她才发现了撩异性的乐趣。
哪怕两人有了洞房时的肌肤相亲,萧欻亲人摸人时一点都不正经,但下了床之后,萧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会让她感受到女人对男人撒娇的乐趣。
宓瑶眨巴眼睛:“郎君,你哄哄我,说你心中有我。”
宓瑶摇了摇萧欻的胳膊,但萧欻没让她如愿,他站起把她抱到了离他最远的凳上,然后返回坐下。
“那老媪的话你听了几分?”
“就听了郎君瞧见我时说的那几句。”
知道萧欻是要正经与她说话,但坐在没有软垫的椅子上,宓瑶觉得浑身不舒服,所以她边说又边站起,坐上了他分开的一边大腿。
本来想着坐在人怀里,手就老实一点别讨嫌,但对上萧欻的冷眼,她怕他推开她,所以胳膊还是软软地环在了他的脖颈上。
“不抱萧郎,我像是不会坐了一样,我可真笨。”宓瑶装佯握拳敲了敲头。
“这般的力气可敲不出脑子里进的水。”
萧欻手握住了宓瑶的拳头,倏然发力,吓得宓瑶往他怀里一缩,怕他一锤子把她脑浆敲出来。
“萧郎手好大啊。”
宓瑶松开拳头,手心一转,指尖钻进了萧欻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与我那处一样。”
萧欻腿动了动,宓瑶的屁股往里倾斜,皮肉隔着布料靠近了那个发热隐隐要发硬的物件。
宓瑶:“……”
撩这种事情她撩他避才有意思,若是他来者不拒上荤的,她就犯恶心了。
见宓瑶松开手,退到了旁侧的椅子坐下,萧欻嗤了声。
他晓得了治她毛病的办法,但这办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老媪看得出的事,你应该知晓不需我提醒,你只需要管府中事务,萧善你不必带在身边。”
“听松院的事务不算是府中事务?”
“不是让你不管听松院,而是不必讨好他们,装出一副慈母模样。”
萧欻这话,她应该欣喜雀跃,然后撒娇卖乖,说萧欻为她省事对她好。
但萧善哇哇大哭,还有萧良充满信任的眼眸在脑海浮现,宓瑶敛了敛脸上的笑容:“我未当过慈母,也不知道什么模样是慈母模样,只是小娘子亲近我,我也不排斥她罢了。”
“你不必可怜他们,他们也没有任何需要你可怜的地方。”
“他们有镇使那么好的爹,哪需要可怜。”
听出他说一句她驳一句,她神态控制的很好,但语调却隐隐带了怒气。
萧欻不止不耐,还升起了一丝戾气。
萧家的孩子与她没有一丝关系,她怒个什么。
“既然你知道,就自个丈量分寸,什么该管什么不该,萧善会哭是觉得哭有用,你让哭变得无用,她自然不会在往里的屋内偷跑。”
“为什么要让一个三岁有靠山的小女娘知晓哭没用?”
宓瑶晓得孩子是萧欻的,他不用她管反而省了她的事,但她心里就是积了一团火,忍不住想与他争吵。
娇嫩的芙蓉面覆了一层薄红,娇艳非常。
萧欻觉着宓瑶真该感谢她有这张脸,男人对好看的女人总是能多几分耐心,哪怕知道她愚蠢,肤浅,不老实,他依然也不能免俗。
换了旁人他哪有兴趣与她争执对错,而是直接把人关了了事,什么时候听话了再放出来。
定定看了她半晌,见她不愿退步。
萧欻淡淡:“不管她是几岁,哭都无用,你能怜悯她多久,一日?两日?她得了你宠爱不再可怜,你迟早有腻味的时候,到时她还是要哭。”
不该与宓瑶说这些,但既然开口,萧欻干脆说完了最后一句。
“至于靠山,一个刀口舔血的武夫,有何可靠?”
淡色狭长的眼眸满是尖锐的冰凌,感觉出萧欻是在她面前流露了真情绪,宓瑶怔了怔。
萧欻说的是实话,她会关照萧良与萧善,很大部分都因为觉得他们可怜,若是有朝一日他们看着不那么可怜了,她也不知她还会不会与他们亲近。
她晓得萧欻是男主,他这个靠山不会倒,而对萧欻来说,他现在哪怕有了官职,依然是赵天赫指哪打哪的刀。
他都这般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若说萝卜头可怜,她从见到他们,他们的吃穿就没缺过,只是身边的人对他们怠慢,萧欻不愿护短不愿像是寻常父亲一样宠爱孩子。
这是萧欻当父亲自个琢磨出的养孩子方式,她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VIP】
宓瑶从听松院出来时与萧良他们说好,她先去萧欻哪儿一趟,若是没什么事就返回与他们一同散步。
等到从萧欻哪里出来,她神色闷闷,没去听松院,而是脱衣上床,捂着被子躺好。
躺一会觉得无聊,手伸出软衾,她又看起了没看完闲书。
见状,霜华和虞琇对视松了口气,她们一直都在宓瑶身边,所以对她的脾气起伏摸索的十分清楚。
以前的宓瑶时常生气,得不到想要的首饰生气,在诗会捧她的人不够多生气,有时在府里与继母李氏多碰几面,她也能气半日。
但近半年来宓瑶似乎就没了生气这个情绪,有任何不如意立刻就会抒发出来。
所以倏然见到宓瑶神色黯淡,她们都有些惴惴。
现在看到她如往常一样慵懒躺在看榻上看书,看到乐处翘唇发笑,她们又安了心。
宓瑶自个不提去听松院,自然不会有人赶着她起床,到了快灭灯时,诗雅才上前问道:“夫人,要不要把小娘子接过来?”
“接,顺道跟二郎君说一声,我去过镇使那儿累了就回了房休息,没去与他们一起散步。”
宓瑶眨了眨发酸的眼睛,没在这件事上犹豫。
刚从萧欻哪里出来时,她心情低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理了,但缓了一刻钟,她就觉着自个太被萧欻带着走。
她为什么要管萧欻怎么想?
当娇妻跟当员工不一样,前者是靠长相和撒娇卖乖获得生活所需,后者是当牛做马换来草料糊口。
再说除却外貌她还有家世背景,抛开她已知萧欻是赢家这点,就像萧欻说的那般,他现在不过是不知道明天就死在战场上的一把刀,而她可是虞氏嫡女。
他是新贵,她是望族。
如此这般,她表面功夫做够就成,没必要为他委屈她的情绪。
养崽游戏既然决定开始了,那就等她玩够了再说。
萧欻跟宓瑶同住一院,她派人去接萧善,萧欻自然得了消息。
“镇使,不若小的去提醒夫人?”濮青开口问道。
虽然他觉得小娘子因为虞女教导开始学习说话,这是好事一件,但既然主子不满意那就不对。
“不必。”
萧欻不觉宓瑶没听懂他的话,而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既然他说她都没放在心上,那便没什么好说。
宓瑶我行我素本以为会要再受萧欻几记冷眼,但隔日萧欻就开始早出晚归,两人住在同一问院子偶尔碰面都是匆匆。
她本来看到萧欻的饭食想到两人成了亲以后该一起用饭,因为他行踪不定,这事她都不用操心了。
可以继续只在乎自已口味的在小厨房点餐。
“姐夫这般,哎……”
虞琇重重叹了口气,叹完见阿姊不理她,依然在和萧良萧善捏圆子,她只能抿着嘴巴自个暗暗着急。
而宓瑶连看都懒得看虞琇的苦瓜脸一眼,她真不知虞琇每日都在焦虑什么。
府中不缺她吃穿,也无人违背她的意思,把她当做内宅的二把手,萧良都放松下来,开始笑容渐多,就她每天想着萧欻高不高兴。
“你在边上,这丸子煮出来是苦的,那就是你的错。”
跟萧善他们捏好了糯米丸,下水烹煮前,宓瑶怕煮出来的口味不佳,特意把责任推到了虞琇身上。
“阿姊,我又没有做什么。”虞琇一脸委屈。
“你唉声叹气,像个苦瓜似的,这些吃食被你惹得那还能甜的起来?”
宓瑶揉的是花馅的糯米圆子,内馅有栀子花,梅花,山茶花……花瓣这东西调制不好就容易发苦,所以哪怕是用白醋调过她也怕自已失手。
说起来这算是她第一次正经做吃的。
小时候在福利院,吃的不怎样但有护工,不需要她动手做饭,等到上学就是吃食堂,后面毕业创业每天忙得要死,她就是吃各种外卖,厨艺停留在能把面条煮熟的程度。
最近有了下厨的想法,说起来还跟萧欻有点关系。
这时代的人员管理比现代简单许多,卖身契一签,任何人做事都要掂量几分。
所以哪怕萧府有了四十多个下人,霜华也很快上手,按着宓瑶交代的准备了一个册子,每日给人员指派要做的事情,等到他们做完她检查画圈就是。
府,她就开始面试厨子,给大厨房换了两个新厨,希望萧欻吃的好点,心
在面试的过程中,她面了一个擅长做闽派点心的厨子。
想起了上一世,到处收集资料,让主角团们做了一份份惊艳路人的点心,她就来了兴致,给小厨房新添了一个厨子,每着做一做。
的跟屁虫,她做什么他们也跟着做什么,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个场面,穿着绣娘临时做的围兜与袖套,脸,做蜜团子。
虞们天真无邪,成日只要有吃有喝就乐呵呵,但她有什么办法,她又不是小孩没长脑子,是理所当然。
瞧着阿姊跟萧善他们吃上了撒了桂花干花粒的蜜团子,她尝了一口发现甜滋滋的一点都不苦,她心中更是堵了气,出了院子到处闲逛。
她先去找了霜华,见她忙的没空与她说话。
她在旁边站了一会觉着没事干就去了荷花池。
相比与阿姊刚来萧府时的烂泥潭,如今的荷花池虽然依然只剩一片枯杆,但有了干净的活水,池水清澈,时不时还能看到几只大鱼冒头吐泡泡。
除此之外,池边还种了不少以往没有的常青树,没有枝叶的花树也种了几株,能想到到了春天会是什么景色。
在虞家先是大房才是二房,二房还有李氏把控,宓瑶是嫡出住的院子好,但因为二房子女多,院中的厢房也安排了其他庶出姐妹同住。
那时候阿姊想在院里种花都拥挤没地方,更何况是她。
而现在阿姊种树前会问她一声,问她喜欢什么花,若是有喜欢的就让霜华一同采买,让花匠伺候。
相比起来如今已经好了太多,萧府没人会拿她是庶女说事,她是阿姊的妹妹就是府里的主子。
这般她还不知足,每日愁眉苦脸,怪不得阿姊会厌烦。
想通了之后,虞琇的气也散得差不多了,缩了缩在冷风中受凉的脖子,她决定回去跟阿姊认错。
只是她没走几步就顿住了步子。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在这里偷偷摸摸躲着。”
虞琇听到窸窣的动静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垫着脚尖走到了假山后头,看到萧翼也没叫他,被他发现后才开口讥讽。
目光扫过萧翼慌乱穿好的衣裳,虞琇哼了声:“我当你多厉害,原来在外头被欺负成了这个样子。”
萧翼发现她发现得快,但她依然看到了他肩上的淤血,再看他手上拿着的药膏,就明了他躲在这里是在干什么。
“小姨母,我是摔了。”
萧翼垂眸辩解道。
“摔了为何要躲在这里偷偷摸摸的抹药,再说摔倒该是膝盖和脸受伤,要不然就是后脑,你受伤的分明是肩头。”
“我腿上也有受伤,摔下去的时候也砸到了肩……”
“原来被打的地方还不少。”
虞琇才不信他的鬼话,虞家孩子多,她小时候就没少被姐妹欺负,只是都是女娘,她们不会压着打她,而她听其他人说,男丁那边欺负人连鼻子都会打出血。
萧翼如果只是摔倒根本不会躲着擦药,会躲起来就说明心虚,说明不想让人知道。
会让他心虚,那对方一定是让他开罪不起的存在。
而他一个无父无母没有萧家血脉的养子,开罪不起的人太多了,之前他跟萧良连马家那个四岁的虎头都害怕。
“小姨母,我出身不好,能得阿爹收养在府邸已经是好运,他们对我动手也是为了教我规矩,我不愿母亲跟阿爹为我操心,还请小姨母就当今日没看到我。”
察觉到虞琇眼中的轻蔑,萧翼知道她看不上他,干脆贬低起自已,让虞琇知道不把他被欺负的事宣扬出去他就会受更多的罪。
果真他说完就听到虞琇冷哼:“我就是听到动静来看是不是有小贼,谁耐烦管你的事情。”
说完虞琇转身就走,见状萧翼松了口气。
收好药膏,他没有立刻回听松院,而是另外找了个避风的地方,隔着衣服揉开肩上的肿块。
其他地方受了拳脚没事,但这个地方一肿他握笔写字就发疼,一疼就写不好字。
若是夫子嫌他的字不好不愿教他,那可比被欺负更严重。
等到他觉得身上药味散的差不多返回听松院,刚进院门就听到嬷嬷说宓瑶过来了。
听到宓瑶来了,他呆愣地看向高傲扬着脖颈的虞琇。
对上他的目光,虞琇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不会管他的闲事,但是阿姊是她依靠,她怎么可能瞒着阿姊任何事情。
一离开假山她就把猜测告诉了阿姊,说萧家大郎看着有本事,实际上是个在外头被人欺负不敢吭声的蠢蛋。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阿姊都等了你一盏茶的时辰了。”
虞琇朝萧翼不耐烦道。
*
宓瑶是在听松院的书房等待萧翼,不吹风还有书看,一盏茶倒也等得不累。
待了一会她还起了在她院子也再划分出一问书房的想法。
新仆进府,她除却多分了几个到听松院,还重新划分了听松院几问房的用处。
原本是三个孩子住在一屋,萧良的嬷嬷跟院里绣娘住在一起,而范嬷嬷单独住一问屋子。
用范嬷嬷的话来说,就是她是帮小娘子守屋子,算不得单独住一问。
屋子打开,里头布置倒是都按着小孩子的喜好,座椅也都是放矮了,跟萧翼的屋子差不离多少,但就没见多少萧善的东西,还一股范嬷嬷身上老人家冬日不常洗澡的酸味。
有时候宓瑶真觉得自已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遇到的事情都太没有逻辑,让她没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罚了范嬷嬷三个月月钱,宓瑶开始重新布置萧善的屋子,还清了三问屋子,一问给萧良,一问拿来当书房,一问当做游戏房。
“不是现在就要让你跟你兄长分房睡,而是让你有个自已的屋子,你的东西都可以放在你屋子里,等哪天你觉得你长大了能自已睡了,进了这问房也不觉得陌生。”
嘱咐了萧良,她又说了另外两问房用处。
划分完了三个孩子要用的屋子,剩下的事宓瑶就没管,范嬷嬷要与几人同睡与她无关,反正就是睡在院子空地上,也不能去占主子的屋子。
宓瑶做这事时萧翼在书院,等到回府邸听到萧良兴奋地跟他说了这事。
他特意去谢了宓瑶,并且接受了她的好意,把看书写字的地方移到了书房,而不是继续用房里放点心的小圆桌当书桌。
“母亲万安。”
进屋跟虞琇几个眼神来回后,萧翼看到宓瑶在看他放在桌上练字的草纸,不由有些脸红,“母亲,我的字不好。”
相比于那些四五岁就启蒙的世家子弟,在被萧欻收养前他一个字都不认识,被收养后他也没有学认字的想法,而是想法子练力气学招数,想像萧欻一样从戎。
到了今年知道阿爹平日在家都会学字看兵书,他才开了窍,认真开始学起认字。
因为学的晚,他的字是书院中最差的。
因此周围的其他学子没少嘲笑他,而宓瑶又是最讲规矩看中才学的世家嫡女……萧翼一时问有些忐忑。
“以你的年纪来说写的挺好,我在你的年岁,笔还拿不稳。”
看着草纸上端正的楷书,宓瑶没拿原主的学习进度说事,而是说她自已。
她第一次摸毛笔是在她的小一,因为福利院平日连写字都不怎么教,她上小学握铅笔,练习了很久才懂正确的握笔姿势。
等到握毛笔的时候,她没办法改过来,写着写着就变成了握铅笔的方式,还被老师骂蠢来着。
搞得她以为她真脑子发育不全,无法控制自已的手,到了长大她才晓得还有执笔无定法这句话。
“过来写几个字让我看看。”
想到握笔,宓瑶让萧翼上前,见他是悬腕写字,更觉得他练得不错。
至于笔画上的颤抖,她看了眼他的胳膊。
欺负他的人倒是聪明,不往他脸上打,往他要握笔的胳膊上打,不会让大人发现,又能让他吃苦头。
萧翼写了今天夫子教的句子,写完后搁下笔,低着头站在宓瑶面前,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阿姊,我就说他不识好人心,你来也是白来,他只会装哑巴什么都不说。”
“我没有,我知道感谢母亲忧心我……我只是摔了。”
听到虞琇的话,萧翼怕宓瑶误会,开口解释。
说着,他偷看了一眼宓瑶的神情,看不出她的喜怒。
这些日子下来,他已经清楚知道宓瑶是个心软的好人,她会教妹妹说话,会怕二弟孤单,时常叫二弟去主院。
这种情况下,他很想自个能省事一点,不要在给宓瑶添麻烦。
可偏偏他在书院再老实,还是有人盯上他,觉着他碍眼。
“明日我去一趟你书院,你给我指指看是摔哪了。”
宓瑶说着想到萧翼平日出门上学的时辰,顿了顿,“当然不是与你一同出门,我起不了那么早,明日晌午前到吧。”
“我真的没事,母亲,你不必为了我出门。”
知道宓瑶这是不信他说的话,萧翼抿了抿唇,二弟和小妹还小,而且是萧家的血脉,他们得到宓瑶的照拂正常不过,但他不过是个养子。
“你今日要在听松院用饭还是跟我去主院?”
他还在想如何劝宓瑶,但宓瑶已经站起准备离开,听到她的问题,萧翼愣了愣,回道:“孩儿在听松院就可。”
宓瑶应了声,神色淡然,萧翼摸不清她说明日要去他书院,是真的要去,还是随口一说。
等到用完饭,给他看外伤的大夫来了院子,萧翼就知道他的事宓瑶是进了心。
被大夫检查过全身,把受伤的每一处都擦了药后,萧翼红着脸犹豫再三,还是去了主院。
宓瑶跟阿爹成亲后,他做好了每日跟她问安的准备,但宓瑶没有早起的习惯,每日他去书院时她还没有起床。
问不了晨安,他就改成了夕省。
但一次过后,宓瑶就说她不讲这些规矩,让他吃完晚食完成功课要么去玩要么去睡觉,不用特意到她跟前罚站。
明白宓瑶是不喜他经常出现在她跟前,所以那次之后他就再没来过主院,只是偶尔在听松院看到宓瑶。
想到这些,他更不明白宓瑶为何要给他请大夫,明日还要特意去一趟书院。
难不成因为他受伤了他就不是麻烦累赘了?
见萧翼谢完她就站着不说话,宓瑶也没管他,而是继续纠结面前花材。
因为平日就看书一样消遣,她发现她视力比起开始时有些降低,所以除却做点心,她还给自已的消遣项目添上了插花。
她现代没学过插花,原主以往也没涉猎。
所以她的学习方法就是把府里的瓶花图都翻了出来,跟着其他有品味的文人学着怎么插花。
几次下来倒也得了些乐趣。
她今日准备是一尊大肚蓝釉瓶,以腊梅、南天竹为使枝,以山茶为主花。
花材不复杂,但她修来修去跟瓶图都有出入,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修剪上。
“我做的花景漂不漂亮?”
全部修完,宓瑶离远了欣赏了一会,才朝屋里唯一的观众问道。
“母亲,做的花景很漂亮。”
萧翼都没想到几支花能摆出那么好看的模样,以往他觉得宓瑶并不像是其他人说的那般,与常人不同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
但现在看来她还是与俗人不同。
看萧翼的神情,宓瑶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就是闲着没事给自个找个消遣,形状是跟着画师的画上学的,花材是差人去买的,虽然我不否认我的厉害,但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宓瑶说完让诗雅把花景端出去,开始回归正题。
她这个人怕麻烦,萧翼省事她自然不会特意揽事管他,但被欺负不是小事,她当然不可能视而不见。
萧翼不愿意坦白,那就只能她来主动把事挑清楚。
“你阿爹的本事在那摆着,想来会招惹你的人也不会是普通人。我原本想着可能是马家人,马阿婆没脑子,把萧府看做了她家后花园,我解雇了大厨房她的亲戚,又罚了范嬷嬷月钱,她最近没动静的样子实在不像她,但见你那么一副宁死不说的模样,怎么,欺负你的是赵家人?”
小孩能得罪什么人。
虞琇一说萧翼被欺负,宓瑶就想到了自已身上。
先想到了马家,在书房见萧翼不愿开口,她就多想了几分,想到了她前两日拒了赵七娘的帖子。
萧翼没想到宓瑶随便一猜就猜出了原因,还猜对了人,更不愿意她明日去书院。
“今日对我动手的是马虎的堂兄,他比我大许多,我拳击功夫不如他,但我今日吃了亏,他往后应该会消停下来不再找我麻烦。”
“你吃了亏,他怎么会消停,你是不是说反了,得让他吃了亏,他才会消停。”
宓瑶说完让诗雅拿了披风:“去找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同我们一起出去。”
想到府邸都是新来的,怕找不出几个镇得住场子的妇人,宓瑶又道:“去找一趟濮青,让他给我两个护卫。”
她不介意快入夜的时辰为了孩子大闹旁人宅院,但安全问题一定得保障了。
听到宓瑶的吩咐,萧翼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拦在了她的面前:“母亲不必为我这样,马成春下手有分寸,没让我受什么重伤。”
宓瑶真佩服萧翼,有谁能在被揍的情况下,还能说对方下手有分寸。
“我晓得你是怕马家后头人,也晓得应该是赵家人指使马家小子对你动手,你放心我打上门去,马家人说了什么我都当做听不见。”
宓瑶拍了拍萧翼的肩让他安心:“欺软怕硬这事,不止他们懂,我也懂。”
萧翼还在消化宓瑶说的话,就见她已经穿好锦缎披风,神采奕奕地出了院子。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VIP】
听到宓瑶要护卫去马家闹事,濮青先是痛快给了人,之后才去给主子送信,问主子这事要不要阻止。
他去送信的步子不快,打心底想让马家人吃个教训。
说起马家他也是一肚子气,马虎死去的爹是主子的同僚,马松平人品不错,跟主子有些情分,除此之外当年主子的母亲去世,马家人的确帮了不少忙。
只是这个帮忙帮着就变了味。
在萧府塞自个的亲戚就算了,还容着马虎欺负萧良他们,不晓得还以为萧家是他马家的附属,要听他们马家的命令办事。
平日里主子不着家,不晓得马家人具体多没分寸。
而他想告状也因为不晓得马家人在主子心中有多少分量,不好拿这些闲事来扰主子,只能由着马家人作威作福。
现在幸好有了宓瑶。
濮青开始觉着府中有个夫人是件好事,宓瑶来了以后,赏钱发的多了,大厨房有了会做饭的厨子,现在马家也要被她大刀阔斧地收拾一顿。
若是她嫁人前没跟那个书生搅合就更好了。
*
话转宓瑶这头。
让诗雅她们找了随行的婆子后,她先把人都叫到了跟前,让她们知道这一趟是要去做什么,壮了士气,等到濮青派遣的人过来,她便让婆子大张旗鼓地拍响了马家的大门。
入夜的寂静让敲门声格外响耳,加上萧家人举着的火把,一下子就引起了周围住户的注意。
听到各家门房问发生了什么事,萧家的仆人们按着宓瑶的交代开始叫苦。
“还能是怎么回事?马家小郎欺负我家大郎君,仗着岁数大在书院打我家大郎君,还威胁我家大郎君不想被打就说我家夫人不好,说我家夫人刻薄他!”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问话的门房看向人群中心带着风帽的窈窕背影,还有站在她身边的萧家大郎。
母子俩站的极近,大郎神态并不畏缩,母子俩不像是有隔阂的模样。
“马家郎君去了之后,我家镇使对马家多有照料,又是给他们找房,又是容着他家把亲戚全塞进萧家做事,倒是把他们心养大了!”
“可不是把心养大了,他们家里的郎君没个正经官职,却有银子每日喝酒吃肉,泡在勾栏里不着家,还有马阿婆和她那女儿,珠翠满头,每次去萧府出来都大包小包,问她包袱里是什么,还遭她白眼,说我嫉妒她过好日子。”
“前些日子节度使的养女潘娘子和离去了节度使府,我听说潘娘子会走,就是因为马阿婆在家又是骂人又是打人,还不许潘娘子教亲生儿子。”
“那个马虎都被马阿婆惯成什么样了,到处抢东西,我家小郎就被他打过,一个没爹的崽子还以为自个是天皇老子。”
……
都是住在一片的人家,马家人是什么德性所有人都知晓,以往马家背靠萧欻,旁人不敢多言,如今是宓瑶这个镇使夫人亲自找上门,没一会这条街到处都亮起了烛火,看着比白日还要热闹。
婆子们扯着嗓子宣扬马家的奇葩事迹,宓瑶则是安静的站在人群之中,听到门后有窸窣的动静,知道是马家人已经到了门口不敢开门,才开口道:“我带大郎来是为了讨个公道,不是为了来吹冷风,若是再不开门,我就让人砸门了。”
“你凭什砸我家宅门!”
听到宓瑶要砸门,知道她是个混不吝的,马宅大门打开,马阿婆冲出来吼了一句,吼完也不敢多看宓瑶,眼珠子转了一圈,指着萧翼发怒。
“你刚到萧家的时候,你忘了是谁帮你找合适的衣裳穿,往常还叫我一声阿婆,现在竟然闹上我家家门!小儿家间的打闹你也要朝你继母告状,没见过你这般小家子气的郎君!”
看出马阿婆知道她惹不得,只敢对萧翼指桑骂槐,宓瑶哼笑。
“小儿间的打闹不是事,但把我家大郎打得快骨裂,让他写不得字,还胁迫他把身上的伤痕都推到我头上,让他跟所有人说我待他不好,这些恶毒招数只有大人能教,可不是什么小孩间的玩闹。”
把萧翼身上的伤推到她头上不是她找茬胡说,而是萧翼见她今夜非要找马家热闹一番,怕她只是为他讨公道站不住脚,就坦白了具体细节。
碧墨书院跟赵家的私塾差不多。
主要是为了赵家子弟开蒙读书所建,其中除了赵家子弟,还会孩子。
,不是他堂兄的爹有出息,而是马阿婆怕她儿子死得太久,情分没了,所以在马过去占位置。
十二岁,脑子不聪明不爱读书,成日跟着赵家子弟后头,当狗腿子混些好吃好喝。
刚,萧翼没想到赵家人身上,以为马阿婆是吃了亏,叫马杰欺负他出气。
后面是马杰脑子笨说威胁的话说不清楚,赵家子弟在后偷偷递话,他才知道是赵家旁支的子弟让马杰动手。
目的是为了让他冤枉宓瑶,说她私底下打骂他,面甜心歹。
宓瑶听完始末后,更觉得非来马家一趟不可。
别说日后萧翼会不会承受不住欺负,按着他们说的把她塑造成恶毒继母。
单因为他受着苦是因她而起,她都就得把这事闹大了。
“孩子胡说跟大人有什么关系,我可不会教马杰说这样的话!”
马家的宅子不大但住的人不少,十几号人在门口站着,看到宓瑶身边的护卫没一个人敢上前。
马阿婆说完,马杰的爹立刻拍自己的儿子,“快跟镇使夫人说清楚,说你没打萧大郎君,没威胁他冤枉镇使夫人。”
马杰他爹手劲不小,嘭嘭几下直接把马杰拍倒在地。
大晚上被叫起来,马杰本来就害怕,受了疼直接哇哇大哭起来。
“镇使夫人你看孩子都哭了。”
马杰他爹讪笑地看向宓瑶,想要她看在孩子哭了的份上把这件事算*了。
可惜宓瑶对小孩子没什么善心,她当初会因为萧善的哭屈服,一是萧善是萧家的孩子,二是因为萧善长得好看。
而眼前这个坐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一脸的黑丑男童,她看一眼就觉得眼睛疼。
“他哭了又如何?做错事哭一哭就可以,那官府的监牢也不必设了。”
宓瑶说完,直接让护卫上前拿布条堵住了马杰的嘴巴,见他要抠出来,冷眸看向他,“你最好塞着嘴巴不要出声,我这人嫌吵,若是你吐了布条继续哇哇大哭,我可不知道我会不会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住嘴。”
“你怎么能那么霸道,一个大人竟然跟孩子计较!”
马阿婆知道宓瑶不好惹,但见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威胁孩子,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想让所有人来评评理。
“我会跟孩子计较这事,你又不是如今才晓得?”
宓瑶瞥了眼她,没她想的那么在意旁人看法。
她就是霸道不讲理又如何?
既然有势自然要仗势欺人。
“大夫,你来说说我家大郎都受了什么伤。”
宓瑶说萧翼胳膊险些断了,自然是夸张的说法,但收了萧家诊金的大夫也没把萧翼的伤往轻了说。
孩子身上的伤可大可小,前些日子就有孩子摔了一跤,看伤口小以为是小事,谁知道没两天就躺在床上没了气息。
宓瑶说话可能有偏向,但邹大夫在这一片都有名,他说萧大郎浑身是伤,胳膊可能会有后遗症,影响以后用手。
那自然就是马杰毁了萧翼。
一时间议论纷纷,马阿婆平日做的那些坏事都被扒出来骂了个遍。
“萧镇使就不该好心照拂他们家,最后养出了一窝毒蛇,欺负萧家大郎,还想毁镇使夫人的名声。”
“你们知晓她为什么想毁镇使夫人?还不是做大头梦,想把她那个女儿嫁进萧府。”
“就她那个丑女儿?!”
听到周围人说自家人丑人多作怪,马阿婆一脸难看,而比她脸色更难看的就是被说成癞疙宝的马小娘子。
“马杰又没承认是他做的,怎么就判定是他了?”
听到马家人终于有个脑子的能事态推进到下一步,宓瑶让人把马杰嘴里布条取了,看向他道:“是不是你对萧翼动手?”
取布条的护卫取了东西后并没有走开,而是站在马杰跟前,一双怒目狠狠瞪着他。
马杰不怕长得跟仙女似的宓瑶,但他怕面前人高马大,像是一脚就能踩死他的护卫。
一时间哪里还记得他爹说的死也不能认,慌忙点头:“是我是我。”
“你这蠢子,认个什么,怎么就是你了!”
马阿婆听到马杰承认,恨不得上前给他两耳光,让他改个说法。
比她还快的是马杰他爹,抬手就给了马杰两巴掌,掌劲极重,明显想把儿子打得不能说话。
宓瑶蹙了蹙眉,让人拦住了他。
“旁人遇到这种事要是有气性,都是百倍偿还,我这个人心善,那便十倍奉还。”
说完就当没看到马杰脸已经被打肿,指挥护卫道,“你们也听到了大夫说的话,就按着大夫说的十倍打回在马家小子的身上。”
护卫依言握起了拳头,马杰被他爹打的脑袋发晕,依然晓得他爹不会打死他,但是眼前这些人是真的会把他弄死。
拳头还没挨在身上前,他又连忙摆手说不是他打了萧翼。
“是赵十郎,是赵十郎……是他让我威胁萧翼,让萧翼说他后娘是个坏女人,不是我……”
这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没想到又牵连到了赵家子弟。
而马家人听到这话,相比于怕马杰口风不紧惹怒了赵家子弟,反而是心中有了底,瞧着宓瑶也不怕了,觉着有赵家人牵扯其中她不敢轻举妄动。
但这就是他们想多了,该打的人还是得打。
宓瑶就像是跟萧翼说的那般,听到赵家就当做没听到。
她先让护卫对马杰他爹动了拳脚,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对十几岁孩子不好下狠手,让他三十多岁正当年的亲爹几天下不了床倒是没事。
马家大门充斥着马杰他爹哭爹喊娘的哭嚎,还有马阿婆骂天骂地的脏话,一时间让周围看戏的人没了声响。
众人再瞧宓瑶的美面,都感觉到了几分森然。
本以为她只是闹一场就算,谁想到她竟然真会让人动手。
像是不怕落下个凶狠野蛮的名声。
“母亲,马杰动手打我,如今回手,也该是我亲自回他。”
打了马杰他爹,宓瑶正纠结着还要不要揍马杰一顿,听到萧翼的话,她点头让人把马杰架了起来。
萧翼只打了马杰两拳,但宓瑶看得出萧翼没有留手,而是咬牙下了狠力气。
“看在两家以往往来的情分,今日便到这里,若是你家人不吃教训,往后还有同样的事发生,我不会在那么轻易算了。”
宓瑶朝马家人说完,转身朝周围提灯看热闹的邻居道,“因私事吵到了各位,还请各位见谅,等到白日我会送上赔礼的小礼,还请各位赏脸。”
这一片的宅子也不全是官宅,看热闹的下人少,户主多。
听到宓瑶那么客气,知晓她平日是讲理的,连忙摆手说不吵。
“镇使夫人不必客气,你也是爱子心切,我们都能理解。”
“主要是马家实在可恶。”
嘈杂中,萧翼就听到了那句爱子心切,他愣了愣,忍不住看了眼宓瑶的侧脸。
夜幕中的火光就像是加了赭墨,旧黄的光亮让宓瑶的脸更滢润如玉,在人群中像是发光的珠宝。
等回到府邸,宓瑶嘱咐霜华派发赏钱,说了几句夸奖鼓励加班员工的话,才慢悠悠的回主院吃夜宵。
走之前还问了句萧翼要不要吃。
若是以往萧翼怕麻烦宓瑶,定然会说不要,但这次面对宓瑶的散漫的眸光,萧翼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这是你弟弟妹妹们捏的糯米圆子,你尝着要是觉得太甜,就让厨房给你再下碗面。”
“孩儿觉得好吃。”
听到萧翼那么说,宓瑶就没管他,吃完了夜宵就去洗漱打算看一会书就睡觉。
而萧翼原本等着宓瑶再跟他交代几句,但甜汤吃完也没听到宓瑶开口。
垂眸看着空碗,他也说不清自己是觉得自在,还是觉得失望。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VIP】
萧翼本以为宓瑶去马家闹这一场就算完了,按着她自个说的只会欺软怕硬,他就默认了她不会因为他招惹赵家。
但谁想到了隔日宓瑶依然到了书院。
因为宓瑶没差人去叫他,他不知道她找了夫子,还拎着马杰找了赵十郎的爹娘,等到他晓得这件事的时候,夫子已经带着哭泣的赵十郎跟他道歉。
赵十郎比他大一岁,往常他只见过赵十郎仗着姓赵,在书院嚣张跋扈,私底下经常骂夫子多事,句句没把夫子放在眼里,而如今赵十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在夫子跟前就像是个鹌鹑。
“赵泓毅指使马杰对你动手,还威胁让你撒谎败坏你母亲的名声,这样的学生,我本是不想要了,但他爹娘带着他跟我认错,说他年岁小不懂事,受他人蛊惑才犯下错事,现在已经知错。”
李夫子眉头紧皱,明显对赵十郎已经知错这件事并不认同,“我作为师长,罚了他三十戒尺,若是你觉得我的处罚合理,我便给他一个机会,把他继续留在书院,若是你不愿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他的去留我们再行商量。”
萧翼本以为这是赵家人开的书院,李夫子知晓了这事会站在赵家人那边,没想到他竟然打肿了赵十郎的手。
赵十郎手掌通红发肿,隐隐还泛着青紫,受的伤并不比他肩头的轻。
“萧大郎我错了,我不该指使马杰欺负你,我向你认错,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恶事,你这次看在同窗的情分上原谅我吧……”
赵十郎哭着朝萧翼深深鞠了个躬,白胖的脸上一点戾气都没有,跟寻常相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萧翼还没开口,又听赵十郎低声哀求:“若是你不原谅我,我会被我爹打死,求求你了……”
晓得了赵十郎变老实的原因,萧翼多看了他几眼,选择了原谅他。
萧翼的选择李夫子早有预料。
也与萧翼继母想的相同,萧翼不会追责,所以相比于听赵泓毅爹娘的先问萧翼原不原谅赵泓毅,不如先打了赵泓毅板子,再把他带到萧翼面前。
“往后行事先前多思多想,要是有下次,不管谁来求情,碧墨书院都不会再留你。”
李夫子声色俱厉,打发了赵十郎离开,才朝萧翼道:“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要上报师长,听你母亲的意思,若不是你姨母发现了你身上有伤,你还打算一直瞒下去?”
“学生不想把事闹大,让夫子觉得为难……”
闻言,李夫子拍了拍萧翼的肩膀,他知晓萧翼的家世,平日只想他比寻常的孩子乖巧,没想到他是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吞,“要相信师长,我平日教你们仁义礼智信,并不只是说说,你与赵泓毅都是我的学生,他有什么值得你去惧怕?”
感觉到夫子的善意,萧翼恍然,他本来是想宓瑶拿昨夜那一套在书院闹了一场,所以让李夫子站在他这边,但现在看来,他虽然没有好的出身,但世上的好人并不少,李夫子是真心为他出头。
“学生知道了,往后学生不会怯懦胆小,不会面对不平默默忍受,学生知道这样只会放纵欺辱我的恶人觉得我就该被他们欺辱。”
听到萧翼的话,李夫子连连点头:“看来你母亲在家里没少教导你。”
萧翼的话让他想起了方才在书院正厅面对赵十郎爹娘的宓瑶。
看到宓瑶的第一眼他就下意识惊叹她的样貌,而后他就开始皱眉,觉得萧镇使娶了那么个貌美的女人不是好事,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萧镇使年岁尚轻,又是草根出身,宓瑶吹吹耳畔风,谁晓得萧镇使会如何昏头。
但没想到宓瑶这次到书院是为了萧翼出头。
她让人带着马杰,还派人去叫了赵泓毅爹娘,摆出了一副霸道恣意的模样,开口却句句是道理,把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赵家夫妻说的哑口无言。
宓瑶那么能说,现在萧翼能说出有理的话,他自然而然便想着这话是宓瑶教导。
萧翼没有否认,他如今急着想见宓瑶,想问她为何今日要来书院,开罪了赵家人会不会给她带去麻烦。
但李夫子明显没有感觉到他的焦急,没再提宓瑶,与他说了几句就放了他回教馆。
等到他下学返回府邸,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
他一路脚步匆匆,但到家还是慢了一步。
厅,他急切的赶过去,到了正厅他不止瞧见宓瑶,还看到了穿着玄色衣袍,
正厅的百灵台上放了一尊白釉青花缠枝牡丹纹大腹瓶,桌上还放了几株青瓷色的枇杷枝,看样子应该是宓瑶正在插花,被回来的阿爹打断。
触到阿爹脸色的厉然,萧翼对宓瑶升起了愧疚,要不是掺和进他的事情,事情消遣,
“父亲,一切错都在我,”
欻请安,而是跪在了他的面前,低头往自己身上揽责。
宓瑶跟萧欻也是刚见,两人好久没在白日相见,宓瑶见着萧欻觉得新鲜,正想着拉着他袖子尽责地撒几声娇。
但谁想到萧翼下学回家就来这一出。
瞥了眼跪在地上一副任打任骂的萧翼,宓瑶没有出声,想瞧瞧萧欻这次又能给她什么惊喜。
她这看戏的姿态恰好被萧欻收入眼中。
萧欻不由嗤笑,想让面前跪着的傻子抬头,看看他是挡在什么人的前头领罚。
“怎么回事?”
萧欻没有立刻让萧翼站起,而是就近坐下,眸光沉沉看向他。
萧翼把赵泓毅指挥马杰殴打他,让他撒谎的事说了一遍,但略过了虞琇发现他受伤的事,而是说他主动找宓瑶,想要让她帮他做主。
“母亲心疼我看我可怜,才会昨夜去找马家算账,今早去书院为我撑腰。”
不管萧欻听这话什么感觉,宓瑶听着倒是很满意。
相比于受了伤怕东怕西瞒着不说,这个主动找大人打上门的版本明显解气。
“今早?”
萧欻的关注点明显与常人不是一个角度,他重复了一遍萧翼关于时辰的描述,似笑非笑地看向宓瑶。
这世上还能有让她早起的事?
“于我而言是今早,但常人应该是快吃晌午饭了。”
对上萧欻的目光,宓瑶对自己的贪睡没有丝毫的羞耻,笑盈盈地朝他眨了眨眼。
瞧她这样子萧欻就来气。
细想宓瑶也没做什么招人气的事情,府邸不需要她早起下地耕田,也没有长辈需要她早起问安,她想何时起床都是她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何,他一看她,看久了心里就会升起无名火。
归根结底,就是她这人不怎么讨他喜欢。
“起来吧。”
他昨日没让人阻止宓瑶,便是赞同了她的做法,他不想萧翼他们太过依赖他,养成他们凡事都觉得自己有靠山的软弱性子,但不代表他与他们有仇,想看他们被旁人欺负。
“往后若是没有做错事,就不要动不动跪下。”
“你阿爹说的对,动不动就跪会让旁人疑惑你到底是错还是没错,连累为你出头的人都要理不直气不壮。”
宓瑶在旁陪了一句,引得萧欻又挑眸看她。
晓得萧欻是日子长没见她,想念她的花容月貌,宓瑶特意靠近了他一步,大大方方地让他欣赏美人。
“孩儿知道了,孩儿谨遵父亲母亲的教导,往后凡事三思,不会再随意跪下。”
萧翼想着把话说清楚才不会牵扯到宓瑶,又开口,“今日赵泓毅与我道歉,我原谅了他,他爹娘把这事当做小儿之间的打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听出萧翼是在暗示宓瑶没闹出大事,赵家人不会因为这件事追责,萧欻扯了扯唇,打发了萧翼离开,而萧翼走时,他没错过萧翼对宓瑶投去担忧的眼神。
还以为萧翼比弟弟妹妹知事,没想到也那么容易被虞女收买。
“郎君就那么着急跟我单独相处?”
宓瑶这个人记吃不记打,时隔几日就忘了之前的教训,又是一副软骨头模样坐进了萧欻的怀里。
暖香扑鼻,萧欻打量宓瑶的表情,想看出她是不撒娇身体痒痒,还是真如萧翼所想,害怕招惹了赵家人,所以着急讨好他。
小巧的脸上眉欢眼笑,杏眸清澈无辜,圆润的唇珠微翘。
害怕他没看出来,就看出来她日子过得比萧善还无邪自在,所以眼神养的比孩童还干净。
“萧翼说完,该到你了。”
“到我?”宓瑶茫然,觉着萧翼说的很完整,不需要她再添什么内容。
但显然只有她那么觉得。
萧欻捏住了她凑近的下颌,粗粝的手指在她皮肉上滑动。
“萧翼说你是为了他,但你为萧翼出头,为何要提赵七娘小气?还道赵七娘故意让族弟来给你设下陷阱,让赵姓人下不了台。”
带着薄茧的手掌灼热宽大,宓瑶皮薄,被他摸了几下就觉得痒,晓得萧欻是在吃她豆腐,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发乐往他怀里蹭。
萧欻原本正经与她说话,没几下被她蹭出了火,然后就见她僵在了他的怀里。
他不知到他的身体为什么会那么不听使唤,怀疑宓瑶在身上熏了什么媚香,但见她一副后怕坐直的模样,又减轻了几分对她的怀疑。
要是宓瑶知道萧欻在想什么,铁定要骂一声狗屁。
谁没事会在身上熏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还嫌他不禁撩,她才贴他几下,他就立正立得笔直,让气氛黏腻尴尬变得不好玩了。
“我会提赵七娘子,还不是因为郎君不帮我。”
离开了萧欻的大腿,宓瑶贴心地了拿了毯子放在他腿上遮丑,想到他刚刚的发问,下意识嗔了他一眼,触到他不见底的深邃眸光,想到他现在禁不起撩拨,又立刻收敛,“之前我与郎君说赵七娘子与她兄长的阴谋诡计,我以为郎君嘴上说不管,但应该是上了心,谁知道她还是给我下帖子。”
说起来,宓瑶真觉得有几分气。
书里面原主就没把萧欻当个人,两人也没任何肌肤之亲,就这样萧欻知道赵七娘想给原主下药,还能出手阻止,最后事情捅到了赵天赫那里,让赵家兄妹俩受了罚。
而如今换做是她,她都跟他提前说了赵家兄妹俩不怀好意,她以为他会提前出手,谁知道他压根没动静。
“大郎这次完全无妄之灾,赵七娘给我下帖子被我拒了,她面上过不去就她族弟对大郎动手,借此来坏我名声。”
宓瑶不乐意道,“我可以当做没发现这件事,但这不是看郎君你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我又不想红杏出墙,只能直接提及赵七娘子,好让她有个警醒。”
既然是给人警醒她的姿态就不可能太客气。
在书院她直接朝赵泓毅的爹娘询问,是不是她身体不适没接赵七娘子帖子出门,赵七娘子便让她族弟弄那么一场戏报复她。
按着当时赵家父母脸色难看的模样,她不奇怪她的话不到半天会传遍城内,并且传到萧欻耳中。
萧欻看了宓瑶半晌,看出她是真的完全不怕,不觉得惹了赵家人有什么,垂眸嗤笑了声:“你倒是看得起我。”
人人都道他是赵家人的狗。
赵天赫现在用他不过是他用着锋利,而她则是把他当做了大山,觉得他能抵挡所有麻烦。
“赵五郎其父跟父君是同胞兄弟,在军中有些地位,而赵五郎相比与他其他草包堂兄,会做几分戏,他在父君培养继任的名单之中。”
萧欻淡淡道,算是他没有立刻对赵五郎动手的解释。
本以为他这般说,宓瑶就会后怕,但谁想到她眸光盈盈,瞧他眼神与方才相比多了几分殷切:“我懂了,郎君不是没把我的担忧当回事,是在徐徐图之,那郎君告诉我,还有赵五郎还有几日能死。”
“你以为我是什么大人物?”动辄就让他拿走赵家子弟的命。
萧欻讥讽,不解宓瑶的脑子是如何理解他说的话。
“自然是能娶江南第一美人的大人物。”
宓瑶不知道此时的萧欻是真不把自己当回事,还是在装模作样,反正作为娇妻,她给了他足够的情绪价值,她捧着他的手,目光诚恳娇柔:“在我的心中郎君是这世上最伟岸的男子,是男人中的雄鹰,丈夫中的擎天柱。”
身上有战功后,萧欻身边溜须拍马的人不少。
各类的马屁他没少听,但宓瑶这般油腻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对上她的目光,萧欻降下去的火气又慢慢升了上来。
*
濮青便是这粘稠氛围中到了正厅,抬眼看到主子脸跟虞女的脸靠的极近,不知虞女做错了什么惹怒主子,主子眸光摄人,像是要张嘴在虞女的脸上啃一口。
他慌忙低头:“镇使,马家人求见。”
如蜜糖般稠密的气息倏然终止,萧欻拂袖起身,走到了门口才像是意识到自己起身是要去见人。
“谁求见?”
“马家阿婆带着儿女上门,说是跟夫人有误会,想求见镇使跟镇使解释清楚。”
“不是跟我的误会,跟我解释什么。”
萧欻回头去看宓瑶,就见她当做听不见,背着身拿起了桌上的枝叶,蹙眉深思地往瓷瓶中插。
若是他记忆没问题,方才她还半闭了眸等着他去吻她,他才走了几步路的功夫,她就给自个找了一件听不到旁人说话,一心沉浸的“正事”做。
嫌马家人麻烦,但知道今日他们见不到他还会有下一次,萧欻开口:“把人带到外厅,我换身衣服过去。”
外厅是小厅,离门房不远,平日里就是外头商贩送货逗留的地方。
听出主子不打算把马家当回事,濮青领命去了,等到主子要到外厅,才迟迟给马家人上了不能入嘴的烫茶。
马家人哪能看不出萧家下人的怠慢,马小娘子暗骂了两句,扯了扯亲娘的衣摆:“定然是虞女让下人这般,等会咱们可得好好跟欻哥哥告状。”
“自然要把那南边婆娘做的没良心事说出来!她敢那么嚣张,不就是仗着萧小子不在府邸,她一个不受宠的女人,长得漂亮又如何,哪比得上咱们家跟萧小子的情分。”
昨夜的鸡犬不宁明显没让马阿婆长记性。
她的确有些怕宓瑶,那是因为宓瑶不按规矩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怕宓瑶狠起来让侍卫把她也打一顿。
但不代表她就要躲着宓瑶走了。
宓瑶跟萧欻同房了一日就分房,益州的其他人家可能不知道,但范嬷嬷在萧府,她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知道萧欻没有被宓瑶迷惑,她早就想上门给萧欻上眼药。
只是萧欻每日神出鬼没,她到现在才找到机会上门叫苦。
“不说我们家跟萧家是什么情分,单说赵家是什么人家,那姓虞的婆娘敢那么嚣张,此刻估计已经被萧欻扇了几个大耳光。”
闻言,门外的萧欻低眸看了眼他摊开的手掌,上头依稀留有宓瑶肌肤如绸的滑嫩。
“私底下打耳光算什么,我得亲眼看到虞女被欻哥哥掌掴,我心头那些委屈才能解开!娘你不知道外头现在都是怎么说我们家的,说我们家是吸血虫,扒在萧家吸血,现在被虞女找上门简直大快人心。”
“今日便是那婆娘的死期!”
马阿婆恶狠狠地道。
听到这恨不得把宓瑶千刀万剐的语气,萧欻推开了门扉,扫了眼屋中几人。
他不是不知马家人的小心思,他们所拿的钱财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因为记得跟马松平同僚的情分,以及谢马家在他母亲去世时的出力,他便没有跟他们计较。
谁知道在他面前面善的老人私底下会是那么一副模样。
还宓瑶的死期?
“你们几人来我萧家骂我夫人,还想我能帮你们如愿,是谁给你们胆量勇气?”
萧欻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滚出萧府,往后别在出现在我眼前。”
萧欻做事讲究速战速决,既然知道马家不是好东西,那便直接把话说死,断了往后来往的机会。
但马家哪愿意失去萧欻这颗大树。
慌乱了一刻,就哭闹扯着萧欻的衣袍不让他走。
“镇使,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我气急的胡言乱语,镇使别听了旁人的诬陷,我们家人是什么人品你还不晓得,潘氏想再嫁我也没拦着,但她可好为了博个好名声,竟然在外头乱说,把我说成恶婆婆。”
到此刻马阿婆都还觉得宓瑶在萧欻心中不是什么事,说完了潘氏,才苦着脸,“我知道镇使也厌恶那个不知事的虞女,那女子横行霸道,到处闯祸,给镇使惹了不少麻烦……”
“谁说我厌恶我夫人?”
萧欻淡淡打断了马阿婆的话,在她的呆愣中,皱眉拂开了她的拉扯。
“我原本只打算你们滚了就是,但既然你们看不懂眼色,那便清一清帐,濮青你带人搜一遍马家,看看有多少萧家的东西。”
“属下领命。”
“不能搜不能搜!”
马阿婆吓得连忙拦住了濮青,萧府那么一搜,搜没搜出来是一回事,人只要一往马家去,不就让看热闹的人知晓两人情分断了。
“主子,马家人住的宅子原是刺史府的小陪宅,是主子你借给马家人暂住。”
濮青想到什么朝萧欻说道。
他要是不说,萧欻早就忘了。
曾经两家是邻居,他得了新赐的府邸,马家原本的屋子走水,说没地方可住,他就给了他们借住的宅子。
“既是这样,搜完把宅子一齐清了。”
“欻哥哥你不能这样,你若是这样,我往后都不理你了!”
马小娘子一脸愤怒,听到萧欻只与宓瑶同房了一日,她还心中窃喜,觉着萧欻与其他庸俗的男人不同,看得出宓瑶也没怎么貌美。
但谁知道萧欻还是被宓瑶迷惑了。
现在竟然要帮着宓瑶来对付他们家。
原本她都决定当不了他的正妻,曲身为妾也不是不可。
可惜她的愤怒和隐忍都没被萧欻重视,听到她毫无力度的威胁,萧欻扫了她一眼,并未打算理会。
“欻哥哥你真要这般,你这样我们就再也不可能了。”
见萧欻转身要走,马小娘子含泪呼唤,“欻哥哥,虞女难道比得过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
“谁与你青梅竹马?”
萧欻本不想开口,但听到马小娘子越说越离谱,像是杜撰了一个与他姓名相同,长得一样,却与他完全没关系的人与她有什么首尾。
他冷眼看向马小娘子:“我与你拢共没见过几面,若是在街上相见,我怕连你是谁都不认识,我和你能有什么情分。”
他这几年虽不说日日在战场上,但在府邸的日子加起来也到不了几个月。
这几个月中他连萧良他们都少见,更何况一个跟他不同姓氏,比他小了五六岁的女娘,他对马小娘子不过是知道马家有那么一个人罢了。
听到萧欻绝情的话,马小娘子又羞又怒,觉着萧欻是被虞女迷昏了头,才对她那么不讲情面。
一时间昨夜看热闹的人说她是癞疙宝的话浮现心头。
她含泪狠狠跺脚。
“欻哥哥,我不信你心中没我。”
说完她便跑出了屋子,众人以为她是受不了萧欻的冷漠羞愤离府,谁知道她是往荷花池跑,跳水前还说了声“只许欻哥哥救我”。
萧欻:……
他脑子又没病,为何会大冬天往水里跳,救一个自个找死的疯子?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VIP】
宓瑶再见萧欻是几个时辰后。
她一看到他就想到马小娘子霸气跳湖,等着他舍身相救,一想就想笑,越憋她的嘴角就咧得越大。
被萧欻冷眸一扫,她干脆靠在了他怀里,好让他瞧不见她看热闹的取笑。
但按着他捏她腰的力度看来,她就是藏住了她的笑脸,也藏不住她那份幸灾乐祸。
“郎君今日辛苦了,郎君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立在前头为妻儿挡风遮雨,让那些恶人有了恶报,不敢再上门骚扰。”
连着两天当斗士,马家找上门她没打算凑热闹,萧欻一去见马家人,她就嘱咐了诗雅,前院谁来叫她都先拖着,拖不了再说她在睡觉,一切等她醒了再说。
谁晓得这让她错过了马小娘子逼爱现场。
幸好她想象力不错,听转述想象了一番不比亲眼看到差。
“我相信若是换了我,郎君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跳进湖水。”
宓瑶扣着萧欻衣裳上的绣纹,娇娇地说道。
“你想太多。”
不管是谁发疯他都不会蠢到寒冬跳水,推开了宓瑶,萧欻抬手本来打算取下外裳,动手时他顿了顿,想到什么看了眼内室放下的洒金折花帐幔。
“善儿在这?”
宓瑶点头,听松院修整之后,萧善每日会分些时辰跟萧良玩乐,但大多时候还是黏着她。
因为萧善听话又乖,最近学说话也学得用心,她就奖励萧善日日与她同睡。
“郎君想见她。”
“不见。”
想到等会要做的事,萧欻不想看到孩子让自个别扭,他皱眉握住了宓瑶要挑开帐幔的手,“去我那。”
宓瑶微怔,看向萧欻的紧绷的面皮,不大懂他的话的意思。
“今日十五。”
哦……懂了。
旁人的十五上香,萧欻的十五是上擎天柱。
宓瑶目光下移,在萧欻腰腹以下转了一圈,回想那天的体验,视线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
怎么说呢。
若说难受也不是。
毕竟没真刀实枪的做什么,只是亲亲摸摸,哪怕偶尔被咬一口她也觉得酥酥麻麻,上次那一身吻痕看着吓人,实际疼不到哪里去。
但她不信萧欻的自制力,特别是他今天还吃了瘪,因为马小娘子的出其不意,所以他就是马家人赶走了,依然成了旁人的谈资,说他若是真没跟马小娘子有什么,马小娘子怎么敢连命都豁出去。
这种情况下若是他怒火往脑子冲,抱着发泄的心思没控制好劲头,让她彻彻底底感觉到宛如儿臂了怎么办?
萧欻没拉动宓瑶,扫了眼她稳稳扎根在地上的脚,他眼眸微眯,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她。
褐色的眼珠因为在眼皮的低压下只露出了一半,眼中暗色涌动碰撞,像是蓄势待发准备捕猎的豹。
宓瑶:……
他越是这样,她越不敢跟他走。
“对了,我听说郎君让濮青去清马家的宅子,郎君是打算往后都不与马家人来往了?既是这样,我便把善儿的嬷嬷给换了,原本早就想换,但范嬷嬷不像大厨房的厨子,厨子做饭做得不好可以直接打发走,但范嬷嬷平日里偷懒但还是做了些事情,没什么大的错处……”
宓瑶啰里啰嗦,一句接一句地说琐碎话,萧欻开始听着还以为她是真想与他说些什么,但听久了就发现她是车轱辘的闲扯。
同时她还在小心翼翼地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便是摆着看的器具也能上手把玩一二,你倒是真只给看不给碰。”
扯远的气氛被萧欻一句话又拉回了重点。
宓瑶眨巴眼睛:“那郎君说你只是把玩一二,我就与你去。”
萧欻没承诺,只是加重了拉她的力气,把人扯出了屋子,拖到了他的卧室。
一进萧欻房里,宓瑶就知道用闲话让萧欻没兴致不可能成功,那么简陋没点人气的屋子,他住着都能惦记初一十五,可见是牛子真的痒了。
“屋里头没升炭盆,不若郎君先去吃个夜宵,等到屋里热了再说。”
方才在她那个屋,她就嗅到萧欻身上淡淡的皂豆气味,还想他那么讲究,见完了马家那群腌臜货,还专门沐浴更衣洗晦气。
现在看来他分明是在等着她。
“升火太燥。”
见宓瑶张嘴还有意见,萧欻*手覆在了她的后脑,压着乱瞟的眼眸停在他的脸上,“你若是怕冷,等你发汗了我再脱你的衣裳。”
说完,吻落在了她唇角,动,他轻轻一吮,覆盖了她的唇。
这交道,身上似麝的甜香中有掺入了几分清新的草木味,只是再搅合成诱人的媚气。
含住宓瑶的小舌,萧欻又吸又咬,水,意识到他在不停舔她口水,还咂的有滋有味,
“啊……”
宓瑶身体发软虚虚地靠在萧欻怀里,猛不丁被咬了一口,她睁着被热气熏得模糊的眼睛,使劲地瞪他。
“又咬我,
她都比砧板上面团还柔软好揉了,他竟然还咬她,简直丧心病狂。
触到宓瑶眼中没力道的愤怒,萧欻拉开了她护在身前的手:“就是太软了才让人想咬。”
萧欻没有细解他的想法,说完看向她额角的湿润,通知了声“流汗了”,便在她脖颈上又咬了一口。
合着就是犯贱,碰到软的东西就想啃一口。
为了反抗萧欻的不良习惯,宓瑶绷紧了肌肉,可惜绷紧的胳膊别说萧欻,她自己也看不出什么肌肉痕迹。
“想喂我?”
话落音,她又被啃了一口。
宓瑶:……
屋内的确不需要升什么炭火,宓瑶人还没到榻上背上就氲了一层汗,寒风一吹,汗毛直立的肌肤就迎来了滚烫的肌肉碰触。
到了榻上软衾才盖到身上,她又嫌热踢开,瞧着萧欻额头的豆大的汗珠,她蹙了蹙眉:“要滴下来了。”
萧欻还以为她是疼的蹙眉,听到她嫌弃的话,他微微动了动头,看着额上的汗珠啪嗒滴在了她的下颌,然后随着她扬头的动作,汗珠随着脖颈,路过凸起的胸骨,最后落在中间的凹地。
一滴一滴,两人的汗水交织不分彼此。
若是做到彻底没一个正常男人会愿意不上不下的吊着,但萧欻越进攻宓瑶就越躲闪,等到两人气喘吁吁躺做一团,萧欻进攻的深度还没到上次的位置。
“在你看来我就是畜生?你若是真会死,我难不成真让你死在榻上?”
紧绷的长枪在来回的推拒中没正中靶心就匆匆散落,萧欻没想过做这事,他都能干出手中有兵有粮,知道敌人在哪,却因为地形或是与同僚意见相左而无法进攻的憋闷。
他没有将女人折磨至死的癖好,若是宓瑶真承受不住就罢了。
但宓瑶表现出的模样分明可以接受,并且享受其中,他亲她她就软,他摸她她就嘤咛。
两人推拒她颤抖个不停,还咬着他的肩膀落了几滴泪,但轮到他她就会一边避一边说倒胃口的话,她真当她是观赏的器物,只能把玩表面不能碰里头,
“我当然相信郎君不会让我死,我这不是怕嘛。”
宓瑶咬帕子嘤嘤,她大概是有巨物恐惧症,没看到萧欻的就恐惧未知,脑子里把他想象的无限大,而看到了之后,就更害怕,因为真的很大。
那东西待在哪都好,就是不能跟她的身体有什么关联。
躺了一会,宓瑶觉得黏腻,她本想自己捡起衣裳去湢室清理,但看了眼床离湢室的位置,觉得这辈子都走不到,而且就算她爬起来清洗了,床还是脏的那也是白洗。
所以她又蹭进了萧欻的怀里:“萧郎,萧郎,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都把你大丈夫的硬汉味给掩盖了,这般不好,不如把底下的脏布换了?”
宓瑶抬起自个颤抖的手,委屈巴巴,“我想动手为萧郎解忧,但我手没力了,无法伺候郎君,我真是没用……”
她不行,换软衾这事自然只能交给他了。
若是他换完之后能顺便叫水把她洗洗那就是更好。
宓瑶打好算盘,到最后也顺了她的意,只是这个顺意是两个时辰后。
萧欻眯着眼从她发抖的胳膊瞧到她精神饱满明显还有余力的神色,丢下了一句“还没完”,便又埋头开垦起来。
等到鸣金收兵,宓瑶真成了发好的面团子,软趴趴黏糊糊地扒在萧欻身上,玉肌绯红,眼角全是眼泪,又困又累眼睛只能睁开一条小缝。
而拿到了比上次多进一寸成果的萧欻心情愉悦,换了榻上氲湿的布料,顺道拧了毛巾给宓瑶擦了身上的湿汗。
瞧着原本浅淡的吻痕慢慢肌肤上沉淀变深,他又起了几分兴致。
不过触到宓瑶睡梦中也皱成一团的脸,他拿被子把她一裹,自个则是重新拿了床被子,没与她同盖一衾。
他有心饶过她,只是没睡半晌,他就感觉到怀里一软,睁眼就见她摸进了他的被里,胳膊紧紧搂着他不放。
醒着的时候不怎么讨喜,闭眼睡着后倒是乖顺。
这份乖顺自然被萧欻奖励了,等到宓瑶再醒来是被震醒的。
半梦半醒睁开眼感觉到天旋地转,连床架子都咯吱咯吱的发颤,她惊了一跳,下意识喊了声地震了快跑,下一刻就听到了低沉的闷笑。
发笑的男人像是惩罚她在干正事的时候逗乐他,还埋头在她肩上啃了一口。
宓瑶:……
这算个什么事!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VIP】
一夜没睡好觉,早晨又被萧欻那么一吓,宓瑶一觉就睡过了晌午,靠近申时才睁开眼。
“阿娘……”
萧善捧着脸守在床榻边上,因为等得太久,皱着淡淡的两根眉毛,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听到她带着哭腔软软的呼喊,宓瑶来了戏瘾,吸了吸鼻子,伸手颤颤巍巍地抚了抚她的脑袋:“阿娘怕是不能陪你了,你往后要好好的……咳咳。”
气若游丝的说完,为了加强戏剧张力,宓瑶还要死不活地咳了两声。
“阿娘,我不要!不要。”
萧善的哭腔加大,原本模糊的吐字都清晰了许多,只是声音尖锐有些吵耳朵。
“孩子记住,不要报仇……”
宓瑶含笑说完,在想要不要加个嘎过去的剧情,就听到低沉凛冽的男声在屋中响起:“你在发什么疯?”
被萧欻猛然捏着肩转身,萧善张大哭喊的嘴顿下,茫然中带着丝害怕地看着萧欻,他一松手,她就往床边缩了缩,想要爬到宓瑶的怀里。
萧欻眼中的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触到萧善没有眼泪的脸,他重新问了一遍他方才的疑问:“你们俩发什么疯?”
“萧郎你怎么在房里?”
宓瑶捂着唇打了一个哈欠,想到自己睡了那么久,说不定头都变成了鸡窝,见萧善可以,但面对萧欻她有些不自在。
所以打完哈欠她就捂住了脸。
“郎君别看我,快忘了我才睡醒的模样,等我梳妆打扮再看我。”
她越这般说,萧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没有移开的意思。
而这一看他就觉得没什么可看。
相比平常,现在的她不过没有穿戴首饰华服,脸还是那张脸,而且因为发丝凌乱,有种不同寻常的妩媚。
盯着那缕黏在她嘴唇的发丝,他怀疑她是故意说不让他看的话,实则是想骗他看她,然后做出娇媚的姿态诱惑他。
扫了眼在床边不止打算走,还伸着小肉爪子积极帮宓瑶挡脸的萧善,萧欻撇过了眼:“你再睡下去天都要黑了,还梳妆打扮做什么?”
“那郎君就明日再见我。”
萧欻嗤了声:“去把头发梳好,就过来说清楚你方才是在发什么疯。”
说完,萧欻走之前克制不住伸了手,把宓瑶含在嘴里的几根青丝勾了出来。
“让你梳头不是让你吃发。”
宓瑶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嘴里含着头发,被那么一数落,她更觉得她现在的模样好看不起来。
她披衣裳下榻,萧善自然而然地跟在了她的后头,但没走两步萧善就被萧欻拎着后颈,带到了另一边:“你来我这里。”
萧善脚在空中反抗地蹬来蹬去,明显是不愿意。
“不!不要!不要不要!”
“你学说话就这个词学的清楚?”
放下萧善见她要跑,萧欻扯住了她没几根毛的小辫子。
而他一扯,萧善就放声大哭起来,不同与方才跟宓瑶的发疯,她这会是脸上真有了泪。
泪珠子一颗颗的从瞪圆的眼睛里滑落,嘴里还不停骂人。
“坏!坏!大坏……”
萧欻面色冷硬,等宓瑶返回,沉声把责任扔在了她的身上:“你都教了她什么?”
听闻宓瑶在教萧善说话,并且萧善还真张嘴说出来几个字。
他还想宓瑶虽然多事,但还算有些用处,若是萧善真在她的教导下学会说话,他便记她一功,往后她犯了什么错,他就饶她半条命。
但谁想到她教来教去,除却让萧善更黏着她,就是让萧善把她以外的人都当做恶人。
“别说小娘子,若是我拿剪刀剪去郎君一块头发,让郎君谢顶,郎君笑得出来吗?”
见着宓瑶萧善就不哭了,只是捂着脑袋,仰着发红的眼睛,像个被欺负的小兔子一样瞧着她。
晓得萧善在委屈什么,宓瑶蹲下吹了吹她的小辫子。
“有些大人长大了,就忘了自个小的时候面对大人时有多弱小无助,他们因为忘了自个小时候的样子,就无法设身处地去想孩童都在意什么,你阿爹不是欺负你,他是不晓得这是在欺负你。”
萧善这段时间吃得好,头发虽然还是稀疏,但比最开始要乌黑了不少,她见没人嘲笑她,就开始少带帽子多露出来脑袋,让诗雅给她扎几根薄薄的小辫。
平辫,没事就朝人甩一甩。
萧欻用力抓她头发算是犯了她的大忌,估计她今夜轻没重,气得在梦中揍他一顿。
宓瑶说完看向萧欻,等了两个呼吸,见他没反应,才小声提醒道:“郎君道歉。”
气音说话,与她一起看着他的萧善,瞪着一双圆眼珠,,等着他开口道歉。
所以说她压低
萧欻从未跟孩子道过歉,也从未见过哪个成人像宓瑶一般,蹲下着跟三岁的孩童视线相对,正正经经地像像是对方听得懂一样,告诉小儿旁人哪里不对,又为什么不对。
宓瑶说的话萧善有没有听懂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萧善听懂了他要跟她道歉。
对上萧善肉脸上那双占比不小的愤怒圆眼。
萧欻:……
他发现府邸多了宓瑶后萧善就变得越来越不怕他,就像是觉得自个有了大靠山。
而她不晓得她这个大靠山几个时辰前还趴在他身上哭。
“我不该扯你头发。”
在屋里两双水汪汪眼眸的注视下,萧欻瞟开视线淡然开口。
说完不等两人再说什么又立刻继续开口:“你睡醒时与她是在闹什么,平日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教她说话?”
面对萧欻眉梢的冷峻,宓瑶没犹豫地点了头:“我曾在一本杂记上看过,有些孩童不爱说话,可以用夸张的语调引起他们的注意,这样会让他们升起模仿的想法。”
这个说法她是真看到过。
但会跟萧善那么玩,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她闲着没事,加上发现萧善喜欢装哭。
悠闲加上有一个好搭档,她编剧魂就醒了。
宓瑶解释完,萧欻面上的疏冷并没有消散:“演这种戏你觉着有趣?”
“有!”
小孩稚嫩的嗓音响起,这一声是萧善回答萧欻,她脑袋前倾嘴巴上撅,说完那双大眼珠又开始瞪着萧欻。
宓瑶像是看热闹一样看着这一幕。
萧善对萧欻的态度相比她两个哥哥要有趣的多,萧善不怕萧欻,哪怕是体格悬殊,她也不会在萧欻暴力胁迫下停止哭叫。
反倒还能翘着小短腿给萧欻几脚。
而因为萧善是最小的孩子,又是个女娘,萧欻对萧善也是一副纸老虎模样,脸绷的再凌厉,萧善不当回事就屁用没有。
“拿生死开玩笑并不有趣。”
萧欻微弯着腰,试着像宓瑶刚刚那般直视萧善的双眼与她讲道理。
但可惜萧善并不能理解他话里的底层含义,她只知道他是在跟她唱反调,所以张嘴开始喷口水:“米坏!”
眼睁睁看着萧善的口水点子落在萧欻那张冷淡疏离的脸上,宓瑶“噗——”地笑出了声。
以免死在这儿,她欣赏了一眼萧欻僵硬的脸色,丢下句去给萧善擦嘴,便抱上了萧善,冲回了自个的住处。
到了地方把房门关上,她才放纵地开始大笑,中途还笑呛了几口气。
看着宓瑶笑,萧善也跟着笑,等到宓瑶停了,她歪了歪头:“阿娘不喜欢阿爹?”
这些日子下来,萧善学的最好的就是“阿娘”这个称呼,至于阿爹这个词宓瑶没教过,平日也没见她说,大概是萧良他们教的。
萧善看着宓瑶的神情,想了想肯定地说,“我也不稀饭!”
“我没有不喜欢你阿爹。”
宓瑶觉得这是要说清楚,免得小萝卜哪天说漏嘴萧欻找她麻烦。
揉着小萝卜软软滑滑的肉脸,“就跟喜欢和你闹着玩一样,我也喜欢跟你阿爹闹着玩。”
“你还偷偷……晚上跟他废!”
说起这个萧善露出了哭哭脸,她睡前明明娘还在,醒来娘就不见了,她找了半天,最后去敲了半天门,坏阿爹才准她进门,说娘在他的床上睡觉。
“他不香香!”
萧善数落萧欻的缺点,想让宓瑶晓得跟他睡没趣,以后不要偷偷跑掉。
“他不止不香还不软呢。”
想起萧欻那一身腱子肉,哪怕睡了那么久,她依然觉得全身疼,就像是整个人被碾过了一遍。
不过幸好这样的事一个月只用来两次。
如果哪个月撞上了她的月事,估计还能免一次。
*
“阿姊,你受苦了!”
在萧欻屋里看戏时不觉得,等到哄完了萧善,宓瑶就觉得腰酸起来,所以她才下榻又躺上了榻,腰上枕着貂绒倚枕,身上搭着织锦羊绒毯,手还没摸到枕边的书本,就见给她送点心的虞琇一进门就哭哭啼啼地为她叫屈。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宓瑶眨了眨眼,怀疑萧善和虞琇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建立了友好关系,并且拿她玩接力赛。
“我又受什么苦了?”
宓瑶坐起,尝了口马蹄糕。
才睡醒不觉着饿,但一有食物入口,胃就开始唱空城计,告诉她运动了一晚上消耗大于摄取,该吃点好的了。
抬手挡住了虞琇要说出口的话,她先嘱咐诗雅让小厨房把炖好母鸡汤端上来。
“除却炖汤,再做一道蚂蚁上树。”宓瑶说完还想吃烧鹅,瞧向虞琇,“你等会再陪我吃点,再做份八宝烧鹅,一盅火腿煨鱼翅。”
宓瑶喜欢吃但食量不大,平日会带萧良一起吃饭,除却觉得他一人用饭孤单,还因为多几个人能多点几个菜。
只是萧善他们胃口再大也是孩子,平日方便她点菜的主力军还是发育期的虞琇。
吩咐完了诗雅,宓瑶见虞琇还是含着泪,没有被她的打岔弄得分神,才叹了口气:“成,你可以开始说了。”
“阿姊又被姐夫欺负了,我心疼阿姊。”
触到宓瑶倦怠的神色,虞琇愤然,“阿姊不是说往后分房,姐夫就不再对阿姊动手!”
眼泪从虞琇的眼眶溢出,她一边抹泪一边从兜里拿出药膏,开始扒拉宓瑶的衣裳。
宓瑶怎么可能让没及笄的小丫头瞧她身上那些痕迹,吃到一半的马蹄糕被她慌乱抛掉,她压着领口,惊悚地看着虞琇。
“阿姊对着我有什么好遮掩,伤口若是不趁早上药会留疤的。”
宓瑶挡的快,但虞琇还是看到了她如羊脂白玉的脖颈上多了许多红痕,也不知是被咬的还是被鞭子抽的。
想到如此爱美的阿姊往后身上可能全是疤痕,虞琇泣不成声,听着她的哭声让原本觉得自个没事的宓瑶有了种她的确受了大罪,并且命不久矣的错觉。
当然这时候她可不敢来什么戏瘾。
瞧虞琇脸上的悲痛不似作伪,宓瑶一时间头疼了起来。
原主与虞琇的姐妹感情不深,不然虞琇也不会干出跟桓冠斌里应外合,给她下药把她送走的事。
下药的事后,她没把虞琇赶走只是出言警告了几句。
只是警告的缘由除却她美丽又善良,主要还是因为她懒得麻烦。
她知道书里面虞琇的下场,知道没有她推波助澜,虞琇生不起什么风浪,就无所谓把虞琇留在了身边。
这段时间她自问她对虞琇没怎么用心,纯粹就是放养别给她惹麻烦就成。
但不知道何时虞琇对她就变了态度,刚开始她还以为虞琇是刻意作态,看不惯萧善讨她喜欢,所以装乖在她面前争宠。
现在再看变化态度是真的,虞琇这是真把她当做相依为命的阿姊了。
这事办的。
小的来大的也来,幼儿园老师的工作范围都没她广。
“你姐夫已经改了许多,他答应我要摒弃恶习,做个与旁人一样的正常男子,我脖颈这些痕迹不过是看着吓人,实际并不疼。”
面对虞琇不信的表情,宓瑶顿时后悔之前为了省事随意敷衍她,往后她一个月跟萧欻睡两次,在她眼中不就是每个月受两次死。
不管信不信,反正宓瑶哄了两句,等到小厨房上菜,她见虞琇大口吃饭,就当她是哄好了。
用完饭怕又有谁跑到她跟前哭一场,宓瑶不敢再躺,而是让下人准备热水,打算一个人躲到浴室去静静。
原宅子的主人懂得享受,府邸除却精致的园景,还在主院不远处修了个大浴池。
说是打算引温泉进府,不过因为工程浩大,温泉引了一半就被赵天赫砍了脑袋,只留下了府邸里砌好的暖室。
没有温泉水,铺了汉白玉,设的有炭火管道加热的浴池也是个洗澡的好去处。
赤脚踩上蓝宝色织锦蜀葵纹地毯,宓瑶瞧了眼自个脚上有些褪色的艳红蔻丹,突然想起了萧欻的怪癖。
洞房那日她便察觉萧欻格外关注她的脚趾,本以为是她的错觉,但这次萧欻没掩饰他的兴趣。
情浓时他自己动手把她的脚架在了他的肩上,后面她挣扎反抗把脚踩在他胸膛,他也没有拂开,反倒手掌包覆她的肉足,不停揉捏她的脚趾。
那时她双眸全是水汽,视线朦胧,隐约看到萧欻似乎低头嗅了嗅她的脚,幽深的眸子暗色涌动,让她有种若不是知道她还醒着,他会像亲她脖颈一般去亲那里……
想着,宓瑶不止看自个的脚,还动手捏了捏,嫩嫩滑滑,不比软肉柔软是不同的手感。
捏完手指没残留什么异味,也没收获让人迷恋的触感,捏这里她还不如捏自个的屁股。
确定自个脚没有什么特别,萧欻会玩她的脚是他特殊的怪癖,宓瑶没有再看脚,试了试水温,脱了衣裳下池。
眯眼在水里泡了一会,浮起的花瓣被热水熏得发蔫沉底,宓瑶才低头去瞧她身上的吻痕。
比起吮吸萧欻更喜欢啃人,吸两口就忍不住留下个牙印,他没有用力,基本就是噙住确定能有印子留下他就会松嘴。
按他力道她要是皮糙肉厚,估计不到一刻钟身上的咬痕就能消失,但可惜她细皮嫩肉,而且成日鼓捣护肤,把皮肉越养越娇。
所以这些咬痕至少要一日才能消,至于吮吸的吻痕,至少要两三日。
揉了揉被萧欻又掐又颠的腰,宓瑶真不晓得这才第二次,萧欻从哪里就来了那么多招数。
又贴又磨,也不怕脱皮了。
泡的差不多,虽然觉得猥琐,她还是弄了面铜镜,坐在紫檀木榻上想观察一下她身体内部。
萧欻趁她困倦乏力进的比上次深,当时她倏然裂疼,还以为被萧欻冲破了,吓得低头一看发现还有一大截在外面,恐惧症上头看得她差点没晕过去。
想着要装死把萧欻吓萎,她还没开始装身体就不疼了,而后萧欻颠起来她就忘了这事。
现在想想应该是没那么深。
铜镜的能见度太低,再加上屋里的袅袅热雾,除却外表的红肿宓瑶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觉得往后要准备个颜料把萧欻的东西标上数字,严格规定他能进多少。
她想的完善,就只差劝服萧欻答应这一步。
而劝服这一步,她相信她敢开口,萧欻就敢用暴力的方式强行进入,给她的巨物恐惧症进行脱敏治疗。
所以每次还是得她睁大双眼监督萧欻的巨物使用状况。
想想她优越的骨相,再算算她这辈子还能美多少个月,这个任务真是任重而道远。
十五上完工宓瑶缓了一日才恢复寻常的悠闲。
而神出鬼没的萧欻短暂的在家里待了半日,又恢复了早出晚归,本以为他是被萧善喷口水了觉得丢人,见他连着两夜未归,宓瑶问了声留在府邸的濮青才晓得他去了翼州。
“马上就是新年,镇使要去巡视边防,若是没什么意外,该是年前几日回来。”
宓瑶瞧了眼廊外的细雪,觉着当男主也不容易,这般的天气还要骑马四处奔波,若是运气不好敌方有开战的想法,可能过年还要在外地吃沙。
“镇使走之前吩咐,夫人要是需要侍卫,只管开口,只要不是让属下们去惹萧家无法担待的人物,让属下们听夫人的命令行事。”
没想到萧欻走之前有那么一句吩咐,宓瑶眼眸一亮。
她今个会来问萧欻为何会不见人影,不是因为她身上印子消了,皮肉痒痒想让萧欻再给她印几个,而是因为节度使府给她下了帖子。
前些日子她在碧墨书院说了那么一遭,听说隔日赵家四房就去了节度使府邸,去的时候面色一般,出来时更是垂头丧气。
这般明显被训了一顿的模样,让益州城内谣言四起,刚到益州城时,她还是观音坐下的仙子,如今已经成了凶残暴戾的母老虎。
明明是萧欻没管马小娘子,传到外头就成了她看不惯马家人,把马小娘子推进湖里,又把重度风寒的马小娘子从萧府的陪宅抬出来,把马家其他人一同赶走。
天地良心,马家一家人跪在萧府大门前,想要借舆论让萧欻网开一面的时候,她还因为加班加到天亮仍在睡梦中,晓都不晓得这事。
把马家人毫不留情轰走是萧欻下命令,怎么就全是她狠心了?
说她狠心就狠心吧,被误解是娇妻的宿命,她自个没打算解释,但偏有人冒出来要为她做主,攒了一个局说是要为她澄清谣言。
而这个攒局的人就是赵天赫的妾侍方氏。
若是旁人她还能当做看不到帖子,但帖子是从节度使府邸出来,不管其中有没有赵天赫的意思,她都要应这个约。
“明日我去梅园,你多叫些人与我同去。”
宓瑶顿了顿,想到侍卫不能跟在她身后进园,提醒道,“摔杯为令,我若是开始掀桌子了,你们就冲进院内救我。”
听到宓瑶说让他派侍卫跟她去节度使的私园,濮青脑袋就热出了汗,再听她说摔杯,掀桌,他更是冷汗与热汗齐流。
“夫人你怕是忘了属下方才说的话,镇使是说夫人用我们的前提,是不去惹萧府承担不起的人物。”
在节度使私园里掀桌,这不是要造剑南的反。
“下帖子的是父君的妾侍,不是父君本人,难不成在你眼里你家镇使连个妾侍都畏惧三分,遇事不敢出头?”
触到濮青不敢接话的纠结模样,宓瑶放了他一马:“我与你说笑呢,父君的妾侍就是父君的脸面,我自是不会挑衅。”
“夫人有分寸就好。”
濮青擦了擦额上的汗,瞧见宓瑶闲事的神色,也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但明日铁定是得多派几人暗中随她一起去。
免得她给主子招惹出什么收拾不了的麻烦。
*
宓瑶没骗濮青,她是真心中有数。
原本她是真打算去了明日的局,遇到了不想应付的事就掀桌大摇大摆的离开。
但想到了自个的靠山是还没有称王称霸的男主,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打算见机行事。
宴会既然办在节度使的私园,算是过了赵天赫的眼,方氏和赵七娘只要不蠢,就不会让她在园中出事。
而如果她们真那般蠢,送上小辫子给她抓,那她把事情闹大了也正好省事。
想好来如何应对,宓瑶便开始挑选起出门的衣裳。
原主原先好看的衣裳就不少,与萧欻定亲后,萧欻又送了不少蜀锦到虞家。
等到她拿到中馈后,又做了一批衣裳。
平日在府她打扮的再美,衣裳上也不会选太过累赘的款式,如今出门,自然要把那些美貌废物都拎出来挑一遍。
选了条没侍女提挽就无法行走的纱罗曳地间色裙,配了红宝石坠珠的金钿玉勾,与霜华商量好了明日相称的发髻与发饰,做完了一切,她情绪还在头上,干脆去了听松院去给萧翼挑衣裳。
方氏在帖子上写了可带各家小郎君小娘子一同赴宴。
招惹赵家这事萧翼也有参与,而且还是被打的那一个,作为补偿她就打算带他,让他去长长眼界,瞧瞧什么叫人不需要至高无上的身份,只需要够嚣张旁人就不敢招惹。
只不过她这带人带的不怎么顺利,她给萧翼选衣裳,萧良与萧善就在旁睁着圆润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瞧着她。
“母亲眼光真好,我也觉得兄长穿这件好看。”
“阿娘好!”
“这个金冠加发带真别致,我也有一个一样的金冠。”
“窝也要!”
“兄长你要乖乖的听话,你不爱笑,明日母亲带你出门,你要多笑笑不然旁人会以为,你不想与母亲一起出门。”
看完宓瑶挑选衣裳,萧良想到什么正经八百对萧翼交代,因为这段话太长他边摇着脑袋说话,还边咽了几口口水。
萧善也跟着转身,圆眼珠定定看向萧翼:“听话!”
说完还垫脚在他头发上摸了摸。
萧翼:……
感觉到弟弟妹妹是也想去,所以才一句接一句装懂事乖巧的小大人,萧翼踌躇看向宓瑶。
因为不晓得宓瑶是如何打算,不然他就会直接开口把机会让给萧良与萧善。
而宓瑶此时正在仔细打量萧良粉嘟嘟的小脸。
发现萧良脸上的神情只有努力想装作聪明的懵懂,宓瑶翘唇:“二郎,没想到你还是个天然茶。”
萧良疑惑地看向宓瑶:“母亲,什么是天然茶。”
“就是说话很有趣,能让听见的人觉得高兴。”
宓瑶那么一夸,萧良粉脸通红,神色多了丝扭捏:“母亲是说听我说话高兴吗?”
更茶了。
宓瑶捏了捏他的脸:“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说完顺道也捏了捏把脸凑到她手边的萧善:“想去就一块去吧,反正这个席不是按人头收银子,多一个少一个都没什么关系。”
她原本还想着这天气,不必出门才是奖励,谁想到两个小萝卜那么抗冻,也想在飞雪天出门凑热闹。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萧翼平日还能出门读书,剩下两个萧欻也不会带出门,估计他们脑子里都没有关于出门的记忆。
既然一个萝卜变成了一串萝卜,宓瑶也不怕再多一个,便问了虞琇。
虞琇二话不说就加入了选衣裳的队伍。
等到了隔日,还未到时辰,几人就兴奋地穿戴整齐,被他们用期待的眼神注视,宓瑶看不进几页书,干脆随了他们的意提前更衣,与他们一同浩浩荡荡地上了马车。
“虽然没给真金白银的礼金,但我送的摆件也值几百两,所以你们别觉着是来吃白饭,寻得到看着顺眼的伙伴便好好玩,若是没遇上玩伴,那就好好吃,受委屈了该哭哭该闹闹,别亏了自己。”
马车驶到梅园停下,下车前宓瑶特意交代了一声。
萧翼正在找机会跟宓瑶承诺他会好好看着弟弟妹妹,不让他们在外面不懂事闯祸。
他没说出口的话一噎,听着身边弟弟妹妹热闹的应是,他也跟着点头:“孩儿知道了,若是遇到麻烦一定不会退缩,孩儿会……让善儿哭。”
至于他,他是长兄怎么能像孩童一样不懂事,用哭闹表达委屈。
第30章 第三十章【VIP】
有虞琇在宓瑶也不怕萧翼他们受什么委屈,交代了一声,她便开始打量眼前的建筑。
梅园是节度使名下的私园。
听说是赵天赫到剑南后,某家豪族晓得他夫人喜欢梅花特意所赠。
收了这处园子后,节度使夫人一次都没来过,果真没过多久那家豪族就在益州消失,之后节度使夫人估计是嫌晦气,更没来过这处。
这些事都是昨日濮青与她所说,还道他会那么清楚,是因为那家就是萧欻领兵抄的家。
方氏攒局只能找那么个地方办,可见真就是面上光鲜,内里没多少底气。
但再没底气也是赵天赫的妾,她还道自己来得早,下车一看停在园外的马车都有十几架了,可见益州的夫人们大多都捧方氏的场,早早过来不来摆架子晚到那一套。
梅园,园如其名,从园子门口便是大片的梅树,姿态各异的嶙峋枝干一直连绵到了园内,胭脂色的花瓣或半阖或盛放,层层叠叠的嫣红点缀净色的白雪,恍似天地的花裙。
宓瑶赏了几眼,就忘了等会要见糟心的人,开始思考仓库里哪只瓷瓶与这个色泽相配。
等到见到方氏,她比方氏先露出了笑:“方姨风韵天成,今日打扮的真美。”
触到宓瑶脸上的笑容,方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上次两人见面,她对宓瑶态度淡淡,宓瑶也没有讨好她的意思。
因为传闻中宓瑶做的那些事,她本以为宓瑶今日依旧难缠,没想到她倒是先露出了笑脸。
只是听到宓瑶的夸奖,方氏又觉得她的态度不诚。
若说漂亮今日谁能比得过盛装出席的她。
距离尚远她的视野就被宓瑶身上的光芒铺满。
走近更是被她盛艳的姿容震的缓了半瞬。
今日来的夫人,穿曳地裙的是多数,但像是宓瑶这般需要两个婢女提挽的却是唯一。
上等纱罗一层叠一层,其中一层还做了银泥涂抹,在阴天布料也宛若月色中波光粼粼的湖泊,清雅别致*。
宓瑶本就美的不可方物,偏生在打扮上也不让分毫。
衣裳仙气飘渺,发髻更是别致,云鬓罗袅,额角坠牡丹累丝珍珠玲珑簪,发饰以鎏金飞羽与翡翠花蝶做配,缠丝嵌三色宝石赤金步摇为主。
作为东道主,方氏今日打扮自然费了一些力气,但站在连眉梢眼角都细细选色涂抹的宓瑶面前,那还能跟美扯上关系。
觉着宓瑶的夸奖是挑衅,方氏笑容淡淡不想接话。
她撇眼去看宓瑶身侧的几人,发现外头的传言非虚,宓瑶为了讨好萧欻,对他的养子养女极尽用心。
萧小娘子头发一左一右梳了一个小团,绑着随风飘动的描金绦丝带,其上带了与宓瑶相似的团花金饰。
除此之外,萧翼与萧良头带仙兽祥云的白玉冠,身穿描银丝团花襕袍,唇红齿白,任谁看了都不会质疑他们是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
而再大一点的虞琇打扮也是妥帖,身上的穿戴打扮既仿照宓瑶的贵气精致,也与萧善的灵动相似。
反正他们五人站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家。
并且一家子一齐抢光了所有人风采。
方氏撑着笑脸朝萧翼道:“这便是萧家的大郎君吧,长得一表人才,有其父之风,今日十郎也过来了,你们两人可要好好相处,不要再生误会。”
萧翼刚拱起手还没答话,宓瑶就微撅了嘴唇,提醒方氏道:“方姨,你还没夸我呢。”
娇俏的语调带着不满,对上方氏的视线,宓瑶手指掐花放在脸畔,指尖的蔻丹把玉肤衬得如雪般清透。
见状,方氏快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她本以为宓瑶夸她是为了挑衅,谁晓得她不过是为了被人回夸。
知晓了这点她也没觉着高兴反而更为烦闷。
宓瑶的好看是摆在表面显而易见的事情,这般有什么好夸,如果她特意提及夸赞,就像是她谄媚宓瑶,把自己摆在比宓瑶低一等的位置。
虽然不愿但面对宓瑶等待的眸光,方氏还是忍着不适道:“你自然貌美,今日发髻与衣裳都别出心裁,好看得紧。”
“相比用来锦上添花的衣裳,虞夫人的美人面才是宛若仙子下凡,花容月貌,像是高悬天上的皎月,这一园子的梅花都因为虞夫人要再美三分。”
宓瑶与方氏在花道边上说话,新客见着就凑到一旁听两人客套,其中穿着春碧色衣裳的娘子听方氏夸的潦草,笑吟吟地开口说道。
宓瑶看过去,对方年纪看着与她差不离多少,长了一张笑脸,弯月般的眼眸灵动干净,腮边有两个梨涡。
瞧切。
“这位娘子面莹如玉,娇俏非常,与我相同都在努力与梅花争春,不愿服输。”
“好看!”
之前宓瑶夸方氏她没开口,是觉着方氏不好看,现在宓瑶着也觉得漂亮,。
听到妹妹聪明地讨好长辈,萧良怕自己显得愚钝,也跟着“嗯嗯”点头,“母亲说得对,这位姨姨好看。”
“这位夫人与我阿姊一样,都是这梅园中难得一见的春色。”虞琇不甘示弱,说完瞟了萧翼一眼。
见所有人都开了口,萧翼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跟着点了一下头。
哄人。”
碧衣娘子弯腰刮了三个孩子的脸蛋,又轻拍了拍虞琇的手,觉着自个太开心笑容铺的太大,微微掩住了唇,只露出一双笑弯的眼睛,“我今日特意挑这条裙子,便是想着满园盛放的冬梅,我来添一抹春色凑热闹,没想到让你们瞧出来了。”
几人有来有往,方氏就那么被冷落了下来。
她没为不用应对宓瑶感到轻松,只觉着这两个年轻的新妇不知规矩,仗着鲜嫩的脸在她面前嚣张。
看到宓瑶的那一刻,她便后悔听了潘氏的话办这个宴会,宓瑶的秉性哪会因为各家捧着赵家人就识相,她只会沉醉在自己的美貌中藐视众人,跋扈狂妄。
不想再与宓瑶浪费精力,方氏见到面熟的夫人,趁机想先走一步,只是还未走开就被宓瑶挽住了胳膊。
“方姨,这雪梅真美,恍若仙景,若是我家也有就好了。”
宓瑶边说边侧着脸期待地瞧着方氏。
方氏一愣,胳膊被宓瑶握着,在众人面前她不好抽开:“你若是喜欢,我送你几株花种。”
“那真是太好了。”
宓瑶眼睛发亮,“方姨,我近日在学插瓶花,可惜这季节新鲜的花材不多,练来练去也只有常见的几种花材,我才嫁来益州,有困难也没有相熟的姐妹帮忙,幸而有方姨如此关照我的长辈。”
方氏办宴各家都在猜测,猜她是为赵家旁支出头,还是真为了宓瑶介绍益州各家,好让宓瑶早日融入益州的圈子。
如今两人神态亲密。
不知道旁观的人是心中有了答案,还纯粹是看出了些别的凑热闹。
“如夫人自来大方,镇使娘子想要练手,如夫人哪会不舍送你花材。”
“只要镇使娘子想要,多少株如夫人都舍得。”
“当真如此?”
宓瑶摇了摇方氏的胳膊。
方氏好面子,在众人怎么可能说不舍,再者本就几根花枝罢了。
“自然,你瞧上哪枝尽情选了去。”
有了方氏这句话,宓瑶不再缠着她,开始了挑选花枝。
方氏趁机与其他夫人一同离开,所以错过了宓瑶让人整组整组的砍枝,她今日带来的人多,正好可以趁新鲜运回萧府。
“我家府上的暖棚种了许多山茶,若是你喜欢的话,可以去我家挑选。”
方氏一走,在路上耽搁的客人也跟着走了,只有先前与宓瑶搭话的碧衣娘子留了下来,看宓瑶挑选花材。
对上对方大方的笑脸,宓瑶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娘子是不是去过我喜宴,在礼成后去过喜房,夫家姓岳?”
宓瑶说完,见碧衣娘子绽开笑容,就知道她没记错。
“我还想虞夫人忘了我,我娘家姓鄢,我单名一个妘,我夫婿与萧镇使一样都是赵公手下的镇使。”
鄢妘说完,宓瑶脸上的笑容有些闪动。
她会记得鄢妘与她记性好有关,得了宾客名单,她闲着无事便回想了她能记得剧情。
除却记得赵七娘和她那个下三滥兄长,她对萧欻同官职的岳晋也有印象。
岳晋日后会变成萧欻手中的一名大将,而他会追随的萧欻的原因,是因为其妻被赵氏子弟下药凌辱,他妻子不愿顺从后被赵家人杀害埋尸。
萧欻帮他找到了妻子的尸体,给他制造了机会,让他手刃赵五郎为妻报仇。
想到这些,宓瑶再看鄢妘干净的笑脸便开始怨萧欻没用。
她想让萧欻趁早动手,不止是为了自己,还因为想减少受害的倒霉蛋,哪怕是纸片人走剧情,没必要的剧情也可以砍掉除根。
何况鄢妘此刻生动的站在她面前,也纸片不起来。
*
因为想到剧情,宓瑶收集花枝的兴致少了许多,把萧善他们送到了各家孩童一起玩乐的区域,她与鄢妘去了席上。
潘氏在她身上吃过亏,瞧见她只是远远的颔首,没有送上门让她出气的想法。
而潘氏不来,总会有别人送上门。
赵七娘受了训,记着要做戏给旁人看,见着宓瑶立马摆出了笑脸。
“虞姐姐你误会我了,你不接我的帖子,我晓得你是生病不便出门,心中为你担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因此生气,还教十郎胡说八道。”
“就是,七娘不是小气的人,虞夫人你说话太偏颇,惹得外头谣言纷纷,害了七娘的名声。”
赵七娘身边的黄衣女子排斥地看着宓瑶,“虞夫人若是懂礼,就该在席上澄清误会,还七娘一个清白。”
“三娘,我晓得你担忧我,但你别误会虞姐姐的为人,我方才已经跟她解释了误会,她明了我没错,自然会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误会解释清楚,不会是非不分害我因谣言困扰。”
宓瑶没开口,她看得出赵七娘虽然受了训,但没长什么教训。
她姿态做作地轻拍了为她说话的娘子,朝宓瑶介绍身边两人:“这位是林司户大人家的三娘子,这位是汪支使家大娘子。”
“七娘你就是太好了。”
林三娘没有顺着赵七娘的话与宓瑶交谈,而是继续为赵七娘的叫屈,“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七娘你那么单纯,与她交好少不得吃亏。”
汪大娘子原本打算朝宓瑶笑笑,听到林三娘那么一说,还没展开的笑容瞬间僵住,点了下头,不自在地赞同了林三娘的话。
“有误会那就把误会说清楚再断定谁对谁错,这会虞夫人一句都还没开口,你们就把话都说完了。”
鄢妘本不打算插.入其中,但见林三娘咄咄逼人,宓瑶又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维护道。
“鄢姐姐说得对,三娘你说话太无理。”
被鄢妘横插一脚,赵七娘脸上的笑容有了几分勉强,不晓得鄢妘怎么跟虞女搅合到了一起。
林三娘看着傲慢,但被赵七娘一说,就立刻低了头,气势锐减。
“若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对,那都是我觉着你做得不对,你别算在七娘的头上。”
对上林三娘的眼睛,相比她的盛气凌人,宓瑶注意到了她的削瘦。
十六七岁的女娘真是该长肉的年岁,她脸上的婴儿肥都瘦没了,脸颊微微内陷,眼下还有些青色。
林三娘与汪大娘子都是五官极为出众的小娘子,但一个魂不守舍,一个看赵七娘的眼色满身是刺。
打量完两人,再看站在两人之中装模作样的赵七娘,宓瑶感到无比的厌烦。
她刚刚还在想萧欻要徐徐图之,她便萧府躺着,躺到他把赵家的麻烦解决了再出门晃荡。
反正她本身也不爱出门。
至于鄢妘,找机会提醒她几次,就可以把破烂剧情抛之脑后。
但这会儿她开始觉得徐徐图之这个词恶心又让人心烦。
“我不接你帖子出门不是因为我生病不适。”
对上赵七娘神色中藏不住的轻慢,宓瑶淡淡开口,“是因为那日在喜房门口,我听见了你与你兄长说,说我长得貌美,要找机会给我下药,好让你兄长品一品我这朵从江南来的娇花。”
赵七娘脸色倏然惨白,宓瑶神情则轻松恣意起来,她嘴角噙着笑:“你都这般说了,我怎么还敢接你帖子。”
“虞姐姐这是在说什么笑,你说的话我从来没有说过!”
赵七娘干笑了两声,推了推身边的林三娘,想她开口帮忙说话,但林三娘没有开口。
她看过去林三娘的脸比她还白,明显已经傻了。
而汪大娘子更是愚蠢,竟然红了眼眶,也不怕被人看出什么。
赵七娘暴躁的想发火,但知道此刻园中的所有人都在看她,赵七娘只能压抑着情绪,假装自如地道:“虞姐姐快收回刚刚的话,你拿我胡说开玩笑无事,但这事关赵家声誉,虞姐姐三思。”
赵七娘试图用赵家威胁宓瑶,可惜宓瑶上一世三思够了,这辈子就没打算三思。
“我亲耳听到的话怎么就是胡说了,我还以为你在我喜房门口就敢与兄长密谋,是觉得这事让所有人知晓也无事,怎么现在不敢认?”
“我没有在你喜房门口密谋!”
面对赵七娘憋不住的怒火,宓瑶悠悠“哦”了一声,“的确是离我喜房有几步远,若不是我耳朵好,险些没听清楚。”
赵七娘记得她与五哥是隐秘地方谈论宓瑶,宓瑶在喜房内怎么也不可能亲耳听到,只可能是那附近有萧家的下人躲藏,听到他们说的话后告诉了她。
知道宓瑶撒谎,赵七娘也不可能傻到当场拆穿,不然她就是直接承认她真有密谋。
“我真没说那些话。”
面对无所忌惮的宓瑶,这会赵七娘除了否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含着泪期望宓瑶能升起一丝同情心。
见方氏与其他赵家人赶过来,宓瑶朝鄢妘耳语了几句。
鄢妘还在震惊之中,相比与宓瑶当众说出赵七娘心存歹意,她更震惊赵七娘的蛇蝎心肠。
她嫁到益州后与赵七娘时常在席宴碰到,赵七娘每次见到她,都会亲热地挽着她胳膊叫她鄢姐姐。
因为看出赵七娘生性高傲,与表现出的随和有反差,她就没有与赵七娘深交,谁想到她竟是这种人。
鄢妘正愣着,听到宓瑶的话,她看向摇摇欲坠的林三娘与汪大娘子,没多说什么,在方氏她们过来之前,先把两人拉走了。
宓瑶与赵七娘争执的声响不大,但耐不住她今日打扮的出众,往哪儿站那儿就是绝对的视觉中心。
潘氏与方氏怕了宓瑶,离宓瑶离得远,没想到这一离远,宓瑶就闹出了一场大事。
靠周围人神色怪异的补充,方氏一阵头疼。
这虞女是疯子不成,竟然什么都敢说。
方氏想着怎么圆场,而潘氏看向宓瑶的目光则是更加审视。
上一世宓瑶是快上了赵七娘的钩,才晓得赵七娘心怀不轨,而这一世宓瑶竟然早早知晓了赵七娘是什么人。
那是不是代表宓瑶同她一样,都是重活一世的幸运儿。
若是这样她与上一世不同,又是讨好萧欻,又是善待萧家孩子们都有了缘由。
怪不得变得那么难对付。
“虞娘你那么大一个人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乱说你难道心中没数?!事关赵家的声誉,你怎么能胡乱玩笑,还不向各家夫人解释清楚!”
方氏瞪着宓瑶,怕她还要继续发疯,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威胁:“萧镇使不在益州,你想赵公亲自来管教你!?”
对上方氏愤怒的视线,半晌后,宓瑶乍然翘起唇,眨巴眼睛娇俏的道:“幸好我家萧郎不在益州,不若他晓得旁人如此觊觎我,他那个暴脾气可不得闹得天翻地覆。”
说完,宓瑶吩咐霜华去叫萧翼他们,而她转身就走。
让她收回她说的话不可能。
而继续扯下去,这一园子赵家人,就是濮青他们在暗处守着,她也占不到什便宜。
宓瑶转头走的干脆,方氏一时愣住,等到反应过来要拦,宓瑶的身影已经在回廊消失。
“方姨,不能让虞氏就那么走了,她这一走,不就坐定了七娘密谋对她下手。”
潘氏低声提醒方氏,赵七娘也反应过来,惨白着一张脸道:“不能让她就那么走了,她不说清楚就那么离开,我的清誉全都让她毁了!”
听到赵七娘说话,方氏狠狠瞪她一眼。
她今天会办这场赏花宴,大部分都是方便赵七娘与宓瑶说清楚,赵公重用萧欻,赵家人自然不好与萧家有隔阂。
但谁晓得赵七娘的说清楚,竟然能说的让满益州城的夫人议论纷纷。
她不知道旁人有没有信宓瑶的话,但她能不知道赵七娘私下是什么模样?
若不是现在还有外人在,她真想指着赵七娘的脑袋骂一声蠢。
派了人去拦宓瑶,方氏打起笑脸去跟各家夫人打圆场。
“小辈们有了口角不看场合胡说八道,让各位见笑了。”
潘氏看了周围,朝赵七娘问道:“林三娘和汪娘子呢?”
她知道赵七娘背地里的勾搭,自然知道赵七娘身边那些捧着她的娘子都是怎么回事。
林三娘与汪娘子都是在益州风评不错的小娘子,有她们给赵七娘背书,解释起来也能让旁人多信几分。
“我不晓得。”
赵七娘被宓瑶的口无遮拦吓到六神无主,哪里还注意得了旁人的情况。
想来那两人怕宓瑶已经知道她们的秘密,怕被宓瑶当众指出来躲了起来。
“五姐姐,不会真有人信虞女的话吧?”
赵七娘惴惴不安,她是庶出,靠着讨好五哥才有今天受宠的地位。
若是刚刚宓瑶不是说兄长,而是明确地说是赵五郎便好了,赵五郎受宠,这事若是扯赵五郎身上,家中人会费心解决,她就能隐藏其中。
这一想赵七娘更恨宓瑶,不敢惹男子只敢拿同为女子的她撒气。
真是活脱脱的贱人。
“信不信就看方姨能不能把人带回了。”
潘氏扫过在场人的面色,别说赵七娘平日藏不住的骄蛮,光是从看热闹的心态来说,相比于相信赵七娘无辜清白,明显没有相信赵七娘蛇蝎心肠,私下一套表面一套更有意思。
片刻后梅园奴仆无功而返,赵七娘面色灰白,克制不住怒吼道:“你们那么多人连虞氏一个女人都拦不住!”
“七娘子,虞夫人带了十几个下人,奴才们一路拦截,根本拦不住,等到出了院子,她带的还有持刀的护卫……”
他们哪敢跟佩刀的护卫抢人。
这会赵七娘是彻底慌了,触到其他赵家人嫌恶的眼神,抱着方氏道:“方姨,你信我信我,我真没有说那些话!都是虞氏胡编乱造。”
“我看着你长大,自然是信你的品性。”
当着众人方氏安抚地摸了摸赵七娘的头,等到花宴潦草散去,她阴着一张脸把赵七娘推到了赵七娘嫡母的跟前:“你这庶女胆子比天大,若是赵公没注意这事还好,若是注意,你打算推哪个儿子出来,当虞女口中那个和她合谋的‘兄长’!”
赵母看到赵七娘也是一脸铁青。
上次四房被叫到节度使府邸听训,是因为碧墨书院的李夫子与赵天赫有私交,李夫子在赵天赫面前提了这事。
赵七娘是女娘,赵天赫没把人叫到跟前训斥,但也送了信让她学几日规矩。
如今事又出在赵七娘身上,依然是宓瑶引起。
赵天赫很有可能还会关注。
这一关注轻的还好,推个赵家没出息的郎君挨几句骂即可,但要是查的细了,她家五郎做得那些事很可能会被揪出痕迹。
“你这没脑子的腌臜货,你去惹那个疯女人做什么,当众被人叫破了你是什么东西,连累家中给你善后。”
赵母提起裙子给了赵七娘几脚,赵七娘不敢躲,只是一边哭一边咒骂宓瑶,想让嫡母知晓这事错的是宓瑶。
而赵母怎么不知道错的是宓瑶。
可知道又有什么用,宓瑶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放完厥词拍拍屁股就走了,派人去萧府,府门紧闭,说什么男主人不在家不能见客。
摆明是要与他们家硬碰硬,没有让一步的意思。
想着赵母又给了赵七娘一脚:“若不是你带坏我儿,我如今哪需要那么操心,来人,把她给我关下去。”
“母亲,女儿晓得错了,这都是虞氏的诡计,你莫要恨我……我!我还能让林三娘她们听话,她们什么都不会说的,若是说了她们就完了。”
赵七娘想到什么说道,“虞氏没有证据证明她说的话,哪怕有人信了她的话又如何,女儿又没有真对她做什么,她也找不到证人,证明女儿曾经在别人身上做过那般事,只要咱们家强硬一些,她就是在风言风语!”
赵母听她那么一说,紧绷的心口松了松,只要连累不到她儿子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