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在暗处拉扯,混乱之中顾不上更多,大床因为两个人的动作略微摇晃,本该齐整的被子也揉作了皱巴巴的一团。
楚扶暄先前险些摔到地上,被祁应竹及时牵着,跌回去时不小心撞在对方怀里。
轻薄的衣料摩擦出细微声响,耳畔拂过男人温热的吐息,楚扶暄神色愈发凝固,身体不禁小幅度地发抖。
决定握住他的手腕开始,祁应竹一直注视着他,视线落在身上,仿佛能够化成实质。
楚扶暄哪怕不去看,也可以感知到,起初是质疑和担心,然后逐渐变得笃定。
直到此刻,祁应竹这么说着,投来的目光意味深长。
——他的眼睛里含着笑。
他终于明晰楚扶暄的秘密,透过一层层的遮挡和否认。
无需灯光明亮,他们互相挨着,所有的反应犹如赤i裸。
楚扶暄屈起一条腿,努力地不碰到祁应竹,但他再怎么往后贴,被对方和床铺夹在中间,根本没有避让的余地。
可惜他的身体不懂得撒谎,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祁应竹面前。
被发现了,楚扶暄咬住嘴唇,逞强地死活不吱声。
随即,祁应竹慢慢放开手,不待楚扶暄略微舒缓,那只手居然一路沿着曲线往下。
他完全没有饶过楚扶暄的意思,楚扶暄猝不及防,没能撑住地抽吸了一口气。
“我没那么清心寡欲,但在你家里,不好意思做那档子事……同样是男人,会这样难道不能理解吗?”
楚扶暄被打听,几乎从牙齿里挤出这句说辞。
他眼角泛着红,为此有些惊慌,表现得非常青涩和无助。
他实在难为情,争执的话语也压到很小,似乎光是朝祁应竹说出口,就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你想听到什么呢?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我们就不用装纯了。”他勉强招架。
原先楚扶暄还惦记溜掉,现在动也不好动,背脊和腰肢都很僵硬。
他深夜里心火难消,才起身打算远离,一来二去反倒陷入泥沼。
以祁应竹的个性,会不会讽刺?有没有觉得他很狼狈?
思及此,楚扶暄近乎胆怯,自己是不是搞砸了一切?
可祁应竹没有嘲弄,跟着放缓了声音:“睡在我旁边,又没刺激你,为什么和被我欺负了一样。”
楚扶暄眼神闪烁:“那我也不想打扰你,全是你非要堵着我不放。”
往常如果出现矛盾,祁应竹总是先一步退让,最近兜了几次圈子,始终很有分寸地周旋。
但这次截然不同,楚扶暄的耳尖越来越烫,却不好意思直接阻拦,忍不住捏住祁应竹的衣服。
“……你在摸哪里?”他局促。
祁应竹轻描淡写:“检查你有没有说谎,之前没关注过,好像真的害你有了委屈。”
楚扶暄艰难:“等等,我的意思是让你不要碰。”
祁应竹审视:“有这个意思么,你不好受?颤得那么厉害。”
被触碰着,楚扶暄头皮发麻,张了张嘴竟没出声,竭力咬紧了牙关。佬锕姨政礼’7令韮肆六散栖三邻
拦住他的时候,祁应竹就捕捉到了举止异样,但万万没有想到是这层蹊跷。
连日来的别扭重重累积,层峦叠嶂压在心头,如今忽地恍然,那些烦扰成了满山的落叶。
他也不是对我从未动情。
就算他的心好像不知道。
压抑的占有欲再也不能收敛,血液里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进犯,现状远远不够,远远地渴望更多乃至全部。
除了楚扶暄无意,没有其他事物能令祁应竹克制,如今他的确不会退却。
继而他垂下眼,便听到楚扶暄哼着:“你很轻侮,祁应竹,我回头一定揭发你这个无赖。”
“你情我愿也成了亵慢。”祁应竹说,“一碰你就那么湿,比起不想让我靠近,你好像对我有感觉。”
被拆穿到这个程度,楚扶暄没有办法辩驳,随即别开脸颊,任由被发落罪名。
但祁应竹腾出手,将其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都是我的错,要我帮忙么?”祁应竹道。
尽管他在询问,可言行几乎等于勾引,看楚扶暄惊讶地睁圆了眼,朝人勾起了嘴角。
祁应竹蛊惑,再次亲昵地喊他小名:“反正是老公,小芽,可以允许我来取悦你。”
楚扶暄感觉世界崩塌,一切失控流向未知的地方。
如潮水般涨起的快i感迟迟不消,因为祁应竹的介入,梦境好似与现实颠倒。
他放纵地陷在枕头里,洁白的脸上浮了薄汗,眼前也蒙上一层水雾,使得视野朦朦胧胧。
那是二十多年来未曾体验过的滋味,和他笨拙的敷衍完全不一样。
倒不是祁应竹的技巧有多好,两边显然都是初次犯禁,但、但别人的触感和自己差得太多了。
楚扶暄手上没有茧子,很软也很优美,祁应竹截然是另外的风格。
在海岛跳舞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相贴过虎口,彼时注意力分散,根本没有现在来得强烈。
祁应竹与他使用的是左手,说来好笑,起初楚扶暄以为对方从小养尊处优。
若是家境优渥顺遂,不可能有那么多细碎的疤痕和纹路,他没能仔细地查看过,当下却体会得真切。
被修长有力的手指缠绕,楚扶暄腼腆地觉得过火。
很快,他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余,仰起脖颈似是招架不住,浑浑噩噩地想后撤,却不慎被逼进狭窄的床角。
由此楚扶暄不得不调整,姿态反而像是主动来到对方掌心。
祁应竹顿了下,随即呼吸加重,不过此情此景,这点变化没有那么明显。
他们的气息交织着,不止是古龙水或沐浴露的味道,以及体温,以及心跳。
说不上谁更沉浸其中,潮水漫过彼此的周身,大概全都沦落在这个夜里。
“有点膈到,我难过。”楚扶暄试图用挑衅来找回几分意识,“你是不是不太会?”
“算我婚姻失职,成家以后没有想过,当然上手没轻没重,要不有劳你来教一教。”祁应竹答复。
楚扶暄生气:“我哪来的本事能指点总经理。”
“但怎么做能让你更爽,总经理还不是很了解。”祁应竹说,“每种都试试?”
接下来,楚扶暄深感自己挖了个坑,这么说完祁应竹很糟糕,之后没能分神多讲一句话。
祁应竹熟悉得很快,即便被黑暗笼罩,可楚扶暄一旦夹起腿,便能明白是感官上无所适从。
至于是因为痛,还是因为爽,必然是后者占得更多。
楚扶暄矜持地咬住嘴唇,偶尔实在忍不住,发出断断续续的几个破碎音节。
厮混许久,他鸵鸟似的钻进了被子,听到祁应竹去卫生间里洗手。
不过祁应竹走得有点久,楚扶暄竖起耳朵,听着水流不像是水龙头,忽地意识到了对方究竟在做什么。
我俩真的完蛋,他懊恼。
然而,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责怪,主要是自己肯定难辞其咎。
放在几天前,楚扶暄甚至困惑祁应竹是否有生理需求,自己撞见了是否要装傻。
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他遇到的是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这个问题如果双方换个位置,站在祁应竹的角度,也能够提交答案。
阴差阳错地搞成一团乱,余韵散去,楚扶暄内心错综复杂。
只是临近凌晨三点钟,他筋疲力尽,没精力细想,也没胆子回顾。
今晚的经历起伏太多,情绪也消耗到透支,楚扶暄听着浴室的声音,昏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安然,被祁应竹折腾过后,这人梦里没再来做客。
早上九点十分,闹钟轮换着交响乐吵过五六遍,楚扶暄依旧眼皮子也睁不开。
祁应竹喊了几遍也无果,随后故意去捏他的鼻子,被他力度约等于零地揣了一脚。
“要不要请假?晚上接你爸妈,本来就比较累。”祁应竹说。
楚扶暄含糊地说:“半天,我下午报个到。”
谢屿看重效率和成绩,不太讲究下属的考勤,楚扶暄来X17那么久,已然不像转正前那般循规蹈矩。
他手指都抬不动,给祁应竹报了锁屏密码,让人代为沟通和请假。
祁应竹登录系统,道:“有人发消息,问你今天中午吃不吃食堂。”
楚扶暄道:“不,我要睡到下午一点钟,谁啊没到公司就想着吃。”
祁应竹说:“兰铭,我替你推一下。”
楚扶暄伸了个懒腰,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祁应竹拿着他手机,倍感一腔才华无处施展。
祁应竹作为事业群的一把手,调任前就是副总,所以更没有人会查他的考勤。
他甚至不需要打卡,没有人能管到他头上,请假是什么玩意?
之前泡在公司用不上,如果不想泡了,只要规划的行程没冲突,找秘书提一声就可以。
当下看着和谢屿的沟通页面,祁应竹琢磨片刻,尝试让自己的语气礼貌些。
[island,我想OA提上午的申请,你能不能有空通过一下?]
打完这行字,他默默清空,认真地重新编辑。
[老板好,我家里突然有点事,上午没有重要的工作,所以想提个休假的申请,麻烦你有空了通过一下可以么?]
祁应竹点击发送,迅速收到了回复。
谢屿:[你直接系统交,理由写加班调休,对了,家里有问题多请几天,自己的事情也要紧。]
祁应竹敲着软键盘:[持证的能有什么岔子,我们受到法律保护,晚上还有父母送温暖。]
写完,他突然记起这个是楚扶暄的账号,依依不舍地戳着删除键。
他扮楚扶暄的语气:[嗯嗯没事,下午就能回来。]
随后他去处理吹水群的艾特,婉拒了兰铭的午餐组队。
[为什么呀,又要和Raven一起?他放着秘书和助理不理,为什么一天天的来我们策划部薅主管?]
祁应竹本来想解释上午请假,但反复鉴赏了这段话,回应:[没关系,我也愿意。]
兰铭:[啊?]
别的群友:[Spruce,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你被Raven下降头了?!]
祁应竹从善如流:[木有哦。]
这样还不够,他打开表情栏,挑了猫咪打滚的动图发过去。
尽管他觉得很应景,可吹水群瞬间集体沉默,好像各自怀疑没清醒。
祁应竹没恋战,功成身退地切出聊天框,然后软件弹出功能提醒。
[检测到您处于WiFi状态,目前有文件没有上传云端,请问是否选择同步?]
弹窗有五秒的倒计时,看祁应竹没有手动操作,便自动进行了数据传输。
页面跳到云端的存储空间,祁应竹下意识地退出,指尖却忽地顿住。
照片夹的缩略图里,有一张自己的胶片。
作者有话要说:
楚主管!别睡了!秘密基地都被你老公端了!(喇叭)
第72章 清醒咬钩
祁应竹不由地愣住,随即望向楚扶暄,对方睡颜懵懂恬静。
[其他的全报废了没办法看。]
当初讲得如此斩钉截铁,被其他人调侃失手率百分百,事实上那些图里成功过。
偷偷藏起这么一张,楚扶暄是抱着什么心情?
大清早,祁应竹竟感到餍足,再看楚扶暄捏着枕套一角,也凑过去扯了扯布料。
楚扶暄蹙起眉,条件反射般抱住枕头,整个人钻到被窝里。
嫌祁应竹争抢挑事,他半梦半醒地警告:“我的。”
好吧,都是你的。祁应竹在心里回。
在楚扶暄休息期间,祁应竹神清气爽,去厨房做了一餐三明治,夹心里的沙拉酱都涂成爱心形状。
把人喊起来吃过东西,他春风得意地去上班,今天所有来到办公室的同事,都将得到总经理的好脸色。
同样是凌晨熬夜,楚扶暄困得东倒西歪,一直犯懒到中午,恹恹地缩在床头不肯动。
待到他洗漱完去客厅,口干舌燥想倒杯水,却见家政刚收拾完屋子。
“被祁先生关照你在休息,让我不要去卧室。”家政道,“那你醒了我去打扫一下。”
如今家政固定是一三六上门,楚扶暄疑问:“辛苦,您为什么今天过来了?”
“祁先生说你爸妈来看你,客卧的东西再洗洗晒晒,两个长辈也住得称心。”
闻言,楚扶暄不自在地移开眼,琢磨祁应竹还挺会体贴假岳父和假岳母。
再看手机未读消息,祁应竹表示现在有商务抽不开身,但下午六点前能回公司。
楚扶暄目前看人不爽,哪里都能找出错处,无声地数落,这点小事还犯得上打报告。
下午一点多,他抵达公司,到咖啡厅点了份简餐。
工作室有人在这儿喝着饮料闲聊天,瞧见楚扶暄的身影,招呼坐在同一张桌上。
他低头切着牛排,听他们议论祁应竹心情不错。
“林观清去他那儿汇报,本来合作谈得不顺利,Raven又是冰块脸,应该是两重低气压叠加。”
“大家准备替林观清默哀,但他一出来,痛苦地说大领导被不明生物附体了,千年难得安慰他不用压力太大。”
“对对对,我上午和Raven打招呼,他朝我笑了下,吓得我差点趔趄。”
“什么喜事啊乐成这样,明天升职做集团轮值总裁?”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楚扶暄罕见地没有加入,默默地吃了口西蓝花。
尽管他努力地降低存在感,却依旧被旁人拉入话题。
“哎,扶暄老师和他走得最近,有前线消息么?”同事道。
楚扶暄差点咬到舌头,连忙说自己没有与祁应竹关系很好。
“老大,早上还说就愿意和Raven一起,冷血无情地抛弃了大家,原来这只是你不跟我们吃饭的借口。”下属怨念。
楚扶暄满头雾水,差点问自己什么时候讲过这种话。
紧接着,他忽地记起来,之前刚让祁应竹用了手机。
楚扶暄:“。”
他顿时百口莫辩,硬着头皮道:“我开玩笑而已,没睡醒,讲得不是妥当。”
另外的同事与他说笑,让他不用急着解释。
“总经理没那么疏远,对组里是好事啊,好多人也不那么怕他了。”
“你俩又不是勾肩搭背,清清白白纯友谊,难道怕他对象吃飞醋哈哈哈。”
楚扶暄很后悔坐上这桌,怎么不知不觉成了三堂会审?!
“话说公开了那么久,有谁见过他老婆么?我连影子都没瞧到过,光是知道他找的是男人。”
问句一抛出,全场齐齐摇头,楚扶暄混在里面,跟着装作不知。
他没有参与话题,周围却猜得热闹。
“大概很好看吧,人嘛,肯定是视觉动物。”
“祁应竹事业做得好,对象是不是和他一样?这样能互相欣赏。”
“如果单单这方面看对眼,那应该当上下级,工作不是全部,也结婚不是招聘。”
楚扶暄做贼心虚,附和地点点脑袋,再听其他人继续打趣。
“一家两个工作狂,到底过日子还是搞创业?有夫妻生活吗?”
楚扶暄喝着鲜榨果汁,猛然被水呛到,不禁低声咳嗽一阵。
待到他恢复平静,被左右好心关注着,强颜欢笑地敷衍了几句。
午后逃回工位,楚扶暄先瞄了眼身后空荡荡的办公室,再打开电脑扫过后台。
前几天大家核对过排期,一级的需求单已经派下去,该如何拆解如何分工,也陆续进行规划和协调。
楚扶暄确认无误之后,打开手机看聊天记录,眼前一黑又一黑。
吹水群里,那张猫咪打滚的动图令他绝望。
虽然楚扶暄往常与大家亲近,但绝不会如此可爱,他在祁应竹眼里究竟是什么形象?演成这样完全人设崩塌!
他气不打一处来,截图祁应竹冒名顶替的历史发言,却在发送时堪堪打住了兴师问罪。
昨晚的记忆没有任何缺失,看到祁应竹的名字,一段不漏地涌现在脑海。
楚扶暄呆滞半晌,匆匆退出了对话框。
然而,他再远能跑到哪里去?待会儿甚至要和人家陪爸妈。
晚上六点钟,祁应竹发他消息,说在地库里等着。
楚扶暄磨磨蹭蹭过去,莫名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之后上了车,生硬地看窗外风景驶出园区,他终究没能按捺住,暗地里往主驾驶打量了一眼。
好巧不巧,趁着红绿灯的工夫,祁应竹也在看他。
这下双方清醒着,视野明亮,各自脸上是什么情绪,互相看得一目了然。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楚扶暄避重就轻:“你拿我的账号到处乱发,我的面子怎么办?”
祁应竹意犹未尽:“也没有那么严重吧,他们也不说什么,那我帮你删掉?”
横竖是工作软件的信息,他可以抹除干净。
楚扶暄发愁:“看都被看完了,估计一群人转发了出去,删掉我更说不明白哪来这种权限。”
祁应竹虚心地说:“哪句话没讲对,下次我注意一点。”
楚扶暄:?
怎么还展望下次?
他始料不及,烦闷地警告祁应竹别来染指,少弄脏自己纯洁无瑕的账号。
听到他的形容词,祁应竹扯起嘴角:“搞得我一手都是,转头穿完裤子,就说我不干不净。”
楚扶暄最开始没反应过来,怔了怔,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跟人半夜荒唐,他有些理亏,索性装作没有听见。
很快,他俩见到郑彦仪和楚禹,将家长带来的东西放到楼上,然后让他们在客厅里歇歇脚。
楚扶暄整理:“为什么带了那么多蔬菜?我以为随便摘一把,这要吃到什么时候?”
“南瓜放得久,而且家里种的最健康,多给你们备一些。”楚禹说。
他们上次碰面已经过去几个月,那会儿楚扶暄消瘦得厉害,最近他不知不觉气色好了许多,乍一眼便能瞧出差别。
郑彦仪终于没叽叽喳喳讲他生活问题,但问他是不是上火,嘴巴怎么破了口。
“嗯,之前点的川菜太辣。”楚扶暄宁可甩锅给饮食。
语罢,他舔了下嘴角,暗落落地瞄向身旁。
祁应竹注意到他的视线,心里如同明镜,昨天做得太过分,楚扶暄竭力压着声音,才会不慎有所咬伤。
“伯母,等下我开车,我们订了饭店包厢。”他主动转移话题。
楚禹说:“是,小祁有心了,还特意来问我有没有忌口。”
郑彦仪道:“全家最挑嘴的只有楚扶暄,我们都很随意,不过这几天麻烦你了,安排点家常菜就好。”
楚扶暄插嘴:“爸得过胰腺炎,我们也不会大鱼大肉。”
他们没人乐于喝酒,早年楚禹谈生意难免推杯换盏,生病后已经被动地戒掉许久。
到包厢落座,楚扶暄点了一壶凤凰单枞,再来两杯核桃汁。
祁应竹订位的时候已经选过菜,这会儿服务员立即端上几道冷盘。
郑彦仪关心:“这些天怎么样,公司里忙不忙?大概几点钟下班?”
楚扶暄道:“还行,现在没有烂摊子,差不多八九点钟回家。”
他往好了去描述,实则每周发版要盯着,经常留到晚上十点之后。
无需被提醒和传统,明白他不想害爸妈担心,祁应竹没有拆穿,自顾自地接过壶具,替旁边的楚禹斟了一杯茶水。
“小祁呢?别这么客气,我们有手自己来。”郑彦仪没落下他,“好不容易见一次,空了多聊聊。”
祁应竹答复:“我们尽量一起下班,这样比较方便,如果有事情没办完,我留到书房里再做。”
楚禹说:“这样好,相处的时间多,我儿子有没有没来给你添乱?”
“怎么可能,我是没自己的事儿能做吗?”楚扶暄道。
楚禹抖落他的黑历史,讲他小时候最爱捣蛋,根本不让人清净,即便出门办事也得随身带着。
闻言,祁应竹也望向过来,楚扶暄指责楚禹一个劲地揭短。
“他刚去读幼儿园那会儿,不肯一个人睡,别的小朋友顶多适应三四天,他坚持不懈往大人这儿挤。”
楚禹没搭理儿子,慢悠悠地喝了口热茶,与祁应竹继续交流。
“我们掰扯了有半个月,他终于放弃了,我开心得去烧了柱香。”
楚扶暄忘了这码事,如今感到很懊恼。
“讲得那么心酸,我在床上给你们打太极拳?”他质疑。
“不,你特别爱抢被子,一个一条最后全到你手上,我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人。”楚禹抱怨。
他再问祁应竹:“他长大了还这样么?”
楚扶暄发作:“没有,我没有,再说了我和他盖一起啊,难道能把他踹下去。”
楚禹被这么一说,真的思考了下楚扶暄会不会踹开人。
祁应竹出声:“他现在很懂事,到外面那么多年,早就变成熟了。”
见他如此回答,楚禹一阵唏嘘,提起他们当初很纠结,担心把楚扶暄送出去,反而做了个错误的计划。
祁应竹看了楚扶暄一眼,朝这位父亲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这么去想。
“你儿子担得住,你想那么多干嘛,人家心里也不好受。”郑彦仪挥挥手。
她再嘱咐:“混不下去回甬州啃老,不差你和小祁两碗饭。”
楚扶暄琢磨,自己攒够钱有可能辞职,但祁应竹风生水起,在鸿拟投入了那么多,没什么概率离开。
神游地应着,大家吃完晚饭,看他俩刚上完一周的班,郑彦仪没有多问,仅是聊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楚扶暄提议去附近逛逛,她也挥挥手,示意之后再说。
“明天吧,我也累了。”郑彦仪说,“你们早点去休息。”
楚扶暄对此感到欲哭无泪,回去那是休息?他能和祁应竹盖着被子纯聊天?
两边这样暂且分开,步伐沉重地来到房间,他的情绪颇为悲壮,想到这里发生过什么,不知道彼此之后究竟要如何相处。
楚扶暄用着主卧的浴室,关上门走进水汽里,打开了祁应竹的沐浴露,总感觉被对方从上到下抚摸了一遍。
偏偏昨晚,祁应竹并不这么做。
说着取悦自己,除了给他制造更多欢愉,就没有额外的索取,完全是单方面地施予和接受。
尽管在错乱之际,更进一步也会被纵容,可楚扶暄没开口同意更多,祁应竹便驻足在摇摆的红线之外。
当时楚扶暄的意识太混沌,没有注意到那些,此刻若有所觉,不由地身形顿了下。
之后擦干头发出去,祁应竹在床头看一本科研期刊。
捕捉到拖沓的步伐声,像是不清楚他内心的挣扎,那本期刊被利落合住,彼此面对面地对上。
“ 西瓜霜喷雾,涂在破皮的地方好得快点。”祁应竹递过来一罐药。
楚扶暄道过谢接到手上,和他一人坐一边,愣是装作消息忙碌,没有直接往床上躺。
过了会儿,祁应竹查岗:“周五下了班,找你说话的那么多? ”
楚扶暄非常记仇,哼道:“在换锁屏密码。 ”
祁应竹淡淡地嗤道:“ 干嘛,有什么该防着被我发现?”
楚扶暄转过脸:“腌臜才需要藏,我很坦荡,没东西需要羞耻,网警来了也查不出名堂。”
祁应竹的角度刁钻:“那么绿色,平时什么都不看?怪不得昨天反应那么强烈。 ”
楚扶暄突然被哽住,强撑道:“非要这么说,我的云盘里当然也有一些存货。 ”
祁应竹笑了下,情绪从眼底浸出来,让楚扶暄有些摸不着头脑。
撒完了钩子,祁应竹讨教:“所以我的照片在你这儿属于腌臜的存货?”
第73章 过度意会
被冷不丁这么问着,楚扶暄的大脑宕机半秒,再迅速地转过弯来。
他自从上次U盘出错,便适应了内部的储存系统,为防止犯懒和遗忘,设置过每天第一次登录弹出提醒。
祁应竹大概是没直接掐断,被传送到相应的页面,误打误撞发现了那张图。
思及此,楚扶暄不禁僵直背脊。
这会儿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被祁应竹一句句下套,说得好像……
他以为自己拿照片做坏事吗?!
“纯粹算我手滑。”楚扶暄匆匆地撇清,“你别乱琢磨,和你想的不一样。”
祁应竹优哉游哉道:“着急成这副样子,你以为我脑补什么。”
双方心知肚明,他却故意采访,楚扶暄感到难以启齿,望向他抿起了嘴角。
祁应竹五官很英俊,有一种清冷的锋利感,使他看上去斯文沉稳,气质更加成熟自持。
他平时也的确待人理性和抽离,然而当下到了楚扶暄跟前,一点也不适可而止。
像屏息凝神守候许久,好不容易盼到种子发出细弱的绿苗,要不是水喂多了会淹死,否则巴不得引一片海来灌溉。
楚扶暄以为祁应竹会打住,那就大错特错了,换句话说,他如今理当换一种思路去相处。
可他尚且天真,怀有一份蒙混过关的憧憬,瞧着祁应竹翘起了嘴角。
祁应竹道:“我确实在猜,你是不是会对我有性幻想?”
最后三个字蹦出来,楚扶暄登时耳边嗡鸣,慌慌张张捂住了祁应竹的嘴。
随即,他如遭雷击地睁圆了眼,非常仓促缩回了胳膊。
诧异地扭头看了看对方,楚扶暄脸上有些空白,再低头瞧了眼手掌。
他磕绊道:“祁应竹,怎么蹭我……”
祁应竹歪过头,牢牢地盯着他:“你觉得恶心,还是这样很痒,或者有那么一点点享受?”
被他的用词折磨,楚扶暄脸红到要滴血。
“什么也没有,我没想那么多,那张胶片是漏掉了就没说,你要是感觉被冒犯,我可以马上清理。”
祁应竹嗤了声:“我都没反对,你怎么比我难为情。”
楚扶暄道:“偷偷藏你的东西是不好,我这就还给你,没备份到别的地方,你大可以放心。”
“不需要,它本来就属于你。”祁应竹推拒。
楚扶暄目光躲闪,认为他有别的意见,摆出认错认挨的乖顺姿态。
但祁应竹注意到他的彷徨,一本正经地补充:“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冒犯你老公。”
彼此之间纠缠得越来越深,他完全没纠正,反倒一错再错,放任乃至怂恿楚扶暄愈发混沌。
楚扶暄思绪起伏不定,表面板着脸状似无语,谴责祁应竹没脸没皮。
他嚷嚷这些是无心的意外,祁应竹顺着他,学着他的腔调重复。
“嗯嗯,全赖我偷窥你隐私,全赖我是自恋狂。”
楚扶暄险些咬碎后槽牙,附议:“就是你!能不能知道羞耻?”
这人闹别扭不是一次两次,虽然嘴上言辞凿凿,心里也信誓旦旦,但真相具体如何,祁应竹如今被锻炼出了独立的分辨能力。
听着他抗议,祁应竹差点压不住嘴角,但没敢惹他生气,硬是忍住了笑意。
在楚扶暄的责怪声里,祁应竹状似落寞,慢吞吞地披上了被子,再口头通知自己要耻辱地休息了。
楚扶暄见到他主动投降,犹豫刚才是否讲得没轻没重,担忧地倾身瞥过去一眼。
感觉祁应竹没有问题,他笨拙地缩到了旁边。
之前出于逃避心理,楚扶暄逼着自己往边缘压缩,现在已经捅过篓子,也没有必要继续惶恐。
彼此亲密地打破过距离,无形之中也给他带来了影响。
他潜意识变得没那么注意隔阂,不自禁往中间挪过去,找到一个舒服又宽敞的位置。
楚扶暄睡得没有特别稳当,依旧需要确认环境带来安全感,偶尔揪一揪被单,再碰一碰祁应竹。
后者身为触感较为陌生的活物,没那么容易彻底得到认同,被他额外巡逻了好几遍。
楚扶暄伸过来五次,祁应竹能察觉到四次,由着他稀里糊涂地贴近和检查。
期间,楚扶暄感觉祁应竹大概无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尝试把手搭到对方腰间。
祁应竹转过眼珠愣是没动,过了会儿,楚扶暄翻过身,脑袋抵着他的肩头,屈起膝盖挂在他腿上。
祁应竹做不成君子,肌肤相贴之际,自然心猿意马,但看着楚扶暄的侧脸,沉默地朝外腾出地盘。
不过他会错了意,楚扶暄并非想要伸展,只是喜欢挑个可靠的地方挤作一团。
很快,祁应竹不解风情地挪了多次,差点掉到地板上。
楚扶暄无知无觉,手指勾着他的衣摆,他低头瞧了眼,最后在水仙花的香气里没有挣动。
周六,以楚扶暄的习惯,一般上午寻不到踪影,家里总共四个人全部见惯不怪。
儿子那么喜欢睡懒觉,郑彦仪和楚禹的观念潜移默化,年轻人就是这样,而且上班那么忙碌,空了也应该多多歇着。
但早晨八点多,他们缓缓洗漱完,见祁应竹在厨房里,两个人着实吃了一惊。
“小祁,你醒那么早?”郑彦仪道。
祁应竹说:“嗯,伯父伯母吃不吃馄饨?冰箱里正好有几袋。”
郑彦仪好奇:“你和扶暄之前在家做早饭吗?”
“工作日的话都很简单,我们打包在路上吃,有时候会买面包备着。”祁应竹解释。
想想也不可能是楚扶暄下厨,郑彦仪笑了笑,询问他俩的日常情况。
“你起得来呀?好少见,我当是和我儿子一样,每天睁开眼也累得够呛。”
楚禹也疑问:“对啊,你订八点半的闹钟么,这样时间够不够?”
祁应竹思索:“我每天八点前起,习惯了没什么困难,锻炼一下再准备早饭。”
郑彦仪和楚禹被刷新认知:“……”
他们虽然上了年纪,但不是和时代脱节,如果了解得没错,大都市里许多人至少零点后睡吧?
“那么自律,去小区楼下跑步?”楚禹搭话。
祁应竹犹豫了下,答复:“没,我出去得少。”
楚禹捧场:“偶尔动动也不错了。”
祁应竹补上后半句:“家里装了一间健身房。”
楚禹和郑彦仪哑口无言:“…………”
两位家长不约而同地想,楚扶暄在家里能躺下绝不坐着,竟喜欢这种和自身反着来的类型?
想到楚扶暄的作息,楚禹唏嘘着搓了搓手,想替孩子找回场子。
“我以前天蒙蒙亮,清晨五六点到教室开门,让学生可以过来自习,扶暄跟着我一起去,小时候也是没能睡饱。”
郑彦仪嘴角抽搐:“说得对,以前挨了太多困,现在补也补不回来。”
祁应竹说:“二位之前做生意肯定很累,我听他提到过,赚的钱非常不容易。”
“刚起步免不了吃苦,你们也都一样。”楚禹道。
祁应竹问:“现在几家店吃力么?”
郑彦仪道:“早年是亲力亲为,上完一天课,挨个和家长打电话,反馈他们家学生情况,别说管五家店,开一家都累到够呛。”
“后来我们家也走运,没多久把牌子办起来了,规模越做越大,不过忙是真的忙,扶暄他爸爸不是生过病么?团团转压根顾不上身体。”
闻言,祁应竹道:“他读大学的时候吗?”
“不不不,他那会儿刚工作。”楚禹感慨,“我也是上了年纪,放在前几年哪会有事。”
郑彦仪冷笑:“要不是扶暄回来一阵闹,你还不打算消停,可以把他气死。”
楚禹朝祁应竹解释:“毕竟一手做起来的机构,说放就放我也心疼,而且招外人进来不得分钱出去?”
祁应竹选择与楚扶暄统一战线:“健康最要紧,要是人不好,攒再多钱有什么用?”
“这种话我说破嘴皮子也不听,好在儿子回国吵几句能管用,现在我们俩是清闲很多了。”郑彦仪说。
楚禹诉苦:“老大远的不打招呼跑回来,到我病床前脸色比我白,谁敢和他对着干啊。”
他们聊着,馄饨热腾腾地出锅了,祁应竹熟练地泡了点紫菜和葱花。
他稳当地端起其中一碗,表示要让楚扶暄去吃掉,示意两位家长在这边怎么自在怎么来。
本来郑彦仪准备过来给儿子好好做几顿饭,没想到完全派不上用场,祁应竹的厨艺看上去有些本事。
有些假模假样的花架子,总共没开过几次火,稍一观察便能发现端倪,但祁应竹的动作游刃有余,从刀工到烹饪挑不出错处。
他没有让长辈搭把手,挽起衬衫衣袖,利落地烧了一桌菜肴。
在中午开饭前,楚扶暄无需被喊,闻着香味慢吞吞地飘了出来。
没懂短短一上午发生了什么事,他与母亲打招呼,被回了句十二点为什么还梦游。
楚扶暄:“。”
您不是过来帮我把关的吗?为什么来审我了?他倍感不可思议。
他揣摩片刻,认为问题就出在枕边,肯定是祁应竹出风头,干扰了郑彦仪的认知。
继而楚扶暄握着筷子扭过脸,暗戳戳地朝便宜丈夫撇嘴。
祁应竹瞧见他的表情,不由地怔了怔,完全忘记手上盛的汤要先给长辈,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递给了楚扶暄。
将这人的神色和举动尽收眼底,楚扶暄阅读理解了一番,将其读取为:可怕,被震慑,于是进贡,从此夹起尾巴做人。
可是祁应竹移开眼,在心里闪过一句。
……好想亲。
作者有话要说:
你俩阅读理解的水平都够呛,幸好不是校园文
第74章 混乱呢喃
桌上有五道菜一道汤,炒了甬州带来的莴笋,大部分味道鲜美清淡。
其中有红烧排骨是浓油赤酱,没吝啬于放盐放糖,有意迎合谁的口味一目了然。
楚扶暄比较偏食,喜欢吃这些,很买账地吃了许多。
祁应竹捞完两碗蛏干炖菌菇,礼貌地递给长辈,然后目光便挪到他身上。
不等祁应竹开口,楚扶暄心领神会,自觉往碗里添了些紫甘蓝,保持营养搭配均衡。
“甬帮菜是咸口,海鲜和调味料多,不过现在除非亲戚做客,我们都不怎么碰。”郑彦仪说。
楚禹道:“舌头吃惯了那些,后来我被告知要忌口,真纳闷没点荤腥怎么下饭。”
楚扶暄颇有共鸣之处:“多被管管也可以习惯,还能怎么样?离家出走?”
楚禹感叹:“周围那帮老伙计陆续有毛病,我和你妈没别的基础病,吃吃喝喝算是潇洒的了。”
这么描述是苦中作乐,胰腺炎恢复期间,他必须严格禁食,康复多年依旧需要谨慎,日子压根谈不上所谓潇洒。
作为常年谈生意跑应酬的人,被要求往后处处是禁忌,其实保持下来的难度非常大。
不过按照祁应竹的观察,楚禹对他的家庭格外负责,为此能够严苛地管束自身。
祁应竹与父母的缘分很浅,没接触过这么融洽的家庭,对美满的认知大多来自于外界描绘。
在加州的时候,他听楚扶暄解释回国理由,说爸妈岁数上去了太牵挂,虽然自己能从客观角度接受,但完全没有办法共鸣。
以及楚扶暄免得爸妈担心,兜一大圈子去结婚,祁应竹也认为不可思议。
世间最牢固的该是利益共同体,为什么血缘能够那么强的羁绊?他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偶尔想到了总是觉得不真实。
如今近距离地打了交道,亲眼见到他们如何相处,那些空白被一点点填上画面。
祁应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边听楚禹和楚扶暄斗嘴,一边给后者夹了黄鱼的鱼肚肉。
“小祁,之前扶暄说你在家做饭,我当是他吹牛,原来真的有两下子。”郑彦仪夸奖。
祁应竹摇了摇头:“下厨的次数不多,水平勉强能煮熟。”
楚扶暄不肯让他谦虚,捧场:“我们基本周末在家吃,妈你看这个清蒸鱼的手艺,是不是比家里厉害?”
郑彦仪说:“我看他排骨做得你最喜欢,这个是本帮烧法,小祁在沪市长大的么?”
“不,我是四川人,工作以后来的这边。”祁应竹答复。
楚禹道:“四川?好地方啊,我去自驾游过。”
祁应竹报了偏僻的地名:“不在城里,也没有什么风景,以前公交的班次都很少。”
“我五六年前到的那一带,已经发展得很不错。”楚禹说。
祁应竹接茬:“那挺好,我读了大学没有回去过,不清楚后面怎么样了。”
两位长辈纷纷欲言又止,似是想询问更多,可堪堪地打住没说。
他们好奇祁应竹的出身,站在家长立场理所应当,毕竟他和楚扶暄朝夕共处,不了解来路的话多少有些顾忌。
早在双方第一次见面,其实应该聊起这茬,但他们察觉他没想介绍,很尊重地没去刨根问底。
开明到这个程度,不止因为他俩对楚扶暄百般信任,也是有底气给小孩提供兜底的保障。
祁应竹从一开始就明白他们的包容,当时潦草地配合楚扶暄,顺势在这方面敷衍了一番。
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他以往没有自卑,但也没兴致重温翻阅。
此时此刻,祁应竹却为此犹豫。
并非像最初那般嫌麻烦,懒得向外人多交代,而是看着身边的模样,突然感到自己这一路不太光彩。
他可以不去提及,可想了想,淡声地开口解释。
“以前我是奶奶带大,老人家留在山里,太操劳了走得很早,所以我现在回去也没意义。”
“我高中就和我爸断了联系,所有的事情可以独立做决定。”
楚扶暄竖着耳朵在听,不自禁诧异地愣了一下。
虽然他猜得到祁应竹的背景有多波折,但以为是与家里产生矛盾,不料对方的身后已经空空荡荡。
郑彦仪同样眼光锐利,结婚那么大的一件事,亲家居然迟迟没露脸,其中的曲折肯定不简单。
这会儿听着讲述,她惊讶地蹙了下眉,几乎是同时,楚扶暄和祁应竹捕捉到她这一细节。
楚扶暄没再晃神,率先维护道:“妈妈,上次你看宅斗剧,气得在沙发上头晕,这下好了,我们压根没有姻亲的烦恼。”
郑彦仪道:“谁想你烦不烦了,天塌下来你也有力气活蹦乱跳。”
语罢,她示意楚扶暄别这么伶牙俐齿。
“我们捡了个清净,小祁走出来多不容易,丢山里都可以考名校,你爹那机构开了二十年,不见得有这么一个争气的学生。”
楚禹向来心宽,和蔼地说:“算我的运势足够好,家里头冒青烟,自发地集了两个。”
得知祁应竹背景不平顺,他们心里必然叹了口气,但没流露过多的波动。
一直以来,楚扶暄在他们这里非常自由,具体怎样匹配和认定伴侣,他们向来不主张插手。
各人有各人的观念取舍,他们最多看看品德,尽可能的话,对方可以遮风挡雨,给儿子提供一些庇护。
祁应竹一步步到如今,暂且不说有多少能耐,相处起来彬彬有礼,待人接物无一不周全,使得他们有了很好的印象。
他只是无法选择出身好坏,楚禹和郑彦仪不是老古董,不会计较命运随机赋予的瑕疵。
“照理我该安慰小祁没关系,但他用不着别人来马后炮,讲多了显得我矫情。”郑彦仪道。
望向祁应竹,她给人捞了勺虾:“我就嘱咐你多吃点,扶暄被你照顾得不错,你也该对自己好一些。”
祁应竹不适应这种氛围,他是不是该道谢?可怎么说才不至于生分?
纠结之际,他下意识地看向楚扶暄,然后楚扶暄说:“我也有在体贴他,他又不是养孩子。”
楚扶暄这么讲完,也给祁应竹捞了一勺河虾,证明自己是有来有往。
祁应竹逐渐松弛下来,表示这些很多了,需要的话自己会盛。
楚扶暄认同地点了点脑袋,再叽叽喳喳与楚禹拌嘴。
两个人都没有管过账本,但嘴上功夫没有耽误,辩论起谁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中午没吵出结果来,郑彦仪打算出去逛花展,楚禹立即鞍前马后,楚扶暄欣然地替他们开车。
每天在泰利和鸿拟两点一线,楚扶暄对市区的道路不是很熟,听着导航速度车速有些慢。
他一边往前探路,一边分享日常的生活趣事,然后驶入了会馆的停车场。
“你停一下吧。”郑彦仪嘱咐,“别忙着溜,我有话和你聊。”
楚扶暄揣度着气氛:“有什么吩咐?你请说。”㈨午二⒈陆呤㈡㈧三
“之前你说祁应竹不着家,两个人这会儿到底怎么样,我为什么感觉他比你更上心?”郑彦仪质问。
楚扶暄:“。”
合着亲妈过来帮忙整治渣男,转头料理到自己头上了。
他胡说八道:“我们最近挺好,行业不景气就想着经营感情生活,堂堂总经理也懂得暖被窝。”
楚禹插嘴:“你妈跟我起来傻眼了,你是睡得香,他连馄饨都给你端进去,害我老脸不知道往哪儿放。”
被一通数落,楚扶暄甩锅:“你们去讲讲他啊,他那么没羞没臊。”
“人家要脸得很,清清白白一个男生,吃饭的时候和我们讲那茬事,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应对。”楚禹说。
他有些责怪:“你为什么不打个预防针,难道我们不够好讲话?”
楚扶暄:“……”
真是大夏天的能被冤枉到天边飘雪,关于祁应竹的过去经历,实际上自己也是头一遭了解内情。
可这个理由不可能说漏嘴,楚扶暄深呼吸一口气,决定替祁应竹扛了当下的黑锅。
不过,他有一点不甘心:“祁应竹要脸?皮最厚的就这个人,你们小心看走眼。”
楚禹不认同:“怎么会,小祁是体面人,看起来作风也正派。”
楚扶暄倍感不可思议,试图反驳几句,没想到郑彦仪也加入了敌方阵营。
“你对象讲客气,真的很绅士,昨天他进包厢最早,坐在上菜的位置上,靠墙的留给了我们仨。”
楚扶暄往常不注意这些,被父母联合起来一通分享,诧异之余晕头转向。
自身的立场不够坚定,随之开始左右摇摆,怀疑是不是真的冤枉了祁应竹。
我怎么挑到机会就说他是流氓?楚扶暄懊恼,内心泛起一丝愧疚。
送完长辈到展览中心,返程路上略微枯燥,没有人陪着聊天,他点开车载系统想放歌。
楚扶暄不太听电台,趁着红绿灯的间隙,切进系统绑定的音频板块。
那里登录着祁应竹的账号,楚扶暄没有找到歌单,索性点击历史播放记录。
继而他凝了凝神,发现有乱码文件被循环过许多遍。
霎那间,楚扶暄好奇心作祟,这方面一套一个准,随即他没有任何防备,跃跃欲试地戳了播放键。
文件绝对经过剪辑,东拼西凑地合成一起,全长不过二十秒钟。
他点完按钮,红灯刚好跳成绿色,于是轻踩油门驶了出去,立体音响系统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见状,楚扶暄以为内容有问题,扫兴地作势跳过时,突然传出了抽吸声。
竟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喘息?
他最开始没能反应,发着蒙被迫听到半截,后知后觉这些呢喃……
草,来自于醉酒的他本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体面人》
被困意打败写完衔接先去睡,下章再让小芽遭遇流氓(小芽:?
第75章 痒意泛滥
在楚扶暄不可思议的时候,这份文件也播到尾声,转而放起了《降E大调夜曲》。
任凭它曲调如何诗意,刚才的内容实在太粗暴了,楚扶暄什么也听不下去,手忙脚乱地掐掉了音乐。
他知道自己喝多了对祁应竹没轻没重,可暧昧的证据环绕耳边,带来的冲击力与转述截然不同。
之前被祁应竹发过录音,没想到那份是删减版。隐去错乱的气音,剩下不着调的吵闹和作对,听完除了丢脸便想摇头发笑。
藏起来的内容被掀出,每一帧都脸红心跳,气氛完全变了味。
之后在地库停好车,楚扶暄没有直接上楼,趴在方向盘前倍感天旋地转。
盯着显示屏上那行乱码,他挤不出勇气听第二遍。
自己怎么可能发出那种声音?
慵懒、飘忽又缠绵。
楚扶暄对此感到很陌生,每一缕气息都能让空气变浓稠,甚至可以从其中溢出欲望。
祁应竹没有把这些发给他,显然也察觉了微妙,以他们当时的关系,这些如果搬到台面上,大概会让自己很难堪。
可祁应竹为什么过滤和剪辑完,悄然将废料拼了起来……
楚扶暄没敢私自发散,却又忍不住纠结,回到楼上看见祁应竹,便联想到对方背地里做的东西。
“送你爸妈到会展中心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待会儿去接?”祁应竹问。
楚扶暄心不在蔫,分神道:“他们看完花,打算到商场吃点东西,再附近随便逛逛,让我和你不用做电灯泡。”
祁应竹瞧他神色话里有话,察觉路上估计有事,然而没能疑问,被一通语音所打断。
[陈丹启]。
他侧头接通来电,走到阳台低声说话,楚扶暄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听到移窗外面时不时传来交谈。
祁应竹在解答这届立项的标准,两个人有些争议,貌似陈丹启不赞同做单机。
“内部对它的期望不是赚流水,当然,我们肯定看重回报,但不止是钱能翻多少倍,有的用来长远布局也有好处。”
祁应竹说着,再道:“品牌形象需要有特点的项目,它的研发成本不高,适合我们铺路打基础。”
“紫帆交的方案很不错,那么多年了,该给他一个冒头的机会。”陈丹启说,“有预算我更支持他。”
祁应竹答:“射击类手游太饱和了,《燎夜》的热度也没下来,要和这种爆款抢用户,打不打得过另说,自家人袭击自家人?”
陈丹启再三保证,细分肯定能做出差异,不和《燎夜》放在同一个赛道,受众群体上更有针对性。
祁应竹思索:“有想法的话下周讨论吧,你可以把紫帆也叫上。”
“我跟你提前打声招呼,大家心里有数。”陈丹启笑了下。
他再表示VQ那边有事,林观清讲分成谈不拢,问祁应竹有什么想法。
祁应竹道:“发行方面主要听你的意见,集团是希望能接尽量接,但不介入事业群做决定。”
陈丹启有一些踌躇,他们不缺合作,近两年没有让过价,可VQ同样很坚定,这一块沟通得非常困难。
“毕竟做出了名气,多的是代理上赶着想沾光。”祁应竹说,“你出面交涉过了么?”
陈丹启说:“我和他们不熟,见是见过两次,聊起来都够呛,还不如让Spruce去打打感情牌。”
祁应竹扯了下嘴角,说楚扶暄是开发线的员工,犯不上特意去叙旧,那样未免太给VQ面子。
简单地说完,他回头踱进屋内,发现楚扶暄在客厅神游。
“你爸妈把你放养了,那晚上想吃什么?”祁应竹搭话。
楚扶暄想拿红烧排骨拌面条,祁应竹没有意见,再被打听紫帆是哪号人物。
斟酌片刻,感觉其他头衔无关紧要,他将其概括为总裁如今的左膀右臂。
难怪陈丹启那么撑腰,合着是提携亲信,不过大公司派系庞杂,难免有资源交换和站队。
祁应竹心里门儿清,只是当面没说破,周旋在众人的明争暗斗里,对付这些弯弯绕绕早已游刃有余。
“他之前相中的不成器,好端端的收供应商油水,受贿的方式还很古典,我很久没遇过拿红包的了。”
闻言,楚扶暄疑问:“我的上一任?”
“是他,被安排得那么核心,本来刷一两年履历,大概就准备跳出去单干。”祁应竹说。
每个策划能够入行,在游戏上肯定怀有热爱,没人不想建工作室,专门研发属于自己的创意。
但这位如此钻营,肯定不是对项目有高远的抱负,动机必然很世俗,想借此方便谋求利益。
说起来也不能苛责,过程有太多浮浮沉沉,加上世俗的牵绊,乐于追名逐利很正常。
但他踩了红线,楚扶暄没法夸人有干劲,便唏嘘做了管理也头痛。
好不容易底下被拎上高位,突然一时犯糊涂,努力付诸东流,还要重新拉扯。
“你周围人来人往,有培养心腹吗?”楚扶暄转移到祁应竹身上。
祁应竹说:“看你怎么定义,被我信任和提拔的话,秘书室和助理全可以是。”
拉帮结派有害风气,他向来不稀罕靠感情抱团,器重哪位全基于能力和潜质。
他的处事风格使然,很少流露主观认定,楚扶暄琢磨了下,发现他几乎不会强烈地表达个人倾向。
楚扶暄确认:“没有被你偏心眼的啊,像陈丹启那样,拉下脸来打点的呢?”
祁应竹不玩那一套,道:“想象不出来,我大概比他要脸。”
与他共事那么久,楚扶暄明白他会护短,只是每个人脾性不同,祁应竹的方式非常含蓄内敛。
但这个人真的要脸?楚扶暄晃了晃神,那段音频再度翻到心头。
他是压根没办法直视,可记起历史播放量,祁应竹貌似接受度颇高。
楚扶暄抿起嘴角,意图盘问却耳尖发烫。
尽管他伶牙俐齿,碰上这茬事,也不知道从哪里切入话题。
半晌,他旁敲侧击:“最近你开车不放歌,一个人的时候不无聊?”
楚扶暄状似不经意,补充:“平时一起上下班,有人聊天其实还好,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太清净了。”
祁应竹说:“手机软件卸了段时间,所以没去开播放器,后来习惯听电台,也就懒得改回去。”
他再与楚扶暄解释,车上有接口连手机,如果想要听音乐,不用打开其他的权限,随手插上线就可以。
楚扶暄硬着头皮说:“图省事,没有去研究。”
祁应竹说:“下次我把你的蓝牙连上,这样方便一点。”
楚扶暄点点头,心里快要拧成结,靠,谁来教教他如何措辞,怎样才能行云流水地托出录音?
他们每天同进同出,祁应竹不可能在车里听这些,软件上的数字是统计了各个端口。
这必然是手机渠道占绝大多数,那么祁应竹卸载软件,是因为循环太多次,自觉不太讲礼貌,所以干脆掐断了途径?
楚扶暄暗自揣摩着,顺着思路发散下去,不禁有些绝望。
如今祁应竹下了回来,难道是失去底线,肆意地为所欲为了么?!
他一个人推理着,愈发感到事态凝重,这些线索兜兜转转,最终绕回了彼此的关系。
背地里有那么频繁的动作,那天晚上却没做出更多,对照过后愈发地不合理。
纯粹在压抑地迁就我,是吗?楚扶暄动摇地想。
傍晚祁应竹到书房,他也尾随进去,止不住去继续试探。
挪着椅子做到旁边,他含蓄地玩了会儿手指,再提到X17出了新配乐,让祁应竹空闲了可以听听看。
楚扶暄是伏在桌边说的这句话,以为聊得非常自然,与之讨论的模样很得体。
然而,他每天和对方一起睡,相处时的认知早就被干扰。
楚扶暄和同事们打交道,至少隔着半步的距离,现在两个人互相靠得很近,桌下的膝盖也碰在一起。
长发顺着姿势垂落下来,无意拂过祁应竹的右手,发梢凉滑又柔软,泛起的痒意足以从手背烧到心底。
祁应竹僵硬地抽开胳膊,握住鼠标:“哪一支,网上查得到么?”
楚扶暄说了配乐的命名,祁应竹的桌面有音乐软件,索性直接输入搜索。
两分钟的无歌词演奏,紧接着,系统跳到最近放过的文件。
虽然楚扶暄做足心理准备,但那些动静漏出来的时候,依旧忍不住羞赧地移开眼。
他以为祁应竹会恼怒,或者不知所措,可对方愣了愣,居然没有任何打断的意思。
祁应竹垂下眼睫,心有灵犀地朝他笑了笑:“你听过?”
被一下子猜出,楚扶暄没好气地说:“这会儿不该是我来审你?说我藏你照片,你偷偷做得那么过分。”
他一边气势汹汹要问罪,一边直起身,不料头发勾到椅背的织网,先吃疼地微微抽气。
祁应竹帮他摘下那缕发丝,随即在指尖绕了几圈,迟迟地没有松开。
楚扶暄对此不明所以,正要追问他在做什么,却看到祁应竹朝自己倾过身。
姿态是十足的风度,被误认为绅士也不为过,足以骗得门外所有人晕头转向。
但楚扶暄默默吞下话语,被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祁应竹亲了亲自己的头发。
几乎是瞬间,楚扶暄感到后背发麻,无法置信地望向对方。
这样远远不够,不够填饱胃口,祁应竹贪得无厌:“我前几天刚请教过你,可是你没有回答,那同样的问题我来说吧。”
他揭穿:“我很享受,因为我对你有性幻想。”
第76章 沉沦邀请
楚扶暄本来思绪纷乱,犹豫半天没能打住,终于旁敲侧击了一下。
嫌话题太尖锐,他好心地铺垫许多,没有明着点出文件,仅是拐弯抹角责怪这件事不好。
他太忌惮,也太婉转,但凡祁应竹想回避,最开始及时终止音乐就可以。
合着彼此之间,有所顾忌的唯有他一个,祁应竹没想与他掩饰。
楚扶暄不禁怔在原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潜意识地回想了一遍。
我很享受。
因为我对你有性幻想。
确认完,他整个人愈发无措,不了解该如何面对,屋内的氛围逐渐凝住。
眼前的画面接近温柔,黄昏时分天际被晕染成橙粉,如同泼墨般层层叠叠,霞光顺着书房的窗棂洒进来。
斑驳的光影落在楚扶暄脸上,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浅色一片,颤动时像有蝴蝶轻振翅膀。
他从耳根到脸颊泛起了红,但无需这场晚霞来映照,全怪胸腔内加快的心跳。
“你在说什么啊?听不明白,你是不是昏头了?”楚扶暄慌张地说。
他别开头,用余光瞄过去,那几丝头发还在祁应竹手上。
被轻轻地捏着发梢,又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虽然碰到的不是皮肤,可楚扶暄立即被激得细细颤起来。
他忍无可忍:“同意你摸了吗?放开,我要投诉你这个骚扰犯。”
“去和谁告状,伯父伯母?”祁应竹配合地说,“好啊我们等你爸妈回来。”
他故意这么假设,楚扶暄哪能去找家长诉苦,撒的谎全部被翻个底朝天。
父母没有办法撑腰,只能找公司试试,可如果寻上集团维权,拿出结婚文件用作证明的话,为什么感觉会让祁应竹爽到?
楚扶暄想到这里,警惕地看了祁应竹一眼。
祁应竹完全没有任何悔改之心,垂眸玩着他的长发,见他神色紧张,摆出耐心倾听的架势。
“要不现在先讲讲,我总共有哪些罪状,具体是怎么骚扰。”祁应竹采访,“刚才对你说得唐突了?”
楚扶暄为难道:“也没有同事这么碰我,你能不能讲点分寸……别这么盯着我看。”
祁应竹的目光太直白,明晃晃包裹在他周围,他根本做不到忽视。
他也难以分析这道视线的含义,意味太复杂,有调笑也有认真,甚至夹杂着渴望。
如果能够化成一股力道,楚扶暄怀疑自己浑身上下被抚摸了一遍。
等等,抚摸这个词还是客气了,或许用“舔舐”才能合适。
就算楚扶暄是一张白纸,当下也被彻底沾染,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他所有的躲闪和迷惑,全部倒映在祁应竹的眼底,被围追堵截到这个程度,慌张的姿态有几分可怜。
但祁应竹没松开,嗤道:“那么不讲理,光是看看你也要被说。”
楚扶暄咬牙切齿:“谁让你用那么下流的眼神?!”
祁应竹答复:“衣服穿得那么严实,我能流氓到哪里去,可惜那天晚上没开灯,不然……”
刺激人的话没有说完,楚扶暄拍开祁应竹的手,匆匆忙忙地站起来。
紧接着,祁应竹拉住他的手腕,他挣扎了一下,却听门外有父母回来的动静,窸窸窣窣地念叨着家常话。
这里的隔音很好,除却防盗门开关的那一下,其他的完全听不清楚。
楚扶暄在原地踌躇片刻,终究没有甩掉祁应竹,作势要坐回椅子上。
然而,祁应竹长腿一伸,将他那把工学椅推到远处,打的什么算盘昭然若揭。
楚扶暄:“。”
他快被祁应竹气晕,踢了踢这人的小腿,然后仓促地倚靠到桌边。
“别捏我了,怎么搭哪儿都要揉一下。”楚扶暄言语制止。
往常不是没有牵过手,但全是出于场面的需要,可谓是浅尝辄止,没能仔细地感受过。
祁应竹接话:“我只是在奇怪,明明之前特意没用力,为什么你会跟我喊疼,不过你的手好像特别软。”
稀里糊涂地越了界,第二天虽然各自恢复衣冠齐整,但不代表这些能一笔勾销。
如此交颈厮磨过,彼此难以退到最初的状态,不止是祁应竹被打乱,其实楚扶暄同样在烦心。
他表面再三逃避和抗拒,内心却一直为此晃动不停。
以楚扶暄单纯的性格,如果他对祁应竹完全无感,两人别说同床共枕一礼拜,哪怕上下叠个三年五载,也不可能节外生枝。
而且,他那天没有被酒精干扰。
想到这里,楚扶暄后知后觉,他们曾经其实有过那么一回,自己险些与祁应竹擦枪走火。
毕竟醉后凑得那么近,被录得一清二楚,要说这期间截然没有变味,楚扶暄也不至于听到以后那么惶恐。
如果祁应竹那次将错就错,他们是不是早就做过?
思及此,楚扶暄忽地感觉心里被戳了下,尽管对方步步紧逼,讲得那么任性,可实际上总是包容和克制。
“有哪里不对。”楚扶暄蹙眉。
他再匪夷所思:“我似乎有点忘了,去年结婚之前,我们中间谁说的同性恋过敏?”
祁应竹说:“你出柜那么早,外面有两个证人,那只能是我了。”
楚扶暄:?
不是,祁应竹还能赖账?!
他无语地说:“这个病生得不太讲究啊,也没见你吃过药,身体就能对男人起反应。”
祁应竹冠冕堂皇:“误诊了,但不是很要紧吧,正好我是和男人结了婚。”
楚扶暄:“……”
他起初好像因为祁应竹很安全,于是不假思索地决定去领证。
所以我暴雷了吗?他有些彷徨。
察觉到楚扶暄的纠结,祁应竹假惺惺地问:“现在我也改不回去,你会不会介意?”
楚扶暄发愁:“我介意的话,难道能离婚?”
果然有句俗话说得不错,过日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我们约定过两边划干净,我没想过要怎么处理,这样下去是不是错得更多。”他艰难地说。
继而他埋下头:“怪我之前犯糊涂。”
他认识到了这段关系的现状,也明白祁应竹的索取,但这方面经验太少,一时间不明白该如何安放。
楚扶暄打算说对不起,却被祁应竹拦住。
“你有权利慢慢考虑,不用和我抱歉。”祁应竹道,“但我当是今天征求过你意见,在你清醒的时候。”
作为独立已久的职场精英,心智已经完善,即便感情上欠缺经验,也不会迷茫到彻底陷入混沌。
楚扶暄需要被点拨,但不可以一味地蛊惑或逼迫,否则短暂地尽兴之后,燃烧的欢愉最终能分清和留住多少?
祁应竹想得到楚扶暄的一切,便愿意等他自发地熟透。
如今他们双双偏离轨迹,接下来是撤退还是向前,该由楚扶暄辨别和决定。
被祁应竹抬眼望着,楚扶暄喉结滚动,压低嗓音说自己领会了。
双方鬼混到了这一步,他要是没有被吸引,那属于自欺欺人。
楚扶暄虽然这方面有些青涩,但绝对不愚昧。
无论这份吸引力是仅限于肉i体,还是发散到了更多,总之它的确真实存在着。
祁应竹说:“你理解的是什么?我怕被曲解,要不核对一下。”
楚扶暄道:“在我理清之前,你把主动权交到了我这里。”
语罢,他脚步凌乱地离开书房,询问父母玩得是否开心。
“我们买了些花苗,过几天带回甬州去。”楚禹向他展示,“你们是不是明天要上班?”
楚扶暄道:“我俩中午回来吃,十二点出头,路上用不了几分钟,但晚饭不一定能赶上。”
“慢慢来呗,我和你妈早晨去菜市场溜达一圈。”楚禹爽朗,“让小祁尝尝我的厨艺怎么样。”
楚扶暄问:“老爸,你为什么对他那么热心?”
楚禹道:“我一开始待他客气,全看在你喜欢他,但这会儿照顾他,是多亏他对你足够上心。”
楚扶暄顺势说:“他爱吃沙拉,你记得给他拌一份。”
在他旁边,郑彦仪搭腔:“他小时候就奶奶管,家里也没人出头了,我们总不能趁机来欺负。”
楚扶暄愣了下,心想,合着他们一家三口,貌似是自己对祁应竹最糟糕。
与父母聊完,他蔫头耷脑地回到卧室。
他们周日通常休息得早,前后洗漱完,祁应竹坐在床边看书。
他说给楚扶暄足够的空间,便收起了攻击性,甚至没有像往常那般睡在中间,位置更加靠近边缘。
楚扶暄上床挪过去,看了会儿游戏实况,再到《燎夜》打几局排位,消磨时间的事情全部做完,刻意地靠在床头打起哈欠。
他观察着祁应竹的表情,试图从中瞧出异常情绪,以此表明对方在书房受到伤害,自己必须赶紧做出下一个动作。
但祁应竹似是不希望楚扶暄有负担,言行举止格外内敛,没有让人捕捉到端倪。
“偷看我干嘛,我熄灯?”他打趣。
楚扶暄转过眼珠:“留一盏吧,还不是很困,你想看书可以别关。”
祁应竹在心里说,白纸黑字有什么意思,哪比得上身边的三庭五眼。
然而,他没有讲出声,抬手留了一盏床头灯。
他躺到枕头上,望着楚扶暄背过身去。
想来也是,他在书房句句露骨,楚扶暄大抵会忐忑不安。
被娇生惯养地长大,哪怕在外有诸多不如意,也没被这么顶撞过,可能自己还是太轻率。
祁应竹思及此,总感觉不小心将人磕碰,但在愧疚之余,又冒出几分扭曲的快意。
对方为他困扰着,是不是可以代表,他也在楚扶暄心里有了份量?
祁应竹没有深究答案,野心使得他蠢蠢欲动,可过往沉重地产生了惯性,又让他提醒自己不要抱有太多期望。
他最该习惯落空的滋味,也最该擅长日复一日去等待。
没关系,祁应竹心说,这次等多久也不要紧。
昏暗的灯下,他不禁闭起眼,却听到楚扶暄一阵窸窸窣窣。
楚扶暄坐起来,懊恼:“你抛完那堆话就放下了?祁应竹,我压根睡不着。”
被他连名带姓地喊着,祁应竹有一些意外。
随即,祁应竹望向楚扶暄,看对方抱住了胳膊。
楚扶暄道:“我在想,闯完祸又不认,是不是占了你便宜。”
看他满脸闷闷不乐,祁应竹心里一沉,勉强扯起嘴角:“我没问你讨债,你先急着算这笔账。”
楚扶暄道:“稀里糊涂隔在我俩中间多不好。”
祁应竹倍感煎熬:“那你想怎么清理掉?”
“我不知道。”楚扶暄说,“要是我能解决,也不会从书房跑开。”
听到他苦恼又游离,有几分当断则断的意思,祁应竹倍感一颗心被悬到半空。
这颗心又仿佛被握在楚扶暄的手里,反正动了情的无从选择,任由不开窍的随性裁决。
这可能是先前二十多年的报应,本以为对外早已漠然,实则避不开生出牵挂,一呼一吸也能被轻易牵制。
被他这类人喜欢,似乎的确值得烦恼,他好像从未饱腹过的恶犬,悬崖边嗅到一丝猎物气息,便不知疲倦地徘徊在周围。
祁应竹道:“那你是哪里不懂,想说给我听么?”
“我很少琢磨我的性取向。”楚扶暄说。
不解他为什么提到这茬,祁应竹往最坏处考量,别我被你掰弯了,你说你有点直。
“学校里,类似的会有小团体,但我没有参与过,也不用那种交流软件。”他道。
祁应竹道:“我记得你很早和家里坦白过,以为你在这方面看得通透。”
“没有,这个说实话很小众,我家也没那么开放,我刚有意识就很愧疚。”
楚扶暄这么说着,道:“出柜有点不得已,我的漫画被表弟发现了,有些桥段画得很明显,然后他捅给了我爸妈。”
祁应竹说:“我想他们不会责怪你,做的是教育也有见识,能清楚这个不是你的错。”
当年郑彦仪和楚禹知情后,不震惊那不可能,但他们努力地接受了儿子的与众不同。
除此之外,郑彦仪训斥了表弟私自翻东西,很维护儿子的颜面,不管怎么讲,楚扶暄没受到多少伤害。
可有过这段经历,楚扶暄羞耻心很重,从往常的表现便能窥出一二。
哪怕庄汀明牌了是他同类,工作室的氛围也极度宽和,但他没有坦荡地对外承认过。
他私底下连GV都很少看,觉得那种东西很粗暴。
“你跟我那样讲,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楚扶暄叹气。
祁应竹瞧着他,心里快化成水,无可奈何之余,作势要再退一步。
偏偏楚扶暄抢先道:“万一不舒服了你别怪我……”
他近乎纯情:“总之我不太会,但学起来应该很快,要不然你教我,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半天竟是纠结老公不够舒服
第77章 颈侧齿痕
楚扶暄透着稚拙,话音落下,还有一些顾虑,想率先声明以免对方不满意。
可他没来得及讲,往那边小幅度地探过去,便好似亲昵的信号,随即被挽到了大床另一边。
感觉到祁应竹的气息覆过来,楚扶暄立即打了个激灵,难以适应这种侵略性,条件反射般地往后缩去。
再往后就是床头,他的空间更加拥挤,像是在祁应竹怀里变成绵软的一团。
“你想怎么学?”祁应竹说,“自己怎么弄的,给我看一下。”
楚扶暄恨不得遁走,语无伦次地答复:“随、随便糊弄……这有什么好看的,所有人都是大差不差。”
对方帮忙纾解了一次,让他内心非常在意,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完全无法做到风轻云淡。
既然自己可以从中得到乐趣,祁应竹又对他表达了兴致,楚扶暄认为他们互帮互助不是不行。
可真当和祁应竹面对着面,楚扶暄又有些怯,分明没有做些出格的事,神色却已经局促到了极点。
“那你为什么说自己做得不好,以前你不太管?”祁应竹说,“还是觉得我之前的你更喜欢?”
听到后半句话,楚扶暄不禁喉结滚动,气息突然变得有些乱。
他懊恼道:“没你花样那么多,行了吧?”
祁应竹笑了笑:“我也不注意,但我想讨好你。”
楚扶暄噎住片刻,然后被祁应竹凑过来,用鼻尖碰了下他的鼻尖。
霎那间,他如同浑身过电,伸手想去推祁应竹,但被十指相扣地握住了。
楚扶暄从而略微晃神,看到祁应竹微微偏头,啄了下他手背。
这一下没有打住,嘴唇沿着皮肤曲线,流连到腕部内侧的桡骨。
察觉到稍许湿润的触感,随之而来的是轻咬,楚扶暄睁圆了眼,吃力道:“你在干嘛?!”
自从他搬到主卧,这几天他们生活用品混在一起,味道也交织地分不清彼此。
嗅到属于自己的气息,祁应竹的占有欲一再膨胀,试图标记更多领地,更深地掠夺到内里。
被楚扶暄抽着气,责问是不是狗,他牙齿很快收了回去,但对方也说不出话来了。
祁应竹拉住楚扶暄的手,被面之下轮廓起伏,看不清具体动作。
期间楚扶暄蹬了下,过多的刺激使他痉挛,脚后跟蹭过床单,丝质布料顺滑如光面,被难耐地揉出大片褶皱。
他被引导着触碰自己的身体,一寸寸地试探敏感地带。
发现祁应竹的意图时,楚扶暄警惕地有过阻挠,然而这点抗议微乎其微。
和以往温吞地放松不一样,层层叠叠的快感陌生又庞大,他快要在浪潮里迷失方向。
由此,楚扶暄不住地朝祁应竹身边贴近,分明是对方掀起的风暴,却又依赖对方施予安宁。
祁应竹道:“怎么那么凶,盯着我不挪眼?”
楚扶暄濒临崩溃边缘:“你先顶过来,还要跟我装无辜?你猜我为什么瞪你,难道是抛媚眼吗?!”
腿上膈着的威胁性太强,他登时面色惴惴,不太自在地胡乱动弹。
过了会儿,他羞赧地垂下脑袋,额头抵在祁应竹的肩膀上。
楚扶暄的手指白皙纤长,没沾过多少阳春水,有种不知烟火的软热和优雅,拂动乐器的时候灵活巧妙。
匀称的骨节如今却微微发僵,被屋内暖黄的灯光一照,缝隙间隐约可以窥到水渍。
他实在难为情,经不住地埋在祁应竹肩头,但走向不受他支配,一切没能适可而止地结束。
那只手被牵着来到对面,一边被祁应竹轻而易举地盖住,另一边的掌心则拢向那处威胁,被夹在中间进退不得。
情思恍惚之际,楚扶暄又作势去咬嘴唇,仿佛想通过痛感维持一丝清明,又或者以此来排解快感。
只是这次他被祁应竹制止了,他浑浑噩噩,转而咬上了对方脖颈。
楚扶暄现在状态紊乱,分寸有些失去控制,这一下不比祁应竹蜻蜓点水。
可祁应竹没有制止,任由他发泄那盛不下的复杂情绪。
看到颈侧留下的齿痕,楚扶暄如梦初醒,有些不安地望过去,似是觉得自己无意闯了祸。
“没事,如果你喜欢的话。”祁应竹碰了碰他脸颊。
楚扶暄缓慢眨了眨眼,此刻他的呼吸太急,脑海也昏沉地没有多少理智。
是不是很痛,如何表达歉意呢?
尽管祁应竹轻描淡写,可他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地凑到牙印边。
观察半晌,楚扶暄闭起眼,用舌尖轻轻抿过那道痕迹。
……
楚扶暄惺忪地醒来,正睡在祁应竹的枕头上,而枕头的主人已经站在床边穿戴。
他再度萌生了请假的念头,但在总经理跟前,是否太猖獗了一点。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瞧着祁应竹披上衬衫。
九月酷暑未消,看祁应竹依旧把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楚扶暄犯着困意,问他为什么那么循规蹈矩。
“领子不热?短袖挂在旁边。”楚扶暄迷糊地开口。
祁应竹说:“我虽然有家室,但个人生活比较低调,不想待会儿成为你们吹水群的开工话题。”
楚扶暄哼声:“谁聊你了,和我不搭边。”
“你倒摘得干干净净,这不是你亲自做的好事么?”祁应竹道。
闻言,楚扶暄坐起来,慢半拍地记起昨晚细节。
他以为一晚上过去,大概能好个七七八八,不料那一口有点重,当下尚且有红色印子。
哪怕祁应竹穿的是衬衫,依旧没有办法全部遮住。
周一大清早,总经理身上留着痕迹,有什么话题能比这个更劲爆?
不用分析,楚扶暄都能想到群内被八卦刷屏。
他出馊主意:“衣帽间里有几条围巾,你要不要将就一下?”
“我现在这样出门,最多被说婚内夜生活丰富。”祁应竹道。
他指了指衣帽间:“如果加上围巾,他们会怀疑鸿拟快倒闭了,老板的脑子有点问题。”
楚扶暄:“。”
作为陪老板共度夜生活的人,楚扶暄羞愤欲死,生怕被发现是事件主人公之一。
早上他来到公司,与祁应竹至少离了十多米,两人一路上低头摆弄手机,他收到对方发来的消息若干。
祁应竹:[有人看我。]
祁应竹:[贤夫门前是非多,又有人看我。]
楚扶暄冷血:[切记别回头,我在你后面几步路,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俩有关系。]
祁应竹冷笑:[扶暄老师,平时回头率那么高,换我转过来就不行?]
楚扶暄幽怨地答复:[算了,我也管不住,不敢往你这边飘眼神。]
祁应竹:“。”
幸好他今天没有对外的公务,不然需要去借遮瑕膏。
到了办公室,祁应竹打开立项的资料,针对邮箱里几封询问,口吻冷静地做出详细解析。
之后他拨打内线电话,喊几个制作人轮流来面谈,沟通他们对储备项目的看法。
紫帆发现那道牙印,差点平地绊个趔趄,继而窘迫搓了搓手,朝祁应竹客套地问候了几句。
祁应竹说:“我们这两年的原则很明确,全看实处值不值得被期待,开发环节的验收要求很高,会根据市场风向做调整。”
“丹总和我说过,我提的品类很大众,有很多优秀的项目了,但这也代表市场够欢迎,有销路大家才抢着做,基本盘的表现很好。”
紫帆恭敬地说着,全程答得四平八稳,反正他想做热门赛道,受众面能有保底。
在他看来,前人已经栽过树,总一步一坑来得便捷,感觉分杯羹也能吃饱。
祁应竹没有说什么,以他往常的作派,本来也鲜少袒露个人评价。
他总是做权衡之下相对正确的选择,会显得非常客观和理智,而往往吝啬于分享自身波动。
聊完一圈,谢屿最后到场,反正他们的工位在同层楼,空了招呼一声就能晃悠过来。
“我有没有看错,你昨晚被谁袭击了,啃得有点严重啊。”谢屿进门便诧异。
祁应竹心说,X17人才辈出,来自你直属下级的牙口。
考虑到楚扶暄的回避,他硬生生地忍住了,没有抖落一星半点。
祁应竹扫向腕表,半是提醒半是炫耀:“有事说事,我老丈人和丈母娘来了,等下赶着回去蹭饭。”
谢屿听到紫帆的计划,散漫道:“复制粘贴啊,要不要我把《燎夜》的代码发他一份?”
他夹枪带棒:“挺好,没正儿八经做过游戏,骨头已经没有了,躺地上省得吃开发的苦。”
谢屿年纪轻轻便功成名就,工作室的流水是鸿拟半壁江山,没点傲气那不可能。
做这一行的也许就是需要锐意,像楚扶暄才华横溢,同样具有难以被磨平的棱角。
如果换楚扶暄来点评,可能会反问赝品再好,怎么可能超得过真货,那不是望着一块天花板越跳越低?
“他的创意等于零,不如Spruce每次的预案,要是陈丹启真缺人了,我把主策借给他用两天吧。”谢屿提议。
祁应竹扯了下嘴角:“Spruce最近在负责什么,你让他带队设计大版本?”
谢屿道:“是的,前两个月我就开始移交了,他学得快也能接住,方便我去忙别的东西。”
与祁应竹聊完,他打算去食堂吃饭,突然记起运营交代过一桩事。
他脚步一转,和楚扶暄打招呼,说下个月有公开活动,希望主策能够出面撑个腰。
“你之前是不是和他们说过,周年庆手底下表现得不好,下回自己找回场子?”
楚扶暄道:“有这么回事,午休完了我和他们聊聊。”
谢屿顺嘴一问:“中午有约?”
以防露出马脚,楚扶暄故意绕路,和上司一起去坐电梯。
说点细枝末节的没影响,他有几分雀跃:“爸妈到这儿看我,在家里做了一桌热菜。”
第78章 骗局之后
这会儿是十二点出头,办公区散得七零八落,大多数人已经去食堂排队。
谢屿听到楚扶暄的分享,迟疑地缓下步伐,朝他瞥过去一眼。
随后,谢屿笑了笑:“叔叔阿姨来多久,过得那么幸福?”
楚扶暄道:“这周三回去,我家在甬州,离沪市也很近。”
谢屿状似操心:“你好像比我小一截,是不是今年二十六?家里会催你找对象吧。”
楚扶暄顿了顿,答复:“还好,没和爸妈住在一块儿,他们不怎么给压力。”
他俩的相处很简单,谢屿在管理上高指挥、高支持,领导风格能收能放,楚扶暄的个人能力突出,平时便不会刻意地监督和干涉。
待在这样的环境里,楚扶暄过得很稳当,初来乍到尚且临深履薄,如今已经能和大家打成一片。
不过他跟谢屿的位置离得远,除非有公事对接,双方往来不算密切,难得空闲了多聊几句。
谢屿道:“我们忙起来就是三个月连轴转,一般要恋爱也不容易,整天泡公司里没机会。”
楚扶暄立即附议,表示策划门好多光棍,一问都想谈,一说都找不到。
谢屿对此见惯不怪,说起工作那么繁重,本就很难被理解,别人也没义务去体谅,碰上投合的本来就是运气。
讲完,他提到人事还鼓励内部消化,每年有单身联谊会,到时候可以喊部门里的去参加。
楚扶暄诧异:“办公室恋爱,不犯忌讳吗?”
他听说过工作室里有好几对,因为双方不涉及利益输送,所以没有被协调调岗,相关规则方面不太死板。
但他自己感觉不能招摇,天知道周围会怎么看待,终究低调些不会出错。
“集团十几万人,肯定有情侣,大家成天被闷在一起,总能炼几个看对眼的出来。”谢屿轻飘飘地说。
他解释这边夫妻档一直不少,毕竟履历相当,不少方面能共鸣,日久生情的也不罕见。
再者说,感情虽然不讲道理,但绕不开对人本身的欣赏。九午⑵Ⅰ⑥零貮八彡
鸿拟的门槛恰好是优中择优,作为行业天花板,筛选得非常严格。尽管林子太大,免不了鱼龙混杂,可是整体来说员工素质很高。
年轻加上各有各的拔尖,人数多了类型还广,碰撞点火花极其常见。
敏感岗位监督得相对紧一些,譬如采购以及投放,或者直属上下级,别的其实没必要那么回避。
“有的碰上同事就想吐,这种也很正常,但大家公归公,跟人额外忌讳是称不上。”谢屿补充。
他道:“收到喜糖不吃白不吃,不过说起来,Raven结婚那么久了,居然一张红卡片都没见过。”
楚扶暄硬着头皮说:“是诶,可能他小气。”
谢屿唏嘘:“不太像,是不是工资卡上交了?他老婆神出鬼没,也不清楚什么情况。”
楚扶暄荒谬:“这人被没收工资卡?那他老婆该读个金融,否则看那一串数字也发晕。”
谢屿讶异:“扶暄老师,来这儿大半年,对总经理的收入蛮有见解啊。”
楚扶暄瞬间慌张,辩解:“他的能不高么,按照职位该是顶薪了,都用不着别人去猜。”
“我觉得你描述得很形象,唉,指不定他是准备搞个大新闻,在酝酿着办婚礼呢。”谢屿道。
他们前后进了电梯,这次楚扶暄记得去摁一楼,然后低头解锁手机,默默让祁应竹开到大门来接自己。
随后电梯平缓下降,移门在五楼再度打开。
林观清和两位来客走进来,有个看到楚扶暄,意外地打了声招呼。
“Spruce?”那人道。
楚扶暄打完字抬起脸,同样愣了一下,继而朝他微微颔首:“好久不见,你来这边谈合作?”
“总不能是千里迢迢来跳槽,我家又不在这边。”那人笑道,“你过得怎么样?”
“很好,但我中午要回家吃饭,没办法招待你了。”楚扶暄遗憾。
林观清道:“你们也巧,我记得Spruce在VQ上过班。”
来客闻言点点头,说他俩之前是同僚,五年来像是瞧着楚扶暄长大。
“下次喝一杯,你的WhatsApp还在用吗?我周末来联系。”他询问。
楚扶暄道:“我似乎离职交接的时候,清空手头的文件,顺手删了前同事。”
“明明和好几个有联系,他们帮你配合过鸿拟的背调。”那人碎叨,“为什么当时没写我电话,我比他们会讲话,和你共事也最久。”
楚扶暄伶牙俐齿:“Colin,你讲的有点多,别耽误背调公司下班。”
很快,他们来到一楼,Colin没跟着林观清离开,打算和楚扶暄私下再聊一会儿。
“刚才旁边的是你新上司?有点眼熟,好像参加过不少业内的颁奖,二十出头就做《燎夜》了。”
Colin这么说着,见楚扶暄没什么交谈的意思,耸了耸肩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只是说说,你最近一切很顺利?”他重复了起初的问题。
楚扶暄道:“除了警惕大老板想操办婚礼,别的都不错,你如果需要别的答案,也可以自己想象。”
Colin道:“真好,没有一开会就去水池反胃了,回到爸爸妈妈这里,得到了庇护也随时能被安慰,比一个人要死要活来得好。”
见状,楚扶暄翘起唇畔,似乎觉得他的说法很有意思。
“要死要活?表演得那么捧场,用你身上合适点。”他点评,“我不在烂泥里陪着打滚。”
他何止对VQ没有感情,剖开那些无可奈何,剩下的唯有厌烦和疲倦。
既然对方言语里不讲体面,那么他也不稀罕摆出好脸色,人与人的关系靠双向维护,他不会委曲求全地忍让。
Colin道:“说得那么冲,这是老朋友的见面礼么?”
“管好你的嘴。”楚扶暄语气平和,说的内容却尖锐,“否则做不成老朋友,只能给你下马威。”
Colin随即脸色一变,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却被车喇叭“滴”了声。
继而他匆匆地转过头去,却见一辆跑车刹在后面,不耐烦地降下了车窗。
司机顶着一张英俊的臭脸:“你挡着我了,在路边着急聊什么?拉住人家万一害得他被撞了算谁责任?”
楚扶暄:“……”
看着司机的脸,他咽下了一肚子草稿,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去两步,与Colin拉开更多距离。
而Colin满头雾水,瞧着这车头的方向,被撞也是自己先被碾过去,轮得到楚扶暄有擦伤?!
他扫了眼车标,解释:“我第一次来这边,没怎么注意路。”
车主道:“人生地不熟就多跟门卫转悠,别拖着好看的乱搭讪。”
“要是他有家属,吃起醋来在公司拉横幅,你隔天就进不来了。”
Colin:“…………”
由于车主一看就是高管,他没有节外生枝,让到了旁边去。
楚扶暄说他约的车到了,没再与Colin啰嗦。
出了园区,然后轻巧地拐过弯,他打开那辆车的副驾驶,熟门熟路地坐进去。
祁应竹道:“那个人怎么脸生,你们新来的策划?”
“我前同事,估计替VQ来谈代理那些事。”楚扶暄答复。
祁应竹思索:“那岂不是打扰你们叙旧,早知道我讲话客气点,等在后面一边挨饿一边遥望。”
楚扶暄无语:“装什么凄惨,你等得住?看你巴不得添乱。”
这么说完,他舒出一口气:“我也不想和他多说,以前没什么情分,讲场面话白白浪费时间。”
楚扶暄没有把人当回事,反正发行板块离自己很远,平时不存在业务交叉。
如果说他近期有什么烦恼,除了有重点的公务推进缓慢,便是父母返程在即,搞得他静不下心。
他常年与家人聚少离多,并不是突然分不开,只是郑彦仪和楚禹离开之后,自己留在主卧还是撤到客房?
最开始他算盘打得噼啪响,熬过五天便恢复如常,同寝一段日子不会有多少差错。
如今大错特错,这段关系偏得无法纠正,楚扶暄在岔路口一脸茫然。
彼此互相交换纾解,性质更像是临时凑对,需要便可以向对方索取,别的时候似乎也不用太亲密。
父母在巡查的话,他们属于不得已地圆上骗局,但家长要是离开,继续天天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楚扶暄思及此,感觉赖着不太光彩。
但如果祁应竹希望自己留下怎么办?他不由地发散,为此晃了晃神。
紧接着,楚扶暄摇摇头,内心不可思议,他刚才在编什么乱七八糟的情节?!
继而他打住思绪,羞恼地反问自己,就算祁应竹有意思,为什么他就要同意?
待到周三晚上父母回甬州,楚扶暄便抱起枕头,默认要隔开居住。
祁应竹察觉他的动静:“你去哪儿?”
“唔,我爸妈不会盯着了,所以我把床腾出来。”楚扶暄比划。
祁应竹理所当然地说:“让给我干嘛,这里又不是睡不下。”
楚扶暄:?
他俩不是连体,分开不是天经地义?!
先前在别人面前气势汹汹,此刻他却有些懵懂,被祁应竹问得呆滞,仔细地与之解释。
“一个人很自由,也多点隐私,两间房住起来更舒服啊,就算这张床够宽敞,挤一起总归有影响,你不觉得吗?”
道理越讲越坚定,楚扶暄已然将自己劝服,再听祁应竹认可:“说起来是这样。”
在楚扶暄有别的情绪之前,祁应竹望着他,又邀请:“可我还是想让你留下来呢?”
第79章 公开露脸
和祁应竹对视了一眼,楚扶暄略微迟滞,再怔怔地躲开视线。
那字里行间仿佛蕴藏暗流,教他一不小心便被卷入漩涡。
只是走神不过半秒,那些触动转瞬即逝,没来得及好好体会,便被强烈的疑惑所盖过。
楚扶暄迷茫地无声道,但是他不可以留很久。
他前路飘摇却无比清晰,早已形成陈年疮痍的执念,曾经为此越山涉水,多年如一日地追逐着,分分秒秒也不愿意松手。
明明他不会质疑、不会失去血性和方向、不会为任何事物徘徊。
然而在此刻,楚扶暄的心背叛了他,凭空生出一份陌生重量,压得他难以再保持轻盈。
楚扶暄敏锐地意识到了错误,无形之中却缠着千丝万缕,竟被困得步伐沉沉不得抽离。
──于是自己也想就此停驻。
风风雨雨走到这里,楚扶暄前所未有地感到犹豫,然后不由自主朝祁应竹挪了一步。
他之前初来乍到,待在这里束手束脚,如今熟悉了这一块区域,很自然地摸到床上。
行动已经做出选择,楚扶暄不忘嘀咕:“为什么,这样子多麻烦。”
虽然这是一句询问,但他语气并不犹疑,更像似懂非懂地喃喃。
瞧楚扶暄就近侧躺下来,祁应竹垂着漆黑的眼睫,没有开口回答,抬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祁应竹完全可以打岔和调侃,说往后省得穿过房子喊人起床,可他不肯模糊用意,仗着两边朦胧的默契,留出空白让楚扶暄横冲直撞。
楚扶暄对此若有所感,却难得温驯收敛,如果他有条毛绒尾巴,大概已经腼腆地将自己卷起来。
“之前你爸妈在,我没有问。”祁应竹说着,戳了戳他的脸颊。
“你最近怎么那么忙?中午也没空,没几分钟能待在工位上。”
楚扶暄别开头,嫌他动手动脚:“我被喊去线下峰会,这两天和运营对接内容。”
挑完刺,他顺势靠在祁应竹的胳膊上,似乎觉得这一处比枕头舒服。
祁应竹说:“原来是准备抛头露面,我缩在办公室里,难怪见不到人影。”
开发端的策划是幕后工作,和玩家的交流基本隔着运营,但出于各方利益,也有不少会走到台面互动。
楚扶暄的外在条件好,性格和能力又优秀,其实很适合被推出去。
这些年他经手的都是大项目,有许多曝光和采访的机会,可他从来没有向外传出过个人消息。
上一次楚扶暄公开亮相,尚且在读大学,独立游戏获得新人奖,他作为主创去领奖杯。
工作后没同意过这类安排,他发愁:“早知道不放话了,我以为自己不排斥,现在被扣了活,其实有些后悔。”
祁应竹接话:“你怕的是什么?如果你说怯场,那我第一个不信。”
楚扶暄胡说八道:“担心之前做的亏心事太多,玩家往我头上扔水瓶和鸡蛋。”
语罢,他幽幽地叹气,表情变得有几分认真。
他道:“X17非常好,我希望能给大家多做点事,可我不太会面对外面的眼光……他们能接受吗?”
这些年来,他几乎没有承担过曝光,比起与玩家之间有生疏,准确来讲是心生惶恐。
当下,两人的姿势很适合安慰,祁应竹没有错过,顺势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想没人不满意。”祁应竹答复,“你来这边的工作成果,他们已经用流水买单了,主策划本人看着也靠得住。”
楚扶暄审问:“是么,但我琢磨我俩的第一眼,你好像观感没好到哪里去啊。”
祁应竹言辞凿凿:“可能你有误会,我看到你来面试,觉得X17终于有救了。”
楚扶暄:“。”
他没有掉以轻心,怀疑地盯了祁应竹一会儿,由于空口揪不出错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你面完有什么评价,不准打官腔,就说你的个人想法。”楚扶暄追究。
这会儿轮到祁应竹瞎扯:“回头通知X17打扫工区,找一个风水最好的位置,隆重地迎接主策划上任。”
楚扶暄用膝盖撞了他一下,道:“这个岗位招得那么急,我能不知道当时钻了空子?”
“我说的是真话,该有的标准没放过水。”祁应竹道,“每个环节我们都很挑剔。”
楚扶暄纠结:“过去我的成绩也没那么冒尖,反正没到非我不可的程度。”
旧面孔的突然出现,加上玩家那边有直接的压力,他内心有点患得患失。
“不,要是你没有出现,我也不会挑其他人,名单里你就是唯一的解法。”祁应竹打断。
察觉到楚扶暄需要一些鼓励,他补充:“我当时考虑的比较多,刚升任总经理没多久,不希望背景太复杂的进来搅浑水。”
“当然,这不是主要的理由,你的底子比较薄,别的候选历练老成,有一个当过制作人了,对比起来确实有竞争力。”
“他的经验那么扎实,你为什么会签我?”楚扶暄诧异。
祁应竹:“因为过去虽然重要,但不是决定性因素,我选你看的是未来。”
他相信多给楚扶暄时间,手头的工作机会不过是一只梯子,登上去另外有新的天地。
年轻这个短板也正是长处,楚扶暄在黄金期的起步阶段,之后潜力如何具有无限可能。
很凑巧,祁应竹愿意去遐想,愿意押注给他。
楚扶暄愣了一下,若有所感地往对方臂弯埋进半张脸,露出来一双清澈的眼眸,隐约闪烁着新奇和懵懂。
他的气质非常纯净,又矛盾地夹杂了野心,让他明媚之外更显生机勃勃。
祁应竹看到他有些躲藏,凑过去用嘴唇碰了下他的耳朵。
“干嘛不说话,你听到没有?”祁应竹明知故问。
楚扶暄低低地“嗯”了声,耳尖浮着不太寻常的淡红。
“你是几号的活动,去哪里?”祁应竹道,“出差也不打声招呼。”
楚扶暄告知峰会是到重庆举办,在下旬的周日午后,本来没想好到底去不去,便没有和祁应竹提及。
“现在我打算试试。”他说完,略微顿了顿,心里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楚扶暄道:“我有一种直觉,是有未来可以期待。”
峰会侧重专业层面的交流,没有周年庆那么泛娱乐,他被安排讲解工作室的最新应用。
他记忆力好,平时也深入业务,压根用不上背稿,配合活动无需刻意筹谋,也没有妨碍他原有日程。
放下了自我负担,楚扶暄按部就班地推进着,九月一天天过去,节气上已然到了立秋。
随着暑期结束,有不少实习生返校,组内的人员流动不小,他关照工作交接一定要细心。
“保密相关的每个都必须强调一遍,确认没有工作内容流出去。”楚扶暄道。
“带教做好系统存档,有谁能叫回来转正,名额指标留意一点。”
这么说完,他看向冯书航:“你这边的内容做了多少,我回来能看到初版么?”
冯书航道:“有些程序资源没到位,我上午刚催过,配齐了能把流程打通。”
楚扶暄闻言点点头,没有当面督促进度。
冯书航从小是优等生,家境也相对优渥,尊严感会比较强,有些提醒放别人那里无关紧要,可他或许会受到一些打压。
楚扶暄认为他有自驱力,不做多余的鞭策,但挂念着他遇到困难,碰到主程序多说了一嘴。
“你也帮忙瞧瞧,别耽搁了。”楚扶暄道。
主程序道:“大版本的重点,谁会开玩笑啊,但书航很早下了单子,具体的顾不上对接,那我们总不能自由发挥。”
他也颇有苦水,讲起他们腾出了工期,但策划交付上有些拖拉,问起来才敲定细节。
“一般你发起需求,约好开工期限,不都是提前写好内容?我们排到了直接做,两边效率都很高。”
主程序解释着,道:“书航头一回负责那么多,忙不转也能理解,多大点事,你别去说他,大家刚上手都差不多。”
他讲得非常客气,楚扶暄扯了扯嘴角,也护短地说冯书航工作量大,有劳他们可以互相体谅。
继而楚扶暄回工位,给兰铭敲消息:[你过来一下。]
不到两分钟,兰铭一头雾水地出现,被他喊去会议室交代公务。
正值周五,布置完所有的事情,楚扶暄拎上行李箱,跟着同行的运营去赶航班。
匆匆地穿过走廊,他们遇到祁应竹,对方也和秘书去坐飞机,一样是出差的架势。
“你们到虹桥还是浦东?”祁应竹道,“正好,一起去吧。”
楚扶暄惊讶:“你临时有事?”
秘书说:“我们有一场商务招标,最开始定了丹总去,但他心情不好,然后Raven知道了也想装病。”
他和楚扶暄混熟了,抖落:“听说会议在成都,他就肯赏脸了,顺路可以看大熊猫,你说这地方多好?”
祁应竹否认:“你想看自己去,我对动物没有兴趣。”
秘书从善如流,立即维护上司的形象,斩钉截铁地朝楚扶暄改口。
“Raven真的很爱工作,等明天开完标,后天还能参加你们的峰会。”
绕那么一大圈,听上去像职场变态,祁应竹连忙说:“我没有。”
楚扶暄被夹在中间,扭头看了看他,心想,没有就没有,自己莫非会期待他出席吗?
深夜落地重庆,楚扶暄周六稍作休整,当地的同事招待他们吃火锅,自己算是过得优哉游哉。
周日一早,团队提前来踩点,工作人员抓紧核对名单,做最终的增添和删改。
旁边,楚扶暄装作路过,竖起耳朵听了小半天。
如此围观许久,愣是没一个熟悉名字,他探头探脑:“请问鸿拟有没有临时来人,需要贵宾那儿多加一把椅子?”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又扮成随口打听,一步三回头地晃悠走了。
现场推进得有条不紊,中午,陆陆续续有人到席位上等候。
观众里有玩家有同行也有媒体,他们被分到了不同的区域,下午一点半,已然坐满了整个场馆。
楚扶暄被安排在最后一个登台,彼时大家多少有些浮躁,却在他出现的时候,整体明显地静了下来。
最开始是惊讶,后来便被内容吸引,楚扶暄很擅长演讲,放到压轴也不会畏怯。
《燎夜》热度极高,近些年一直站在风口,来到这里也最受全场的欢迎和关注,主办方特意为他们分配了更长时间去展示。
待到楚扶暄说完,主持便组织随机提问,玩家那边登时呼声高涨。
左右有两块投影的大屏幕,摄像机缓缓从楚扶暄脸上挪开,循着喧哗声来到观众区域。
紧接着,忽地掀起一阵惊呼,楚扶暄不明所以,又看不清台下状况,茫然地望向了边上的屏幕。
他就这么角度错位,通过镜头猝不及防……
发现了祁应竹?!!
第80章 聚光灯下
事业群需要采购硬件设备,招标已经紧凑地开展十多天,祁应竹周六去看过情况。
评审专家递交了报告和推荐,内部拿到书面意见,再按照总经理的要求,重点比对技术方案和参数。
结果还没敲定,得知祁应竹抵达成都,几家供应商尝试和他接触,但被秘书八面圆通地回绝了。
祁应竹临时接下这桩活,但没有敷衍,将那些文件过目了一遍,再与高层交涉考量。
集团的轮值总裁姓贺,设备采购由他提起,当下听完祁应竹的总结,很干脆地做出了决定。
聊完正事,贺景延稀奇:“陈丹启去哪儿了,有外务他大概最积极?为什么这次辛苦你飞一趟?”
祁应竹说:“他被VQ气得不轻,有饭局也吃不下了,正好我周末空着就来观赏大熊猫。”
贺景延道:“鸿拟不靠发行过日子,也犯不着他去看人脸色。”
“分成一直没有谈拢,VQ咬得很死,大家都不肯让价。”祁应竹说,“不过董事有合作的倾向,陈丹启夹在中间难做。”
如果鸿拟示弱地退了一步,风声被传到业内,往后这块生意谈起来费劲,大家绝对想跟着来割肉。
但要是告吹,陈丹启很难与董事交代,也不敢顶雷得罪人,唯有胶着地捧住定时炸i弹。
贺景延感叹:“做代理是帮别人照顾孩子,累死累活开托儿所没多大意思,我们公司可以站上风口,本来靠的是创造性产品。”
在手游零零落落的早期,他们倾注上下全力,推出高质量的移动端,用了前沿的视角杀出重围,事业群以此能够站稳脚跟。
《燎夜》尽管商业化成功,可开发期没多少参考数据,玩法和美术风格全是独立摸索,制作团队用想象力征服了市场。
大家明白这类爆款可遇不可求,哪怕自身企图复制成功路径,当初的灵光一现却难以寻觅。
偏偏那抹灵光最是无法或缺,再多的数据分析乃至堆积经验,与之相比都沦为平庸的努力。
“想玩一票大的要指望运气。”祁应竹淡淡地说。
“每年立项那么多制作人想破脑袋,他们不聪明么?没有新意么?这些全都不缺,竞争也很激烈,但就是没那一股火,这种东西还不能培养和苛求。”
听他这么说,贺景延认可:“是啊,黑马有那么好挖掘,畅销榜不会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款常青树。”
就算有人真的具备潜质,配置到位不过是一个开头,接下来更是重重考验和筛选。
首先他得被识货的及时辨别,其次资源要足够充足,最后一起熬到公测能被发现,其中的每个关卡都会极其残酷。
尤其鸿拟发展到如今规模,不可避免地滋生了派系,加上利益权衡错综复杂,有时候像笨重的庞然大物。
就算部分高层有心扭转,按照现在繁琐的各方周旋,也难以如同当年那样随性,可以付出所有去赌一个拨云见日。
“虽然带人家孩子很无聊,但自家的在手边也不好,屋檐底下亲戚那么多,逢年过节都要管两下,长着长着就变形了。”
贺景延意味深长地唏嘘着,再疑问:“没辙,今年立项的清单我都懒得下载,不知道你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去集团任职之前,主要负责游戏板块,有很长一段时间与祁应竹互相配合。
共事那么多年,经历过业务最为蓬勃的高速期,互相是什么性格也都非常了解。
祁应竹很少袒露个人意见,实际上非常挑剔和严厉,若是以他自己的标准作为门槛,这几年估计鸿拟不会有新项目。
被贺景延一问,祁应竹不痛不痒地敷衍了几句。
横竖是站在公司的立场去办事,那些项目预计的回报率不错,他对此没有额外的念头。
挂断电话,他处理完手头事宜,将后续交给秘书解决。
他不会为评标浪费太多时间,不过没有急着返回沪市,拐弯抹角地去询问运营负责人,峰会那边打点得怎么样。
负责人被他吓一跳,立即如数地汇报清楚。
[您放心,我们说动了Spruce,他破天荒地露一次脸,媒体看到了不得狂拍上百张近照。]
[听说主策要来,好多玩家在收票呢,哎,你是不玩论坛,讨论得可热闹了。]
祁应竹:[你有票么?]
负责人:[???]
他有些震惊,恍惚地说:[我和主办方联系一下,您想去转转的话,给您安排个席位?]
祁应竹回绝:[不坐前面,容易被发现,我到观众那边就可以。]
负责人不懂他为何一时兴起,也没敢打探太多,毕恭毕敬地供上了电子门票。
这样还不够,祁应竹:[对了,有论坛链接么?]
负责人:“……”
他一头雾水之余,隐约感觉这样在助纣为虐,不禁祈祷着祁应竹别被揪出来,否则自己很可能被公关部群殴。
收到链接,祁应竹满意地退出聊天框,看了一会儿网络讨论。
Spruce跳槽没有换过称谓,许多人打听到他先前在VQ上班,说他确实有一些真本事。
[我有哥们儿在X17做地编,据说Spruce特别招喜欢。]
[男策划不是99%一个模子?那种看着高考数学能有140+的理工狗,然后T恤印着粉色头发的二次元萌妹。]
[哎,朋友说Spruce长得不错,而且不是顺眼的那种普通好看,属于人群里一个劲发光的类型。]
[他不是刚入行,这么多年没有公开出来过,能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线下能长什么样我不好直说。]
[颜值红利就像地上有钞票,能捡的不会不占这个便宜,他这种一看履历就很精明的人,为什么躲在电脑后面那么老实?]
[别吵了,《有朋友是内部人员》这系列基本都是假料,我刚才收了一张门票,到时候帮大家实时转播。]
这个贴子有上百楼,祁应竹只来得及匆匆扫一遍。
第二天独自坐上高铁,他回过头认真浏览,再把攻击楚扶暄的楼层挨个点击投诉。
午后,祁应竹顺着人流进场,周围皆是玩家在七嘴八舌,有些提到他们特意来围观《燎夜》有没有最新爆料。
“兄弟,你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看见过。”有人注意到祁应竹。
祁应竹代表鸿拟出席活动不是一次两次,对方稍加关注公司行程,便会对他有所印象。
闻言,祁应竹没有解释,仅仅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我来看Spruce。”那人搭话,“他之前做的游戏我也喜欢,凑巧我家就在附近,所以出门捧个场。”
提到这茬,祁应竹没忍住:“我也来看Spruce。”
“哟,你是从哪儿过来?”
“沪市。”
“我草,跑得那么远?你的热情有点超过了啊,把他当成大明星一样追呢。”
仗着前后左右认不出自己,祁应竹肆意妄为:“我是他的粉丝,追一下不要紧。”
话音落下,那人微妙地打量了他一眼,八成是将他视作了痴汉,警惕地没有继续攀谈。
祁应竹不屑于澄清,之后低头用手机查阅邮件,待到主持人念出期待的名字,这才收拢思绪抬头望去。
被聚光灯照着,楚扶暄脚步轻快地登台,摄影师原先切的是远景,但在他出场的时候,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切到了他脸上。
两边屏幕投影着楚扶暄的脸,或许本人专注着演讲没有发现,不过祁应竹在台下感受得非常真切。
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太大了,出乎观众们的预料,以至于大家纷纷陷入了茫然和惊讶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们被楚扶暄的谈吐吸引,稀里糊涂消化了眼前画面,转而聚精会神地听取内容。
祁应竹低调地融进人群,同样目不转睛地瞧着,直到楚扶暄收尾,然后舒出一口气。
接下来是主办方安排提问互动,祁应竹抱着凑热闹的心态,看附近积极地举手和叫嚷。
然而,楚扶暄出场后效果颇佳,使得摄影师尝到了甜头,这会儿他居然看脸下菜碟,眼尖地捕捉到了在场还有帅哥。
镜头晃动片刻,固定到了祁应竹身上,而其他两块区域有不少同行,一瞬间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此起彼伏的喧哗声中,不止楚扶暄满脸空白,祁应竹也没有料到,两人就这么隔空地大眼对小眼。
这人怎么鬼鬼祟祟,不是斩钉截铁地讲自己不参加吗?!楚扶暄懊恼地想。
另外一边,祁应竹在心里说,这年头科技发达,做变态也不容易。
而且,主办方有没有眼力见,为什么不赶紧挪开镜头?
他俩僵持之际,主持人飞快地脑子过弯,没有错过这一出话题。
“看我们误打误撞碰上了谁?这位是Raven吧,请问祁总混到观众里面干嘛,检查下属的表现?”
楚扶暄:“……”
方才一个人在台上游刃有余,这会儿他却有些绷住,硬着头皮杵在主持旁边。
紧接着,祁应竹答复:“他表现一直非常好,不需要被检查。”
他有意为楚扶暄铺路,主持人笑起来,圆滑地接下了这句夸赞。
“Spruce做得很漂亮,大家都体会到了,他接手《燎夜》以来贡献很多,我们还打算聊聊他来到鸿拟的历程。”
“那您为什么费心跑一趟?”
被几台录制的机器对准,祁应竹勾起嘴角:“这点算什么,招他的时候都跨过太平洋,单纯想看我中意的主策划。”
“没有费心,我感觉很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