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或许是因为转化伏夏的人是谢砚,他的血液对伏夏来说最好喝。
对此燕烛有些幽怨。
但只吸食血族的血液,根本就无法支撑刚转化的年轻血族的食欲。
喝准备好的血包?那也不能完全满足此时此刻伏夏的狩猎欲。
伏夏抹干净唇角的血痕,她定定看着燕烛颈侧的两个血洞愈合,忍不住做着吞咽的动作。
……还是很饿。
伏夏扭头看向谢砚:“我想去清理几个人类。”
谢砚立刻就想到了伏夏想做什么:“要去解决你的生理学父亲?”
伏夏:“嗯。你怎么知道?”
谢砚思索几秒:“我看过你的资料,不过他们居住的地方在闹市区……”
身上带着血腥味的裴妄淡淡道:“你可以去,剩下的我来解决。”
谢砚张了张嘴,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
他的本意是想让人去把那几个家伙绑到这里,但看伏夏跃跃欲试的样子……
算了,狩猎确实需要自己筹备才有成就感。
谢砚最后说:“你刚转化,等到太阳落山再去。”
燕烛将歪斜的领口理正,他的视线一路追随着伏夏的身影,直到她和裴妄一起消失在视野中。
在燕烛看来,转化成血族的少女与作为人类时的她并无太大区别。
“……长老院的那些家伙向我表达了不满。”谢砚同样收回目光,语气冷淡,“就算转化成了血族,那颗心脏也依旧能用。”
两名亲王身后忽然传来了另一道温和的声音。
“但她不会爱上任何人,不是吗?”
两人齐齐扭头。
不知何时出现的宋应晞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礼貌性地朝他们颔首。
谢砚:“醒后不立刻离开么?”
宋应晞笑:“似乎没什么必要……毕竟,我的灯塔在这里。”
……
居民楼。
正直黄昏,太阳缓缓隐入地平线,胡同里充斥着饭香味,伏夏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复杂的巷道之间。
裴妄很少来到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
他并不喜欢接触人类,听到那些嘈杂的人声,基本只会觉得厌烦。
但今天的目的不同。
他的视线落在身前的伏夏身上。
她的脚步轻巧,像是只轻盈的猫科动物。
透过走廊的窗户,室内温暖的灯光落在廊上,伏夏甚至有些礼貌地敲了敲门。
“谁啊?吃饭的时候过来打扰。”
在开门看见门外来人的瞬间,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伏夏慢吞吞道:“啊…原来还会吃饭啊。”
男人看着伏夏的表情就恼火,他抄起身边的棍子,嘴角甚至因为愤怒在抽搐:“……你这兔崽子还敢回来?”
站在身侧的裴妄面无表情地向前一步,被伏夏抬手拦了下来。
她平静地看着这个生理学上的父亲。
要直接拧断他的脖子吗?
那会不会太便宜这个家伙了?
伏夏还记得曾经落在自己身上的棍棒,吸血的原生家庭几乎成为她作为人类时的全部噩梦。
室内传来了声响:“干什么呢?快来吃饭了。”
他身后的餐桌上,继母正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鱼汤,年纪不大的继弟坐在桌边,一副大爷模样等待着别人把他的碗筷放到面前。
伏夏笑了下。
她说:“我来看你们吃的最后一顿断头饭。”
在对方愣神的几秒内,伏夏抬步从他身边走过。
在男人抄起手中的棍子要朝着伏夏打下去时,裴妄淡淡道:“闭嘴,跪下。”
男人刚想说你算什么东西,下一秒膝盖不受控地一弯,瞬间跪在地上。
听见扑通一声,伏夏没回头:“把他拽过来。”
裴妄关上门,他拖住男人的后领,拖拽着他跟上伏夏的步伐。
不过才刚转化,使唤的是不是有点太顺口了?
伏夏并不知道裴妄内心的想法,她扫了一眼室内——原本分隔出来给她睡觉的地方此时被杂物堆满。
女人刚放下手中的汤,挡在桌前:“你还好意思回来?”
伏夏轻车熟路地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
这是饭桌中的主座,通常是家里的男主人坐。
……对了,以前她可没资格坐着吃饭。
对面的小学生叫嚣着:“谁让你坐下了!别动我的菜!”
伏夏面无表情地拨弄了一下饭桌上的菜,人类的食物在她的眼中如此寡淡无味,她思考着要怎么折磨这个室内的几人。
女人此时才发现她的老公像是只死猪被英俊年轻的少年拖着,脸因为疼痛和窒息涨的通红,但却一点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
“反了…真是反了你了…”
她紧张地伸手要打电话给警察,裴妄命令:“噤声。”
他知道伏夏要报复这些人,并无抢夺她猎物的打算。
伏夏撑着脸看向对面的小孩:“你的?”
她慢慢咀嚼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很有趣的事,笑了起来。
对面的继弟看见伏夏笑时露出的尖锐獠牙,也没错过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红光。
伏夏慢条斯理道:“你觊觎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享受的好处也太多了。”
没什么能比让一对把儿子看做掌上明珠的父母,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去更痛苦的事情了。
裴妄只做了最简单的支配手段,让他们跪下并噤声。
“……现在,轮到我来把它们收回来了。”
在他们痛苦不堪的目光里,伏夏拧断了他们宝贝儿子的脖颈。
血液从指缝间流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顶着两人惊恐的目光,伏夏张开双手,沉醉般深吸着气。
“好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
谢砚坐在电脑面前。
游戏界面打开着,人物的待机动作已经做了好几轮,但谢砚连鼠标都没动一下。
他并未解除和伏夏的共感。
所以他能感受到伏夏的畅快,她对原生家庭没有丝毫的留恋,快刀斩乱麻式地处理掉了曾经威胁过她的存在。
然后克制住了吸食血液的冲动。
……实际上,很少有新生的血族能够抑制住大肆虐杀的冲动。
他握着鼠标的手一滑,不慎点开了聊天页面,上面还留有伏夏上次和别人对线时的记录。
谢砚在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伏夏想要成为下一任始祖,那么她身边必定会有许多麻烦。光是现在,活跃的几位亲王就都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灯塔。
伏夏一旦想要闹出动静,那必然是巨大的。
所以对于谢砚来说,最好的选项应该是远离。
……但他又不太想。
或许是对第一个初拥对象抱有些许占有欲,谢砚并不想就这样退出伏夏身边的舞台。
想到这里,谢砚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事态已经想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了。
他之前还叫谢凛不要掺和这种事,结果现在自己要恬不知耻地往上凑吗?
窗外传来细微的动静,谢砚扭头看去。
黑发少女从窗外跳进来,她落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对上黑暗中谢砚的目光。
她歪了歪头:“在想我?”
谢砚被她忽然的话弄得措手不及,伏夏在此刻感觉到他的心情,她觉得很有意思,脸上的笑意扩大。
伏夏说:“我处理完了,现在情绪还算稳定,喝了几包处理好的血袋。”
身上的血腥味也处理干净,剩下的事情都交给裴妄。
裴妄的家系似乎很擅长干这种事,就算是贵族学院中的学生都能被处理掉,何况只是世界上少了三个无关紧要的人。
刚转化,伏夏就初次尝到了有权有势的滋味。
她顿了顿,往屏幕上看了眼,随后走到棺材边。
伏夏坐在棺材边缘问他:“我应该叫你什么?燕烛说新生血族都叫转化者父亲,你需要我这么叫吗?”
正好生理学父亲死了。
谢砚沉默半晌:“……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特殊的称呼,叫我老师就行。”
他错开和伏夏对视的目光,组织了一下措辞:“他们应该没告诉你血族的一些习性,有些内容书上没有,我会在这几天教你。”
伏夏得在圆月舞会到来前武装好自己。
伏夏点点头:“好,正好我觉得有点控制不住力量,可能需要你教导一下。”
她本来想慢慢拧断继弟的脖子的,结果手上力道没收住,像是掰断黄瓜那样瞬间就结束了。
短时间内变强的五感会同时汇聚众多信息量,伏夏很难一下处理,不可避免的会变得暴躁一些。
本来就不够稳定的情绪再被挑动,伏夏就容易控制不住。
在喝下其余亲王心头血之前,她得先学会这个,否则过多的力量在体内会像是气球一样膨胀,直到把她撑爆。
谢砚:“可以,我最近会推掉公司里的事。”
他努力表现的像是一名可靠的血族。
伏夏:“谢啦。”
在伏夏道谢完毕后,两人莫名陷入了沉默。
谢砚按在鼠标上的手指动了动:“……你不回去睡觉吗?”
“不都是早上再睡吗?*”伏夏困惑偏头,“而且不是说,要和初拥自己的血族待在一起会更稳定吗?”
谢砚:“……”
谢砚没说那只是误传。
第52章
谢砚是个很有耐心的老师,他嘴上觉得麻烦,但大多数时候都亲力亲为。
……被伏夏吸血时也完全不抵抗,毒素注入过量还会晕乎乎地仰着头,任由刚转化的新生儿为所欲为。
伏夏花费三天时间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顺便成功带谢砚打进了百强,也算是交了学费。
对此谢砚没什么怨言。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麻烦的地方,那就是同僚们时不时就在他的别墅晃荡。
血族也是有领地意识的。
几个血族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就这么明晃晃地在别人的地盘上行动。
谢砚第三次在走廊上碰见其余亲王,忍不住停下脚步。
“你们把这里当自己家了么?”
裴妄:“……”
燕烛左顾右盼:“咳咳。”
宋应晞笑容温和:“我现在可是俘虏的身份。”
脸皮最厚的就是你!
谢砚一阵头疼。
宋应晞往谢砚身后看了眼,刚露出略有些失望的表情,就听见谢砚说伏夏正在睡觉。
宋应晞:“你给她喂了心头血吗?”
他长着一张圣洁如天使般的脸,肚子里的坏水可不少,谢砚甚至怀疑他脑子里是不是在想趁着伏夏睡觉把人偷偷带走。
谢砚:“……你要做什么?”
宋应晞弯眸笑笑:“我想成为她第一个眷族,不行吗?”
燕烛:“我幻听了?活了几百年还不明白先来后到么?”
裴妄更直白:“轮得到你么。”
谢砚:“……全都给我滚出我家。”
几个亲王在明里暗里争着谁先被伏夏吸血,伏夏则是在棺材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虽然有权有势的感觉很爽,但伏夏还是很清楚,自己现在仍然面对着危险。
燕烛他们是表了忠心,但想要完全安全,还是得先坐到最高的位置才行。
在伏夏准备养精蓄锐,第二天晚上就开始吸取亲王血液时,门猛地被推开,一道身影风一样卷进来。
她警惕地躺在棺材里,听着来者进房后先是找了一圈,随后摔了一大堆东西。
躺在棺材里的伏夏一动不动。
直到棺材边探出一个脑袋,少年面若好女,一头黑色短发间隐隐约约可见挑染的红色,精致漂亮的脸上仍有未褪去的怒意。
两人对视了几秒。
“你转化成功了,”他阴沉沉地问,“还躺在谢砚的床里做什么?”
现在的谢凛简直就像是快要喷发的火山,仿佛伏夏躺在他哥的棺材中,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伏夏盯着这张精致漂亮的脸,内心冒出些许逗他玩的心思。
她眨眨眼,疑惑地问:“……你是?”
谢凛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少年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东西:“你转化后还失忆了?谢砚那个蠢货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他完全无法接受“伏夏忘记自己”这件事,气势汹汹地要去找谢砚算账,被伏夏握住手腕拽进棺材里。
伏夏问:“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剪了短发?”
谢凛沉默了两秒,随机硬撑般阴阳怪气道:“如果你敢说更喜欢以前的样子,我就杀了你。”
伏夏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谢凛的破防。
不就是因为她一句更喜欢异性就去把长发剪了吗?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感受到谢凛冰凉凉的体温,掌心移到了他的后颈上,五指收拢,轻轻摩挲了一下。
“……我以为,你见到我的第一步会是兴师问罪。”
结果问罪对象不是她,是他哥哥。
谢凛像是被烫到那样微微抬起身,棺材并不是很大,两人贴得距离太近,他能清楚看到伏夏的表情。
……那种,把自己的一切都掌握住的表情。
但伏夏没给他逃避的机会,她把谢凛往自己的方向按了按,手从后颈处慢慢移动到了后心口。
“我想喝新鲜的血。”她压低声音,轻声说,“你能给我吗?”
谢凛想说你想得美,但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尖锐的獠牙刺入颈侧的感觉,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有些意动。
在他哥谢砚睡觉的地方,和被谢砚转化成血族的伏夏做这种事。
谢凛问:“我是第一个么?”
伏夏已经蠢蠢欲动:“嗯。”
择日不如撞日。
谢凛的血液带着一股馥郁的芳香,伏夏咬着他的脖颈吸了会儿血,手上没闲着,解开他的衣衫,将大半后背露出来。
之前确实冷冻了谢凛的心头血,但再怎么样,也没有新鲜的好喝。
伏夏的指腹按在谢凛后心口,少年的呼吸声急促又娇气,直到伏夏的手刺穿了他的皮肤,谢凛才发出一声变调的痛呼。
但疼痛很快就被伏夏注入的毒素缓解,谢凛呜咽着任由伏夏将他的血液吸食。
这算什么?
他不值钱到这种程度,好不容易撬开谢砚专门请人设计来关他的门,第一时间不是报仇,而是去把头发剪了,然后眼巴巴过来找她。
是专门过来给她送饭吃吗?
……但他是第一个。
这个限定词又让谢凛又觉得一切都可以接受了。
血族有这么漫长的岁月,他没能成为转化她的那一个,现在何尝不是让她第一个拥有了自己?
伏夏吃饱喝足,舔舔唇角,将最后一点血液舔掉。
一股热意在身体里流淌,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
伏夏忽然说:“起来。”
谢凛眼睫一颤,他被吸血后肤色变得比原来更白,刚想怒斥伏夏用完就扔的渣女行为,身体却不受控地撑着棺材底柔软的被褥站了起来。
……他完全服从了伏夏的命令。
谢凛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伏夏送了口气,她说:“没事了,回来吧。”
她放松身体躺在软垫上,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燕烛没骗她,喝了心头血后这些危险的亲王就是可控的了。
谢凛不满:“你拿我做实验?”
伏夏:“因为我比较信任你呀。”
谢凛顿了顿,脸上不显,但内心已经轻而易举被哄好了。
他躺会伏夏身边,又慢又阴郁地问:“你和谢砚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就算转化了也没必要在这里睡吧……那个该死的家伙把我关了这么久……”
伏夏想了想:“他的技术比你好一点。”
谢凛泄愤似地在伏夏的肩膀上咬了一下,收着力道没咬破。
他翻身压在伏夏身上,少年脸上带着不爽又期待的神情:“……那现在来一次,就在他床上。”
伏夏的视线偏移。
固体传播声音,棺材沉重地响了几声,是有人屈指敲着外壁。
谢砚站在棺材边,冰冷的目光落在谢凛身上,剪了短发的少年咧开唇角,露出一抹极其挑衅的笑容。
“怎么样啊,哥。”他难得喊了一次哥,只不过语气里充斥着得意和嘲讽,“满意你看到的吗?”
……
打起来了。
伏夏坐在棺材边看着这对完全不相似的兄弟,谢砚的战斗力比谢凛的强一些,大约十几分钟后,后者被前者按在了桌边。
谢砚的西装有些凌乱,他面色冷漠地盯着手下的谢凛,私人领域被入侵,后者还是偷偷从被关押的地方跑出来的。
“……别以为你早一些出生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谢砚。”谢凛气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你不是让我别掺和吗?!自己倒是上赶着挺快的!”
谢砚很诡异地沉默了两秒。
伏夏:“你们要继续打架的话,我先出去睡了。”
外面阳光正好,这几天天气不错,太阳让伏夏有些蔫蔫的。
她现在能理解当初裴妄踩着阴影走的行为了——虽不致命,但怪难受的。
谢砚:“现在感觉怎么样?”
伏夏:“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觉得有点热。”
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不过还在伏夏的承受范围内。
谢砚松开按着谢凛的手:“等你恢复了,记得联系我。圆月舞会之前应该来得及。”
伏夏出门时,立刻感受到了门边有人站着。
她一侧目,就看见黑发绿眸的少年手环着胸斜靠在墙边。
伏夏顺手关上后面的门。
她问:“在等我吗?”
裴妄直起身,用行动回答了伏夏。
他跟在伏夏身后一些的位置,听见身前的少女闲聊一般说:“有被周围的人察觉吗?”
裴妄淡淡:“如果被发现,杀了所有发现的人就行。”
伏夏思索片刻:“确实。”
血族简直是冷血动物,转化后,伏夏能感觉到自己的共情能力削弱许多,且更理智冷酷。
所以就算裴妄说出这样的话,伏夏一点都感觉不到奇怪。
伏夏说:“说实话,我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在不久之前,她甚至在为了几百块钱的生活费发愁要去打工呢。
裴妄看着伏夏脚下踩着的、属于自己的影子:“你会很快习惯的。”
“没想到你对我抱有这么大的信任。”
裴妄:“是直觉。”
他用寻常的语气说道:“你很适合成为我的同类。”
这句话伏夏已经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过几遍,不过她还是说了声谢谢。
她紧锣密鼓地继续摄取几个亲王的心头血液,并且清晰地感觉到力量在膨胀。
——贪婪和傲慢几乎是所有血族的底色。
伏夏也一样,她用两天的时间掌握了新到手的力量,在谢砚和燕烛的指导下,自己解决了几个找上门的血族。
站在心脏被刺穿,又被太阳暴晒的几具尸体前,伏夏说。
“我需要见宋应晞一面。”
……
夜幕再度降临。
豪华三层别墅会客厅内,伏夏正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一杯成色极佳的血液。
桌子对面,一头海蓝色卷发披在肩头,弯曲起伏的幅度像是翻涌的波浪。
海瑟琳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让人想要昏昏欲睡的语调。
“哎呀,我已经快百年没见过新生儿了……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姐妹的,对吧?”
伏夏喝了口杯中的血液,不为所动。
她从宋应晞那里联系到了海瑟琳,这位亲王确实是中立派没错,她可以通过谈判之类的方式来让她交出心头血。
——但考虑到之前发生的一些事,伏夏还是不准备让对方太舒坦。
她喝了口血。
“当初给我催眠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们能成为好姐妹?”
海瑟琳唇角的笑容僵了僵。
谁知道凭借宋应晞的皮囊竟然没能把这个人类拿下……太没用了吧?
海瑟琳:“哈哈,那是宋应晞那个老狐狸逼我干的,当时你不还是人类嘛。”
她是个很擅长察言观色的血族,甚至能算得上狡诈,她从伏夏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这家伙虽然刚转化不久,但实力可不弱。
“现在知道你想继承始祖的遗产,我当然是没意见——要知道哪个血族不想要得到那些呢……”
要不是目标是女性,海瑟琳早就自己上了。
伏夏也不多废话,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手肘搭在桌面上,语气轻快:“既然知道我想做什么……”
“你是打算自己取,还是我来动手?”
建筑的影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许多身影,沉默无声地以这个桌子为中心,将她们围住。
海瑟琳为她的恶霸行径倒吸一口凉气,她举起手:“不是吧,刚转化就盯上我了吗……?”
伏夏慢吞吞道:“我动手的话,可能会有点不知轻重,给你半分钟时间决定。”
海瑟琳好歹拥有亲王权柄,她正打算顶着这群家伙的包围跑路,后颈忽然传来一阵凉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的血族不见了。
海瑟琳后颈一凉,短短的两三秒内,伏夏来到了自己身后,一柄尖锐的匕首抵在海瑟琳的背后。
海瑟琳唇角的笑意消失了。
她听见伏夏轻声说:“我说过了,你只有两个选项。”
第53章
除了在海瑟琳这里稍微动了点武外,剩下的几名亲王完全没挣扎。
海瑟琳被取走心头血后,躺在地上抱怨:“……这群家伙怎么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处男就这样……”
伏夏擦干唇角的血,她拍拍海瑟琳的肩膀:“你之前催眠我的事情,在我这里就一笔勾销了。”
海瑟琳盯着天花板:“好吧,好吧。就算你不说也要一笔勾销,我可不想之后再被你这样偷袭一次,未来的始祖大人。”
她确实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躺了几分钟,似乎考虑到什么,曲肘撑起半身,目光灼灼看向伏夏。
“……说起来,如果有什么卖命的事,你先让那些男的亲王去做,行不行?”
海瑟琳看伏夏向自己看来,来劲了:“你也知道,我的能力主要用在辅助上呀,这肯定没裴妄他们的好用,是不是?”
她朝伏夏疯狂眨眼:“但你要是需要催眠谁做点坏事,可以直接喊我。”
伏夏:“……再说吧。”
这家伙怎么还是个邪恶的话痨?
迅速解决完还算好处理的海瑟琳,伏夏接过燕烛递来的外套。
这位拥有亲王权柄却不怎么喜欢使用的血族,现如今动作娴熟地像是伏夏的贴身管家。
伏夏缓缓呼出一口气:“就剩下一个了。”
她已经能操纵这么多的亲王,那些想要得到她心脏的血族多少要考虑一下。
谁都清楚,想要得到伏夏的爱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但不代表他们就会放弃。
让一个新生的血族完全获得始祖的权柄?开什么玩笑。
伏夏也清楚。稍微换位思考一下,她也绝对不会让别的血族碰上这种好事。
燕烛轻声说:“有这些力量,对付那些蝼蚁绰绰有余了。”
伏夏摇摇头:“不,我觉得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虽说傲慢和贪婪是每一个血族的底色,但伏夏好歹做过人类——她还残留了些许谨慎和谦虚。
“最后一位亲王,在哪里呢?”
……
在见到隐居的最后一名亲王前,伏夏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家伙的短信。
是祝野。
他邀请伏夏在圆月舞会的前一天晚上见一面,说是希望她能赴约,绝对不会让她失望的。
上次见面时,伏夏还是人类呢。
伏夏觉得祝野应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转化完毕,她想了想,将这件事告诉了谢砚。
谢砚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你准备单独去见他吗?”
伏夏:“没什么问题吧?谢凛和燕烛会陪着我的。”
谢砚:“倒不是担心你的安危……”
他捏了捏眉心,话锋一转:“好吧,就是有些担心。他前不久吞噬了混血种的所有势力,现在是混血种的头目。”
在谢砚看来,祝野邀请伏夏说不定是个陷阱。
混血种的头目……?
伏夏眨眨眼,她想到自己放在房间里的那柄银质匕首。
几天不见,祝野就混这么好?
她说:“没事,我会注意的。”
谢砚看着她,须臾点头。
其实他根本没有办法限制伏夏做她想做的事情,只不过伏夏这么一问,谢砚心里倒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这是要和他报备的事情吗?
伏夏并不知道谢砚正陷入什么样的纠结心态中,她决定好了等太阳下山就去赴个约。
祝野穿着纯色卫衣,金发被夜间的风吹得凌乱,身体微倾靠在栏杆上,两条长腿随意支着。
伏夏没有立刻上前。
裴妄的手下在周遭戒备,裴妄和燕烛不放心伏夏和祝野单独见面,他们也跟随了过来。
燕烛轻声说:“如果想要解决他,随意打个手势就好。”
伏夏:“嗯,我知道。”
这边轻微的声响引起了祝野的注意,他曲起的腿落到了地上,朝这边看来是。
祝野用那双灿金色的眼眸上下扫了伏夏一遍,随后眼中氤氲起笑意。
“学姐。”
伏夏:“找我有什么事?”
他慢慢说:“这不是,对之前的事情有点抱歉嘛……”
祝野指的是和宋应晞合伙起来骗伏夏的事。
“虽然在那件事里,我充当的也是个绝对的反派角色…但还是想挽回一下我在学姐心中的地位啊……”
伏夏说:“考虑到你最后给我留了把匕首,我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
祝野笑起来,意外的还是很阳光:“那谢谢学姐了。”
伏夏不觉得他专门叫自己出来只是为了叙叙旧,她往栏杆边一靠,等待着祝野自己说出下文。
“圆月舞会要到了。”他轻声说,“就在明晚,学姐应该知道这个吧?”
伏夏:“我清楚,你也准备参加?”
祝野摇摇头,他靠着栏杆,身体微微向后倾,慢吞吞道:“你有没有兴趣……再演一次戏?”
从祝野口中,伏夏知道了他的意图。
作为混血种,祝野想要在伏夏争夺始祖权柄时分一杯羹。
“我们可以作为你展示力量的工具,”他的语气还是那样,带着种轻快感,仿佛自己就是个青春男高,“毕竟那些纯血种……大多都是脑子有问题的家伙。”
血族都没好到哪里去,伏夏在心里淡淡地想。
她倒觉得没什么问题,伏夏虽然是喝了亲王血转化的,但毕竟前不久之前还是人类,看她不顺眼的血族不会少。
伏夏:“不过,我怎么能确定你的真心?”
祝野弯眸:“虽然我之前不太信他们的说法……但你应该知道,血族有[灯塔]一说吧?”
少年仰头叹气:“我的能力一旦发动后,需要连着供给七天的新鲜血液才能解除……但其实在最后一天之前,我的能力就对你失效了。”
简单来说,伏夏是祝野的灯塔。
伏夏轻轻吸了口气。
她的能力该不会是什么“成为所有接触的血族的灯塔”吧?
“怎么样?我带着我的属下清理掉那些反对派——和你关系好的那些亲王也可以塞点家伙进来。”
反正有什么事都可以推给混血种。
对于混血种来说,用这样一次机会来获得血族社会中的一席之地,利大于弊。
伏夏同样抬起头。
漫天的繁星落在眼中,她欣赏了一会儿夜色,大约两分钟过去,才慢慢说:
“给我你的心头血,我就答应。”
……
在是圆月降临的夜晚,伏夏迎来了从血族生涯中的第一场圆月舞会。
血族喜欢复古的风格,舞会的地点在某座历史悠久的古堡中。
“这里是始祖之前的住地。”宋应晞穿着灰色西装,身形挺拔,“今晚来的血族里,有一半不怀好意。”
伏夏:“你确定最后一位亲王会来吗?”
她今晚也穿的西装,束起的长发显得整齐利落,冷淡的神情为伏夏增添了一种不可接近的距离感。
宋应晞温和道:“她会来的……我猜,她也想见见你。”
站在高处,伏夏看见了陈望。
人类女性并不知道周遭有权有势的都是非人生物,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源,在家族的权力争夺战中获得胜利。
考虑到之前的交情,伏夏偏了偏头对身边的血族说:“等会儿别伤到她。”
宋应晞的目光在陈望身上只停留了两秒,而后又用他万年不变的温和嗓音说道:“好,等会儿会注意的。”
所有的人都默认了今晚会有一场恶战,关乎到血族始祖的遗产,和新始祖是否能成功上任。
在时间来到十二点整时,厅内已经无比热闹。
关系不错的血族们交谈着,伏夏能感觉到不少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们在寻找一个时机。
而人类混迹在血族之中,争分夺秒地社交,并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增强了的视力让伏夏能看见他们脸上细微的表情,她正无聊地观望着,忽然感觉到宋应晞轻轻戳了一下她的手臂。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晃过的风:“……她来了。”
伏夏下意识朝着他戳自己的方向看去。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名伏夏不认识的血族。
在余光里看到她的瞬间,伏夏脑中的警铃大作。
这是个很危险的血族,起码对于现在的伏夏来说,对方甚至可以随手捏死她。
宋应晞:“没事的,她总这样神出鬼没。厄娃,我们无意打扰你的平静生活,但……你应该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名为厄娃的血族并不回答宋应晞,视线直直落在伏夏身上。
圆月之下,伏夏注视面前的血族。
她的外貌很年轻,看上去至多三十岁。但手却虚虚拢在身前,脊背微微佝偻着,呈现出一种老态龙钟的模样。
仿佛皮囊尚且年轻,内里已经腐烂。
“……你就是那个,被始祖选中的人类啊。”厄娃轻声说,她的声音也是一样悠远,仿佛随时都会散去,“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宋应晞说:“我不能走,你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厄娃敛眸,她转身抬步:“我知道始祖的遗产在哪里……她如果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就得独自面对。”
气氛陷入僵持。
伏夏迟疑片刻,听见下方传来了尖叫声,混血种在刻意放松的警卫下轻松混入了场内。
伏夏说:“……你在这里等我。”
宋应晞迟疑片刻,伏夏已经跟上了厄娃的脚步。
厄娃走得很快。
她穿过错综复杂的城堡通道,来到了一片……算得上荒凉的密林。
月光透过树木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厄娃在最中心停下脚步。
女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的视线又沉又重,压住了伏夏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实际上,我认为你选择了一条不太正确的道路。”
第54章
“我能有什么选择?”伏夏听见自己的声音,“这句话你不该和始祖说吗?”
血族始祖把她选为开启遗产的钥匙时,好像也没和她商量过吧。
想要作为人类活着,就得时时刻刻面对危险,要是转化为血族还有一线生机。
伏夏觉得面前这个血族亲王让自己很不爽:“所以现在你是打算阻止我,还是单纯地要和我聊天?”
厄娃沉默,她轻轻摇头,掀起眼帘对上伏夏的视线:“我只是认为,你不该转化为血族。”
伏夏才发现她的眼眸是纯黑色的。
当这位女士收回她的威压时,伏夏发现她在外形上其实很像一个人类。
倒不是说不精致什么的,只是那种倦怠感很难在血族身上见到。
伏夏见到的好像总是那种……极其傲慢的、看不上人类的角色。
伏夏偏头:“你好像很不喜欢自己的种族。”
厄娃的眉宇间显出几分浅淡的忧愁:“在给你我的血液之前,先看看吧……你即将要面对的未来。”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伏夏感觉眼前的月光扭曲模糊,周遭的景象拼接成新的画面。
她看见自己在最开始变成血族的那百年里,沉醉于去从前从未有过的权利中。
但逐渐的,认识的人一个个死去了,除了和自己类似的血族还活着。
伏夏无法完全信任其余血族,即使过了漫长的时光也依旧如此。
她开始觉得孤独。
随后几百年,她开始对权利争夺感到无聊,重新回到人类社会中,试图寻找一些能引起自己兴趣的事。
再百年,她遇上了自己的灯塔,但对方是个人类……
伏夏叫停了这个幻象:“等等……我根本不在意这些。”
实际上她身边压根就没什么值得珍重留恋的人。
对上厄娃漆黑的眼眸,伏夏斟酌了下语句。
“我不认为我会在未来爱上一个人类——就算爱上了,我会想尽办法让他幻化为血族。”
转化成功后,伏夏就更不是那种会为别人考虑太多的人了。
厄娃定定看着伏夏。
她黑漆漆的眼眸中倒映出伏夏的影子,血族没有动,只是注视着、静默着。
伏夏:“……不会你当初也是这么干的吧?”
那宋应晞为什么说,厄娃的灯塔已经死了?
厄娃叹息:“我……没有转化他。”
伏夏眼前的场景又一次改变了。
花费两秒,她意识到眼前的景象是厄娃的过去。
厄娃的灵魂已经“死去”太久了。
最初,血族的数量极其稀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作为世界上最初的血族之一,厄娃在最开始的百年里并不是现在的样子。
她对一切都感到好奇,总是有用不完的活力。
在诞生最初的那几百年里,厄娃总是高兴、雀跃的,虽然不能长时间行走在阳光下,但她依旧结交到了好朋友。
——人类好朋友。
但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厄娃的快乐在朋友们一个一个死去后逐渐消弭,她不断地结交朋友、不断地失去,在某个寒冷的夜晚,厄娃忽然感到孤单。
于是,她尝试转化了人类。
但预想中的陪伴者并未出现,被转化成血族的人类无一例外发现,自己再也融入不了原本的生活。
人类把他们当做怪物。
他们再也无法接触阳光,只能像是阴暗的地底生物那样窥视着外界。
……厄娃把他们的人生毁了。
近百年的时间里,厄娃都在面对这些强烈的恨意,这些她转化出来的血族再转化了别的人类。
于是血族数量不断地增长,竟发展出了不同的、对立的势力。
厄娃的世界陷入混乱。
最后是始祖出来解决了这一切,受到重创的厄娃变得沉默,下定决心要远离社会隐居。
直到厄娃遇见了自己的灯塔。
那是一个有着温润气质的男生,他抱着画板到厄娃的城堡边缘写生,正巧碰上对上了站在露台上的血族的目光。
厄娃遇见了自己的灯塔。
她从孤寂的城堡中走出,陪伴着人类度过了许许多多个春夏秋冬。人类从不过问她身上奇怪的地方,总能包容她的一切。
帕拉图式的爱恋持续了五十余年。
那或许是她漫长生命中最快乐的五十年。
厄娃不敢转化灯塔。
她害怕灯塔会和曾经那些人那样怨恨自己。
在灯塔死去的那一刻,厄娃的世界整个暗了下来,她变成了游荡在黑暗中的怪物,再也没有回到光照下的机会。
厄娃确定——
漫长的生命是一种恶毒的诅咒。
伏夏静静看着她在人类的病床前哭泣,内心毫无波澜。
她听见身后传来的叹息声。
“……这是我的过去,”厄娃说,“其实我知道你是他们的灯塔,甚至有点羡慕他们。”
她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眉宇间的忧郁更甚了。
伏夏怀疑她只是想找一个人诉说。
但这种事,伏夏根本就没办法和她共情嘛。
伏夏说:“给我看这个的目的是?”
“我现在已经是血族,据我所知没有把血族重新转化成人类的方法。”
厄娃:“……始祖会给你一个选择种族的机会。”
她希望伏夏能珍惜第二次机会。
伏夏顿了顿。
她感觉厄娃并不是带着恶意来的,所以就算伏夏不理解她的想法,还是耐着性子说:“我对情情爱爱的没什么兴趣……”
“另外,”伏夏默了默,继续道,“如果是我,我不会让他们有怨恨我的机会。”
厄娃觉得伏夏会走上和自己一样的道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一个无知的新生儿。
……但她并不知道,伏夏的性格比她更适配血族。
“你大概不清楚,在这件事之前,我本来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相比起未来可能得孤独,伏夏认为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大不了,最后给自己一刀死了算了呗。
厄娃看向伏夏的目光一瞬间有些可怜起来。
伏夏:“……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厄娃叹息:“那你来取吧。”
她坦然张开双臂,悲悯的目光就这样落在伏夏的脸上,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踏入歧途的旅人。
伏夏被她这样的目光看的浑身发麻。
她觉得厄娃太自以为是了点。
不过能拿到心头血就行了,伏夏不打算和她继续谈论“生命漫长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握着匕首,银色的匕首刺入□□,血液顺着血槽涌了下来,伏夏摸出容器收集了一小杯喝下。
厄娃一点都没挣扎。
伏夏问:“始祖的遗产就在脚下吗?”
厄娃摇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她抬手指着一个方向:“从那条小道过去,就能到达了。”
伏夏看了眼,那条路很久没人走过,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青苔。
她抽回了自己的匕首,朝着厄娃道了声谢。
——起码她没阻止自己。
要是真打起来,伏夏确定自己肯定打不过面前这个存活了如此久的血族。
“对了,”离开前,伏夏问,“你怎么确定,你的灯塔不会愿意变成血族呢?”
厄娃愣愣站在原地。
她忽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后别过脸去,不再看伏夏了。
伏夏没管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将匕首握在手中,小心地踏上了那条布满青苔的路。
周遭隐隐约约的打斗声逐渐变得遥远了,伏夏矮身穿过头顶交叉的枝丫,来到了一座非常简陋的圆拱形墓碑前。
棺材上覆盖着一层月光,或许是始祖死了不久,上面并不像周遭的土地一样,覆盖了一层青苔。
始祖的遗产近在眼前。
她压下目标即将达成的兴奋感,在周遭观察了一圈,确定没人设下陷阱坑害她,最后才站到墓碑前。
墓碑上写了一串华丽的英文字,估计是始祖的名字。
由于太过花哨,伏夏没看懂。
伏夏以为他会给自己选定个足够华丽的位置,但没想到会是这样荒郊野岭的感觉。
不过将遗产放在这种荒凉的位置,确实符合他恶劣的性格。
伏夏敲了敲棺材板。
理所当然的,没人回答她。
她尝试着用脚踹了踹棺材盖,严丝合缝,踹不太动。
于是只能弯下腰,用匕首撬开一道缝隙——多亏了变成血族后获得的力量,她有力气将这个棺材板打开。
几秒过后,棺材板被完全掀开了。
伏夏看见躺在棺材*内的青年。
青年的容貌英俊,棺材内铺满了柔软的红色绸缎,他的身边还铺了些漂亮的永生花。
他紧闭着双眼,双手交叠着搭在胸前,像是影视剧里看到过的、死去人类的模样。
月光洒在这张俊美的脸庞上,平添了几分圣洁感。
——但没有所谓的“遗产”。
伏夏可以肯定,这里只有这具尸体。
她眯了眯眼,须臾抬起手,匕首迅速刺下——就在尖端差点刺到棺材内的家伙时,对方忽然大喘了一口气。
伏夏看见本该死去的家伙睁开眼睛。
他说:“呼,吓死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