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初收了那些小玩具,他最喜欢的是一件珍珠纱衣,心想若是他的瑶儿于床榻之上换上这件透明纱衣,必定美艳妩媚,还有一颗圆润的小玉珠,珠子晶莹剔透自带凉感,倘若行房事时在身体
上滚过……
实在是引人遐想。
裴若初将楚风扶起来,“别怕,只是想请你去做客,我不会伤害你。”
“可你并不需要接客?”楚风算是明白了,他虽然不是小倌,但却愿意放低身份虚心请教伺候人的秘诀,定是想用在心爱的女人身上。
为了证明自己有用,让裴若初不杀他,他便大着胆子在裴若初的耳边道:“大人放心,我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懂得许多好玩的花样,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让大人都学会了。定叫大人的心上人腰肢酸软,欲罢不能,一刻都离不开大人。”
听到一刻都离不了他,裴若初眼睛一亮。“若你那法子管用,我自有重谢。”
楚风这才放心,被蒙上眼之后,带走了。
裴若初则蒙着面纱,顶替楚风,扮成怡红馆的头牌被在山下接应的劫匪带上山。
劫匪见马车里只有两个人,眉头问道:“怎么回事,怡红馆今夜只送来了两个人?胆敢如此怠慢咱大当家,待我禀明大当家,将那怡红馆砸了泄愤。”
一阵风吹过,微风轻拂,扬起裴若初脸上的面纱,那些劫匪也看呆了。
竟然有长得这般好看的男人,同样都是男人,见到裴如初,那两个劫匪也觉得自惭形秽。
顿时觉得尽管怡红馆虽然只来了一个,但这般模样相貌可顶十个。至于马车中的另外一个虽然看上去冷了些,但也是相貌清秀俊朗,百里挑一。
正好大当家的用腻了那些妩媚妖娆的,偶尔换换清淡的口味也不错。
劫匪的同伴说道:“说不定大当家就喜欢他们这样的。娘的,这男人可真会长,唇红齿白,模样可真俊!可惜老子不喜欢男人,不然也定要扒光了好好享受一番。”
那两个劫匪大声淫、笑起来。
那污言秽语实在难听的紧,慕风气愤不已正要拔刀,裴若初按住慕风,示意他不要冲动。
那劫匪被慕风那冰冷的眼神盯上,觉得脊背生凉,满脸警惕,“对了,上山前都要先搜身,不能带刀刃。”
慕风暗暗将刀藏在马车里,只偷藏一小块薄刀刃在两齿之间,裴若初原也没有用兵器的习惯,如此便也顺利进了光明寨。
上山之后,裴若初便被带到大当家的寝房之中。沐浴之后,便被送进红纱帐中,只见屋子里一应摆设,花瓶杯盏上都画了春宫图。只不过那春宫图上画的是两个男人。
裴若初不禁蹙眉,示意慕风行动。
慕风则将那看门的守卫打晕后,将人拖走藏起来。
将事先藏在发冠里的一小包药粉取出,下在酒水之中。
今日是大当家的寿宴,寨子里非常热闹,劫匪都聚集在大堂,喝酒划拳,热火朝天。
饱暖思**,大当家听说来了个美人,还是怡红院的新人,听说长得那叫一个唇红齿白,惊为天人,他心痒难忍,按耐不住便离席去了寝房,打算云雨一番,尝尝滋味。
他脚步踉跄进了寝房,隐约可怜纱帐内睡着一位美人,便摸上了床,“美人啊,想死我了。”
他素来不爱美人,只爱男色,时常让手下的人下山去搜罗男子供他取乐,他迫不及待解开裤带,向床上的美人扑去。
就在他伸手乱摸之时,突然被美人钳住了手腕,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自手腕处传来。
大当家本也是会武之人,此刻竟被牢牢抓住,手臂被反剪至身后,动弹不得,只听咔嚓一声响,手腕竟然被生生捏碎了。
他正要叫喊,那人便将他染了秽物的裤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被恶心得想吐又吐不出,痛苦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没想到竟然被自己嘴里的污秽之物直接熏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之时,便被五花大绑,绑成了个粽子,吊在了树上。
而光明寨的劫匪则被慕风药倒了一大片,剩下的劫匪则投鼠忌器,见大当家被绑,想反抗却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个劫匪想要暗算偷袭,却被一把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薄刃割破了喉咙,当场暴毙。
大当家身躯肥胖,被吊在树上,那棵树不堪重负,差点被弯折断了树枝。
裴若初冷声道:“抬上来。”
今夜是这大当家的生辰宴,厨房准备宴席上的饭菜,忙碌了一整天,慕风闯进厨房,挟持庖厨,还让他们烧了一锅滚油,他们正奇怪这么一大锅油到底有何用处,慕风便命令他们抬了那口大油锅出来。
油锅刚离了灶台,锅中滚油冒着热气,发出滋滋作响。
“将油锅抬到你们大当家面前来。”
而后,裴若初从劫匪身上抽出大刀,刀尖指着大当家的一只耳朵,
“接下来,我问你答。若是答错,我便割下你的耳朵,鼻子,剜去眼睛,再将你扔进油锅里炸了。你可听明白了?”
那大当家拼命点头,慕风取出塞在他嘴里的裤子。
那大当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顾不得手腕的疼痛,大声说道:“你到底是何人?”
裴若初笑道:“此事与我要问的问题无关,你还剩一次机会,答错便下油锅。”
“第一个问题,你可是这光明寨的大当家?”
大当家点了点头,却见那剑逼近,他还未来得及改变主意,却感觉脸侧一冷,当即被削掉了一只耳朵。
那只血淋淋的耳朵滚进油锅之中,发出一阵滋滋滋的响声。
闻着那油锅中的香气,看着浮起来的焦黄的人耳,在场的所有劫匪全都吓得面如土色,面色煞白,吐了一地。
而大当家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响彻山林,他拼命的摇头,哭喊着,“我说,我并非是光明寨的大当家,真正的大当家此刻已经前往清河县……”
那冒牌大当家被割下了一只耳朵,满脸都是鲜血,面容狰狞恐怖。
“第二个问题,大当家姓甚名谁?”裴若初说话的同时,刀尖已经指向了另一只耳朵。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们是没有资格见大当家的,只有郭副将才有资格面见大当家,咱们山寨的兄弟都听郭副将的调遣。”
而这时,慕风拿着一把刀上前,对裴若初回禀道:“只有军营中才会有这般好品质的铁器,属下查探了这光明寨,发现寨子中竟然半数以上的都是流放的犯,属下经过审问,发现他们都来自岭南。”
岭南。
裴若初的心中已有猜测,看来定是那个人了。
裴若初冷冷地看着冒牌的大当家,说道:“你另一只耳朵也不想要了么?”
那冒牌货高声求饶,眼见着另一只耳朵也保不住了,在刀落下的那一瞬,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小人有次听到吴军师唤大当家小王爷。”
他已经害怕得闭上了眼睛,浑身抖若筛糠,等了许久,那刀子被并未落下。
裴若初面色微冷,这真正的当家不敢露面,必定是熟人作案。
果然这传说中的大当家还是他的某位叔伯兄弟,也是裴氏宗亲。否则又怎能有如此神通,将流放岭南的犯人都弄进了这光明寨中。
裴若初轻笑一声,“恭喜,你的耳朵保住了。”
冒牌大当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最后一个问题,那位神秘的三当家可是当今圣上的某位皇子?”
裴若初话音刚落,那冒牌大当家的嘴角渗出血迹。
慕风焦急道:“不好,他要自尽。”可还是迟了一步,慕风赶紧上前检查,“殿下,他咬舌自尽了。”
竟然宁愿咬舌却不愿透露半分。
看来是他猜对了,这光明寨背后的势力果然是他的某位哥哥,也对,有谁能猜到这神秘莫测的三当家,竟然是当今圣上的某位皇子呢!
“轰隆隆——”
只听远处传来几声巨响,裴若初心中骇然,
他已经派了慕晴于暗中保护季明瑶,以慕晴的身手,寻常人不会是她的对手,况且慕晴并未有任何消息传来,应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如今这爆破之声是
慕风道:“听声音应该是清河县的方向。”
清河县城门坚固,易
守难攻,想凭借几个劫匪根本就不成气候,只要清河县的官兵严防死守,但方才的那声炸响,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裴若初面色沉了下来,“恐怕劫匪攻城,我们听到的声音是城门被炸毁的声音。”
且匪首是皇子,劫匪与军中勾结,且那些劫匪手里有火药。
正在这时,张旭也听到爆破声,策马急匆匆地赶来,尤琴芳顾不得自己身怀有孕,坚持骑马,一路颠簸而来,已是面色惨白,焦急地道:“恳请卫将军赶紧去救阿瑶,明瑶有危险!卢兆勾结劫匪,恐会对阿瑶不利。”
尤琴芳话音未落,便见裴若初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身下黑色战马隐匿在夜色之中。
慕风忧心地想,这一次太子殿下又为了季娘子不顾大业,孤身赴险。
*
在劫匪破城的那一刻,季明瑶被慕晴强行带走,藏身张宅的酒窖的暗道之中。
大量劫匪冲破城门,肆意掠夺,大街上杀喊声一片,他们闯进民宅,肆意抢劫一通,再杀人放火,一把火烧了屋子,销毁罪证。
季明瑶躲在地道中都能听到百姓的无助的哭喊声和惨叫声,她面色惨白,痛苦地捂住耳朵,“我还以为能坚持得久一些,能撑到援兵到来,可没想到城门这么快就被攻破了,还有那些劫匪从哪里弄来的硝石火药?”
不只是几百盏孔明灯上有火药,恐怕卢兆和劫匪暗中勾结,早就在城门外埋了火药。
能炸开城门的火药,这么多的火药绝不可能来自民间。
还有那些面部刺字的流放犯,那些流放犯人又到底从哪里来?
季明瑶觉察出不对劲来,恐怕这些人都不是单纯的劫匪,他们背后的势力定是大有来头。
慕晴道:“是军营,只有军营才能弄到这么多的硝石火药。”
季明瑶心想军匪勾结,那这些人攻城的真正目的,恐怕便是为了……谋反。
即便是援兵到了,恐怕也无法阻止劫匪的阴谋。
“季娘子不必太过自责,娘子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为百姓争取了半天的时间,在破城的那一刻,已经有不少百姓寻到隐蔽之处藏了起来。最大限度避免了伤亡。”
只听砰地一声响。
那声音比火药的声音小些,但却也足够震耳欲聋,令人胆战心惊。
听到那声音,就连慕晴都吓得面色惨白,震惊非常,半响才道:“竟是火铳。”
火铳只有京城三大营中的神机营中才会有,圣上将神机营交给了肃王。
能接触到火铳的也只有三皇子肃王殿下。三年前,肃王的外祖赵公被贬至岭南担任县令,而那些混在难民中的劫匪大多都是流放的犯人,他们脸上刺字,应该便是来自岭南。
而肃王出现在此处,恐怕他的真正目的是太子殿下。
慕晴回忆那些劫匪进城之后的目标是季明瑶,心想肃王恐怕是想要抓住季明瑶,逼太子现身。
慕晴心中大骇。
“恐怕张宅也不安全了,咱们应该速速离开这里。”
她要是肃王,定会抓了县衙里的那些捕头,然后逼问季明瑶的下落,而后再来搜张宅,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季明瑶找出来,她方才听到的那声音应该是肃王用刚用火铳了结一个人的性命。
季明瑶也猜到了,“劫匪抓住了赵善他们对不对?劫匪要用赵善的命逼我出去,他们的目标是我,是也不是?”
慕晴不知道季明瑶到底猜到了多少,只是劝说道:“若季娘子现在出去也只会自投罗网,季娘子别忘了,那些劫匪是想逼季娘子现身,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将张旭张大人和我家公子引出来。若是娘子此时出去,非但救不了赵善他们的性命,还将清河县百姓唯一的生路都堵死了,只有等到张大人和我家公子的驰援,清河县才有救。”
“若娘子出事,我家公子定会舍命相护。”
季明瑶一声不吭,红着眼眶,泪水簌簌而落。
“娘子得赶紧离开此地!”
季明瑶想起了赵善,他虽然看上去一副地痞流氓模样,但却生了一副一心为了百姓的热心肠,极富正义感。还有那些无辜的捕头,他们是姐夫的最信任的下属,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季明瑶擦干眼泪,“我知道的,他们手里有火铳,我便是出去也救不了他们,还会连累更多的人,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慕将军,我想去送送他们。”
季明瑶的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浓烈的无助和绝望之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利弊之后再做决定,她不能落于劫匪之手。
慕晴身为暗卫,身边总是会有同伴离开,她早已看淡了生死,但每一次同伴离开时。她的心里也难免会触动会难过,心想若是轮到她时,应该也不希望自己就这样孤零零地死去,也希望有人能陪她最后一程。
为了不被劫匪发现,季明瑶和慕晴都换成了男子装扮,乔装打扮了一番,但若是细心的人仔细看便能辨认出她们其实是女子,她们趁夜悄悄潜出去,为了能见到城墙上的光景,慕晴护送季明瑶登上了清河县最高的酒楼云翠楼。
因劫匪入城,云翠楼早已关门歇业,又被劫匪洗劫后,乱砸一通,再一把火焚尽。原本繁华热闹的酒楼变成了眼前荒凉破败的样子。
季明瑶站在窗边,正好可见到被绑得结实,跪在地上的几位捕头,其中一人已经被火铳射中,倒在了地上。
而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的男子手执火铳,抵在了赵善的头上。
“说。季明瑶到底藏在哪里!”
却听赵善哈哈大笑,“人固有一死,老子从不做出卖兄弟,不做出卖朋友的不忠不义之徒。还有卢兆,你这个阴险卑鄙的无耻小人,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哈哈哈……来啊,往老子脑门顶上打。”
又听“砰”地一声响,赵善的笑声嘎然而止,重重地倒下。
季明瑶跌跪在地上,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已是泪流满面,许是太过伤心难过,又深受刺激,悲伤过度,加之季明瑶这几日日夜忧心,不曾有一刻阖眼,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夜里了。
她虚弱说道:“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慕晴喂她喝了一点凉水,吃了一小块冷馒头。
如今外面都是劫匪,四处搜捕,都在找季明瑶的下落,城中哪里都不安全,找不到食物,又怕被劫匪发现,便只能吃些冷掉的馒头充饥,季明瑶毫无食欲,只是咬了一口便放下了,她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整个人好像失去了神采。
这时,大街上一辆马车经过,马车停在路边的空荡荡的摊位前,定是摊主还未来得及收摊便遇劫匪攻破了城门,逃得无影无踪。
只见一位身穿锦衣的男子走下马车,走到那空无一人的摊位前,从摊位上拿了一支白玉兰花簪,又放下了一块银子。
季明瑶觉得那男子的背影很是熟悉。
她便多看了一眼那男子,便从男子的腰间暼见了那熟悉的仙鹤扇袋。
这是她曾经送给齐宴的,又被裴若初丢进河道中,齐宴不惜在冬日跳水也要寻回的那个扇袋,但这扇袋又怎会在这男子的手中,那齐宴是否已经遭遇了不测?
待那男子转过身来,季明瑶顿时面色惨白。
他应该没有看到她才对,可季明瑶却被那冰冷的眼神盯着,浑身发冷。
是他追来了!
第42章 第42章她骗我一辈子,我也甘之如饴……
季明瑶没想到,陆文瑾阴魂不散追到了清河县。
半个月未见,陆文瑾看上去消瘦了些,那阴
恻恻的眼神却看上去比往日更加阴郁了。
面容冷若冰霜,唇角噙着冷笑,眼神阴冷像毒蛇。
若不是季明瑶此前便收到了林棠的书信,她是断然不愿想起与此陆文瑾的过往,此前陆文瑾一直按兵不动,而近日他突然来了清河县,想必已经拿到了赐婚的圣旨。
季明瑶心中一股寒意油然而生,绝望又悲凉,只怕陆文瑾这辈子都如同噩梦般缠着她,她将窗户纸捅了个小洞,透过孔洞向外观察。
只见陆文瑾将腰间的扇套一把扯下来,放在鼻尖轻嗅,似不喜上面的味道,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对荣升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一个身形高大的侍从扛着一个破麻袋,将破麻袋一摔,被装在麻袋中人发出一声闷哼,声音听上去饱受痛苦,季明瑶心想那人应是受了重伤,她揪心不已,紧张得拽紧了裙摆。
只见陆文瑾走上前,一把抓住麻袋,往上一提,便见到那浑身是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滚在地上。
那人身上受了重伤,遍体伤痕,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应该是套在麻袋中被人用鞭子抽打所致。
直到那人被摔在地上,转过脸,朝着季明瑶时。
季明瑶紧紧捂着嘴,差点便惊呼出声,她见到齐宴那张沾了鲜血的惨白的脸。
气得浑身发抖,她双手握拳,心中愤恨不已,紧紧地咬着唇,直到唇被咬破,一股腥甜的血腥味萦绕在舌尖。
外面再次传来陆文瑾的冷笑声,“阿瑶,我知你能看见,若你想齐宴活,便不要再躲了!”
他撕烂了手里的扇套,将破烂的扇套丢在地上,再一脚踩了上去。
扇套上的仙鹤洁白的羽毛被染上了脏污,变得和泥土一般漆黑,他仍然不肯罢休,“卑贱的东西,连你也配和本世子争阿瑶么?”
他从怀中摸出帕子,反复擦拭着手指,仿佛手指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和齐宴身上的晦气。
被打成重伤,无法动弹的齐宴见到自己心爱的扇套被撕烂,还被陆文瑾踩在脚下碾压,他强忍伤痛,拖着重伤的身体,慢慢往前挪,仍要执着去捡地上的扇袋。
陆文瑾居高临下地看了齐宴一眼,眼中尽是鄙夷,而后冷笑一声,猛地抬脚踩在了齐宴的手上。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
齐宴应该是此前被陆文瑾折磨久了缘故,此刻已经声嘶力竭,原本温和的声音也变得沙哑难听。
“阿瑶,你知道的,我耐心有限,倘若你执意躲着我,不肯见我,偏要惹恼我,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阿瑶,这书呆子是要考功名的,若是没了右手,他可就成了废人一个!难道阿瑶就便打算眼睁睁地看着,无动于衷吗?”
陆文瑾脚下再用力,齐宴手背上的青筋绽出,那满是血污的脸上痛苦不堪。
陆文瑾笑得扭曲,“我数三声,若是阿瑶再不出现,我便废了他一只手……再敲断他的双腿,好叫他明白,带着本世子的女人私奔会是怎样的下场!也要让阿瑶看看背叛本世子到底会如何对待背叛之人。”
“一,”
“二,”
数到第二声,陆文瑾稍作停顿。
季明瑶知晓陆文瑾说的出也做得到,若是她再不出去,齐宴的手怕是保不住了,她正要冲出去,却被慕晴一把抓住了手腕,“季娘子,你不能出去。”
慕晴原本就看不上齐宴,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非但没请来救兵,还被陆文瑾抓去当人质要挟娘子,他根本就是个累赘。娘子何苦为了这样的人搭上了自己。”
汀兰指向齐宴,“齐公子好像在写什么?”
齐宴的右手被陆文瑾踩在脚下,无法动弹,却强忍着剧痛,用左手沾着自己的血,艰难地在地上写着:望县,醴县均不肯出兵,阿瑶快逃!
季明瑶眼睛酸涩,泪湿眼眶,激动地说道:“他不是累赘,他孤身去搬救兵,本可趁机离开,可他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带回了这个消息,他没有辜负我们,更没有辜负清河县的百姓。他的确不会武艺,甚至身体也比旁人还弱一些,但他意志坚定,四郎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无畏的人。”
“我要去救他。”
她救不了那些死在那些在劫匪手里的衙役,但她能救下齐宴,陆文瑾的目的只是她。
慕晴坚持道:“我答应公子会保护娘子,便绝不会让娘子赴险。”
季明瑶面色一冷,用力挣脱了慕晴的束缚,“那敢问慕将军,我们还能撑几日?”
从昨日起,季明瑶和婢女汀兰便只分食了一块又冷又硬的馒头,她们的食物本就不够,如今外面都是劫匪,唯一会武艺的慕晴还受了伤,自是不敢出去寻找食物,只能东躲西藏。
但更糟糕的是慕晴重伤未愈,又发了高热,这是伤口加重感染的征兆,若是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恐会危及性命。
“我们没有药了,也不能去找郎中,再这样下去,慕将军会死的。慕将军觉得若是你伤重而亡,我还能苟且偷生不成?”季明瑶红了眼眶,激动说道:“既然已至穷途末路,不如便奋力一博。我出去既能救下齐宴,也可为慕将军拼得一线生机。”
“慕将军,现下劫匪攻城,百姓受难,望县和醴县拒不派兵支援,恐怕是早已暗中投靠了劫匪。如此,慕将军更应该为大局着想。没了我的拖累,慕将军便可脱身,再将清河县被攻陷,望县和醴县叛变的消息告知卫大哥和姐夫。卫大哥可将这个告知太子殿下,届时朝廷派援兵前来,百姓就有救了。以我一人换清河县的万千百姓,这一切都值了。”
那些劫匪手中有火药,还有火铳,定要将这些一并告知卫初和姐夫,让他们早点防备,而劫匪与军中勾结,季明瑶猜想背后之人的真正目的其实是谋反。
慕晴知此次任务对太子尤为重要,太子来清河县,便是提前探查了劫匪的下落,为的便是将其一网打尽,她没想到这劫匪的背后竟然是肃王。肃王为夺储位,他的目的便是太子,她得赶紧将这个消息告知太子殿下,让殿下早做准备。
但她如今身手重伤,根本无法突围出城,她为难说道:“如今城中各处都是劫匪,我又身负重伤,就连清河县都出不去,又如何能将这消息传递出去呢?”
季明瑶想了想便道:“人虽然出不去,但可借助物件,借助外力传递消息。”
劫匪攻城之后,放火烧了民宅,她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想到一个办法,“用纸鸢,点河灯。”
纸鸢飞在天上,便是那些劫匪也无可奈何,而河灯可顺着水流通往城外。
只要任何一种办法可行,都可将消息递出去。
慕晴虽然受了伤,无法杀了城门把守的劫匪,但以她身手,避开城中的劫匪,偷偷放纸鸢上天,将消息传递出去应该不是难事。
“就这样说好了,我们没时间了。”
慕晴还要阻拦,却见季明瑶拔下簪子,抵在自己的脖颈之上,“若是慕将军再要阻拦,我便死在你面前,若是我死了,慕将军依然无法交差。”
说完,季明瑶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云翠楼。
“是我与世子退婚,世子又何再故迁怒他人!”
陆文瑾见季明瑶终于出现,自是欣喜若狂。抬脚向前迈了一大步,终于松开了齐宴的手,“阿瑶也别怪我心狠,可若非如此,阿瑶又怎肯见我?”
“阿瑶,我已求得圣上为我们赐婚,你可欢喜?从今往后,便再也没有人打扰我们,阿瑶便将从前的事都忘了,乖乖嫁与为妻,可好?”
陆文瑾急切地道:“阿瑶,来,我的身边来。”
季明瑶见他双眼通红,神色偏执又疯狂,强压着心底的恶心,任由他走上前去,揽住她的后腰,“阿瑶肯回到我的身边可真是太好了。”
陆文瑾原以为季明瑶会抗拒,却没想到她竟主动环住了她腰侧,与他亲密相拥。
他与季明瑶相识整整七年,季明瑶从不曾像今日这般主动过,陆文瑾面色涨红,整个人因激动兴奋得发抖,甚至重伤未愈,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赶路,让他泛红的眼眸中泪光闪烁,他贪婪地嗅着季明瑶身上的清香,用力地抱着她,似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阿瑶,你终于肯回心转意了,愿意重新接受我了?”陆文瑾激动地道:“阿瑶,我真的好欢喜。”
季明瑶点头,笑道:“嗯,瑾哥哥,我都想通了。我不过是来清河县参加表姐的婚宴,却遇劫匪攻城,我被迫东躲西藏,担惊受怕,我更是后悔当初一时冲动和瑾哥哥退了婚。”
“若非瑾哥哥及时出现,阿瑶恐怕早就死在那些劫匪的手中了。经过如此一遭,阿瑶便也彻底想明白,当今世上,也只有
瑾哥哥才能护着阿瑶。这里太可怕了,到处都是死人,阿瑶一刻也不想再呆在清河县,瑾哥哥能带我回京么?”
陆文瑾见她回心转意,还主动提出和他回京,又被她一口一个瑾哥哥的叫着,更是欢喜得连魂儿都飞了。
“阿瑶不会是为了这个书呆子故意做戏,骗我的吧?”
而此刻齐宴见到季明瑶与陆文瑾亲密相拥,不可置信地红了眼眶,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阿瑶,陆文瑾就是个疯子,你不能跟他走!”
季明瑶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上了陆文瑾为她准备的马车,“瑾哥哥这是怀疑我了?若你不信,那便不要管我,叫我死在这清河县好了。”
想当初季明瑶也是这般使小孩子脾气,同他撒娇,只是后来迟迟等不到成婚,对他失望了,但陆文瑾相信,总有一天阿瑶会明白他的用心,他们还会回到从前。
陆文瑾急切地道:“我信,只要是阿瑶说的我都信,只要阿瑶回到我身边就好。”
荣升见主子见到季明瑶变得没了底线,没了原则,担心他被骗,便小声提醒道:“世子,事出反常,恐有诈。”
况且季明瑶诡计多端,不是什么那温顺的性子。
再说季明瑶此前对婚事如此抗拒,如今却轻易便改变了主意,荣升都觉得这前后态度的转变也太快,不太正常。
陆文瑾冷着脸道:“便是阿瑶骗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肯回到我的身边,便是她愿意演戏,愿意骗我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荣升也一阵无言,心想果然都说红颜祸水,主子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可面对季明瑶之时,依然会犯糊涂。
陆文瑾试探般地问道:“阿瑶,你说这齐宴该如何处置?”
季明瑶为自己倒了一盏茶,坐在马车中悠闲地喝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瑾哥哥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又来问我做什么?”她又捏了捏眉心,“这几日劫匪攻占了清河县,我整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未曾有一刻睡好,气色都不好了,此去京城需好几日路程,瑾哥哥,我累了,我先睡一会,到京城了叫我。”
“好,阿瑶便好好睡一觉,千万莫要累着。”
“等等,那是什么?”突然,季明瑶皱起眉头,看向地上被陆文瑾撕破的那个扇套,“这是我小时候不懂事才绣了那个玩意儿送给他,难为他还一直留着。”
陆文瑾皱眉不悦,刚要发作,却见季明瑶从地上拾起扇套,又吩咐荣升揭开手中的红纱灯笼,将那扇套付之一炬。
那扇套本就是丝绸所制,遇火则燃,很快便燃烧殆尽。
“不要啊!阿瑶。”齐宴身心俱伤,身上无一处不疼痛,整个人痛苦的都快要碎掉了,可季明瑶的眼神绝情,并无半分留恋。
“既然我已经答应和瑾哥哥回去,便不该留下这扇套让瑾哥哥误会。至于他,瑾哥哥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但我不喜闻血腥味,瑾哥哥需得让此人离我远些。”
她嫌弃的捏着鼻尖,“我看他伤的这般重,恐怕搞不好会死在路上吧!”
陆文瑾试探般地问道:“难道阿瑶舍不得他死?”
“不,只是死在半路上晦气。瑾哥哥,咱们走吧!”
陆文瑾冷笑道:“既如此,便将这书呆子扔在这儿,这清河县都是劫匪,想必他也活不成了。”
季明瑶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赶紧催促道:“瑾哥哥还是快走吧!这清河县到处都是死人,我是一刻都不想再多呆了。再说若是那些劫匪追上来,恐会对我们不利……”
陆文瑾道:“不会的,他们不敢……”
“为何?”季明瑶问道。
陆文瑾遮掩一笑,“没什么,阿瑶别多问。”
“不是累了吗?我来替阿瑶按按吧?”
季明瑶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陆文瑾坐在马车上,握着季明瑶的双肩,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
季明瑶却无法放松,心想陆文瑾竟和劫匪有关系,难道镇国将军和长公主居然和劫匪勾结?可镇国将军手握兵权,长公主坐拥巨大的财富,难道是想利用这劫匪起事。
陆文瑾原也不知到清河县会遇到劫匪,正在苦恼不知该如何救出季明瑶,可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劫匪大当家,是他的表叔,叛王之子裴寂。
昔日,永王叛变,被抓捕入狱,今上念其兄弟之情,便免了一死,将他永远关押在地牢之中。
永王入狱,听说长子裴寂也自刎在家中,没过两年,永王的小儿子南下死在山匪手中,小女儿得知兄长死了,更是从此一病不起,不到一个月便病故了。
没想到裴寂还活着,而他还以为知晓了裴寂的这个秘密,裴寂不会留活口,但裴寂对他十分客气,还说愿意帮他寻到季明瑶后,送他们平安出城。
陆文瑾轻轻按着她的肩膀,温声道:“阿瑶怎的如此紧张,放松些。”
季明瑶因陆文瑾的触碰,本能地感到不适,当他的手移至她的腰间之时,季明瑶浑身紧绷,手紧握成拳。
陆文瑾只是按了两下,便移开了。
季明瑶笑道:“感觉好多了,不用再按了。”
“慢着。”
季明瑶心中紧张,以为陆文瑾要翻脸。
哪知他却道:“这没睡好的话,恐会头痛,我再替阿瑶再按按头部。”
他将季明瑶头上的簪取下,轻轻地按着头部的穴位。
季明瑶不禁在心中冷笑,还说什么相信她,原来陆文瑾不放心,假借按摩来搜她的身。
担心她藏了什么利器毒药?
陆文瑾果然奸滑至极!
她确是藏了毒,只不过上马车时,她便下了毒药,陆文瑾非要纠缠她,她便一包毒药将他送上天!
陆文瑾温柔说道:“好了。”
季明瑶起身为陆文瑾倒了一盏茶,递到他的唇边,“瑾哥哥辛苦,请喝茶。”
她很是怀疑陆文瑾是不是有什么变态受虐倾向,一边怀疑她会对他不利,会杀他,一边却又要娶她。此人心里该有多扭曲!
陆文瑾却将那茶盏放下,“我要阿瑶这盏茶。”
季明瑶转动手里的杯盏,故意将印在杯盏上的唇印给他看。
“瑾哥哥,我这新买的唇脂好看么?”
陆文瑾见白瓷杯盏上印着的唇印,又见季明瑶那饱满的唇瓣水光潋滟,红艳娇妍,体内窜起了一阵邪火,只想将她抱在怀中,狠狠蹂躏一般。
只见季明瑶拿出一盒唇脂,“瑾哥哥,你可愿帮我涂唇脂?”
陆文瑾打开唇脂,一阵幽香扑鼻而来,他用手指沾了唇脂正要涂抹在季明瑶的唇上。
马车骤然停下。
车身剧烈地震荡。
一支箭破空而来,穿透被风卷起的车帘,直逼陆文瑾面门。
陆文瑾狼狈侧身躲过,那支箭牢牢地钉在他身侧一寸之地。
他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人的箭法简直到了恐怖的地步。
而车帘被掀开,陆文瑾便见到那骑着战马,带着金色狐狸面具的男子。
透过那狐狸面具的那双眼睛,他像是在哪里见
过,只觉得无比的熟悉。
“放开她!”
第43章 第43章生同衾,死同穴。
一个时辰前,裴若初赶到清河县,但见城中火光滔天,远远便传来了劫匪的厮杀声和城中百姓的惨叫声。
这两日,他日夜不停地往回赶,因内心的恐惧和紧张,他的手始终缠紧缰绳,生生将手掌缠出一道道鲜红的血痕,麻绳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落。
慕风紧张地道:“殿下,您的手。”
裴若初却毫不在意,“想办法找到慕晴。”
“是。”
慕风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般忧心的模样,他仍是身穿那件属于小倌的月白绸衫,气度儒雅似月下仙人一般,只有慕风知晓他那双噙着笑意的眼中满是戾气,那双冷眸幽深似寒潭。
很快,派去寻找慕晴的暗卫回来了,还带来了从城外河道中捞起来的一盏河灯。
裴若初将那花灯拆开,内侧夹了一张字条:望县和醴县叛变,季娘子被陆文瑾带走了,临走时还顺走一包毒药。
在季明瑶出去后,慕晴才发现毒药不见了,这才明白原来季明瑶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救出齐宴,而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去的。
那是一包鸠毒,世上最毒的毒药。
裴若初的眼神彻底冷下来,“看来孤太久没见那好外甥了,每一次,他总能给孤带来不一样的惊喜,他竟敢动孤的人!”
裴若初敛去唇边的笑意,眼神变得冷厉。温和惯了的人,突然露出那般神情,就好似换了一个人,这前后的反差才更可怕。
而那种眼神,慕风只在很多年前看到过一次。
那是在太子殿下刚入白马寺的第一年,太子年仅十五岁。
丽嫔娘娘第一次毒发,丽嫔在宫里时嚣张跋扈,因是获罪被赶出宫去,自是墙倒众人推,宫妃在她虎落平阳之时,在她的饭食中下了毒药。
丽嫔疼得在地上打滚,浑身抽搐痉挛,裴若初不忍母亲受苦,可圣上下令,不许他们母子踏出白马寺一步,他出不去白马寺,便去求白马寺的方丈,方丈精通医术,还时常外出行医义诊,最是仁慈可亲。他为求方丈救丽妃娘娘,跪在佛寺大殿中,于佛前跪了整整一夜,都没求来方丈的半点仁慈之心。
白马寺的和尚都受了宫里贵人的指点,不许对丽妃母子施以援手,又怎会施救。
丽嫔娘娘数次疼得晕死过去,已是气息奄奄。
裴若初跪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殿门大开,他才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
三日后,寺院中的小沙弥便在打扫大殿时发现方丈死了,就死在佛祖托举在掌中。
都说我佛慈悲,那老和尚毫无慈悲之心,竟然见死不救,也确实该死。
当夜,白马寺的十几个武僧围了丽嫔所在的慧安堂,强行将裴若初带走,说是他犯了修行之人的杀戒。
为了让裴若初惭悔赎罪,他们将裴若初关在暗室之中,罚了五十棍,跪着诵经十日。
那些武艺高强的武僧都是宫里贵人指使的,若是反抗,便会百倍千倍偿还在丽嫔的身上,所以为了母亲,裴若初挨了五十棍又跪了十日,双腿也差点废了。
丽嫔失势出宫,白马寺到处都是宫里的耳目,像那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
十年的隐忍,慕风都不知太子是如何坚持过来的。
而自那以后,太子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他隐藏了心性,每日都跪在佛相前抄佛经,磨练心性,还拜了慈恩大师为师,从昔日爱憎分明,有仇必报的六皇子变成如今气度素雅,面带慈悲的矜贵太子,其实何尝不是常年带着面具,将真性情伪装了起来。
根本就看不透他真实的内心。
而今日他又在太子的脸上看到了那般神情,和温和的眉眼中隐藏的浓浓杀气。
“追。”裴若初只说了一个字。
慕风心想恐怕在太子的眼中,陆文瑾已经是死人。
裴若初得知季明瑶被陆文瑾带走后,什么都顾不得了。若是陆文瑾敢伤季明瑶一根头发,那他必杀陆文瑾。
陆文瑾为人生性多疑,不好对付,况且他身怀武艺,呆在这样的人身边,想要保全自己都难,更何况是季明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下毒,倘若她无法得手,被陆文瑾发现她藏有毒药,季明瑶的性命危矣。
裴若初心中烦躁不安,猛地甩鞭打在马背上,而身下的战马已经跑了两天两夜,再也跑不动了,也闹起了脾气,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裴若初拔出匕首,一刀扎进了马背,鲜血溅了一身。
战马发出痛苦的悲鸣,发疯似的往前奔。
正当他追上马车,便透过被风卷起马车的车帘的一角,窥见季明瑶正与陆文瑾调笑,还让陆文瑾替她涂唇脂,她今日竟然一改往日的素雅装扮,却选了鲜红的唇脂,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比往日更加明艳动人。
裴若初的脸色却越来越沉,浑身血液上涌。
而陆文瑾被季明瑶的百般挑逗迷的神魂颠倒,手指沾了那唇脂香膏,抬起季明瑶的下巴,正要亲吻在她鲜艳饱满的唇上。却并未察觉自己早已被人盯上了。
就在车帘被风卷起的那一刻,季明瑶感觉到那道冷若寒冰的目光,她吓得一颤,赶紧将陆文瑾推开。
陆文瑾也朝往外望去,与马背上带着面具的男子对视。
就在那一瞬,男子举弓,对准了陆文瑾,陆文瑾惊怒交加。
那箭带着强大的穿透力,利箭穿透马车的帘子,直逼陆文瑾的眉心而来。若是被那箭射中,只恐他的脑袋都会被射穿。
看到方才的那一幕,裴若初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什么大局大业全都被他拋到脑后,他只有一个念头,要将陆文瑾千刀万刮。
而对于季明瑶是既生气又恼怒,恼她用美色相诱,还为了陆文瑾这类猪狗,不知珍惜自己,陆文瑾根本不值得她犯险。
若她要杀陆文瑾,交给他来便好,他又怎会舍得季明瑶的手上沾染了肮脏之人的血。
来之前,就连杀死陆文瑾之后,伪造的死法都已经想好了,肃王的目的不是他么?那他便送肃王一份大礼,将陆文瑾伪装成劫匪所杀,长公主失了唯一的儿子,必定和肃王不死不休。
利箭带着破空之力。
陆文瑾狼狈躲过了那支箭,利箭牢牢地插在马车上。
马车都为之一震。
此人到底是谁?竟有如此武艺。
难道是沈璃?
不对,眼神不像,那种藐视众人的高高在上的感觉不对。
气质也对不上。
可陆文瑾还未来得及细想,头却重重地磕在马车上,撞得眼冒金星,似要裂开,他不仅头痛欲裂,还觉得自己四肢无力,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来。
“季明瑶,你竟对我下毒?”
季明瑶冷笑了一声,“是啊,这穿肠毒药的滋味如何?头痛欲裂,浑身无力,对吗?陆世子。”
“当初我在陆府,你使龌蹉手段对我下药。又趁我意识不清醒之际,对我图谋不轨,你可知我又有多恨!如今你将齐宴折腾去了半条命,这是你应得的!”
当初兄长行刺,虽然行事冲动了些,但却是做了她想做又不敢做的事,那时她因为季家瞻前顾后,不忍拖累家人,连累全族。她费尽心退婚,没想到陆文瑾仍然苦苦纠缠,还去求了圣上赐婚,截断了她所有的退路。他再次将她拉入深渊,摧毁了她所有的希望。
如今赐婚圣旨已下,这门婚事板上钉钉,再无转圜的余地,偏偏陆文瑾还抓了齐宴逼她现身,见到齐宴浑身是血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便是拼死也要杀了陆文瑾。
“陆文瑾,你我好歹相识一场,既然已经退亲,便应当好聚好散。你为何总是不肯放过我!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觉得无比恶心,觉得生不如死!我恨不能杀了你,这都是你逼我的!”
陆文瑾苦苦纠缠,利用她最亲
的人对付她,像恶鬼一般纠缠着她不放,她便要他死。
“我也要让你尝一尝这被人摆布,被下药之后不得动弹,受尽痛苦受尽折磨的滋味!陆文瑾,用不了一时半刻,你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陆文瑾指向那带着那面具的男人。
“季明瑶,你那么想我死,是想同这奸夫私奔吗?我告诉你,简直痴心妄想!”
“哈哈哈……”陆文瑾突然大笑起来,“季明瑶,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这辈子都只能属于我,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突然,陆文瑾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季明扑过来,并死死掐住季明瑶的脖子。
而后猛地甩鞭抽向马背。
裴若初想出手,可陆文瑾死死掐住季明瑶的脖子不放,担心陆文瑾发狂伤她,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那驾车的马发疯似的冲了出去,马车飞速疾驰,路上颠簸,季明瑶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好几次都磕碰在马车上。浑身酸痛,骨头都要撞散了。
陆文瑾中了毒,按道理他应是毒发的最后挣扎。
果然,季明瑶感觉到他掐着自己的手松了一些。
而自她上了马车起,便闻到了陆文瑾的身上有股极淡的血腥气,又察觉他右手好像也使不上力气,应是右手受了伤,季明瑶挣扎着,手边摸到一个茶壶,她抓起茶壶,猛地砸在陆文瑾的头上,陆文瑾被头被猛地一砸,顿时头破血流。
他痛得赶紧捂头,打骂季明瑶贱人。
季明瑶趁他手松开之时,猛地推他的右臂,致使他重重地撞在马车上。
又听马车上方“砰”地一声响,有人跳到了马车顶上。
“卫初,这马车的速度太快了,你不要命了吗?”
便是武艺再高强之人也有极限,那飞速向前跑的马车,一般的高手也没把握在这种速度跳上马车,前往急转弯,裴若初差点被甩下了马车。
而这时,那匹发狂的马终于已经挣脱了缰绳,彻底摆脱了马车。
马车彻底失去控制,撞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季明瑶再次失去平衡,头狠狠地撞了在马车上。
裴若初将手从车窗中伸进来,“快,抓住我的手,我带你出去。”
季明瑶艰难的向他裴若初伸出手,却没想到陆文瑾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根铁链,将她的手与他自己紧紧地锁在一起。
陆文瑾冷冷发笑,望向前方。
马挣脱了缰绳,飞奔向前,马车也终于不受控制,随着速度越来越快,飞速向前冲出去,前往是悬崖,马车的速度确是原来越快,一只车轱辘已经悬在了悬崖边。
陆文瑾笑得狰狞,“阿瑶,我说过的,你是我的妻。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当马车冲下悬崖之时,季明瑶深深看了裴若初一眼,没想到濒临死亡,她竟然对卫初生出了几分不舍来。
季明瑶以为自己非死不可了,在马车坠崖的那一刻,季明瑶被裴若初紧紧地抓住手腕。
她身体腾空,好似被挂在了悬崖之上。
裴若初急切地道:“瑶儿别怕,我拉你上来!”
“瑶儿千万不要放手。”
可季明瑶的另一只手被陆文瑾用锁链牢牢绑在一处,有了那道铁链,陆文瑾便也吊在了悬崖边上。
裴若初的手臂根本就无法支撑两个人的重量,再这样下去,他不但救不上她,还会受伤。
而陆文瑾则像是疯狗,他猛地往下拉拽,誓要拉着季明瑶坠入万丈深渊。
如此,便越发加重了裴若初手臂的负重,再说季明瑶本就孤注一掷,抱着弄死陆文瑾的决心,她不想陆文瑾也被救上来,“卫大哥,放手吧。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伤的。”
裴若初神色凄然,“不,瑶儿,我死都不会放手。”
季明瑶摇了摇头,笑看着他,“卫大哥,谢谢你。”
谢谢他不顾一切赶来救她,也谢谢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一刻能陪着她,也谢谢她在濒死的那一刻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但她已身坠地狱,无人能救,于是她拼尽全身力气用力挣脱裴若初的手腕,让自己和陆文瑾一起坠崖。
她和陆文瑾纠缠了大半辈子,这段孽缘也终于被她亲手结束。
她真正得到解脱了。
她闭上眼睛,感受到耳边的风声,倾听虫鸣声,将心都放松下来,放任自己的身子往下坠。
可没想到,裴若初却不顾一切,纵身跳下悬崖,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与此同时,他将手中的刀刃飞掷出去。
刀刃划破了陆文瑾的手掌,斩断了缠绕在陆文瑾手上的铁链。
陆文瑾跌下悬崖,粉身碎骨。
裴若初认出这把刀是父皇之物,当初鞑靼使臣进京,便将这把刀献给了父皇,可惜他的父皇根本就不喜什么宝刀,只爱美人,便随手在狩猎场上将这把宝刀赐给了陆文瑾。
就在马车在坠入悬崖的那一瞬,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从马车里掉出,差点坠入山崖。
他趁机抓住宝刀,斩断了锁链。
裴若初方才不顾一切,纵身跃下,终于再次抓住了她,他单手将季明瑶抱在怀中,用手去探寻悬崖两边的石块。
飞速下坠中,他手掌被无数尖锐的岩石划破,掌心鲜血淋漓。
终于他抓住了悬崖边上凸起的石块,想办法稳住身子,却听到咔嚓一声响,他的手臂应是断了。
“瑶儿,抱紧我,我带你上去。”
此刻他们正处在万丈深渊的中间的崖壁之上。
季明瑶往下一看,头脑一阵眩晕,这也太高了吧。
悬崖底下更是深不见底,他们也身处云端。
她紧紧地搂着裴若初的脖子,裴若初则稳住身体,去够一旁坚硬的石块,再向上攀爬。
他终于寻到了一块能落脚的石板。
他将抱在怀中的季明瑶放下。
却察觉她应是惊吓过度,此刻腿脚发软,根本就走不动。
“别怕,我背你上去。”
方才季明瑶在坠入山崖之时,被两边尖锐的石块划伤了腿。而她那只一直被陆文瑾拽着的手,也不能动了,应该是脱臼了。
方才她一直强忍着没说,便是怕卫初分心。
“手别用力,尽量地将身体的重量都负担在我的背上。”
尽管她什么也不说,但却被他一眼看穿,季明瑶心中感动,不禁鼻尖发酸,吸了吸鼻子,见到卫初,好像要将这几日受过的苦和在陆文瑾那里受到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
“瑶儿莫不是在哭鼻子吧?”
季明瑶嗔道:“我没有。”
裴若初笑道:“其实我挺高兴的,瑶儿一惯逞强,如今肯在我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是不是表明我在瑶儿的心中有那么一丝不同,是瑶儿信任之人?”
季明瑶没有说话,而是贴靠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紧张的心跳剧烈地跳动着。
恐怕某人的心里此她更加紧张害怕。
他一只手稳住她的身体,紧张得就连姿势都没变过,生怕她会掉下去,每一次攀爬,手臂便是一阵剧痛。
整整两个时辰,他终于背着季明瑶终于爬上了悬崖,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冷汗淋漓。
季明瑶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被裴若初紧紧抱在怀中,顾不得气息不稳,强行吻住她的唇。
“瑶儿这辈子不能再抛下我。”
那吻并不温柔,而此刻的卫初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肆意掠夺,像是在攻城掠地,季明瑶躲,他便用力地按着她的脑后,一把将她抱坐在他的腿上,强势吻着她。
不容反抗,不容拒绝,不容她退缩。
灵舌撬开她齿,肆意捣弄,贪婪摄取花汁。
“季明瑶,你休想再甩开我,你将那毒药涂在唇上,诱那陆文瑾中毒,如今我也亲了你,也中了毒,如此这般,我陪着你一起死。”
“季明瑶,我告诉你,我同你一起死。”
季明瑶的唇又肿又疼,原是恼怒不已,可却突然大笑起来。
原来他发疯似的亲她是以为她唇上涂了毒药,
想陪她一起去死。
“你放心,我惜命的很,并其实并不想陪着陆文瑾死。”若不是那疯狗给她套了锁链,她又怎会想不开和他一起坠崖。
她将鸠毒下在了那盒唇脂里。
是以那毒药大打折扣,陆文瑾手指上沾毒,中毒不深,这才有力气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不过好在陆文瑾坠崖,必死无疑。
这一切总算是结束了。
裴若初再次贴吻了上来,不过这一次却是无比的温柔,他眼眶泛红,眼中饱含着泪水,“瑶儿,方才我怕死了,我好怕失去你。”
季明瑶愣了一瞬,轻轻地环住他的侧腰。
突然,周遭变得异常安静,甚至能听到树叶坠地发出的轻响。
一群黑衣人从树上跃下。
在不远处,一位身穿华丽袍服的男子举起了手里的火铳,瞄准了裴若初。
第44章 第44章他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不远处的密林之中,裴寂笑着恭维道:“肃王殿下当真是好计谋!故意放陆文瑾进城,逼出季明瑶,便是算准了太子定会为救季明瑶前来。如此,咱们只需跟着陆文瑾,便可找到太子的藏身之处。除掉太子,储君之位、便是整个天下都是肃王殿下您的了。”
肃王满意得眯起眼睛,笑道:“多谢堂兄。”
他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裴寂,不禁皱起眉头,从前他便瞧不起这位堂兄。
想当初皇叔也算是京城的一号人物,自小便上战场,立下无数战功,身边亦有不少跟随他的猛将,可惜竟然生了这样一个脑子不好的儿子。
“皇叔犯的是谋逆的大罪,恐此生都要在地牢中度过,只有本王继位,皇叔还可有一线生机,本王承诺堂兄,若此番堂兄助本王杀了太子,待本王继位后,一定会将皇叔无罪赦免,并恢复皇叔往日的荣耀,恢复堂兄的郡王的身份,保堂兄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裴寂点头哈腰,深深鞠躬,“多谢肃王殿下!”
肃王笑着搀扶裴寂起身,“都是自家人,堂兄又何必如此见外,唤我堂弟就好。”
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陆文瑾为了一个女人疯疯癫癫,被女人算计,最后落得个坠落山崖,尸骨无存的下场,而裴若初竟然也为了那个女人跳了下去。
原以为太子会摔得尸骨无存,甚至都不用他出手,借陆文瑾之手便可除掉太子,没想到太子竟然命大,又绝境逢生,还真让他爬上来了。
肃王看向悬崖边上相拥的男女,“不过太子恐怕连死都想不到,本王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他如论如何都难逃一死,只要裴若初死了,太子之位便是本王的了。”
他已经计划好了。今夜,太子便死在劫匪之手,而他则再带回了太子的尸体,再趁机将裴寂为光明寨匪首之事禀告父皇,再请旨让父皇派他剿匪,如此一来他可趁机清理和劫匪来往的痕迹,一举灭了光明寨的这群乌合之众,立下大功。
到时候父皇定会重重嘉奖,而在父皇剩下的三位皇子中,他的母族实力最强,母妃还是最得父皇宠爱的刘贵妃,而他子凭母贵,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那裴若初以为依附沈家,便能和他相争么!
结果还不是落得一个横死荒野的下场。
他对藏匿在暗处的死士吩咐道:“动手!”
这些死士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个个身怀绝技,武艺高强,正好可对付刚爬上悬崖,已经受了伤的裴若初。
太子身边的那个女人倒是不错,他见惯了美人,但他的身边却没有像季明瑶那样长的好看还有脑子的女人。
他不喜欢和愚蠢之人打交道,就比如裴寂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堂兄。
若是裴若初死了,他也不介意将那个女人纳入后宫,成为他众多姬妾中的一个。
黑夜里,十多个黑衣死士拔刀冲向悬崖边上太子。
只见眼前一片银光闪过,眼看着无数刀影自眼前晃过,季明瑶高声提醒道:“卫大哥,小心!”
裴若初避开死士手中的刀剑,突然闪身至那死士的身后,猛地敲击在黑衣死士的颈后。
那死士应声倒下。
裴若初再趁机夺刀,一套动作若行云流水,就连裴寂看得呆滞了半响,“不是说太子不擅骑射,也不懂武艺吗?但我瞧着太子不但武艺高强,还能以一敌十,十分厉害。”
肃王没见过裴若初施展武艺,更没见过他动刀剑,都说太子殿下在白马寺时,整日吃斋念佛,修行之人最忌讳造杀业,裴若初亦给人一种温润儒雅的感觉,人称玉面佛。
可没想到他一出手,便一刀便抹了那暗卫的脖子。
肃王瞪了裴寂一眼。
只是此处光线暗淡,裴寂并未看到肃王眼里的警告,仍在喋喋不休,“这便是殿下找来的高手?可我怎么觉得那些人连太子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便被太子反杀。”
他深刻怀疑肃王是在宫里养尊处优太久了,被身边的那些谋士忽悠,不知道从哪里找的这一帮自称高手的废物。
“到底能不能行啊!啊!怎么又死了两个!”
肃王也没想到太子竟然如此能打,他派出去的十八名武艺最高强的死士,不到一刻钟,就死了一半。
而季明瑶看出那些死士不伤她,竟然也从那死士的尸体上捡了一把刀握在手里,一顿乱砍,竟还被她胡乱砍倒了两个。
裴寂连连叹气,“唉,还真是没眼看!”
裴寂还未说完,肃王手中的火铳便抵在他的额头上。“实在聒噪,闭嘴!”他也没想到裴若初竟然隐藏得如此深。
裴寂吓得赶紧闭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耳边总算是安静了,肃王冷声说道:“听好,本王也不知我那好六弟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他在白马寺的这十年竟然骗过了所有人。但你别忘了,本王手里有火铳,便是他再厉害,难道他还能练得刀枪不入的本领不成”
裴寂连连点头。
那边,裴若初也解决了最后一名死士,高声说道:“四哥藏头缩尾的干什么?还有我那好堂兄,光明寨的大当家。怎么,来都来了,竟不敢出来见我吗?”
裴寂极为震惊,惊慌不已,“太子怎会知晓我大当家的身份?还猜到我与肃王殿下在此设下埋伏。难道他早就有所防备?殿下,他会不会是早知你我的图谋,故意上当引我们前来?”
肃王皱眉瞪眼,“我怎会知道!”
“吵死了。”
在杀裴若初之前,他想先结果了裴寂。
只听裴若初又道:“我自然是早就知晓四哥和堂兄的计划,将计就计。”
见裴若初好似能猜到他的话,裴寂更是胆战心惊,不由得惊呼一声,“你听,被我猜中了,太子早有准备,将计就计,太子的人肯定就在附近,想趁机反杀。”
又疑神疑鬼地四下张望,“如此深山密林,会不会有埋伏啊?堂弟,你听,好像有什么响声。”
此刻,天色暗淡,那些死士被解决之后,好像周遭的环境都暗了下来。
加之肃王和裴寂此刻正身处密林之中,虫鸣声、耳边树林被风得沙沙作响,这都让肃王处于高度紧张,突然林中传来一阵野兽的低吼声,裴寂紧紧抓住了肃王。
“那是什么声音?”
肃王也被吓得连连擦拭额头冷汗,怒道:“你是不是有病!东宫势微,太子上哪里调兵?望县和醴县已经归顺于本王,两县的县令甘愿被本王驱使。更何况当初清河县赈灾银一案,本王是主审,替沈国公遮掩案子,只处理几个知州知府,沈国公也会卖本王人情,在朝堂之上为本王压下清河县的事。”
“你别自己吓自己。”肃王嫌弃得一把拍掉裴寂的手,“别碰本王,还有离本王远些。”
当年永王在先帝传位给今上后便起兵谋反,永王的小儿子虽然病弱,却也是聪慧机变,而至于裴寂,都道是当初落水,脑子在水里泡的太久后变得不甚灵光了。
虽他是光明寨的大当家,平日领兵之事交给郭副将,寨中大小事务都交由文铮先生决定。
光明寨众人都希望能救出昔日英明神武的永王主持大局。
肃王厉声打断了裴寂的话,“依我看,堂兄就是做了几年的山匪,被官兵吓破了胆。便是裴若初知晓了计划又如何?便是他的武艺再高强将那些死士都杀
了又如何?他还能敌得过本王手中的火铳不成?”
却听裴若初又道:“四哥,堂兄,你们竟难道都没注意到,我的随从慕风现在何处呢?”
裴寂一惊一乍,“对啊,他的随从慕风呢?都说慕风武艺高强,若是他发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会不会将我们都暗杀了。”
裴若初声音再次传来,裴寂下了一跳,“我知晓四哥定是和堂兄做了交易,堂兄可有想过?若我死了,四哥又会如何善后?”
裴寂顺着裴若初的话想下去,他疑惑地看向肃王,不由自主地想他杀了太子,肃王会如何做。
但他想不出来,不过好在裴若初帮他解惑,“若我是他,定会将我的死推给堂兄,甚至为了掩盖这次的行动,会都推给光明寨,届时再带兵将光明寨一举铲除,便可立功!”
裴寂竟然觉得裴若初分析的很对。
“如此,便可立功,得到储君之位。”
肃王回头,皱眉看了过来,而裴寂与他四目相对,问道:“你当真会将太子之死推给我,再用攻打光明寨邀功,以此得到太子之位吗?”
肃王恨不得拧掉他的猪脑子。
“你到底和谁是盟友!”
裴寂老实回答:“自然是和肃王殿下。”
但他分明就看到了肃王眼中的杀意,便有几分信了裴若初的话。
哪知裴若初又说道:“还有堂兄是不是忘了一个人了?沈璃沈都督。”
裴寂听到这个名字,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脸色苍白,双腿发软。
当初光明寨的大本营在江浙一带,江浙富庶,海上贸易更是繁荣。
光明寨主要靠打劫陆上的商队和海上的商船,谋夺金银。
当初永王兵败,光明寨吸纳了永王旧部,又使了银子贿赂了沈璃的前任总督。
每每遇到朝廷剿匪,光明寨便假装输两场,却暗中招兵买马,壮大光明寨,以求救出永王,他日再东山再起,一举拿下皇城,不到三年的时间,光明寨的兵力已经增加至五万人之众。
可没想到的虽然前任总督年年打了胜仗,可劫掠的商队和货船的数量越来越多。
皇上便派钦差暗中探查,查到了前任总督贪污军饷,收受贿赂等多项罪证,便将那总督免职,之后便派了沈璃前来剿匪。
而裴寂当这个光明寨的甩手掌柜十分无聊,便自荐领兵出山迎战,还以为就像往常一样,随便打打便是。
但那一仗光明寨损失了整整两万人,沈璃率兵偷袭大本营,那些忠于永王的部下,拼杀为裴寂杀出一条血路,裴寂输得惨烈,腿上中箭,跌下马背,差点死在沈璃的手里。
那一仗之后,他也永远地记住了沈璃这个名字。
至今提起沈璃,他依然觉得心惊胆战。
而那一战之后,光明寨被迫北上,自此之后裴寂更是胆小怕事,躲进了清河县内的栖霞山中,后来文铮先生联系当年永王的旧部,搭上了肃王。
而此刻,一支响箭划破长空。
裴寂更是吓破了胆子。
只见密林中好似有人影晃动,恍惚中,他好似又见到那个身穿银甲,手握长枪的少年将军。
其实他不想当山匪,也不想救出父王,只想早点结束这种刀口舔血,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只想长久的活着。
“郭副将!”
只见一人身骑战马,策马奔袭而来,将裴寂一把拉上马背。
裴寂被裴若初三言两语吓得逃之夭夭。
肃王见裴寂要开溜,他忍不可忍,暴跳如雷,对着裴寂的背影举起手中的火铳。
只听“砰”地一声响。
而郭副将一把将抓住裴寂,将他与自己调换位置,替他挡了肃王的火铳。
郭副将是永王旧部,被火铳打中,在倒下的那一刻,他猛地击打马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次护了少主的性命。
而那声响也暴露了肃王所在的位置。
肃王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火铳虽然无敌,但有射程,大概在五里路左右,只要超过了这个距离,便难以瞄准。
但裴若初可以凭借这射程推断他所在的位置。
裴若初当真狡诈!
肃王苦思冥想,裴若初推断他位置打算做什么?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顿时毛骨悚然。
裴若初此前隐瞒了自己会武艺,那他的箭法到底如何呢?
而他手中的火铳已经射了一次,而再次射出需重新换火药,这需要时间。
肃王顿觉脊背生凉。
黑暗中,一支箭破空而来,耳畔突然刮起的一道凌厉的劲风回答了他。
肃王惊得呆住了。
裴若初竟然无需用弓,徒手将那支箭掷出。
一声闷响。
肃王中箭,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栽了下去。
而裴寂猜的没错,周围的确有埋伏,在郭副将被火铳打中,以自己性命救下裴寂,可马儿没跑出多远,裴寂便被慕风一把拽下马背,摔了个狗啃屎。
今日大获全胜,只需将肃王和裴寂押解回京,裴若初剿匪立下大功,肃王母子谋逆之事东窗事发。
因贵妃在皇帝身边吹枕头风,此前皇帝在太子和肃王之间摇摆不定,如今裴若初终于为自己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皇帝唯一能信任之人便只有他。
自此他便会站在权利的顶峰。
他紧紧地握着季明瑶的手,那个无权无势的太子不复存在。
一步的目标便是季明瑶。
但今夜之事,以季明瑶的聪慧细心,定会出猜出他的身份,肃王和裴寂的出现,他的身份恐怕是瞒不住了。
“瑶儿,我想对你坦白一件事。其实我是……”
突然,季明瑶一把抱住了他,“小心!”
而那原本被利箭射中而倒下的肃王,突然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对准了裴若初。
“砰”地一声响。
原本挡在裴若初面前的季明瑶,突然被猛地推开。
而裴若初被火铳击中。
因那火药巨大的冲击,跌出了丈远,他身后便是悬崖,是万丈深渊。
当沈璃赶来时,便见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太子坠入悬崖,而季明瑶也跟着跳了下去。
悬崖底下是万丈深渊。
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水拍打着坚硬的岩石。
不论是受伤坠入浩瀚无边的海中,还是摔在岩石之上,都没有活路。
沈璃拼尽全力,却未能抓住季明瑶的一片衣角,声嘶力竭,“阿瑶,不要——”
秦跃死死地拉住沈璃,生怕他想不开也跟着跳了下去。
“都督节哀,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必定是活不成了。”
沈璃得知今上赐婚,他千里迢迢追来了清河县,可没想到竟然赶上了见季明瑶最后一面。
“都给本都督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季明瑶一定不会死。
她一定还活着。
他一定会找到她,想尽一切办法带她离开。
*
三日后。
一辆回京的马车中,长公主焦急地问道:“胡太医,瑾儿的伤势如何了?他还有多久能醒过来?”
胡太医替陆文瑾把脉,但他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看这脉像,是中了鸩毒,但毒在肌肤,中毒不深,微臣听说鞑靼王庭有此毒的解药,解毒也不难,但……”
长公主面色一沉,烦躁说道:“你想说什么便照直说,支支吾吾地做什么。”
“但微臣还诊断出,世子服了绝嗣药,此生怕是再难有子嗣了……”
“你说什么!”
长公主面色惨白若纸,差点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她就只有陆文瑾这一个孩子,上天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残忍。
为什么要如此对她!
长公主泪如雨下,心疼地抱着陆文瑾流泪不止。
“不可让世子知晓此事,若谁敢说出去,直接乱棍打死!”
“阿瑶……阿瑶……”昏迷中,陆文瑾轻声唤道。
长公主轻抚着陆文瑾的脸庞,心疼得只掉眼泪,“瑾
儿放心,母亲定会让你娶到季明瑶。”
如今瑾儿都已经这样了,她怎忍心看他为了季明瑶痛苦,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助陆文瑾完成心愿。
马车外传来几声鸟鸣声。
那是鹰隼的叫声,多亏了鞑靼王饲养的这只鹰隼,才在悬崖底下发现了陆文瑾的踪迹,鞑靼王行到马车前,“长公主,可有时间谈谈我们的盟约。”
第45章 第45章给她摸腹肌。
季明瑶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醒来后,便发现自己正躺在海边,眼前是广阔无垠的大海,海浪不停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溅起洁白的浪花,发出哗啦的声响。
坠崖前,卫初被一群黑衣人围攻,卫初杀了那些黑衣人,并成功地离间了劫匪的匪首,两个匪首发生了争执,激得其中一个匪首用了火铳,卫初便射出了那支箭。
那匪首也实在狡诈,竟然诈死再施偷袭。
危难之际,是卫初将她推了出去,被火铳打中后跌入悬崖。
那一刻,她见裴若初坠崖,便来不及多想便跟着跳下去了。
悬崖底下便是这片浩瀚无边际的大海,他们自高处坠落,一起坠入海底,她不会水,拼命挣扎,几经浮沉便往下坠,是裴若初救了她,为她渡气,拼尽全力将她托举出海面。
然而,一阵巨浪汹涌袭来。
他们被那巨浪淹没,海浪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他们的身体便失去了控制,被海浪卷向一块巨大的礁石,是卫初为了护着她,重重撞上那块礁石。
之后,季明瑶便晕了过去。
季明瑶心想应是她那时所处的位置本就离岸边不远,便被海浪冲到了岸边,她想去找卫初,担心他本就受了伤,在大海里又为护她再次受伤,也不知他到底是生是死,她心急如焚,赶紧爬起来,身体像是被人用铁锤重重击打过,四肢百骸疼得快要散架。
又见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她身上酸疼是那股巨浪的冲击,但她其实并未受伤,卫初全程将她护在怀中,他将她保护得很好,她手上的血都是裴若初的。
“卫大哥”她的声音很快被海浪淹没,她跌跌撞撞地跑向被海浪冲击的那块礁石边寻人。
好在海边并无遮挡物,唯有这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岸边被海水冲刷成各种形状的岩石,视线还算开阔,她很快便在岸边的礁石上发现了裴若初。
只见他面色惨白若雪,鲜血几乎染红了衣袍,身下都是血迹。
当时裴若初虽被火铳打中,那时季明瑶挡在他的面前,他在用力将季明瑶推开之时,自身也借力往一侧偏移,故并未伤到要害,除了背后的那道火药灼伤之外,便是被巨浪猛拍过来时,身体撞在岩石上所伤。
季明瑶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势,便松了一口气。
“卫大哥,快醒醒。”她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许久,嗓音有些哑。
她唤了几声,可裴若初却仍是一动也不动。
季明瑶急了,颤抖地将手伸向他的鼻尖去探他的鼻息,更是惊骇不已,她感受不到他任何气息,她急得哭出声来,“卫大哥……你不要吓我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坠,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她很少在人前落泪,便是父亲离家出走,母亲病倒,她被婶母刁难,身无分文,还欠了不少外债,她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大哭过。
但裴若初没了呼吸,她已经没了主意,甚至手脚冰凉,越是这样,她便越不能着急,她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曾在一本游记上见过,溺水之人会暂时失去呼吸,只要按书中记载之法给人渡气,辅助呼吸,便会有机会救回裴若初的性命。
她将裴若初放平,盯着他的唇,虽说他身受重伤又落水,可他的唇却依然是好看的粉色,双睫浓密,上面沾了水珠,有一种破碎脆弱的美感,有点让人想欺负。
季明瑶在心里骂了一句禽兽,卫初都性命攸关了,她竟然还贪图他的美色。
为了避免自己想入非非,她干脆闭上眼睛,忍住羞涩,吻住他的唇,为他渡气。
如今反复几次,裴若初却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她却将自己弄得面红耳赤,面色绯红。
却没看到某人已经翘起唇角,屏住了呼吸,露出颇为享受的神态。
“怎会没用?难道是因为初次做,还不熟练的缘故?”
但卫初为她渡气之时也是这般做的。
还是因为他从高处跌落,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的暗伤,难道要替他脱衣检查?
她咬了咬牙,在心中不断地暗示自己只是替他查看伤势,没有别的企图,况且她又并非没见过。
只是那晚在张宅,为了蒙蔽那贼人,黑灯瞎火的,裴若初自己将衣裳挑开给她看得,不知是出于害羞,还是光线太过暗淡的缘故,只能隐约看见些许春色,她看得并不真切。
况且她最想看的胸肌和腹肌都没见到。
难免觉得留有遗憾。
打住。
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只是检查伤口,并非是要对重伤之人做什么。
“卫大哥,冒犯了,只是想替你检查伤,并不是要非礼轻薄,你不要多想啊!”于是,她悄悄解开衣带,好不容易才褪去了他的外衫,却是紧张得双手发抖。
她深吸的一口气,要去解最后一层里衣。
他身材还是这般好,肌肉紧实,无一丝赘肉,因常年习武的缘故,每一寸肌肉都宛若雕刻,恰到好处,触感硬硬的,也是极好的,那夜,她隔着衣衫摸过。
还知晓他有八块腹肌,只要再将衣衫敞开一点,她便能摸到。
她定要数一数,看是否真的有八块腹肌。
她感到脸颊有些热,甚至口干舌燥,不得不承认,她好像有点馋他的身子,甚至紧张得拍拍自己的脸颊,“清醒点,把持住,不要被美**惑,先检查伤势。”
除了后背的那道伤之外,他身上并无旁的伤口。
她知习武之人有随身带药的习惯,她从裴若初的身上摸出一瓶金疮药,将白色的药粉倒在伤口之上,再撕下一节裙摆,为他包扎伤口止血。
伤口都处理了,应该暂无大碍,若是她趁机看一眼他的腹肌,再悄悄摸一把,反正他昏迷不醒,不会察觉。
她轻轻掀起衣衫。
已经看到了一块腹肌了,她用手戳了戳,果然比想象中的感觉更好。
“再看一眼。”她试图说服自己,只是看一眼,又不对他做什么,如此裴若初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可越是往下看,便越是有种熟悉之感。
她又想到当初在陆家的那个男人。
那时她虽然中药了,头脑昏沉,如醉酒般晕得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他清楚的记得,那个男人的腰腹间有颗痣,好像就在腹肌之下,
她只需再将衣衫再往下褪去一寸,便能知道他是否就当初在陆府的那个男人。
那颗痣的位置很靠下,甚至快要接近男子的私密处。
却突然被裴若初一把握住了手腕。
季明瑶吓了一跳,吓得将心里话脱口而出,“还没摸到,怎么就醒了?”
裴若初挑了挑眉,抿唇笑道:“瑶儿是趁我昏迷,对我又亲又摸?欲轻薄我么?其实若是瑶儿想看,我自然会满足眼瑶儿的需求?”
季明瑶的脸瞬间便红透了,“需求?我能有什么需求?”
他的双手环着季明瑶的腰,手在她的腰侧用力,将季明瑶勾进自己的怀中。季明瑶的身体突然失去重心,一下压在他的身上。
裴若初趁机将唇贴着她的耳,“难道不是瑶儿想要,欲求不满么?”
此刻他衣衫不整,衣襟敞开,这都是她方才的杰作。
季明瑶一低头正好看到他的喉结滚动,胸口的起伏,饱满的胸肌也是一起一伏,季明瑶咽了咽口水。
“欲求不满么?”
而她那无处安放的手正好按在他的胸口。
她羞得满脸通红,就连耳朵也红若滴血。嗔
怒道:“我怎会欲求不满。”
裴若初笑得温柔又宠溺,让人脸红心跳,“如此,瑶儿能感受得到么?”
季明瑶怔怔地望着她,眼中倒映着裴若初俊美清隽的容颜,“感受什么?”
裴若初吻了吻她的耳朵尖,此刻季明瑶脸颊红红的,声音软软的,像只可爱的小猫。看着她的耳朵渐渐红透了,温声道:“方才瑶儿不是摸到了吗?”
裴若初的那双美丽的凤眸似在泉水中浸泡过,明亮若星,对他对视的那一刻,季明瑶心跳如擂鼓,紧张到结巴,“那个,那个只、只是想检查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裴若初笑着点头,“嗯,那瑶儿都检查完了吗?还想检查别的地方么?”
他握住季明瑶的手,正要引导她放在自己的腰腹处。“比如说检查这里,如何?”
“如果瑶儿想,周身都检查一遍,也不是不可。”
“啊!”季明瑶赶紧捂住耳朵,挣脱他的怀抱,坐起身来,觉得眼前的裴若初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就像只引诱她犯罪的坏狐狸。
“我已经检查好了。”
裴若初被她突然一推,碰到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季明瑶紧张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裴若初揽过她的腰肢,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瑶儿别乱动,让我抱一抱就好。”
季明瑶枕着他的胸口,听着海浪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好了么?”
“嗯,好了。”
裴若初慢条斯理地将衣裳穿好,再系好衣带,他穿衣的动作很好看,系衣带的动作也格外好看,但季明瑶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总觉得他的眼睛虽亮,但却并无焦点,“你真的没事吗?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裴若初笑道:“我没事,瑶儿别担心。”
季明瑶担忧地道:“你流了那么多血,又怎会没事?毕竟你的伤是被火铳所致,我怕我包扎得不好,还是要请郎中替你看看才能安心,可这里偏僻,看起来也没有别人,你试试看能否联系上慕风。”
“好,瑶儿也包扎得很好。”裴若初看着她的眼睛,“我记得自己被火铳打中坠崖后,瑶儿便跟着我跳了崖。瑶儿这是和我同生共死的意思吗?还有瑶儿是不是心里有我?”
“没有。”季明瑶赶紧否认,她搀扶着裴若初起身,“只是因为卫大哥之前救我一命,我想报答卫大哥救命的恩情。卫大哥屡次相助,而我也要回报一二,对吗?”
可裴若初在起身时却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
“卫大哥小心脚下!”
裴若初解释道:“受伤了有些虚弱,瑶儿能扶着我吗?”
“好。”
方才他只穿了一件里衣,外袍却没穿,季明瑶拾起地上的外袍,总觉得他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但却见他神色如常,只是气色看上去有些不太好。
她只是心中有些怀疑,觉得有些不对劲,搀扶着裴若初离开。
现下已经天黑了,难以辨别方位,季明瑶不知自己此刻身处何方,想着裴若初又受了伤,且他们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先寻个歇脚的地方,等到明日天亮了看附近可有人家,为裴若初找郎中治伤。
走了许久,终于让她寻到了一间空的草屋,草屋外面还晾晒着一张破渔网,应该是某个渔民留下的。
但草屋中空无一人,桌上还有积灰,都表明那屋子应该已经空了许久。
屋中只有一张草席。
此时,外面刮起了大风,眼看着天气要变了,不过有这间草屋,总比在外面风餐露宿要强。“卫大哥,你坐下先休息一会,我去寻些柴来生火。”
“好。”裴若初点了点头。
可季明瑶刚出了屋子,屋中便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季明瑶担心裴若初出事,赶紧进屋查看,却见桌上的那个原本缺了一个口子的破碗被摔碎在地。
季明瑶疑惑地看着他,“卫大哥,你没事吧?
裴若初笑看着她,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伤势未愈,手上没什么力气,这才不小心摔了碗。”
季明瑶道:“卫大哥的伤当真没事吗?”她总觉得裴若初的伤并非他说的那般轻松。
“一点皮肉伤罢了,再说瑶儿替我包扎止血,早就已经没事了。”
季明瑶去捡了些柴,回到草屋中生了火堆。
屋里也变得暖和起来。
季明瑶抱膝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木棍,拨弄着火堆,想着她和裴若初坠崖后竟然大难不死,能从这悬崖之下绝处逢生,想必陆文瑾也能逃脱,再说他虽然中了鸩毒,却中毒不深,并不致命,而陆文瑾已经得到了赐婚的圣旨,等到明日天亮,说必定他又会寻来。
这次是皇帝赐婚,这门亲事也退无可退,而清河县劫匪来袭,她被迫留在城中,错过了招婿最好的机会,季明瑶不免觉得心灰意冷。
她果然还是摆脱不了嫁给陆文瑾的命运。
她正胡思乱想,却并未察觉,裴若初正悄悄伸出手,在地面暗自摸索着,向她靠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瑶儿,可是在想圣上赐婚的事?”
此事的确有些棘手,却并非毫无办法,陆文瑾以为拿了圣旨,便已是势在必得。
他定会让陆文瑾手中的圣旨变成一张废纸,陆文瑾处心积虑,处处算计,到头来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瑶儿不必担忧,你不会嫁给陆文瑾的。”
因为她只能嫁给他。
“瑶儿别多想,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季明瑶这几日在清河县日夜担惊受怕,没有一日睡好,此前被迫和陆文瑾纠缠,如今又坠落悬崖,她早已疲倦不堪。
事在人为,说不定一觉醒来,明日退婚的事便还有转机,如今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不会再逃避,更不会再怕陆文瑾。
现下虽然已经开春,但天气依然寒冷,季明瑶又在冰冷的海水中泡了许久。方才又受了惊吓,还出了汗,经海风一吹,到了后半夜,季明瑶便被魇住了,身上又热又烫。
她抱臂缩着身子,往裴若初身边靠,“好冷。”
裴若初原本已经睡着,听到她低声呼唤,便条件发射般将拥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感觉甚是灼烫。
这是受寒染上了风寒。
她浑身滚烫,身体像是快要燃烧起来,额上甚至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身上也是汗涔涔的。
“渴,好渴。”
人在高热时,便会缺水,此刻的季明瑶觉得浑身滚烫,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烧了起来。
裴若初想去找水,便摸索着站起身,刚往前走一步便撞到了桌角,方才他怕季明瑶会愧疚自责,对她隐瞒了实情,他坠崖之后又坠入大海,那巨浪席卷过来,他脑后撞到了岩石,方才睁开眼睛时,便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他什么看不见了,但依然故作镇定,便是担心季明瑶会察觉,怕她知道后会心里难过。
“渴,好渴……”
他看不见,但听见季明瑶嗓音沙哑,痛苦不堪。他便拿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手臂,将划伤的手臂贴近季明瑶的唇。
人血有滋补的作用,她身体虚弱,又从悬崖坠落,血也能助她养好气色。
他眼神宠溺,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这几日未见,她轻减了许多,脸颊也瘦了一圈。
裴若初心疼不已,俯身轻轻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而此刻季明瑶双颊滚烫 ,浑身也灼烫的难受。
裴若初的手略带冰凉,让她觉得很舒服,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衣襟中伸进去。
碰到面前的柔软,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赶紧将手缩回去,指尖灼烫不已。
那天在张宅,季明瑶中药,他虽替她疏解时却不敢乱碰。
那时只是隔着衣衫拥着她时,他能感受到的被裙衫包裹着的鼓鼓的胸脯。
方才不经意间的触碰,那柔软细腻的触感,更是让他浑身血液上涌,心中似烧了一团火,再次生出了渴望,可偏偏那小女子浑然不觉地往他怀里钻。
她抓住他的手指,喃喃地说道:“陆文瑾求了赐婚圣旨要强娶我为妻,逼我不得不嫁,我虽摆脱不了他的纠缠,但我不愿被他摆布。”
她突然勾住裴若初的脖子,“不是说愿意服侍我么?”
裴若初看不见,心想她应是说了梦话,嗓音迷迷糊糊的很可爱,说完后又添上一句,“卫初哥哥,我会宠你,会对你好的。”
第46章 第46章瑶儿,今夜就给我好不好?……
前半夜季明瑶睡得不安稳,浑身汗涔涔的,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有人替她擦拭身体降温,又觉着挨着什么凉凉的,便往上蹭,直到阳光从草屋中照射进来,耳畔传来一阵阵海鸟的鸣叫声。
她觉得头痛的厉害,睁开眼睛,便发现自迷迷糊糊中抱着的凉凉的东西尽然是裴若初。
他竟然没有穿上衣,而她的脸则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口。
季明瑶的脸瞬间红透了。
只见他胸口的肌肤上还有几道红印子,看上去像是吻痕,这应该不会是她的杰作吧?
季明瑶挣脱他的怀抱,想要悄悄起身,又被他极自然地捞进快里,动作熟练得就好像是昨夜他做了无数次这个动作,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嗓音听上去也有些哑,“瑶儿醒了?还头痛吗?可有感到哪里不适?”听他的声音好像有些疲倦,像是一夜没睡。
季明瑶低声道:“感觉好多了。”
只是……
她总觉得嘴里有种奇怪的味道,便舔了舔干裂的唇,好像尝到了一种铁锈味,她想到昨夜头晕脑胀,感到浑身滚烫,口干舌燥,好像有人喂她喝水。
那水有点甜,却有一股血腥气。
难道昨晚她喝的不是水,而是血?
她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抓过裴若初的手臂,将他的袍袖卷了起来,检查他手腕上是否有伤,却见光洁如玉的手臂上却没有一丝伤痕。
“瑶儿怎么了?”裴若初温声问道。
季明瑶蹙了蹙眉头,难道昨晚她看到的是幻觉不成?
裴若初突然低头靠了过来,季明瑶以为他要亲自己,呆住了,正打算偏头躲开,却见他只是将额头贴着自己,“烧好像退了。”
季明瑶紧张到结巴了,“那个,我昨晚怎么了?”
裴若初道:“也没什么,就是睡到后半夜,瑶儿突然主动对我投怀送抱,还……”
他想起季明瑶烧得糊涂,因是身体灼烫的厉害,就想抓住什么让自己的身体凉下来,她昨夜抓的是他的手,还要将他的手伸到她衣襟里。
“还什么?”
裴若初缓缓勾唇,促狭地笑了下,“瑶儿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季明瑶摇了摇头。
裴若初靠了过来,倾身,将双手缓缓撑在她的身侧,以环抱的姿势拢着她,在她的耳侧轻声道:“需要我帮瑶儿回忆么?”
季明瑶脑中冒出一些画面,她睡到半夜便觉得身上有些冷,不自觉地往裴若初身边靠,却不知怎的竟钻到了他的怀里,她看向他胸口的红印子,那些吻痕,应该是她抱得太紧,唇贴了上去导致的。
而这时,裴若初突然亲了上来。
裴若初笑道:“脸怎么这般烫,难道还在发烧么?”
只见他起身,不知从哪里找了个铜盆,盆中盛了清水,将手巾拧干,替她轻轻地擦拭额头和脸颊,“有些凉,瑶儿忍耐着些。”
季明瑶又想起昨晚身上的冰凉之感,从额头,脸颊,一直延伸至脖颈深处。
“昨夜难道是你替我擦拭降温?”
“嗯。”裴若初担心她误会,又怕她害羞退缩,他和季明瑶好不容易能独处,正好可和季明瑶好好谈谈情。
他赶紧解释道:“瑶儿昨夜染了风寒,发了高烧,烧的浑身滚烫,我担心瑶儿会出事,便自作主张替瑶儿擦拭降温,不过瑶儿放心,虽然解了衣带,但我蒙住了眼睛。”
其实他双目失明,什么也看不见。
季明瑶看向仍在地上的那道白绫,暂且相信了他的话,却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裙,衣衫不整,裙衫之上都是褶皱,凌乱不堪,衣带胡乱系着,领口的扣子也扣错了,她觉得奇怪。
他应是昨夜替她解开了领口的扣子为她擦拭降温,为了不冒犯她,还蒙住了双眼,但为何替她擦拭之后便胡乱系了衣带,领口的两颗扣子也扣错了。
况且过了一整夜的时间,他难道就没有发现她身上的衣裳没穿好么。
“那是什么?”
季明瑶指着他的手背上的擦伤,觉得很奇怪。怎的一夜未见,他的双手多了这许多的细小的伤口?
“让我看看。”她握住裴若初的双手,分明昨夜,她替他褪去衣衫,检查伤口之时,并未发现他的双手受伤,又见他双膝处好似也隐隐有些血迹。
更奇怪的是屋子的桌椅好似都变了位置。
这草屋中许久没人居住,地上落了一层灰,桌椅都被挪动了位置,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那桌角上隐约似有淡淡的血迹。
还有他这身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季明瑶盯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满是疑惑,“从昨夜起,我便觉得卫大哥便有些不对劲。卫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还昨夜我高烧口渴,卫大哥是不是用自己的血来喂我?”
裴若初笑道:“瑶儿昨晚做了噩梦,魇住了。定是醒来后将梦当成了现实,方才瑶儿已经检查过了,若是瑶儿仍不放心,还可再检查一遍。”
季明瑶疑惑了,那滋味确实是血的味道,但卫初的手臂也完好无缺,连一点疤痕也没有。
难道那真的只是个梦?
她靠近裴若初,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手,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可裴若初笑看着她,“阿瑶在我面前晃什么?”
季明瑶摇了摇头,难道真的只是她猜错了吗?
是她多心了?他的眼睛根本没事?
可她记得清清楚楚,昨日她替他检查过伤势,并未见到他手上的那些细小的伤口。手背上的擦伤,桌上的血迹,还有她口中的血腥味,总是让她不能安心,觉得裴若初有事瞒着他。
“卫大哥身上的衣袍染了血迹,不如便将这外衣换下,我去替卫大哥洗了。还有在海水中有盐,恐对伤口恢复不利,我去为卫大哥去烧些热水沐浴可好?”
裴若初一愣,而后温声道:“好,都听瑶儿的。”他的瑶儿一直都是如此聪慧敏感。
昨夜她找到这处草屋时,那时天已经黑了,看不清周遭的环境,此刻她出了屋子才看清,这里应该原是一间废弃客栈,而除了这间草屋外,外面还有大大小小的七八间草屋,每一间草屋都是一间客房,不远处便是厨房。
季明瑶去厨房烧好了热水,将热水倒在浴桶之中。
“卫大哥,可要试试水的温度合适么?”
裴若初笑道着颔首。
季明瑶是想借沐浴试探卫初,暗暗观察他的反应。
习武之人本就感知敏锐,能听声音辨别人所在的位置,能通过她的呼吸声辨别她的所在,季明瑶相信卫初便是眼睛看不见亦能做到,方才她抬手在他眼前晃,或许并非是他看到的,也可能是他感知到的。
只见他径直走向里屋,却突然停了下来。
季明瑶故意将浴桶移了位置。
季明瑶心想,若他真的看不见,自然便无法得知那浴桶的所在。
裴若初却突然看向她:“瑶儿不想离去,是想看我沐浴?还是打算和我一起洗?”
季明瑶一噎,红了脸颊,“那我便不打扰卫大哥沐浴了,我便先出去了。”
她走出了草屋,却并未离开,而是将耳朵贴在木门上偷听屋中的动静,心想他的眼睛看不见,但裴若初若是撞到浴桶或是屋中摆设,应该便会发出声响。
却又听裴如初道,“瑶儿,不许偷听!”
季明瑶咬了咬唇,紧紧地握拳,心中郁闷,分明门都已经关了,他竟然还能通过听脚步声猜到她并未
离开,卫初如此敏锐,当真不好糊弄。
季明瑶故意走路发出声音,假装自己走远了,可她又脱了鞋子,轻手轻脚地踩在地面,折返回来,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也没有听到一点声音,也没听见水声,心想他为什么迟迟不沐浴?
定是他真的看不见了,找不到浴桶所在,又担心撞到浴桶发出声音,惹得她怀疑,所以才迟迟不动。
果然,他一直在骗她。
他手上的伤只是因为不想不让她察觉他眼睛看不见了,一整夜没睡,而是在这间草屋中反复行走练习,记住了这间屋子里的所有的物品摆设,才能让自己避开障碍物。
他眼睛看不见,他摸索着行走,难免会撞到,磕碰之时也会留下伤口。
他手上被利器划伤,腿上的磕伤便是如此来的。
昨夜他才摔了碗,又因她想喝水,但因为眼睛看不见,担心她口渴,担心她的病情加重,才狠心割伤了自己,喂她自己的血解渴。
他眼睛看不见,自然便无法替她穿衣,系衣带,扣扣子,如此便可解释他为何会将她的衣带系得一团糟。
应是在海底时,他为救她撞上了岩石,那时便已然受了伤,伤到了眼睛,他不想她伤心自责,便一直隐瞒不说。
季明瑶心中难过又凄凉,眼泪顺着面颊流下。
季明瑶猛地推开了门。
而正在此刻,房中正传来了水声,而裴若初脱了里衣正在沐浴。
又在季明瑶突然闯进来之时,他快速将里衣披在身上,可衣裳却是敞开的。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宛若白玉精雕细琢,指上也都是水珠,水珠沿着他的面颊、脖颈滚落。
再往下看,水没过腰腹,腰腹间的肌肉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季明瑶看得呆住了,腿忘了挪动。
裴若初轻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真拿瑶儿没办法。”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带着宠溺。
季明瑶直勾勾地盯着腰腹间滚动的水珠。
什么话也没说,突然上前去脱他身上的那件里衣。
终于在他手臂上方的隐蔽处发现了那醒目的刀伤,“卫初,这要如何解释,你到底又要骗我到几时?昨夜就是你用血喂我,你受了重伤,流了那么多血,你那般虚弱,为何还要这么做?”
裴若初便是不想看到她这般愧疚难过的样子,这才选择隐瞒真相,“只是听说人血滋补,就想着是否真的有效?”
“你还在骗我!”季明瑶红了眼眶,眼泪像是断了的珠串般往下坠。
“瑶儿别哭,瑶儿一哭我会便心疼。”
他从浴桶中起身,长发湿漉漉地垂散在身后,亵裤紧紧帖在身上,美得像一块天然的冷玉,又像是勾人魂魄的男妖精。
将她轻轻地拥在怀中,略带着凉感的唇贴上了她的脸颊,吻干她脸上的泪痕,又俯身含吻着她的唇。
听她含糊不清地说道:“卫大哥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裴若初笑道:“因为我是瑶儿的,我的身心皆为瑶儿所有。”他轻轻地舔舐着她唇,手按在她的脑后,想让这个吻更深入一些,“瑶儿可还记得自己昨夜说过的话?”
季明瑶轻轻推开他,红着眼尾,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他,“我昨夜说了什么?”
裴若初见她那害羞的模样,实在欢喜,又在她的耳后落下一吻,“瑶儿说啊,想让我当外室,会疼我,会爱我。”
他低头轻轻咬着她手指,那酥酥麻麻的站栗感,让季明瑶不禁轻哼出声,“瑶儿,今夜让我好好服侍你,可好?”
好羞耻啊!季明瑶赶紧捂住耳朵。
裴若初便从身后抱着她,非要让她听见,“反正瑶儿都湿了,不如就下来一起?”
裴若初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块白绫,蒙住她的眼睛,抱住她的侧腰,将她抱进浴桶之中。
“别紧张,放松。”
她坐在他身上,手无力支撑,便撑在他的胸前。
“瑶儿总是对我处处撩拨,只知惹火却从不想着灭火,瑶儿可知我每天忍得有多辛苦,我也是正常的男人,也会有那方面的需求。昨夜瑶儿主动对我投怀送抱,温香软玉抱在怀中,我又如何能控制得住。”
他握住季明瑶的手指,与她十指相缠,拖起她的臀。
声音又软又欲,“若非顾及瑶儿昨夜生病了,就在瑶儿往我怀里钻的时候,我恐会要了瑶儿。”
“今日瑶儿又主动送上门来,想看我沐浴。”他亲吻着季明瑶的眼睛,在她的耳边轻轻喘息了一声。
“瑶儿。给我好不好?”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朵,“瑶儿,你可知再憋下去,它会坏的。”
季明瑶被撩拨得呼吸急促,气息不稳,听明白他说了什么,更是弄得满面通红,“哎哟,头好痛,定是风寒未愈,还未退烧的缘故。”
裴若初笑了,宠溺地剐蹭着她的鼻尖,“适当运动后出汗,再沐浴,会更有利于风寒痊愈。”
她想要挣扎着起身,可又被按坐在他的怀中,季明瑶着急了,“运动?做什么运动?”
他轻轻地咬住她的耳朵,在她的耳边悄声说,“自然是床上做的那种。”
“瑶儿,我想要你,可以吗?”
而后,唇渐渐地前移,擦过脸颊,轻轻地含吻着她的唇,“我相信瑶儿也是有感觉的,对吗?”
季明瑶自是有感觉的,此刻她身体酥麻,每一次亲吻和触碰,全身像是过了电一般,不停地颤抖站栗,甚至好几次抓住浴桶的边缘,
眼神迷离,身体好像软成了一摊水,靠在他的怀中,耳边是强有力的心跳声。
季明瑶心想,昨夜她虽是脑子烧的糊涂了,但也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的确是觊觎卫初的美色,若是要找个男人睡得话,卫初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人长得俊,身材也是极好的。
即便要做那事的话,还是要找个不反正,还能让人赏心悦目的人来做。
圣旨已下,陆文瑾一定不会放过她,她难道还要为陆文瑾那种人守身如玉吗?
她该取悦自己,任性一次。
思及此,她主动环上了裴若初的侧腰,支起上半身,将他压在浴桶边上。
“我要在上面。”
她要让自己愉悦,她不要再委屈求全,更不要取悦任何人,她同他交、欢,也只是因为她想睡他。
裴若初抓着她的腰肢,手指缠着她胸口的绸带。
是想彻底地拥她,是情到浓处的媾和。
屋外一阵传来脚步声。
只听慕风道:“方才在海边发现了脚印,应该是他们没错。”
慕晴好心提醒道:“他们已经失踪多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是干柴烈火,难分难舍。我觉得兄长还是不要去打扰主子了,若是公子想被我们找到,他一定会想办法提前通知我们。”
这已经过了两天两夜了,若是不小心撞见太子和季娘子的好事,岂不是会惹的太子不快,“兄长还是别进去的好,若是破坏主子的好事,免得吃军棍。”
慕风瞪了慕晴一眼,怒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就不想找到主子吗?”
方才那些草屋都找过了,并未见到太子和季明瑶的身影,就剩这间屋子没找了,慕晴当然知晓,他们定然就在屋中。
“我是觉得主子此刻或许并不想被人打扰。兄长还是别进去了。”
慕风为找主子心切,推文而入的那一瞬,里面传来了太子的怒吼声,“滚出去!”
慕晴见兄长红着脸被骂了出来,顿时幸灾乐祸,偷笑出声,“我早就说过的,兄长却不听,看来十军棍是少不了了。唉,真是可怜啊!兄长一片忠心付诸流水。”
慕风紧抿着唇,模样看上去有些委屈。
就在慕风闯进来的那一瞬,季明瑶伏低身子趴在他的腿上,裴若初赶紧那衣物替季明瑶遮挡。
直到慕风出去关上了门。
他才面色铁青地出了浴桶。
季明瑶却大笑了起来。
裴若初此刻面脸通红,神色狼狈至极。
季明瑶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可卫初哥哥这样,当真没关系么?”
“瑶儿别看。”裴若初赶紧转过身去,看向双腿,一脸通红,缓了许久,有些绝望,瑶儿会不会觉得他不行啊。
都是慕风害的。
他面色铁青出了草屋,对慕风说道:“最好是有什么要事回禀,否则去领三十军棍!”
方才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他就能得偿所愿,和瑶儿拥有个此生最难忘的夜晚,好事都被慕风搅和了。
慕风沮丧地道:“属下听说长公主已来清河县亲自迎接季娘子,看来是想带季娘子回去成婚。”
裴若初冷嗤一声,道:“时机已经成熟,着手去准备吧!”
陆文瑾痴心妄想,以为有了圣旨就能顺利迎娶季明瑶。
却不知他有办法让陆文瑾手中的圣旨变成废纸一张,他会让陆文瑾一无所有,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第47章 第47章难道瑶儿喜欢在野外?小野猫……
“好了,孤知晓了,你们可以走了。”
慕风觉得很伤心,他和慕晴找了太子几天几夜,终于在悬崖底下找到了太子。可没想到刚见面,只说了一句话,太子便当面赶人。
慕晴则很淡定,抱着剑倚靠在门外,伸长脖颈看向草屋内,她方才好像听到了水声,又见被打扰太子脸色不太好看,心想定是方才发生了什么刺激的事情被兄长打断,太子才会如此不悦。
裴若初侧身挡在慕晴的面前,催促道:“赶紧走!”
慕晴笑着拉兄长离开,“兄长,之前不是说想看海吗?我陪兄长去海边走走。”
“我何时说过想看……”
况且太子不见了两天,东宫上下已经急疯了,乱成一锅粥,还积累了许多政务等太子处理,太子耽于情爱,可不能不管政务,果然谈情会影响大业。慕风急切地道:“太子殿下,属下有要事禀告。”
裴若初已经迫不及待进屋关门。
“待会儿再说。”
太子的声音自屋内传来,“若你实在无事可做的话,便沿着海边跑一圈再回来。”
这大海浩瀚无边际,若真是绕着大海跑一圈的话,慕风的腿也不想要了。
裴若初方才已经将浴桶的位置记在了心里。
“瑶儿。”
他眼睛看不见,一切只能凭借记忆,但他熟悉季明瑶身上的那股独属于少女的淡淡甜香,很快就闻着香寻到了季明瑶。
伸手触摸着她的脸颊,俯身亲吻她的唇,“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了我和瑶儿了,可以继续方才没做完的事……”
季明瑶却故意不懂他的暗示,打着哈欠,“嗯,我也有些困了,便打算歇下了,卫大哥也早点休息!我失踪多日,表姐和姐夫定然也在到处寻我,好在慕将军找到了这里,明日一早,我们便能出去了。”
裴若初蹙起了眉头,都怪慕风,偏偏这个时候找来到这里。
如今已经抓到了匪首,他不日便要启程回京,到那时恐怕又要和季明瑶分开好几日。
他虽然不忍分离,但他和沈淑宜的婚期将近,他得赶紧回京城布局,早早地结束了这场错误的亲事。
不过在他结束和沈淑宜亲事之际,便是他迎娶季明瑶之时。
他越发不能错过这难得的二人独处的日子。
“有些事可不能半途而废,阿瑶,我想要。”
他将头埋在季明瑶的颈侧,就在季明瑶挣脱他的怀抱,打算再次逃离之时,他双手握住季明瑶的侧腰,将她搂抱在桌上。
而后抵在她的身前。
不许她再退。
他一惯对季明瑶是温柔的,难得强势一回,是上位者的本能,是与她交融的渴望挑起的征服欲。
与此同时,那骨指分明的手指勾住了她的绸带,轻扯。
而后俯身压下。
未等季明瑶推开他,他一手紧紧地握住季明瑶的双手,压在头顶。
唇瓣相贴,强势地吻住她的唇,舌尖撬开齿,动作霸道又强势,不容她反抗拒绝,但嗓音却带着宠溺的温柔,“瑶儿放松……”
唇覆着她的耳垂,“瑶儿,我爱你。”
“我要你。”
只听“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传来。
齐宴的声音传来,“阿瑶,你在房中吗?”
眼看着衣裙坠落,就连最后一丝遮挡也无。
季明瑶惊慌地喘息不已,“不行,齐宴来了,不要……”
裴若初低头含住了她的唇,恼得蹙紧了眉头,“齐宴一来,瑶儿便要改变了主意了么?还是说瑶儿想选他当外室?难道是我服侍的不好么?”
大掌往下移,紧紧地箍住她的腰肢。
而后他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
季明瑶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轻哼,又担心被门外的齐宴听见,连忙咬唇忍耐,憋的香汗淋漓。
可裴若初却偏偏不肯放过她,俯身将自己的重量全都压在她的身上。
而后将她抱在怀中,握住她的腿,突然起身。
她的身子突然悬空,不可控制地发出一声惊呼,紧紧地勾住他的脖颈,紧张地低声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啊——”
裴若初将她抵在门后,裸着的后背贴在冰冷的门后,仿佛置身欲海,冰与火交织,她在欲海中沉浮。
她和裴若初与齐宴只有一门之隔。
季明瑶裸身,身体悬空,被他抱在怀中。
这种感觉紧张又刺激,季明瑶觉得裴若初疯了,她自己也疯了。
而她方才的那声惊呼和撞在门上发出的闷想,更是引得齐宴更是不停地剧烈地敲门。
偏偏裴若初促狭地吻她,后来慢慢地磨着她娇嫩敏感的肌肤,甚至轻轻地啃咬。
她面红耳赤,娇/喘微微,忍不住轻哼出声。
“阿瑶,你怎么了?阿瑶,快将门打开。”
听齐宴的声音快要哭了。
可当他听到男女的喘息声,齐宴更是觉得手脚冰凉,几乎落荒而逃。
季明瑶靠在他的颈侧求饶,“不要在今晚好不好?”
海浪拍打海岸,海风阵阵,海边的天气多变,只听轰隆隆一声雷响,顿时天空骤变,瞬间暴雨倾盆。
裴若初听那脚步声远去,便知齐宴已经离开了,心想这样也好,早些知难而退,他再推他一把,叫齐宴彻底放弃,让齐宴明白季明瑶不是他能肖想的。
他低头亲吻在季明瑶额间,问道:“那瑶儿说个时候,我今夜便可放过瑶儿。”他也不喜不停地有人打扰。
季明瑶终于松了一口气,“容我好好想想,此事慎重,定要择个良辰吉日。”
裴若初勾了勾唇,握住她腰间的手再用力,“那就不必选了,依我看就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在今夜如何?”
季明瑶着急道:“明日,就选在明日,张宅的小花园,我们不见不散!”
“好。”裴若初凑近在季明瑶的脸颊落下一吻,满意地笑了,而后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原来瑶儿喜欢在野外啊?小野猫,我喜欢。”
季明瑶的脸色瞬间涨红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天啦!他怎会有如此肮脏的想法。
“不过,为了避免瑶儿给我画饼,我要留下瑶儿一件贴身之物。”
免得她赖账。
季明瑶红着脸,将手腕之上的银镯子交给他。心想这算不算是定情信物。
他会不会以此抓住她的把柄,每晚都要同她幽会。
季明瑶心想,她若是嫁
陆文瑾,便将卫初养在外宅消遣。
陆文瑾不怕死想娶她,非要和她凑成一对怨侣,那她就先弄死了陆文瑾,再将外室扶正,如此想似乎结果也不算太坏。
她也不是那种非要委屈自己的人,找机会睡了裴若初,先享受了,好像也不错。
哪知,裴若初却道:“我要瑶儿身上的小衣。”
季明瑶震惊。
“是瑶儿自己脱还是我替瑶儿脱?”
最后,季明瑶还是偷偷摸摸钻进被褥中,将小衣脱给了他。
临走时,裴若初将小衣贴身收好,提醒她:“瑶儿莫要忘了明日的约定。”
季明瑶用被子蒙住了头,臊得脸红透了,“好了,你快走吧!”
裴若初则隔着被子抱着她,“瑶儿,做个好梦。”
他亲亲她的额头,亲亲她的鼻尖,又在她的颈侧蹭了蹭,撩得季明瑶心跳加速,心似小鹿乱撞,“卫初,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裴若初这才低低地笑着,而后依依不舍地离开,她这般可爱,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娶季明瑶当他的太子妃了。
他关上门,出了草屋。
便将慕风唤到跟前来,“齐宴还未走吧?”
慕风看向站在雨中淋得湿透的齐宴,“是。齐公子看上去好像有心思。”
“将他请进来吧!”裴若初的声音冷了下来,为免夜长梦多,有些事需在他离开前了结了。
“从前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在裴若初看来齐宴就是书呆子一个,可没想到他竟敢独自前往望县和醴县搬救兵,竟还真的让他发现了两县县令通匪的秘密。
若是没有齐宴带回的这个消息,清河县被劫匪攻破,裴若初会选择在第一时间去临近的州县调兵,如此便打草惊蛇。
他和肃王到底胜负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恐怕也没那么轻易便抓住裴寂和肃王。
听说齐宴先是到了望县,望县的县令得知他是为清河县求援兵的,选择避而而不见。
齐宴便只好去衙门门前击鼓,却被那县令下令打了五十大板,寻个由头赶出去,他本就身子弱,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可怜齐宴又在冷雨中躺了大半夜,差点死在望县。
一个好心的小乞丐见他可怜,便端给他一碗温水,即便被伤成这样,他为争取时间救援,没去医馆治伤,打扮成乞丐模样,在衙门的角落里蹲守。
守了一整夜,终于守到望县的县令出门,去了城中的酒楼,他跟着那望县的县令进了酒楼,却见到望县的县令和醴县的县令见面。
他在隔壁雅间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才知两县的县令早已与贼匪勾结,还说有个大人物来了清河县。
那些劫匪进攻清河县,实则是替贵人除掉那个大人物。
他却可却被人发现了。
情急之际,齐宴跳了楼,摔断了一条腿,顾不得疼痛,只为将这个消息带回清河县,带给季明瑶,可没想到在半路上被人套了麻袋,被陆文瑾抓住了来威胁季明瑶。
齐宴本就重伤未愈,听说季明瑶失足坠崖,更是伤重吐血。
若非是张旭夫妻拦着,他怕是要随季明瑶去了。季明瑶失踪了几日,他便找了几日,重伤未愈,又一直熬着,折腾了好几日,几乎去了半条命。
裴若初皱了皱眉头,他了解季明瑶最是心软,而齐宴对季明瑶也算用情至深。若是再留齐宴在季明瑶身边,恐怕会成为他最大的威胁。
慕风将齐宴请进了草屋,齐宴紧紧握拳,他虽被暴雨淋湿,浑身狼狈,那那双明亮的眼眸却格外清澈透亮,可却含着怒火。
裴若初看不到,但他也可以猜到齐宴听到了那种声音,定然脸色不好看。
“齐四郎,坐吧。”
裴若初为他倒在茶,可茶水已经漫出杯盏,他都没停。
齐宴忍不住提醒道:“茶水已经满了。”他看着那双眼睛,惊讶说道:“难道卫将军的眼睛?”
“嗯,看不见了。”裴若初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毫不在意,就好像失明的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伸手摸到自己面前的杯盏,放在唇边,“是坠崖后落水,又被海浪卷到礁石上,撞击脑部导致失明。我不想瑶儿知晓了愧疚自责,也请齐四郎替我保密,不要告诉她。”
他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莫说是这双眼睛,为了瑶儿,便是赔上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原来他是救季明瑶所伤,眼睛对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也是最珍贵的,他眼睛失明,便会彻底地陷入黑暗。
以他的身份,竟然毫不在乎,
他不禁攥紧了手里的婚书。
听说长公主来了清河县,又担心陆家拿着圣旨威逼季明瑶出嫁,他便准备了婚书,他已经在婚书才签字,只等季明瑶签下婚书便会立刻生效。
而此前他已经给了季明瑶那张放妻书,只要季明瑶想,便可立刻和离。
他想到方才在门外听到的声音,又不禁觉得心灰意冷。
他暗暗观察眼前之人。
卫初一身黑色劲装,戴墨玉冠,清冷中带着矜贵,却又给人一种超脱尘世之感。
传言那位自小在白马寺修行,仁善慈悲,是红尘俗世之外的人,他从前又怎的没想到呢?
裴如初捧茶在嘴边轻抿了一口,“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孤的身份了,对吗?”
齐宴早有猜测,内心依然极度震惊。
果然他就是太子殿下。
但又觉得心中沮丧,若卫初是太子,他又如何与太子相争。
当初他偷听到两位县令的谈话,便知晓了清河县来了大人物,后来被陆文瑾带走,是季明瑶用自己换了他,但他伤的太重,还是晕厥了过去,醒来后他听说劫匪已经落网了。
原来是光明寨的劫匪作乱,光明寨的大当家是叛王之子裴寂,三当家竟然是当今三皇子肃王殿下,肃王与光明寨勾结,贿赂并收买了清河县和醴县的县令,借劫匪之力,攻破了清河县。
两县的县令曾说过,他们背后的那位贵人要对付一位来清河县的大人物。
两县县令的贵人是肃王,那肃王要对付的应该就是当今太子了。
这是储位相争。
他听说当晚是卫初设计重伤肃王后,慕风将肃王生擒。
是太子擒住了匪首,又于暗中向长宁公主的封地调兵。
余下的劫匪见两位当家被擒,又见官府带兵镇压,他们自是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如此一来,这前后的逻辑便也对上了。
齐宴赶紧跪在裴若初面前,行跪拜大礼,“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堂堂太子竟然能为季明瑶做到这种地步,齐宴越发觉得自己已经没了胜算。
“那敢问殿下为何要骗阿瑶?又为何要隐瞒身份?”
他虽说之前没见过太子,但却也是听说过太子要娶妻了,娶的还是沈国公的女儿,难道他只是想要阿瑶当妾室,甚至只想玩玩不想负责吗?
裴若初像是知晓他的心思,“我会与沈家退亲,改娶瑶儿。”
齐宴震惊不已,东宫与沈家的婚事是圣上不好退吧!再者长公主已经来了清河县,恐怕会以圣旨要挟阿瑶成婚。
阿瑶根本就等不到他和沈家退婚,便要嫁入季家。
唯今之计便只有招婿这一条路了走。
机会再渺茫又如何,至少可以最后再争取一下。
“即便您是太子,我亦不会放弃阿瑶,除非她亲口对我说她不选我。”
裴若初知他执拗,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日我曾问过你一句话,若是功名和瑶儿,你会如何选?”
齐宴激动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他苦读十年,这辈子只为一个目的,便是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让母亲过上脱离苦海。
让他放弃这辈子的梦想,他又如何肯甘心,可若是太子插手,即便他再有真才实学,也绝不会考中。
裴若初等了许久,终于起身,笑着轻拍在他的肩头,“相信四郎心中已有了答案,今日孤并非
是为了逼迫四郎而来,还是想问四郎,可愿入东宫为幕僚?可愿为孤出谋划策?可愿当孤的左膀右臂?待孤继位,辅助孤开创大燕的太平盛世。”
“你不必急着回答孤,若你有了答案,十日后,来东宫找孤。”
裴若初说完便出了那间草屋。
相信齐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和选择。
他并非想以利相诱,也并非迫他选择。
他真心欣赏齐宴才能,身边也需要更多对他忠心不二,有能力的臣子。
慕风担忧道:“殿下的眼睛?”
裴若初淡然说道:“无妨。”
“说正事吧,京城那边进展如何了?”
慕风回禀道:“肃王和裴寂已经在押解回京的路上,此次殿下剿匪有功,又破了肃王谋逆的阴谋。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圣上得知肃王谋逆的消息后气吐了血,掌印太监冯宝传来消息,说是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昨夜已下旨让太子殿下监国。朝中大事都由殿下做主,另外已经让殿下此前草拟的人员名单进入三大营。”
慕风激动得连说话都在颤抖,陛下让太子监国,又让太子的人进三大营,看来这也是要托付江山的意思,
圣上信任太子,终于肯放下手里的权柄,东宫总算是得以扬眉吐气。
圣上要将皇位交给太子了。
裴若初淡然道:“知道了。这些都在意料之中,只是还缺一道嘉奖的圣旨。”
是为此次清河县立功的众官员,也为了季明瑶而求。
“孤后日便启程回京。”
慕风不解地问道:“殿下伤的这般严重,还是要尽快启程回京,请太医为殿下治伤要紧。”
裴若道:“无需多言,就定在后日吧!”
慕风仍是担忧不已,“殿下伤到了眼睛,却浑然不在意。”又问慕晴,“徐明玉呢?”
慕晴笑道:“她啊,兄长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个药痴一个,不知钻在哪个林子里,说是为季娘子采药去了。”
“可殿下的伤怎么办?”
慕晴笑道:“兄长难道看不出来吗?太子殿下是舍不得季娘子。而此去京城,殿下还有众多烦心事要处理,婚期将近,待沈娘子的寿宴之后,便要成婚了。他要退了婚事,将太子妃换成季明瑶。”
慕风痛心地说道:“从小到大,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太子殿下,殿下总是一个人背负着这一切,丽嫔娘娘对殿下又是那样的……唉!”
“殿下现在不是有季娘子了吗?有季娘子关心照顾殿下,兄长就别担心了。太子殿下和季娘子是我见过的最般配的之人。他们一定能在一起的。”
*
次日,裴若初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摸黑进了张家宅院的小花园中。
他学了几声鸟叫声,这是他和季明瑶约定今晚幽会的地方。
季明瑶此刻正在房中沐浴,既然已经决定要睡男人,先取悦自己,她便不再纠结,趁陆文瑾还未找到她,先尽情享受了再说。
第48章 第48章因是初次,请瑶儿多担待。……
既然季明瑶已经答应了裴若初,便没想过要赖账,陆文瑾执意要娶她,那她便送陆文瑾一个大大的绿帽子。
反正卫初长的好看,睡了他也不吃亏。
在房中沐浴之后,季明瑶便坐在镜前梳妆,在额间贴了花钿,眼尾描了金粉,还一改往常的穿戴,换了一件颜色鲜艳的石榴红裙,衬得人比张宅小花园中的争艳的海棠花还要娇艳美丽。
此时已入夜,张宅静悄悄的,大家应该都睡下了。
只听窗外传来几声鸟叫声,这是她和卫初约定的信号,知晓他来了,季明瑶却莫名感到紧张起来。
她于唇上轻点唇脂,心中既期待又紧张,还有种背着众人与卫初偷情的新鲜感和刺激感。
一阵风将窗子吹开了。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季明瑶挑了一支海棠花珠钗,正要戴在发间,听到那声音,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是卫初哥哥吗?卫初哥哥过来帮我戴这支钗。”
“没想到卫初哥哥还是那么喜欢翻窗。”
都说镜中看美人格外的娇艳,但来的人是陆文瑾。
听到季明瑶深夜幽会情郎,亲热地唤情郎的名字,他浑身血液上涌,想要上前掐死季明瑶这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
他的脸色阴郁,正欲上期打算掐死季明瑶,脑后却突然被人重重一击,他便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住四肢,口中还塞了块破布,被人塞进了床底。
床底的视角有限,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面前男子穿着黑靴和笔直修长的双腿。
难道这对狗男女要当着他的面偷情么?
陆文瑾想要叫唤,却无法发出半点声响,气的面色涨红,额上的青筋凸起,几乎咬碎了牙。
只见那名叫卫初的男子缓缓走到镜前,接过季明瑶手中的海棠花钗,替她戴在发间,温声道:“我的瑶儿真美。”
而后从身后环抱着她,俯身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
尽管此前季明瑶已经无数次在心中暗示自己,不过是睡个男人,之前便是因为她对陆文瑾死心塌地,后被陆文瑾狠狠背叛,再说陆文瑾都能养外室,她又为何不能?
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让她心甘情愿地嫁入陆府,嫁给陆文瑾这样的男人,又如何肯甘心。
说不定很快陆文瑾就要来清河县,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可当她真的面对裴若初时,下决心将自己給他时,她还是会紧张得口干舌燥,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她好想逃。
她抓起桌上的酒壶,打算借烈酒壮胆,咬咬牙就睡了,裴若初虽然看不见,但闻到酒气,夺过她手里酒壶,“瑶儿,有些事需在清醒的时候做。”
他弯着季明瑶的双膝,将她打横抱在怀中,抱着她走向木制屏风后的木桶。
“就将我们昨夜错过的,都一一补上,还需要我帮瑶儿回忆一下么?”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季明瑶,生怕摔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先从浴桶开始,再到桌案……瑶儿,我说的对吗?”
最后,俯身在她的脸颊处落下一吻,温柔说道:“还有瑶儿喜欢的小花园,自然也不能错过。”
季明瑶的脸红透了,脸颊又热又烫,可某人却非要将她撩拨的面红耳赤,“今夜咱们就将这些地方都试一遍。”
“可卫初哥哥还有伤在身上,如此这般的折腾,恐会导致伤口裂开,对恢复伤势不利。”
裴若初挑眉,“瑶儿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
床底下的陆文瑾听到季明瑶和裴若初那满是挑逗的刺激言语,快要气疯了。
他原以为和季明瑶有关系的男人是沈璃,在京城时,他便时刻关注沈府的动向,处处防备着沈璃,可没想到与季明瑶偷偷来往的是卫初。
该死的,这卫初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还胆敢觊觎他的女人,他要杀了这对狗男女,誓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他拼命挣扎,可那捆绑着他的绳子却纹丝不动,反而越是挣扎便越是将他缠紧。
最后,他憋的满脸通红,满腔恨意无处发泄,几乎要崩溃了。
听到那男女刺耳的调情的嬉笑声不断地钻进耳中,他想要捂住耳朵,却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他几近发狂,濒临绝望和崩溃,只能苦苦压抑忍受屈辱,甚至流下压抑屈辱的眼泪。
而季明瑶亲热地唤卫初哥哥,与卫初调笑撒娇,这般的她,他从未见过。
她的娇,她的媚都是他不曾拥过的。
他疯狂嫉妒!
一想到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苦苦求而不得的人在他人身下绽放,他觉得要疯了。
他此前便中了鸠毒,体内余毒未清,此刻更是气血攻心,舌尖弥漫着一股腥甜的血腥味。
甚至因他不停地挣扎,捆绑着手脚的麻绳深深陷进去,被麻绳捆绑处都磨出了鲜血来,血顺着手臂滴落。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到他从这间屋子出去,他发誓要一雪前耻,一定要狠狠报复这对狗男女。
只听屏风后传来裴若初的声音,“今夜必会叫瑶儿满意。”
来时他已经向楚风请教过,该如何取悦服务女子,如何做才能让女子愉悦。
他再将季明瑶抱进舆室。
抱她在怀中,握住她的脑后,亲吻住她的唇,手指移到她的腰后,感受她的身体轻轻地战栗,引得季明瑶紧张地抱紧他的脖颈。
季明瑶的手指紧紧地抓住浴桶边缘,因紧张,身体紧绷,指甲在浴桶边缘划过,留下几道划痕。
感受到季明瑶的紧张,裴若初吻着她的唇,“瑶儿,放松些。”
他要让她明白这种事也可以很快乐,让她知晓该如何取悦自己,同他说出自己的诉求。
屏风后传来了一阵阵水声,水声中夹杂着一声声极轻的呼吸声。
这一切都像最恶毒的诅咒,陆文瑾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面色涨红,神色痛
苦不堪,眼底也是血红一片,他大口地喘息,终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可那些声音却无孔不入,屏风后水声激荡,夹杂着暧昧不明的声音,
他不想听,但那些声音却不断地钻入他的耳中。
他发出悲愤的呜呜声,但水声掩盖了他的声音,屏风后嬉闹欢好的男女根本就听不见。
季明瑶不知是被浴桶中的热气熏蒸所致,云雨之后,面颊热烫,像是红灿灿的晚霞,又像是沾染了水珠出水菡萏,粉红可爱。
此刻她满脸绯红,像是这春日花园中绽放最美的那朵牡丹。
裴若初是极在乎她的感受。
由娟娟细流变成清流急湍。
但一阵疾风骤雨后。
裴若初便泄了气。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那个,我有些累了,卫大哥先出去吧,我先洗洗睡了。”
季明瑶先开口,想将卫初推出去。
心想这也不过如此,没想到卫初虽然好看,却是那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一个。
但却被裴若初抱着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身上。
还未等到季明瑶有片刻的放松,裴若初撩起她那湿漉漉的长发,在她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引得她的身子战栗不已。
他自尊心不允许他只有一刻钟,他一定要像瑶儿证明他没有不行,在她的耳边轻哄,“瑶儿,咱们再试试,好不好?”
又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方才是初次,表现不好,还请瑶儿担待些。”
“接下来该瑶儿主动了。”
但这一次,裴若初极力证明自己不是不行,而是因初次,他并没有经验。
而代价便是季明瑶的腰酸死了,甚至累的直不起身来,颤声道:“卫初哥哥,不要……”
裴若初轻笑道:“好瑶儿,不许偷懒。”将她抱住水面,低头索吻,将她到桌上,将桌上的纸笔全都拂落在地。
起初季明瑶还是满满的雄心壮志,甚至幸灾乐祸,但她很快便后悔了,某人一改方才的温柔,疯狂掠夺,甚至在食髓知味后,予取予求,简直欲求不满,几乎将她的腰折断了。
“瑶儿可是还觉得我不行?不能满足瑶儿么?”
季明瑶眼中噙着泪,红着脸,低声恳求,“卫初哥哥没有不行,卫初哥哥你最行。”她快要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甚至软语轻哄,抓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同他撒娇,“再说我和卫初哥哥来日方长,也不必急于一时,不是么?”
“瑶儿说的有道理。”裴若初在被子里含含糊糊地说道。
只见他从被子中钻出来,发丝凌乱。
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看着季明瑶不知道第几次红透了的脸颊,将她抱紧在怀中。裴若初抱着她,欢喜得亲了又亲。
“若是不喜欢,我这里还有别的花样。”
后又在她的耳边道:“那本册子上的,都可和瑶儿试试。”
季明瑶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只是卫初他太会了,此刻的内心仍是激动不已,但身体却已是疲累至极。
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不用了。卫初哥哥,咱们来日方才。”
“好,我同瑶儿来日方长。”
不觉她已经和裴若初痴缠了近两个时辰,外面天色暗淡,一片漆黑。
季明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裴若初撩起她的长发,不知为她戴上什么东西,季明瑶只觉得颈间冰冰凉凉的,可她浑身酸软,又太过困倦,眼睛都睁不开,也不知他为自己戴了什么。
她轻轻地靠了过来,拢住他的腰,乖巧地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卫初哥哥,先睡一会,好不好?”
裴若初将她揽入怀中,“好,和瑶儿一起睡,不过,要是瑶儿很累的话,我抱瑶儿去。”
季明瑶的脸再次红透了,从贵妃榻上爬起身来。“我去沐浴。”
让他为自己做这种事,她会觉得羞耻,况且裴若初那般欲求不满的模样,恐怕又会再次滚到床上去。
关键她此刻在张宅,若是明日一早,表姐和姐夫发现了她的异常,发现她颈上的红痕,她也不用再见人了。
季明瑶实在困倦至极,没想到沐浴都能睡着,许久听不见水声,裴若初摸索着上前,赶紧将季明瑶抱出浴桶,替她穿上舒适的寝衣。
他趁季明瑶熟睡之际,早就将陆文瑾再次打晕带走了,想必陆文瑾也快要疯了。
他替季明瑶掖好被褥,亲了又亲,觉得怎么亲都不够,明日他便要启程前往京城。
他怎会满足只当季明瑶的外室,他要当她的夫君。他要娶季明瑶当太子妃。
第一次他睡得无比安稳,再也未被噩梦纠缠,未梦到大火焚身的恐惧。
直到天亮时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阿瑶,起床了吗?”
季明瑶将头蒙在被子里,昨夜她几乎要被裴若初折腾散架了,这一大清早谁来敲门?来扰人清梦。
裴若初亲亲她的鼻尖。
季明瑶迷迷糊糊中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侧亲了一口,却眼睛都睁不开,同他撒娇,与他耳鬓厮磨,“卫初哥哥,你去开门。”
裴若初轻轻勾唇,“瑶儿确定让我去吗?让他们看到你我如今的样子,瑶儿觉得没关系吗?”
裴若初其实不喜欢藏着掖着,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他和季明瑶相爱,只是他不想只有短暂的欢愉,他还想娶季明瑶为妻,在这个节骨眼上,必须先瞒着。
但他和沈淑宜的婚期要到了,他会改娶季明瑶为妻。
裴若初亲亲她的唇,逗她,“那我去了。”
季明瑶突然睁开眼睛,“慢着!”方才那好像是母亲的声音。
糟了!季明瑶赶紧从床榻之上坐起身来,赶紧穿衣,着急催促道:“唉呀,卫大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那柜中躲一躲。”
不等裴若初回答,季明瑶便将他推进了柜子之中。
季明瑶赶紧去开门,“母亲怎的来了。”又心虚地看向一旁的柜子。
尤氏一直病着,气色不太好,面色苍白,迎风便会咳嗽,原本她在金陵城的尤家,听说季明瑶在清河县遇险,说什么也要来找季明瑶。
见到女儿平安无事,尤氏才放下心来。“阿瑶,都是母亲的错,一直以来,母亲因为你父亲出走一事深受打击,心绪郁结,总也放不下,折磨自己,也让自己的孩子受苦,母亲连累你了。”
季明瑶摇了摇头,将母亲迎进房中,“母亲,就是忧思太重不利于养病,您的身体要紧,要快点好起来,再说一家人便应该相互扶持,共同度过难关才是。再说照顾母亲,也是给女儿一个尽孝道的机会。”
尤氏红了眼圈,滚下泪来。她抓住季明瑶的手,急切地说道:“你被陆家所逼,嫁入镇国将军府之时,我那时病着,若非如此,我便是撞死在镇国将军府门前,也绝不会让我的女儿跳了火坑。
“可我方才在来了途中得知长公主已经来了清河县,还听说陆文瑾已经求得赐婚的圣旨,恐怕陆家又要以此威逼阿瑶成亲。阿瑶,母亲万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你跳火坑。你便听母亲一句劝,齐四郎待你也是一片情深,不如你便先和他签了婚书,四郎也答应入赘季家,不管怎样,待度过这次难关,再做打算,可好?”
季明瑶笑道:“母亲,是齐四郎请您来当说客的吧?我知四郎的心意,但我不能答应招他为婿,四郎前程似锦,我更白白耽误了他。”
尤氏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你都最有主意,我知道你和那孩子没缘分。只是母亲觉得四郎那孩子真心不错,但我明白你心里没他,齐宴没有机会了,对吗?”
门外的齐宴听了季明瑶和尤氏的对话,无奈地自嘲一笑,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无力感。
昨夜他悄悄跟着裴若初,跟着他去了张宅的小花园中,又见裴若初翻窗进了季明瑶的屋子。
季明瑶屋中的灯亮了大半夜,而直到现在裴若初依然没从季明瑶的房中出来,他们的关系竟然已经如
此亲密了。
他也知自己再也没机会了。
昨夜太子想招他当幕僚,他也确实心动了,若是搭上了东宫的这条路,便相当于走了捷径。他太想出人头地了,只有考取功名这条唯一的出路,他不想母委曲求全,一辈子都看人的脸色过活。
他无法放下功名,更重要的是他早就知晓季明瑶不会愿意,季明瑶的心里没他,只是他明明知道,但还是不死心罢了。
齐宴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院子,心想他终于可以死心,这一次他可以放下了,他会去东宫给太子当幕僚,也会一直盯着太子。盯着他娶季明瑶为太子妃,会在季明瑶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着她。
直到她能幸福。
尤氏突然提起齐宴,藏在柜子的裴若初却突然紧张得握紧拳头,却不小心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尤氏惊讶道:“难道这屋中还有其他人在。”
季明瑶红了脸,紧张地说道:“一定是有老鼠偷偷溜进来了。”
可尤氏突然指向季明瑶的脖颈处,“阿瑶,你的脖子怎么了?怎的红了一块。”
季明瑶吓得赶紧遮挡住脖子,定是昨晚裴若初不知节制,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吻痕。
还被母亲发现。
季明瑶又羞又臊。
找个借口将母亲送了出去,便怒气匆匆地打开了柜子的门,她指着自己的脖颈怒道:“你看,都是你做的好事,方才差点被母亲发现了。”
裴若初看不见,却笑弯了唇,“若是被发现了,我便顺理成章娶瑶儿。”
季明瑶恼怒道:“说什么疯话呢?既然当外室,就要有当外室的觉悟。”
“是,瑶儿说的都对,我今后一定好好学学当外室。”
这时,张宅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季明瑶听到了兵士列队的声音,有人高声道:“长公主,陆世子到!”
只见汀兰气喘吁吁地赶紧跑来报信,“姑娘不好了,长公主的人将张宅给围了,陆世子说是张宅闯进了贼人,带人来抓捕贼人。”
季明瑶震惊道:“糟了!”陆文瑾搞出这么大的事是来为了抓捕贼人,他分明就是为了来捉奸的。”
她对汀兰道:“你赶紧带着卫大哥去酒窖,从暗道出去。”
汀兰担忧地道:“奴婢以为长公主恐怕不只是为了什么贼人而来,恐怕是为了将您抓回去成亲的。”
季明瑶低头垂下眼眸,“我知道的。”
临走前,裴若初俯身亲吻她的额头,“瑶儿放心,没有人能带走瑶儿。”
季明瑶明知希望渺茫,难道圣旨下了还有挽回的余地不成,可她又想起之前退亲,也是卫初鼓励她不要放弃希望,最后竟成功退了亲。
“好,我绝不妥协。汀兰,替我梳妆,我要出去见长公主。”
裴若初随汀兰去了张家酒窖,随暗道出了张宅之后,慕风便问道:“殿下了此刻前往京城。”
“嗯,但孤在这之前要见一个人,陆文瑾。”
与此同时,张公主让人围了张宅,见季明瑶出了张宅,赶紧换了一张笑脸,迎上前来,长公主上前拉着季明瑶的手,笑道:“我听说清河县遇袭,便马不停踢的前来接阿瑶归家?”
而季明瑶却道:“我已经被季家从族谱上除名,京城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长公主笑道:“圣上已经为阿瑶和瑾儿赐婚,陆家便是你的家。”一想到儿子永远都不能有孩子了,她便觉得痛心疾首。“难道阿瑶是为了林棠母子的事吗?”
季明瑶摇了摇头,将手从长公主的手中抽离,“抱歉,我不会跟您回去的。”
长公主道:“阿瑶想想自己的家人,再想想张县令一家。”
“来人,送季娘子上马车!”
儿子被人下了绝嗣的药,没了生育能力,既然他执意想得到季明瑶,那她便如他所愿。
第49章 第49章难道同季明瑶苟且的是太子?……
陆文瑾紧紧盯着季明瑶颈侧的那道红痕,这是昨夜与男子欢好的痕迹。
想起昨夜他被打晕后塞进床底,听到的男女的嬉笑取乐的声音,他强压怒火,紧紧握拳,将指节捏得咔嚓作响。
长公主意识到陆文瑾的不对劲,惊恐地提醒道:“瑾儿,你的手怎么了?”
陆文瑾手上满是伤痕,鲜血正沿着手掌往下滴,长公主心疼的直掉眼泪,赶紧用帕子替陆文瑾包扎伤口。
见陆文瑾不说话,脸色难看至极,她冷眼看向荣升,低声呵斥,“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世子因何受伤?”
荣升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夜陆文瑾是去找季明瑶的,可今日一早才回来,之后便一直黑着脸,双手便已经是这样了,但世子面色阴沉,满眼戾气,他也不敢问啊!
他跌跪在地上,哀求道:“请殿下恕罪,小的实在不知道啊!”
“混账!你们平日是如何伺候世子的,来人!将他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陆文瑾冷声道:“母亲,不关荣升的事,是孩儿昨夜练武与人比试受伤,让荣升起来吧。”
长公主直皱眉头,但也发现了几分不寻常来。
往常陆文瑾见到季明瑶,眼中只能看到她一人,甚至吝啬多看旁人一眼,总是不自觉在人群中寻她,满脸的关切藏都藏不住,可没想到今日对季明瑶的态度竟然如此古怪。
陆文瑾面容冷峻,眼中带着杀意。
长公主觉得有点看不透自己的儿子了。
那日,鞑靼王将陆文瑾从悬崖底下救上来后,她便亲自赶来清河县将陆文瑾带回京城,可途中陆文瑾醒来后,却坚持要回去。
长公主拗不过,又担心儿子再受伤害,儿子几次三番栽在季明瑶的身上,这一次还差点坠崖身亡,她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瑾儿被季明瑶玩弄感情,再被她伤害。
她便亲自来清河县,将季明瑶带回京城成婚。
“瑾儿这是和阿瑶闹别扭了?”
长公主本就不喜欢季明瑶,季明瑶此前当街抗婚之举已经让陆府颜面无存,原本她也不想让季明瑶嫁入陆家。可她越是阻拦儿子与季明瑶相见,陆文瑾便对季明瑶越是迷恋。
她便改变了主意。
这般不服管教的烈性女子,她定要打折她的脊背,教她低头服软,也让她知道“温良德顺”四个字到底该如何写。
再桀骜难训的女子,再艰难的挑战,她便越有兴趣。
陆文瑾压下眼底的愤怒和屈辱,嘴角勾起一丝勉强的笑,“怎么会呢?儿子疼阿瑶都来不及,又怎会同阿瑶置气呢!”
他此前尊重季明瑶,将她放在心尖上,事事顺从,生怕惹得她不高兴。
她便是这般回报自己的?她背叛了自己,背着她和男人偷情,一想到昨晚所受的屈辱,他觉得愤怒,不甘心,他想宰了这对狗男女。
但当他见到季明瑶时,便又改变了主意,他定要让季明瑶受尽折磨,要让她跪在自己的面前,在他身
下求饶。
还有那个奸夫,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一刀刀割碎了,喂野狗。
“阿瑶,请吧!”他一把抓住季明瑶的手,再暗暗用力,几乎是拖拽着她上马车。
季明瑶的手腕红了大片,但还是强忍疼,并未吭声,“我自己会走。”
眼看着季明瑶被拖拽进陆府的马车,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
沈璃匆匆策马前来,“慢着!”
见到沈璃,陆文瑾更是烦躁不已,昨夜那个野男人还未找到,没想到沈璃又冒了回来,为何季明瑶的身边总有那么多碍眼的男人。
“请世子放了季娘子。”
陆文瑾冷笑道:“怎么?沈都督这是在本世子面前摆前未婚夫的架子么?不过沈都督可别忘了,你和阿瑶的婚事已经取消,圣上已为我和阿瑶赐婚,难道沈都督是想要抗旨不成?”
沈璃道:“圣上确是为你和阿瑶赐婚,但成婚之事也要讲究你情我愿,哪有强逼的道理?阿瑶想什么时候嫁,当由她自己决定才是,便是镇国将军府也不能强娶。”
陆文瑾冷笑了几声,凑近在季明瑶的耳边,低声问道:“那我便问问阿瑶,想与我回京城成婚了吗?”
沈璃急切说道:“阿瑶别怕他,我不会让他再对你用强。”
陆文瑾一把抓住季明瑶的手腕,“我这里收到一封从金陵来的密信,说是季小公子于三天前不幸走失,被拐子拐走,小公子桀骜不驯,拐子要打断小公子的手脚。”
季明瑶气红了眼,怒道:“你放了我阿弟,你这畜牲,怎的狠心对宗儿下手,宗儿才六岁啊!你丧心病狂,伤害我的家人,难道还指望我心甘情愿嫁给你么!”
陆文瑾冷笑一声,“本世子不在乎你是否情愿,只在乎你是否留在我身边。”
“还有,季泽川在边城与鞑靼交战,孤军深入,进入了瘴气密林,生死不明。”
季明瑶脸色越发苍白,陆文瑾欣赏着季明瑶脸色的变化,神色也越来越扭曲。
“听说岳母大人几天前误食了带毒的山参。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季明瑶气得浑身颤抖,扬起手掌,“陆文瑾,你卑鄙无耻!”
陆文瑾一把抓住她的的手,紧紧钳在掌中,“季明瑶,你要搞清楚,今时已不同往日,往日我宠你爱你,什么都依你!可你却背叛我,如今你落在我的手上,莫要再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面孔,否则你家人恐会遭遇不测。今后要学会夹紧尾巴做人,否则我还会有千百种手段来对付你。”
他一把捏住季明瑶的下巴,“来,由你亲口告诉沈璃,你愿不愿嫁我?”
沈璃急切说道:“可是阿瑶,你若不愿嫁,我现在就带你走!”
季明瑶却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圣上已经赐婚,我便已是陆府的人,我不会跟沈都督走的。”
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她终究要嫁入陆家,但她和陆文瑾不死不休。难道陆文瑾还能一辈子防着她不成,只要有机会,她便亲手杀了他。
陆文瑾满意地笑了:“这便对了,要是阿瑶早这么乖,这么听话,我也不必为了得到阿瑶费尽心机。”
他轻轻地拨开季明瑶脸侧的发丝,轻抚她的脸颊,“阿瑶,欢迎来到地狱!”
季明瑶想反抗,他却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我们本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但阿瑶偏要剑走边锋,处处挑战我的耐心和底线,如此,我们便只能来点刺激的,毕竟生活可不能太平淡。”
季明瑶大口喘气,“陆文瑾,我与你不死不休。”
陆文瑾笑得扭曲,“我正有此意。”
季明瑶被掐的喘不过气来,这时,荣升前来回禀,“世子,小的带人将张宅上下都搜过了,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陆文瑾放开季明瑶,气得生生掰断了桌角,怒道:“说,那个男人逃到哪里去了?”
季明瑶大笑,“你掐死我吧,我便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看着你发疯发狂的样子,我便觉得爽快。”
“还有他比陆世子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更重要的是他能让我愉悦。”
“他比陆世子强上千倍半倍,哦,对了,忘记告诉陆世子了。我养了外室,我背叛了你,世子竟还如此大度,竟然还能忍?敢问世子喜欢我给世子戴的绿帽子么?”
季明瑶看着陆文瑾铁青的脸色,大笑了起来。
陆文瑾想起昨夜那一幕,他气得喷出了一口鲜血。“季明瑶,我要杀了你!”
他死死掐住季明瑶的脖子,季明瑶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长公主听到身后那辆马车中的动静,对随行的兵士高声道:“回京。”
突然,一骑飞奔而来。
“圣上有旨,还请长公主殿下留步——”
“圣上口谕,请季娘子接旨。”
陆文瑾终于放开了季明瑶,季明瑶跌坐在马车上大口喘息!
来的人是慕风,他翻身下马,高声道:“长公主殿下,皇上有口谕,请季娘子下马车接旨。”
长公主有些惊讶,但很快将那抹惊讶的情绪藏在眼底。
季明瑶走出马车,
张宅众人也都跪在地上。
慕风朗声道:“圣上口谕,众卿剿匪有功,朕特予以嘉奖,张旭擢升礼部员外郎,立刻入京赴任。前礼部侍郎季开朗之女季明瑶聪慧勇敢,又及时发现叛王逆党的消息,为护清河县百姓,立下大功,封为清河县主。此外,朕特允她的婚事由自己做主。”
陆文瑾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分明圣上已经答应给他和季明瑶赐婚。
他一把抓住慕风的衣襟,“你是不是弄错了,皇上已经为我和阿瑶成婚,又怎会允她的婚事由自己做主!”
慕风冷笑道:“那世子便要多多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了。清河县主为护百姓,助太子殿下剿匪,抓获逆王立下大功,旁人皆不能忽视怠慢,想必连圣上都看不惯有人仗势强取,这才准许季娘子的婚事由自己做主。”
“若陆世子要娶县主,需先得到县主的同意,若是勉强委屈了县主,圣上可是会为县主做主的。”
太子殿下更是不会放过他。
陆文瑾气得想吐血。
他抓住季明瑶的手腕,急切地说道:“阿瑶,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做了违你心意之事,你知道的,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女人,阿瑶你同我回去,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的,阿瑶,好不好?”
季明瑶挣脱他的束缚,终于扬眉吐气,高声道:“我不愿,请世子放手!”
而后,当着众人的面,高声道:“我季明瑶此生绝不嫁陆文瑾。”
说完,季明瑶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时至今日,她再也不会受人摆布,若她不想嫁人谁也不能强迫她。
慕风又道:“世子,太子殿下今日也要返京,得知世子来了清河县,特地邀世子一路同行。”
陆文瑾为了拿到这赐婚圣旨图谋了许久,差点付出了一条胳膊的代价。可没想到他手中的赐婚圣旨成了废纸一张,气得五脏六腑似要灼烧起来。
他又怎肯轻易放弃,更何况他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若是他今日错过了季明瑶,恐怕今后再也无法拥有她了。
季明瑶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短短半个月未见,来了一趟清河县,竟然立功封了县主。
若是当初他没被肃王的言语所激,同林棠那个贱人一夜春风,那他会不会和季明瑶早就成婚了。也不必到了今日这般你死我活的地步,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慕风催促道:“陆世子是不愿和太子同行?”
陆文瑾恭敬地道:“不敢。”
临走前,他深情地看了季明瑶一眼,“阿瑶,等到你回到京城,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到那时我一定会等到阿瑶回心转意。”
“世子,走吧!别让太子等久了。”
待陆文瑾走后,汀兰气得朝陆文瑾离去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我呸!陆文瑾真是这天底下最最恶心的人。方才那故作深情的样子到底给谁看呢?”
季明瑶望着那辆华丽的太子的马车,感激地跪下,“多谢太子殿下!”
心想多亏了太子的手下来传陛下口谕,她这才得以摆脱陆文瑾,又让陆文瑾随行一起回京,避免了陆文瑾的纠缠不休。
如今也算是彻底解决了困境,她终于不必担惊受怕。
她赶紧追上慕风,道:“多谢卫大哥相助!”
东宫派人在这个时候来传陛下的口谕,应该不是巧合,这中间必定有卫初的努力和推波助澜。
慕风笑道:“季娘子不必客气,亦不必担心,凡事都有公子,公子定然会护着季娘子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季明瑶脖颈上的红绳之上。“这把钥匙是……”
慕风望向季明瑶颈间的那把小小的金钥匙,没想到殿下竟然如此重视季娘子,竟将东宫库房的钥匙都给了季明瑶,这是要托付家底的意思了。
看来殿下已经下决心要娶季娘子为妻了。
季明瑶疑惑地将钥匙从取下来,这把小小的金钥匙由一根红绳串着,应是纯金的,看上去还值点钱。
昨晚在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卫
初往她的脖颈上戴了什么,可她那时太累了,不知卫初为她戴了什么。
心想方才定是被陆文瑾掐住脖子,这把钥匙便露了出来,可如今卫初已经回京,那来不及这把钥匙到底是开什么锁?
“那敢问慕将军,这把钥匙是有何奇特之处吗?”
慕风笑道:“还是等公子亲口告诉县主,县主请保管好这把钥匙。”
“对了,还有一事,公子让属下代为转告。县主不必担心,县主的阿弟已经在昨夜寻回,公子已经将季小公子送往清河县。估计再有五日便能抵达目的地。”
“至于县主的兄长,边城一战,季公子带五百军士入瘴气密林,追击鞑靼士兵,在峡谷设下埋伏,那一役,季公子虽然受了伤,但却歼灭了鞑靼的两千精锐,立下战功,韩将军颇为赏识季公子,已经提拔他为副将,季公子如今是韩将军左膀右臂。”
“而至于尤夫人中毒之事,尤老爷已经查到是继室秦氏所为,徐明玉已经替尤夫人诊过脉,好在中毒不深,只需用几副汤药,待清除余毒后,便彻底无碍了。”
季明瑶不知该说什么,她没想到卫初暗暗替她做了这么多,只盼着能尽快再见他一面。
慕风笑道:“公子为尤夫人寻了一位名医,送了最好的补药,他还叮嘱说县主身体虚弱,此前又坠崖落水,恐会导致寒气入体,伤了根本,让那名医长住清河县,为县主补补身子。”
说完这些,慕风便策马离开。
季明瑶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没想到卫初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待到下次再见,她也可考虑昨夜卫初的提议,试试他说的那个小册子上的姿势。
她曾厌恶陆文瑾的背叛,他每一次靠近自己都觉得无比恶心。
可昨夜她和卫初亲密却没有半分不适感。他尊重她,极注重她的感受,的确是个床上的好伴侣。
看在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又努力讨好她的份上,她也应该给他准备一个惊喜。
她将那钥匙握在手心里,回到房中,用一个小匣子装好,又将屉柜中的那张请柬拿出来,沈淑宜的生日到了。兄长想让她寻如意郎君,便给了她这张请柬,可她不想嫁人,也不想找什么如意郎君。
她觉得不嫁人,养个像卫初这样的外室也不错,只是不知卫初何时娶妻,他们的这种关系又能维持多久。
季明瑶有些失神。
正在这时,汀兰进来回禀,“姑娘,季老太爷来了。”
季明瑶皱了皱眉头,“祖父来做什么?”
“说是来接姑娘回京的。”
当初她当众拒亲陆文瑾,祖父为了同她撇清关系,便将她从族谱上除了名。
如今竟然这般反常,撑着虚弱的身体远赴清河县接她回家。
她可不信是为了什么祖孙之情。
不过是因为知晓了圣上封她为县主的消息,觉得她又有了利用价值罢了。
“告诉祖父,我不会回去的。”
汀兰道:“可老太公已经去找了夫人,若是老太公说服了夫人回京,又将小公子接回季家的话……恐怕姑娘也不便和老太公抗争。”
毕竟为人子女,又怎可全然不顾孝道,若是尤夫人执意要回季家,难道季明瑶还真的连母女关系都断了不成。
季明瑶急忙道:“随我去看看。”
她痛恨了季家耍心机使手段了,祖父惯用的伎俩,威逼利诱,利用她的软肋要挟她。
恐怕是觉得无法用之前的手段来逼她就犯,便转而将同样的手段用在母亲身上。
她倒要去看看,祖父还有什么更新鲜的手段来逼她服软,她早已不再是当初在季家的季明瑶了。
*
陆文瑾走到太子所在的马车跟前,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裴若初抬手,温和说道:“都是自家人,瑾儿不必行如此大礼。自家人相处都尽量随意一些。不必拘谨,坐吧!”
陆文瑾总觉得太子的声音很是熟悉,总是让他想起昨夜在季明瑶房中的那个人。
他被那人从背后打晕,没看到那人的相貌模样,只是看到那人身穿黑靴,双腿修长笔直。
而今日太子也穿了一双黑靴,仔细看来,双腿修长,与那人好像有些相似。
可他分明听季明瑶唤那人卫初,再说他从未听说太子和季明瑶有任何交集,一定不会是太子。
裴若初笑道:“世子可是想问什么?”
陆文瑾恭敬说道:“臣斗胆一问,殿下可识得清河县主季明瑶?”
裴若初微微颔首,“孤甚是仰慕县主。”
陆文瑾气得浑身血液上涌,双手紧握成拳。
难道昨夜在屋中同季明瑶苟且的真的是太子?
第50章 第50章我要休夫!!
陆文瑾强压着心底的恨意,怒道:“难道太子殿下竟然对臣的未婚妻生了非分之想?”
裴若初轻拍在陆文瑾的肩头,温和笑道:“孤听说是季娘子发现卢兆通匪,让人擒住了卢兆,为清河县破城拖延时间,大大减少了百姓的伤亡。又不顾自身安危,及时将望县和醴县通匪的消息传递出去,否则孤本次的剿匪也不会如此顺利。她聪慧机敏,有勇有谋,自然不缺男子仰慕,孤自然也不能免俗,孤不否认自己对季娘子的欣赏之意。”
只是欣赏么?陆文瑾又疑惑了,难道昨夜的男子不是太子?太子当真不认识季明瑶么?是他多心了?
“孤听说季娘子曾和陆世子有婚约,却执意要同世子退亲,可惜啊!”
陆文瑾被戳了心窝子,脸色都变了,“可惜什么?”
裴若初敛去唇角的笑,“可惜陆世子错过了这般好的娘子。”
陆文瑾脸色煞白,气得几乎将一口牙咬碎,激动得站起身来。
裴若初笑容不改,“世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孤说错话了吗?”
陆文瑾心气不顺,却只能将怒火强压下去,不能对太子发作,“臣不敢,臣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发作不得,他觉得心中堵的慌,
只听太子又道:“但孤有一事不明,听说劫匪攻城的那天,劫匪竟放世子入城,不知是何缘故?”
陆文瑾心猛地一颤,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难道太子发现了什么?他缓缓握紧了拳头。
裴若初竟又笑道:“想必是因为劫匪和肃王惧怕长公主和镇国将军,不敢轻易得罪世子,对吗?”
陆文瑾故作镇定,轻松一笑,“自是如此。”
好在太子并未发现什么,陆文瑾心中紧张,担心会露出什么破绽,便借口骑马出去透气,便出了马车。
他心中的怒火无从发泄,便扬起马鞭,一鞭子甩在荣升的身上,又狠狠鞭打发泄一通才肯罢休。
慕风策马前来,见陆文瑾在外发疯,不禁直摇头,陆文瑾表里不一,人渣一个,此番栽在太子的手里,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将徐明玉带进了裴若初的马车里,回禀在外见到的情形。
裴若初冷笑道:“游戏才刚刚开始,孤要将瑶儿受过的苦,千倍百倍的施加在他的身上。”
徐明玉则在一旁替裴若初诊脉,施针。
慕风紧张地问道:“殿下的伤到底如何了?眼睛为什么会看不见了?”
徐明玉红着脸,小声说道:“应是在坠崖时伤到脑部,脑中瘀血导致失明。”
慕风急切问道:“能治好殿下的眼睛吗?”
徐明玉声音越来越小,“只能先对头部的
穴位施针,看能否刺激脑中的瘀血散去。”
“那殿下到底什么时候能看见?”
徐明玉摇了摇头,“我也没有把握能治好殿下,还要看具体恢复情况,也许很久都不会好,但也可能明天就能看见了。”徐明玉在施针之后,背着药箱,赶紧告别太子离开,生怕慕风再继续追问。
她临走时又特地交代了一句,“明日这个时候,我来替殿下继续施针。”
言外之意是其余的时间就不要来找她了。
她又放下一个药瓶,慕风问道:“这是给殿下吃的吗?。”
徐明玉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了,“这是给县主的药。”
裴若初问道:“这是骨酥的解药吗?”
“我配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徐明玉的脸红红的看上去胆小又紧张,像只受惊的兔子。
慕风惊讶道:“吃了不管用,那吃药做什么?”
裴若初让徐明玉先出了马车,恐怕再多呆一会,这姑娘要紧张哭了。
慕风蹙眉道:“没想到她跟随殿下身边一年,还如此惧怕殿下。”
裴若初挑眉,“她哪里是害怕孤,她是害怕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徐明玉医术高明,但极不自信,又不愿与人接触,胆子还小,你上来就是一连串的逼问,她必然怕你。记住,下次见到人家小姑娘要温柔些。”
“是。”慕风看向几案上的药丸,说道:“可要属下将这药送去给季娘子。”
裴若初按住白色的小瓷瓶,道:“不必。”
他们很快就会在京城相见了,这药他要亲自给她。
算算时间,十日后,她体内的骨酥便会发作。
不过他计划娶季明瑶,十天足够了。
“你是听说季泽川要回来了,急着想去和季泽川比试武艺吧!”
心思被拆穿,慕风红着脸,挠了挠头,那日他看了太子和季泽川比试之后,一直技痒想和季泽川打一场,后来季泽川去了边城投军,听说季泽川要回来,他自然不想错过机会。
“孤听说季泽川此次回来,是为赴沈淑宜的生辰宴。”
裴若初又叮嘱慕风,“孤会在沈淑宜的生辰宴上动手。”
慕风担忧地提醒:“县主若是知晓殿下算计她的兄长,会不会从此再不理殿下了?”
裴若初放下瓷瓶,瓶中药丸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是孤唯一的机会了,将来孤自会补偿季泽川。”
慕风又想起了一件事,“听说沈都督也来了清河县,若殿下不在,县主会不会对沈都督……”
裴若初果断说道:“不会。”
沈璃呆不了多久了。
太子剿匪有功,又抓住了勾结劫匪匪首和意图谋反肃王。从无权无势的傀儡太子,到往三大营中安插了他的人,东宫如今已经暗中控制了三大营中的精锐部队,还得到了监国之权。
沈皇后只怕要气疯了,更是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京城的风向就变了。
太子得势,便表明裴若初不甘心再当一个傀儡太子,正在逐渐逃离沈皇后的掌控,手握大权。
坤宁宫中。
沈皇后烦躁地捏着眉心,可头却像是被针刺一般剧痛难忍。
她对身边伺候的宫女秀珠道:“让淑宜赶紧进宫。”
没想到短短三个月,东宫夺权,原本站在沈家这边的大臣,因皇帝下旨让太子监国,政务直接由太子和内阁商议决定,大臣们的态度也变得摇摆不定,暧昧不明。
如今朝中的局势对沈家,对她更是大大的不利,太子得到实权,恐怕要过河拆桥。
再者,她此前逼太子和沈淑宜定亲,如今东宫得势,太子恐怕不会心甘情愿娶沈淑宜。
当务之急是要让沈淑宜赶紧嫁入东宫,不管最后沈家和太子到底谁赢,至少皇后依然出自沈家。
正在这时,一宫女急匆匆地进了坤宁宫,走到沈皇后的身边,将一张字条交给沈皇后。
“娘娘,这是御膳房的小公公交给奴婢的,他还说自己知道关于沈家的一个秘密。奴婢做主将那小太监扣住,此人正在坤宁宫外,听侯娘娘发落。”
沈皇后将那字条展开,顿时脸色惨白,惊骇非常,“去查那个太监,将他带到本宫面前来。”
秀珠对坤宁宫的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太监全都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那宫女慌慌张张地进了殿,跪在皇后面前,“娘娘,不好了,那太监**自尽了。”
沈皇后扶着那花梨木圈椅,头疾发作,剧痛难忍。“去查那太监到底是谁的人!”
秀珠上前,沈皇后吩咐道:“事不宜迟,让沈璃暗中动手,将那件事做的干净些,还有不可走路一丝风声,还有让沈璃不要再追着那季家的女儿了,赶紧回京!”
兄长沈国公安插在三大营中的人被撤下了大半,顶上的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沈国公他们的家世背景一无所知。
沈皇后总是不能放心,心想难道皇帝荒淫昏庸了一辈子,半截身子入土之际竟然开始厉精图治了,要与沈家斗法了?沈皇后自己都不信。
可皇帝这些年都纵容沈家,沈家能又今日的地位也是皇帝荒废朝政,一味纵容恶结果。
“对了,圣上这些日子都宿在何处?”
秀珠道:“回禀娘娘,冯公公说这几日天天出宫,偷偷出宫去了西街的窑子。”
沈皇后冷笑,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好色荒淫,不问朝政,不过她早就对丈夫死心了,反而觉得皇帝放纵,沈家才能取而代之。
“你亲自出宫,去一趟国公府,告知兄长,想办法收买军营的那些人。”
那些武夫大多贪财好色,三大营必须有自己的人。
“是。”
坤宁宫的太监通传,“沈娘子进宫觐见!”
沈淑宜入了坤宁宫,沈皇后便又交代了几句,嘱咐沈淑宜一定要争取笼络住太子,想办法得到太子的心,又询问了大婚事宜,确定不会出任何差错,这才稍稍宽心。
沈皇后滔滔不绝,并未察觉沈淑宜兴致缺缺,左耳进右耳出。
她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季泽川。
他会来她的生辰宴吗?
沈淑宜应付了沈皇后几句,便称身体不适出宫回府。
还有十日便是她的生辰,礼部已经定下了和太子成婚的日子,
就选在三月初一这天。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季泽川,她很期待与他重逢的日子。
*
远在清河县的季明瑶不知,就在三天前,季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季明瑶的堂兄季兰辞近日被调入了督察院,成了一名御史,虽说是升了官,
但都知道御史做的都是得罪人的事儿。
英王小姨子家的表兄宋奇在近郊侵占良田,还打死了一名佃农,不仅如此,还强行放印子钱给庄子上的佃农,佃农被反复压榨,本就连填饱肚子都难,又背负着欠了巨额外债,很多都卖儿卖女,被逼上了绝路。
季兰辞身为御史,自然不能对宋奇欺压百姓的行为置之不理,他便向上级御史中丞回禀要上书弹劾。
御史中丞也说一定会支持他,可却暗暗将消息透露给英王。
季兰辞得罪了英王,英王在皇帝面前说了不少坏话。皇帝下令将季兰辞贬官至岭南去当一名县丞。
岭南多瘴气密林,以往那些南下赴任岭南的官多因水土不服,不少人竟然病死在任上。
季兰辞本就是个病秧子,此去岭南必定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周氏为儿子的事不知哭晕过多少回,四处使钱找关系找门路。
季老太公也将昔日的好友找了个遍,甚至不顾脸面,到处下跪求人。
老友见他年过七十,还为了孙子的事四处奔走,同情他可怜,才将实情透露那御史中丞是长公主的人,因为季家得罪了长公主,联合御史中丞给季兰辞下套。
而大理寺去查案,发现那佃农根本就没事,只是酒后与宋家表哥起了冲突,诈死骗
过众人。
至于放印子钱,更是没有的事,庄头还将账本拿了出来,上面还有佃农们领钱的签名。
自从季明瑶退婚后,长公主和世子已经恨上了季家,当初沈国公上门提亲,长公主顾及沈国公和沈皇后,未对季家动手,季明瑶又再次拒绝了陆文瑾。
季明瑶是圣上亲封的清河县主,圣上做主她的亲事由自己做主,长公主动不了她,便对付季家人。
季家被陆文瑾恨上,焉能还有好日子过!
季明瑶带着母亲和阿弟离开了季家,季老太公用来威逼季明瑶的那一套都行不通了,不仅如此,还因为这清河县主的身份,他不得不对季明瑶低头,季老太公是既憋屈又恼恨。
季明瑶不好对付,他便打算先捡软柿子捏,先去找个尤氏,想要说服尤氏回京。
季明瑶得知母亲去见了祖父,担心母亲会答应回到季家,急忙追了出去,
尤氏急切地问道:“公公当真知晓开朗的下落吗?”
季老太公点了点头,“是,我一直派人去寻季开朗,终于在钟南山的一处村落中得知了他的消息,有人见过他和那个女人。”
尤氏眼圈一红,滚下泪来,“那他还好吗?”
季老太公板起脸,冷声道:“抛妻弃子有什么好不好,不过…”季老太公话锋一转,又道:“你和明瑶先回家吧,我让周氏将管家权交给你。从前周氏对你们不好,我也已经罚过她了,以后在季家没人再敢欺大房,等到找到季开朗,我会让他向你赔罪。”
季明瑶打断了季老太公的话,“祖父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婶母吗?”
周氏固然又蠢又坏,但究其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季老太公在背后推波助澜,纵容周氏苛待大房。
“难道祖父便一点错都没有吗?”
季老太公拧眉不悦,“季明瑶,你如今虽是县主,但依然是晚辈,对长辈最基本的礼仪尊卑教养都不懂吗!我知你一朝得势,便瞧不起季家,但你难道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管了吗?”
只要说服尤氏跟他回去,他就不怕拿捏不了季明瑶。
季明瑶气得浑身发抖,而季老太公的嘴角则勾起得意的笑。
和他斗,季明瑶还是太年轻了!
季太公笑道:“女子这辈子最重要的便是嫁人,难道还要向男子一样建功立业不成!依我看陆世子和沈都督都不错,你也要懂得知足,能同时被两位贵人看上,是你八辈子才修来的服气。”
“阿瑶不能嫁陆文瑾。”尤氏鼓起勇气坚定说道。“阿瑶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陆文瑾,又怎能再跳火坑。若非我的身子不争气,当初我定会拦着那花轿不许阿瑶嫁人,阿瑶与那个人退婚,累及名声,饱受非议,都是陆文瑾害的,他就是个疯的。”
此前陆文瑾逼迫季明瑶,还害她坠崖,尤氏都听说了,她激动说道:“阿瑶差点被他逼死了。”
尤氏情绪激动咳嗽不已。
季明瑶搀扶着她,劝道:“母亲别动怒,母亲保重身子要紧。”
尤氏紧紧地抓住季明瑶的手,眼中含着泪,心疼女儿遭受的委屈,“阿瑶,母亲以后会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季老太公冷声道:“不嫁陆世子也行,那便选沈都督。”
若季家有沈家的庇护,季兰辞便不必前往岭南。
“明瑶的亲事就这么定了。”季老太公看向尤氏,“尤氏,你也赶紧随我回京为明瑶亲自操办婚事。”
尤氏紧紧咬着唇,“公公凭什么便要如此草率替阿瑶做决定!”
“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便是婚姻大事,嫁错人便是一生的不幸,难道公公不该问问阿瑶的意思?难道要阿瑶像我一样,嫁错了人,白白耽误一辈子吗?”
季老太公看了尤氏一眼,觉得这个一向遵循夫纲,以夫为天的大儿媳是不是吃错了药,冷声呵斥,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能嫁沈家,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她还想嫁皇子不成?沈家肯要她,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尤琴芳也觉得季太公句句都不顺耳,忍不住替季明瑶说话,“可阿瑶根本就不喜欢沈都督,强行成婚是不会幸福的。”
季老太公不满尤琴芳插话,怒道:“女儿家成日将喜欢挂在嘴边,该让你的夫君好好管教你,教你懂礼,知廉耻。”
“你这个老古板。”尤琴芳忍不住骂出声来。
她早就听说过季老太公是个老顽固。
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简直就是个老古董,听他说了几句,她都快要窒息了。
尤氏问季明瑶,“那阿瑶喜欢沈都督吗?”
季明瑶摇了摇头。她打算和季老太公硬刚,却被尤氏阻止。
尤氏红着眼睛看向季老太公,“敢问公公,我嫁进季家有多少年了?”
老太公没料到尤氏会突然问一句不相干的话,竟也回答不上来。
尤氏道:“二十五年。”
她嫁给季开朗的第一年便怀了季泽川,季泽川已经二十五岁了。
“我为季家生了三个儿女。生宗儿的时候难产,差点丢了性命。”
季老太公不屑地说道:“谁家出嫁的女子不是这样,生儿育女乃是女子该守的的本分。”
尤氏大笑了一声:“好。”
“好一个女子应守的本分!”
尤氏默默擦去脸上的泪水,“那儿媳再问公公,这些年儿媳打理家中大小事物,服侍伺候公婆,婆婆卧病十年,我每日侍奉汤药可曾勤勉?可曾有一日间断?儿媳怀孕八个月时也从未落下替婆婆煎药喂药。”
季老太公想起死去的亡妻,想到尤氏确实还算尽心,还是点了点头。这大儿媳,虽然大字不识,但却也称得上是个难得的贤妇。
“那也是你应该做的。”
尤氏轻笑了一声,“我一心为了这个家操持,可我又得到了什么?夫君的背叛,为了一个江湖女子一走了之。周氏趁我生病,扣下药钱,若非瑶儿,我性命不保,我为季家付出了一切,付出了我的一生,到头来,季家却护不住我三个儿女。”
周氏苛待为难,若非季明瑶,他们母子恐怕皆不能幸免。
季老太公的眉头越皱越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尤氏高声道:“我要和离!”
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她感到浑身轻松。
季老太公震惊不已,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尤氏笑道:“我要和离,不,我要休夫!”
“从今往后,我要为自己而活,为护住我的儿女而活。”
三岁时,她的母亲病逝,不久后,父亲带回了一个美丽的女人,那个女人对她温和慈爱,弥补了她幼时失去母亲的缺憾。
但继母秦氏不许她读书,只让她学刺绣,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老实本分才是女子应有的品德。
她事事遵从,嫁入季家之后,丈夫冷落她,公公刻薄,妯娌不睦,她身心俱疲,生了三个孩子,身体也垮了。
可她的继妹小尤氏却拥有和她截然相反的人生。继妹不仅才艺出众,是金陵才女,还嫁得如意郎君,每天都被爱着,被宠着。
直到卢兆为了往上爬,投靠了肃王,犯了谋逆之罪,不日将被斩首,继妹所拥有的令她羡慕的人生也在一朝失去。
昔日疼爱她继母对她下毒,为了防止她和继妹争家产,她看透了继母的真面目。
尤氏将自己关在房中,觉得自己多年生
活在欺骗和谎言之中,信念崩塌。
靠人不如靠自己。
只有自己内心足够强大。才能护住自己的孩子。
尤氏扔下休书,“从今日开始,我休了季开朗,我和我的孩子们都与季家一刀两断!”
“阿瑶,我们走。”
季明瑶搀扶着尤氏,夸赞母亲,“母亲真的好飒,巾帼不让须眉!方才祖父的脸上实在太精彩了,实在太爽了!”
尤氏宠溺地看着女儿,温柔地说道:“真的吗?母亲这一次没叫阿瑶失望吧!”
季明瑶摇头,“母亲做的很好!女儿真的为母亲感到骄傲。”
尤氏跪在季明瑶的面前,“阿瑶,是母亲对不起你。从前是母亲的狭隘无知耽误了你,我的阿瑶本该是那个最有天赋的孩子,却都被母亲毁了。都怪我太蠢,是母亲错了,是母亲害了你……母亲大错特错!”
季明瑶红了眼眶,扑到尤氏的怀中,“女儿知道母亲一直过的很苦,女儿不怪母亲。”她替母亲擦干眼泪,“再说,一切都还不晚,从现在开始,女儿会将想学重新学一遍,将错过的都补起来。”
“好。以后阿瑶想留在清河县,母亲便陪着瑶儿留下,阿瑶不想嫁人那便不嫁。”
“但接下来,阿瑶可有什么打算?”
季明瑶笑道:“回京城。”
尤氏惊讶道:“阿瑶不用怕那糟老头子。更不必对季家的任何人屈服。”
季明瑶摇头,“不是为了祖父,我是打算回京城,东山再起。”
她答应过孙叔,要将锦绣阁再买回来,将昔日在铺子里打拼的伙计全都请回来。
这是她对大家的承诺,她一直没忘,再回京城,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季明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