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明月悬心


    一同回到家里,保洁刚来打扫过,洗了两盘水果放在桌上。


    冰箱里的枇杷剥皮切好,凉丝丝散发着甜意,楚扶暄叉了几块,再看祁应竹吃掉套餐。


    先前有关饭局的交谈被电话打断,此刻被重新提了起来。


    “那么多同行凑一起,你有听到八卦吗?”楚扶暄竖起耳朵。


    祁应竹没有直接回答,略微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他表示大家多是交流行业动向,比如版号审批效率,或是各个游戏品类的在研情况。


    “这帮人过得都很无聊,能讨论哪些东西,饭桌上唯一劲爆点的应该是……”


    说到这里,祁应竹拖长语调,楚扶暄倾身过去:“什么什么?”


    “他们知道我成家了。”祁应竹答。


    楚扶暄感到上当受骗:“。”


    他深呼吸一口气,随即拖着椅子带着果盘,作势与祁应竹离远了一点。


    祁应竹请教:“你干嘛,关上门还要装不熟?”


    楚扶暄磨了磨后槽牙,要与他势不两立。


    “不想和你讲话,一开口就是挖坑,谁信你到处宣传这个啊。”他无语。


    祁应竹蒙受冤屈,但克制了没有试图澄清,反正不相信就不相信,世间自有清白和公道。


    他一边吃夜宵,一边观察楚扶暄的神色,沉默地揣度半晌,顺势旁敲侧击。


    “捷达的老总跟我聊了两句,私下里两个人说说,好像你和他以前认识。”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头部企业会进行交流,有交集很正常,谈不上是朋友,但互相有点印象。


    “嗯,他来参加过VQ的开放日,一般是我招待国内厂商,所以我俩说过话。”楚扶暄说。


    “他好像是被塞到加州参加的活动,顶着黑眼圈来陪笑,我记得我请他去咖啡店喝了热可可。”


    怪不得那人说楚扶暄看着比他开心,祁应竹在心里想。


    当时楚扶暄在生病吗?大概是的,明明自身的状态糟糕,却还会照顾其他人。


    祁应竹接话:“饮料好不好喝?”


    楚扶暄托住下巴:“涮锅水,人家本来就心情差,差点被齁到高血压,这家店要是开在这边,早八百年前就倒闭了。”


    铺垫到这里,祁应竹看着他,状似无意地说:“听起来加州水深火热,你去待了那么久,烦心事可能不少。”


    这会儿彼此闲聊,不用讲究周密,只是楚扶暄移开眼,几乎无法被察觉地迟滞了下。


    祁应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犹豫,不过转瞬,楚扶暄便恢复以往的伶俐。


    楚扶暄笑起来:“还行,我生命力旺盛,用涮锅水也能养活。”


    尽管他语气很轻快,可祁应竹感觉得到,话题的方向让人产生了抵触。


    原先祁应竹朝前迈了半步,看对方有些排斥,便不动声色地撤到原点,没有试图刨根问底。


    楚扶暄拆了瓶鲜牛奶,咬住吸管说要去歇下,与祁应竹含糊地说了句“你也早点睡”。


    望着楚扶暄的背影,祁应竹小幅度地皱起眉,但没有喊住对方,很快便收拾好餐桌,熄灭客厅和过道的灯光。


    在他摁开关的时候,客卧凑巧先熄了灯,留下一地的漆黑。


    祁应竹没有立即转身回屋,立了一会儿再去书房。


    他重新去翻了楚扶暄的面试评价,有几轮环节问到异国生态,抑或在VQ的压力与起落。


    毕竟是招聘,肯定包装得滴水不漏,其实没有值得回看的地方。


    祁应竹对此很清楚,却还是忍不住打开,想着,万一多点信息呢?


    而他这时候盯着页面,唯有一种强烈的感想,楚扶暄办正事没掉过链子,不止话术严谨,还能讲得饱满又生动。


    是不是捷达弄错了,哪来的假消息,祁应竹思索。


    不过无论他如何琢磨,都是凭空猜测而已,除非问楚扶暄揭晓答案。


    祁应竹这么考虑过,但很快便打住,楚扶暄的态度显而易见,摊牌不会有好结果。


    当然,楚扶暄有权力选择是否分享,祁应竹不认为自己作为上级,就有身份去强求回应和剖析。


    并且他要是刨根问底,仿佛预设了楚扶暄有隐患,可他没有把对方视作负担。


    思及此,他忽地感到奇怪。


    双方可以保持相安无事,为什么他依旧下意识地探究,差点打破了平衡?


    那种难以放下的感觉,既然不是因为警惕,又到底源于什么心理?


    祁应竹对楚扶暄的认可并非是表面说说,平心而论,楚扶暄曾经或许有低谷,也早就靠自己一步一步地爬出来了。


    从层层的面试到转正考核,每个环节全部拉满了压力,楚扶暄但凡情绪管理不好,光是硬扛不可能撑那么久。


    过度焦虑的本质是失调,而他有能力掌控自身,在演讲台被众人审视,言行举止可谓是生来就要在聚光灯下。


    尽管祁应竹不是答辩评委,但如果那天让他出席,他很愿意写上最好的分数。


    是的,他明知道楚扶暄是这样的人,出类拔萃、游刃有余,完全可以被交付重担。


    可他久久悬着心,为什么落不下去?心没有在自己的身上么?


    祁应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找到谢屿发了个红包。


    谢屿婉拒:[不吃嗟来之食。]


    祁应竹自然不做慈善:[有事问你,你遇到过焦虑症么?]


    谢屿收下红包:[见过,做游戏就是工伤多,我已经算半个医生了,你有什么问题?]


    祁应竹常年在管理线,如今与高管接触最多,那些人被千锤百炼地筛选过,心态大多是修炼成功的老狐狸。


    但谢屿不同,底下项目组的人员形形色色,有的被当众批评嬉皮笑脸,有的被喊去会议室私聊,能直接在工位上哭崩。


    祁应竹描述:[和我没有关系,我有个朋友,他工作很努力,日常里看不出什么大问题,但可能有生病的倾向。]


    谢屿心态包容,示意他继续倾诉。


    祁应竹解释:[他主要是胃不太好,饭量也比较少。]


    谢屿:[你和这位朋友够亲的啊,吃饭都有心盯着,你的勺子兜进了人家嘴里吧。]


    祁应竹跳过他的问题,沉浸在纠结之中。


    [我想知道他会不会需要帮助,我朋友看着挺好,你说有没有可能被误诊?他甚至有较高的人类情感需求。]


    谢屿挤出最后的耐心,问他是这需求具体指什么,会不会是他的脑补。


    祁应竹斟酌:[他拉着我结了婚,暗恋我有一段时间了。]


    谢屿退掉红包,备注“别医闹”,再真诚地进行叮嘱。


    [我怀疑你有分裂症,领证什么的都是幻想,为了鸿拟一大家子,领导你早点去挂号吧。]


    结婚文件一式两份,祁应竹的保险箱里也有一份,连夜拿出来拍了张照。


    他没暴露楚扶暄的信息,发过去以示这件事并非吹嘘。


    谢屿:[?]


    谢屿梳理情况:[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人家办过手续,也在公司里炫耀过一波,甚至大半夜搞咨询,但对方属于单相思?]


    他凝重:[不是我瞎说,我真觉得你有癔症。]


    祁应竹:[别因为自己没有就觉得别人不行,你品德出问题了,下次X17团建我要跟着去,免得带队的酿出错误。]


    谢屿幽幽地说:[听着也像黄鼠狼拜年,你所谓的老婆在队伍里?想混进来开餐了是不是?]


    这人不愧是真的有谈恋爱,嗅觉居然那么敏锐?祁应竹立即替楚扶暄打掩护。


    他打字:[是对面在追我,按你的说法我跟在他后面跑?你癔症比我严重。]


    搪塞了几句,双方不欢而散,都不愿意互相多说。


    很难得,或许是今晚专注地想着一件事,思绪缥缈又遥远,祁应竹居然没有失眠。


    他忘了和楚扶暄约定明早的行程,另外一边,楚扶暄罕见地没有困意。


    “离八点还有九个小时,别担心!”楚扶暄闭上眼。


    过了会儿,他用被子蒙住头:“马上星期一了,能不能快点睡?刚来没半年,总不好经常迟到。”


    如此不到十分钟,有点呼吸不畅,楚扶暄磨磨蹭蹭地探出脑袋。


    他撩开眼皮,把八点的闹钟改成八点半,不久再痛苦地挪到九点钟。


    食堂有自助早餐,从八点提供到九点半,太晚过去的话轮不上。


    但沉默半晌,楚扶暄抿起嘴角,艰难地把闹钟推到了九点半。


    这么鼓捣了会儿,他终于萌生一些困意,不过休息得没有很踏实,第二天赶在闹铃响起之前便醒了。


    楚扶暄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看挂钟指向九点二十,慌慌张张地穿衣服梳头发。


    匆忙推开门,他险些撞进祁应竹的怀里,两人堪堪地止住脚步。


    祁应竹开口:“看你没起床,我刚准备叫你,早……”


    话说到一半,楚扶暄仓促打断:“一点也不早,我要赶紧走了,打的车还有五分钟到门口。”


    祁应竹道:“等等,我们不是一家公司?你打车做什么?”


    楚扶暄道:“和你一块儿上班,被同事撞见没办法解释,而且这太麻烦你了,衣食住行,岂不是就差你给我穿衣服?”


    他三步并两步,绕过祁应竹出门,之后顺利坐上网约车。


    从泰利公馆到鸿拟一路畅通,即便正处早高峰,驾车不到二十分钟,交通规划得非常平顺。


    提前到公司,只是赶不上食堂自助,


    楚扶暄昨天尚且盘算着,往后要仔细料理生活,今天已然顾不上那么多。


    来到位子上开机更新,他还思索要不要去买点面包,但口感有点干,售货机也离得远,实在没什么食欲。


    楚扶暄犹豫片刻,扫到一眼身后的办公室,似乎从而想起自己正在被督促,最终飘去自助售货机,买了袋虎皮面包。


    饮料正好卖完没补货,他倒了杯白开水,将就着埋头吃掉半袋,剩下的塞也塞不进去了。


    “Spruce,下楼了不?”庄汀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附近。


    待会儿有一场培训讲座,他们在名单内,要去隔壁楼的报告厅。


    看他如同做贼,楚扶暄差点被噎到,连忙放下面包:“你怎么贴着墙根走?”


    “自从上次被Raven揪住,我心有余悸啊,都不敢和你勾肩搭背了。”庄汀沉痛。


    楚扶暄失笑:“嗯,防止被恐同上司误会,你别挂我肩膀上比较好。”


    “Raven恐同?那不会,害怕怎么可能和男人结婚?我觉得他是不解风情,也不配合同事相亲相爱。”庄汀道。


    语罢,有声音插进来:“你们相亲相爱,我负责做话题,是这种配合么?”


    忽地听到这句,庄汀已经不用转头,面如死灰:“老板,这次真的错了。”


    “没关系,同事一场确实该体贴。”祁应竹皮笑肉不笑,拿着的保温杯似乎有些沉,“我帮你们去倒水?”


    庄汀拿着透明水壶,楚扶暄同是保温杯,闻言不想同意,但也不是很有胆子拒绝,纷纷上交了手上的东西。


    待到祁应竹接完回来,他们逃也似的溜了。


    到报告厅落座之后,庄汀注视着水壶里的咖啡,表示颜色那么浓稠,祁应竹会不会趁机下毒?


    楚扶暄揣摩:“他更可能放了感冒灵和康复新液,或者溶解了逍遥丸。”


    庄汀吃惊:“茶水间的医药箱里,能有那么多材料供他发挥?”


    随后,他悲壮地尝试了下,似乎没察觉出异常。


    “你喝喝看。”庄汀说,“他泡的咖啡还可以,最近豆子也没那么酸了。”


    被真诚推荐,楚扶暄拧开盖子,却扑面而来别样的热气。


    楚扶暄:?!!


    然后他垂下眼睫,避开庄汀的探究,维持着寻常姿态,不可思议地微微喝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换过豆子?”庄汀道。


    楚扶暄扯起嘴角,硬着头皮说是,继而又喝一口,目光游离地在内心嘀咕,祁应竹给他泡的和咖啡没有关系。


    保温杯里……


    是一碗被暗中调换的燕麦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个大活耽搁精力,今天下午被例假带着痛经突袭,没能赶得上零点不好意思(跪。


    感谢大家的包容,我非常想把这篇故事写好,明白大家愿意追连载都是因为信任以及喜欢小芽和Raven,更新上一直有在努力,这几天被打乱了节奏会尽快调整,不加班就尽可能多写一点!!


    我也很喜欢小芽和Raven,所以熬夜都是开心的,会自己注意身体,大家不用担心!


    第52章 清者不清


    他们的作息里,早饭和中饭离得近,保温杯里粥没有很稠,楚扶暄不知不觉喝完,浑身暖洋洋地陷在软椅里。


    这边对员工的成长投入很完善,各阶段均有针对性的扶持,线下讲座是其中之一。


    新人课程会广泛一些,从如何推演规划到结构化表达,模板式灌输基础技巧,而主管们已经完成专业积累,设置的课程更为精简和前沿。


    上面提倡持续学习,底下很配合这类培训,有意识地做好相关协作,不会挤占正常的工作,大家因此接受度较高。


    楚扶暄被人事安排去参加,起初想找借口翘掉,但日程被分出了空档,便当做是临时放风了。


    这期总共是五节课,都在两个小时左右,结业的时候会发证书,据说可以写到季度总结凑字数,也算是一种上进体现。


    楚扶暄以为会很无聊,没想到讲师颇有水平,看得出来大家时间都很紧凑,尽可能地压缩了信息,又能让所有人听懂。


    讲师在聊最新的光线追踪技术,在游戏里是什么原理,又该如何应用,切入的非常务实,往常大家确实会用到。


    楚扶暄听到一半,低声问庄汀:“这边讲师是哪里请来的?他介绍的时候只提了名字,我看着有点面生。”


    “这儿大佬扎堆,内部就玩得转,外面的会来上课,很少是我们花钱出去。”庄汀道,“你没有见过Shimmer?”


    PPT上落款的是“沈光意”,楚扶暄全然没印象,这会儿听到英文,他隐约地觉得有些耳熟。


    “之前没见过,我知道了,听你们提过Shimmer,技术中台的一把手。”


    “自打上任主策被带走,你们那儿乱成一锅粥,都换程序组去和中台沟通,你来了以后还没交接过这块。”庄汀说。


    “最近两边联系得不多,上周程序还在叫,说要找个日子带你去组外走走。”


    技术中台是一个支撑部门,说白了哪边需要往哪边救火。


    往常他们承接业务上的疑难杂症,若研究院有什么成果进展,也交给他们对接项目辅助落地。


    他们一般与新项目往来更密切,参与立项的实现评估,《燎夜》平稳运营那么多年,技术架构已经很成熟了,难得会主动寻求帮助。


    “我们程序组没工夫解决的问题,能找沈光意对吧?”楚扶暄略有耳闻。


    庄汀发觉他跃跃欲试,立即给他打了预防针。


    “组里可以选择发包,但接不接看那边意见,程序经常吃闭门羹,半点便宜没占到过,就哭着回窝里独立行走。”


    楚扶暄道:“中台不想变成堆废料的地方,肯定会强势一点,但事情多谈谈总能有余地,他们怎么碰到壁就放弃。”


    程序那边普遍内向些,被拒绝就默默消化了,而策划是诸多部门里的大甲方,论向外组织合作,属于他们的强项范畴。


    “敲代码的不太会表达,纠缠起来理亏。”庄汀说。


    他举例:“给中台开了单子,就说要优化交互,中台问往哪儿改,他们憋半天挤出一句页面看起来优雅,被沈光意拒绝后截图给谢屿,配了张表情包。”


    说到这个,他翻出那张表情包,香槟杯倒了白开水,这情调确实优雅过了头。


    楚扶暄忍笑:“正好让程序感受下,策划写需求文档也费脑子。”


    好在组内近期能够自给自足,没有闹出什么问题,如今策划部门步入正轨,是时候重新揽到手上,多一条协同的路径就是多一点资源。


    这种事情不用别人布置,楚扶暄现在有个切入口,便趁此机会搭上线。


    休息的间隙,庄汀陪他与沈光意打招呼。


    “我组策划有新老大了,这次绝对雨过天晴,沈老师,我们来交朋友。”庄汀打趣。


    “看来贵部门时来运转,也是血条够厚,把不靠谱的熬走一个又一个。”沈光意接话,与楚扶暄礼节性地握了握手。


    他五官出挑舒展,气质有着精致的锋利感,是一种冷色调的安静与从容,


    “我听过你答辩做得很好,之后估计有跨部门对接,多多指教。”沈光意道。


    楚扶暄弯起眼睫:“我们接下来有周年庆,保不齐要开始抓壮丁,不知道改天上门会不会排队?”


    闻言,沈光意撇过头,朝庄汀调侃:“能放晴的策划是不是一个样,刚见上先把人接下来两年的档期都想好了。”


    庄汀摊手:“反正我的工作台是排到了三年后,无法拒绝帅哥的下场,不知道要给X17卖命到什么时候。”


    沈光意看向楚扶暄:“排单找我们的PM就可以,当周反馈可行性,加急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不过我或许擅长拒绝帅哥。”


    楚扶暄说:“好啊,我们能内部处理的肯定不会甩出来,让我去把程序压榨完了再说。”


    他年纪比沈光意和庄汀都小,又懂得如何讨巧,言语不沉闷也不出格,很容易建立好感。


    花一上午来听课,顺道用十分钟扩展了交际,与中台之间往后难免有沟通,打过招呼总比横冲直撞来得好。


    沈光意并非热衷人情的性格,楚扶暄也不刻意拉拢关系,两边简单认识过便收住,没有互相深入了解。


    离开报告厅,庄汀与楚扶暄去食堂吃饭,提到《燎夜》的开发期多亏中台倾力援助,否则应该会拖个半年一年再上线。


    “他们接这边的活也熟,好多功能是他们做的框架,近些年虽然离得远了,但还有感情基础,差不到哪里去。”


    楚扶暄听到这里,困惑:“我们和哪里不算好,我感觉X17算是吃得开?”


    “毕竟流水高,出去一般会给面子,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惯,有时候偏要使绊子,显摆自己有能耐卡住你。”


    庄汀说着,再道:“你来了那么久没感觉么?不过你很少接触商务和市场,反正他们的态度是能不帮就不帮。”


    “陈丹启好像就是管那块?”楚扶暄问。


    “对啊,他不喜欢我们组。”庄汀没避讳。


    楚扶暄说:“我不太理解,X17赚的钱不是独吞,整个公司跟着有好处,为什么总裁会看不爽。”


    庄汀说:“神仙打架我也不懂,所以我一直觉得谢屿揍过陈丹启,他们碍着面子没有爆出来。”


    楚扶暄:“……”


    这理由太离谱,看来庄汀确实是没搞懂内情。


    他吃过饭,回九楼洗完保温杯,再敲了敲总经理的门:“可以进来吗?”


    “稍等,远程开会。”祁应竹说。


    楚扶暄没有进去,再看到秘书路过,随口问祁应竹是不是会议没停过。


    祁应竹不是爱摆架子的上级,也不需要被照顾,他在里面听多方争执,秘书用不着候在旁边,早早地被放出去午休了。


    秘书吃着沙琪玛,开心地分楚扶暄一些:“Raven有点忙,我问过他要不要沙拉,他说待会儿自己买。”


    忙一上午,下午大概也不消停,吃什么绿叶菜?楚扶暄去买了份便当。


    可惜祁应竹这场会拖得太久,刚一结束便要去其他地方,甚至是司机过来提醒时间紧凑。


    祁应竹走的时候,楚扶暄碰巧在工位上,尽管盯着屏幕没有扭过头,但他莫名感觉得出来,对方似乎特意停留了一下。


    楚扶暄瞄了眼便当盒,碍着司机和秘书全在边上,不太方便递出去。


    他要是现在送饭,不出半小时,上上下下都能听说这件事,自己该怎么解释?貌似抖落不出合适的出发点。


    秘书发现会议冲撞得那么厉害,自然准备好了简餐,楚扶暄握紧鼠标,终究没有动。


    之后,祁应竹发消息:[中午有什么事?我在车上,急的话你手机里说。]


    楚扶暄答复:[没正经事,就是粥很好喝,我感觉亲口道谢比较好。]


    他摁住语音话筒,说了句“谢谢”发出去,备注:[感恩时代的进步,请戴耳机。]


    祁应竹:[我本来就吃早饭,多做了不想浪费食物。]


    楚扶暄:[起得来就是好,我有次都穿好衣服了,坐床上又不小心睡过去,幸亏我每天订十来个连环闹钟。]


    祁应竹:[之后你带上早饭再走,上周你买的豆沙包保质期很短,明天要蒸掉几个。]


    路上稍有颠簸,秘书坐在副驾驶,偶尔往后排瞥去,发觉祁应竹居然在争分夺秒地打字。


    真是劳模,秘书在内心诧异,虽然众所周知祁应竹年薪高昂,但这种时候总觉得鸿拟还是给少了。


    他琢磨日程,纳闷,好像没什么事情值得那么赶,犯得上实时回复?祁应竹竟顶着晕车的风险摆弄手机。


    抵达现场,秘书接过食品袋:“贝果还剩下点?”


    “扔了吧,吃不掉了。”祁应竹面不改色,光看表情非常高冷,实际和楚扶暄聊多了有点晕车。


    秘书以为自己买的不合胃口,在心里困惑,领导变得比以前难揣测了些。


    另外一边,楚扶暄推拒了冯书航的食堂邀请,表示自己不巧提前买好了晚饭。


    去微波炉加热便当,口味还不错,他吃完收拾好桌面,慢吞吞地扔去垃圾桶。


    折返的时候,半途撞上了祁应竹,对方刚从外面回来。


    “你去了面包房?提拉米苏和布朗尼是招牌,你怎么只盯着全麦吐司。”楚扶暄搭话。


    祁应竹提起上周的夜宵:“为了给那一袋炸鸡赎罪。”


    楚扶暄:“……”


    这个人的自觉时有时无,这下又管得住嘴了。


    他们路过测试部门,在那边吵得很热闹,谢屿在和一个主管拌嘴。


    “你把宣传册藏到哪儿去了?我在给你们挑旅游的去处,你们造反干嘛?”谢屿道。


    部门有专门的团建费用,为了确保落实在大家身上,不能挪用做其他支出。


    每周一次下午茶,每月一次聚餐,以及每年一次旅游,按人头数批的资金,整体预算非常充沛。


    下午茶由行政来打点,投喂得非常准时,聚餐则是部门自行计划,不强制当月必须用掉额度,小金库可以一直累计。


    楚扶暄先前来不及安排,下属们表示多攒几个月去消费米其林,于是拖到现在没正式到外面吃过。


    至于旅游,公司要求以项目为单位,就是谢屿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合作的旅行社列出清单,给到各组的HRBP,然后让制作人敲定两条路线,大家从中自由选择。


    旅行社提供的是热门景点,随便选哪个都不会出错,不过,测试主管有话说。


    “让我们先看看单子上有什么!你每次都选一些约会圣地,我们有的时候也想去沙漠之类的地方。”


    “或者去滑雪,还有雨林越野。”有人凑热闹。


    谢屿道:“知道滑雪骨折率多少么?到时候你们集体病休,我去做测试?”


    那人背过手:“问我没用啊,总之宣传册不在我这里。”


    “快点交出来,忙着挑呢。”谢屿催促。


    “刚是看到几个约会圣地,还没仔细瞧过,吃顿饭的工夫被你们给偷走了。”


    “也不在我这儿,你怎么笃定是我们的锅,可能美术那边拿的呢?”测试主管说,“他们想去印度采风。”


    楚扶暄:?


    谢屿挑的多半是海岛,好歹可以放松度假,测试和美术是不是嫌平常过得太舒服?


    谢屿搜了一圈,无语:“我不信是美术拿的册子。”


    桌面被扫荡过了,那帮人为了打发谢屿,纷纷从外套里面拿出纸巾、钥匙以及口香糖,期间还混了一支润唇膏。


    “哟,草莓味,女朋友给的啊?”旁人起哄。


    谢屿抱着胳膊:“你女朋友不会想去印度的,知道卫生和治安有多差么?我去出差没敢大口呼吸他们的空气。为了你们好,赶紧供出同伙。”


    那人道:“唉,我是随便路过,扶暄老师在那边杵着,你不觉得他可疑?”妻淋就肆溜3起散邻


    闻言,大家齐刷刷朝楚扶暄望过来。


    楚扶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支持谢屿的规划,藏他宣传册干什么?又不是中学生抢着看小说。”


    他主动掏口袋以示清白,里面只有一张收银小票。


    “话说你中午买盒饭干嘛?不是和庄汀去吃了么?”有人注意到付款时间。


    紧接着,其他同事纷纷“哇哦”了一声,仿佛无意挖出天大的娱乐新闻。


    谢屿挑眉:“付款是下午一点钟,你投喂谁啊?有人这个点没吃过么?”


    楚扶暄噎了下,搪塞道:“只是我肚子没饱。”


    “没成功投喂出去,我目睹到他拿着去微波炉加热了。”有人告状。


    话音落下,其他人似乎替他心碎,不约而同地用夸张强调唉声叹气。


    楚扶暄如同炸毛,没有去看祁应竹,慌慌张张地解释。


    “我是当时没吃饱,但买来又嫌多,而且Raven的秘书送了我沙琪玛,所以把这个当成晚饭了。”


    别人不了解他的胃口,被轻而易举地应付了过去,而祁应竹看向他,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真的。”楚扶暄在注视下,暗落落补充。


    祁应竹没有拆穿,但很轻地朝他嗤了一声。


    楚扶暄戒备:“你也有嫌疑,为什么突然晃悠来西边,是不是绕路拿了谢屿的东西?”


    发现脏水准备泼过来,祁应竹往后挪了半步。


    “面包房离西三电梯近,和我没关系。”


    他摆明抗拒被审查,楚扶暄感觉自己揪住了小辫子,随即朝他凑近半步。


    “总经理,你有秘密哦。”楚扶暄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他。


    “藏着什么呢,一问就要开溜?不像是你的作风。”


    祁应竹避开楚扶暄的眼神:“这件衣服挂在架子上,我也是出门才发现……”


    这句话含糊说到一半,他道:“清者自清,不多解释了,办公室突然有点问题要处理。”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随身物品,也带着润唇膏?也是草莓味?”谢屿迷惑。


    大家显然已经不再排查疑犯,一个两个全在八卦,也把自己亮得清清楚楚,私下里胡乱打闹,不需要讲什么分寸。


    祁应竹散漫说:“芦荟味,行了吧?你们非要搜,我可不管埋。”


    如果他再理直气壮点,楚扶暄也不会捣乱,可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罕见地流露了难以被察觉的迟疑。


    而他的结婚对象捕捉到了,并且最喜欢和他对着干。


    “你别恐吓大家,让前线记者小楚来揭晓!”楚扶暄黏着他,不让他走。


    见口袋隐约有方块轮廓,他略微晃神了下。


    脑海里意识到哪里不妙,身体却匆匆做出了下一步,两人实在没有距离感,以至于他没有踌躇,伸进祁应竹的口袋里。


    无关书册,那是个盒子。


    楚扶暄下意识以为是香烟,还想说祁应竹什么时候有抽烟的恶习,准备待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皱着眉严肃批评几句。


    然而,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后,他巴不得和祁应竹一起埋掉。


    为什么上周买的避孕套,居然还留在衣服里?!!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你没和你老公没有用呀(恨铁不成钢)


    第53章 与心与魂


    周围场景聒噪嘈杂,要么争辩不休,要么互相揶揄,搅成一团炸开了锅,各自为阵地折腾。


    当下,注意到楚扶暄这边的走向,散乱的局面忽然达成统一,视线齐刷刷地凝固在紫色盒子上。


    在场的成年已久,哪能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但公司里乍然瞧见,冲击力不亚于嘴里被塞进一颗核弹。


    尽管核弹没有引爆,但大家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措手不及,而在兵荒马乱之际,表情足够代为精准地发出声音:


    “草。”


    最先转过弯的是楚扶暄本人,手忙脚乱地把盒子塞回去,抚了抚祁应竹身上那件外套,弄平被微微弄乱的衣料。


    随着他的动作,僵局顷刻打破,同事们仿佛被解冻。


    腼腆点的捂嘴憋到窒息,靠在桌边的已经笑弯了腰,画面瞬间沸腾,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我们不会被灭口吧?老板,你都持证上岗了,这种事不必跟我们装纯!洞房花烛能不知道么?”


    “是的,大家上过生理课了,别当回事,都不见怪哈哈哈哈,不过你不是分居么?没耽误你享受生活哈哈哈。”


    “Raven你冷静,共事那么久,都是一家人,早知道那么劲爆我就找媒体了,不对,我肯定拦着扶暄老师嘛!”


    众口纷纭地开解着,不如集体保持沉默,楚扶暄倍感画面混乱,此刻心在不停滴血。


    他屈起指尖搓了搓,懊悔地埋低了脑袋,想找条缝隙赶紧钻走。


    随即,他的肩膀一沉,是祁应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放在别人眼里,这个动作像好心安慰,看他局促难安,示意不用为此太自责。


    然而楚扶暄明白,祁应竹其实在隐晦地提醒。


    ——我发觉了你的羞恼和退却。


    众目睽睽之下,对方在挑衅?亦或是品尝更为精确,他在品尝自己种种反应。


    流氓,楚扶暄掐住袖子,无声地骂了一句。


    不过从行为上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抱歉,我不小心闯祸了。”楚扶暄硬着头皮说,“可不可以别介意?”


    祁应竹风度翩翩地回复:“我不怎么要紧,就是这么被挖出来,希望我老婆别生气。”


    楚扶暄:“。”


    他循声瞪过去,祁应竹虽然讲得无关紧要,但细究的话,神情和脊背略微紧绷,并不是表现的那样风轻云淡。


    眼前闹剧来得荒唐,谁也想不到路过测试部门凑个热闹,两人竟发展得一地狼藉。


    论祸根是如何埋下,那天祁应竹在超市结完账,是楚扶暄要求他揣进衣服里,他们又不用这个东西,转头谁也没惦记着拿出来。


    祁应竹当时披的风衣,脱掉就挂在架子上,因为尚且不用清洗,没检查兜里剩着东西。


    而周日有社交应酬,祁应竹穿的其他款式,今晨他随手取下风衣,怕是掏工牌时冷不丁触及,才恍然记起那两盒的存在。


    楚扶暄别扭半晌,脸上烧得很烫,朝他小声喃喃:“你不要说,你老婆从哪里计较,他不会跟你闹脾气的吧。”


    祁应竹暗自揣了一天,当下被突然掀开,起初难免会意外,但他看到楚扶暄乱掉阵脚,那种妄诞转瞬变成了其他滋味。


    瞧楚扶暄在面前如此温顺,祁应竹渐渐不再绷着,从无意变成有心,朝人家得寸进尺。


    “那很难保证,我上周买的东西,现在你摸到了,反正原封不动,我和他关系能怎么好?”


    楚扶暄咬住嘴唇,勉强接招:“你俩做室友岂不是很绿色,大学毕业那么多年,结了婚还能重温宿舍生活。”


    有人插嘴:“小楚,以后做记者也别碰这种已婚人士,抖落两下掉出来的有伤风化。”


    “是啊是啊,你觉得他绿色?随身携带这玩意,走马路上都该被扫黄。”


    祁应竹说:“本来想辩解两句,算了,你们就当我不是正经人好了。”


    “扶暄比你脸还红,你是正经人,难道他是罪魁祸首?人家那么单纯,别去污染X17最后一张白纸。”


    闻言,祁应竹试图辩解,但看楚扶暄快冒烟了,终究咽回话语,再被其他人嘘声起哄。


    大家本来与祁应竹没那么亲近,放在往常,根本不会如此插科打诨。


    可当下闹的这出实在戏剧,他们与楚扶暄相处融洽,见人捅了烂摊子,忍不住耍笑解围。


    场面一旦喧闹起来,氛围不由随性松弛,连带祁应竹也显得没那么疏冷,有些同事原本束手束脚,这会儿跟着出声打趣。


    其中几个在九楼办公许久,头一回和总经理这样搭话,像是终于迈过无形的隔阂,发现顶头上司并不会对他们挑剔或排斥。


    楚扶暄更不用说,入职以来他总是周全,难得惹出一团糟,临走还被他们语重心长地说保重。


    “我又不会吃人,你们朝他保重什么?”祁应竹道,“被动了婚内财产我才该被叮嘱小心。”


    感觉到他越来越得意,楚扶暄羞愤欲死,拿起桌上的收银小票,在掌心里揉成团,丢进祁应竹怀里。


    啪嗒,纸团掉在地面,祁应竹顿步捡了起来,再快步追上楚扶暄的身影。


    “下午一点钟,我还没有吃饭。”祁应竹说。


    走廊就他们两人,楚扶暄遗憾:“为什么没把你饿成哑巴?”


    “可能因为有人善良,我真成哑巴之前,大概有一份虾球便当。”祁应竹打开小票。


    楚扶暄被夸了一句,哼哼着没有谦虚,再被打听今天几点下班。


    “估计九点半。”他道,“我梳理一下程序需求,要是有哪里产能不够,尽早和技术中台碰个面。”


    祁应竹淡淡接话:“听过沈光意上课,你直接找他聊了?看来做你讲师都要多打一份工。”


    “难道整个上午乖乖培训?我喜欢职场实操。”楚扶暄心思活络。


    之后登录工作软件,他被拉进一个新建的群,名字是“备战七月团建”。


    楚扶暄怔了怔,打开成员列表,除却X17的几位主管,祁应竹也被邀请在里面。


    别的同事也发现这个细节,热烈欢迎祁应竹加入本组的行程。


    楚扶暄对此复制粘贴,小窗了庄汀,问他怎么又不怕祁应竹了。


    庄汀表示能有一号人物随行,隐性的待遇会拔高,哪怕是同等预算,机酒配置上也更加用心。


    [陈丹启给我们订过转机的票,路上十多个小时,而且早上七点出发!还是谢屿补差价,给所有人改成直飞。你说他敢让Raven转机么?]


    有祁应竹在,陈丹启必然不会做手脚,光是这点就很有说服力。


    庄汀:[就算我们在国外被劫持,集团雇保镖去接祁应竹,也乐意顺路把我们捞回来。]


    楚扶暄沉思:[你觉得祁应竹会和你一样想去印度看神庙?]


    庄汀垂头丧气:[没可能,除非我救过他老婆的命,救过他本人他都不会买这个账。]


    楚扶暄:“……”


    群聊里,谢屿发了宣传册的扫描件,总共有二十多条路线。


    他说:[这两年排期紧,组里旅游都没走远,今年等周年庆结束,应该会松点,我想找一个国外一个国内,大家比较有得选。]


    主程序:[我不想坐太久的航班,腰椎受不住,国内长白山怎么样?测试不是想滑雪?不爱玩的可以泡温泉。]


    测试:[我背叛运动党了,圣托里尼看着不错,但情侣估计非常多。]


    庄汀:[希腊听着不错诶,Spruce呢?有没有建议?]


    楚扶暄祈祷:[我出门也是赖在酒店里,拜托大家不要选第四页的加州就行。]


    发完这句,他没有参与讨论,下班前再看了眼,初步定好了圣托里尼和长白山。


    “你要再待一会儿?”楚扶暄看祁应竹办公室亮着。


    祁应竹答复:“你搭车的话我早点走,手头还有两份邮件没处理,不用就再坐坐。”


    晚上九点半,楚扶暄沉思道:“这时候公司车库应该没什么人。”


    他等祁应竹看过邮件,下楼时远远地尾随在后面,自以为互相远离,不容易看出猫腻,实则像是跟追狂和潜在受害人。


    好在现在车库稍有同事,祁应竹没阻挠,先上车发动开启空调。


    过了半分钟,楚扶暄左顾右盼地来到副驾驶。


    祁应竹正在摆弄手机,楚扶暄问:“回复邮件吗,那么着急?”


    “没,逛内网论坛。”祁应竹说,“他们讨论总经理背后的男人驭夫有术。”


    楚扶暄:“。”


    祁应竹:“还讲今年夏天所有蚊子会被大赦,因为哪怕它们叮了我,也被默认是吻痕。”


    楚扶暄磕磕绊绊道:“别在乎他们乱讲,不止那盒东西没有拆过,你也是原装版本,他们用污秽的眼睛看什么都脏。”


    “主要是避孕套,怎么看干净?”祁应竹讨教。


    “以为我是吹气球,那把我当成智力缺陷了,不如怀疑我随身带着是有性瘾。”


    楚扶暄安慰:“子虚乌有,你拿你的健康报告给大家震撼下!从脑科到男科都没毛病!”


    祁应竹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把报告翻得那么细,连那个都看?”


    楚扶暄服气,道:“你难道没检查过一遍我的么?我做了胃镜CT,你还看我那么内部!”


    两方扯平,祁应竹不再拌嘴,但在心里说了句,当初是没有认真瞧过。


    如果让他重新过目,他可能每个没有标红的指标也会留意,这样似乎能多了解楚扶暄一点。


    楚扶暄哪知道祁应竹琢磨着什么,想催促一声“回家”,可是仔细想想,泰利公馆并不是自己的家。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他念叨:“一群人问我有没有被你开除,还有好几条消息没回呢,手机也快没有电了。”


    闻言,祁应竹让他接上这里的充电接口,继而稳稳地踩油门驶出工区。


    楚扶暄昨晚没有休息好,午休也没小憩片刻,今天睡得比较踏实。


    不过这间屋子对他来说依旧陌生,他稍微有些拘谨,睡在床上没有挪到中间,只是蜷缩着占了一个角落。


    楚扶暄捏住枕头边角,好像借由这个动作,可以抓到一些朦胧的安全感。


    他从而小心翼翼地汲取着,脑袋抵住柔软的枕头,偶尔蹙起眉头,幅度轻微地朝里蹭蹭。


    卧室有套内的卫生间,他最近住在这里,很少主动去其他区域,偶尔拿点饮料和零食,抱在怀里回屋里吃。


    不过这个状态没持续太久,因为工作会涉及临时事务,窝在床上用笔记本实在影响效率。


    做游戏有设备要求,否则性能带不动引擎,先前楚扶暄有顶配的台式,陪了他大概三年,随着工作调动寄回父母家里。


    凑巧亲戚需要,他替父母卖人情送掉了,当时也不确定来到沪市会有什么经历,总不能扛着主机到处奔波。


    他留在手边的笔电也很好,能解决大部分的日常事务,反正横竖可以凑合用。


    但笔电本就屏幕偏小,盯得久了累眼睛,加上屋里没桌子,更加给他制造负担。


    楚扶暄捧着电脑走出去,看祁应竹在阳台晾衣服,询问这边有没有多余的书房。


    他清楚这套房装修了两间,但不好意思直接使用,要先和祁应竹知会过。


    “我书房旁边就是,本来我觉得用不上,设计师坚持做了个配套。”祁应竹说。


    楚扶暄说:“他给你留一条后路,说不定有下属来办公。”


    空出来的屋子用白布蒙着家具,与祁应竹常用的那间紧紧地靠着,沉浮这一股孤寂已久的味道。


    楚扶暄谨慎打量着,刚想满意地点点头,却见祁应竹摁了个隐蔽的开关,所谓的隔墙竟是一扇移门,两边可以直接打通变成单间。


    对此,祁应竹漫不经心评价:“设计师可能做到一半,突然对我产生改观,不太信我会收留员工。”


    楚扶暄:“……”


    “我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所以一直关着移门。”祁应竹说,“你有没有问题?”


    楚扶暄求之不得,却好奇地打听:“原来房间可以合并,你不用是不是嫌冷清?”


    祁应竹反驳:“之前是嫌保洁打扫够呛,现在你书桌正对着我这里,防着你偷看。”


    楚扶暄嚷嚷:“你办公室在我工位后面,我还觉得你每天能偷看呢。”


    “领导视察下属,那叫正儿八经的督查。”祁应竹理直气壮,“再说我哪有这么闲。”


    楚扶暄转了转眼珠子,被祁应竹轻而易举地骗过了,然后问:“我能不能置办台式机,装在这里的桌子上?”


    祁应竹感到奇怪,瞥了他一眼,楚扶暄以为对方会拒绝。


    然而,祁应竹说,“买大件当然从家用里出,键盘和鼠标你自带。”


    楚扶暄常年打游戏,有习惯的轴体和参数,这方面别人买不如自己挑。


    “可是每个月八千块,感觉这样不够用。”楚扶暄思索,“要不我来添一点。”


    祁应竹说:“底下那么多项目组,所有工作室都超支,到最后也没崩盘,兼职会计我属于内行。”


    楚扶暄诧异:“你倒贴?”


    “那他们做梦,他们是上交流水付我工资。”祁应竹说。


    “钱这种东西就是东拼西凑,靠细水长流省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楚扶暄摇头:“怎么凑,我去把花生酱退掉?”


    “不,你冰淇淋要少吃,夏天每周不能超过两盒。”祁应竹说,“你上次买得太多了。”


    楚扶暄闻言如遭雷击,很想继续协商一下,可他在家庭经济的支配方面,着实没有太强势的话语权。


    他虽然主张节约,但对数字没有那么灵敏,而祁应竹过手几十亿流水,看起来比他靠谱得多。


    思及此,楚扶暄放弃挣扎,任由祁应竹去盘算,自己只管按时上交那份补贴。


    赶在劳动假期前,那些白布被陆续撤下,除却有新的电脑和工学椅,楚扶暄也买了些玩具摆件作为装点。


    这下办公条件完备,不用再跑公司里渲染,甚至远程几乎没有延迟。


    楚扶暄以往经常闷在卧室,如今腾了个地方,总算是拓展活动范围。


    在网上助力爱心盲盒,他收货地址已经从公司填到这里,物业将包裹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


    直到当晚十一点多,两位屋主依旧没有回来。


    从五月开始,X17开始为周年庆冲刺,楚扶暄傍晚找技术中台核对验收,迟迟没再回到楼上。


    晚上他们组对齐进度,山奈代为出席,祁应竹顺路听了一耳朵,有人问楚扶暄为什么没来。


    “被沈光意扣了,中台吃策划又不是一天两天。”山奈悲痛通知。


    一个甲方一个乙方,而且没有同组那么利益密切,工作来往不避开交锋,大家是各司其职,倒也无需担心。


    听完山奈的解释,谢屿便自顾自开会,让人到时候与楚扶暄交代下重要信息。


    祁应竹简单扫过他们的进度表,工期按部就班没有问题,从去年的换血阵痛走了出来。


    楚扶暄在其中功不可没,核心位置到底有没有本事,效果总是一目了然,优秀的主管可以发挥很大能量。


    在场同事也意识到这点,庄汀说:“前两任主策真是镶边玩意,每次周年庆都延期,我当他们多难做,Spruce一到就撑起来了。”


    山奈说:“领导好了凝固力也不一样,我们部门很有干劲。”


    祁应竹问了下外放档期,没有在这里久留,随后去技术中台逛了圈。


    沈光意旁边常年留有一个空位,给研究院的人员过来对接,如今被楚扶暄占着,两边在挨个讨论验收标准。


    “我们可以打磨到什么程度,一定会结合自身回报,你开了一百工时的单子,不可能做出两百工时的效果。”


    听沈光意讲着,楚扶暄道:“我懂你们有自己的权衡,但一切的重点肯定是产品体验。”


    “工时可以直接加,制作人和PM没说过压成本,那就等于随便花,X17账上宽裕,我干嘛亏待你们?”


    沈光意道:“校招生没进组,有资深先带着徒弟跳槽了,大家忙不过来,很多都有家庭要照顾,不能强求把人押在公司里。”


    “我们多问几个,比如Shimmer你愿不愿意赚?”楚扶暄没受挫败。


    他的胆子很大,开口就问职级最高的专家。


    沈光意已经是管理序列,基本不再亲手做技术:“我拿这笔加班费?”


    “你就算不拿,也会得到X17全体成员的感谢,尤其是我。”楚扶暄能说会道。


    “拜托你找个好人托付出去,分到研究院也行,你和他们熟,这件事他们也能上。”


    楚扶暄的验收标准虽然有追求,但现有技术可以实现,并不是胡搅蛮缠,打完感情牌开始讲道理。


    祁应竹没有上前打断沟通,过了会儿,他收到楚扶暄的消息。


    [今天我自己打出租,你早睡!]


    他俩如果时间凑巧就一起下班,哪方要是留得太晚,便会适时地招呼声。


    祁应竹回到公馆看到有快递,给他拍了张照,楚扶暄表示可以帮忙拆掉。


    里面有本泛黄的二手书,是阿方斯娜的诗集。


    祁应竹不知道这是盲盒随机派发,暗自凝了凝神,心想楚扶暄甚至开始读情诗?


    他低头翻了翻,扉页写着行小字:[甜蜜的春天教我去爱你。]


    字迹仿佛有滚烫温度,祁应竹立即合上书页,将其规规矩矩摆在客卧的床头柜。


    楚扶暄凌晨三点才回来,给祁应竹发留言,表示自己第二天上午会请假补觉。


    祁应竹被诗句困扰,看完他的叮嘱就装睡,挨到第二天迟迟答复,告知厨房有三明治和果汁。


    下午,有董事突然来看X17的研发近况,祁应竹本来在隔壁大楼有事,做完报告被喊了过来。


    他彻夜没睡,今天所有事情撞在一起,他看似淡定应对,内心实则有点烦闷。


    祁应竹也说不好这躁动从何而来,并且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燎夜》的新地图啊,美宣看着挺酷,概念搞得很新。”董事道,“你感觉怎么样?”


    他气场非常锐利,打听的时候压迫感极强,许多开发守在近处,整齐地一声也不吭。


    楚扶暄混在人群里,用脚尖踢了踢地毯,先瞄了眼地图的展示,再慌慌张张地移开眼。


    随即,祁应竹答:“这是Spruce主导的作品,我看过前期搭建,里面巧思非常多,您有兴趣的话来我开一下测试服。”


    在董事面前多说多错,他却揽了点事,作势请人去自己的办公室。


    “你对这个蛮有自信。”董事说。


    祁应竹瞥了眼楚扶暄,又飞快地收回目光:“是的,我想争取您对新版本也有信心。”


    他们仅仅稍纵即逝地对视了一下,可是楚扶暄莫名有种直觉,祁应竹今天好像三魂七魄丢了一部分。


    尽管昨晚自己回去得迟,但轻手轻脚地放低了存在感,应该没有制造困扰?楚扶暄不解。


    他本想窥探更多,自己向来好胜心很强,此刻的意图却无关董事如何评价。


    无奈祁应竹进办公室后,顺手关住了门,其他同事因此松了口气,楚扶暄却成其中异类,苦恼地埋下脑袋。


    祁应竹有心事,楚扶暄推敲着,他明明状态有偏差,还强撑应付着董事。


    就算旁人发现不了端倪,可他看出来了,祁应竹为什么这么做?思来想去也没别的好处,只能趁机替自己铺路。


    给他铺路?他从而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议地晃神。


    多么陌生的词汇,职场都是单打独斗,自打父母送他到海外,他全要自己一边摔跤一边摸索。


    “Spruce,要立功了啊。”庄汀送上祝福,“做得确实好,董事千年难得来一趟,能被注意不容易。”


    楚扶暄道:“你有没有觉得Raven没睡醒?”


    “不可能吧,他需要休息?”庄汀反问。


    楚扶暄没再确认,待到附近人潮散去,又望了办公室一眼。


    在门内,祁应竹端起水杯,遗憾忘记咖啡要加浓。


    解答着事无巨细的盘问,眨眼便从下午到傍晚,然后和董事一起去饭局。


    祁应竹让楚扶暄自行下班,以为对方昨天辛苦,今天应该很早就熄灯了。


    不料他凌晨输入密码推门而入,客厅竟破天荒地亮着灯。


    踏过暖黄的灯光,楚扶暄坐在沙发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他察觉脚步声,看到祁应竹来了,诧异:“这顿饭吃到那么晚,你喝酒了吗?”


    祁应竹说:“喝了一点,很少。”


    “那我把我的冰淇淋让给你。”楚扶暄说,“等会儿,我开个窗。”


    祁应竹也想去窗边散散酒劲,于是和他来到阳台,然后楚扶暄忽地笑了一下。


    “我赶工做了东西。”楚扶暄神秘道,“你快伸手,我让你看看。”


    祁应竹习惯性拿右手,又记起那里有伤疤,慢半拍地摊开了左手,被放上一张纸片。


    最开始他以为楚扶暄做的是贺卡,小孩子喜欢的玩意,怪不得还阅读酸诗。


    然而,祁应竹打开卡片,整个人忽地愣住了。


    纸上有精巧的立体手工,涂鸦背景与游戏的地貌相似,上面立了两个靠近的小人。


    高大些的俨然象征祁应竹,表情颇为正经,但冒泡是一连串睡觉标志。


    在他身后,楚扶暄在踮脚观望,脑袋上顶了个线条圆润的问号。


    “祁应竹,你想什么呢。”楚扶暄说,“我看到你走神了。”


    阳台没有开灯,唯有客厅的光线遥遥投过来,让他的脸颊半明半暗,柔软的长发微微拂动。


    原来夜晚有风吹进来,祁应竹注视着楚扶暄的发丝,迟钝地发现,窗外的温度很暖,万物悄然复苏,眨眼已经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而春天教会他什么事情?祁应竹曾以为空空如也,不过满城柳絮擦肩而过,对这个柔情天气没有更多的感知。


    可他现在懂了,通过另一个人的眼睛,答案那么清澈——自己被看到了。


    这也是被楚扶暄提醒,祁应竹终于恍然察觉,那么他的感官又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抬头望去,经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他不需要再被提醒,内心前所未有地明晰。


    他总在望着楚扶暄,这种凝望如此专注,连同听觉、嗅觉、触觉。


    包括心脏,以及灵魂,让他自己变得模糊,却浑然忘记了抵抗,像冰块融化在温水里。


    所以祁应竹想,他会不会陷进了爱?


    在他为楚扶暄失神的此时此刻,亦或者是每时每刻。


    第54章 迷糊露馅


    祁应竹以前失眠,脑海内的情景从股票跳跃到财报,往往越想越烦闷,不过夜深人静辗转反侧,本就值得抑塞不快。


    然而昨晚不一样,尽管心境纷杂,但不觉得困扰。


    如同全程清醒地做了场美梦,他察觉到自己古怪万分,却无法回归正确的路径,即便他熟悉路径的每一处曲线。


    失控难道不该代表危险,为什么他一边响起警铃,一边居然是软意更多?


    他彻夜沉浸在这绵绵软意里,看着天光乍亮又觉昏头,琢磨这滋味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奈起床后便是连轴转,三心二意没能想出名堂。


    通宵加上事务繁忙,寻常人或许崩溃,好在祁应竹克制有当,接待董事也绰绰有余,没有被同事们瞧出端倪。


    他内心其实很乱,晚间对付场面,又喝过不少酒,更是混沌到极点。


    可他现在感觉一切都很笃定,疑云终于散去,没有尘埃,也没有动摇,只是春夜晚风熏熏然,心也要随着花上的露水摆荡。


    之所以压着千万种思绪也不嫌重,是因为每一桩心事都珍贵,全部写了楚扶暄的名字。


    祁应竹不想纠错任何一个笔画,哪怕就此叛离航向,自己也固执地选择了偏差。


    接下来是去哪里,湍急或平缓,他难以看清楚,目的地又是怎样的风景,他也未曾设想过。


    祁应竹只了解这条河流闪着光,光芒映在眼底,使他晕眩也不舍得移开。


    还能是什么让他鬼迷心窍?


    望着楚扶暄,祁应竹一时间没能答话,但可以借口给酒精作用,遮掩暗地里的天翻地覆。


    果然,楚扶暄当他没有听清,叽叽喳喳:“我白天就看到你不对劲,比我这个熬夜的还没状态,干嘛藏着掖着?我们俩谁跟谁?”


    “我没睡好。”祁应竹避重就轻,转移话题道,“怎么突然做这种,原来你会画画?”


    “稍微会一点,独立游戏哪有这边分工明确,一个人能兼十个岗位,需要美术素材就去学咯。”楚扶暄道。


    “这个Q版的我是不是有点呆,你在背后这么盯着,我能没有发现么?”祁应竹说。


    楚扶暄好笑地说:“又不是婚礼请帖,难道两个人手拉手对视?代入一下画面氛围有点诡异。”


    语罢,他转过身靠在祁应竹旁边,肩并着肩与之讲话。


    “张董来九楼视察,我虽然不了解别的弯弯绕绕,但知道你拎了我一把,自己没休息够干嘛还到处操心。”


    他语气很柔和,并非在不识好意地责怪,而是领到这份情,站在祁应竹的角度感到挂碍。


    祁应竹道:“新地图本来就是你出力最多,被问到了我实话实说而已。”


    楚扶暄轻轻笑了下,当时可不只简单告知,对方引着董事去体验实机,少不了被因此发散追问。


    再者说,职场上少有顺风顺水被赏识,走得远了会发现心血被带过才是常事,有时候看似只需要别人多说几句话,却是等上两三年乃至遥遥无期。


    正是楚扶暄明白其中多波折,这时候更觉得有些感慨。


    起初他认识祁应竹,第一印象除了傲慢就是尖锐,尽管认同工作能力,但为人方面值得质疑,适合自己敬而远之。


    就算入职鸿拟,坐到了祁应竹旁边,楚扶暄依旧没有打消顾虑,觉得总经理难以揣测,不如避开点比较好。


    自己咬牙懊恼过,也戒备躲闪过,这家伙却是一个称职的顶头老板。


    “后来董事有没有意见?你们聊了那么久,在讨论X17吗?”楚扶暄说。


    祁应竹说:“差不多,这两年X17的策划变动很频繁,他也了解过一些,最近从穗城过来顺便看看。”


    “怪不得他瞄了我好几眼,我想我站得离他挺远啊。”楚扶暄说。


    当时围在张董身边的人很多,有一大帮总监和GM簇拥,他挤在后排没有存在感。


    祁应竹说:“我介绍了,你是部门新来的主心骨,今年年度汇报会有你名字。”


    楚扶暄抿起嘴角:“捎得那么早,两边差了十万八千里。”


    祁应竹回答:“没有很早,其实我觉得恰好,你不至于隔太久才能冒头,提前给他打招呼,免得到时候面生。”


    他对楚扶暄有赏识,只是往常很少流露于言语,嘴上说得花里胡哨没用,器重就适时地帮衬和拔擢。


    楚扶暄如今从祁应竹这边听到,倍感稀奇地歪过脑袋,确认自己受到了青睐。


    他想表达雀跃和感谢,又觉得措辞直白会很笨拙,心里兜兜转转,问祁应竹想不想喝酸奶,这可以稍加解酒。


    没让回答,他自顾自趿着拖鞋跑去冰箱,找到一罐酸奶塞进祁应竹怀里。


    祁应竹低头看去,盖纸上戳好了吸管,贴心得让他感到烫手。


    以为下午提及得突然,楚扶暄依旧顾虑和惶恐,他本想多解释几句,可他没来得及开口,楚扶暄便抢先出声。


    “老板说得对,不会让大家等我太久的,你下午替我考量的不会浪费。”


    他嗓音很清亮,悦耳的声线这时略微犹豫,但竭力地保持了平稳。


    祁应竹不由扬起嘴角:“今天拖得那么晚,明早小心迟到,别在这里盯梢了,推门发现客厅亮着吓我一跳。”


    楚扶暄嘀咕:“怕你被灌啊,我好歹和你被法律绑定,如果你趴在门口没人管,传出去了好像在家被欺负。”


    “你有心就少欺负自己吧。”祁应竹感到好笑,幽幽地说。


    他指出:“从这里跑去打车少说八百米,你去上班次次踩点,别人怀疑我逼你每天晨跑。”


    泰利的地面是人车分流,设计得曲径通幽,根本没有交通道路,而地库登记严格,只允许系统内的车辆驶入。


    于是楚扶暄要想打车,唯有定位到门卫亭,早上往往紧急,他不得不一路狂奔。


    整个小区坐落宽阔,心肺功能欠缺的能晕在半道上,楚扶暄虽然勉强能扛住,但体力着实不佳,经常跑得跌跌撞撞。


    保安早就注意到了他的情况,碍着他步伐匆匆憋着没说,最近祁应竹过去更新过门禁卡,顺带提到他家里那位累得够呛。


    在外人看来,祁应竹家好几台车,楚扶暄能同居肯定沾亲带故,除非他没考出驾照,否则不该沦落至此,要么就是趁机在锻炼身体。


    当下得知保安的猜测,楚扶暄头疼道:“有余力的才叫锻炼,我这个纯属于畏惧打卡红线。”


    祁应竹特此通知:“你如果闹钟一响就畏惧,也不至于踩红线,之后你别中暑了,最好不要掐着点挑战极限。”


    楚扶暄当面虚心受教,一等一的听话和乖巧,实则之后完全做不到。


    住在租房的时候,被迫堵在高架,他咬咬牙九点前就洗漱收拾,如此坚持过许久,当下九点半出门也绰绰有余,竟拖到二十分都爬不起来。


    环境条件一旦放松,人就容易不自觉地懒散,尤其今年黄梅提前到来,五月底便淅淅沥沥地持续阴雨。


    江边浮着朦胧的水汽,放眼白茫茫一片,楚扶暄试图挣扎早起,故意没拉拢窗帘,不料景色如此催人昏沉。


    他迷迷糊糊地翻身,连续摁掉五个闹钟,把头蒙到蓬软的被子里面。


    祁应竹在门外差点听了完整的交响乐,最后忍无可忍,进门把楚扶暄从床里抓出来。


    楚扶暄头发被压得翘起,顾不上抬手梳好,被团吧团吧送进卫生间,紧接着迎面递来水杯和牙刷。


    “凉,有点冻牙齿。”他漱了口,蹙眉想要热水。


    身旁,祁应竹朝他“啧”了一声,似乎谴责他要求多,但手头很配合地倒掉冷水,重新接满了一杯。


    “五分钟。”祁应竹说,“你洗脸也要热的么?用起来有区别?”


    楚扶暄的灵魂在沉睡,肉i体则机械性答复:“超多。”


    祁应竹不太赞同这个观点,但导航播报公司附近有车祸,沿路堵得一塌糊涂,再不出发就很难赶上时间。


    他帮忙挤了毛巾,瞧着楚扶暄把脸埋进热毛巾里,慢吞吞地仔细擦了擦。


    楚扶暄睫毛沾上水珠,湿润地颤了一下,紧接着熟练地去挽头发。


    祁应竹没再催促,但他终于醒了过来,一看挂钟差点扯坏发带。


    “我和庄汀打赌这周全勤,第三天就泡汤?”楚扶暄道,“这里要是能约直升机该多好。”


    祁应竹冷飕飕道:“谁刚抱着枕头不撒手,我以为你上午空得日程表可以当停机坪。”


    “就是上午被排满了,才乐意和庄汀押注,他之前找我我没理他。”楚扶暄叹气。


    祁应竹感觉今天注定无法准点,与他闲扯:“看来很懂自己早上是什么样子。”


    楚扶暄抱怨:“主要是他赌的太刁钻,我输了要请他去Gay吧玩,之前我都没去过那种地方。”


    他这么说着,伸手想拿面霜,平时他不太讲究这些,就随便抹一抹。


    但他突然捞了个空,继而呆滞地扭过头去,祁应竹抢过那只瓶子,让他到了工位再涂。


    楚扶暄:?


    刚刚还拌嘴呢,现在又忙上了?他困惑。


    紧接着,他关照:“我尽快收拾收拾,你急的话早点走。”


    祁应竹张嘴想讲话,但听楚扶暄补充:“我换一身衣服,再上个厕所,也没有帮忙的地方,这你也要搭把手?”


    闻言,祁应竹浑身一僵,暗自吞掉那些话语,继而不自然地别开头,沉默又迅速地撤离客卧。


    不过两三分钟,楚扶暄伸着懒腰,衣冠楚楚地出来。


    他随手抓了衣架上的外套,尚未惊讶祁应竹怎么留在这里,就被拐进了私家车的副驾驶座。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捧着一袋早点,车子已然疾驰在路上。


    楚扶暄不由地诧异,祁应竹的好胜心那么重?就算去Gay吧消费一次,成本不痛不痒,也不至于那么要紧?


    车子避开拥堵的路段,没有往公司门口开,反而来到工区不远处的僻静区域。


    “这里大概在远程打卡范围内,我记得人事调整过距离,你手机OA刷新看一下。”祁应竹看上去好胜心已经来到顶峰,甚至开始不择手段。


    楚扶暄半信半疑地试了下,竟然真的有用,随即心满意足地支棱起来。


    “你不用么?”他发现祁应竹没有这样操作。


    祁应竹平静地告知:“没人查我考勤,查出来了谁有权限扣钱?”


    楚扶暄感到很屈辱:“。”


    车祸导致的堵塞逐渐疏通,他指尖绞弄着安全带,又担心早高峰被同事撞个正着。


    楚扶暄先是在停泊位探头探脑,检查四周有没有人路过,再叮嘱祁应竹稍等五分钟,与他前后错开坐电梯。


    祁应竹忍不住说:“这说成顺风车也不会有什么,但你这么藏着掖着,搞得我俩很像是真的有一腿。”


    楚扶暄凝重地说:“我是替你想得缜密,那群人就没几个正经,不能给他们提供花边新闻。”


    他讲得那么大义凛然,谁听了都知道是借口,但祁应竹除外,在震撼楚扶暄处心积虑,给自己打点得那么周全。


    再不配合就是不够知情识趣,亏欠人家一番良苦用心,祁应竹留在车里,让楚扶暄独自上楼。


    楚扶暄潜伏回工位,而庄汀就守在椅子旁边,得意地抱住胳膊,说他现在露脸肯定是迟到了。


    可惜楚扶暄拿出线上记录,证明这次也非常守时,庄汀难以置信,问他怎么做到的这么神奇。


    楚扶暄狮子大开口:“内部机密价格要贵一点,不过你答应帮我画十套皮肤,我就分分钟如实奉上。”


    庄汀麻木:“我全年迟到也不用被罚十套皮肤那么狠,你在这儿的职位是阎王爷?”


    楚扶暄哼哼着,准备去中台对接资源,随即听到庄汀困惑地倒吸气。


    “我给你看的不是P图,货真价实软件数据。”他头也不回地打发。


    琢磨了下时间,祁应竹该过来了,他含蓄示意庄汀赶紧回美术部门,反而被庄汀拉住衣摆。


    庄汀迷茫地望着他,手一时间没有放开,生怕楚扶暄偷偷跑掉。


    楚扶暄不明所以地杵着,上上下下被扫描了一遍。


    上次庄汀勾肩搭背,被祁应竹凑巧逮住,打那时候起就缩手缩脚,怎么这会儿又在人家办公室门口故态复萌?


    “尊敬的扶暄老师,你的外套真好看。”庄汀道。


    楚扶暄从睁眼到现在,片刻没有消停过,潦草地说:“你喜欢的话我换给你,要是你愿意多出三套皮肤方案。”


    “好说。”庄汀准备审判,“毕竟衣服值钱,Raven昨天刚穿过这款。”


    作者有话要说:


    没睡一起都混了衣服,你们睡一起要混些什么让人不好说


    第55章 双向选择


    风急火燎离开卧室的时候,楚扶暄慌手慌脚,正值乱穿衣的季节,随便捞了一件薄外套。


    他有一件卡其色的衣服,匆匆瞥过去,映入眼帘的大差不差,没等细看就被祁应竹拐到了车上。


    期间匆匆套上衣服再换鞋子,然后迅速地吃掉早饭,楚扶暄一门心思放在时间上,完全没有检查自己今天穿的对不对。


    这时候被庄汀提起,他满头雾水地低头看去,入目的样式非常熟悉。


    只是和自己无关,祁应竹昨天穿的确实是这一件。


    因为都是oversize的版型,虽然衣摆和衣袖足足大了一个尺码,但楚扶暄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合适。


    楚扶暄:“。”


    反应过来的刹那,他心口发凉,原本好端端披在身上,还觉得面料顺滑熨帖,现在突然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从下车到这里一路处心积虑,露馅来得太突然,他不可思议地眨了下眼。


    呆滞没到半秒,他快速地收拾好了神色。


    “咦,怎么撞衫了,看来Raven的品味不错,和我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楚扶暄感叹。


    庄汀没那么容易打发:“你和他买得一模一样,你俩前后脚闪亮登场?”


    楚扶暄无辜地反问:“不然能是什么,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故意和他凑一对?”


    抛来的问题太重磅,庄汀不敢妄自回答。


    楚扶暄嘀咕着补充:“我早上急着赶路,翻出来的可以挡风就行,哪会去想姓祁的用过什么,最开始就没有注意他的衣服。”


    庄汀摸下巴:“太巧了,这又不算大众的牌子,我记得是这一季新款。”


    楚扶暄在内心骂了句祁应竹败家,表面朝庄汀扯了扯嘴角。


    “可他付得起,我也正好能消费,牌子在大厦里有柜台,挑中新款不是很正常?”他巧舌如簧。


    庄汀漠然地否认:“不,你最近那堆乱七八糟的打扮……看着像今年没进过商场,我都不想说,全靠你脸长得漂亮。”


    楚扶暄审美洋气,绝对没庄汀描述的那么不堪,尽管不消费名牌,但重在质感,每天收拾得非常齐整。铑呵姨政理’欺聆久四溜姗妻衫令


    不过他毫不悔改地赖床,顾不上特意搭配,仅仅是保持干净得体,谈不上视觉有多么考究。


    碰上庄汀是美术出身,这方面格外敏锐独到,眼光会愈发挑剔一些,与熟人说话也偏向夸张,以至于数落他的风格是“乱七八糟”。


    而且楚扶暄今年是没有采购过新衣服,在他看来没破洞没缩水,明明就可以一直穿。


    反正他不是靠容貌吃饭,为什么要纠结形象是否光鲜,砸钱砸心思去定时置办?他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自己的模样。


    现在被庄汀问着,楚扶暄撇嘴:“我认为上班不值得装扮,今天也是胡乱拿的而已。”


    庄汀抱着胳膊:“有鬼,让我想下Raven的冲锋衣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真的是偶然。”楚扶暄说,“你回忆回忆我的羽绒服和大衣,不也和他是同个牌子?”


    刚回国那会儿,郑彦仪嫌他快递到家的行李没几个值钱货,替他更换了昂贵的冬季服装,后来房产经理还因此误会他出手阔绰。


    祁应竹也有一堆相同的品牌,不料阴差阳错,当下成为了救命稻草。


    庄汀愣了愣,道:“还真是,你这种开销忽上忽下,为什么没个准数?”


    趁他有所摇摆,楚扶暄打算继续搪塞,但五分钟一到,祁应竹来到九楼。


    发现庄汀晃悠在周围,祁应竹脚步一顿,继而往这边走了几步。


    “美术是不是工作量不够饱和,这个点来替HR人工查岗?”他搭话。


    庄汀从而打了个激灵,没再和楚扶暄掰扯。


    他答复:“没有没有,我瞧见他今天很扎眼,这外套似乎刚见过,领导你觉得呢?”


    被这么一问,祁应竹打量楚扶暄,然后也是细微地迟滞了下。


    楚扶暄:?


    他牵挂打赌的输赢,没有发现也就罢了,合着祁应竹也从头到尾没察觉到啊?满心满眼都装了点哪些东西?


    “和我之前的一样。”祁应竹转过弯来,“Spruce,模仿总经理的穿搭不会让你更快入驻办公室。”


    撇清关系还不忘给他另外挖坑,楚扶暄一言难尽,差点控制不住叹气。


    对方率先对他不仁,他稍加酝酿,便不义地抬杠。


    “我对办公室没兴趣,你快把门关上,省得我万一帮友商造反,后退三十米就占领了鸿拟的核心区域。”


    庄汀无语:“你俩默契成这样,楚扶暄你能谋反?最有概率的是甩开大家和祁应竹再立门户。”


    他说得有几分揶揄,没有深层的含义,纯粹是唏嘘他俩竟能误打误撞。


    但楚扶暄怕他仍然在试探,语重心长地摇摇头。


    “程序那么多衬衫党,我上周五还是红黑格,你要是想制造问题,怎么不说我和他们情侣装,我在X17到处开大院?”


    庄汀举起双手:“我也没怀疑你和他是情侣,他一个有老婆的男人,我能传他这种绯闻?他老婆提刀过来不砍你先砍我。”


    他的岁数比楚扶暄稍微大一些,但比祁应竹这类老狐狸稚嫩,见识尚且不够丰富,成为了自己的短板。


    出于道德要求,他不会猜楚扶暄和有夫之夫产生额外联系,再受想象力的约束,猜不到楚扶暄可能是那位结婚对象。


    庄汀因此恍惚片刻,原先依稀有想法冒头,没成形便被一顿混合双打,思维被卡进了死胡同。


    “草,我十点半有提案会,和你在这儿碎碎叨叨,PM打我电话了。”他手机振动。


    楚扶暄目送他离开,待到他的身影在转角消失,这才敢猛地松一口气。


    随即,他百思不得其解,从办公室的门缝溜了进去。


    “我衣服弄错了,在你眼前晃悠那么久,你真的没有瞧出来?”


    祁应竹手上转着钢笔,灵巧的动作没有放缓,毫无歉意地向他表达遗憾。


    “不好意思,考虑到你给我留的那点时间,只够我盯着倒计时,以及上路不撞成碰碰车,连车速都没有关心。”


    楚扶暄:“。”


    他上午约了和技术中台碰头,没能和祁应竹刨根问底,听到这个理由便被搪塞了过去,走的时候甚至忘记把门带上。


    祁应竹是没瞧出端倪,却不是因为完全没关注楚扶暄,与之恰恰相反,他借由后视镜瞥过好几眼。


    被庄汀一下子便能觉察的细节,但他亲眼扫过没有发掘出来,就是莫名地从视觉上感到满意。


    不止楚扶暄纳闷,祁应竹也很困惑,然后潜意识地往外望去。


    楚扶暄利落地忙着下楼,到了走廊又匆匆返回,大概是不想继续被发散,脱掉了那件冲锋衣。


    随着他的动作,祁应竹指尖一滑,钢笔无声滚落到地毯上。


    祁应竹起身将其捡回来,抬眼却见楚扶暄还在原地。


    原先楚扶暄冒冒失失,把衣服往桌上一抛,这会儿踌躇了下又拎起来。


    他仔细地折叠好,挂到自己的椅背上,免得被压出褶皱,还小心翼翼地抚过肩缝线条。


    隔空望着他,祁应竹单手托住头,很安静地笑了一下。


    在他的视线中心,楚扶暄对此无知无觉,这下终于去往西边的电梯间。


    周年庆在六月中旬,如今已经启动预热,外放的版本需要在下周敲定,之后只允许微小的补丁做改动。


    楚扶暄从春节就开始谋划的排期没白费,饶是庆典的更新体量极大,策划的开发节奏有条不紊,各维度数据一路绿灯。


    和中台的跨部门沟通也很顺利,接手的烂摊子被逐渐梳理,他感觉得到一切终于流畅。


    一个上午耗在外面,楚扶暄回来的时候,谢屿在项目大群里发起登记,让大家报名团建的地点。


    整个工作室人数太多,届时会相互错开时间,分成好几批分别前往,不过目的地就在长白山和圣托里尼打转。


    楚扶暄没去过希腊,颇为期待地选了后者,在链接里填写个人信息和意向。


    旅游可以带一位家属,最后那栏询问他有没有需求,楚扶暄勾了个“无”。


    紧接着,页面突然跳转,列出了新的问题。


    [本趟行程默认配置为双人间,请单人出行的员工在此填报:


    您接不接受随机安排房间?]


    楚扶暄被惊了下,继而琢磨,这里考虑得挺周到。


    担心组织分配的人员会打呼噜,他几乎没犹豫,严肃地表示自己不接受。


    [请在此上报您有意向拼房的同事工号。]


    [当然,根据过往经验,我们建议这个环节不要盲目自信,最好与对方达成意见一致,这样拼房成功率更大。]


    [您最多可以填写三位同事,优先级从前往后,算法会做好双向匹配。若您未被对面选中,会自动进入随机池子。]


    楚扶暄:?


    他迟疑半晌,暂时退出了系统,几个讨论群已经炸开锅。


    [诚招不烟不酒的朋友,屋内拒绝饮食,按时熄灯不外放音频,咱们互相照应!(跪求不单面放鸽子)]


    [卫生习惯良好,希望搭子接受我早起晚归,请私敲,大家1v1不养鱼。]


    [有无每天健身的伙伴,每天可以约着去举铁,具体情况私敲。]


    [精神很衰弱,有没有人睡觉不发出声音,并且每晚至少睡10个小时?若有录音证明,愿意红包补贴。]


    [楼上的你可能需要一具尸体。]


    楚扶暄:?


    群聊里热闹是热闹,他旁观半晌,总感觉这个场面有点眼熟……


    继而楚扶暄恍然大悟,相亲不就是这样吗?


    第56章 错位构想


    说到相亲,楚扶暄颇有一些心得体会,不过瞧着眼前七嘴八舌,他想不好从哪里下手。


    随后“备战七月团建”发布公告,喊主管们出来协商规划。


    这趟旅游总共分成九个批次,虽然都会配置导游,但以防意外,规定每个团至少有一位主管跟着。


    全是成年人,用不着多管,随队稍加留意即可,仅仅是他们几个得拆开。


    工作室总共八个主管,大半是拖家带口,有的必须考虑孩子暑假情况,以及伴侣是否方便,不得不在几段档期里挑挑拣拣。


    楚扶暄见状,表示他听从调配,反正自己潇洒自由。


    不多时,他们敲定表格,楚扶暄被排得比较靠前。


    谢屿:[@Spruce,差点忘了你第一年参加,到时候要做带队。]


    收到这行话,楚扶暄心想,是啊,他跳槽半年左右,刚摸清水深水浅,就突然充当临时班主任。


    别说不曾和他们出过远门,他入职以后都没组织过聚餐,这方面着实没有经验。


    尽管路上不用太操心,但万一有点事故,或有地方需要额外打点,难免会相对棘手些。


    见谢屿主动提起,楚扶暄以为他有指教,作势洗耳恭听。


    不料谢屿是单刀直入的实干派,用一段话从本质解决了问题。


    [那你和@Raven组队好了,让他分担点,那么大的领导放组里别浪费。]


    楚扶暄怔了怔,立即打字:[这样不好吧?]


    没敲击回车,庄汀已经附和,同意谢屿的建议。


    [好主意,扶暄你玩也玩得安稳,省得全程在那儿做摄像头,生怕不小心弄丢一个。]


    楚扶暄百感交集地顿住,无声说,有没有可能祁应竹一来,轮到自己脑袋上多了个摄像头?


    除了他倍感一言难尽,其他人都认为这样的规划不错,接二连三地响应赞同。


    今年分出太多队伍,好在部门主管加上制作人,勉勉强强可以覆盖,他们没办法给楚扶暄搭把手。


    楚扶暄向来与他们交好,他们肯定愿意替他说话,这时候一股脑地冒泡。


    [扶暄算是新人,组里有那么多号同事,保不齐两边还认不出来,Raven要是能照应点那正好。]


    [我原先也打算问老板去哪条线,如果和小楚凑得上,我们就把小楚托付了哈哈哈。]


    [怎么扶暄没讲话,是不是突然在忙?如果Raven时间上不方便,我可以跟你们换一下。]


    楚扶暄手指搭在键盘上,终究没有婉拒他们的帮助。


    [才看到,Raven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是松口气。]


    总经理今年在他们这边,不少人希望与之拉拢关系,本来想过届时邀请。


    既然谢屿率先说起,他们便不再发散。于公,让老板接触新人合情合理,于私,他们也肯给楚扶暄递台阶。


    之后祁应竹看到这些未读消息,在群里说:[我那段时间有空,你们什么时候出人员名单?]


    谢屿:[最近在玩室友配对,整理完可能六月中,我抄送你一份。]


    讲起这茬,主程序唏嘘:[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不知道的以为世纪佳缘有活动,找室友搞得比找对象还认真。]


    庄汀说:[笑死我也围观过,有人问如果和Spruce睡一间,是不是该额外付浏览费。]


    主程序:[这是什么梗?]


    庄汀:[你不知道?我们主策报到那会儿,就有人专门过来装偶遇。]


    [公司里看到帅哥是诚挚感谢HR,大晚上和帅哥在酒店,上升到了什么含金量?命运的赏赐总是该有价码,否则良心上过意不去。]


    楚扶暄虚弱地说:[谢谢,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以为我在不知情的时候出台了。]


    得到解释,主程序从没有过类似待遇,发来一张哭泣表情包,落寞地退出讨论组。


    尽管明白那些是在揶揄,可楚扶暄觉得有些难为情,随即伸手揉了揉耳朵,也切掉界面去做蓝图。


    待到快下班的时候,大群没多少人在闲聊了,大家心里有分寸,各有各的正经事要忙。


    楚扶暄打开登记链接发呆,总共有三个填空,目前一个都没写上去。


    他琢磨,员工的标配是双床房,但根据自己的了解,祁应竹肯定不可能在其中。


    毕竟是事业群的掌权者,级别高低暂且不提,旁人或许有心思同游,谁有本事睡旁边?熄了灯可能不敢合眼。


    楚扶暄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回过神来,立即抵触地晃晃脑袋,懊恼着自己在想些什么?!


    冲着空白屏幕发呆,不好好想想谁靠谱,竟然不小心神游得那么远,他发愁似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起来,祁应竹的生活习惯特别好,从来不抽烟,非常讲究干净,偶尔应酬避不开喝酒也很适量,而且睡觉的时候没有声音。


    之前他们待在甬州,楚扶暄与他同住过,至少在自己的印象里,祁应竹呼吸很浅,几乎没有存在感。


    真可惜,楚扶暄脑海里不禁浮出这三个字,然后警惕地迅速掐掉。


    有什么可惜的呢,难道他打算和祁应竹拼房?这思路未免太悬浮,他揉了揉太阳穴。


    首先以对方的出行标准,去哪儿都是最豪华的档次,在加州连临时用车都是阿斯顿马丁。


    如果轮到祁应竹需要找人凑对,那鸿拟肯定快完蛋了,别说去海岛度假,坐公交车看看东方明珠还差不多。


    其次,楚扶暄喜欢同性,祁应竹却是直男,这个搭配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实际上最值得被他回避。


    他并非怀疑祁应竹的脑回路存在问题,只是碍于普遍事实,多的是直男自作多情。


    而且祁应竹一肚子坏水,很有可能故意捉弄。


    “和你住在一套房子里,好歹隔着两扇门,要是变成双人间,你说我的处境会不会有点危险?毫无反抗之力啊,你万一找我搞基,我又不能搞回去。”


    “我对同性恋过敏,我俩如果面对面睡觉,你呼吸过的空气离太近,我有一定概率会病情发作。”


    “哦,所以你们组那么多人,你偏偏选到你的后脑勺三十米处?”


    以上对话皆为单方面设想,没错,楚扶暄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了解祁应竹的破脾气。


    越想越感到沉重,他闭了闭眼,把幻想中的声音赶走,再打开工作软件找到冯书航。


    [学长,你在群里说过想去希腊,上旬能出发吗?我们可以住一起。]


    等等,楚扶暄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皱起眉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冯书航和他是校友,比其他下属更有话题,但对方不一定乐意和上司走得近,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没必要增添负担。


    如果自己主动询问,还教人难以拒绝,楚扶暄不假思索地收回了这句话。


    他从而记起冯书航最近和山奈参加内部比赛,如今赛程过半,也不清楚两人近况如何了。


    楚扶暄起身去他们的工位,冯书航已经离开,山奈则在给模型捏脸。


    “老大,你有事?”山奈迷茫。


    楚扶暄说:“想到了来问问,Demo做得怎么样了?完成度有没有信心?”


    “能做完,就是现在主要操心周年庆,我想等手头的搞定了再讲。”山奈答复。


    他在打磨之后外放的东西,其实质量已经通过验收,仅仅是自己不满意。


    楚扶暄看了没有阻止,每个人各有做事风格,固执点也谈不上不好。


    有关比赛,他本就是捎带关心,不见冯书航的人影,也没有特意去私聊。


    随后他去音频那边转了一圈,部分配音资源没有到位,他们在加班加点地远程监棚。


    等他们拿到录音棚的文件,还需要策划进行二次处理与核对,楚扶暄希望能尽量地压缩工期。


    两边讨论半天,他终于满意地回到工位,慢慢挽起椅背上的冲锋衣。


    与此同时,祁应竹也在工作收尾,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从办公室走出来。


    对此,楚扶暄无知无觉,抱着衣服懵懂转身,和他险些撞了个正着。


    几乎是瞬间,两个人还没有碰到,楚扶暄仓促地后退半步。


    继而他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确认没人发现,再矜持地抿起了嘴唇。


    “走么?”祁应竹顺势说。


    言语有些隐晦,但楚扶暄能明白意思,祁应竹指的是一起回去。


    踌躇片刻,他之前和音频耗费太多口舌,实在没力气排队打车,于是埋头跟在了祁应竹身后。


    与他们临近的电梯人流偏少,当下更是空空荡荡,唯有彼此的身影交织在此处。


    早晨大家挤在同个时段涌来,从车库到工位一路都很热闹,就没有现在这般清净了。


    思及当时的画面,楚扶暄捏紧了手上的外套,自己差点被庄汀抓住把柄,此刻想来依旧心有余悸。


    他朝祁应竹保证:“我明天争取早点起,免得害你多操心,这次不是随口说说。”


    祁应竹听他信誓旦旦,笑了下:“你黏在床上的样子也不像开玩笑。”


    楚扶暄偷偷横了他一眼,再别开脑袋:“其实我跟庄汀闹着玩,输给他也不要紧,你不用把我们这个当回事。”


    担心祁应竹不相信,他目光游离,轻声地在电梯里补充。


    “朋友之间小打小闹,去酒吧也不会缺掉一块肉,说实话我其实无所谓。”


    楚扶暄这么说着,去瞄祁应竹的神色,见男人循声望过来,内心登时做足了防范。


    他以为祁应竹会调侃,或者质疑,然而这些都没有。


    对方问的是:“但我介意呢?”


    第57章 晦涩措辞


    祁应竹在说他介意。


    被迎面抛来这么一句话,楚扶暄猝不及防,差点以为祁应竹是胡扯,趁机噎他以作乐趣。


    可与他猜测的不同,祁应竹没有与自己说笑。


    对方看向他的表情很认真,语气虽然轻缓,但截然没有插科打诨的意思。


    楚扶暄紧绷的姿态稍稍顿住,转而变成了困惑,祁应竹反对哪个方面,又出于何种理由?


    怔愣之际,电梯移门打开,他快步地跟到旁边。


    “为什么?”楚扶暄探究,“我没有搞懂,哪里让你觉得不好了吗?”


    站在他的角度,他是弄不明白,自己和庄汀正常来往,偶尔结伴玩乐无可厚非。


    并且他与祁应竹属于表面合作,比起传统的世俗婚姻,彼此没有那么多责任和羁绊,保留着很大的自由空间。


    他们双方约定过雷区,不管是对法律关系负责,还是在感情上遵守道德,楚扶暄一直记得承诺,并没有触犯到禁忌。


    饶是夜店这类地方略微复杂,平心而论,他最多和熟人去坐一坐,全然够不上背叛契约。


    楚扶暄之前表达反感,纯粹是嫌娱乐场合太吵,并非有别的顾虑,那么祁应竹是什么原因?


    在他感到疑惑的时候,祁应竹同样意识到了问题。


    按照两人的立场和性质,顶多互相不违反底线,底线之外凭什么去约束?


    楚扶暄没有哪里不好,若非要刨根问底,罪状该归在祁应竹的头上。


    ——算他想要的超过了。


    冒出这个念头的刹那,祁应竹很难去形容感受,甚至不清楚如何去定义。


    明明清醒地知道是他不对,他却不愿意纠正,反而得寸进尺,固执地想要被满足。


    “干嘛不讲话,总经理,您光盯着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读心术。”楚扶暄茫然。


    他提防地补充:“等等,你是不是偷摸瞪我了?”


    发现祁应竹态度回避,他不由地稀奇,好奇心愈发强烈,绕在对方身边追问。


    两人目光对视,中间隔得那么近,却好似蒙了一层包着糖果的玻璃纸。


    祁应竹咬牙切齿地想,楚扶暄心有所属,却去见别的Gay,自己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还被扭曲成是凶他?


    不过祁应竹没有对此多做解释,只是一边开车一边接茬。


    “我不想让你输掉,主要是两个因素,庄汀弯得像回形针,你大概看出来了。”


    这件事不是秘密,庄汀的言行举止很明显,比楚扶暄张扬得多,从来没有遮掩过倾向。


    楚扶暄点点头,揣摩着答复:“我和他私下聊得来,没有别的东西,感觉不用忌讳。”


    担心祁应竹脑补过多,他继而无奈地摊手。


    “大家首先是同事,在公司带着脑子,怎么可能搞办公室恋爱?庄汀不是我感兴趣的类型,我自己也没那么大的魅力。”


    祁应竹没认为他俩有问题,解释:“我不是插手你社交,只是他玩得比你开,没你有那么多包袱,你配合他的步调不一定开心。”


    楚扶暄愣了愣,随即“唔”了声。


    相对而言,他偏向保守一些,有些场景或许庄汀乐在其中,反观自己会束手束脚,难以体会到多少趣味。


    楚扶暄听到这里,逐渐能理解祁应竹的用意,总之就是自己少去迁就。


    以他往常对祁应竹的了解,接下来八成要提醒自己结了婚,理当更加懂得避嫌。


    不过他这回没有猜对,祁应竹是另外一番言辞。


    “其次你也了解,庄汀校招升上来花了六年多。”


    楚扶暄一头雾水:?


    他的确略有耳闻,但这和晋升速度有什么联系?


    “我从毕业进到管理线没四年,在他做组长的时候,就可以给他的升职公示签字了。”祁应竹梳理。


    楚扶暄满脑袋问号:???


    看他困惑,祁应竹戳破:“庄汀没有赶上过我,但我现在跟你做了夫妻,在外面不就是和你一伙的么?”


    “他要是赢了你,等于把我也踩在脚底下,我当然计较你们的赌局。”


    楚扶暄:“……”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反驳,如同被当头蒙上麻袋。


    估计庄汀这辈子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被祁应竹列为假想敌,论咖位着实是荣幸地飞升了四五级。


    如此震撼了半分钟,楚扶暄迟钝地蹙起眉,恍惚着指出一处症结。


    “结婚证被我们捂得严严实实,你可以放心,要是我跌了份,不牵连你的形象。”他安慰。


    祁应竹理直气壮:“别人不知情,可我没办法装傻充愣,捂着耳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岂不是成了笑话?”


    楚扶暄听得云里雾里,试图理解对方的思路,从而垂眸沉默良久。


    红灯跳转绿灯,他磨磨蹭蹭地说:“那行。”


    回应的声音非常细弱,祁应竹没有听清,继而朝他小幅度地倾过头,流露出少许的犹豫和疑惑。


    “我是说,既然你真的在乎,那我会听你的想法。”楚扶暄晦涩表态。


    语罢,他别扭地望向窗外,懊恼自己措辞得有些腻味。


    他强调:“我不是偏袒你,你的作派太霸道了,主要我还睡你家里,这种小事不该闹矛盾,影响你和我的生活质量。”


    可惜他就算及时打上补丁,发挥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倒不是楚扶暄讲话含糊,而是祁应竹当下状似平静地倾听,实际没几个字漏进耳朵。


    在乎……我会听你……偏袒你……影响我的生活质量……


    全然不察祁应竹飘得遥远,楚扶暄放完话,俨然处在另一个频道。


    他担心自己急着澄清,描述得有些冷硬,会不会给对方带来攻击性?


    从而他往主驾驶的方向瞥去,却见祁应竹表情自若,瞧上去很是舒心。


    看来人家没误会,楚扶暄不由地松了口气,庆幸他们终究有点默契。


    “对了,你跟我们去旅游,到时候吃住在一块儿吗?”他计划。


    X17的出行条件很好,住宿在五星级度假酒店,业内难得有几家工作室常年如此阔绰。


    不过这个档次内也有差别,祁应竹的经费肯定更高,不必局限于他们的路线。


    楚扶暄叮嘱:“如果你不方便,我和导游两个也够用,有动静和你及时打招呼。”


    祁应竹道:“大家安排在一起,我没那么讲究,犯不着搞出区别。”


    楚扶暄为此解释,自己不了解祁应竹的具体额度,但根据对方在加州的差标,大概是按当地最好的档次来打点。


    都是好不容易透口气,横竖怎样自在怎样来,无需来妥协大部队。


    “我是凑合?楚扶暄,我有那么少爷病?”祁应竹失笑,“论挑剔你比我在行。”


    楚扶暄张牙舞爪:“哪有,总之你自愿没意见,我正好轻松一点。”


    眼前提到了团建,祁应竹问他有没有填报链接。


    “后天才截止统计,我没急着交上去,不带家属还得找室友。”楚扶暄如实回答。


    不待祁应竹开口,他吐露:“想想我直接随机比较好,谁出去散心要和主管散进一间房?看他们的运气了。”


    话题因此没有延伸,车子在地库停稳,楚扶暄进了屋坐到沙发上,先检查手头昂贵的外套。


    毕竟是别人的所有物,他确认没有抽丝和污渍,再归还到祁应竹那边。


    “你记不记得这衣服什么价格?都和组里说是撞衫了,我索性也买一件。”楚扶暄道。


    闻言,祁应竹发蒙:“我划了助理一笔钱,这方面他在置办,没注意过单个的标价。”


    楚扶暄诧异:“所以你没有挑过,送来什么要什么?”


    “这不是浪费时间么,穿起来反正一样,也挑不出好坏。”祁应竹迟疑,“我的标准是没破洞。”


    楚扶暄:“……”


    原来在祁应竹的观念里面,关于时装的设计区别,仅仅是通过裸露的面积来分辨,他倍感一言难尽。


    而祁应竹得知他准备买衣服,说起周六懒得开火,要不然他们到外面吃中饭。


    最近他们同居,楚扶暄本来很不习惯,如今被潜移默化,适应了身边多出一个人,闲暇时间经常被共同规划。


    他听到祁应竹的讨论,连连表示同意,俨然忘记自己之前独来独往,哪怕搬到这里来,也喜欢一个人闷在房间。


    不过他依旧流露着拘谨,周末商场客流多,品牌店外排起长队,他怕耽搁祁应竹的日程,摆手讲自己下次再来。


    眨眼便要换季,楚扶暄错过今天,之后很难确定时间,祁应竹琢磨了下,再与门口的安保稍加询问。


    天知道助理麻木地消费过多少次,祁应竹出示过个人账号,楚扶暄便被销售喜笑颜开地带了进去。


    他们被领到贵宾室,销售端来饮料和点心,又递来一本艺术杂志。


    “现在新品成衣的货很齐,我去给您搭配一下,您在这里先歇脚。”她微笑招待。


    楚扶暄没打算买多少,有指定的冲锋衣即可,示意销售不用太花心思。


    销售处事非常圆滑,说他是模特身材,摸黑找几套都不会出错,一点也不会麻烦。


    过了会儿,她推着移动衣架过来,上面琳琅满目挂了有二十多件。


    从职场正装到休闲度假,甚至涵盖了宴会礼服,她向他们讲解着款式。


    “楚先生,我很推荐这一件,您刚进店里,我就想着您绝对要试试。”


    瞧她展示的衬衫,楚扶暄目光有些闪烁,不禁向祁应竹求助,无奈对方没注意到他的躲避,让他去更衣室确认效果。


    楚扶暄硬着头皮站起来,没想到这么一去,再也没有坐下过,轮流换上各种套装。


    期间销售看向祁应竹,说:“他很适合浅色,皮肤白驾驭得住,这系列比最开始那套显身段。”


    楚扶暄听她夸赞,在心里唏嘘,和祁应竹说有什么用?他自己那些都没法独立分辨美丑。


    在这个时候,祁应竹却回应:“是的,差不多的颜色有其他样式么?可以一起看看。”


    楚扶暄随之睁圆眼睛,内心不由地一沉,挣扎着意图打住局面。


    可惜他没能成功,销售见多识广,明白今天来的是大客户,哪会放过天上掉的业绩?


    如此折腾完一圈,楚扶暄筋疲力尽跌到沙发上,认为自己已经眼花缭乱,也没有记住这些上身是什么样子。


    祁应竹在与销售沟通尺码和品类,中途完全没有筛选,简而言之,提到的全部被他买下。


    楚扶暄在旁边听得一头乱麻,暗地里踩着祁应竹的鞋,如此努力却始终没能阻止。


    继而销售去仓库拿货,他伸手扯住祁应竹的胳膊。


    “我不需要那么多新衣服。”楚扶暄晕头转向,“要不我们逃跑吧,今天我没安排好破产流程。”


    祁应竹道:“全是我在买,肯定我付钱,以及你的流程想走也走不通。”


    楚扶暄认为自己不是没有破产的可能:“退休金还没攒好,没跟你谦虚,我的家底微薄,你是不是高看我了?”


    祁应竹答复:“哦,我这么推断是因为你的婚后财产,我了解详细情况所以比较有底气。”


    楚扶暄心服口服:“。”


    他怔了下,吃惊:“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花钱,八竿子打不着的关联。”


    “为什么没有?我在装修我的室内环境。”祁应竹言辞凿凿。


    “你今年一直是那些旧衣服,翻来覆去在我面前晃过很多遍,我没打开过你柜子,都能说出里面是什么样。”


    楚扶暄无语凝噎:“。”


    艺术基佬会留意也就算了,为什么祁应竹一样揪着这些?!!


    楚扶暄硬着头皮搪塞:“它们没褪色没缩水,陪了我那么久,我对它们有感情。”


    “怪我看厌了,回头我朝你衣柜说声对不起。”祁应竹淡淡道,“拜托你的旧友们原谅新人吧。”


    他果断刷卡结账,作为随手捡的便宜丈夫,经济实力却异常不俗。


    楚扶暄以为祁应竹与自己偷闲,没想到对方到头来掏了钱,踌躇地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祁应竹率先道:“我想给房子添点花样,正好在你身上动了手,这种开销不管谁来说都是我承担,和你才是没有干系。”


    语罢,他散漫地嘱咐:“非要挂上钩的话,该是你多拿出来穿几次,相当于帮我回本了。”


    实话实说,楚扶暄对这个牌子挺有好感,在奢侈品里不俗气,与他往常倾向的风格比较近似。


    祁应竹也没有一股脑地瞎选,这些衣服无论剪裁还是颜色,以舒适得体为主,平时的利用率特别高。


    楚扶暄拎着购物袋,琢磨:“我之后全勤奖也交到家用里,现在没有什么打车钱,挪过来分摊你的油费。”


    早晨按时上班向来艰难,他本来考虑愿赌服输,被祁应竹在中间插手,不得不每天尽力支撑。


    抵抗困倦和惰性已耗尽意志,最近温度逐渐炎热,如果他走去打车,更是白白受苦。


    楚扶暄很有思想觉悟,被太阳晒过那么两三回,已经失去浑身的骨气,甘愿成为了祁应竹通勤路上的副驾驶挂件。


    分摊油费很合理,祁应竹没拒绝他的提议,只是听他碎碎叨叨日常支出,内心感觉当下的体验非常陌生。


    这份陌生无关动荡,反而趋近于安稳,他们似乎在互相融入彼此的当下和未来。


    不对,祁应竹认为说法有点模糊,试图找到更精准的词汇去形容,但从“磨合”想到“依偎”,始终有什么差点意思。


    称为“搭伙”就缺了心照不宣的感情,那可以是“恋爱”吗?他突然福至心灵。


    作者有话要说:


    热知识:一般谈恋爱是要告白的,单方面宣布关系小心被告名誉权


    ps.下章旅游(鞠躬)


    第58章 出发旅游


    对祁应竹的心理活动无知无觉,不过近些日子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楚扶暄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了两个人变得更加熟悉。


    他搬进泰利公馆的时候,不认为这段同居能维持多久,在一个屋檐下,双方的瑕疵会被放大,太考验彼此的方方面面。


    想不到眨眼就住到了现在,楚扶暄整理衣橱若有所感,最开始的春装被逐渐替换,如今俨然是夏天的模样。


    一个季度悄然流转,他们不是没碰撞,即便客卧与主卧离得远,一起上班或周末吃饭,总归会频繁地产生交集。


    起初他俩有意识地避免矛盾,客气到了退让的程度,只是生分没半个月,很难继续端着架子装蒜。


    比如楚扶暄在书房加班加点,后半夜难忍枯燥,悬浮窗挂着游戏直播,时不时去耽搁会儿,祁应竹看见了忍不住开始多管。


    再比如楚扶暄犯饿,嚷嚷能吃好多面,盼到祁应竹真的端出来一大碗,他筷子没挑几下,居然心虚地肚子饱了。


    各自逐渐本性暴露,但阴差阳错地互补,琐碎的摩擦大多被默默消解。


    被祁应竹杵在身后打转,楚扶暄没有嫌他烦,顶多仰着下巴抗议几声,感叹一句做老板的真操心。


    看食物剩掉大半碗,祁应竹嗤笑着评价楚扶暄娇气,也不会要求他全数买账。


    他俩本就性格比较完整,或许边缘有起伏残缺,又莫名其妙地能镶嵌到一起,楚扶暄因此几乎忘了,原先他在祁应竹手底下提心吊胆。


    在公司的茶水间里,楚扶暄听到有人说祁应竹冷脸,甚至下意识地辩驳:“我感觉他其实脾气还行?”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反馈,如果Raven在的话,他可能也是人生头一遭被夸。”主程序语重心长。


    楚扶暄:“……”


    这边氛围扁平开放,上下普遍打成一片,祁应竹底色清冷,容易显得格格不入,外加位高权重不好冒犯,久而久之大家与他有些隔阂,养成了一些刻板印象。


    主程序有畏惧也正常,因为内心顾忌,所以会格外慎重地对待,祁应竹从没纠正过这点,估计顺势将其作为了管理手段。


    以及,祁应竹确实攻击性很强,周年庆外放过后,紧接着就是复盘会议,总经理参与其中,进行了一番发言。


    “玩家测评发控诉,你顺排点赞,还用的实名大号,有没有人推荐过你做家庭调解员?”祁应竹看着PPT,问谢屿。


    谢屿处事不驯,假惺惺谦虚:“我自己家里都不太平,好像没本事去劝别人。”


    祁应竹指导:“一起说坏话可以快速培养感情,你就这么拱火好了,能让他们统一战线。”


    会议刚开始,他以此打开话题,没对这个点赞发表过多看法。


    《燎夜》做的是重度游戏,玩家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越战越勇,已经形成稳固的生态,控诉并非是在差评,被制作人翻牌后,社群的创作投稿更加积极。


    这是与运营策略打了个配合,但谢屿的做法极为张扬,楚扶暄在心里想。


    他继而联想到祁应竹,对方是截然相反,公共平台没有账号,内网论坛也从不发言,低调得毫无表达欲,这方面像是把嘴撬开也听不到几句话。


    “以后多给建模留时间,第一次验收看得我都不敢死了。”祁应竹对庄汀说。


    “外包出了点问题,生死时速半个月,最后上线的质量不错。”庄汀说,“原来还激发了您的生命力?”


    祁应竹说:“嗯,据说死后要清算业障,我如果放这种东西能保送地狱。”


    庄汀:“……”


    “程序怎么回事,全程打杂?”祁应竹望着PPT的投产量。


    主程序这次没通过提案,参与度不是很深,见祁应竹敏锐地挖出,低着头感到很惭愧。


    祁应竹叹气:“好吧,天天看你在赶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主程序:“…………”


    祁应竹点评向来精确,就事论事不拖泥带水,也不稀罕两面三刀做伪装。


    虽然画面的压迫感很强,但他们没排斥,因为今天专门要找错误,祁应竹说的也是事实。


    至于打完棍子不会特意给蜜枣,人家没义务调节下属情绪,来职场不是做知心哥哥,有必要的话介入一下,大多数时候员工自备强心脏。


    平时有鼓舞全部加在绩效里,祁应竹做得简单实在,大家没有任何意见,并不会奢求更多。


    “Spruce,下一页好像轮到你们部门了。”庄汀小声地告知。


    楚扶暄凝重:“测试听说我第一次被总经理复盘,非要我喝镇心颗粒,现在我有点反胃。”


    庄汀说:“可怜,还没说你呢,你真的脸色都白了。”


    “扶暄老师。”祁应竹滚动鼠标,页面切换到了下一页。


    楚扶暄答得很乖:“我在这里,你说。”


    祁应竹难以被察觉地顿了下,道:“线下见面会安排得不好,问答环节是策划掉链子,他们差点没能接住话。”


    “几个资深没空,山奈这方面有经验,但他在参加开发比赛。”楚扶暄解释。


    “其实去的几个从业三年多了,但现场被那么多人围着,他们有点紧张,之后再有活动,我会把面子挣回来。”


    话音落下,大家瞧了瞧楚扶暄,再瞥向了祁应竹。


    被幻灯片的光亮照着,祁应竹字句清晰:“主策亲自上?补回来的排面那么大,我买票去看看。”


    众人:?


    不是,你挺捧场?


    楚扶暄说:“玩家早就知道策划换人了,讨论量一直不少,我没有在台前讲过什么,要是有合适的机会,我也想和他们当面沟通。”


    祁应竹颔首:“你注意的是这个,我之前被推送过,他们说新年以来的版本在高走。”


    众人:???


    尽管他随口提及,说的也是实话,但为什么有种若隐若现的安抚意味?


    身在旋涡中心,楚扶暄却似乎没发觉,闻言绷着脸颊,一本正经地讲自己会继续努力。


    与祁应竹共事没那么压抑,缺点能被看透,优点也能被挖掘,复盘完他们这次的零碎问题,整个工作室得到了肯定。


    “《燎夜》是常青树,一款项目能扛那么久不容易,圈子更新换代很快,开发要付出所有的心血。”


    行业有数据统计,手游的存活周期基本不到三年,超过五年的更是寥寥无几。


    每年多的是新款公测,也有的是熟人停运,各个赛道的竞争白热化,玩家们被争来抢去,有游戏可以屹立不倒很难得。


    祁应竹这么说着,补充:“各位辛苦,但可以的话,希望能辛苦到游戏二十周年还热闹。”


    庄汀也唏嘘:“咱们的班底都换过几波了,就制作人是原装,今年流水还能比去年高,想想就不可思议。”


    PM说:“回流机制改得妙,很多退坑的重新入场,我们去年最值的一笔钱,绝对是Spruce的签字费。”


    楚扶暄笑起来:“这合同对我来说一样签得值,我收获的比我想得多。”


    “包括一个火眼金睛的朋友吗?”庄汀凑过来,“Spruce,最近打扮得很靓嘛,是不是处对象了?”


    此刻已经散会,楚扶暄突然被他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同祁应竹也放慢脚步。


    “我是抽空去了趟商场。”楚扶暄道,“这和对象沾哪门子边,你不说我总是翻来覆去那几套?”


    庄汀迷茫:“我讲的是乱七八糟,你弄混了吧,谁和你这么说的,听上去要替你氪金装扮。”


    说完,他再道:“看你之前也不臭美,现在好像T台走秀,以为你在求偶期。”


    楚扶暄抿了下嘴唇:“没有,你当是试衣间遇到大款,给我氪了快二十套皮肤。”


    “你跟我买咖啡都AA,乐意花谁钱啊?”庄汀当他在说笑,调侃,“那可不是求偶期了,估计要老夫老妻。”


    楚扶暄窘迫地埋下脑袋,幸亏庄汀收到团建的邮件,急匆匆地去电脑查收表格,没有继续与他插科打诨。


    随即,他与祁应竹回到工位那边,再打开了旅行社给出的详细行程。


    出发时间将近,除却日程表,还有酒店入住名册。


    楚扶暄这趟很凑巧,经过多次的调整变动,组内人员最终去了单数,于是他得到领队福利,能独自坐拥一整间。


    “那么好,我原先有点担心,还劝着自己和你住了那么久,出去大概也不会有问题呢。”


    反复确认过这张名册,楚扶暄倍感意外,转头与祁应竹倾诉。


    祁应竹不动声色,很高冷地表示知道了,与他分开后来到办公室,继而得意地转了转椅子。


    见楚扶暄去随机分配,当面阻挠无从说起,但祁应竹早已暗中设想。


    届时买通酒店,给床上做点手脚,然后楚扶暄睡不下去,故而抛弃室友,走投无路之际自己敞开房门……


    想到一半,楚扶暄被单拎出来了,这样皆大欢喜,X17那帮傻逼直男踩雷率很高,有不少打呼磨牙,一天到晚上蹿下跳,如此免得被他们打扰休息。


    楚扶暄没祁应竹那么多心思,单纯跃跃欲试地想出去玩,有时间便搜索攻略,还为此买了新的胶卷相机。


    临行当天,沪市已经出了黄梅天,当下日光明朗天空湛蓝。


    周年庆前后忙碌,大家靠旅游吊着一口气,见缝插针地购买度假用品,如今他们纷纷拿了出来,在候机室里交换分享。


    “靠,我忘记拿野餐垫了,放在沙发上,今天起来我背着大包小包就直奔机场……”


    “没事儿我有啊,可以一起用,你吃雪饼么?我随行包里放了好几袋。”


    “我前阵子没空选冲浪板,打算落地再买,哎,你买了哪种?让我参考一下。”


    楚扶暄听着他们叽叽喳喳,被投喂了雪饼,然后几个同事鼓起勇气,给他边上的祁应竹也顺带塞了一枚。


    “谢谢。”楚扶暄朝她们笑着说。咾啊夷政锂’妻聆韮寺陸叁期叁邻


    他再和祁应竹道:“你不吃么?我可以双份。”


    祁应竹本想退回去,闻言撕开包装纸,递给楚扶暄解决。


    楚扶暄说:“好久没出去玩,VQ团建没意思,我上次旅游还是四年前的事。”


    祁应竹道:“去了哪里?”


    “爬长城。”楚扶暄说,“你大学在北京,应该去过吧?”


    祁应竹摇摇头,表示课余时间几乎都在校外,平时做日常兼职,寒暑假就到公司实习。


    “我也很久没旅游了,这几年行程太忙,总是懒得再动弹,所以秘书他们自己玩,我留守在办公室加班。”他描述。


    楚扶暄说:“你包里还有电脑呢,我看我做老板够呛,刚才谢屿发我消息我都想卸工作软件。”


    这趟有七十多号人,拉了个群用于联络,再利用签到工具来点名。


    大家薅公司福利很积极,班次也选得合适,今天没有一个掉队,准时有序地登上了航班。


    托总经理的福,集团出手包机,空间相对宽松和自在,两地的固定航线需要中转,这下也避开了折腾。


    飞行总共十多个小时,楚扶暄以前在加州工作,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但其他同事没那么坐得住,唯有用闲聊来打发时间。


    前半程,大家不停地吃吃喝喝,后半程变成了联机打牌。


    以往楚扶暄坐下来就睡觉,难得全程清醒着,而且耳边咋咋呼呼,没有任何奔波的愁绪。


    路上完全没休息,下飞机都疲惫不堪,毕竟在舱内闷了那么久,最闹腾的几次也歇菜了。


    落地之后大家被海风吹着,先与家人发消息报平安,楚扶暄也拍了张风景照,发到家庭群里知会父母。


    祁应竹没和他们扎堆,和当地的两位导游接上头,用英语沟通核对证件,再确认几辆大巴车的座位是否足够。


    这些检查完,楚扶暄找过来:“大家特别累,想直接去调时差,要不晚饭让他们自己规划,反正酒店能点餐。”


    “行,他们看着办。”祁应竹说。


    行程目前顺风顺水,楚扶暄放松了警惕,殊不知刚抵达就能被绊一跤。


    登记入住时,房间早已按照名单预定,照理来说不会出问题,但排到后面竟然出现超额。


    “下午查出几间房的设备坏了,师傅还没有修完,撞上最近生意好,我们每天都是满房,腾不出备用的空间。”


    经理与他们道歉,表示待维修的房间不宜招待,为此他们会按规定退款赔偿。


    现在大堂有六个人,只剩下两间双人房,他们需要自行协调。


    “我去其他人的房间凑凑,三个人睡两张床也不是不行。”有同事眼皮子快黏住。


    另外有同事打哈欠:“是的,我也可以,大家没那么在意。”


    闻言,楚扶暄有些纠结,眼巴巴地瞧向身边人。


    尽管他没有讲话,可祁应竹猜得到他想说什么。


    “让他们四个先住进去?”祁应竹轻声道。


    楚扶暄询问:“可以吗?如果你不是那么累,我们去找找别的地方。”


    祁应竹点点头,与其他人商量后,让他们先行去安顿。


    导游没料到会这种插曲,和他们说周围住处不少,有需要的话他立即去联系。


    “没事,我们待会儿要吃饭,然后去旁边的酒店好了。”楚扶暄道。


    这段时间被督促着,他还记得自己饮食不该乱套,虽然他也有点困了,但没吃过晚餐,想填饱再去休息。


    好在所处的地段很繁华,没几步路就有餐厅,用不着去费劲搜寻。


    他潦草吃过晚饭,通粉扎实肉饼鲜香,碰上这么两个碳水炸i弹,自己瞬间脚步悬浮。


    也没力气挑挑拣拣,他抓着祁应竹的衣摆,指了指近在隔壁的酒店。


    看到他困成这样,祁应竹扯了下嘴角,说自己没有问题。


    随即,他们结伴过去,礼宾注意到有新客人,却不禁露出为难的神色。


    正值本地的旅游旺季,他们公示着标价、房型和入住状态,这边也早早地满房了。


    “抱歉,有一间套房在打扫,很快能收拾出来,请问你们需要么?”前台问。


    楚扶暄就差站着睡过去了,语气发飘:“他愿意我就愿意。”


    说得仿佛婚礼誓词,祁应竹心也有点飘,不太自然地接话。


    “既然你想的话,那行吧。”他仿佛很为难,鬼知道心里到底怎么想。


    不过五分钟,房间被清理干净,他们提着行李箱进屋。


    客厅、餐吧、浴室和露台……楚扶暄摸索着环境,忽然在打了个激灵。


    他和祁应竹着急地入住,没有问过配置,听说是套房,自己默认能装下一家子。


    这里怎么就一间卧室、一张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夫妻俩怎么不算一家子


    第59章 枕边呼吸


    意识到形势有多严峻,楚扶暄搭着门框,整个人在原地凝固片刻。


    半分钟后,他迟钝地扭过身,望向不远处的祁应竹。


    对方在门口接听公务电话,攒了几桩急事要处理,箱子也顾不上打开。


    察觉到楚扶暄欲言又止,祁应竹挂断之后,先往他这边走过来:“你有事找我?”


    他慢半拍地扫视屋内陈设,继而到楚扶暄边上,一同望向卧室内部,此情此景无需再疑问,两人齐齐地愣在了原地。


    床榻上撒了新鲜的花瓣,落地窗直面大海,露台摆放冲浪按摩池,旁边颇有情调地装点了香槟台。


    Honeymoon Suite,他们同时想到了这个词,却不约而同地闷在心里,仿佛觉得“蜜月”说出来能烫破嘴唇。


    楚扶暄无助道:“我光听到套间,以为是家庭式那种,起码有连通房。”


    祁应竹接话:“前台直接推荐了这里,我也以为至少是两间卧室。”


    讲到这里,彼此再次沉默,后知后觉被默认成了男朋友。


    他们长途奔波劳顿,办理入住那会儿近乎灵魂出窍,只觉得能落脚就好,没有细究是什么配置。


    得知他们原先订在别的地方,前台还说过一句,这里的配置最适合他们,不仅品质优秀,注重于成人体验,也没有隔壁那么多亲子客群。


    两个人听到了没琢磨,庆幸着少点小孩更清净,现在回过头推敲,这里大概专门服务于谈情说爱。


    这么设计很正常,海岛的游客大半是来约会,商业资源自然倾斜于消费主流,而高端酒店会定位得更细致。


    只是他俩以前没来过类似的情侣天堂,哪怕出差偶尔途经,也被公司打点妥当,这下是自由活动,昏头昏脑就踩了个坑。


    周围全是浪漫装饰,两个人感到局促,气氛窒息到了极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僵持半晌,楚扶暄装作从容地缓缓开口。


    “我刚听前台说,这间还是酒店的最佳观景位,别的条件都好,也就少了张床,我们可以将就一下。”


    怕祁应竹有忌讳,他主动道:“或者我再去其他酒店问问,多亏床上那堆玫瑰太晃眼,睡意都被吓跑一堆。”


    在希腊人生地不熟,这会儿天色漆黑,祁应竹不可能放他独自出去。


    带着箱子继续周转太麻烦,何况楚扶暄可以凑合,祁应竹看他面色困倦,说自己也无所谓。


    “我问问能不能加床,不能的话睡沙发。”祁应竹说。


    楚扶暄皱了下眉,点点头:“先问吧,我去洗个澡,等我出来了再说。”


    他去淋浴间的时候,祁应竹拨打客房热线,沟通之际打开了免提。


    酒店可以付费加儿童床,长度最多是一米七,很不幸他俩没有一个符合限制。


    其实沙发也没有宽敞到哪里去,尤其祁应竹个子高大,腿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如此思虑着,热水逐渐冲掉香氛泡沫,浴室满是温暖水汽,楚扶暄穿好睡衣,任由湿漉漉的头发垂在浴巾上。


    他趿着拖鞋推开门,祁应竹已经让人额外送来了棉被,放在客厅里没有立即铺开。


    看祁应竹准备去床上拿枕头,楚扶暄往门框上稍稍一靠,耍赖似的拦住了去路。


    “天高皇帝远,有的人一来就问同事收保护费。”祁应竹垂眼,“我记得希腊也是法治国家。”


    楚扶暄抗议:“手指头都没动过你呢,就想着报警?”


    他直起身,慢吞吞地补充:“我是想说要不你别挤在外边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讲,祁应竹答复:“我觉得沙发还好,在你家躺椅也不是不行。”


    那会儿在甬州过夜,他便是放平了躺椅,楚扶暄看他乐意也便没纠结,自顾自一闭眼就睡到天亮。


    然而现在,楚扶暄抱着胳膊叽叽喳喳。


    “又不是进了卧室能叠一起,二米二的大床,打滚都不会沾边,你肯定休息得更好啊。”


    看祁应竹没有改口,他迟疑:“有别的顾忌吗?我性取向是不一样,但不是变态,也不会碰到你……”


    “打住,我没有在想这种。”祁应竹制止发散。


    怕这样依旧不够解除误会,他道:“碰到了也没事。”


    楚扶暄:?


    他没懂,他们在认真讨论分床睡的问题,祁应竹强调的是重点么?


    而且如果他记得没错,祁应竹声称对同性恋过敏,来这里不治而愈了?!


    压住这些困惑,楚扶暄回归正题:“那你纠结什么?”


    祁应竹被突然问住,讲不清内心的回避是出于什么理由,之前不想让楚扶暄与别人拼房,此刻自己又不敢与他同榻。


    不是不想,是不敢,其中的区别很分明,因为他太在乎了,更进一步竟不由地惶恐。


    他犹豫没半秒,楚扶暄敏锐地凑到眼前,似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等等,祁应竹。”楚扶暄狡黠地翘起嘴角,“你不会是害羞吧?”


    他随口拿人打趣,并不是在认真猜测,祁应竹却忽地被戳中靶心。


    不过祁应竹表面滴水不漏,将动摇掩饰得很好,反而朝楚扶暄挑衅似的笑了一下。


    他望着楚扶暄:“被老婆邀请一起睡,我为什么不好意思?哪怕去法庭上聊这个,我都用不着遮遮掩掩,反正做夫妻的分床才奇怪。”


    楚扶暄不曾想他这么不要脸,不禁后悔地往外挪了挪,然后祁应竹得寸进尺,走到他跟前不肯善罢甘休。


    “人情世故上你懒得懂,老板在你家借宿,你能让我睡椅子,这回换成沙发却不行,你来问我揣着什么事,我还想打听你心里是怎么想。”


    直勾勾地盯住楚扶暄,祁应竹仿佛在提审:“学会心疼了?”


    他们靠得太贴近,各自的吐息近乎拂过对方耳畔,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


    楚扶暄别开头,着急地撇清:“少乱讲,这里离家那么远,我头一遭来,房间搞得那么大,觉得两个人睡比较安全,手边能够照应得到。”


    被祁应竹一说,他耳边有点烫,表现得非常懊恼。


    他生怕这些不够充分,一边用浴巾搓着湿发,一边理直气壮地继续解释。


    “再说酒店那么贵,花的还是你经费,我做人不是没长心肝,总不能好处全部让我占掉。”


    如果他们情谊浅薄,犯不上如此换位思考,但经过种种相处,眼里终究放下了对方的存在。


    哪怕楚扶暄望着地板,心头也计较着,从而轻轻哼声:“你喜欢被虐待也没事,我这就去帮你拿枕头。”


    说完,换成祁应竹拦住他:“我把棉被抱进去,你睡左边还是右边?”


    “离门远的那一侧。”楚扶暄要求精细。


    待到祁应竹铺完被子,楚扶暄清爽地吹过头发,裹上了自己的那条,缩在左边作势要入睡。


    “你熄灯。”楚扶暄嘱咐,“两只枕头中间是三八线,大家保持文明,不要越到别人的地盘。”


    他率先提醒,祁应竹当他有多么警惕,等自己收拾完准备熄灯,对方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楚扶暄睡相很温和,整个人蜷缩起来,束手束脚地捏着一处被角,浓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浅色阴影。


    鬼使神差之际,祁应竹垂眼瞧着,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


    楚扶暄毫无知觉地面向他,祁应竹没有避开,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打算睡了。


    屋内一片寂静,心却跳得强烈,煎熬地过了片刻,他无从抵抗地翻过身。


    祁应竹悄悄凝着视线,目光聚在楚扶暄的脸颊,起伏的情绪忽地平静下来,以至于他难以从中抽离。


    楚扶暄抵在床沿,与他有些距离,但呼吸平稳绵长,仿佛落在自己枕边。


    绷紧的心脏随之软下来,份量比一片羽毛更轻,似乎那呼吸略微放重些,就能被轻而易举地吹起来。


    “喜欢”这种心情很难具象化,祁应竹以往看外界为此无法自拔,将其评判得荒谬又不可理喻,听到倾诉也觉得浪费时间。


    到底是一种感觉,引人如此沉浸?


    如今让祁应竹形容,他甚至无奈于语言的贫瘠,唯有借着暖黄灯光,让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而过,自己单单是目不转睛。


    这样真的就够了吗?


    屈起的指尖向内剐蹭过手掌,疤痕触感斑驳曲折,如他的心事一般蜿蜒。


    总而言之,祁应竹观望半晌,没有擅自去碰。


    毕竟在他的世界观里,人类拥有理智和道德,如果乘人不备动手动脚,那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窥探半天简直是昏了头,祁应竹逼迫自己赶紧歇下,不料在他痛定思痛作势打住的时候,被子忽然被拉了一下。


    祁应竹:?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彻底认识到了楚扶暄的睡眠习惯。


    这个人确实非常安然,几乎没什么声音,不会扑腾也不会揣腿,乍看像是一盏美人花瓶。


    平时他也确实没任何缺点,可今天误打误撞勾出了毛病。


    楚扶暄沉睡之余,颇有自我保护意识,隐约察觉边上有哪里陌生,就会跃跃欲试地挤占和争夺。


    发现近处有一条新被子,他便尝试着裹到自己身上,想以此排查周围的好坏,统统掌控在感知范围里。


    并且他对此十分固执和反复,有时候祁应竹以为他放弃了,冷不丁又被扯了扯。


    行为如此蛮横,楚扶暄的姿态却可怜,几乎团成了一小团,祁应竹几次想发火,看着他却实在开不了口。


    “你能不能文明点?”祁应竹很无语,“非要裹一起,你影响我休息。”


    被不痛不痒地数落,楚扶暄全程没有反馈,继续默默捏住被角,看起来有几分委屈——虽然是祁应竹的被子。


    半分钟后,他再度开始捣乱,祁应竹忍无可忍地磨了磨后槽牙,跟着被子放任迁徙到另一边。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


    楚扶暄朦胧地睁开眼,先感觉到右边胳膊压着东西,戳了戳感觉是棉被。


    咦,自己不是好端端盖着吗?他费劲地伸手摸过去。


    随即,楚扶暄注意到自己的被面拱出来一大块,里头居然塞着其他棉被。


    床上总共两条,他和祁应竹各自裹着,那变成现在这样的话……


    啊?!!


    楚扶暄转过弯来,匆忙地打算坐起身,但这个动作不是很顺利,他跌回了松软的枕头里。


    紧接着,他懵懵懂懂地望向旁边。


    祁应竹已经醒了,眼眸漆黑深邃,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场面俨然是风雨欲来,楚扶暄有些后怕,自己刚才稀里糊涂,但凡伸得再多点,估计只差了五厘米。


    就能摸到祁应竹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那你不是正好检查你老公的体检三围有没有掺水


    第60章 海边惬意


    楚扶暄匆忙地错开视线,装作这会儿没有睡醒。


    他心里七上八下,倍感处境危险,扮做无辜之余,暗暗地朝祁应竹瞥了一眼。


    他们位置近得快要贴在一起,身上的还是夏季睡衣,利落的线条格外明晰和紧实。


    之前两人交换体检报告,因为祁应竹的单子上一处反常都不见,实在没什么好研究,楚扶暄做张做势地端着纸,瞧了瞧他的三围数据。


    从而楚扶暄朝人偷偷打量过,但祁应竹穿着常服很显瘦,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续他们同居,祁应竹生活一板一眼,走出卧室便保持衣衫齐整,从不会披着浴袍就出来。


    此时此刻,楚扶暄是头一遭看得那么清楚,接下来他将不再质疑医院的准确性。


    忍不住瞄完之后,他飞快地挪回眼珠,开始为此心虚和自责,羞赧地缩了缩肩膀。


    祁应竹没察觉到他的视线,但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


    “闯完祸就装无辜。”祁应竹道,“为什么赖床上不动?逃避问题没用,别在这儿装睡了。”


    楚扶暄半张脸埋进枕头,发丝凉滑地散落下来,遮挡了一些视野。


    他怯生生道:“不是的,你压到我头发了。”


    之前他想坐起来却没能成功,便是因为长发被拉扯,继而转头望去,视线与祁应竹撞个正着。


    闻言,祁应竹低下头一愣,自己不小心勾到了几缕。


    紧接着,他立即生疏地撤开,楚扶暄慢吞吞靠到了床头。


    “我忘了注意这个,不好意思,有没有弄痛?”祁应竹茫然道。


    楚扶暄摇摇头表示不痛:“我也没注意,留太长了就是麻烦。”


    他用遥控器打开窗帘,太阳洋洋洒洒地照进来,将他沐浴在日光里,精致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朦胧金边。


    卧室变得亮堂,他更能看清床上的场景,唯有惊叹一句自己被子底下藏了好多东西。


    楚扶暄醒来时琢磨有点挤,合着祁应竹连人带棉被,都默默塞在他边上。


    “你一晚上的战利品,没有更多能让你动手动脚了。”祁应竹看他满脸疑问,凉飕飕地解释。


    楚扶暄:“。”


    什么叫动手动脚,说得他仿佛耍流氓了一样!


    无奈自己理亏,楚扶暄没有呛声,不可思议地沉思道:“我抢被子?”


    “对,你完全不知道?”祁应竹反问。


    楚扶暄艰涩地喃喃:“我没和其他人睡过,从来没有收到过投诉啊。”


    如此解释貌似不够安抚,然而得到这个回答,祁应竹颇为舒心。


    再看楚扶暄耷拉着脑袋,他张口就来,三言两语打消了愧疚。


    “我也不是投诉,你没妨碍到我休息,昨天我很快就睡过去了。”


    楚扶暄松气:“那还好,我以为吵到你了,打算抓紧换房间来着。”


    见状,祁应竹也想松口气,听见楚扶暄说:“你什么时候醒的?”


    “九点出头。”祁应竹的生物钟很稳定,其实八点半就醒了过来。


    楚扶暄依旧诧异:“那么早,干嘛不去吃饭?”


    祁应竹没办法坦白,眼前的相处不可多求,他被楚扶暄绊住,趁着行程结束之前,贪婪地感受着一点一滴。


    “懒得去自助餐厅,翻过群聊没什么事情,然后看了下季度的OKR计划,准备待会儿叫送餐服务。”他打幌子。


    楚扶暄附议:“菜单在哪里,让我来点,你有事的话现在先忙,到时候吃完了一起去汇合。”


    整座岛以浪漫闻名,他们入住的酒店极其有情调,之后送来早餐,糕点居然是爱心形状。


    餐车上摆放一捧玫瑰,吃饭都营造着暧昧氛围,搞得楚扶暄坐立不安,仿佛自己真的是来和祁应竹新婚旅行。


    “他们物价贵成这样,全在赚恋爱脑的钱。”他有些窘迫,找了个话题。


    祁应竹说:“打的招牌就是适合度蜜月,我坐车的时候看了下,街上有很多婚纱和摄影店。”


    相关产业链非常成熟,包括这家酒店,也切合了岛上最特色的部分。


    不过这里风光优美独特,旅游开发得非常完善,单纯来组团散心也不错。


    同事住的地方更综合,没那么多花里胡哨,好友结伴或是带上小孩,反馈都非常满意。


    “Spruce,你和Raven后来去了哪里,有没有问题?”导游关心。


    楚扶暄哪能交代自己与祁应竹分到情侣套房,笑着与他们搪塞了几句。


    附近地段集中着奢侈酒店,任意挑选也不会出错,而且他俩向来靠得住,其他人闻言没有多问。


    有些公司的团建是折磨员工,一群人平时两看相厌,却要花费周末时间扎堆赶路,更有甚者被安排体能拉练,美其名曰锻炼素养。


    鸿拟度假则以个人体验为主,楚扶暄和祁应竹在这方面组织得很随意,外出的行程是自愿参与。


    想搭伙观光的可以跟上,另外有想法的单独行动,就算一些人只想躺着,他们也不会劝人出去转悠。


    X17的风气非常好,大家没那么多勾心斗角,说说笑笑都很融洽,碰上旅游也大多乐意集体活动。


    考虑到大家普遍希望休闲一些,公司让旅行社制定的计划尽量宽松,每天零零散散走马观花。


    中午到旧港吃过热门餐厅,他们坐车去卡玛里,黑色沙滩可以看到很多火山石。


    待导游讲解完,楚扶暄接过她的话筒:“大家去哪儿都无所谓,唯一一点是保证安全。”


    随即,祁应竹补充:“车子是晚上九点半返程,中间自由安排,建议你们订个闹钟,在这里留宿的话也提前讲一声。”


    楚扶暄破天荒地做了次带队,尽管有祁应竹帮忙,但自己认真地搜索过功课,当下他们俩一唱一和。


    “这里沙子粗,没带拖鞋可以去超市买一双,我看海浪也比较急,下水的互相照应着点。”


    “费心了老大。”兰铭道,“我们肯定不添麻烦,大家记得有事没事在群里吱一声。”


    楚扶暄稳重道:“碰上问题及时联系,我和Raven待在一起,你们打谁电话都可以。”


    “像幼儿园春游,爸爸和妈妈最操心。”有人调侃。


    楚扶暄摆手:“讲得仔细点好,省得有责任是我没说清。”


    他再拍了下祁应竹的肩膀,问他打算去哪里逛逛。


    两个人本来没打算下水,去岸边看了会儿别人嬉闹,然后租好躺椅,在太阳伞下避开烈日。


    楚扶暄闲不住,待到没有那么晒,很快踩着沙子去捡石头。


    被别的同事发现踪影,有人带了水枪,冷不丁给他腿上来了一记袭击。


    楚扶暄不甘示弱,跑到旁边购入装备,跑回来的时候其他人纷纷逃窜。


    双方如此追逐片刻,由于人数差距悬殊,楚扶暄争强好胜地拖上祁应竹。


    总经理这个煞神还是好用,对面的气焰瞬间低迷,楚扶暄狡黠地躲在祁应竹身后,没一个人敢上前冒犯。


    但大家有来有往地喊了几回话,逐渐发现祁应竹没那么不可靠近,战况又变得胶着起来。


    “Spruce,你在加州做的是杀手吧?一打一个准?”


    “我如果干过那行,现在被Raven挖过来了,你们都要小心点!”


    最后打完水仗,两边浑身湿透,绑定师重心失衡跌了一跤,原画作势去搀扶,不留神摔在人家身上,收场的情形好不狼狈。


    楚扶暄一边笑,一边拉着祁应竹远离战场,他们直接去商店买了套干净衣服。


    超市的可选款式有限,主要是便宜对付,反正这里并非繁华都市,也无需去职场争斗,他们大大咧咧也没关系。


    海边配套设施完善,能够提供单人浴室,各自冲过澡再出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日落。


    微风徐徐拂来,余晖下波光闪着橙红的色彩,这边夜生活丰富,到处有餐厅和酒吧。


    楚扶暄很久没这么松弛过了,即便是回国在家那段时间,心里也没有如此无忧无虑。


    吃过海鲜,花园里放起伴奏,许多人在外面流连,伴随着乐器的曲调跳起交谊舞。


    他与祁应竹坐在室外,有些人旋着步伐路过他们面前,楚扶暄倍感新奇地撑住脑袋,旁观得津津有味。


    边上,祁应竹顺着他的目光撩起眼帘。


    “华尔兹,你学过吗?他们跳得还不错。”楚扶暄道。


    祁应竹说:“没有,看人跳过,你那边是不是固定要办毕业舞会?”


    楚扶暄说:“高中的特别隆重,同学们都筹备很久,那个阵仗像是竞争校园明星。”


    语罢,他好奇:“你呢?我记得你们大学也有这些?”


    祁应竹淡淡地“嗯”了声,没有讲得太多,主要是没什么可分享。


    以往他是遇到过这种场合,本科举行过新生舞会,一些人也会特意铺垫,或者本来就报过课程。


    名校里有的是人多才多艺,台上一片其乐融融,大家即将迎来新生活,举手投足流露着憧憬和雀跃。


    祁应竹与之的关联是擦肩而过,去的要么是打工店要么是图书馆,在类似的情景里,他经常这样格格不入。


    楚扶暄的状况截然相反,一看就很受欢迎,可能现场投票人气的时候,被许多同学写上名字。


    他实在是明媚,从个性到长相,很难不成为焦点。


    就算当下坐在桌边,也被不少人悄悄张望,有的朝他眨眼,他单单是散漫一笑,含蓄推拒了他们的热情。


    如此望着,似乎有些冷清,楚扶暄说:“你在这儿,我稍微走一下。”


    祁应竹管得很严,盯着刚才那个眨眼的家伙:“去哪儿?”


    “找服务员,蛋糕再不上就打包,我有点吃不下了。”楚扶暄没明白祁应竹怎么问题那么多。


    他去室内叮嘱,让后厨直接打包,暂时将蛋糕存在冰箱里,然后折回到花园里。


    期间意识到楚扶暄的疑惑,祁应竹在原地反省,自己似乎干涉得太多了一点,人家就算爱玩又有什么错?


    而且楚扶暄问过他会不会跳舞,是他没有接触,冷静点回想,如果对方应下旁人的招待也是情理之中。


    另外一边,楚扶暄穿过闲适又随性的人群,再次被爽朗外向地问了声。


    他看起来就想凑热闹,不过面对金发碧眼的男人,他矜持地摇了摇头。


    当地的同性恋不加遮掩,准确来说许多地方是相关的活动场所,在他们圈子里名声比较出名。


    楚扶暄拒绝之后,目光隔空与祁应竹对上,随即回到了桌边。


    但他没有坐下,祁应竹揣摩着,以为他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去潇洒。


    祁应竹假意淡定,实则每个细胞写满抗拒,嘴上却说得沉稳,整个人扭曲成了回形针:“你想玩么?我这里没什么事。”


    “可以吗?”楚扶暄道。


    他略微弯腰,风度翩翩地说:“那你想不想今晚补课,来搭我的手,我教你怎么跳。”


    作者有话要说:


    奖励他了,单方面“失恋”之前触发大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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