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夏捆祝野的时候,内心这么想着。
虽然本意并不是让她干这种劫匪一样的勾当，但要不是陈望教会她怎么绑人，她现在大概只能乱捆一通。
她蹲下身细心地系好最后一个扣子,把祝野严严实实困在椅子上,抬起头时候看见少年正偏着头看她。
室内的灯光昏暗,他柔软微卷的金发贴在脸侧，眼眸中笼上一层雾色,此时静静地看着伏夏,有种孩童般的天真与好奇。
祝野眨眨眼：“学姐，我的手腕好疼。”
伏夏拍拍他的脸：“和我撒娇也没用啊，学弟。”
祝野撇了撇嘴。
这么一张帅气的脸近在咫尺，伏夏顿了顿,撑着膝盖站起身。
祝野安静的时候比动起来可爱多了，伏夏想。
她拍拍膝盖,在室内搜寻一圈，发现正对着床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巨大的屏幕,旁边还摆放着之前给宋应晞吃的那种药片。
屏幕上光线不统一,仔细看，正好是镜头被衣物裹起来的那个。
伏夏：“……那天晚上你该不会真的一直在看现场直播吧？”
祝野：“反正学姐你们一直都在被子里……”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药物很快起了作用，祝野眼眸微合，看上去要睡着了。
伏夏晃了晃药瓶,决定再喂两颗以防万一。
她抬手撬开祝野的嘴，快要睡着的少年顺从地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她：“不能用刚才那种方式喂我吗？”
伏夏弯腰,她凑得紧了一些,祝野下意识地想向上探,和她靠的更接近一些，但下一秒伏夏就把两颗小圆片塞进了祝野嘴里。
“想得美。”
金发的少年小小叹了口气，随后任由意识沉入深渊。
伏夏则是还有事情要做。
她进来的时候把门反锁了，祝野在混血种中的地位似乎并不低，应该不会有人强行闯入。
伏夏还没忘记自己这次来找祝野是为了解决血液的问题。
如果燕烛给力，过来把她救走的话，正好能快速转化成血族。
——不过眼看着快一周过去燕烛连个影子也没有，伏夏就知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可惜人类没有血族那样尖锐的獠牙，伏夏的虎牙并不算尖，要咬破皮肤得用很大的力气。
她先是拿毛巾拧干，然后给自己准备要下嘴的位置擦擦干净。
她擦拭祝野颈侧的时候想，这何尝不是一种让人洗干净脖子等着呢？
做完前置工作，伏夏找了个合适的姿势稳住身型坐下，她按着祝野的肩膀，张嘴咬了下去。
人毕竟不会喝自己同类的血液。
突破内心的障碍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血族的皮肤似乎比人的更难咬破一些，伏夏对着他颈侧的位置狠狠咬了好几下，才尝到一点点血腥味。
在血液的味道溢入口腔中的下一秒，身下的人忽然动了动。
伏夏：“什么意思，你怎么醒这么快？”
劣质药片吗？这也行？
祝野的思绪还有些迟钝，他偏头想了一下：“因为很痒。”
伏夏：……
奇耻大辱。
她按着他的头，重新让少年的脖子暴露在自己的狩猎范围内。
醒了的祝野倒是没挣扎，他偏着头，将脆弱的颈侧完全交给伏夏。
“嘶……”
反复对着一个地方下口，这次伏夏彻底咬破了他的皮肤。
血液的味道瞬间涌入口中，铁锈味很浓郁，伏夏的表情有些古怪，这种味道太奇怪了。
或许是那一瞬间感到疼痛，祝野挺起腰，腰侧的金属挂饰撞在椅子上，发出叮铃哐啷的声响。
伏夏的膝盖下压，嘴上用劲，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他，期间蹭到了什么硬质的东西。
伏夏以为是他口袋中的武器，结果一低头，发现压着的腿旁边明晃晃的竖着某物。他的生理反应比理智回归的速度还要快。
……这些血族是不是都有点古怪的癖好？
或者说，是高高在上久了，现在觉得被人类欺负是件很新奇的事情？
她手上毫不留情地拍了祝野一下，被捆在椅子上的人瞬间绷紧了身体，暗色的衣服上洇开一片水渍。
“变态。”伏夏说。
祝野垂着头喘气：“哈…学姐不喜欢吗？”
血族的修复能力不断的将伤口愈合，伏夏又得重新咬破皮肤，这些动作循环往复。
每咬一次，祝野就会很刻意地发出声音，和宋应晞的喘声不同，他的声音更沉一些，并且察觉到了伏夏喜欢的声线，故意凑在她耳边。
“要喝多少血？”
祝野：“嗯……你就这样把我吸干吧。”
伏夏抬起头，发现那双灿金色的眼眸盯着自己，仿佛眼中只有她的存在。
“我很认真的在问你。”伏夏面无表情，“还是说桌上剩下那半罐药你也想吃掉？”
那个药效可比伏夏带来的这瓶有用得多。
祝野：“那学姐会帮我解决吗？”
伏夏：“你继续睡觉吧。”
她咬了满嘴的血腥味，几乎都要习惯祝野喘出来的声音，混乱中也觉得有些微妙的潮意——血族本身就是极具魅惑能力的种族，他们总能轻而易举地诱惑人类。
祝野舔舔她沾着自己血液的唇：“……学姐和我做一次，我就带你出去，好不好？”
伏夏继续吸他的血。
“学姐，我说真的——可以先出去再兑现，背叛一次混血种也没关系。”
伏夏：“那你先让门口那些混血种都离开。”
她从祝野身上爬下去，去拿桌上的通讯器，扔给他之后，看着他迅速给出指令。
接收指令的混血种一句话没多问，走廊上传来很轻的声响，伏夏猜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
她得去叫上宋应晞一起。
这里距离关着他们的房间不到五十米，再怎么样也要先汇合再跑。
祝野慢吞吞道：“管理混血种的不止我一个，所以我们得快点跑哦。”
于是伏夏改良了束缚祝野的绳索，将他的手往后绕，捆地既有美感又结实，然后像是牵小狗一样牵着他脖子处延伸出来的绳子。
以防万一，伏夏还带上了他房间的药片。
祝野：“……你原来还有这种癖好。”
伏夏：“目前只对你干过。”
祝野：“……”感觉要爆炸了。
她麻利地打开病房的门，迅速喊上宋应晞，让他带路逃离这个医院。
宋应晞不愧是聪明人，仅一眼就了解了状况，他示意伏夏跟上自己，从消防通道前往一楼。
——可惜血族的听力都非常出众。
下到三楼的时候就有混血种追了上来，伏夏匆忙之下跟着宋应晞缩进了杂物间，顺手把一直很安静的祝野拽了进去。
杂物间太小，三人几乎是紧贴着躲在里面。
伏夏前后都是一米八以上的男性，她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但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也只能放缓呼吸。
祝野就在身前，他离得太近，那很有分量的东西贴到了她。
身后的宋应晞忽然轻声问：“你会跟我一起去安全的地方，对吗？”
伏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那么多混血种在后面和丧尸一样的追着，当务之急是先跑路才对。
不过她的嘴还是快了一步：“当然，我们会安全的。”
她说完，忽然觉得太阳穴处有一瞬间传来剧烈的刺痛感。
她捂着脑袋低下头，等到突如其来的痛感结束，冷汗已经浸湿了领口。
伏夏抬起头，看见祝野正朝着自己笑。
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挣开了捆住双手的绳索，他抬手虚虚环住伏夏的腰，低下头状似很亲昵地在她耳垂处吻了吻，动作缓慢但暗示性十足地蹭了一下。
对上视线时，他朝着伏夏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他悄然道：“学姐，你就没怀疑过身边的人吗？”
第42章
他们两个身高发色相近，气质倒是天差地别，相比起来祝野的呼吸声更快一些,这也正常——他被拽进来的时候就是兴奋状态。
宋应晞的能力奏效得很快,在祝野说话时伏夏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祝野手上发力轻轻一带,伏夏自然而然地撞进身前的人怀里。
祝野将伏夏结结实实抱在怀里，随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呼……真是够折磨人的。”他小声嘟囔,将连接着颈部的绳子从伏夏的手中勾出来,“真是的，喂药喂的也太不留情了吧？”
门口的声响全都停止。
不论是亲王麾下的纯血种还是混血种，都在等候小小杂物间内两名血族的指令。
这场戏本身是要演给伏夏看的，现在观众睡着了,戏台上的演员自然也就没必要装下去。
祝野抬手卷着伏夏垂落在胸前的黑色长发，含笑道：“……好可惜,要不是始祖选定了你做钥匙，说不定我们会很合适。”
他想到伏夏刚才咬破自己皮肤的样子,身体就硬得发疼。
怀中的少女当然没有反应。
祝野还是喜欢伏夏活蹦乱跳的样子。
他低下头,就在血族即将要亲到伏夏时，伏夏的唇上忽然覆上来一只手，让祝野的动作停在了半路。
祝野一挑眉，掀起眼帘对上宋应晞的视线。
他一手搭在伏夏的侧腰，另一手轻轻捂住在她的下半张脸,浅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变成了血红色，正冷漠地警告着他。
宋应晞说*：“别做的太过火了，祝野。”
祝野挑眉：“只是亲一下而已,不影响你的心动计划吧？”
他顿了顿,忽然露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啊,忘记你在同居的几天里被拒绝很多次了。”
伏夏根本就没按照宋应晞的计划来。
“……魅力有所消减啊，亲王阁下。”
被如此嘲讽的宋应晞并未露出任何生气的神色，他将伏夏的长发拨到身后，祝野感受到指尖的黑发像是一阵风抽离。
少年微微一怔，下一刻又对自己那一瞬间的异样情绪感到陌生。
但祝野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转移。
血族的视力极佳，祝野只是一瞥就看见了异样。
他咧开唇角，笑容有些血腥：“…你也兴奋了？…我还以为你对人类没兴趣。”
宋应晞看似温和道：“无需随意猜测，我从不说不确定的话。”
混血种和纯血亲王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宋应晞手上微微施力，将伏夏带到自己怀中。
没等祝野再说话，宋应晞抬手推开储物间的门，他将伏夏打横抱起，抱着少女时完全没有前几天病恹恹的样子。
杂物间内的祝野下意识追了一步。
宋应晞没有回头，他语调平稳：“我想，作为混血种，你很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
祝野停下脚步。
“除了解除她身上的能力，我不希望你出现在她面前。”
祝野想说，堂堂亲王难道担心自己没有办法赢过自己获得人类的芳心，但不知为何没能说出口。
廊上的灯光在杂物间的门扉处割出一道清晰的分界线，祝野垂眸，灿金色的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我把她带走了，契约在圆月舞会前会达成。”
……
伏夏沉入很深的梦境。
她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很温柔的女声，如同水流一般将她包裹。
“你喜欢学院的学生会会长宋应晞。”
“为了探望生病住院的同班同学，你前往宋氏旗下的私人医院，却不慎遇上了绑架事件，和宋应晞一起成为了人质。”
温柔的女声还在继续，伏夏感觉到有双手在轻轻触碰自己的脸，然后落在背上，像是哄孩子睡觉那样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好温柔，伏夏想。
她本能地任由意识向下沉。
那个女声最后说道：“经历了被绑架的事件后……宋应晞成为了你的男朋友。”
“你受到了惊吓，学校允许你请假一个月，之后会让老师专门为你补上缺失的课程。”
“……这是你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好孩子，记住它。”
在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入屋内时，伏夏睁开眼。
被褥带着很淡的栀子香气，她往被子里钻了钻，感到一阵安心。
——总觉得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伏夏翻了个身，措不及上对上一张沉睡中的帅脸。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差点吓停一秒，一瞬间睡意全消。
宋应晞的脸就这样出现在眼中。
他的金发有些凌乱，眼眸闭着，眼睫是浅金色的，显得美丽又矜贵。
视线往下移，看见浅粉的唇，线条清晰的下颚线和颈部弧度，以及睡衣领口下的大片风光。
伏夏：“……”
啊，对了，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伏夏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但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帅脸，又觉得就算有什么不对的那也之后再说。
她的视线太有存在感，没过一会儿，宋应晞就醒了。
他的眼眸中还有些茫然，看见伏夏后抬手将她搂紧，被褥发出摩擦声，伏夏瞬间和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抱得很紧，身上有种很浅淡的香气，伏夏脸上的温度不受控地上升。
……这也太超前了。
谁能想到因为绑架事件，自己直接抱得美人归了呢？
“我爱你。”
“嗯。”
伏夏不喜欢说这种话。
不知为何，她本能地抗拒这样直白地表达爱意，所以每次宋应晞向她寻求爱意的时候，伏夏就会含糊地将这个问题混过去。
宋应晞会用那双浅蓝色的眼眸有些忧郁地注视她，这给了伏夏一些微妙的压力。
她喜欢宋应晞吗？
伏夏想，她喜欢他几乎完美的外表，喜欢他超出同龄人的能力，喜欢那种做什么都易如反掌的感觉。
不过似乎憧憬更多，而不是爱。
在她犹豫后，宋应晞往往不会强求，他会弯下腰和伏夏交换一个绵长又温柔的吻。
宋应晞是个完美的伴侣。
——除了在亲密接触的时候。
伏夏第一次就意识到宋应晞在外温柔，但对亲密关系有种近乎病态的渴求。
无法从语言上得到她的爱，那就从行动上来获取。
于是在被绑架获救后的几乎每个晚上，他都要缠着伏夏进行一些深刻交流。
明明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温柔和善的人，但亲密的时候格外喜欢咬她。
伏夏体谅他，她大多数时候用俯视的姿势看着宋应晞，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露出一些糟糕的表情——尤其是在翻白眼的时候。
但或许是太刺激，每次没到底的时候，宋应晞总会疼得咬破伏夏的皮肤，留下一圈整齐的印子。
不过在他留下咬痕后，往往撑不了多久就会晕过去。
留下伏夏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几次过后，在宋应晞处理完财阀内部事宜回家，从后方搂住伏夏腰部时，伏夏默默地扒开他的手。
“这样不行，”伏夏认真地拒绝了他，“要不还是好好休息吧？你身体不好，还总是很累的样子。”
宋应晞：“……”
该死的混血种和他的能力。
当晚，宋应晞忍住了咬人类少女的冲动，他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自己的体能没有很弱。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伏夏还是不愿意表达她的爱。
无数知道她被宋应晞带走的血族都在观望，进度停滞是一回事情，无法得到想要的——这让宋应晞感到焦躁。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司掌欲望的血族百年来想要什么就能够得到什么。
宋应晞感到困惑。
他从没有遇见过伏夏这样的人类，他无法弄清楚她在想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就算是用到了另一个亲王的催眠能力，伏夏也总是感到不对劲。
她似乎天生就有对抗血族的能力。
可越是得不到，宋应晞越是想把她占为己有，这种想法在他越来越习惯从伏夏身上获得快乐后变得无法抹除。
宋应晞站在窗前，他静静注视在花园里晒太阳的伏夏。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泛起轻微的灼烧感。
思索了片刻，宋应晞向祝野发了消息。
“你的能力要怎么消除？”
祝野的回复非常快：“……嗯？你要喝她的血吗？”
宋应晞没有回答，但祝野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少年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嗤笑：“没想到还能让亲王阁下吃瘪。”
“她要喝我的血啊，”祝野笑道，“每天，持续一周，需要新鲜的，抽血没用。”
宋应晞：“告诉我，你没有说谎。”
祝野：“没有说谎，所以你要让我见她么？”
宋应晞做出了决定。
当晚，金发金瞳的混血种来到了别墅门前。
宋应晞瞥了他一眼，祝野不在意他警告的打量，在大厅沙发上看见了伏夏的身影。
“旁支家的孩子，”宋应晞介绍道，他的视线落在伏夏的颈侧，“他回来家里借住几天。”
这里本来就是宋应晞家，有没有人过来住都不是伏夏能决定的，伏夏点了点头，算是和这个男生打招呼。
金发金瞳的少年朝着她笑了一下。
“……嫂子好。”他说。
第43章
学校、财阀、医院。
这些地方都需要宋应晞出面。
他无法长时间照射阳光，于是睡眠时间放在了早上，但伏夏很少看见宋应晞睡觉。
而晚上他会缠着她,伏夏一度怀疑宋应晞是前十几年过于清心寡欲,以至于现在一下子爆发。
……真的不会因为睡眠不足猝死吗？
有些时候,伏夏可能会一天一夜见不到宋应晞。
不过她并不在意。
由于原生家庭的影响，伏夏喜欢粘着别人,所以她对宋应晞的出现频率适应的很好。
这个住处很大,别墅内有许多佣人，他们各司其职，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打扰到主人。
伏夏乐得清静。
……以前是这样的。
自从昨天家里多了一个人后，伏夏就感觉到了苦恼。
但是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伏夏合上手中的课本。
她抬头看向桌子对面,祝野从半个小时前就坐在那里，至今仍未挪动一下。
他的手肘撑在桌面上,掌心托着脸，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她。
伏夏：“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祝野：“没有啊,嫂嫂。”
伏夏：“那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了吗？你这样我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
祝野眨眨眼,也没说好。
伏夏顿了顿，抬手搓搓手臂：“还有不要叫我嫂嫂，这个称呼太奇怪了。”
祝野：“唔，好吧，我尽量。”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遗憾。
少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虽说这次宋应晞允许他过来，意味着这位亲王暂时接受了自己的领地范围内多一个觊觎猎物的血族。
但祝野也清楚，如果贸然对伏夏做什么,失去血族记忆的人类多半会选择转身就跑。
——他可不想正中宋应晞的下怀。
祝野的视线落在桌面上,发现伏夏正在预习的是下下个学期的课程。
她并不是最会读书的特招生,但提前自学已经成了习惯，就算宋应晞说学校那里已经请了假也一样。
“你学习成绩很好吧？”
“还行，一般。”
“那你教我，好不好？”
伏夏古怪地抬眸看了祝野一眼，重新低头：“你可以问你哥。”
祝野撇撇嘴，就这样看着伏夏又学了半小时。
她站起来做点简单的拉伸运动，在一楼的大厅内走了一圈，放松眼睛看看花园里的草木，祝野则是亦步亦趋跟着她，像是个小尾巴。
伏夏：“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祝野：“好像……没有？”
这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
伏夏绕回桌前，看着日历上的时间。
距离被绑架已经过去近半个月了。
因为这件事，伏夏的手机换了一个，手机里的电话卡也重新办。
她本来就很少和家人联系，换个电话卡虽说麻烦，但宋应晞帮她处理好了一切，伏夏拿到手机就能直接使用。
人最大的魅力就是解决问题的能力。
越是和宋应晞接触，伏夏越是觉得他完美无缺。
前几天甚至产生了“宋应晞是个很好的伴侣，就这样也挺好的”这样恐怖的想法。
这个想法很危险，伏夏清楚。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在说“这很正常、人之常情”，但她却总觉得有些古怪。
……只是因为绑架事件，他们互相就爱的无可自拔吗？
而且，宋应晞不让她离开这栋别墅。
伏夏一开始倒是能理解，毕竟遇到了那样的事，宋应晞担心她出去又被报复——伏夏没什么背景，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但这样的时间似乎太久了。
她总不能一辈子都在这个地方吧？
祝野从伏夏肩膀处探出头往前看，看见日历上在某个时间点打的圈。
他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伏夏说：“复学的日子。”
祝野发出感慨：“哇……”
原来还想着去上学啊，好人类的想法。
伏夏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些许揶揄意味，她扭头定定注视祝野这张帅脸许久。
随后，她看了眼挂在天花板一角的监控，抬步向着二层走去。
祝野自然还是跟在伏夏身后。
伏夏有种自己在遛小狗一样的感觉，她脚步飞快，在即将到达别墅的书房的时候，脚下一转绕进拐角。
在祝野跟着她走到拐角的时候，她飞快拽住对方的手腕，将他拉进监控的死角。
她借着拖拽的力道将祝野按在墙上，小臂向上卡在他脖子的位置。
“你知道点什么？”
祝野睁大眼。
血族眼眸中闪过兴奋与贪婪，他早就想给宋应晞使点绊子，但话尚未说出口，誓约的力量束缚住了他。
金瞳少年撇了撇嘴，他用手点了点伏夏的手肘。
“要呼吸不过来了……”
伏夏手上力道没松：“你到底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早过了会跟在年纪大的小孩屁股后面跑的年龄。
垂下眼帘，人类少女的皮肤和他的喉结紧贴，向后压时，祝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疼痛感。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相信吗？”
伏夏露出“你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伏夏：“宋应晞回来，你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
祝野：“嫂嫂，你知道宋应晞今晚不回来吗？”
他忽然这么说，英俊的少年眼尾微微下垂，像是无害的犬类，而手却完全包裹住伏夏的手肘。
他用了些许力道让自己的呼吸回来，而后手并不安分地从伏夏的手臂向上。
不知用了什么样的巧劲，伏夏感觉自己的力道一瞬间全被卸掉了。
他的手扣在了伏夏的后颈上，掌心的温度很凉。
或许是血族漫长的生命太过无聊。
不论是亲王一派的纯血种，还是流落在外的混血种，都喜欢刺激的事。
像燕烛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参与这场遗产的争夺，但他偏偏又要背着谢凛更改伏夏的认知。
明明都知道纸包不住火，但他们期待的或许就是火焰将纸燃烧的那个瞬间。
“……其实我想这样做很久了。”
没有任何预警的动作。
他捧住伏夏的后脑勺，做了个这个日思夜想的动作。
这次睁大眼的变成了伏夏。
祝野的獠牙在自己唇上轻轻一擦，唇上骤然出现了一道伤口，血液争先恐后地溢出，他将属于自己的血液送入伏夏口中。
昏暗的室内，少年兴奋地深吸几口气，随后加重了这个吻。
伏夏被迫吞了好几口血液，内心的震撼很快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影响。
大脑中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味道很熟悉。
……似乎在什么时候，她也这样喝过别人的血。
祝野察觉到伏夏的走神，少年有些不满地直起身，但比话语先到来的是巴掌。
“啪！”
他被伏夏一巴掌打的偏过头去，微卷的金发遮住了侧边的眉眼，伏夏看见他耳垂上的耳钉。
——有种熟悉感。
伏夏语气冷硬：“你有病么？我是宋应晞女朋友。”
祝野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伏夏用的力气很大，他白皙的脸上没过多久就出现了红色的巴掌印子。
祝野低头沉沉笑起来。
就算是混血种，祝野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刻。
巴掌扇过来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是刺痛，随后他的内心开始冒泡，血族漫长生命中鲜少会碰到这种时刻。
就像是他这段时间以来辗转反侧，总是想起在宋氏的医院里，伏夏压着他强行给他塞药的场面。
他还记得人类那双眼眸，完全没有对食物链上层生物的恐惧，只有想要刺伤他的果决。
——那种生命力，让他想起了自己尚未被转化的时候。
可祝野只能想，却见不到摸不着。
他耐心等待，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一周的相处，对于漫长生命来说如此短暂的时光。
祝野问：“你喜欢他吗？”
伏夏：“不论喜不喜欢，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骚扰，祝野。”
“但我喜欢嫂嫂。”
他说最后那个称呼的时候咬字有些奇怪，金色的小狗眼氤氲着水汽：“你对我的脸不是很满意嘛，给无聊的生活找点乐子不好吗？”
显而易见，这个长相阳光帅气的少年是个性格很恶劣的家伙。
——和宋应晞完全是不同的类型。
伏夏耐着兴趣说：“我没兴趣陪你玩这种游戏。”
“有什么问题呀，”顶着那张留有巴掌印的帅气脸颊，祝野说，“豪门不都这样，你不看小说吗？”
伏夏：“……”
要我说贵圈真乱吗？有意思。
“我们趁着宋应晞不在的时候，偷偷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吧。”
伏夏觉得自己应该在他另一侧脸颊再扇一巴掌，不仅对称，还能把他脑子里的水给打出来。
祝野说：“而且，你不是已经觉得有点奇怪了吗？”
他的话语点到为止，少年往后退了一步，背完全抵上墙壁，指了指自己唇角的伤口。
……那里正在愈合。
伏夏抬手擦嘴，看见手背上留下的血痕，她盯着手背上的血迹陷入沉思。
果然，还是有很强烈的既视感。
“七天。”他说，“我会在这里待七天，只要嫂嫂愿意陪我，我就说一个关于你的小秘密，怎么样？”
第44章
少女满脸“这人有病吧”的表情。
要一个普通人类接受这种事情,确实不太容易。
祝野忽然有点好奇血族最开始接近伏夏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场面。
那两个血族亲王都是很自我的性格，多半不会循序渐进。
但人类又是没有后台的特招生,大概会忍气吞声吧？
想到这里,祝野有些可惜。
可惜混血种没有提前上桌的机会,否则他也能提前来看看这个始祖选中的少女在最开始被卷入纷争时，会是什么样子。
在他们俩面面相觑,祝野试图用自己的脸让伏夏心动的时候,后者的手机响了。
是宋应晞的来电。
她咳了一声，莫名产生一种被捉奸的心虚感。
伏夏往后撤一步，接起电话。
祝野眨眨眼，看着像是要起什么坏点子的模样,少年刚要张口，伏夏抬手在脖子上一划,视线阴恻恻的。
祝野眼睛眨的更快了，不过还是暂时安分下来。
伏夏问：“怎么了？”
“这段时间我可能不回家,”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温柔,宋应晞满怀歉意道，“因为绑架事件，集团内部有些事需要我处理。”
伏夏问：“啊…那要几天后才回来？”
她其实想问祝野什么时候走。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几秒，宋应晞轻声说：“一周，一周后我就回去。”
那正好是祝野说的那个时间点。
伏夏甚至怀疑他们两个串通好了。
她安慰了宋应晞两句,说自己在家很安全，不用担心，随后挂掉了电话。
相比起一无所知的伏夏,祝野知道的就要多得多了。
比如说,宋应晞其实并不想让自己和伏夏单独相处。
血族的占有欲总是很强烈,尤其是宋应晞这样的家伙，表面看起来光风霁月，实际上巴不得咬着猎物后颈把她拖进自己的巢穴独自享用。
又比如谢凛被他哥关在家里发疯，恢复了状态的裴妄也没好到哪里去，拆了宋应晞好几个据点，燕烛和谢砚合作密切，为此宋应晞付出了许多代价……
就算是宋应晞这样的血族，要同时面对好几个亲王势力在或明或暗的地方围剿，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但面对伏夏的目光，祝野还是耸耸肩，一副自己也是才知道的样子。
伏夏：“……”
祝野：“你看，上天都在给我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伏夏捏住眉心，她有种自己被迫要带亲戚家五岁小孩的痛苦感。
她正想说随便你，看见祝野唇角像是口红一样抹开的血渍时，眼前闪过了某个场面。
昏暗的室内，屏幕透着很暗的光，伏夏看见自己正掐住谁的脖子，像是怪物那样啃食着对方的脖颈，余光中只有金发晃动着。
伏夏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自从来到宋应晞家以后，伏夏的记忆就变得有些奇怪。
她忽然意识到，突破点可能就在面前这个少年身上：“……刚才的话还作数吧。”
第二日。
伏夏试图通过和祝野相处来找到自己记忆中古怪的地方。
但一整天的时间他们都待在一起，伏夏并未感觉到什么特殊。
祝野表现得很正常，除了时不时盯着她的嘴唇看。
在伏夏又一次捕捉到少年的目光时，祝野看得出她轻微的焦躁，于是问。
“会不会是要亲一下才行呢？”
伏夏：“……总觉得你在占我的便宜。”
祝野夸张道：“我的脸不差吧！难道就不能是彼此都享受吗？”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
伏夏朝着祝野招招手。
后者和小狗一样屁颠屁颠地来到了伏夏身边。
别墅里的佣人们好像仅用了一天就习惯了两人的互动，统统和没看见一样，伏夏就这样把祝野拽进了没监控的房间。
祝野照常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在偷亲伏夏的时候将自己的血渡了进去。
刚关上门，祝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镣铐和绳索，双手捧着眼巴巴地盯着伏夏。
祝野说：“好嫂嫂，用这个吧？”
伏夏无语了片刻，但还是接过绳子。
奇怪的是，她好像天生就知道要怎么捆绑才能将人的行动限制住，捆的造型还极具仪式感。
“……你如果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我建议你可以去找个主……”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伏夏感觉眼前晃过一副场景。
红色的绳索将人牢牢捆住，室内的灯光也是偏红偏暗的，那人跪在地上，伏夏感觉到自己似乎说了些什么，对方抬起头。
黑色柔软的发晃动，额前的碎发不长，以至于那人的眼睛完全暴露在外。
那是一双绿眼睛。
像是丛林中的猎食者，瞬间将人锁定，伏夏瞬间感觉到冰冷和恐惧。
伏夏下意识收紧了绳子，听见祝野发出一声失控的闷哼，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金色的眼眸看向她，似乎在埋怨伏夏不懂得怜香惜玉。
伏夏拍了拍他的大腿。
她说：“明天再试试。”
祝野深深吸气：“今天就把我扔在这里？是不是对我太残忍了？”
伏夏说：“是啊，嫂嫂我就是这样邪恶的女人。”
第五日。
伏夏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他唇上的伤口总是能迅速愈合。
正常人这样没有留痕也要长个溃疡什么的，偏偏祝野身上什么都没有。
伏夏每天都能喝到一两口他的血，这家伙的xp有点古怪，仿佛这样彼此就能互相交融。
不过他没捅破最后那道窗户纸，只是看着伏夏的时间越来越久，偶尔还会露出一些平时说话时见不到的表情。
伏夏还发现，自己一走到院子里晒太阳，祝野就会用很幽怨的表情注视着自己。
少年会选择在阴影处坐下，有时候不看伏夏，只是撑着脸想些什么。
或许是错觉，伏夏总觉得在他眼中看到些许落寞。
……有什么好落寞的？
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宋应晞身体不好，不能长久的晒太阳。
但伏夏没想到祝野也不行。
他们家族的人难道有什么遗传病，所以全都不能晒太阳吗？
伏夏拿起桌面上的瓶装水。
她走到祝野面前，随手将瓶装水递给他：“别中暑了。”
祝野抬起头。
他的脸被热气熏得红红的，他先是下意识地弯起唇角，像是瞬间戴上一副轻佻的面具。
又在看见那瓶水的时候微微愣住。
这幅场景有些熟悉，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下，只不过站着的血族和坐着的人位置对调。
祝野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曾经是普通人类的日子。
——他并不怀念那些日子。
祝野曾经食不果腹，他好看的脸成为了另一种隐患，被血族吸血殆尽的危险时刻，他刺穿了对方的心脏，像是野兽一样撕咬他的身体。
就这样变成了混血种。
祝野有些恍惚，但他不想被伏夏看出端倪。
“在关心我啊？”祝野接过水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一下，“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伏夏说：“水还我。”
回应她的是祝野迅速拧开瓶盖，猛喝了一口。
伏夏在他身边坐下。
祝野喝了好几口，把水平放在身边，偏过头问她：“学……嫂嫂，你有没有想过永生不老？”
伏夏隐约察觉到他在绕着弯提醒自己什么：“…代价是什么？”
他坐着伸手，阳光落在掌心。
阳光落在祝野的掌心，他的神色有那么一个瞬间变得非常冷漠，在这个短短的瞬间将底色暴露在了伏夏的面前。
伏夏：“无法照射阳光？”
祝野收回了手。
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第六日。
伏夏已经隐约猜到了宋应晞的秘密，过去的事情在与祝野接触时逐渐在脑海中闪回。
她的记忆被篡改，宋应晞不像表面上的那么温柔无害。
只是还差一点，像是有一层迷雾笼罩在前方，伏夏没办法完全记起本学期至今发生的所有事。
夜间，祝野敲响了伏夏的房门。
他往伏夏手中塞了把匕首，银质的。
他说，祝你好运。
第七日。
祝野没有出现在伏夏面前。
每天从祝野那里吸到几口血，他这么一消失，伏夏竟意外的有点不习惯。
宋应晞要明早才回来，佣人们从不和伏夏对话，她在家里游荡了一天，在九点多的时候早早入睡。
那柄银质的匕首被她藏在了柜子底层，一个不太好发现的位置。
伏夏沉入梦境，在梦中看到了一个不认识却又有熟悉感的人。
梦中的少年晃着双腿，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藏在发间的些许红色若隐若现。
他察觉了伏夏的到来，从秋千上轻巧地跳了下来，接近的时候，像是踩着优雅的舞步。
他像是梦中的幽灵，轻盈的来到她身边，带着一股馥郁的芳香，让伏夏产生了些许眩晕感。
他长得比自己高许多，伏夏想。
少年亲昵的搂住她的腰，他低下头。
与动作不同，语气不是温和的，甚至带了些怨毒。
他凑在伏夏耳边，悄声道：“……姐姐，你还要玩过家家到什么时候？”
第45章
他被关在家里的第一天就想着侵入伏夏的梦,准备在梦里好好惩罚这个抛弃自己的可恶人类。
不过谢凛很快发现自己的能力无效了。
血族的能力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失去效果，一种是对更强大的血族应用，另一种则是在……对方是自己的灯塔的情况下。
伏夏现在还是人类,肯定不会比谢凛更强,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
联想到燕烛用恶心的表情说“她是我的灯塔”,谢凛忽然破防了。
要他承认自己爱上一个人类吗？
——那种事情绝对不可能。
在把眼前可见的一切都摧毁后，少年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但如果伏夏真的是自己的灯塔,那谢凛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她弄到手。
只是谢凛还没从谢砚这里离开,他就从手下那里得知伏夏被宋应晞带走，目前不知道被亲王藏在了哪一栋别墅里。
强取豪夺的剧本他还没演，轮得到宋应晞吗？
燕烛是废物吗？连保护个人类都做不到！
气得谢凛又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他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成功进入了伏夏的梦,在这个梦里，谢凛只能和伏夏对话,不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结果后者一副对自己毫无记忆的表情。
谢凛感到非常非常不满！
——不过伏夏暂时没有时间关注谢凛。
见到谢凛后，那层一直阻挡着伏夏回忆的迷雾就消失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中打架,伏夏不禁感慨,血族不愧是活了那么久的生物，竟如此阴险。
她醒了。
醒来时，伏夏感觉到腰间搭了一只手，宋应晞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的呼吸很平稳，似乎真的在睡觉,伏夏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心情有种诡异的平静感。
原来是血族啊。
前段时间无法忽略的异样感终于有了解释。
怪不得会那样呢。
还好她对亲密关系抱有些许排斥心理，否则大概已经被他用能力阴了一把吧？
伏夏的视线停留得太久,睡梦中的宋应晞慢慢苏醒,他睁开眼时,眸中还有些许迷茫。
随后，他朝着伏夏笑了笑，搭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将她拉进怀里。
柔软的被褥中，两人的身体相贴近。这些动作他做得太熟练、太顺手，仿佛他们真的是亲密的情侣。
宋应晞像是很累一般发出一声叹息，随后很轻很轻地说：“我好想你。”
伏夏顿了顿，按照被绑后的模式和他相处：“累的话，再多睡一会儿吧？”
宋应晞闷闷嗯了一声，他保持着这个将人搂得紧紧的姿势，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多方围剿下，宋应晞已经好几天没合眼。
睡觉对于血族来说是一种恢复身体的方式，虽说目前没有血族能够重创宋应晞，但在这样好的氛围下，亲王并不介意让自己的精神放松一下。
伏夏往被褥里钻了钻。
这一觉睡到下午一点，伏夏醒的时候宋应晞已经起了，窗帘拉得很紧，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
别墅里明明有专门的房间，宋应晞却选择开了一盏小夜灯，就在这间房间内看手中的资料。
要不是伏夏的第六感起到了作用，她大概会坚定地认为宋应晞就是个是温柔多金的好男友。
他甚至没问一句祝野怎么样，表现的好像世界上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一样。
伏夏怀疑祝野能来每天给自己喂血，还是宋应晞每次一咬她就晕，气急败坏才找了对家来住几天。
在学院内光风霁月的学生会会长致力于将自己脆弱的另一面暴露给伏夏看。
这次回来之后，宋应晞就迷上了在没人的时候从后面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伏夏撑起身，垂眸看了眼最近冒出来的小肚子。
……以前没什么钱，她的伙食很一般。
宋应晞家的伙食挺好，伏夏这几天吃胖了一点，不过联想到他们血族的目的，伏夏怀疑这几天吃的都是断头饭。
伏夏坚信这是糖衣炮弹。
饭再好吃也得跑路。
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心脏就被宋应晞挖出来了。
她早上和宋应晞扮演好情侣。
至于晚上——
就做梦梦到谢凛。
他总是露出一副“你*现在这个境地都是应得的”的表情，但每天晚上还是会很诚实地出现。
而且做梦的环境还是他们在学校里同住的宿舍。
伏夏怀疑他对那次落荒而逃耿耿于怀。
从这位难搞的血族小少爷口中，伏夏知道了燕烛正想尽办法找她的位置，为此还清理了好几个宋应晞和混血种的据点。
他习惯孤身，做了这些实属不易。
谢凛撑着脸盯着伏夏，他语气幽幽的，带着点凉意：“不如你求求我，我派人去找你啊。”
伏夏自动忽视前一句，直接回复第二句：“这么好啊，谢谢你。”
谢凛：“……”
他讨厌她！
不过伏夏没出过门，她只能向谢凛描述了这别墅周遭的环境。
漂亮阴郁的少年一边记一边轻哼：“有的人类说着要成为血族的新一任始祖，结果没几天就被囚禁起来了。”
伏夏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谢凛坐在床边，继续阴恻恻道：“怎么不像是对我一样对待宋应晞？”
……有这么怨念吗？
不就是把他拿来做实验、取了他一点心头的血液、把人用完就扔捆的动弹不得吗？
伏夏倒是很诚恳：“其实非要比起来的话，被宋应晞关起来的时候会好受一些。”
起码宋应晞装得很好，不会前一秒还甜甜腻腻地叫着姐姐，下一秒就掐别人的脖子。
谢凛漂亮的脸蛋扭曲了一瞬。
伏夏被踢出了梦境。
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还记得第一次谢凛对她使用能力的时候。
裴妄几乎成了伏夏心里的阴影，而现在，曾经她心里憧憬过的人反而站在了对立面，裴妄倒是安全了一些。
伏夏想，真是得多谢自己超强的承受能力。
虚幻的现实仍在持续。
直到某个和谢凛约好的夜晚，伏夏没睡觉，她坐在别墅的露台上，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
这周遭几乎没住人，夜空中总能看见星星，夜色中偶尔会传来虫鸣和鸟鸣，似乎自然的一切都是为一人展现。
伏夏很少会有这样看似悠闲的时刻。
上学的时候，她抓紧每分每秒让自己的成绩更好些；打工赚钱的时候，她恨不得把一天掰开变成三天来使用。
根本不会有时间去感受自然。
财富和权力是多么美妙的东西啊。
伏夏正想着，她的肩上忽然搭上一件外套，温柔的声音被晚风送进她耳中：“今晚有点风，别着凉了。”
伏夏没有回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身后的青年温声说：“怎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
伏夏说：“就是有点好奇。”
宋应晞停顿了几秒。
血族或许在思考这个问题应该如何回答，才能让人类的戒备心稍微下降一些。
他活了很久，在人类社会中生活的时间最长，对人的研究也最多。
只是情感实在是难以琢磨的东西。
思绪在脑中滑过，宋应晞垂眸看见伏夏头顶的小小发旋，他无法给伏夏答案。
不过宋应晞还是说：“喜欢一个人，很难找出具体的理由吧。”
“我想让你待在身边，想总能见到你，我把这种情绪定义为喜欢。”他抬手触碰伏夏的肩膀，眼睫微微下垂，“这个答案，你认为如何呢？”
身前的少女没有回答。
宋应晞能够感受到伏夏的心跳，与平常不同的、微微加快的心跳，像是某种胜利的鼓点——
下一秒，伏夏被他拽到身后。
月色下，一个个影子出现在别墅外。
宋应晞唇角的笑意消失，他垂眸看向那些不属于这里的血族。
……阴魂不散。
宋应晞想，血族的各个势力混乱很久，或许应该趁着始祖死去的这段时间，快点把这些家伙处理掉——
他调整了语调，正打算让伏夏先回房间，却感觉到身后的少女向着自己接近。
她问：“怎么了？”
宋应晞：“没关系，是一些家族的……”
——刀子没入身体的声音。
灼烧般的刺痛感让宋应晞微微睁大眼，浅蓝的眼眸中闪过不敢置信和怒意，但很快，他听见伏夏的声音。
伏夏说：“学长，对不起了。”
下方的人影们动了起来。
她感受到血液顺着那柄银质的匕首向着自己的手流淌，在一切喧嚣嘈杂的声音中，伏夏用力抽出了匕首。
宋应晞咳了两声，随着胸腔的震动，后心处的血液不要命的流出。
祝野给她的匕首是银制的，匕首上的纹路会在刺入和拔出的时候分别造成创伤，对血族有着很强的杀伤力。
这种武器留下的伤口极难愈合，更不用说是心脏这种重要的部位。
“其实最开始直接剖开我的心脏，说不定现在已经拿到始祖的遗产了。”
她曾经憧憬那个高台上的人。
羡慕他的优秀和成功，想象着如果站在那里的是我该有多好。
现在，登上高台的梯子出现在伏夏眼前。
所以，无用的憧憬也该结束了。
第46章
作为最早的几名血族之一，宋应晞在百年前就思考过一个问题。
血族该用什么来填充漫长无边的岁月？
挑起人类和血族的种族战争？这些他经历过很多次，最后的结局无非就是那些,最后都会达成微妙的平衡。
在人类社会获取极高的地位和财富？这些早就属于宋应晞,因此无法勾起他的兴趣。
他明明是司掌欲望权柄的亲王,却逐渐提不起对任何事物的欲望。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宋应晞或许会像是自己的某位同僚那样,遣散自己的所有势力,逐渐消失在他人的视野中。
于是宋应晞有了新的课题。
他用不一样的身份融入人类的社会，披上一层温柔的假面，模仿人类的行为举止，试图理解这些食物的想法。
事实证明,人类确实是有趣的生物。
在最开始的百年内，宋应晞确实感受到了些许趣味。
人性是非常有趣的,他们总会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但伴随着时间推移,宋应晞逐渐能猜测到接触的人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这样的感觉让他刚升起的兴趣又消失殆尽。
他还记得某个傍晚,那名隐退很久的血族出现在他面前。
“你会理解我的，”那名亲王有这一张年轻的脸，一举一动却透露出一股将死的腐朽感，“再过个几百年，你也会和我一样。”
她的灯塔是人类。
宋应晞记得,但人类的生命如此有限，百年不到的时间过去，脆弱的人类就这样闭上了眼眸。
血族的一生只会有一束光。
对她而言,光芒消失了。
永恒停滞的时间是一种漫长的诅咒,在这位亲王的眼中,血族不过是行走在世界上的行尸走肉罢了。
宋应晞无法理解那种感觉。
他明明什么都有了，却对不存在之物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啊，对了，他还没遇见自己的灯塔。
——血族的灵魂之火，黑暗中唯一能照射进来的阳光，能让停滞的心脏重新跳动的存在。
直到始祖在死前开启了这样一场游戏。
在伏夏冷脸拒绝他的那个瞬间，宋应晞久违地感受到了欲望。
他想要完全得到她。
这种想法点燃了沉寂已久的心，他试图理解伏夏的思想，却发现她总是能做出一些令自己感到意外的事情。
多么特殊。
多么有趣。
所以宋应晞心甘情愿扮演一个好男友，也有信心在其余血族的围剿中保护好她。
——直到她爱上自己。
只是夜色下加快的心跳并非心动，而是即将抓到猎物的兴奋。
宋应晞：“……”
他并不生气，甚至隐隐约约有些兴奋。
“真狠心啊。”
伏夏：“你骗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觉得？”
夜色中的那些人影很快和别墅里的血族缠斗在一起。
宋应晞的控制欲很强，在伏夏身边驻守保护的血族并不多。
解救伏夏的几个血族很快来到了露台上。
夜色中的声响很细微，伏夏看到了熟悉的血族，放心地低头试图收集匕首血槽中的血。
这也是心头血啊，直接用多好。
燕烛、谢凛、宋应晞。
还剩下四个血族，就是不知道裴妄会不会心甘情愿地送上自己的血液。
伏夏想到自己和裴妄的最后一面。
血族……不像是知恩图报的种族啊。
“还好吗？”燕烛撑着栏杆落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忧心，看见伏夏手上的匕首，“你这是……？”
伏夏：“凶器啊。”
不过她以为来的会是谢凛，但没想到只看见了裴妄和燕烛。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剩余的血族都很聪明地和这里保持了距离，偶尔有几个眼巴巴地看着伏夏的方向。
黑发绿眸的少年轻巧地跃到了伏夏面前，他动作不算温柔地让伏夏偏过头，检查她身上是否留下伤痕。
伏夏把他的手从脸边按下来：“你伤都好了？”
裴妄“嗯”了一声。
伏夏熟练地打出了感情牌：“不错不错，看来你还记得我最后说的话。”
裴妄歪头看她，绿色的、宛如兽类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样子：“你在和养的狗说话吗？”
伏夏：“……”
那边蹲在地上的燕烛咳了一声。
在伏夏和裴妄的目光同时落到自己身上时，他平静地看了侧躺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宋应晞。
“本来还以为会是一场硬仗，裴妄拦住宋应晞，我把你带走呢。”
燕烛仰头，今天的面具黑金色、格外的漂亮：“好厉害，伏夏。”
裴妄淡淡：“扎的不够深。”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这个同阶层的同类就算死亡也勾不起他的兴致。
燕烛：“……别理他，他情商一直都是这样。”
裴妄这种能调侃一两句的状态让伏夏看到了希望，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心头血也归她所有。
燕烛蹲下身检查宋应晞的状态。
伏夏问：“我该不会直接把他捅死了吧？”
燕烛摇头：“没有，这样程度的伤大概会持续一周的睡眠。”
即使不像是人类那样一刻不停的跳动，心脏对于血族来说很重要的器官。
伏夏：“那要把他带走吗？”
燕烛“嗯”了一声，他弯下腰将宋应晞架起。
“以防转化后这部分血液无法奏效。”
他在细节上考虑的比其余血族要多得多。
伏夏问：“我血液里的物质应该已经没问题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这里毕竟是宋应晞的地盘，待久了还是危险。
燕烛顿了顿。
他说：“……去谢家。”
……
总是独来独往的血族为了解救自己的灯塔，和另一个亲王达成了协议。
谢砚算是所有亲王里最正常的一个。
他的性格稳重，行动通常会在做过详细的计划后，虽然经常被谢凛说古板无趣，但是个可靠的同僚。
最重要的是，他对始祖的遗产并不是那么渴望。
从燕烛口中得知，谢凛还在关禁闭中。
“他这次闹得太厉害了。”
伏夏竟意外地从燕烛口中听出一些幸灾乐祸。
“除了亲王之外，每个家系长老之类的家伙也在观望。”
“谢砚讨厌不稳定，所以在圆月舞会前，谢凛都不享有出门的权利。”
怪不得每天晚上来她梦里，原来是没其余的事情可以干。
伏夏：“就在这栋别墅里？”
燕烛：“嗯，他不是问题。”
完全没有要关心谢凛的态度。
伏夏又问：“说起来，我有一段时间失去了关于你们的记忆，那是宋应晞的能力吗？”
“不。催眠你的是海瑟琳，她是中间派。”
燕烛解释道：“只要利益给够，或者对她来说是有意思的事情，她都会参与的。”
裴妄手环着胸斜靠在墙边：“她不会不同意的。”
燕烛顿了顿。
他不用动脑都能想到裴妄说的是什么意思，到了必要的时候，裴妄会用自己的铁血手段逼迫对方服从。
伏夏问：“还有两个亲王是谁？”
“一个是谢凛的哥哥，一个……在隐居，和她关系最近的是宋应晞。”
伏夏说：“宋应晞醒来后，我去问问看吧。”
虽然捅了他一刀。
但好歹也伪装了那么久的情侣呢。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一切的行为都有一个前提，就是先让伏夏转化成血族。
但现在的问题是——
谁来做这件事？
第47章
燕烛接触人类的次数少得可怜，他独来独往，血包都是定期去拿了放在冰箱里。
谢凛连同类都看不上,他的性格骄纵到那个程度,估计是觉得没一个人类配得上他的血。
而裴妄傲慢至极,在和伏夏接触以前，他给人类的定义是“不起眼的虫子”。
如果没特殊情况,他们几个碰到人类不是无视就是直接干掉,非常冷酷。
至于目前昏迷中的宋应晞，他倒是有过经验。
只不过是把眷族的血放光，最后再施舍一点血液，等着人类自己的意志战胜一切。
宋应晞把这当做是实验,但几次过后，他就失去了兴趣。
这种转化方式也不是次次能成功,其中五次大概会失败三次，不适合用在伏夏身上。
但如果要他们用吸血的方式将伏夏的血吸干,又不太可取。
伏夏作为灯塔,血液对他们的吸引力会比其余食物更强烈，如果一不小心咬过了头，那可能会导致人就这样殉了。
燕烛说：“我会忍住的，相信我，好吗？转化成血族后,你可能会有点不适应，但我会教你的。”
伏夏觉得这倒是无所谓。
“…哈。”裴妄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想在她一无所知的时候成为她的初拥者吗？想的未免有些太美了。”
伏夏：“……”
她听着就觉得很头疼。
她问：“如果你们都同时在场呢？”
会不会互相监督一下,起码别一口气就把她吸干了。
“速度会更快。”裴妄的语气带着嘲意,仿佛伏夏问了个惹人发笑的问题,“最差的结果是，我们为了争抢你先打个头破血流。”
血族本身就是占有欲很强的生物。
在目标同为伏夏的状况下，燕烛和裴妄能忍耐彼此到这个程度，已经很惊人了。
伏夏沉默了。
不过这大概就是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吧？
她思索再三，还是觉得不能再拖了。
时间拖得越长，随着圆月舞会时间的接近，危险性就越大。
谁是初拥者对于伏夏来说并不重要，她提议：“没有其余选择的话，你们俩选一个？”
燕烛：“我来吧，裴妄下手没有轻重。”
裴妄：“如果我没记错，受了重伤还忍受住吸血冲动的是我。”
本来关系就不太好的两名血族看着彼此，要不是伏夏在这里，早就已经打起来了。
正在他们之间的气氛陷入僵持之际，两名血族却忽然收声，都凝神看向门的位置。
敲门声有规律地响了三下。
伏夏下意识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这里是谢家的别墅，在这里的基本都是那个派系的血族。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
燕烛站直了身：“请进。”
门扉打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眉眼深邃、眉压着眼，穿着极具质感的黑色风衣，身形高大。
相比起谢凛，这位亲王的压迫感十足。
他的视线在室内环绕一圈，当看见裴妄和燕烛时，很微妙地、嫌弃般地蹙了蹙眉，视线最后才落在伏夏身上。
“你好，”他走到伏夏面前伸出手，很有教养地向伏夏打了个招呼，“我是谢砚，谢凛的哥哥，谢氏集团目前的掌权人。”
皮质的黑手套包裹住修长宽大的手掌，这人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种上位者的不易接近感。
之前接触的血族都是少年款，伏夏还能用看同龄人的态度对待他们，但对上面前这位时，伏夏就有些尴尬了。
她看着谢砚的脸几秒，随后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您好，我是伏夏。”
不自觉的用上了您。
谢砚：“不需要用敬称。”
燕烛不动声色地分开伏夏和谢砚：“这不重要，谢凛现在怎么样？”
谢砚平静地收回手，对燕烛流露出的浅淡敌意并不在乎。
“他现在的情绪还不稳定，”谢砚说，“在处理完潜在的麻烦前，我不会再放那样一个大麻烦出来。”
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弟弟归为超级麻烦的那一类别里。
处理事情的态度也非常成年人，伏夏感慨。
裴妄注意到她的表情，少年轻嗤一声：“他比谢凛大三百岁。”
让裴妄这种不会和他人交流的傲慢鬼说这一句实属难得，谢砚压抑抬眉，对上那双冰冷的绿瞳。
谢砚一阵无奈：“是，但我们都清楚血族的年龄不按人类的岁月计数。”
他的视线越过燕烛，落在伏夏身上。
男人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否则我应该是谢凛的亡兄。”
伏夏：“……”
伏夏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哈哈笑了两声。
谢砚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男人顿了顿，随后说：“你可以先住在这里，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
说到这里时，谢砚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大概很忙，接了个电话后离开了。
伏夏盯着谢砚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好正常的血族。
要是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大概也不会觉得他是非人生物吧？
扭头就看见燕烛的手扣在身前，无意识地拨着，似乎有些紧张。
……伏夏该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吧？
刚这么想，燕烛听见伏夏开口询问：“对于我要取心头血的事，他的态度是什么？”
燕烛说：“中立，只要能维持稳定，他就能接受。”
谢砚喜欢平静的生活。
和他性格极端的弟弟不同，谢砚从出生起就沉着冷静，他接过了亲王的权柄后，更是稳定地将整个家族发展壮大。
对于性格恶劣的始祖开启的这场游戏，谢砚一开始就没有参与的打算。
只是他不打算参与竞争，却也不希望血族内部的稳定崩塌。
不论是遗产落到某几位亲王手里，还是伏夏死亡，毫无顾忌的混血种开始大肆破坏。
——这都让谢砚感到头疼。
伏夏感慨：“怪不得我觉得他像是正常人……”
比起过于完美的宋应晞，谢砚有种落地的实际感，实在是太像人了，让经历了这么多的伏夏有些震惊。
燕烛&裴妄：“……”
伏夏迅速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么，他的能力是什么？”
两名年轻的血族亲王却没在第一时间回答她。
伏夏：“……怎么没人理我？”
燕烛却非常倔强地一句话不说，他的脸被掩藏在面具之下，伏夏看不见他的表情。
伏夏抬步凑近了点，试图透过面具对上他的视线，但燕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个非常明显的抗拒动作。
伏夏疑惑：“你为什么不想说？”
燕烛扭开脸，听得出语气些许僵硬：“我没有。”
伏夏往后退一步，语气冷了一些：“既然这样，我就去问裴妄。”
首先选择和燕烛沟通，无非是因为他比裴妄更好说话，但现在这种拒不发言的样子让伏夏感到些许火大。
她语气中的冷意过于明显，让燕烛瞬间感到慌乱，他眼疾手快拉住伏夏的手腕。
顾不上在乎靠在墙边裴妄冷然的目光，燕烛很没骨气地飞快道。
“……是共感。”
他说：“他能与选定的对象共同分享所有快乐和痛苦。”
其实这个能力算不上太强。
毕竟选中的对象感到痛苦时谢砚也会觉得痛苦，但好在他随时都可以把这个能力收回。
如果出一个“最不想对上”的排行榜，第一位如果是裴妄，那么第二位就是谢砚。
死亡是一回事，恶心是另一回事。
没有血族会和谢砚拼命，就算是亲王级别的人物也不想和他起太大的冲突。
……类似于领地相邻的野兽，都对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伏夏“噢”了一声。
怪不得燕烛不愿意说。
这个能力不是最好的、把她转化成血族的人选吗？
伏夏眼睛都亮了，她问：“能有办法让他来干这个事吗？”
燕烛的声音有些古怪：“……这个，很难。”
伏夏幽幽道：“你该不会是想吸我的血，所以总是找借口吧？”
一直都在一边看着伏夏和燕烛，始终都没说话的裴妄说：“他的性格很奇怪。”
伏夏惊了：“还有人比你们更奇怪吗？”
裴妄：“……”
黑发绿瞳的少年阴恻恻地盯着她，伏夏感到后颈升起来的一股凉意，她搓了搓手臂。
说实话怎么还这样呢。
“他不喜欢和别人接触，是本能的抗拒。”燕烛说，“或者说想见到他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今天过来一次，无非是为了走个流程，看看伏夏是否是一个危险因子。
如果是，那他会毫不留情地把她驱逐出去；如果不是，那么为了长久的安慰，谢砚可以忍耐一段时间。
“让他和他人亲密接触比让他死了还难受……你如果多了解他一点就明白了。”
伏夏：“……这样啊。”
谢砚听起来好像是个i人。
燕烛敢肯定，如果伏夏不去主动找他，
可他确实是转化伏夏最合适的选择。
虽然不想承认，但燕烛清楚不论是自己还是裴妄，都可能会让伏夏陷入危险的境地。
裴妄偏头：“需要我来按住他么？”
燕烛：“这不是暴力能解决的好吗。”
伏夏垂眸思索了几秒。
“如果他想要的是稳定，那转化我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的手搭在下巴上，思索道，“毕竟我如果死了，谢砚和你达成的协议就没有任何意义。”
伏夏问：“他就住在这里吗？”
得到燕烛肯定的答复后，伏夏一手握拳敲在另一手掌心。
“……我去想办法说服他。”
第48章
这栋住宅平日里不会有别的血族进入,谢砚不喜欢外人，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偶尔让人来打扫。
……哦,还有把奇葩弟弟关禁闭的时候,家里会稍微多点生物。
亲王和公司的事务繁多到让他感到疲惫,每到清晨和夜晚交替的时刻，谢砚都处于一种随时都能倒下去的状态。
好累。
大部分同类脑子都有问题,他们简直是把邪恶写在了脸上,过不了一天安分的日子。
相比起来，和人类沟通还要轻松一些。
但大公司的勾心斗角也不少，这群人为了点蝇头小利能耍八百个心眼子。
谢砚每天都被这种事占据。
不过疲倦只是内心想想，谢砚从不会把这些情绪表露给外人。
成熟冷漠、雷厉风行、难以接近的掌权者,这是其余人对谢砚的定义。
始祖的死亡是个意外。
没人知道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样陨落的，谢砚也只知道他扔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为了保证自己平静的生活不被破坏,谢砚被迫开始了调查。
在最初的资料里，伏夏只是个普通的人。
不具备任何危险性、不了解血族的存在、不清楚自己究竟卷入了什么样的风波中。
看到她的家庭背景时,谢砚有考虑过用资助的方式将人圈进自己的保护圈里。
毕竟始祖的遗产落到哪一个同类手里都让他头疼,但后来谢砚又觉得会把麻烦引到自己身上，就暂时压下了这个想法。
结果不久后，谢凛像只脱缰的野马，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这场争夺。
这就算了，中途还到处挑事,一破防就回家拆家，弄得家中一片狼藉后又扬长而去。
看着藏书室一地狼藉的谢砚：“……”
求弟弟去死教程。
他冷脸着手处理后续可能的麻烦，结果发现不仅仅是谢凛,还有裴妄、燕烛这几个家伙——现在还得加上宋应晞,都已经围在了人类少女的身边。
一开始只是想办法获得人类的心、继而得到遗产,现在一个个和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伏夏。
……啊，还有个年轻且难以控制的混血种。
在这个混乱的关头，谢砚感到头疼。
他又一次感觉到身后的视线，亲王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刚走过的拐角处。
“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只有微弱的风吹过走廊。
谢砚叹了口气：“如果没事，就不要一直跟在我身后。”
在他即将要抬步离开时，拐角处探出来一个脑袋。
少女竖起来的黑发在半空中晃了晃，她释放了善意的微笑：“请问，我能和你聊聊吗？”
谢砚本能地感到麻烦：“聊什么……？”
拐角处的少女大约是觉得有戏，瞬间直起身，飞快几步跑到谢砚的面前。
人类少女瞬间站直，是一个类似军姿的姿势：“其实，我有一个事情想麻烦你。”
……
关乎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伏夏还是很严谨的。
不过燕烛说，如果打直球拜托谢砚，这家伙可能会迅速拒绝然后逃跑，接着有一百种方法消失在伏夏眼前，所以最好是先熟悉一下。
伏夏算了距离圆月舞会还剩下多少天。
转化成血族倒是很迅速，没死的话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只是初拥刚结束，她会有一周左右的不适应。
不适应变得冰冷的身体和嗜血的冲动。
做坏的结果是，伏夏可能会无差别攻击周围的人。
只有等她完全冷静下来恢复理智，才能喝下别的血族的心头血。
满打满算，空余的时间不到半个月。
换谁谁不急。
都怪宋应晞！
面前的男人还在等着回复，伏夏想了想，决定先从谢凛入手开启对话。
“我想问问谢凛现在还好吗？”
谢砚大概没想到伏夏开口会是这个问题，他的拒绝卡在喉咙中。
“还行。”
除了作息紊乱，时不时砸点东西——藏室内都是几百年前的古董，谢砚一开始还会无语，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再过几百年现在的东西也是古董。
伏夏绞尽脑汁继续找话题：“我可以去看一下他吗？”
谢砚顿了顿：“他很危险，我不太建议你去寻找他。”
垂眸就看见伏夏用一种很奇异的眼光盯着他看，少女忍不住直接出声感慨：“……你人还挺好的呢。”
谢砚：“……谢谢。”
无声。
对视的第十秒，伏夏意识到面前这人一旦找到机会就会终止对话，像是乌龟一样把自己缩进壳子里。
看来慢慢接触的方式也不行。
伏夏迅速更改了策略，她快步往前走了一步，拦住谢砚挪动着想走的步伐。
伏夏说：“你和燕烛知道我想要转化成血族吗……我想请你来帮我完成。”
谢砚：“……”
伏夏：“因为你的能力能确保我不会死，所以……”
谢砚脚下一转：“抱歉。”
……无法想象。
姿态亲密地吸取血液，谢砚无法想象自己要做那种事。
伏夏就看着这名外貌稳重的血族脚下生风飞快跑路。
伏夏：“……”
要怎么样才能对这家伙强取豪夺？
伏夏当晚做梦再梦到谢凛时，少年正平躺在床上生闷气。
他的长发像是绸缎在雪白的床铺上摊开，过分白皙的漂亮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没理会已经出现在房间里的伏夏。
伏夏习以为常：“又怎么了我的大少爷？”
谢凛一说话就泛酸：“哈，还记得我啊。”
伏夏：“记得啊，我今天才问你哥你的事情呢。”
床上漂亮如人偶般的血族翻起身，原本就敞开的衣口更是向下滑，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你见到谢砚了？”
伏夏：“对啊，我现在就在你家。”
谢凛轻啧一声：“你别和他混在一起，我讨厌他。”
伏夏冒了个问号。
伏夏：“你哥的房间在哪里？”
谢凛幽怨盯着她：“你要知道他的事做什么？”
伏夏说了实话：“我需要他的能力来辅助转化。”
谢凛瞬间想到转化需要做些什么：“你想都别想！”
伏夏：“好吧，那我走了。”
谢凛：“等等！”
他眼中闪过明显的嫉妒和怨恨，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告诉伏夏关于谢砚的信息。
包括但不限于那家伙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好像是个成熟可靠的熟男，实际上是个喜欢扎在阴暗处的死宅。
他阴恻恻道：“你要是和他有额外的接触，我做鬼的不会放过你。”
伏夏嘴上应着，心里想着你不本来就是鬼吗？
……
伏夏素来是个行动力很足的人。
不过想要逮住谢砚实在有点困难，更别提他还有意无意地主动避开自己。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追着血族跑。
他面上看着沉着冷静，实际上一接触就像是炸毛的黑猫，一旦察觉到伏夏的视线，脚下就越走越快。
：=
燕烛和裴妄并不一直都待在伏夏身边，他们时不时就要出去处理点事。
据说下面的一批血族因为亲王迟迟没有达成目标，都打算出手争夺始祖的目标。
这种紧迫感一直辐射到了伏夏身上。
她捕捉谢砚的频率越来越高，后者大概真的很喜欢现在的住处，就算被伏夏追着跑，也还是天天都会回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追踪的第三天，伏夏找到了机会。
谢砚房间的门没有完全闭上。
伏夏悄悄探头往室内看，只见布置的像是办公室的房间里灯光几乎全部熄灭，只有偌大的电脑屏幕放射光芒。
伏夏悄咪咪踩往室内走。
要是换成以往，伏夏肯定不会这么干。
但现在她顾不上这么多了。
谢砚大概真的很累，他的电脑屏幕上开着游戏，自己则是在桌上趴着睡着了。
累成这样吗？
伏夏有些迟疑。
屏幕上开着一个页面，是一款全球火热的双人合作对战射击游戏，最近正在举行联赛。
聊天框里还有人在给谢砚发消息。
伏夏不是故意看的，但对方刷屏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伏夏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阅读完毕。
【玩家】：能*不能玩？
【玩家】：打的比我奶奶炖的猪蹄还烂。
【玩家】：玩得明白吗你，家里除了可乐还有带气的吗？
【玩家】：彩笔，有种来1v1
伏夏：“……”
谁啊，小心血族去线下你。
伏夏看着不断弹出的好友申请，又看了眼好像睡得很沉的谢砚。
她挪了一下设备，想试试。
作为一名穷学生，伏夏没怎么接触过这些设备，但游戏以前玩过。
同父异母的弟弟打不过别人撒泼打滚的时候，她被迫掌握了不少游戏技能。
第一局，被对方轻松干掉。
第二句，伏夏把人反杀了。
【伏夏】：叫？
对面玩家不服，又继续发来申请，伏夏杀了对方十次以后，对面玩家老实了。
【伏夏】：说话。
【玩家】：对不起大人，是我狗眼看人低。
伏夏满意地放下耳机。
她玩的太过投入，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本睡觉的人醒了。
谢砚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看向屏幕上的游戏界面：“我看有人骂你，就出手了一下。”
一副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闯入室内的模样。
谢砚其实看到她痛击对手的操作，他抬手将自己因为睡觉而压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向后捋，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我知道你想转化，燕烛他们应该很乐意帮你。”
伏夏：“但不安全。”
她说：“他们说我是灯塔，失控的概率很高。”
谢砚顿了顿。
他们连这种事也和她说吗？
如果说谢砚一开始只觉得他们在演戏，那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这几个家伙被伏夏吸引得迷迷瞪瞪的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她说。
“这个，你没找到队友吗？”
谢砚：“……”
好吧，显然是没有队友的意思。
伏夏：“你不介意的话，等我上手，我可以帮你。”
谢砚沉默了几秒。
理智告诉谢砚不能和这个人类有过多的接触，但不知为何，他点了点头。
……她究竟有着怎么样的魅力？
得到许可后，伏夏操纵着人物在训练场里练了大概半小时。
她掌握了这个游戏的基本手法，之后让一直保持安静在旁边观察的谢砚开了一把比赛。
十分钟后，屏幕上显示[胜利]。
谢砚的视线从屏幕挪到伏夏的脸上，人类少女面色平静，眸中倒映出屏幕上的色彩。
“好玩。”她说。
第49章
前些天伏夏为了了解谢砚，专门看了很多资料。
人类社会里，谢砚经常出现在财经报道上,行事雷厉风行,将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条。
而在大部分血族眼中,这个亲王性格冷漠，但行事好歹能摸清规律,不像裴妄谢凛那样有即刻发疯的可能。
不过伏夏发现,谢砚其实是个很懒惰的血族。
他在没外人的时候总一副提不起精神、昏昏欲睡的模样，刚开始有所收敛，现在已经到了给他一张床就可以立刻睡下的程度。
伏夏：“你们血族不是不怎么需要睡眠吗？”
谢砚恹恹道：“过度的疲惫和受伤没什么区别。”
伏夏：“……”
好吧，好像能理解为什么谢砚讨厌麻烦事了。
但谢砚对玩游戏却有种诡异的执着感。
就算看上去疲惫得要死,也要打开电脑玩几局游戏再倒下。
目睹了这一切的伏夏：“……”
伏夏忍不住感慨，家里一个宅男一个男娘,这个家族的未来一眼看到头。
但有一点伏夏必须说，就是谢砚打游戏实在是太菜了。
伏夏做梦都想不到西装革履的金融巨鳄会坐在电脑桌前,进行一番紧张刺激但菜得抠脚的操作。
明明是敏锐的血族,玩游戏时却没什么反应的时间。
而且他几乎不会在游戏的时候说话，有时候他操纵的人物死了许久伏夏才发现。
在不知道第几次靠自己拿下胜利后，伏夏收回手，默默看向身侧面无表情的谢砚。
“你……”
谢砚偏过头，拒绝和伏夏有任何目光对视。
伏夏深吸一口气。
一开始,她告诉自己没关系，相比起成功达成自己的目的，带一个菜鸟玩游戏又算什么大事呢？
第三天,在带着他杀进第三轮淘汰赛时,伏夏觉得自己不应该上学,应该直接去打电竞。
伏夏说：“今天的排位结束了，要不要……”
谢砚按在键盘上蜷了蜷，随后抿唇：“我不困。”
晚上反而才是血族的活跃时间。
伏夏：“我要睡觉。”
伏夏：“但如果转化成血族的话就不用了。”
动摇了……那个表情绝对是动摇了！
不过谢砚还有点理智，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不仅仅是在枪战游戏，谢砚玩非对抗性的双人游戏操作也菜到伏夏汗颜。
这场游戏赛事持续了三天。
伏夏陪玩越发熟练，完全用对待老板的态度对待谢砚。
后者也总算是改掉一言不发的习惯，偶尔会给伏夏传递一些信息。
能作为公司总裁和血族亲王统领其余人，谢砚的沟通能力并不弱。
谢砚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意识在伏夏面前暴露了并不会暴露在人前的一面。
太随性了。
伏夏：“明天的淘汰赛结束以后，给我一个答案。”
……
谢凛很烦躁。
他的灯塔就在楼上，可他仍然在被关禁闭。
而且她每天入梦都问他谢砚那个家伙的事情！！
他忍不住一直咬自己的指甲，艳丽的脸上露出愤懑的表情。
……一起打游戏？
为什么做这么亲密的举动？
转化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吸血，然后喂血就行了吗？
很快，另一个问题就席卷了谢凛的大脑。
——他们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擦出什么火花？
谢砚那家伙性格糟糕得要命，但作为血族，他的脸绝对不差。
人类中不乏也有只喜欢成熟款、不喜欢年轻款的类型。
……另外几个亲王是吃白饭的吗？就这样放任他们情感升温？
谢凛一焦虑，情绪就难以控制。
他迫切地需要和伏夏接触来确定，她有没有爱上谢砚，会不会就这样把他忘记。
所以在再次进入伏夏的梦时，谢凛忍不住酸溜溜地说出口。
“喂，你的进度怎么样了？”
伏夏沉重：“你哥非常难搞。”
这显然是还没有成功的意思。
谢凛没高兴两秒，又意识到一直是伏夏在找着机会和谢砚接触，心里又开始泛酸。
少年继续酸溜溜道：“喂，你喜欢他吗？”
伏夏：“……非要说的话还行。”
安安静静的打游戏，非常有边界感，如果不是急着有求于他，伏夏还挺乐意和这种人接触的。
谢凛唇角落下来：“那我呢？”
伏夏沉默片刻，用一种有些诡异的目光看向他。
她看了眼谢凛漂亮的脸和裸露在外白皙的皮肤：“其实，我喜欢外观男性一点的。”
他漂亮归漂亮，但太精致了，又是长发又是裙装，在伏夏身边的时候总让她产生一种小姐妹的错觉。
不过就算谢凛长成英俊帅哥那一挂，伏夏现在也没心思情情爱爱的。
谢凛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他下一秒就退出了伏夏的梦境。
他的情绪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直都以自我为中心的血族少爷乍一听到自己并不是被喜欢的那个，甩脸色也是很正常的事。
伏夏也很焦灼。
实际上，明天就是比赛第一阶段的最后一场。
这对伏夏来说并不困难，她带着谢砚赢得也都还算轻松，只是给她用来转化的时间不多了。
她还担心那些放在冷冻库里的心头血放坏了，毕竟几个亲王的血都不是那么好拿。
不论如何，她都得想办法让谢砚答应自己的要求。
今日的战斗伏夏操作的更加精细。
她甚至有闲心遛对手，让谢砚完成最后一次击杀。
直到屏幕上显示[恭喜晋级]四个大字，她稍有些紧绷的情绪才放松下来。
谢砚明显没有打到过这种成就，他在伏夏面前要么很稳重、要么总是很倦怠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因为高兴唇角都微微上挑。
谢砚扭头：“你……”
结果他发现伏夏正盯着自己。
她的视线直勾勾的，像是盯住了猎物那样，不愿意松开。
意识到谢砚在试探性地伸出触角，伏夏收回侵略性十足的目光，朝着他抬手：“恭喜！下一轮比赛就是三天后了，只是到时候……”
游戏的队友绑定，伏夏想以进为退说自己不打算继续下去。
她刚撑着椅子往后挪了一步，正巧谢砚也往后挪——不知是要挽留还是要做什么。
总之，两人的椅子撞在一起，连带着膝盖也有接触，谢砚条件反射想躲，但脚下缠到了地上的电线。
椅子往后滑，伏夏也失去了重心，她下意识地抓住谢砚的手，后者触电般一甩手，伏夏再一用力，两人瞬间就摔倒地上。
一阵兵荒马乱。
伏夏压到了他。
谢砚的反应比伏夏大得多，他像是离开水只会不断扑腾的鱼，期间差点撞到伏夏的腰。
伏夏：“……你先冷静一下！”
谢砚胸口深深起伏两下：“我…你快从我身上下去！”
他在外塑造洁癖的形象，就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和他人接触，结果现在因为一时冲动和伏夏滚在一起。
谢砚觉得自己常年冰冷的皮肤都烧了起来。
伏夏也想起来，但谢砚一挣扎又绊倒了她，两人就这样不断地在地上乱七八糟滚作一团。
伏夏：“……”
伏夏按住谢砚的肩膀，冷酷地将他压在地上：“我说了冷静一点，我又不能吃了你。”
谢砚：“……是不能不是不会吗？”
伏夏额角一抽。
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
她深吸一口气，随后说：“既然这阶段的比赛暂时结束了，差不多该来聊聊我要拜托你的事了吧。”
谢砚曲腿用手肘撑着地面，试图向后挪，又被伏夏死死按住。
“……你该不会白嫖我吧？谢董事长。”
谢砚压下眼中的慌乱，他用冷静的声音说：“我不会……但这件事特殊，你有什么能让我答应你的筹码？”
他试图将对话拉回谈判桌，而非这样亲密的距离中。
伏夏说：“不能保证百分百，但能拴住几个血族的绳子在我手里。”
谢砚受不了这种姿势。
他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伏夏的视线中，从面部表情到心理，这种感觉令谢砚不安极了。
于是他冷静下来，稍一发力，将人类少女和自己的位置倒转。
男人的发型已经完全乱了，因为位置的转换，额前的碎发落下一片阴影，将眼眸中的情绪完全遮住。
他没说话。
在面对不熟悉的人时，伏夏通常通过他人的表情来分析对方的心态。
于是她抬起手。
男人额前的黑发被她抬手撩起，谢砚的眼睫轻颤着，他看向伏夏，看见一场风暴在少女的眼中酝酿。
这是个很大胆、也很难杀的人类。
谢砚忽然想到伏夏操纵人物时的样子。
那是狩猎的眼神，和谢砚见过的不少血族类似，或许她和血族这个种族的相性本身就很不错。
谢砚的思绪几乎停止运转，人类掌心触碰到额头的温度让谢砚想要立刻跳起来，但不知为何，他动弹不得。
伏夏说：“如果你愿意帮助我转化，我可以负责处理那些你觉得麻烦的事情。”
相比起让这柄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头顶，不如早点将它取下。
“和我玩了几天游戏，你应该清楚我是个不错的、理智的合作伙伴。”
“所以，要不要试试看？”
第50章
室内的灯光打得很暗,伏夏盯着谢砚的脸，看见他脸上划过思索的神色。
他低下头，伏夏能感觉到对方将一部分重量落在了自己的掌心。
他们的距离逐渐接近。
伏夏清晰地看见那双眼眸在黑暗中逐渐变化成了血红色。
“我可以答应你。”谢砚说,“但你要向我发誓,绝不会为我带来更大的麻烦。”
伏夏顺势将自己的手放下,朝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如果我的理智尚存，我会的。”
谢砚蹙了蹙眉,又开始考虑伏夏是否能保持镇定。
伏夏慢吞吞地说：“我做这一切,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自保。”
“而且，作为初拥者，你对我不应该有着充足的把控能力吗？”
她抬手捧住谢砚的脸，打断他过多的思考。
伏夏：“就这么定了,你什么时候有空？今晚，现在？”
谢砚看她那副巴不得现在就转化的样子。
“先得建立链接。”他将伏夏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来,五指扣合，“最快明晚可以转化。”
在这时候,他那种羞涩社恐的状态完全褪去,剩下的是属于血族亲王的强硬与冷酷。
“转化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他将伏夏的手压到她的脸侧，眼睫微颤的同时，呼吸有些乱，“从现在开始,尽可能保持你最好的状态。”
运气不错的话，后天晚上就可以继续双排打淘汰赛。
大约一分钟后，谢砚放开了她。
男人翻起身的动作快得吓人,他的西装上多了许多褶皱,站起身后飞快整理自己的着装,昏暗的环境遮盖住了他略红的脸。
伏夏摸摸自己的脸：“没感觉啊。”
谢砚：“……你回去休息吧。”
她正处于兴奋的状态，当然没什么感觉，而谢砚不一样，谢砚能感觉到伏夏此时此刻的情绪。
她达成目的，没有任何留恋地从这间屋子里推门走了出去。
谢砚的视线一直伴随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才低下头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
……
伏夏走过光影交错的长廊。
她的脚步轻快，影子在地上跳跃起舞，要不是时机似乎不太正确，她都想摆出一副得意的表情说“人生易如反掌”。
谢砚定的时间在明晚。
伏夏并无对死亡的恐惧。
相反，她对明晚的转化抱有极强的信心。
……都已经叫了最保险的亲王来负责，再不行，那她是真没招了。
她推开暂住房间的房门，月光从偌大的欧式半圆窗外撒入室内，伏夏掀起眼帘向外看去。
缺了一小角的圆月悬挂在天边，树上坐着一道人影，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伏夏推开窗。
窗外坐在树上，拥有一双祖母绿色眼眸的少年偏了偏头。
她问：“原来你也会爬树啊。”
裴妄偏了偏头：“很简单。”
伏夏笑起来：“明晚过后我就要成为你们的同类了。”
他静静地注视了伏夏一会儿，并未移开目光：“转化以后，我会帮你。”
裴妄可以教伏夏最强的战斗技巧，他清楚这样一个中途转化的人类想要成为下一任血族始祖，必定会受到不少阻拦。
在这之前，裴妄会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伏夏将手肘搭在窗沿，掌心托着脸颊看向裴妄：“谢谢你啊。”
不知道是燕烛他们给了这位傲慢的亲王一丝丝危机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湖心剧院一事后，他就变得小狗了起来。
伏夏想，血族还是有点良心的，起码帮了他一次，他就没有执着于得到她的心脏了。
伏夏问：“裴妄，我需要你的心头血的话，你能给我吗？”
裴妄凝视她，须臾撑起身：“……享受明天的最后一次阳光吧。”
按照伏夏对裴妄的理解，这是可以的意思。
她撑着台面向外探出头，朝着轻巧落地的血族一挥手：“晚安啊！”
……
按照约定，伏夏在晚上九点来到了谢砚指定的地点。
燕烛陪着他，裴妄在外清理那些试图闯入阻止转化的血族。
门一推开，伏夏看见厚重的棺木静静躺在房间中央。
走进可以看见棺材内部垫了柔软的垫子，她站在一旁，好奇问：“等会儿血不会流的到处都是吗？”
燕烛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肩：“没关系的，基本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站在棺材另一侧的谢砚穿着丝绸衬衫，他的身材极好，呼之欲出的肌肉让人下意识将目光停留在那里。
男人咳了一声：“不会，我会喝掉。”
燕烛弯下腰，和伏夏的目光保持在同一水平面——他今天没戴面具，异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担忧。
“……如果状况不对，我会来救你的。”
伏夏点头，抬起手揉揉他的脑袋。
于是年轻的血族晕晕乎乎地出了房间等待。
伏夏和谢砚对视一眼，她非常麻利地往棺材里一躺，手一摊头一侧道：“来吧！”
谢砚：“……”
怎么激动到这个程度？
他做了半分钟心理建设，踏入了棺材中。
共感的能力已经开始奏效，谢砚能够感觉到伏夏的紧张，她的心脏正在砰砰跳着，健康的血液被输送到身体各处。
……但很快，她的心就会停止跳动。
谢砚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精准地锁定了伏夏颈侧的动脉，血族张开嘴，蓄势待发的獠牙切割黄油一般刺入皮肤，毒液注射进去，随着血液传递到全身。
身下的人有一个下意识逃跑的动作，狩猎本能让谢砚加大了手中的力量，将她死死摁在怀中。
香甜的血液涌入口腔。
谢砚的眼眸瞬间变得血红，如果伏夏此时看他，会在他眼中看见前几日从未感受过的危险性。
但她现在做不了这个。
她感觉到灼热，和上次被谢凛咬一样的感觉，灼热感几乎将她点燃，伏夏下意识地寻找身边冰凉的东西，于是紧紧抱住了棺材中的另一个存在。
谢砚深吸几口气。
谢砚能感觉到她因为毒素而起伏的情绪，伏夏也能够感觉到谢砚因为血液而兴奋躁动的心。
两种类似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伏夏很快在眩晕的同时感到了干渴。
她需要触碰。
血液不断的流失，身体的热度却在逐渐加强，她感觉到一只比自己大许多的手覆盖在了身上，轻柔地打圈试探，仿佛这样就能将少女身体中的热意完全逼出来。
伏夏晕乎乎地说：“我觉得很热。”
谢砚的声音有些哑：“嗯，等一下就好了。”
他的食指和中指并合，慢慢地为她疏解一丝压力，因为共感的能力，谢砚能清楚地知道伏夏喜欢哪一个位置。
他也爽的脸颊绯红。
但血液的流失还是让伏夏的思绪散开了。
她觉得轻飘飘的，灵魂仿佛离开了身体，看见黑发男人将她完全覆盖住，狭小的棺材内，两人的呼吸和起伏都同频。
就在伏夏的感知即将要随着血液的流逝完全消失时，唇边忽然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谢砚划开了自己的颈侧，按住伏夏的后脑勺，将她压在自己的颈侧，血族亲王的血液送入伏夏口中。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手微微颤抖着，愉快、疼痛、兴奋……各种感觉在他的脑海里汇聚成一片，让他的思绪很混乱。
内心的渴望不断促使他想要咬断伏夏的喉咙，彻底吸干她的血液，那种过分香甜的气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但谢砚知道不能。
他的能力告诉他，再吸一口血，他们会一起在这个棺木里永眠……啊，似乎也不错？
谢砚很快将这个恐怖的想法甩出大脑。
厌恶与他人接触的血族亲王此时此刻只想和她紧紧拥抱在一起，共享同一度体温。
周遭的一切声响都消失殆尽，冷热在身体里交替。
伏夏贪婪地吸食着属于另外一个血族的血液，直到大脑发出警报，才堪堪停下。
她愣愣抬起手。
肤色……似乎变白了一些。
还有五感也有变化，伏夏发现自己甚至能听见门外焦灼的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谢砚喘了口气，他狼狈地曲肘撑起身，他被伏夏吸了许多血，此时唇色都有些苍白。
他别开眼，将湿漉漉的手指往身后藏：“……成功了。”
伏夏死死盯着他的颈侧，獠牙牙龈的位置感到些许痒，她下意识吞咽了几次。
下一秒，伏夏拽着他，重新将他压到身下，腿蹭到了某处，谢砚喘了一口气。
这种共感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他现在需要自己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但腰抬到一半低头看见庞然大物，又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失控。
在翻倍的共感下，不是他把伏夏吃掉，就是伏夏把他吞吃入腹。
“现在还不行。”他强忍着冲动捧住她的脸，“忍耐住，伏夏。”
伏夏闭了闭眼。
为了不让“食物”继续在眼前引诱自己，她飞快从棺材中爬起来——野兽的本能在她的脑海中打架，但她还记得自己要拿到什么。
借着投入室内的清冷月光，伏夏在房间的镜子里看见自己血色的眼眸和尖锐的獠牙。
……好饿。
谢砚的血液无法完全满足她，饥饿感灼烧着胃部，她迫切地想要吸食温热的血液来满足自己的食欲，温暖自己的体温。
伏夏说：“我需要进食。”
谢砚推开门：“会有的。”
门扉敞开时，伏夏听见燕烛兴奋的轻嘶声，感受到裴妄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见月色下血族们的脸。
谢砚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现在，去开始你的第一场狩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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