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冈公园位于仙台市中心,春季时是观赏染井吉野樱的著名景点。现在已经是六月底了,上百颗樱树变得郁郁葱葱,居民们出来散步,草坪旁边摆满了周末的摊位,售卖啤酒、咖啡、章鱼烧和炸鸡等等。
立花雪兔还算有点招待客人的自觉,在自动贩售机里买了饮料请大家喝。越前龙雅和越前龙马在网球场上无聊地拉了几个球,立花雪兔则和牛岛若利坐在网球场边的长椅上,膝盖上的平板继续放着比赛录像。
夏天的傍晚,四个清爽的运动系少年同时出现,完全是帅气的四次方。行人们纷纷驻足,有的还用手机偷拍他们。
“……我们明天还是回去吧。”越前龙雅说,“没什么好玩的。下次仙台举办国际网球赛的时候再来。”
越前龙马沉默了一会儿,表情纠结地问:“还来?”
“也对,来了也是看别人打排球、谈恋爱,好无聊。”
长椅上,二人持续大半天的吵架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个回合。
“……综上所述,这一球传给觉前辈,是合情合理、合法合规的。”立花雪兔说。
“总共二十球。”牛岛若利说。
“不,十九球。”
牛岛若利忽然在少年的手臂上拍了一下。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你输了就输了,你还打我???”
“……不是,”牛岛若利百口莫辩,“刚刚有一只蚊子。”
“打我就算了你还会说谎了!好哇!牛岛若利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立花雪兔跳起来追着比他高半个头的幼驯染打,牛岛若利当然不可能真和他对打,反正比格兔的攻击只是看起来张牙舞爪,实则没有任何杀伤力。
牛岛若利让了自己的幼驯染两分钟,最后叹了口气,一只手就擎住了少年的手腕。立花雪兔立刻换了另一只手锤他,也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抓住了。
单手能抓住排球的王牌,单手抓住幼驯染的手腕也不是什么难事。
立花雪兔的双手都受制于人,这下终于有点懵了。
他试着挣扎了两下,肯定是挣不脱的。力量1怎么与力量5抗衡,对面的力量5还是因为满分只有5。
立花雪兔眨眨眼睛。
牛岛若利也眨眨眼睛,另一只手指着少年的手肘给他看。
立花雪兔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他手肘上的蚊子包终于显形,蚊子饱餐之余,还颇具巧思地给他叮出了一个平行四边形。
立花雪兔:“……”
“腿上也有。”牛岛若利松开手,又指着少年的腿说。
比格兔弹射起步,冲去公园对面的药妆店。牛岛若利跟着追了过去,信号灯却正好变红,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车流将他和少年的身影隔开。
他有些惧怕这样的信号,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种天意要对他暗示些什么。然而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条等待许久的消息带着他想知道的答案姗姗来迟。
大王殿下:
【好啦好啦,不逗你玩了,我们没什么关系。】
【今天的事你不准告诉他哦。不然及川大人会让你担心的事变成真的^^】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
【谢谢。】
对面显示了好几遍正在输入中,仿佛欲骂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回复。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牛岛若利放下手机,抬头看见绿灯重新亮了。
世界变得明亮,世上的花重新盛开。
街道染上晚霞,马路川流不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浅色头发的少年是此间唯一绚丽的颜色。他脚步轻快,蹦蹦跳跳地向自己奔来,炫耀着刚刚买到的东西。
“Chiikawa联名款无比滴!”立花雪兔说,“最后一只小八被我拿下!……咦,你怎么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
“对不起。”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愣了一下:“……?”
“我……自以为是地误会你了,对不起。”眼前,高大的幼驯染认真地说,“还用很差的语气对你说话了,对不起。”
“……”立花雪兔很快反应过来,“对啊对啊!都说了我是因为要去找越前他们才脱离队伍的,你当时在采访我就跟狮音前辈说了,你都不问清楚过来就一顿凶我!”
……不是这件事。
不过,答应了不能告诉你的。
“是我不好。”牛岛若利说。
“你以后不准再这样凶我了!”
“永远都不会了。”
“所以这都是谁的错啊?”
“我的。”
“不,”立花雪兔说,“越前他们的错。谁让他们迷路的!”
牛岛若利茫然地:“……?”
“嘿嘿。”立花雪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刚刚就已经没有在生气了。”
“什么时候?”牛岛若利问。
“就刚刚在马路对面的时候。”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笑着望着他,“觉得你站在人群里好帅啊,整条街道上最帅的,很不争气地就偷偷把你原谅了……好吧还是有一点生气啦,不过你道歉的时候就……你干什么又这样看着我啊?”
“你也是。”牛岛若利认真地望着他说,“……世界上最漂亮的。”
“……?!”
你你你你个排球笨蛋你知道什么漂不漂亮的啊!
“快、快走吧。”比格兔转头同手同脚地往公园里走,“好热、好热,喊越前他们回去吹空调了。”
*
白鸟泽排球部群聊。
狂乱木曜日:
【通知:从今天开始我是王牌,牛岛若利是二传,望周知。】
治不了没救了:
【……】
巧克力甜筒:
【和好啦?】
狂乱木曜日:
【ヽ(*≧▽≦)ノ】
我衣品还好吧:
【我们不可以再多一个二传了!】
白鸟泽未来王牌:
【Semi哥说得对!】
狂乱木曜日:
【好吧,那就只多一个王牌吧。】
【我比小工更先当上白鸟泽王牌耶^^】
白鸟泽未来王牌:
【……】
巧克力甜筒:
【你让让他吧。】
鹫匠锻治:
【真正的通知:白鸟泽排球部将在7月5日至18日进行夏季合宿集训,本次合宿集训以全国大赛优胜为导向,以强化基础、磨合战术为目标。地址:山形县山形市藏王连峰温泉别墅区。请所有人7月5日早7:30在1号馆集合乘坐校车,自备生活用品,禁止携带游戏机、漫画等无关物品。】
【另:期末考试挂科的队员自行在家补习,不参与此合宿集训。】
巧克力甜筒:
【不准带漫画?!两个星期都不能看JUMP吗?!】
金毛狗:
【温泉别墅?!为什么我们去年的时候没去这里?!】
鹫匠锻治:
【今年拉到了新的赞助。】
我衣品还好吧:
【@隼人,是你吗,你的山形老家。】
隼人:
【不是我,问问咱们的若利少爷呢,@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
【不是。】
狂乱木曜日:
【我服了你先想想怎么及格吧你别忘了我的……我的!!!@金毛狗】
鹫匠锻治:
【你的什么?】
狂乱木曜日:
【没什么。】
金毛狗:
【你的游戏机反正也不能带去啊。】
鹫匠锻治:
【是你的游戏机?】
狂乱木曜日:
【有滴滴代打吗?谁帮我把他打一顿,我出1000円。】
隼人:
【接单了!】
金毛狗:
【我出2000,隼人哥,放过我。】
狂乱木曜日:
【我出3000!】
斋藤明:
【排球部内禁止吵架、斗殴、违法交易、哄抬猪价等恶意行为。】
*
县决赛之后,第二天回学校开始期末考试,一共考两天半,第四天去领成绩单、开家长会、听暑期安全教育,就正式放暑假了。
越前家两兄弟也在第二天就回东京了。立花雪兔简直想给他们磕两个,没事别再来了,你们只是迷个路,却差点让我失去爱情啊!
被誉为绿宝石编辑部恋爱告白圣经的《四月一日小姐的恋爱告白物语》也由小野寺编辑寄到家里来了。这是让立花真琴在二十年前一举成名的作品,二十年来经久不衰,依然在指引着一代又一代对恋爱和告白感到迷茫的男男女女们。
立花雪兔讪讪地给立花真琴打视频电话:
“妈妈酱……”
【怎么了?】立花真琴不屑地问,【又不讨厌牛岛若利了是吧?】
“……嘿嘿。”
立花真琴看见自家小孩这副不值钱的模样真是有点无奈:【怎么了?不赶紧去制定告白攻略吗?】
“我们要打全国大赛了,这件事还是等打完比赛再说,体育竞技是神圣的。”立花雪兔说,“但是,若利也快要过生日了,我想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立花真琴听完了他的计划,立刻答应:【可以啊,你遇到不会的就来问我。不过离八月份还有很久呢,就算你是新手,也不用这么早就开始准备的。】
“我这段时间不是集训就是比赛,只能提早一些慢慢做啦。”立花雪兔说,“好了我去复习明天的考试了,拜拜妈妈酱。”
【哎,宝宝。】
“嗯?”
【我觉得你最近变得更开朗自信了,既能大方地接受爱,也能慷慨地给予爱了。】立花真琴想,是有一个人在你身边反复地肯定你、鼓励你吗?【我一开始觉得凛华家的孩子是好孩子,但是现在又觉得,他这样被你喜欢着,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
立花雪兔的期末考试考了班上第八名。
他以为家长会是外婆来,没想到竟然是立花浩介来了。像内阁大臣一样,乘着他的丰田世纪G20、穿着和服羽织旁若无人地来了,即使在有钱人扎堆的私立学校白鸟泽,也是顶级拉风的存在。
说实话,立花雪兔到现在都不知道立花家是做什么的,每天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要是正规产业啊!
“还可以吧。”立花浩介看着他的成绩单。
立花雪兔已经会自动把他的话提一个档次听了,“还可以”就是“很好”,他趁热打铁,向立花浩介提出了排球部要去集训两个星期的事——之前他答应了要跟着外公和外婆学习,本来已经学到书法和茶道了,但是因为打县大赛又全部荒废了。他其实有些忐忑,不知道立花浩介会不会同意集训的事,如果没有家长手写的同意书,也是不能去集训的。
“我知道,去吧。”没想到,立花浩介竟然痛快地同意了。
“您知道?”立花雪兔问。
“……若利君跟我说过了,怎么了?”
“没有没有。”
“嗯,对了,凛华女士不在家,若利君等下也要坐我们的车一起回去。”
立花雪兔处理完班级的事,就去牛岛若利的寝室找他了。暑假到了,宿舍也要收拾一番。少年的本意是过去帮忙打扫,但幼驯染递了一根冰淇淋给他,让他坐着别乱动。
牛岛若利把衣服叠好,往衣柜里放入除湿盒;把床铺整理好,罩上床罩;关上行李箱,拉上排球包;扫地、拖地、丢垃圾,检查水电源。
……好宜家啊。立花雪兔突然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做饭。
“不会。”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咦我刚刚把心里想的话问出来了吗?!
“需要我学吗?”牛岛若利看着他。
“诶,没有,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问一下,哈哈。”立花雪兔慌忙摆手,“你拖行李箱,我帮你拿着排球包吧。”
牛岛若利摇摇头,没让他接手,只在最后锁上寝室门的时候,把钥匙递给他拿着。
走在校园里,遇到的熟人都纷纷打招呼、告别。排球部的人因为过两天又要见面,甚至是住到一起,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现在,立花雪兔才有了一丁点儿放暑假了的意识。
白鸟泽的教学楼坐落在夕阳里。
校门口停满了私家车。
立花雪兔和幼驯染并肩走在校园里,这时候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距离第一次和他在排球部重逢,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我在白鸟泽的第一个学期结束了。
——他离毕业,也越来越近了。
重逢时的欢欣,让少年在三个月后才意识到,彼此之间,从一开始就存在着必然的分别。
第42章 温泉别墅的奇遇不要再把我们扯到你们……
出发!温泉别墅!!!
藏王连峰位于宫城县与山形县的交界处,是一片火山群,因天然雪场和硫磺温泉而成为日本东北地区的著名度假景点。据鹫匠教练说,投资人冬季才会来温泉别墅度假,夏季闲置着,就提出来可以借给排球部用。那天他们打完县决赛回来,教练们赶着去和学校领导开会,就是为这件事。
当日早上7:30,所有人集合。
前一天晚上,立花雪兔激动得差点没睡着,吃完晚饭就开始收拾要带的行李,收拾了两个小时,那阵势似乎恨不得把整个家装进去。立花浩介看见客厅里的两个29寸行李箱和一个登山包,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要带这么多东西去干什么?你是准备住到明年再回来吗?”
“有吗?就是一些常用的东西啊。”立花雪兔浑然不觉。
行李箱的衣服堆下有什么东西在动,立花浩介走过去一掀,看见Block窝在里面。
立花浩介把猫拎出来:“……不用带这么多,那边所有的东西都备好了。”
“真的吗?”立花雪兔问,“您怎么知道?”
立花浩介:“……”
“我们也去过几次藏王连峰的度假村,对吧浩介?”立花薰子赶紧插话,“条件很不错的,温泉也很舒服。”
“好吧。”立花雪兔还以为是废弃的温泉别墅,第一天过去要开荒,所以带了全套的清洁工具,甚至想把家里三楼的扫地机器人装进去,因为基站太大了才放弃。
“闲置,听得懂什么是闲置吗?”立花浩介不耐烦地说,“定期有人去打扫、维护设施的。”
“您又知道了?”立花雪兔狐疑地问。
“……”立花浩介说,“常识。”
从仙台到藏王连峰,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一个半小时能把社畜的腰坐断,但对于这十几个正值青春、精力旺盛的男子高中生来说,一个半小时还不够他们玩的。
“测试,测试。”天童觉找出了车上的麦克风,“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Semi酱!为大家献唱一曲!”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环节?!”濑见英太说。
五色工和立花雪兔两个不顾前辈死活的一年级气氛组大喊:“好!!!”
“不是你们突然让我唱我也不知道——”
“别扭捏啊,Semi酱,后辈们都等着呢。”天童觉笑着说。
“大大方方的!”山形隼人吹了一声口哨。
“喂你别自作主张地就把麦克风塞给我!白布你快来帮帮我啊……连你也笑?!”
濑见英太挑了一首热播动画片的OP,刚开口唱了第一句:
“まるで御伽の話……”
一年级组双双震惊:
“Semi哥你是真会唱啊?!”
“YOASOBI的歌也能唱?这是人唱的吗?!”
“不知道吧?”川西太一得意地说,“这是我们白鸟泽排球部的歌姬哦。”
“要是衣品再好一点,完全就是男神级别的了。”天童觉补充。
山形隼人:“Encore!Encore!”
“没有了!”濑见英太把麦克风丢回去,“再唱就要收钱了!”
*
一路欢声笑语,抵达藏王连峰温泉度假区。
穿过眼前的这一片松树林,就是他们要住的别墅。驶入别墅区的小径的时候,司机忽然停下,按了按喇叭。
立花雪兔探头看了看。
只见前面的车停在路中央,车上依次走下一个胖胖的老人、一个头上长角的女高中生、一个戴发箍的女高中生和五个小学生。其中一个带着红领结的小学生,圆框眼镜正反射着诡异的光。
立花雪兔:“……”
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这种深山里的别墅就是容易刷新出死神小学生的啊!!!
“所有人听我说,”立花雪兔的声音颤抖,“不要搭话、不要目光接触,我们悄悄地过去,千万不要惊动他们。”
所有人:“?”
“开过不去啊,他们堵在这里,路就这么点宽。”司机说。
头上长角的女高中生已经看向他们的车,走了过来。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好吧,如果一定要接触的话,那就让我一个人去吧。我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也许有主角光环,可以勉强和死神对抗,你们都别轻举妄动。”
他刚下车,就听见一个小孩的声音在说:
“啊咧咧,好奇怪啊。”
立花雪兔只感到眼前一黑:“……”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旁边忽然有一个声音说。
“若利!你来干什么!”立花雪兔瞬间清醒,小声对他说,“太危险了!快回去快回去。”
牛岛若利侧头,莫名地看着他。
“真是不好意思,堵住你们的路了……”毛利兰说,“但我们实在是搞不定了,能不能麻烦你们稍微搭把手呢?”
阿笠博士嘻嘻哈哈地站在旁边抠着脑壳,灰原哀无语地看着他。
“哎呀,抱歉抱歉,我实在是没怎么开过这种七座的车嘛……”
偶遇Angel求助,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虽说有些害怕,但面对老人、女高中生和小孩,立花雪兔也不可能真的说不帮忙。帮完就走,应该不会被死神盯上吧。
“好吧好吧。”立花雪兔已经看见他们的车头撞到路沿外去了,车前轮陷在了泥土里,就说,“司机坐进去开车吧,我们帮你推出来。”
牛岛若利已经站在车后了,看见立花雪兔准备上手,对他摇了摇头:
“去叫大平。”
“……噢。”立花雪兔乖乖地回到车里,“狮音前辈,拜托你来一下。”
想了想他又说:“小工你也来吧。”
五色工跟着大平狮音跳下车,像小狗一样问:“什么什么?有什么活动?”
“主攻手买二送一。”立花雪兔说,“你是送的那一个。”
有两位力量5加一个聊胜于无的力量3,立花雪兔完全被赶到了旁边,与女高中生和小孩享受同等待遇。
毛利兰笑着问他:“你们是本地的高中生吗?”
“不是,我们是从宫城县来的。”立花雪兔说。
毛利兰:“这样呀,我们是从东京来的,园子她受到了这边……”
够了!我说够了!不要再把我们扯到你们的剧情里了!
比格兔的心里在咆哮。
幸好这时候那辆七座商务车应声而上,终于开回了路面。
“啊!出来了!”立花雪兔拔腿就跑,赶紧去检查自家三位主攻手的状况——自然是亲疏有别,牛岛若利在前,五色工、大平狮音次之,“你们没事吧?手腕没有太用力吧?”
“没有没有。”妹妹头主攻手一脸轻松地说,“一脚油门就出来了。”
大平狮音也点点头。
只有牛岛若利没有说话,立花雪兔还以为他有什么事,人都要被吓死了,抓着王牌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
牛岛若利这才抓住少年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
“……你吓我!”比格兔作势要锤他。
这对于白鸟泽排球部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围观他们的五个早熟小学生都是一脸极其无语的表情。
“学会了么?”灰原哀用胳膊肘撞了撞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嘴角抽搐:“……呵呵。”
“好了你们快上车吧。”立花雪兔实在不想和他们纠缠,生怕会变得不幸,“我看小朋友们也累了,你们赶紧带他们回住的地方休息吧。”
“嗯嗯。”毛利兰顺手一指,“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我们就住那前面,你们有空的话可以来找我们玩。”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的笑容僵在脸上。
毛利兰所指的别墅,就在他们别墅的隔壁。
*
虽然是隔壁,但是别墅区非常注重隐私和空间,两者之间隔着两个很大的庭院。
现在是夏季,不会有大雪封山;山里四面都是道路,也不会有什么唯一的吊桥被火烧断。
警察署不在山下,就在走路十分钟就能抵达的温泉街上。
立花雪兔在心里一条一条地检查、排除,得到了暂时安全的结论。
还剩唯一的隐患,就是藏王连峰其实是活火山……
真喷发了谁也跑不掉,还能咋地,就这样吧。比格兔摆烂了。
大家从车上把带来的行李、器材等都搬到了客厅里。别墅是日式风格+现代设计的混搭,中央空调恒温恒湿,所有人横七竖八地瘫倒在沙发上,斋藤教练从冰箱里拿出了赞助人准备的矿泉水,分发给大家。
“冰箱里是满的呢,水、牛奶、食材都有,还都是新鲜牛奶和高级食材哦。”斋藤教练说,“赞助人老先生真是有心了,而且也提前打扫过了。”
“有钱真好。”立花雪兔说。
“有钱真好啊。”川西太一也说。
“有钱真好呀——”天童觉拖长了声音说。
“好了,不要再像三个复读机一样躺在沙发上了。”鹫匠教练严肃地说,“现在,会做饭的出列。”
白布贤二郎痛苦地捂住脑袋。
濑见英太认命地拉着他起来,大平狮音和山形隼人也站起来了。
鹫匠教练看着一年级二人组:“你们都不会?”
五色工茫然地说:“不会啊。”
立花雪兔问:“一定要会吗?”
“不,”鹫匠教练摇头叹息,“……只是对白鸟泽的未来有些担忧了。”
“上一届三年级毕业之后,做饭的人变少了,吃饭的人变多了。”白布贤二郎极其疲倦地说,“一旦想到明年有可能是我一个人做所有的饭,就有点想一了百了。”
天童觉:“不要一了百了哇Ken酱!”
于是大家分工合作,会做饭的做饭,不会做饭的把所有人的行李都搬到楼上的房间里。立花雪兔搬到一半,被牛岛若利顺手接过,轻松地就一起拎走了。
立花雪兔宕机。
立花雪兔只好又来到厨房,问需不需要帮忙。
白布贤二郎无聊地说:“嗯,厨房里有水龙头,你自己去拧着玩吧。”
立花雪兔:“……”
*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吧!”
“咖喱牛肉饭!世界上最好吃的咖喱牛肉饭!”
“呜呜白布我要娶你。”
“滚啊。”
“慢点吃啊你们!”濑见英太说,“够吃!都够吃!这里有十斤饭了!”
所有人吃到肚子圆滚滚的,就开始想睡觉。立花雪兔和五色工负责做小纸条给大家抽选房间,这一个环节简直乏善可陈,因为别墅二楼和三楼加起来至少有二十间房间,平均每个人可以住1.3间,立花雪兔梦想中的黑箱操作把自己和幼驯染分在一间房间,并不可能实现,祈祷他们能在同一层楼就很不错了。
幸好,教练们说和非正选们住三楼,他们正选住二楼,这件事姑且不用祈祷了。
分完房间、各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要开始今天的训练了。
今天是第一天,初来乍到,以基础训练为主。这幢日式别墅右手边的庭院里有一个新修的排球场,负一楼还有健身房。立花雪兔跟着大家做完了集体训练,打了一场队内赛,还有他自己的额外训练要做。
“你今天还有五百个墙壁托球和五百个垫球,别忘了。”鹫匠教练说,“我们就先去泡温泉咯。”
“啊——”立花雪兔痛苦地说,“我休息会儿再做行不行。”
“随便你。”鹫匠教练无所谓地说,“反正我明天要检查你的运动手环。你也别拖太晚了,山里晚上没有灯,还会降温,而且明天六点半就要起床跑十公里呢。”
立花雪兔:“……”
他简单冲了个澡,换掉了脏兮兮的衣服,在淋浴间里听见温泉池里泡着的男高中生们在打打闹闹,立花雪兔无力羡慕他们,回房间趴在榻榻米上,用平板画画。
“……这也太复杂了,漫画都是谁在画啊。”少年吐槽。
【要不然你写个脚本,我帮你画了。】视频另一头,立花真琴说。
“不。”立花雪兔说,“……哪怕不是很完美,我也想全部由自己亲手做出来送给他。”
*
榻榻米很硬,撑一会儿手肘、胳膊和肩膀就酸痛得不行。
一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立花雪兔赶紧去补上自己欠的托球。今天累了一整天,大家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了,客厅和庭院都静悄悄的。气温真的降了十几度,山风阵阵,又黑又冷,只有他一个人托球的声音机械地传来,少年的心里有些毛毛的。
咚、咚、咚。
在这声音之外,仿佛还有什么别的声音,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立花雪兔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控制不住回头,看见连着后山的庭院里,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隐匿在黑暗中。
立花雪兔:“………………”
听说藏王连峰的狐狸很著名。
所以,狐狸,是狐狸吧。
垫球歪了,排球落入了黑暗中。
立花雪兔根本不敢去捡,头也不回地逃进了客厅,把玻璃门锁上。
“呼——”
回到二楼,所有房间里都有人,就不感觉害怕了。少年拍了拍胸脯,看了看时间,不到十点半,他还可以再洗个澡、泡十五分钟温泉,有望在十一点前睡觉。而且这个点泡温泉,他可以独享整个池子。*毕竟他生活在南方,没有过这种大澡堂子的经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立花雪兔冲了澡,围着一条浴巾,一边哼歌,一边轻快地、蹦蹦跳跳地掀开了温泉池的帘子。
立花雪兔:“………………”
温泉池里,牛岛若利那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隔着缭绕的水雾,安静地望着他。
第43章 池中的二人世界一个非常糟糕的姿势。……
立花雪兔宕机了。
呆了三秒钟,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转身想跑。刚退后半步,就听见温泉池里的人问:
“你不过来吗?”
立花雪兔:“……”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很不争气地过去了。
没、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含有硫磺和火山灰的温泉水,在头顶暖黄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如天然翡翠一般的青色,像幼驯染沉静的眼眸。朦胧白雾中,视线也变得模糊,少年与幼驯染保持着相对礼貌的距离,在另一侧的池边小心翼翼地坐下,试探着先伸了一只手进去。
……好烫!
温泉会给所有心猿意马、心急如焚的人一个教训。
少年闪电般地收回了手,刚刚浸到水里的部分却很快就红了。他甩了甩手,面对这一池温泉有些踟蹰不前。
一阵哗啦的水声。
少年茫然地抬头。
对面的人站起来了。
水位线堪堪卡在他的腰腹,上半身在蒸腾的白雾中隐隐约约,下半身则完全隐没在青色的温泉中无从得见。他的身体正处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一个朦胧分界,肌肉坚实而不夸张,轮廓清晰,肩宽腰窄;他是年轻的战神阿瑞斯。
一开始立花雪兔以为他要走了,但并不是这样。
他向着少年,一步一步涉水而来。
立花雪兔紧张得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他坐在池边,视线正好与幼驯染的胸前平齐。一滴水珠顺着那结实的胸膛,滑入腰腹清晰的人鱼线,再消失在深而晦暗的水中。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俯身,忽然用滚烫的手握住了少年的脚踝。
立花雪兔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把腿收回来,但——
他坐在池畔的鹅卵石上,双手向后撑着,全身只有一条浴巾堪堪遮挡在胯间,稍微一抬腿,便一览无余。
少年的双腿白皙修长,骨肉匀停,肤色和体型与面前的人皆有差别。牛岛若利看见他怯怯地望着自己,琥珀色的眼眸湿漉漉的,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立花雪兔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双手撑着自己悄悄地往后挪,却被他发觉了。他稍一用力,就将少年拉了回来,再也动弹不得。
鹅卵石滑得不行,身后的双手根本撑不住。少年的身体越来越向后仰,最后只能用胳膊肘支着,腰间悬空在地面上;一条腿勉强抵在池畔,另一只脚踝被紧紧地禁锢住,腿被迫屈着,胯间的浴巾聊胜于无。
一个非常糟糕的姿势。
立花雪兔简直想质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要在这里把我办了吗?!哈哈你看这事闹的你要是说一句我也不是不给你办啊,咱们别搞强制——
牛岛若利掬起了一捧水,轻轻洒在少年的小腿上。
立花雪兔:“……”
温泉水经过了他的手,不再滚烫得难以忍受了。
牛岛若利垂眸,一心一意地帮他适应温度,慢慢将水浇在他的小腿、膝盖上,动作温柔细致得不像话。
立花雪兔:“……”
幼驯染正得发邪,衬得自己黄得发邪。
少年垂着眼眸。
他做这些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以了。”牛岛若利说,“试试?”
立花雪兔缓缓将双腿浸入温泉中,果然可以适应了。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训练一整天而酸痛的肌肉,奇异的、算不上难闻的硫磺味萦绕在空气中,这一切都令他感到放松。少年的双腿在水里轻轻晃荡,一圈一圈的涟漪将二人包围在其中。
“下来?”
牛岛若利向他伸手。
“呃呜……”
当然想下去,但下去之前要先把浴巾拆了,当着幼驯染的面,他哪里好意思。
“嗯,那我先上去了。”
牛岛若利似乎轻易就猜到了少年的心思,退回到自己刚刚泡着的位置,拿上浴巾,从另一侧的台阶走上去了。全程立花雪兔一直低着头,眼睛哪里也不敢看,迅速躲进了温泉里,只听见幼驯染掀开帘子、正要离开的声音。
在他的头顶上,黑兔子和白兔子又掐起来了。
黑兔子:Chanceball啊!你在等什么啊!!!
白兔子:别搞七搞八的!比赛为重!!!
白兔子正义凛然地将黑兔子K.O.了。
门口,牛岛若利的动作停了一下,仿佛在等什么似的。
立花雪兔背对着他泡在温泉里,并没有突然回心转意。但是忽然安静的环境又让他想到了刚刚庭院里的黑影,不由得又有些害怕。
拥有特殊体质的死神小学生就在隔壁,黑暗就如同狼人村的夜晚,不知道谁会突然刀人、谁又会突然死亡。
“……等、等一下!”立花雪兔说。
“怎么了?”牛岛若利问。
“……我有点、有点害怕……”
“那我在外面等你。”他没有问害怕什么,只是很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
立花雪兔松了一口气,把自己通红的脸浸在温泉水里,咕嘟咕嘟地吐泡泡。
听着外面传来的换衣服、吹头发的声音,总算没那么害怕了。
唉。
我真邪恶。
牛岛若利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幼驯染的声音响起来:“不能泡太久。”
“……我知道了!”
泡过温泉果然浑身轻松,就像塞尔达里的鼓隆温泉,泡完之后回满生命值,明天又可以继续魔鬼训练了,怪不得鹫匠教练要带他们来温泉别墅集训。
更衣室里准备了浴衣,立花雪兔比划了一下,发现根本不会穿,又放回去了,还是穿上了自己带的短袖睡衣,擦着头发走了出去。
门口有一排公用的化妆台,放着吹风机、按摩梳、各种护肤品小样等等。
牛岛若利正等着他,让他坐在镜子前,站在身后开始帮他吹头发。
立花雪兔坐下一看,护肤品竟然是LAMER鎏金系列的,贵得吓人,外婆就是用的这一整套正装。这群男高中生看也不看,摆在这里简直浪费。
……不用白不用。
立花雪兔拆了一小瓶晚霜,心说可我也用不完,赶紧回头招呼牛岛若利:“快快快你也坐下。”
牛岛若利:“……?”
两人面对面,立花雪兔盘腿坐着,牛岛若利手上的吹风机仍然没停。在轰鸣的暖风中,少年像生日的时候用奶油蛋糕恶作剧一般,将晚霜点在他的脸上。
“若利以后肯定是大明星。”立花雪兔笑着说,“所以要从现在开始注意形象!”
他刚从温泉里出来,掌心温热,在幼驯染的脸上胡乱涂抹。
应该是有一套配合天价护肤品的手法的,总之不可能是这样一种将奶油涂抹均匀的手法,但是连立花雪兔都不知道、牛岛若利自然就更不懂这些了。他关掉吹风机,乖乖地坐着,任由少年在自己的脸上以权谋私地涂抹、揉捏。
……像小动物的爪子。他只是想。热烘烘的。
当吹风机在响的时候,总感觉时间会变得特别漫长。
牛岛若利就这样坐在对面,继续帮他吹头发。前一天就因为激动没怎么睡觉的立花雪兔,在折腾了一整天又尽情地揉捏了幼驯染的脸之后,此刻终于支撑不住了。他努力揉了揉眼睛,但脑袋还是一点一点的,最后直接倒在了牛岛若利的肩膀上。
牛岛若利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关掉了吹风机。少年沉沉睡去,呼吸声均匀,窝在他颈间的姿势让他看不见少年的脸,但能感受到他的睫毛蹭在颈侧,正微微颤抖。
吹风机停下之后,走廊上的声控灯一盏一盏地灭掉,最后只剩一室朦胧的光。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山中的深夜,连风刮过的声音都不曾有。
今夜,万物静默如谜。
他想起了一句不知道在哪里看见的话:
「温柔的爱意滋生于困倦。」
是吗?爱仅仅滋生于困倦吗?滋生于当下、滋生于此刻吗?
还是说,滋生于妈妈告诉自己,在意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呢?
也许比这些时候都更早。
在更早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你了。牛岛若利垂眸,在心里对他说。
他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少年,穿过静谧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翌日,立花雪兔是被闹钟吵醒的。
迷迷糊糊之中,他想,不对……我好像没有定闹钟啊?
一条结实的手臂从他的身上横过去,按掉了闹钟。
终于安静了,我可以继续睡了……立花雪兔舒服地翻了个身,抱着旁边一个软软的东西,脑袋还蹭了蹭。
……不过这是个啥?我从家里带了抱枕过来吗?怎么感觉这有点像……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趴在牛岛若利的胸膛上,而牛岛若利本人则用一种无辜的表情看着自己。
立花雪兔:“???!!!”
他一个弹射坐起来,差点大叫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怕把别人引来。
……不对,为什么搞得好像我们被捉奸在床一样?
……不对不对,要素全都满足,这不就是捉奸在床吗?
“怎么回事——!”
立花雪兔痛苦地捂着脑袋,完全断片了,泡温泉也能泡得断片吗?难道我昨天晚上最后还是没忍住狂性大发,把此纯洁无辜的牛牛同学给办了吗?!
“昨天吹头发的时候你就睡着了。”牛岛若利如实说,“我不知道你住在哪一间,大家都睡了,也不能一间一间地敲门,就把你带回来了。”
“我昨天晚上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立花雪兔紧张地问。
“你昨天晚上,”牛岛若利顿了顿,“抢走了我的被子。”
“……”立花雪兔要被他吓死了,“你说话别大喘气啊哥!没了吗?”
“没有了。”牛岛若利闷声说。
还好还好。
现在最要紧的事怎么从这里悄悄地出去,不被大家发现。每间房间里都有准备好的洗漱用品,立花雪兔迅速在他房间收拾好自己,打算趁所有人还没出门,抢先一步出现在集合点——
“立花,早上好。”濑见英太从右边的房间走出来,愣了一下,“你昨天晚上睡在若利的房间里吗?”
立花雪兔:“……”
“噢噢!徒弟!早上好!”川西太一从左边的房间里走出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突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很精彩,“……你昨天晚上和牛岛前辈睡的?”
立花雪兔:“……”
“不,我们换了房间。”他决定抢救一下。
接着,牛岛若利走出了房间,在他身后关上门,彻底坐实了谣言。
立花雪兔:“………………”
Semi哥知道了,就等于白布前辈知道了;白布前辈知道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金毛狗知道了,就等于排球部所有人都知道了。
大家在庭院里集合,先简单地做一些热身运动,补充一些电解质和能量,就准备去跑步。
一路从房间到楼梯到客厅再到庭院,立花雪兔走过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昨天晚上和牛岛/牛岛前辈/若利睡的?”
甚至热身的时候,鹫匠教练看着立花雪兔,脸上风云变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憋出了一句:“注意点影响。”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想死。
他转头瞪着罪魁祸首。
主将若无其事,表情平静地领着大家列成一队,沿着山上的徒步道开始跑步。
*
全白鸟泽只有两个耐力困难户,即耐力2的天童觉和耐力1的立花雪兔是也。此二人也是重度挑食患者,屡教不改,情节恶劣,即使派出了主将管理他们的吃饭问题,仍然无济于事。
今天,鹫匠教练准备了秋葵和青豆,这两人谁没跑完,谁就要吃自己挑食的东西。
即使在重罚之下,二人还是离大部队越来越远,回天乏术。
“我们……跑到温泉街上,然后直接买一张巴士票回仙台吧……小雪兔。”天童觉气喘吁吁地说。
“不行……我的平板在别墅里,游戏机也压在鹫匠教练手上……”
“我们……跑多久了……”
“一个半小时了……”
“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
“若利肯定到了,十公里他五十分钟就能跑完……”
“我们还是去买巴士票吧。”
二人跑着跑着,一辆警车开过,停在他们前面。
“你们是要去前面的别墅区吗?”其中一个警官问。
“对啊。”
“换条道跑吧,这别墅区要封锁了。”
“???”立花雪兔说,“可是我们住在这里面啊?”
那警官又问:“昨天晚上你们在吗?”
“当然了。”
“那你们上车吧,我带你们过去。”警官对他们点点头,“我们刚刚接到了别墅区内的报案,请你们配合调查。”
二人:“……”
立花雪兔:救命啊!死神小学生稳定发力了!
第44章 一日的名侦探仁心妙手做完了饭,而天……
一开始还因为不用跑步了而沾沾自喜、第一次坐警车而兴致勃勃的的天童觉和立花雪兔,对事情的严肃性还全无心理准备。直到回到别墅区,看见眼前的一片混乱,二人才双双陷入震惊之中。
就连鹫匠教练看见他们下车,都已经无暇追究跑没跑完十公里这样的小问题了。
就在白鸟泽排球部和江户川柯南一行人两幢别墅相连的后山庭院里,一个穿着浴衣的老者倒在血泊里。排球部的大家围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都是一副既焦急、又害怕自己贸然添乱的表情。
而在老者身边,白布贤二郎跪坐在血泊中,不断呼唤他:
“五十岚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
被唤作五十岚先生的老者颈间插着一支箭,并没有死亡,却也已经意识模糊。白布贤二郎先用手捂着他的伤口,头也不回地喊:“毛巾!快点!”
毛利兰抱着一大叠浴巾匆匆赶到,白布贤二郎立刻将浴巾卷起来,环绕按压在箭矢根部。毛利兰见状,也学着他帮忙,将毛巾卷好递给他。
刚刚跑完十公里的二传手,其实也已经很累了,汗湿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上又沾满了五十岚先生的血。
一滴汗珠凝在他的鼻尖,但白布贤二郎手上的力量却不减,也没有因混乱的情况而颤抖,他只是持续地、用力地按压着伤口,即使五十岚先生疼得挣扎也没有松手。
“还需要布条。”白布贤二郎说,“救护车来了吗?!”
濑见英太已经去将更衣室里的浴衣都拿来了,大家迅速撕成了布条递给他。在毛利兰的协助下,白布贤二郎将五十岚先生的左臂弯曲,用布条固定在他的胸前,利用手臂的重量给左颈间的伤口加压。
这时候救护车终于抵达,车上冲下了一群医生,将五十岚先生迅速抬到担架上。在看见受害者的急救处理的时候,医生们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白布贤二郎缓缓从血泊中站起来,满手都是血,脸侧和衣襟也溅上了血。少年垂着手,眉眼淡淡,脸上除了极致的冷静,只有微微的疲惫。
主任医生欣慰地看了少年一眼,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而后,救护车的门合上,呼啸而去。
现场随后又到了一车警官,将整个别墅区封锁、两幢别墅内的所有人都控制在现场内。白布贤二郎在一位警官的协同下先回去洗手、换衣服,剩下的人则等待着接受例行问话。
相比于浩浩荡荡的白鸟泽排球部,与受害人五十岚先生同住的,除了江户川柯南等一行人,就只有一位中年女性雪野女士、两位年轻男子,黝黑高挑的鹿岛先生和矮一些的栗原先生,呈现为经典的梦幻三选一阵容。
警方在受害人倒下的地方以及庭院内开始调查,白鸟泽排球部的大家准备回到自己别墅的客厅,集中接受例行问话。
这时候立花雪兔才看见,在受害人的血泊中,还有一件东西。
——一个瘪掉的排球。
一位警官将它收纳在证物袋里。
立花雪兔正要上前一步,想要仔细地看一看那排球。
他的胳膊一痛。
牛岛若利看见他想上前,立刻抓住他的手臂,皱着眉头,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交给鉴识科查一下指纹。”那警官说。
立花雪兔抬眸看了牛岛若利一眼,转过头去。
“不用查了。”少年虽然有几分怯怯,但嗓音清亮,没有犹豫。
所有人都看向他,而牛岛若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我的排球。”立花雪兔硬着头皮说。
警官拍了拍手,站起来,打量着眼前瘦削的少年,顷刻点点头,说:“行,那你跟我们来一下,保险起见还是要比对指纹。”
立花雪兔点点头。
“我们的孩子和案件绝对没有关系。”
立花雪兔有些意外地看着鹫匠教练,矮小的老者拦在少年身前,对警官说:“如果你们有什么要问的,问我这个老头子就可以了。”
“……我们也没说他是凶手啊。”警官哭笑不得地说,“只是既然他的排球落在了现场,我们就要调查的。”
立花雪兔对鹫匠教练说:“嗯嗯,没关系的,我和警官先生去一下吧。”
鹫匠教练这才让步:“……他刚跑完步,衣服都是湿的,让他回去换件衣服、吃点东西,再配合你们调查吧。”
警官大方地说:“行。”
大家都回到客厅里,继续集中调查。一位年轻的女警官陪着立花雪兔上楼回房间,牛岛若利似乎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那警官朝他挑了挑眉,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阻拦。
别墅二楼,没有别人在场。
牛岛若利说:“……藤原警官。”
年轻的藤原警官笑着说:“都长这么大啦,若利。”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你们认识吗?!”
“总之,我以前受到了牛岛家很多照顾。”藤原警官又说,“今天真巧啊,若利,你们是来这边集训的吗?”
“他和案件没有关系。”牛岛若利没有回答,只认真地对藤原警官说,“我以牛岛家的名义担保。”
“……”藤原警官哭笑不得,“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搞得我们警视厅像坏人一样。我们又不是要把他抓走,现在他是案件的关键线索啊。”
“我看这位同学倒是比你们镇定多了,有什么说什么,没做过的事情就不用怕,给我们警方的侦破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不用一个一个找指纹了。”藤原警官又对立花雪兔说,“对吧,少年。”
立花雪兔一听见夸奖就得意洋洋了:“对!”
“……您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牛岛若利也说。
“没关系啦。”二人站在立花雪兔身后,藤原警官用胳膊撞了撞牛岛若利,用揶揄弟弟的口吻,小声问,“……你是不是关心则乱啊?”
牛岛若利:“……”
从昨天晚上出去练习开始,立花雪兔就没回过自己的房间了。
他一开门,一阵山风就迎面呼啸而来。
立花雪兔:“……啊?!”
眼前,昨天关好的玻璃窗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个大洞。
山风从破碎的玻璃窗里漫灌进来,吹得房间里的几本《超级漫画素描技法》《漫画分镜的创作方法》的书页哗啦作响。
立花雪兔:“怎么回事?!”
牛岛若利和藤原警官脸色均是一变,上前拉住正要往房间里冲的比格兔。
牛岛若利:“先别进去!可能还有危险!”
藤原警官:“保护现场!这里也是现场!”
“我的平板不见了啊啊啊!”立花雪兔哀嚎。
——我昨天晚上刚画的十页分镜啊!凶手我要和你拼了!!!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漫画家的愤怒!!!
牛岛若利单手揽着张牙舞爪的愤怒比格兔,把他抱到一边。藤原警官戴上手套,先进房间检查,确定没有危险了之后,又叫了一组鉴识科过来。
*
“这个排球你是什么时候丢的?”
“昨天晚上。”立花雪兔耷拉着眉眼说,“大概……十点半吧?我一个人在庭院里练习,从九点钟开始的,垫球垫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球滚向后山去了,太黑了我就不想捡,回去洗澡了。”
“你丢的时候,它不是瘪的?”
“不是,是好的。”
“你房间的玻璃窗是什么时候碎的?”
“不知道。”
“你们早上出门跑步的时候,玻璃还是好的吗?”
“……不知道。”立花雪兔说,“我……我晚上出去练习之后,就没回房间了。”
“你从昨天晚上九点,到刚才,也就是早上八点半,是第一次回自己房间?”藤原警官顿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哪里?”
“这、这你也要问?!”立花雪兔说,“就、就在别人房间呗。”
藤原警官追问:“你自己有房间,为什么要去别人房间?”
“……在我房间。”旁边陪同调查的牛岛若利说。
藤原警官:“噢。”
藤原警官低头刷刷做笔录,立花雪兔感到奇怪。
——怎么他一说你就不问为什么了?你倒是继续问啊?
“丢排球和玻璃碎这两件事情,你认为哪一件在前?”
“应该是丢排球吧。”立花雪兔想了想,“我的房间就在庭院正上方,练习的时候我没有听见玻璃碎掉的声音。”
牛岛若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虽然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他一贯的面无表情,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其实已经很生气了。
立花雪兔有些茫然。
“好,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吧,有什么问题我再来问你。”藤原警官把自己买了还没来得及吃的便利店早餐给了立花雪兔,就继续去忙了。
“拜托……我的平板里真的有很重要的文件……”立花雪兔弱弱地说。
“嗯,记着了。”
“唉,怎么会这样。”立花雪兔叹了口气,“我们还要准备打全国大赛呢……”
“少年。”听见这句话,藤原警官有些愠怒,却克制住了。
她回头,摘下手套,用指尖点了点立花雪兔的颈侧附近,对他说:“一支箭射中了五十岚先生的颈部,稍有偏差就射穿了颈动脉;如果不是你们排球部的白布同学在,他可能也撑不到救护车来。是人的性命重要,还是比赛重要?”
“……真的很抱歉。”
案发的瞬间立花雪兔没有在场,赶到之后也没有近距离看见五十岚先生的伤口,不知道是这么危险的情况,他愣住了。
“……而且,”看见少年内疚的表情,藤原警官稍微缓和了一些,“凶手铁了心要杀五十岚先生,做下这样凶恶的事情的人,拿走了你的排球,之后又闯入了你的房间,你觉得他会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吗?”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迟来的恐惧一瞬间攥住了少年的心,他有些无助地看向身边的幼驯染。
“……没事。”牛岛若利揽住了少年单薄的肩膀,他的脸色越发阴沉,手上的力气也很大,但他只是低声说,“……你不会有事。”
“啊咧咧,大哥哥。”
立花雪兔:“……”
他低头一看,死神小学生露出了招牌的装可爱表情,对他们说:“你昨天是在哪里丢的排球?刚刚有一个警官拜托我来问你。”
“就在我们的庭院里。”
“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好。”
立花雪兔站起来,因为刚刚的恐惧,他的腿有一瞬间的发软。
牛岛若利不着痕迹地扶了一把他的腰,待少年站稳才松了手,跟着他们一同去了。
*
江户川柯南在庭院里左看看、右看看。
立花雪兔坐在檐廊下,双腿悬空,看着小学生调查。牛岛若利站在庭院里,和少年差不多平齐。
“立花大哥哥。”江户川柯南说。
“干什么?”
“为什么你昨天会一个人在这里练习呢?”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问让我尴尬的问题啊。”立花雪兔说,“因为我是吊车尾啊,行了吧?”
“球滚到了这里,”江户川柯南看见了泥土上的痕迹,又问,“其实也没有很远,你怎么不来捡呢?”
“……好吧。”立花雪兔硬着头皮说,“因为我不是很确定,所以刚刚没有和藤原警官说,但是昨天晚上,我总感觉庭院后的树林里有人。”
“你听见什么了?”江户川柯南问。
“说不清楚,就是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在……摩擦?”立花雪兔又是一阵后怕,“所以凶手昨天是在这里设置放箭的机关吗?他以为我看见他了,所以要追过来把我灭口?这说不通啊。”
“哪里说不通?”
江户川柯南心说:这说得太通了。
“他怎么会知道我住哪一间房间呢?”立花雪兔看着牛岛若利,“连我们的主将都不知道啊。”
牛岛若利:“……”
江户川柯南:“……”
死神小学生呵呵冷笑,在心里吐槽:他未必是真的不知道吧。
想想还是很吓人。
立花雪兔心说:我要以此为理由,在主将的房间里住到集训结束!而且现在自己的房间玻璃也是坏的,根本就不能住人嘛。
“他为什么又要拿走我的平板?”少年又说,“到底是谁这么坏!”
牛岛若利说:“栗原。”
立花雪兔:“……啊?”
江户川柯南颇有几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幼驯染还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我连他们那几个人都还没分清楚呢!”
牛岛若利摇了摇头:“……找证据吧。”
树林里的江户川柯南,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小截钓鱼线、一株叶子被扯断的鸢尾花。
又到了这一个经典的时刻,他的眼镜反光,如同摸了电门一般。
*
“园子小姐,你把大家都叫到这边的庭院里,要宣布什么事吗?”嫌疑人们问。
铃木园子:“咦,我?我吗?”
“是啊。”警官们也说,“刚刚有个戴眼镜的小孩说,你已经破解了这桩案件,喊我们过来集合呢。”
铃木园子:“噢,对对对,应、应该是这样没错——”
江户川柯南藏在灌木丛里,用麻醉针瞄准她。
“园子姐姐今天看起来没有什么信心呢。”小岛元太说,“你不会只是把大家喊来消遣的吧!”
麻醉针瞄准,发射——
“喂!元太!”
铃木园子突然俯身,锤了一下他的脑袋。
不好——!
她精准地躲过了麻醉针,而在她身后,立花雪兔背对着他们,正在和高他半个头的幼驯染小声说话:
“我怎么看那位栗原先生都没有发现破绽……啊……”
立花雪兔的话音未落,困意如海啸般将他淹没。
少年的身体软绵绵地向前倾倒。
牛岛若利立刻伸手环住他的腰,让他倚在自己的怀里,眼神中满是震惊。
江户川柯南:完蛋了!!!
他匆匆绕到二人身后的隐匿点,在红领结里紧急寻找立花雪兔的声线——幸好刚刚顺手把他的声音也录下来了。
牛岛若利还不知道立花雪兔怎么了,正在着急地试探他颈侧的脉搏,身后忽然传来了少年清亮的嗓音:
“既然园子小姐还没有把握的话……”
牛岛若利:“……”
怀中的人没有说话,他百分之一万地确定。
他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意料之内地与一双戴着眼镜的黑色眼睛对视上了。
江户川柯南硬着头皮继续说:
“……那么就由我来为大家破解这一场迷局吧。”
牛岛若利抱着少年,在檐廊上坐下,让立花雪兔能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自己的怀里。同时,他用高大的身躯遮住了藏在身后的小学生。
立花沉睡版雪兔:“藤原警官,能不能麻烦你告诉大家,从现场找到排球的血泊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呢?”
藤原警官:“有一些沙子,和一些植物的叶子。”
“请你让鉴识科去比对一下,血泊中的叶子,和庭院里的那一株鸢尾花。”立花沉睡版雪兔说,“同时,我还在庭院里发现了一些钓鱼线。这些就是设置延时机关的关键——阿笠博士!”
挺着大肚子的阿笠博士气喘吁吁地从另一边的庭院跑来,告诉大家已经设置好了,可以为大家演示凶手的手法。
他将一个正在漏着沙子的排球*悬挂在机关上,自己模拟五十岚先生今天早上从庭院前往后山锻炼的路线。走到两个相邻的庭院之间的时候,排球越来越轻,干瘪地飘落到阿笠博士附近。而用它的重力固定住的缠着钓鱼线的发射器也啪嗒一声,精准地向阿笠博士的肚子上射出了一根吸管。而后用这一根长长的钓鱼线,可以从远处实现回收整套机关。
这样,凶手就可以在杀了人之后,假装刚刚睡醒,和大家同时从房间里跑出来。
“在你为机关的精准度调试的时候,你看见我在庭院里练习托球,想到了利用排球来控制延时机关。你也以为我看见了你,所以随后便想来我的房间里让我‘闭嘴’,很可惜我当时不在房间里,你没能得逞。”立花沉睡版雪兔说,“谁能对排球的重量,掌握得如此精准呢?——栗原先生,我想,你也是会打排球的吧?”
矮小的栗原先生:“?!”
栗原先生:“怎么、怎么可能,你们打排球的都长得这么高,我是打不了的。”
“个子不如你高的主攻手,我见过不止一个。”牛岛若利望着他说,“你的肩部和手臂肌肉,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高强度的挥臂动作锻炼出来的。虽然你在生活中使用右手,但却是左侧的肩部肌肉更发达。你是左手主攻手。”
“我说,这位小哥,你的证据呢?!不能只凭我会打排球,就把我抓起来吧?!那你们这群住在这幢别墅里的高中生,每一个都会打排球不是吗?!”
“是的,我们会。”牛岛若利的语气平静,眼神中却有不加以掩饰的厌恶,“但是会想到用排球杀人的,只有你一个。”
江户川柯南收起了红领结,知道不再需要自己出场了。
“谁发现了你的左手,谁守护了你的左手?”
“谁教你打排球,谁和你一同站在场上?”
“用排球杀人的你,辜负了他们所有人。”牛岛若利淡淡地说。
栗原先生:“………………”
“也许你说得没错吧……但只有一件事情,你怀里沉睡的少年说错了。”栗原先生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灭他的口。在庭院里看见他托球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二传手了,世界上没有主攻手会伤害二传手。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排球,我怕他的排球在现场被当做证物发现了,会被怀疑,所以我想提前用乙|醚将他迷晕一晚上,伪装成入室盗窃,让他一觉睡到第二天五十岚那老家伙死掉,我是想保护他——”
“啊啊,可惜,他不在房间,五十岚也没死成。”
连着庭院的玻璃门开了,白布贤二郎休息之后,也过来了,听面前的男人交代自己的动机:
五十岚是顺天堂大学的教授,栗原是他的硕士研究生,一次临床手术中,五十岚的失误导致患者脑梗塞,他却将错误全部推给了担任助手的栗原。
牛岛若利对这些没有兴趣,他正准备抱着还在沉睡的立花雪兔回房间,听到这里,却忽然回头。
“用排球杀人,你不配打排球。”听见下一句话,站在旁边的白布贤二郎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一直憧憬的王牌——
“身为医学硕士,面对未死亡的性命的时候,你甚至没有帮忙,只是看着毫无经验的白布一个人奋力抢救。你也不配当医者。”
*
三小时之后,医院传来消息,五十岚先生抢救成功。
医院特别拜托了警方向在现场为五十岚先生做紧急处理的同学传达感谢,夸赞他的措施既冷静又准确,救回了五十岚先生一条命。
立花雪兔的平板也在栗原先生的交代下,在附近的邮筒里找到了。他本来是想伪装成失窃,等白鸟泽排球部回去了,再以温泉街的失物招领处的身份给他寄回去的。
山形县警方给白鸟泽排球部送来了一幅锦旗:
「仁術の妙手は危機を救い、神業の夢推理は迷宮を破る。
——山形県警視庁捜査一課より」
(仁心妙手救危急,天机酣眠破迷局。)
(——山形县警视厅搜查一课敬赠)
所有人:“仁心妙手!噢噢噢仁心妙手!”
“太帅了贤二郎哥哥!”
“太帅了!太帅了!”
“怎么好意思让这双仁心妙手给我们做饭吃呢!”
白布贤二郎也不跟他矫情:“那你别吃了。”
山形隼人:“啊哈哈我开玩笑的……”
仁心妙手做完了饭,而天机酣眠还在睡觉。
隔壁一行人正准备驱车回家,戴眼镜的小学生看见排球部的王牌正在找他,便噌噌地跑过去。
“他还没醒。”牛岛若利说。
“啊哈哈抱歉……”江户川柯南说,“因为我平时一直麻醉的人麻醉了太多次,有耐药性了,所以麻醉针的剂量有点大……不过他应该到晚上也就能醒了。”
在排球部王牌平静中带着一些生气的眼神里,江户川柯南硬着头皮继续说:
“……醒来之后可能会有点难受……但第二天也就好了……”
“真的很抱歉,我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
再生气也不能真的和小学生计较,牛岛若利只好放过了他。
*
立花雪兔晚上醒来,天塌了。
据说惊为天人的推理自己毫无印象,醒来之后浑身酸痛、头晕恶心,饭都吃不下,而且——
鹫匠教练打电话给赞助人说了今天的事件,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赞助人听说竟然有人敢伤害立花雪兔之后,立刻派了一车装修队把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换了防弹玻璃,在庭院外还加了带电网的篱笆,一切都在他睡觉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竣工了。
立花雪兔:那我还怎么找理由和主将住一间房啊——呕——
鹫匠教练让他好好休息,今天不用练习了。立花雪兔就在房间里一边犯恶心,一边画画,感觉更恶心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主将抱着铺在榻榻米上的被褥和枕头站在门口。
“怎、怎么了?”立花雪兔问。
“我房间的空调好像坏了。”牛岛若利一本正经地说。
第45章 进化的体系你是我们白鸟泽最为锋利的……
立花雪兔大叫一声,赶紧把正在画的东西和参考书全部藏起来,才重新去把幼驯染迎进了房间。
牛岛若利没有问为什么或是什么,只要是对方不想让他看见的东西,他就不会看。他默默在少年的被褥旁边,并排铺上了自己的被褥。立花雪兔也去帮忙。
“睡觉?现在熄灯吗?”立花雪兔问。
“你在忙吗?”牛岛若利说,“等你忙完再熄灯也可以。”
当着面画的生日惊喜还叫什么生日惊喜,立花雪兔当然不能继续画了。庆幸幼驯染房间的空调坏得正是时候之余,少年不由得又想,对啊,住一间房间我还怎么偷偷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啊?!
不管了先爽了再说。
礼物总能一张一张一张一张地画完的。
熄灯、睡觉!
与昨天挤一个被褥不同,今天一人一条铺盖,就算是并排铺着的,中间也隔了一米的距离。
立花雪兔简直想尖叫一声,卷着自己的被子就翻滚到幼驯染的怀里,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可惜目前只敢想想。
他只能佯装平静、规规矩矩地平躺,决定等过一会儿假装自己快要睡着了,再假借睡相不好翻滚过去。
计划是无懈可击的。
但。
立花雪兔:“呕——”
即使平躺着,麻醉的副作用也还是没有缓解,头晕、恶心、难受得要命。立花雪兔默默翻了个身,背对着牛岛若利,安静地忍受一阵又一阵的反胃。
……江户川柯南,我恨你。
在这大好的时机……大好的时机……呕……
忽然,他身上一沉。
牛岛若利隔着被子,抱住了他。
立花雪兔感到自己的后背靠着他的胸膛,结实而温暖。他的手臂绕到自己面前,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在黑暗中,立花雪兔可以很清晰地闻到他手腕上淡淡的牛奶沐浴露的香味。
牛岛若利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在少年的身后侧躺着,轻轻抚着少年的背脊。他几乎比少年大了一个号,可以很轻易地将少年一整个笼罩在怀里。
怀里,少年的身体,一开始有些僵硬地绷着,像遇到了危险的小动物。
之后才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重新变得软软的、毛茸茸的。
“……”立花雪兔沉默了一会儿,绝望地说,“我感觉自己的体质有问题。”
牛岛若利:“?”
“不是说健康上的问题。是说,我总是容易被卷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立花雪兔说,“好像每次刚刚感觉自己的日子要好起来了,马上就会变倒霉;每次想要使出真本事,马上就会被人发现我的真本事很烂。”
一阵轻微的气流拂过少年的后颈,痒痒的。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你是不是在笑我?”
立花雪兔:“你刚刚绝对笑了!”
“……”牛岛若利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说这是主角光环吗?”
“主角,唉,主角。”立花雪兔说,“可是青叶城西、音驹他们都把我们当BOSS打啊,你是大BOSS,我们白鸟泽就是反派的大本营。不断有人挑战我们,真正的主角应该是总有一天会把我们打败的人。”
牛岛若利问:“谁?”
“不知道……这是我最近在看的创作技法书上说的……”立花雪兔想了想,“可能会是翔阳他们吧……”
“日向翔阳?他们连县总决赛都没打到。”
“对啊,这就是主角必经的升级之路,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呕……不行我不能讲话了越讲越难受了……”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完全听不懂少年在说什么,但又觉得他这样叽里呱啦的有点可爱。他继续轻拍着立花雪兔的背,试图缓解他的不舒服。
“若利。”平复了一会儿,立花雪兔又说。
“……不是说不讲话了吗?”牛岛若利无奈地问。
“……噢。”
“……实在忍不住就说吧。”
“……我觉得你最近变得越来越温柔了。”立花雪兔说,“以前你都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呃、有点硬邦邦的。”
——太温柔了,我也越来越招架不住了。
“是吗?”牛岛若利问。
“是的。”立花雪兔肯定地说,“就比如最开始我没能入部的时候、还有鹫匠教练想让我转副攻手那会儿……算了,都过去了,不说了。”
“那时候我只是在旁边看着你。”牛岛若利轻轻地说,“只是看着。”
“……对。”
“对不起。”牛岛若利静了一会儿,说,“那时候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
“谁叫我们是天降的幼驯染啊,复杂的叠加态,刚开始不知道怎么相处也很正常。现在不就很好了吗?”立花雪兔笑着说,“而且,若利你一直叫我不要道歉,怎么现在变成你总是道歉了?这还是我们的绝对王者……呕……吗?”
“……好了不要说话了。”
“睡觉之前,我还想说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牛岛若利同意了。
立花雪兔仿佛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少年翻了个身,猛地扑到幼驯染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黑暗中,牛奶和橙花的香味瞬间缠绕在了一起。
立花雪兔用脑袋蹭着他的脸颊:
“你要一直对我这么好呀!!!”
被比格兔这样热烈地一扑,现在轮到牛岛若利僵住了。
他慢慢地伸出手,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接着也用力地把他按到自己怀里。
“……好。”
比格兔大手大脚地缠在幼驯染身上,很快就安心地睡着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牛岛若利很轻很轻地,用嘴唇贴了贴他的额头。
所有人在憧憬我的时候,也与我保持着很远的距离。其实没有关系,一直以来我都很习惯了。
……但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靠得这么近的人。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
翌日,立花雪兔醒来的时候,牛岛若利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已经洗漱完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换了一条裤子。立花雪兔还处于一个刚醒来的放空状态,觉得也可能是自己记错了。
“今天好些了吗?”牛岛若利问。
少年懵懵地点点头,摇摇头,又点点头。
斋藤教练负责今天的早餐,正用平底锅煎蛋。胡桃木岛台上,鹫匠教练一边将所有人的早餐装盘,一边和赞助人通电话。
“你们家要破产了吗,浩介?昨天玻璃窗被歹人打碎,今天房间的空调又坏了。你快点喊人来修啊,顺便再送点肉和菜过来。”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鹫匠教练心说,难道我们白鸟泽最老实的王牌还能骗人吗?
“全屋冷暖系统控制,恒温恒湿,怎么可能只坏一间房间的空调?”立花浩介根本不能理解这件事,“行吧,我叫人过去看看。”
鹫匠教练:“……”
鹫匠教练:“算了,不用来了,我知道了。”
立花浩介:“搞什么?你消遣我呢?”
立花浩介:“我家那小子怎么样了?他昨天没被歹人吓着吧?”
好得很呐,王牌亲自贴身照顾,为此甚至不惜向教练扯谎,真是出息了。
“……你要是很关心他的话,怎么不自己去问呢?”鹫匠教练说。
立花浩介:“哼。”
“不说了,他们要下楼了,你别被他们听见了。”鹫匠教练说,“还有,肉和菜别忘了送来。”
所有人陆陆续续地下楼,今天已经没有人对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住一间房间这件事感到惊讶了,不管是谁在谁房间,大家都接受良好。
大家先吃早餐,立花雪兔还有一点昨天的麻醉后遗症,没什么胃口,想着喝点柠檬水止吐,在冰箱里找到了一个黄澄澄的鲜柠檬。
川西太一也来冰箱找东西,他是没吃饱。
“徒弟你剩的早餐都不吃了吗?”
“不想吃了,有点没胃口。”立花雪兔继续找冰块。
“好耶!给我吃了!”川西太一看着他手里的柠檬,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头震惊地问,“……你是怀孕了吗?”
立花雪兔:“………………”
比格兔绕着别墅追杀了金毛狗整整三圈。
鹫匠教练喊:“好了不要闹了!精力这么旺盛就去跑十公里!”
今天上午的安排是基础训练,乏善可陈的接球、发球、扣球、托球,大家三三两两结成一组,相互练习。休息的间隙,则观看对手的比赛录像。
抽签结果还没有公布,来自全国的一共五十二所高校,在短短的五天之内就要角逐出名次。轮次内对上谁全靠运气,抽签结果公布前研究谁也全靠运气,就像是考试押题一样,重点研究的当然是重点的种子选手,东京的井闼山和枭谷、兵库的稻荷崎、大分的狢坂之类的。
斋藤教练连夜整理了稻荷崎的资料,今天先看兵库县大赛的总决赛。
“过去两年我们遇到过两次稻荷崎,战绩一胜一负。”斋藤教练说,“今年他们的队伍阵容还是以二三年级为主力,也就是宫双子、主攻手尾白阿兰、副攻手角名伦太郎等人,除了五色和立花,大家都很熟悉他们了。”
他又转头对一年级二人组说:“所以今天,重点是你们俩要迅速建立对这支队伍的了解,待会儿我会提问你们。”
排球比赛节奏很快,第一遍看的时候也不暂停,立花雪兔光是要分清楚场上的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好他们长得都各有特点。
“他们最强的应该是二传手。”看完之后,立花雪兔想了想,“技术非常到位,和所有人的配合也都很好,这就是固定二传手的优势啊。”
用了三个二传手的鹫匠教练:“……”
“仅凭二传技术的话,不光是我,恐怕白布前辈也不及他。而且他们队里也有不俗的重炮主攻手,同样堪称恐怖的拦网副攻手,攻守兼备。”
“那你觉得他们的弱点是什么?”鹫匠教练问。
“……可能也是他们的二传手。”立花雪兔说,“他好像有点毛毛躁躁的,不是很成熟稳定,看见他有几个突发奇想的失误球。”
“你还知道说别人毛毛躁躁、不成熟稳定、突发奇想。”斋藤教练笑。
立花雪兔:“……”
“在宫城县内,我们拥有若利这一个「武器」,就几乎所向披靡。但是到了全国,每支队伍都是通过了全县的角逐,才站到我们面前,更强大,也更瞬息万变。今年我们有了成长的太一和正在成长中的工,包括狮音、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适合培养多点攻的进攻体系,这也是雪兔在县决赛中向我证明了的。”
鹫匠教练看向立花雪兔。
“并非我要给你压力,但是——”他说,“这个夏天,你是我们白鸟泽最为锋利的「秘密武器」。”
所有人:……说着不给压力,实则给这么大压力,鹫匠教练也够坏的。
比格兔:“!!!”
“耶!我是秘密武器!”立花雪兔大叫,“哈哈哈哈!小工!我已经先你一步成为白鸟泽的王牌了!耶!!!”
五色工:“啊啊啊可恶!!!”
所有人:……白替单细胞操心了。
“去热身,”鹫匠教练说,“待会儿打一场练习赛,让我来看看你们现在存在什么问题。”
“除了我的技术不纯熟,应该不存在任何问题。”立花雪兔说,“但我也有好好在练习了,让你们感受一下我托球的进步!”
“……那可说不准啊。”鹫匠教练说着,看向了从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王牌。
“队内打吗?”白布贤二郎问。
“不。”鹫匠教练看了看时间,“我约了人,他们应该快要到了——噢,这就已经来了。”
开门。
别墅前,站着一伙脸色难看的男高中生。说是来打练习赛,不如说是来找茬的。
为首的人穿着Burberry的T恤,戴着RayBan的墨镜,一副男明星的做派,把墨镜推下了一些,看着他们。
“啊——”立花雪兔扑过去抱住他,“及川前辈!!!”
第46章 正式的二传手“他们都是你的替补。”……
及川彻摘下墨镜,用墨镜抵着大叫着扑过来的比格兔的脑门,佯装嫌弃地把他推远了一些。
立花雪兔:QAQ!
——及川前辈,决赛后我还安慰你了,难道我们不是已经天下第一、呃不对、天下第二三四五六七好了吗!怎么我又被讨厌了?
及川彻看他一脸哭唧唧的模样,这下实在没忍住,用两只手把这只雪白的哭泣糯米糍捏扁了。
立花雪兔:“……”
及川彻哈哈大笑。
所有人,包括立花雪兔身后的白鸟泽,和及川彻身后的青叶城西,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件事:你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正值暑假,青叶城西只来了及川彻、岩泉一、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四个人。金田一勇太郎去爷爷奶奶家了,其余人也各有各的事,除了国见英,他只是因为懒惰不想来。
众人走向庭院里的排球场,立花雪兔追着及川彻问:“你们怎么来了?你们在这里待多久呀?我最近在练习提升托球技术,正想找你问问呢……”
及川彻心说:还待多久?恨不得打完就走,想到正在和白鸟泽的人共同呼吸空气我就受不了。
这时候,他注意到某位原本走在前面的白鸟泽王牌,忽然刻意放慢了步伐,离他们不远不近,似乎在留意他们的谈话。
“……”及川彻笑眯眯地说,“你想让我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真的吗!那我有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当然可以啦,小雪兔。”
立花雪兔:“太好啦!耶!!!”
比格兔又一溜烟蹿到前面跑去和金毛狗炫耀:“哈哈哈哈!以后我不是你徒弟了,我现在是县内第一二传手的徒弟!”
及川彻:“……这种事我没答应!”
川西太一:“不啊,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现在我不教你打副攻了,但我还是你爸爸。”
立花雪兔:“滚远点。”
五色工:“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敌人的关系这么好的?”
“没格局,什么敌不敌人的,现在我们的敌人在全国大赛,我们都代表宫城县啊。他们都愿意来陪我们练习了,我们还这么小气?”
牛岛若利:“……”
“所以你为什么愿意来?”牛岛若利平静地问旁边的人。
他用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来的都是青叶城西的三年级生,其中是谁决定来,是谁跟着来,已经很明显了。
“你们的锻治老头找到我们的入畑教练,说是你们要练多点攻的进攻体系,问我们愿不愿意过来帮忙。”及川彻心里十分不爽,这人看起来天然,在不该敏锐的地方却很敏锐,“……把一点攻优化了,也就是说某人在队内的王者地位要不保了,及川大人就迫不及待地来看他吃瘪了。”
“只是这样?”牛岛若利完全没有在意他幼稚的挑衅。
“不然呢?”及川彻反问。
“那就好。”牛岛若利真诚地说,“谢谢你们。”
及川彻:“………………”
牛岛若利快走几步,走到前面的人身边去了。
而及川彻身后,传来了一声嗤笑。
及川彻幽怨地望着自己的幼驯染。
“笨蛋。”岩泉一说。
*
青叶城西只有四个人,由白鸟泽这边二三年级的替补队员加入,分别是2号主攻手添川仁和7号副攻手汤野滨海青。
另一边则是需要磨合的正式阵容:牛岛若利、立花雪兔、大平狮音、五色工、天童觉和川西太一。
白布贤二郎和濑见英太坐在树荫下,冷脸妹妹头一脸嫌弃阳光的表情,抬着手遮挡树枝罅隙间漏下的阳光。
“什么感觉?”濑见英太看着他,笑着问。
“……好热。”白布贤二郎淡淡地说。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白布贤二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吧,有一点不甘心。”
“只有一点喔?”濑见英太故意逗他。
白布贤二郎只好无奈地看着他:“濑见前辈,你是在报复我吗?”
“喂!我是想安慰你好不好!你这个不知道领情的毒舌后辈!”
*
“及川大人不会手下留情的哟。”及川彻站在发球位,做了个鬼脸,“比赛第一,友谊第十四。”
所有人:“……”
十四这个精准的数字是怎么得出来的?!
对于立花雪兔来说,这却不仅是一场比赛,还是一场观摩学习。
虽然没有必须要争的胜负,但是他既要独立地组织队伍的进攻体系,又要注意及川彻是怎么做的——在组织多点进攻、调动队友上,恐怕整个宫城县都无人能出其右。
及川彻发球。
第一球立花雪兔选择传给五色工,仍然是一年级二人组的近体快攻+斜线球组合,然而却被早有准备的汤野滨海青救起来了。
——汤野滨前辈看过他们太多次练习,早就已经很熟悉了!
不过,一传不太稳定,仓促之间这一球向线外飞去。
及川彻却比球的轨迹更快,当立花雪兔完全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精准、流畅,几乎是在汤野滨海青救球的一瞬间,他就判断出了球会飞向线外,从而迅速前往后场,调整传球。
他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跳跃的步幅尽可能大,在半空中转身,指尖轻轻一点,就将球迅速传到了前排、传到了主攻手最舒适的打点。阳光凝在他的指尖上,这姿势让他全身的肌肉线条都凛冽而流畅——顶尖的二传,顶级的力量控制。
立花雪兔完全看呆了。
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样的二传手竟然没有进过全国大赛,他真为全国大赛的观众感到遗憾;没有见过及川彻传球的人,只能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第二个念头是,他会以什么样的轨迹回到场中央,组织后续的防守和进攻呢?
正当立花雪兔等待及川彻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大平狮音喊了他一声:
“立花!”
立花雪兔:“!”
——啊啊啊我还是这边的二传手啊!!!
他一瞬间惶然无措,牛岛若利却已经退后、助跑,不容置喙地说:
“给我!”
犹如救命稻草,立花雪兔没有任何犹豫,将球传给了他。对面的拦网手自然也听见了,早就有所准备,筑起了三人拦网。
不过,尽管是熟悉牛岛若利重炮扣球的队友和对手,在球呼啸着击穿他们的手掌的时候,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
白鸟泽的重炮,今天似乎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重啊。
及川彻一脸嫌弃地看着没接住的这一球,又转头恨铁不成钢地对立花雪兔说:
“这不是又回到之前的一点攻了吗?”
立花雪兔痛苦地捂住脑袋:“对啊!这不是又回到一点攻了吗?”
及川彻继续精神攻击:“别听他的!你才是队伍的核心!所有人都要听你的!二传手在场上就是当皇帝的!”
“……多点攻不是不给我传球。”牛岛若利淡淡地纠正了邪恶大王的逻辑陷阱,对立花雪兔说,“得分了就是对的。”
及川彻:……哼。
及川彻心说:那就让你再更多地注视着我,小雪兔。
*
兔脑过载。
彻底的兔脑过载。
立花雪兔既要注意及川彻的动作、细节处理,学习他组织进攻的方式和意识,又要在瞬间做出应对的措施,时不时还会被及川彻华丽的技术给炫一脸,陷入宕机的边缘和持续的怀疑人生中。
“……喂,垃圾川。”岩泉一忍无可忍,低声问,“刚刚那一球有必要先一个弓步到三米线外,再以60°的角度背飞传到右侧标志杆附近吗?我就在你前面啊?”
及川彻严肃地说:“有必要。”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被炫麻了。
——人,怎么可以用那样的姿势、那样的角度,把排球传到那样的位置?!
头脑越来越不清楚,留给思考的空间已经不多了。
面对中间的三人拦网,立花雪兔下意识传了个平快球给川西太一,这一球却因为传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度、扣球的人也没有调整好力度,被打到了界外。
牛岛若利落地,转头平静地看着他。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我们之前。”牛岛若利说。
“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立花雪兔耷拉着脑袋说,“上次复盘的时候说好了的,你在左翼的时候左手扣球有空间差优势,这时候要把球传给你。……我忘了,刚刚才想起来。”
牛岛若利:“嗯。”
立花雪兔:“……下次一定。”
牛岛若利:“嗯。”
清醒点啊立花小兔!要支棱起来啊!
然而事实是,刚刚感觉自己的日子要好起来了,马上就会变倒霉;每次想要使出真本事,马上就会被人发现真本事很烂。这是独属于立花雪兔的主角光环。
对面的拦网手在中路应变拦网,按照他原本且一贯的战术,会采用川西太一的五色工的交叉进攻,也就是川西太一在4号位快速向边线跑动,佯装4号位强攻;而五色工从3号位迅速切入,跑向网前的2号位右侧,实则打近体快攻。
在这一个极为迅速的过程中,立花雪兔必须保持冷静和精准,判断对方拦网手是否成功地被川西太一的佯攻吸引,再将球传到2号位的网前。
他们被吸引了吗?准备起跳了吗?
判断如同书页上被洇湿的字迹一般模糊,立花雪兔并不能确定战术是否成功,电光石火之间他突然想起来,刚刚在几乎一样的情况下,及川彻选择了梯次进攻——
这是更好的吗?这是最优解吗?
二人开始交叉跑动,已经来不及了,立花雪兔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瞬间改变了主意,朝五色工喊了一个暗号。
梯次进攻,两个攻手需要在同一个纵向通道的前后,以起跳的时间差和高度差实现突破拦网。
五色工:“?!”
他其实也没太听清楚,但是球没有像预料中传到2号位,而是传向了川西太一的4号位方向。
意思是让我过去吗?
五色工顿了一下,迅速往4号位跑。
意思是让我扣这一球吗?
川西太一放缓了节奏,准备向右助跑、起跳扣球。
砰——
二人直直相撞。
球在半空中的最高点悬停了一瞬间,两个攻*手却摔在地上,谁也没能扣到。
球垂直落到了他们身上。
立花雪兔:“………………”
“干什么干什么?”川西太一率先扯着嗓子嚷嚷,“这不是你的跑动路线!小妹妹头!”
“……”五色工委屈地辩解,“雪兔他刚刚好像……”
“不是,你不用追着球跑啊,落点有人在的话自然会扣的,随机应变啊。”
“他刚刚要打梯次!”
“没说要打梯次啊!手势不是说打交叉吗!”
“我和他有另一个梯次的暗号!”
川西太一:“……”
五色工:“……”
“你们俩孤立我。”川西太一说,“我就说他给你传的球更多,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立花雪兔:“不是……”
“因为他最开始本来就是我带来排球部的二传啊!有人还记得这件事吗?”五色工也突然窝囊地大爆发了,“你们俩还天天师父徒弟的,偷偷练我不知道的快攻呢。”
立花雪兔:“……”
“我的错,别吵了行吗,我的错。”立花雪兔疲惫不堪地说,“是我刚刚突然改变主意,你们谁也没被孤立,是我脑子短路了。你们可以骂我,但别吵了。”
二人都没说话。
立花雪兔:“……有没有摔到?”
二人齐刷刷地转头瞪着立花雪兔,看他先关心谁,另一个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称自己就是被孤立了。
立花雪兔:“………………”
疲惫,疲惫不堪。
“抱歉,教练,我能不能下场先看一会儿。”立花雪兔说,“我实在是有点跟不上了……”
“你要下场?”鹫匠教练奇怪地问,“你是白鸟泽唯一的正式二传手,你下场了,队伍要怎么办?”
立花雪兔:“???”
都是日语,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他看向树荫下的白布贤二郎和濑见英太。
白布贤二郎一脸平静,也在看着他。
在令人目眩的阳光中,立花雪兔听见鹫匠教练继续说:
“他们都是你的替补。”
“………………”立花雪兔强忍着晕眩,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我没告诉你吗?”鹫匠教练说,“但你也应该领悟到了才对。贤二郎早就已经领悟到了。”
“不是、等下。”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尚处于荒诞之中,“我没有……我不想……”
“你不想吗?不是你选择了要改变白鸟泽的进攻体系吗?”鹫匠教练看着他,平静地问,“……不是你,选择了超越贤二郎吗?”
超越。
我超越白布前辈了吗?就以这副模样?
把他变成替补的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头脑不清楚地站在场上吗?
搞出了一堆烂摊子,转头就想还给他帮忙收拾吗?
……这就是,白鸟泽新的正式二传手吗?
“喂,垃圾川。”岩泉一看着对面的少年,低声对及川彻说,“你闯祸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及川彻下意识地说,但看着幼驯染的眼神,他又缩了缩脖子,“……好吧,我可以承认和我有一点关系。”
“鹫匠教练,练习赛暂停一下吧。”牛岛若利忽然说。
“不,不用暂停。”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继续打。”
第47章 三色的团子尚未被标记的领地、尚未确……
尽管如此,练习赛还是在不尽如人意中结束了。
——以新的二传手为核心的新白鸟泽,一旦立花雪兔崩溃,整支队伍的进攻体系也将不复存在。他必须比以往都更坚实地站在场上,尽管我们都知道,这非常艰难。
斋藤教练写下这一段话,看了看场上的少年,又看了看旁边的老者。老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平静得近乎于冷酷,并没有责怪任何人或复盘什么,只是淡淡地宣布了练习结束,就离开了。
天啊,我到底在做什么啊。立花雪兔茫然地想。
我……真的有资格,代替白布前辈站在这里吗?
曾经得意洋洋放出的厥词,现在看来都像孩童的呓语,幼稚得可笑。
在宣布练习结束的一瞬间,少年立刻转头看向场外的白布贤二郎,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着无措、恐惧,或许还有内疚。
那眼神颤抖得如同一只懵懂的小鹿,却像夏日的阳光一般,灼伤了白布贤二郎。
——拜托,什么都不要说。他想。
——不要向我道歉,不要对我愧疚,不要怜悯我,拜托什么都不要。
立花雪兔却没能领悟到他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看向一直以来沉稳、可靠、冷静、勤谨的前辈。在他还没有入部的时候,白布贤二郎就如同沉默的司令塔,伫立在排球部的阴影中,即使收敛了自身的锋芒,却不可能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牛岛若利是白鸟泽最强的「武器」,而白布贤二郎是执掌武器的人。
这样的前辈。这样的人。
他会一边嫌弃一边给大家做饭,会不顾危险也不怕承担责任地尽力抢救重伤的人,也会在教练批评后辈们不够沉稳的时候一脸淡然地维护他们,然后被教练罚写检讨。
我难道不该对他说些什么吗?
可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立花雪兔的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往白布贤二郎的方向走了一步。
白布贤二郎:“……!”
他立刻转身走了。
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背影僵硬,脚步仿佛还有一些踉跄。
立花雪兔:“……”
少年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将尽未尽之言也全都消散在风里。
濑见英太看了看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有话要说,终究也没说什么,转头追上离开的白布贤二郎。
场边,川西太一和五色工两个人还在闹别扭,两个人各自喝水、擦汗,谁也不和谁说话,目光撞上了就狠狠地移开。
“……”松川一静吐槽,“太残忍了。有时候也忍不住想,活该他们白鸟泽是县内第一啊,这也太残忍了,换了我可受不了。”
花卷贵大:“同意。”
及川彻安静地听他们吐槽,没有说话。
……幸好金田一和国见他们没来。他忽然想。曾经在北川第一,他们都太清楚了,队伍关系的破裂会如何毁灭一个二传手。那时候不论是教练还是他们自己,都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只能任凭一切奔向了无可转圜的境地。
而眼前的老者,他更不应该这样蓄意地破坏一切。
……即使,所有人都相信,立花雪兔必定可以弥合一切。
庭院中的人几乎都散了。
少年仍然站在场中央,阳光细碎地洒在他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我毁掉了一切稳定的秩序。立花雪兔恍惚地想。
我的到来……毁掉了一切。是我给白鸟泽带来了混乱。
曾经没有经验,现在却不一样了。及川彻心说,至少也要做些什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又一个后辈变成曾经的小飞雄,虽说小飞雄也挺讨厌的。
他上前了一步。
对面,也有一个人上前了一步。
及川彻:“……”
牛岛若利:“……”
二人都顿住了。
视线交汇,凝重的空气里仿佛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带闪电的声音,只有处于茫然无措中的小兔还意识不到自己身后的战争,犹如两头狼王正在抢夺——尚未被标记的领地、尚未确定归属的猎物。
及川彻心说,你知道什么,你这种人生一帆风顺的王者,你能理解他哪怕万分之一痛苦吗?呵呵,你根本就不能。
牛岛若利心说,你又了解他什么了?我才是所有人里,认识他最久的人。
二人默默评估了一番,都认为对方不堪大用,于是更坚定地上前。
而立花雪兔早就已经如幽灵般浑浑噩噩地飘走了。
二人:“……”
幽灵小兔飘到客厅里。
川西太一站在冰箱前找吃的,五色工坐在沙发里看平板,看见立花雪兔进来,都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那意思是:哼我倒要看看你是先哄我还是先哄小妹妹头/金毛狗前辈。
幽灵小兔完全没有精力管他们,连个眼神也没给,怔怔地飘走了。
二人:“……”
*
别墅负一楼,家庭影院。
濑见英太听见里面的声音,想了想,端着一碟洗好的葡萄进去了。
白布贤二郎一脸平静地陷在舒服的按摩椅里,银幕上光影变幻,金属嘈杂,疯癫的男人拿着斧头砍木门,濑见英太差点吓得把碟子都摔了。
“……你你你、你怎么一个人在看恐怖片啊!”濑见英太问。
“不恐怖啊。”白布贤二郎转过头来,淡淡地说,“库布里克还是蛮有趣的。”
“……你吃葡萄吗?赞助人刚派人送过来的。”
“不吃,葡萄糖分太高了。”未来的医生嘴上这样说,手上还是拿了一颗,又拿了一颗,过了一会儿又拿了一颗。
濑见英太原本想展示一下前辈魅力时刻,以过来人的经验陪伴失意的后辈——虽然他的“过来人”经验,也正是因为这位后辈才有的。
结果,白布贤二郎的失意表现形式为一个人在家庭影院里看《闪灵》,一脸平静,剧情甚至都能倒背如流,只有濑见英太全程被吓得滋儿哇乱叫,白布贤二郎好几次想把他丢出去,但还是忍住了。
……其实这种时候,有人陪着,也还是挺好的。他想。
*
牛岛若利也回到了客厅里,看见了仍然在闹别扭的金毛副攻手和妹妹头主攻手。
“……”牛岛若利说,“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两个人皆是浑身一凛。
——我靠!跟着立花雪兔过了太久的好日子!把主将给忘了!
两个人灰溜溜地,像两只瑟缩的鹌鹑,被严肃的主将拎到檐廊上去训话了。
……
“明白了吗?”牛岛若利问。
“明白了!”两个人哭也不敢哭,绷着脸齐齐回答。
“嗯。”牛岛若利点点头,又问,“他在哪里?”
“看见他上楼了,对吧?”川西太一看了看五色工,得到肯定之后,才说,“但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嗯,你们去吧。”
两个人便双手抱头,一个接一个地绕着檐廊深蹲跳十圈去了。
下次的矛盾,一定要在立花雪兔那一层就解决掉。川西太一和五色工心里都在想,真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忘记了主将大人可从来不会惯着我们啊啊啊——
*
别墅三楼,露台。
立花雪兔瘫在露台上的秋千里,秋千晃得他脑袋晕乎乎的。从三楼的露台上向藏王连峰看去,落日就像一个滚烫的大烟头,把整座山烧得通红。
旁边的桌台上摆着一碟葡萄,平板随机播放着短视频。他只是想弄出来一点声音,不至于太寂寞,却正好播到《穿普拉达的女王》这部电影的剪辑。
安妮海瑟薇饰演的女主角安迪,与上司坐在轿车里。安迪说,我并不想把同事去巴黎时装周的名额挤掉,我只是别无选择。上司说,你有选择,你自己选择了做得比她更好,所以我才会带你来。
鹫匠教练问:不是你选择了要改变白鸟泽的进攻体系吗?不是你选择了超越贤二郎吗?
安迪回答:但如果这不是我想要的呢?
上司却说:这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立花雪兔想,是啊,我也以为我没有选择,但一切都是因为我。可是我也不想要从别人手里「夺」走的东西,讨厌世界上一切非此即彼、有你没我的竞争。
为什么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幸福快乐呢?
……现在也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了。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必须肩负着整个白鸟泽往前走,哪怕步履蹒跚。
我必须努力……呜……
“有没有人需要及川大人啊?”
立花雪兔:“?!”
及川彻已经换了衣服,一件Undefeated的灰色连帽背心,同品牌的运动长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要是再戴上墨镜和渔夫帽,走在街上肯定会被误认为是私服出行的男明星。不过立花雪兔已经完全没有精力注意他的穿搭了。
及川彻倚着露台的玻璃门框,懒散地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窝在秋千里,完全瘫成一摊饼的糯米团子。
“还好啊,没有哭。”及川彻笑嘻嘻地说,“我还以为你躲在这里偷偷掉眼泪来着呢。”
我没有——
我在白鸟泽上了三个月的学,我的心已经和铁一样硬,我是不会再为困难流眼泪了的——
这些话全都说不出口,立花雪兔拼尽全力,只能把自己从秋千上支撑起来。
及川彻握着少年的手腕,拉了他一把。
“努力,我要努力。”立花雪兔喃喃地说,“你来的正好,我想把背传练得更精准一些。”
及川彻:“……”
及川彻本来不想再练了,听见他这样说,也没办法,当下只好指导起来。
他让立花雪兔背对着墙壁站着,随手指了一个点,让他把球托到自己指的地方。
立花雪兔回头看了看。
“别回头。”及川彻说,“凭感觉。”
“唔——”
这一球自然存在偏差,但严格的及川老师依然没有让他回头,只是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凭感觉」,最后终于精准地击中了那一点。
“把这个位置,和刚刚的这种感觉,联系起来。”及川彻说,“不断不断地练习,直到把所有的高度和感觉联系起来。”
立花雪兔努力地「联系」了一下,但还是做不到完美,五次里总有两三次偏差。
“基本功很枯燥吧?不爱练吧?我一看你就偷懒了。”及川彻说,“托球可以反映二传手的性格,你踏实传球就稳重,你轻率传球就毛躁,你偷懒,就不会托球。”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恹恹地说:“我再也不会偷懒了,我要从白天练到黑夜……”
及川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上手纠正他的姿势。
“核心保持好。”及川彻拍了拍少年的腰,两只手从身后环着他,捧着他的手握着排球,侧头在他耳畔说,“用指尖,减少排球的旋转——”
立花雪兔的头脑还是迟钝的,身体却先反应过来了,在那一阵温热的气流轻轻拂过耳垂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
及川彻顿住了。
他先是看见了少年雪白的后颈上散落的、潮湿的浅色碎发,心里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当然,他也感觉到了,少年下意识的僵硬和躲避。
牛岛若利找遍了所有的房间,最后来到三楼的露台。
在山中落日的万重霞帔里,及川彻从背后环绕着立花雪兔,微微低头,似乎在同他说话,似乎又没有。
立花雪兔的脸则完全被及川彻挡住了,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们都没有发现他。
牛岛若利:“……”
他思考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及川彻皱着眉头,松开了环绕着少年的手。
立花雪兔困惑地回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讲到一半就不讲了,然而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却比他的还要困惑。
“……怎么了?”立花雪兔小心翼翼地问。
“不教了。”及川彻有些烦躁地说,“今天不想教了。”
“……啊。”立花雪兔说,“那、那好吧,我自己练一会儿,谢谢及川前辈。”
及川彻站到一边看着他,心里的困惑和烦躁并没有减少。
太奇怪了。
只是触碰,仅仅是触碰而已。
他也触碰过无数个人,拥抱、击掌、握手,都很普通,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奇怪?
就好像——
就好像,犹不满足一样。
“不准练了!”及川彻想不明白,于是霸道地拽过少年,“你必须请我去温泉街上吃东西。”
立花雪兔茫然:“……啊?”
排球掉到了地上。
“不、等等、我要从白天练到黑夜……”立花雪兔的反抗没有任何作用,跌跌撞撞地就被及川彻拽出了露台。
“不行!如果你不立刻马上请我去吃东西,我就只传授武学秘籍上册,永远也不会传授给你下册的!”
“好吧……啊啊啊我知道了不要再拽我了!我去拿手机……”
檐廊下,岩泉一看见及川彻,惊讶地问:
“……穿这么帅?”
“嗯哼。”及川彻问,“你站在这里干嘛?”
岩泉一指了指从不远处深蹲跳回来的两只鹌鹑:“他们的主将有事,拜托我盯着这两只小鬼,还有三圈呐。”
立花雪兔回房间拿手机,没看见牛岛若利,手机上却收到了一条消息,正是几分钟前发来的。
牛岛若利:
【跑步去,大概四十分钟后回来。】
狂乱木曜日:
【ヽ(;▽;)ノ】
【我也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知道牛岛若利跑步的时候不会看消息,权当做留言板了。
*
温泉街上,行人如织。
夜幕渐渐降临,石灯笼亮起来了,大部分人都穿着夏季的浴衣,木屐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好听的声音。热闹的街上,一家又一家店铺挂起了营业的招牌。
“糯米团子!我闻到了糯米团子!”及川彻拽着立花雪兔的手腕往前跑。
“……”立花雪兔其实已经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完全高兴不起来,只能任凭及川彻拉着自己在人群中冲撞。
糯米团子的摊位前,已经排起了长龙。
两人站在排队的人群里,前前后后都是穿着夏季浴衣的情侣,只有他们两个运动系少年。相比于旁边的男明星,立花雪兔穿得很随便,只是回房间套了一件防晒衣,穿着打排球的运动短裤就出来了。尽管如此,象征着宫城县二传手颜值第一梯队的两人还是清爽、帅气得出众,果然时尚的完成度全都靠脸。
“不是我请客吗?”立花雪兔没什么精神地说,“吃点贵的吧,可以吃烧鸟,我刚拿了奖学金。”
“不,及川大人就要吃糯米团子。”
“好吧……”
终于排到他们,及川彻一口气挑了一大堆:三色的、黄豆粉的、经典酱油的和海苔酱油的、草莓乳酪的……他一边挑立花雪兔一边在心里唱:团子,团子,团子,团子,团子大家族……
及川彻捧着好几个纸盒,立花雪兔也帮他拿了两个,两人坐到路边的长凳上去吃。
“及川大人可以分你一点哦。”
“不要。”立花雪兔说,“……我不想吃。”
“吃嘛吃嘛。”
“这种糯叽叽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啊……”立花雪兔心说,还不如红糖糍粑呢。
“很好吃啊。”及川彻佯装用团子戳戳他的脸,“很像你哦。”
立花雪兔:“?”
——等等,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吃吧吃吧,你晚上就没吃东西啊,不吃饱怎么打二传。”
立花雪兔实在拗不过及川彻,他非要让自己吃他手里那串三色团子最顶上那只樱花色的。立花雪兔两只手都捧着纸盒,只好凑过去,张嘴咬了一口。
这时候,正好有人跑步经过。
立花雪兔:“………………”
及川彻:“……”
立花雪兔嘴里的团子都没来得及咽下,脸颊鼓鼓的,完全宕机了。
牛岛若利平静地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
“嗨。”及川彻心虚地说,又心说不对我为什么要心虚?于是佯装冷静地说,“好巧啊。你也要吃吗?”
牛岛若利没回答,盯着立花雪兔看了一会儿。
他看了多久,少年就宕机了多久,好像有灰色的魂魄从他头顶飘出来,及川彻真怕他被团子噎死了。
牛岛若利看了看手环,运动还没有结束,就先朝他们略一点头,跑远了。
及川彻:你点头什么啊点头?!
过了好久,幽灵小兔的魂魄才重新飘回来,一副失落的表情,垂头丧气地看着及川彻继续吃团子。
少年什么也没说,那副受伤的模样,却又什么都说了。
……你在怕牛岛若利误会吗?
……那样的排球王者,除了自己从不会注意到他人,又怎么会误会你呢。
及川彻感到索然无味。
“……走吧。”他说。
第48章 亲爱的公主殿下身体与身体之间从未如……
立花雪兔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看见牛岛若利已经在房间了,低着头收拾着什么,一看见他进来,就往外走。
立花雪兔:“?!”
他要走了?!他不和我住一间了?!
他看见我和他的死对头玩所以不和我玩了?!
啊哈哈哈我挤掉了白布前辈但完全没办法承担整支队伍!我害得金毛狗和小妹妹头吵架!现在幼驯染也不和我玩了!我搞砸了!啊哈哈哈我搞砸了!一切!!!
立花雪兔本来一整天就浑浑噩噩的,当下更是大受打击、精神恍惚,情急之下直接扑上去拦住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
他毫无防备,被立花雪兔一扑,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他。现在立花雪兔完全挂在他身上,他一只手托着少年的臀部,表情有些困惑,又往前走了几步。
立花雪兔也是昏了头了才出此下策,没想到牛岛若利根本不把一百二十斤当回事,单手抱着自己和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没什么区别,甚至能用另一只手去开门。立花雪兔悬在半空中,拦也拦不住,下也下不来,终于有点慌张了,双腿忍不住夹紧了他的腰。
往前几步,少年薄薄的背脊就抵在了日式推拉门上。立花雪兔一只手紧紧勾着牛岛若利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去,另一只手和他准备开门的手搏斗。面对面抱着的姿势,二人用的都不是自己的惯用手,在半空中堪称缠绵地缠斗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碰到了墙壁上的开关,房间陷入黑暗,少年的手腕也终于被幼驯染捉住了,抵在门上。
与门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窄了。
人之间的距离也是。
立花雪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就在这方寸之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
黑暗,看不清楚牛岛若利的表情。
他的身影也挡住了少年全部的视线,看不见渗入房间内的冰凉月光。
少年情绪起伏,呼吸急促,一张小脸煞白,睫毛上仿佛还凝着露珠。牛岛若利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他不动还好,一动立花雪兔又瞪着他,就算在这场正面缠斗中已经落败,但比格兔仍然时刻准备着反咬他一口。
牛岛若利:“……”
“你不要走。”立花雪兔已经有些耍赖了,“你不许走——”
牛岛若利说:“我……”
被按在墙上的那只手忽然猛烈地挣扎起来,牛岛若利本来也不想把他怎么样,立花雪兔一挣扎,他就立刻松开了手。
少年将这只手也环上了幼驯染的脖颈,用最后的力气把他们之间剩的最后一点距离也消弭殆尽。背脊狠狠撞上墙壁,身体与身体之间从未如此契合,紧密无间,犹如两枚天造地设的齿轮般紧紧啮合。
“你答应过我什么的!”少年紧紧抱住了他,声音颤抖,使用了最后的杀手锏,可自己都并不清楚它是不是仍然生效,“……你说过要一直对我好的。”
“雪兔。”
牛岛若利非常、非常无奈地喊他。
立花雪兔把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间:“不行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我就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牛岛若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王牌的力量、王牌的温度,隔着夏季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少年身上,像在安慰一只小动物。
他叹了一口气,说:
“我只是去洗澡。”
立花雪兔:“……哈?”
“我说,我只是去洗澡。”牛岛若利重复了一遍。
“啊、你你你、洗、洗澡。”立花雪兔猛地抬头,眨了眨眼睛,“……那你洗完还回来吗?”
“回来的。”
“噢……噢。”立花雪兔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过了一会儿,结巴地说,“那那那那你先把我放下去吧……啊哈哈哈你看这事闹的,你怎么也不早说……”
“早说”?
牛岛若利看了看怀里的人。
他的手臂猛地收紧,警觉的小兔止住了话头,抬眸望着他。
在确定了这是一场乌龙之后,立花雪兔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我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姿势卡在墙壁和他的身体之间啊!!!这对吗!!!
立花雪兔颤抖地吞了吞口水,有些无措地看向幼驯染在黑暗之中显得晦暗的墨绿色眼眸。他从未见过幼驯染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在生气吗?他也不确定,这是一个完全超出了他的经验的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别开眼睛,不敢看着他。身体再一次挣扎起来,他的双手抵在幼驯染结实的胸膛前,没用什么力地推了推他。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直接松开了托着他的手。
立花雪兔:“?!”
他毫无防备,以为幼驯染至少能慢慢把自己放下去,而不是这样趁他不注意突然地抽手。立花雪兔整个人直接往下坠,吓得又紧紧地搂住了牛岛若利的脖子。
但牛岛若利也只是吓唬他一下,很快又托住了他。这一次,他慢慢、慢慢地把少年放了下去,只是在重新接触到地面之前,立花雪兔再也不敢松开手了。
牛岛若利微微俯身,手臂仍然环着少年的腰,将他抵在门上。
黑暗中,王牌的阴影自上而下,将立花雪兔彻底笼罩。
“……”立花雪兔别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别这样。……如果你生气了,可以告诉我,不要不理我,也不要……这样玩弄我。”
“嗯。”牛岛若利平静地说,“我只是说我不走,没说我不生气。”
“……因为什么?”
所有的事。牛岛若利想。
及川也可以这样抱着你吗?
他也可以看见你哭泣的眼睛吗?
你只可以对一个人这样,你不知道吗?
……好吧,最后一条可以再商量。
看着再度陷入沉默的幼驯染,立花雪兔已经疲惫到近乎崩溃。
“我今天状态真的不好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我先道歉好吗?……我已经搞糟了所有事我、我一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是至少你——若利,拜托了,至少你,可以宽容我一次吗?……”
……好吧,好吧,所有的事都可以再商量。
“可以。”牛岛若利擦掉他的眼泪,再一次把他拥入怀里。滚烫的嘴唇贴着少年的耳廓,仿佛很轻地落下一吻,“不要道歉。可以。”
“不走、也不生我的气了?”
“嗯。”牛岛若利说,“今天晚上教练叫了外卖,留了一份放在冰箱里,你现在去拿出来,用微波炉高火热六分钟,等我看见你吃掉了,我就不生气了。”
立花雪兔:“……啊?”
“你又瘦了两斤。”牛岛若利一脸认真地说。
*
“…IknowthatImaloveteaselovetease.Noonecantellmetostop.Imjusta——”
及川彻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间。
一推门,岩泉一坐在榻榻米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及川彻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做的所有可能被揍的事情。
“没什么。”岩泉一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要回去吗?松川和花卷怎么说?”
“他们说,有免费的温泉别墅,住多久都可以,看你。”
“……我也都可以。”及川彻悄悄移开视线。
“不是你听说了立花要当正式二传手,抓着我们来的吗?你今天晚上,也是和立花出去了吗?”岩泉一忍不住问出了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你是喜欢立花吗?”
及川彻:“………………”
及川彻:“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明明是小雪兔崇拜我,我勉为其难才来帮忙的好吧?”
岩泉一:“影山也挺崇拜你的,怎么没见你这么热心?”
及川彻:“我讨厌小飞雄。”
岩泉一:“你也讨厌白鸟泽。”
及川彻:“……”
“总之,白鸟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岩泉一说,“……你要是对立花有一点同情的话,就不要去增加他的混乱了吧。”
及川彻:“啊哈哈哈你们都被骗啦!邪恶的及川大人就是要彻底破坏掉白鸟泽!让他们全国大赛一轮游回来哭吧!”
岩泉一:“……”
岩泉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岩泉一:“你说,‘我不喜欢立花雪兔’。”
及川彻:“……”
及川彻:“非要说‘不喜欢’,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在全是讨厌的怪物的白鸟泽里,小雪兔也算是比较可爱的了……”
岩泉一:“那就是喜欢了。”
及川彻:“那也是他喜欢我,不是我喜欢他。”
岩泉一:“……长眼睛的都知道他喜欢牛岛。”
及川彻*:“对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喜欢小牛若的家伙!这也太没眼光了!”
岩泉一:“那你说啊,‘我不喜欢立花雪兔’。”
及川彻:“……”
及川彻:“我、我怎么可能喜欢——”
及川彻:“……”
“好烦啊Iwa酱!”他忽然有些暴躁,“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巴掌挥向及川彻,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却不是岩泉一平常足以杀人的力量5之掌,而是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想让你别再当反派了。”岩泉一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但我也想让你以后不会后悔。”
*
立花雪兔到一楼的厨房去热饭。
大家都回房间了,厨房连着岛台那一片区域还亮着灯。立花雪兔走过去,看见白布贤二郎正在往葡萄、柠檬片和冰块里兑苏打水,做了两杯饮料。
立花雪兔停住了脚步。
“噢,立花啊。”白布贤二郎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你也要用厨房吗?”
“……”立花雪兔愣了一下,赶紧摆手,“不急,白布前辈你先用吧。”
“嗯。”粉色妹妹头淡淡地说,“不知道你会来,我只做了两杯,没你的份噢。”
立花雪兔:“……!”
白布贤二郎肯跟他说话就已经受宠若惊了,还要喝啥饮料啊。
立花雪兔说:“没关系!没关系!不用管我的!”
白布贤二郎对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端着饮料就向负一楼走去了。
……呼。
立花雪兔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第一次认真地对食物祈祷。
加油,立花小兔。
好好吃完这顿饭,回去饱饱地睡一大觉,明天好好跑步、好好练球,一切都有办法的,世界不会毁灭。
“……我开动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
牛岛若利早于闹钟醒来,某只比格兔睡前规规矩矩,睡着了就一整个扒在他身上。看他睡得死死的,牛岛若利难得的一脸烦躁,真想把幼驯染抓过来啃一口。
牛岛若利幽怨地盯了他一会儿,爬起来去洗澡。
……他在这方面一直没有什么需求,但是和立花雪兔一间房间睡了三天,竟然解决了三次,实在是有点影响……嗯,也没有影响什么,就是有点烦。
要不然还是回自己房间住好了。
但是他又会哭。
……而且及川彻还在,至少等他走了之后再说吧。
清晨,所有人陆陆续续地起床。
立花雪兔也起来了,心说:好!今天就来一个一个解决吧!
他来到房间外的走廊上,看见了川西太一和五色工。
“你们俩给我站住——!”
两个人下意识立正站好,比格兔从走廊的另一头直直地飞踢一腿过来,本以为他们会躲开,结果真给他们踹到墙上去了。
“……你们怎么不跑啊!”立花雪兔问。
“还跑?谁跑得动啊?”川西太一龇牙咧嘴地捂着腿说,“昨天被罚深蹲跳十圈,差点给我跳废了……”
“深蹲跳?”立花雪兔呆了,“谁罚的?”
“主将啊!”川西太一说。
“我们检讨都写了三页,已经交给牛岛前辈了。”五色工也说,“放心,我们再也不会吵架了,并且对我们昨天的行为,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
“诚挚的歉意。”
……噢,这就解决了一项。
好简单。
“那你们俩过来,我昨天重新想了一下我们的快攻,我把战术、手势和暗号都告诉你们,然后我们去练一下……觉前辈!你也来一下!也需要你!”立花雪兔说。
“来咯来咯。”天童觉笑成了猫猫嘴,不停地戳立花雪兔的脸,“哎呀哎呀,满血复活啦,小雪兔。”
经过了昨天的训话,而且还有三年级的天童觉在,这两只幼稚的鹌鹑终于变乖了。立花雪兔从来没有这么省心地向他们布置过战术,说一不二,立刻执行,立花雪兔想说天啊,这就是正式二传手的待遇吗,白布前辈原来一直都在过这么好的日子吗,以往他和他们商量战术两分钟,至少要吵个大半天。
天童觉更是,此红色猫猫对外诡谲难测、令人忌惮,对内却是一只黏人、性格好、对后辈有压制力、敢于挑战鹫匠教练权威的绝世好猫。
在吵闹的金毛狗和小妹妹头的相比之下,立花雪兔都忍不住说:“觉前辈最好了,我还是最喜欢觉前辈了。”
“是哦?”天童觉笑着捏捏他的脸颊肉,余光瞥见也来练习的主将,故意说,“全白鸟泽最喜欢我哦?”
“最、最喜欢的副攻手!”
川西太一:“?!”
天童觉:“只是赢过了小川西,没有什么成就感啊。”
“最喜欢的轮转到4号位的人!”
五色工:“那我在4号位的时候和你打的快攻算什么?!都算什么?!”
天童觉:“算你好欺负。”
“啊啊啊为什么又在吵!不要再吵了我跪下求你们了!!!”
“不可行此大礼啊公主殿下——”
牛岛若利站在旁边做发球练习,有些无奈、又有些得意地淡淡笑了一下。
我喜欢的人,大家都很喜欢他。
第49章 二传手的笔记本他很凶,会骂人也会打……
四个人在庭院里练了一早上,立花雪兔的战术笔记都写满了大半本。
尽管要晋级为多点进攻体系,但是也不能乱攻,各位攻手之间各有侧重。比如天童觉和川西太一主要负责的还是拦网,其中天童觉面对快攻有奇效,川西太一则可以重炮一较高下;五色工作为小王牌,则是白鸟泽除了牛岛若利和大平狮音之外的另一个拿分点。在这样的基础上,再加入一些与副攻手配合的快攻,打敌人一个眼花缭乱。
把思路理清楚了,多点进攻体系就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混乱。在这样的体系中,二传手必须保持最清晰的思路,在场上协调、指挥一切。
除此之外,也需要二传手与所有人之间的高度默契和配合,二传手必须熟悉所有人的进攻方式、习惯甚至性格。从这一个层面考虑,鹫匠教练选择立花雪兔而不是白布贤二郎作为新的二传手,并非全然是想通过增加压力和竞争促使他们进步,而是当下最好的选择:立花雪兔曾经作为替补,在场外久久地观察过所有人;他敏锐的洞察力和一颗真诚的心,也使他可以紧密地联系所有人。
斋藤教练站在檐廊下,沉默地看着少年的身影。
如果是我的话,他想,我一定不会将立花雪兔选拔为正式二传手。彻底破坏由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稳定的秩序,更需要相当的魄力,在这一点上,他还需要向鹫匠教练学习很多。
一个全新的白鸟泽,正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渐渐形成。
“这时候才发现你真是学霸啊……”
三个人一边听立花雪兔解释战术和暗号,一边看着他笔记本上复杂的笔记。在这种高强度的思考中,混血学霸的语言系统开始紊乱了,笔记上大量潦草的简体汉字夹杂着大量的平假名,他说着说着还会沉默一会儿,好像卡壳了。
“战术和暗号就先说到这里。”立花雪兔顿了顿,“我现在要给你们托球,看一看你们原地起跳的打点和最高的打点都在哪里。”
像及川前辈说的那样,把「位置」和「感觉」,联系起来。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位置,比如给若利的球要比别人的球更偏左一些;给狮音前辈的后排进攻球节奏要慢一些;觉前辈擅长打单人时间差和位置差,要善于利用这些变化;金毛狗的速度很快,打完暗号就能立刻到位,给球不要任何犹豫;小工的小斜线球,在越靠近边线的位置成功率就越高……
这些位置不仅仅是知道就行了,还要深深地刻在身体的记忆中,练一千次、一万次也好,直到闭着眼睛就能把球传到攻手们的掌心里。
“你从后排助跑过来再扣球呢?”
“再跑两步,不要在这里交叉,会撞到的……”
“觉前辈我知道你耐力比较低,你不用跑,原地起跳就可以了……”
青叶城西的四个人睡了个懒觉,刚刚泡完温泉,游手好闲、懒懒散散地晃了出来,看着庭院里的少年们。
“你徒弟好努力啊,明明昨天还被打击成那样。”松川一静对及川彻说。
及川彻不置可否,不小心一眼瞥见立花雪兔随意放在檐廊上的笔记本。
“不准看!”五色工立刻大喊,“这是我们白鸟泽的机密!”
“没关系,让他看让他看。”天童觉说,“能看懂我请他们吃巧克力蛋糕。”
及川彻一听就来劲了:“那我还非要看了!”
及川彻翻开笔记本:字字字字。
及川彻:“……”
及川彻合上笔记本。
及川彻:“该吃饭了吧。”
*
一早上大家都在自主练习,今天是鹫匠教练做饭。七旬老人身体硬朗,挥铲做二十几个男高中生的饭竟然也不在话下。
牛肉,鸡肉,鳗鱼,卷心菜,菠菜,南瓜,米饭,饺子。嗯。没什么可怕的。立花雪兔在心里对自己说。
加油!吃饭也要努力!
天童觉正准备把菠菜挑到立花雪兔碗里,却看见他今天一反常态地哐哐吃饭,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了?”
“从今天开始你一个人挑食吧,我再也不会挑食了。”立花雪兔握拳说,“我要吃两碗,我要变强壮,bestrong!”
所有参与过这两位吃饭困难户管理计划的白鸟泽人,都纷纷流下了感动的眼泪,并用“你看看后辈再看看你”的眼神看着天童觉。
“不行……吃菠菜我会死掉的,立刻就会死掉的。”天童觉还是把不吃的东西拨给了立花雪兔:所有的菠菜,附赠两块南瓜,一筷子卷心菜。
立花雪兔:“……”
加油,只是南瓜,不恐怖的,又不是会致人于死地的青豆。
立花雪兔正准备闭着眼睛把它们吃了,就听见旁边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伸过筷子把这些恐怖的南瓜夹走了。
立花雪兔眨眨眼睛。
牛岛若利眨眨眼睛。
“慢慢来吧。”他说。
立花雪兔悄悄松了一口气。
吃到一碗半的时候立花雪兔已经有些痛苦了,实在是吃累了。大家怕打击孩子吃饭长身体的积极性,就算吃完了也都没有离开,三三两两地坐在餐桌旁边陪他。
“你真的瘦。”五色工伸出自己的胳膊和他的对比,“看看我,强壮的王牌。”
“有很大差别吗?有的人骨架就是比较小比较轻啊。”立花雪兔拒不承认,“而且不要以为大家没发现,你刚刚直接说了「王牌」对吧?你偷偷把「未来的」省略了。”
“你再长十公斤才能追上我呢。”五色工顾左右而言他。
“立花只有五十几公斤吗?我只知道音驹和乌野的那几个小矮子是五十几公斤的,你比他们都高啊。”濑见英太问。
山形隼人路过,把正在吃饭的立花雪兔连着椅子端起来。
“六十。”他肯定地说。
立花雪兔:“……”
“噢噢噢!隼人哥这么强?!”
“果然自由人就是真男人啊!”
“我也来试试我也来试试!”
川西太一和五色工立刻不服气,也跑去端了端。
“我觉得没到六十。”川西太一逞能地说。
“和负重练习的沙袋差不多吧。”五色工更夸张了。
连大平狮音这位老实的好人都去玩了一下。
“还是比沙袋重的。”
牛岛若利早就已经抱过了,此时并不参与。
正吃着饭莫名其妙被一群人端上端下的立花雪兔:“………………”
“吃饱了没事就去把碗洗了!不要在这里玩你们的二传!”鹫匠教练大喊。
*
吃完饭之后,立花雪兔征用了两个平板,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稻荷崎等学校的录像,一边搜资料,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唰唰唰写东西。
白布贤二郎一早上都没说话,也从斋藤教练那里拷了几个录像,回房间去了。
斋藤教练看着他们俩,若有所思。
“剩下的人去练习。”鹫匠教练说。
“诶?!为什么他们俩不用去?没有二传我们练什么?”川西太一问。
“接球、发球、垫球、扣球。”每说一个,鹫匠教练就跳起来打他一下,“优等生自学就可以了,也就是你们几个还要让我管。”
“我不是二传吗?”濑见英太质问他。
“呜呜抱歉Semi哥……”
庭院里,牛岛若利和及川彻在相互垫球,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谁想打赌?”松川一静偷偷问。
“有点不忍心,我还是支持我们老大吧。”花卷贵大说。
“友情支持一下垃圾川。”岩泉一也说。
“你们都这样还怎么赌啊?”松川一静说,“那我只能支持敌人了。输了的请客吃拉面。”
“我来了!!!”
比格兔做完笔记,活力满满地奔到庭院里,抓人陪他练接球。
正在相互垫球的双方主将同时停下,看着他。
及川彻率先说:“及川大人可以……”
牛岛若利安静地等待着。
立花雪兔看见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差点没吓死,心说你们又要打起来?休想牵连到我无辜小兔!赶紧拐了个弯,抓走了看起来很闲的岩泉一。
“岩泉前辈!不要客气!用你最大的力气朝我发球吧!”
二人:“……”
及川彻瞪着牛岛若利:不堪大用不堪大用不堪大用!
牛岛若利也看着及川彻,顿了顿。
“去跑步吗?”他问,“如果你跟得上我的话。”
及川彻:“???”
及川彻:“真敢说啊小牛若!看看到底是谁跟不上谁!”
瞬间,檐廊下只站着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了。
松川一静:“……”
松川一静:“我们去逛逛温泉街吧,回来再泡个澡。”
花卷贵大:“我们一直玩会不会不太好?”
“我们本来就是来过暑假的啊。”松川一静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感觉老大快要输了,这是可以说的吗?我们可能很快就要走了,所以趁现在快玩吧。”
立花雪兔被岩泉一的发球直接砸了一个跟头。
岩泉一面无表情:“我真的不会跟你客气的。”
立花雪兔拍拍身上的灰尘:“谢谢岩泉前辈!要的就是你的不客气!再来一球!”
*
“差不多可以了。”及川彻面无表情地跟着牛岛若利到了一片树林里,“有话就在这里说吧,我不能和你单独待在一起超过五分钟,我会过敏的。”
“你别再干扰雪兔了。”牛岛若利直接说。
“呵呵,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特地把及川大人叫出来就为这事啊?”及川彻臭屁地说,“不是我干扰他而是他在缠着我呢,没办法毕竟我是他的偶像啊。”
“……如果你同样以真心面对他真诚的憧憬,就不应该把你的技术、你的经验全部展现在他面前,这只会让他混乱。还好他及时止损,没有将你的托球全盘接纳,知道要开辟自己的路。现在他最需要的不是成为你,而是尽快成为他自己。”
“你太小看他了。”及川彻不屑地说,“他不仅没有在压力下崩溃,而且正在全力追赶。还是说,你只是看不惯我教他托球啊?”
牛岛若利沉默了。
Round1,及川大人胜。
“……或许你说得对。”牛岛若利直愣愣地说,“因为我喜欢雪兔,所以可能对他过度保护了,我确实应该要更相信他一些。”
及川彻噎住了。
牛岛若利直直地看向及川彻:“所以,你喜欢雪兔吗?”
及川彻:“……”
我真服了直球男了,他心说,怎么一个两个都要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
但是如果回答不出来的话,这一回合不就输了吗!
“谈、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的。”及川彻说,“……最多是有点在意他吧。”
“在意就是喜欢。”牛岛若利认真地说,“我妈妈是这样告诉我的。”
及川彻:“………………”
Round2,牛岛若利……
“好吧!如果我说喜欢那又怎样!”及川彻力挽狂澜,并且开始开地图炮,“没人规定只能你一个人喜欢他吧!我看你们队的天童川西五色也都喜欢他!濑见白布也不是没可能!你最好每一个都小心点!”
“……?”牛岛若利被这场酣畅淋漓的大点兵搞晕了一秒钟,摇了摇头,“不用,只有你。也没有规定,只是我想确定一下。”
“要说我喜欢他,那也是因为他崇拜我、人很真诚又很温柔,总之就是很好,根本不像你们怪物扎堆的白鸟泽出来的!啊哈哈我喜欢小雪兔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而且我看小雪兔也很喜欢我!你应该是没希望了!别哭哦!”
……我当然知道他喜欢你。及川彻心说。
但是现在已经正式成为敌人——虽然从很久以前就是敌人了,战时状态使用非道德手段攻击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吧!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的!至于小雪兔会不会伤心,哼,我巴不得他为了你这讨厌的家伙心碎得死掉,然后速速到及川大人的怀里来复活!
牛岛若利若有所思。
对对对就这样思,赶紧想想我和小雪兔是怎么在宠物医院和体育馆偷情的,怎么在温泉街上约会的,我帅他靓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让你这木头去和他谈恋爱,你谈得明白吗你?
“……他崇拜你。”牛岛若利使用了肯定的句式。
“长眼睛都看得出来吧!”及川彻臭屁地说。
“……他对你很好。”牛岛若利又说。
“没错!从来不会拒绝我!”及川彻坚定地说。
牛岛若利忽然松了一口气。
及川彻:“?”
“……他很凶,会骂人也会打人,还常常耍赖,非常不讲道理。”牛岛若利认真地说,“如果他对你一直很好,不拒绝你,表示你还是「外人」。”
及川彻:“………………”
“总之,我知道了,谢谢你。”牛岛若利向他点点头,就转身跑回去了。
“喂!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外人」!混蛋牛若!给我站住!!!”
Round2,牛岛若利胜。
还有Round3!他不知道小雪兔喜欢他但我知道!及川大人胜!
及川大人二胜,混蛋牛若一胜,此为及川大人胜!!!
*
当立花雪兔被岩泉一的发球砸得灰头土脸的时候,白布贤二郎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径直走向专心接发球的立花雪兔,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虽然都假装正在忙自己的事,但眼神还是不住地往他们那边瞟。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五色工忧心忡忡地问,并且开始纠结,“那我要帮谁啊?”
“你以为他们是你和川西啊。”濑见英太哭笑不得地说。
岩泉一也停下了。
“再来一球再来一球!我还能接——”
“立花。”白布贤二郎平静的声音在立花雪兔身后响起,不大,却很清晰,“我有事情找你。”
鹫匠教练和斋藤教练也静静地看向他们。
“白布前辈!”立花雪兔先是惊讶,然后慢慢绽开一个漂亮的笑脸,“……我也有事情想找你!”
“哦?”白布贤二郎淡淡地问,“不会是同一件事情吧?”
“嘿嘿,要不然我们倒数三二一,一起拿出来吧。”
白布贤二郎拿出一本笔记本,立花雪兔也把自己写了一天的笔记本交给他。
只需要看一眼,二人就知道了对方要说的话。
“白布前辈!!!”立花雪兔扑上去抱住他。
白布贤二郎不习惯用这种黏黏糊糊的方式表达情感,而且立花雪兔现在一身的汗和灰尘,他真的很想把比格兔推远点。
但是立花雪兔说:“太好了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我最喜欢你了!”
白布贤二郎:“……”
天童觉:“又来一个‘最’啊?”
刚进门的牛岛若利和及川彻:“……”
五色工茫然:“什么什么?所以发生什么了?”
川西太一问:“有没有期末考试没考到前十名的人也可以听懂的事情?”
“你和大家说吧,白布前辈。”立花雪兔笑着说。
白布贤二郎点点头,向大家说了他们两个的计划。
所有人:
“——双二传?!”
第50章 美味的兔肉卷……性感得他身体发软。……
“我认真地研究过了,双二传体系非常适合我们。”立花雪兔立刻拖来客厅里战术分析的白板,开始画阵型图,“用S1表示白布前辈,用S2表示我,初始阵型可以让我从1号位开始……”
所有人马上制止他:“不要再说了!青叶城西的人还在这里!”
“明年还要和他们打的啊!日子还过不过了!”
及川彻:“笑话!及川大人根本就不屑于你们的战术安排!小雪兔你的笔记本再给我看一下……”
鹫匠教练站起来就走,斋藤教练推了推眼镜,似乎也不置可否。
立花雪兔焦急地说:“你们先别吵了!鹫匠教练你别走啊!听我说嘛!真的可以试一试的!”
白布贤二郎垂着手,安静地站在旁边。
“……不用听了,既然是你和贤二郎共同决定的事情,我很放心。你们就放手去试吧,我和斋藤会协助你们的。”鹫匠教练说。
白布贤二郎:“!”
立花雪兔:“真的吗?!”
“我要去做晚饭了!”鹫匠教练又有些怒了,“我看我这老头子现在只需要给你们做饭了,真是的,一个比一个有想法……”
“耶!太好啦!”比格兔一个飞扑。
“拦住他!斋藤!”鹫匠教练吓得大喊。
立花雪兔灵巧地猫腰躲过斋藤教练的手,接着一整个呈“大”字状扑向了小个子的老者。所有人都听见鹫匠教练的身体发出“喀啦”的声音,也都预料到了少年要说什么——
“鹫匠教练!我最喜欢你了!”立花雪兔开心地大喊。
*
立花雪兔和白布贤二郎找了一晚上资料、看录像、交流之前各自做的笔记,考虑到白鸟泽的特征、IH可能遇到的对手和轮转等情况,尽力研究出了一套最合适的阵容。
“今天就到这里吧。”白布贤二郎有些疲惫地说,“明天先和他们试一下,看看有什么问题,再继续改。”
“嗯嗯,那我就先走啦,我今天还有基础练习没做完。”立花雪兔说。
“……立花。”
白布贤二郎忽然叫住他。
“什么什么?”
“在双二传体系里,你要承担的东西很多。而且现在正在改进攻体系,你自己还在和攻手们磨合,已经很辛苦了。”白布贤二郎顿了顿,还是说,“……其实你完全不必为了我……”
“不累哦!完全不累!”立花雪兔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不是为了白布前辈才考虑双二传的,是我需要白布前辈。一想到我要一个人支撑着打满三局甚至五局比赛,我就很害怕,根本没办法做到,是我需要你在场上喔。更何况,这也是我们去全国大赛的,新的「武器」呀!”
“……而且,这样的话,白布前辈就不会难过了。”立花雪兔笑着挪到他身边,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我不想看见任何人难过!只要大家开心的话,我就开心!”
白布贤二郎仍然没办法像少年这样,热烈、直白、黏黏糊糊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但是这一次,虽然很僵硬,他还是试着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脑袋。
他有一颗珍贵的心。
只要所有人都笑着,围绕着他,需要着他,他的幸福就建立在此基础上,无论他所付出的爱有没有收到同等的爱的回报。白布贤二郎以前并不能理解,直到看到立花雪兔才知道,原来把所有人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真的是可能的。
这也是他自己没能做到的。
……可是,曾经的你也有很难过的时候。那些时候,你都是怎么度过的呢?
我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白布贤二郎想。
“立花。”白布贤二郎说,“我好像知道……”
“什么?”
“不。”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啊?”比格兔茫然,可无论怎么问,妹妹头前辈都不肯再说了。
——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
等到立花雪兔独自做完额外的基础练习,又已经很晚了。
毕竟是山里,外面的店铺很早关门,九点之后外面就几乎没什么人了,度假的人们都在温泉旅馆里泡泡温泉、找点消遣,便早早地休息了。来集训的这一群少年,又因为每天的运动量都很大,睡得不仅很早,还很沉。
立花雪兔不仅比大家都多了额外的基础练习,在被提拔为正式二传手之后又更努力了,每天都把自己练到只剩一口气,才去泡鼓隆温泉回满生命值。
当然这样也有好处,他可以独享温泉!不会被人打扰的大温泉!可以一边喝冰草莓牛奶、一边趴在池畔上画画的大温泉!
疲惫的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刻,立花雪兔分了个小屏在放Chiikawa,被三小只萌得嗷嗷叫,画一会儿就沉到温泉里泡一会儿。温暖的水流轻柔地包裹着他的身体,仿佛也缓缓地带走了所有的疲倦。
动画片里,小八在大喊:
“斯芬克斯!斯芬克斯!斯——芬——克——斯——!”
立花雪兔学着喊:
“斯芬克斯!斯芬克斯!斯——芬——克——斯——!”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在池子里游了一会儿,准备趴到池畔上继续画画,一转头看见来人,吓得差点把平板打翻了。
“若利你怎么来了!也没有声音的Σ(°ロ°)!!!”
牛岛若利穿戴整齐,不像是来泡温泉的。
他脸色有些难看,在池畔边蹲下。立花雪兔赶紧地把平板关上,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朝自己伸出手,但是身体已经先一步反应,把手给他了。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握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他一整个从温泉里拉出来了。立花雪兔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浴巾裹住,跌入了幼驯染的怀抱里。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这、这是何意啊?”
“你泡多久了?”牛岛若利问。
“……呃。”立花雪兔想了想,“二十分钟?”
“四十分钟。”
“……怪不得……我说怎么晕晕的……”立花雪兔刚说完,就感到幼驯染抱着自己的手臂更用力地收紧了,有一点痛。
他挣扎了一下,无奈自己已经被幼驯染裹成一只兔肉卷,毫无还手之力。当然,并不是说他不是兔肉卷的时候,就有还手之力了。
“错了。”立花雪兔马上说。
“什么错了?”
“错在不注意时间,泡太久温泉,让主将大人担心我了。”
牛岛若利:“……”
认错态度积极、主动、迅速、毫不犹豫。
牛岛若利把原本要说的话全忘了。
半晌没声音,立花雪兔抬头看了看他,有些忐忑。
牛岛若利只是抱着他,表情有些郁闷。
“……?”立花雪兔说,“再不批评我,我就要回去睡觉了。”
“正在批评。”牛岛若利闷闷地说。
“没听见啊?”
“在心里批评。”
“能商量一下,让我一边睡觉一边挨你心里的批评吗?”立花雪兔是真困了。
“不能。”牛岛若利说,“我要抱一会儿。”
立花雪兔:“………………”
少年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状况:
水汽蒸腾,他光裸的肩头还凝着水珠,和牛岛若利之间只隔着一条浴巾,堪堪遮住胸膛到大腿根部。温泉池里潮湿的空气,令他们的皮肤和布料都变得黏稠,紧紧地贴在一起。
他抬头,看见一滴水珠从牛岛若利的喉结上滑落。
……性感得他身体发软。
牛岛若利好像叹了一口气。
“呜……”立花雪兔话都说不顺溜了,“你、我……”
“我好久没和你单独待在一起了。”他闷闷地说。
是吗?不会吧?
立花雪兔虽然有点晕乎乎的,但是总感觉不至于啊,每天连觉都是一起睡的,哪里来的“好久”?
“一整天。”牛岛若利又说,“足足一整天,你不是和天童、川西、五色,就是和岩泉,又是和白布,我都没怎么看见你。”
立花雪兔:“……”
少年艰难地把自己的胳膊从浴巾里抽出来,环住了幼驯染的脖子。
毛茸茸的脑袋一整个埋在他的怀抱里,疲倦地蹭了蹭。
是的,一整天都非常、非常、非常努力。
想尽力解决所有的事情,想让自己快点变强,也想让大家都能开心。
但是只有在这里。
只有在这一个怀抱里,他什么都不用管。
可以不去想复杂的战术体系没关系,可以不去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接球托球没关系,可以卸掉所有的力气,就这样软绵绵地倚靠着他,都没关系。
他忽然想到聂达鲁写的诗:*
「但在你的名字间,请让我航行,且安睡。」
这是一座港湾。
我在这里。
我可以歇一会儿,但我不能……永远在这里。
“……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跑步吧。”立花雪兔说。
牛岛若利:“?”
“这样就可以单独多待一会儿了,回来之后我再和他们练快攻、双二传……啊!”
牛岛若利的手穿过他的膝窝,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立花雪兔满脸通红,死死地按住大腿间的浴巾,动也不敢动,就这样屈辱地被当成公主殿下抱出去了。
“……你、你突然干什么!外面有人看见怎么办?!”
“没有人,我过来的时候都已经睡着了,你别把他们吵醒了就行。”
立花雪兔只好满脸通红地闭嘴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回头,回头,你怎么直接走出去了,我的衣服还放在里面。”
牛岛若利垂眸看他。
少年被裹在浴巾里,浴巾因为挣扎而松松垮垮的,几乎滑落到了腰际,只遮住了最需要遮住的部分。胸膛的皮肤雪白,又泛着淡淡的粉色。
……看起来非常美味。
“房间里还有衣服吧。”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既不敢大叫,也不敢挣扎,就这样被抱着穿过长长的走廊。
随着二人走远,走廊上亮着的声控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最后只剩下房间里的朦胧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