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久违的城市, 陶清观长舒一口气。
他望着窗外,看到特管局的影子,对司机道:“就是这里, 停车。”
出租车停下, 陶清观刚推开门,陶笠鹤就凑上来, 他被陶笠鹤摁着肩膀,上下打量,看陶笠鹤的眼神, 恨不得上手检查一遍。
“我没事。”陶清观无奈道:“爷爷,你总得先让我下车吧。”
见陶清观精神不错,陶笠鹤悬着的心落下,“没事就好。”
陶笠鹤后退一步,看着陶清观走出来, 又是一颗精神的小苗,他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你长得真快。”
他有那么一点点想念小囡囡。
陶清观嘴角抽搐, 都懒得戳破陶笠鹤那点小心思, 他拉过宴氿,开口道:“局里的医务室在哪边, 有设备检查吗?他受伤了。”
陶笠鹤眉毛尖一跳, 扭头去看宴氿,宴氿身姿挺拔, 面色红润, 完全看不出受伤的影子,他面上挂着笑,开口道:“有, 小李过来,带龙王去医务室。”
一旁的小李听到指示,立即上前,对宴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陶清观见状,要跟着走,可陶笠鹤拉着他不撒手,这时宴氿开口。
“我自己去就行。”宴氿跟小李离开。
陶清观脚步一顿,撇着嘴望向陶笠鹤,“你要干嘛。”
陶笠鹤习惯性要敲陶清观脑袋,但想到小孙子这趟出去不容易,他忍了下来,拉着陶清观往办公室走,嘴上没好气道。
“胳膊肘子尽知道往外拐,这么久没见,爷爷想多看你几眼都不行吗?”
陶清观叹气,“行行行。”
走到办公室,陶笠鹤反手把门关上,他拍拍陶清观的肩膀,感慨道:“辛苦了,身体没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陶清观嘿嘿两声,“我现在可是一条龙。”
“真假的?”陶笠鹤诧异,虽然宴氿说过,陶清观是龙,可他养陶清观这么多年,实在难把陶清观跟龙挂上钩,“能变龙形吗?变给我看看。”
陶清观下巴一昂,在路上,他已经熟练掌握变形这项技能,他心下一动,一条小龙就水灵灵地冒出来。
他绕着陶笠鹤兜了两圈,得意道:“怎么样,帅吧。”
“哟,不错哦。”陶笠鹤伸手撸了把陶清观光滑的鳞片,不由咂嘴。
宴氿他没胆子碰,自己孙子那还不是随便摸,陶笠鹤薅过陶清观的脑袋,又摸摸龙角,感慨道:“原来是这手感。”
“臭老头,撒手。”陶清观忿忿喊道。
“怎么跟爷爷说话的。”陶笠鹤拍拍陶清观的脑袋,“你这龙形有点细啊,还没我腿粗。”
陶清观被戳到痛处,哼声道:“那是你腿粗。”
陶笠鹤啧啧两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囡囡还能长。”
陶清观扯着唇角,嗖一下从陶笠鹤怀里钻出来,他盘踞高空,变回人形,无视陶笠鹤挽留的目光,开口道:“我去找宴氿。”
“小没良心的。”陶笠鹤笑骂道,事发突然,他到现在都没好好跟陶清观聊过宴氿的事,“你和龙王……”
陶笠鹤眉心皱起,斟酌着用词,他抬眸对上陶清观的目光,心底那些话语化作一声轻叹,“你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这事我不说你,但有时候并不是人越少,路越好走。”
陶清观耸肩,“小情侣不都喜欢许些山盟海誓,你没对我奶奶许过吗?”
“这不是一回事。”陶笠鹤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冲陶清观摆摆手,“行了,要走赶紧走。”
陶清观应了声好,打开办公室的门,离开前,他像是想起什么,回首道:“这玩意你看看能不能种,对雨师有好处。”
他随手把在岛上找到的植物扔给陶笠鹤。
陶笠鹤认出那是什么东西,手忙脚乱地接住,生怕伤着根系,待他回过神,陶清观已经溜没影了。
他笑骂一声,宝贝似的把手中的植物放到桌上。
也算是体验到有个富亲戚的好处了。
……
陶清观随便找了个人问医务室的位置,他在局里溜达,路过一间小卖部,陶清观脚步一顿,思考了片刻,他回头走进超市。
不一会儿,陶清观拎着个不透明的塑料袋走出来,他嘴里哼着歌接着往医务室走,刚过拐角,就看见宴氿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陶清观挑眉,心底意外,检查速度还挺快。
他故意加重脚步,走到宴氿跟前,“都检查完了?”
“嗯,伤口没有感染,基本痊愈了。”看见陶清观,宴氿眼底不自觉带上笑意,他问道:“你们不再聊会儿?”
陶清观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他忙着呢,暂时没空找我。”
话音未落,他手机响起来,陶清观拿起一看,发现正是陶笠鹤打来的。
人啊,真是经不起念叨。
陶清观把拎着的袋子随手塞给宴氿,摁下接听键,“干嘛?”
“你两别走,我请你们吃午饭。”
陶笠鹤说完,匆匆将电话挂断,看得出来是百忙之中抽空打来的。
陶清观都没找到插嘴的机会,他皱起眉头,嘴里嘟囔着,“任性的老头。”
宴氿莞尔,“也快到饭点了,去包厢等他?”
“只能这样了。”
陶清观跟宴氿往包厢走。
路上,陶清观吐槽道:“每次说请吃饭,都是在局里吃,迟早有人举报他挪用公款。”
宴氿耳尖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提醒道:“咳咳。”
“干嘛,我说的不对吗?”陶清观完全没get到宴氿的意思,“他就是小气。”
跟在后面的陶笠鹤幽幽道:“在局里吃饭,也是我付的钱。”
陶清观身子一僵,干笑着打岔,“好巧……哎哟,你又敲我脑袋。”
“哼。”陶笠鹤又弹了下陶清观的脑门才收回手,他白了陶清观一眼,说道:“赶紧走。”
陶清观揉着脑袋,开口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不来怎么抓你说小话。”陶笠鹤作势又要敲陶清观脑袋,陶清观一个闪身躲到宴氿身后,还冲陶笠鹤做了个鬼脸。
陶笠鹤手又痒了,“我是有正事。”
他说着,推开包厢的门,“这段时间你跟犯水逆似的,坏事一件接一件,赶紧去去晦气。”
包厢内,四面墙上挂着柚子叶,门口还放着个大火盆,旁边拿着柚子叶的工作人员见陶笠鹤来了,开口道:“局长,这几片挂不下了。”
“正好,给我。”陶笠鹤接过一把柚子叶,驱魔似的在陶清观身上扫了几下,嘴里念叨着不知名的话,“来,再跨个火盆。”
陶清观背后毛毛的,他想说陶笠鹤封建迷信,但一想,陶笠鹤都是迷信头子了,他木着脸,跨过火盆。
“您也跨一下吧,讨个吉利。”一旁的员工笑盈盈地对宴氿说道,“东西我来拿。”
他向宴氿伸出手,示意宴氿把手中的袋子给他。
宴氿动作一顿,袋子是陶清观刚刚塞给他的,他也没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宴氿瞥向跟陶笠鹤拌嘴的陶清观,迟疑片刻还是没打扰对方。
既然陶清观没特地叮嘱,那他看一眼应该也无所谓。
宴氿打开袋子,几盒四四方方的东西躺在里面,他脑子卡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飞速将袋子合上。
员工看得一脸懵逼,“那个……”
“我自己拿。”宴氿抬脚跨过火盆,把袋子牢牢握在手,那样子生怕有人跟他抢一样。
他望着陶清观的后脑勺,唇瓣绷直。
这小鬼,也不跟他说一声。
陶清观打了个喷嚏,他抬手蹭蹭鼻子,目光瞄向陶笠鹤,肯定是爷爷在心底蛐蛐他了。
“我是倒霉,不是中邪。”陶清观阻止陶笠鹤再往自己身上扫叶子,“赶紧的,坐下吃饭。”
陶笠鹤放下柚子叶,让人把火盆端出去,嘴里说着,“你懂什么,这叫小心谨慎。”
忙完陶清观,陶笠鹤总算想起宴氿,他开口招呼人,“手里怎么还拎着东西,他们真没眼力劲,来,东西给我。”
“不用。”宴氿在陶清观身旁坐下,拿袋子的手放在桌下,纠结着要把袋子放哪。
“啊!”
陶清观这一声给宴氿惊得手一抖,旁边的陶笠鹤更是被水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陶笠鹤拍着胸脯,“一惊一乍的干嘛。”
“我忘记把特产给你了,厨房做好没,还能加工吗?”陶清观边说边往外掏,“这是螃蟹,这是龙虾,再摆就不新鲜了。”
眨眼间,包厢里就多出一堆海鲜。
陶笠鹤看得眼皮子直跳,“兔崽子,别拿了,到后厨再拿。”
“有些能做刺身,我给你现拆。”
“拆拆拆,我看你是想把这拆了”
陶笠鹤推着陶清观往外走,“包厢里的海鲜味要是散不掉,明天你就给我过来洗地。”
“我好心给你带特产,你居然想抓我打白工!?”陶清观眼睛瞪圆,伸手要去抢陶笠鹤手中的帝王蟹,“不给你了。”
陶笠鹤手往后躲,“送人的哪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我又没说送你。”
陶清观蹦起来够,结果手一偏拍到螃蟹壳,陶笠鹤没抓稳,螃蟹飞出去,正向宴氿。
宴氿单手抓住,但因帝王蟹太大,螃蟹爪子掉到他头顶,他若无其事地把螃蟹拿下来,开口道:“拿到厨房吗?”
陶笠鹤:“……嗯。”
陶清观眨了眨眼,大喇喇问道:“你另一只手怎么了?”
宴氿拿着帝王蟹的手收紧,面无表情道:“没事。”
他把袋子放到椅子下,这边的椅子有椅套,垂下来的部分正好把下面全遮住,宴氿不着痕迹地站起身,说道:“走吧。”
陶笠鹤哪能让宴氿亲自去送,他立即叫外边的下属进来,吩咐道:“把这些拿到厨房,让厨师看着处理,多出来的算给大家的福利,中午加餐。”
“好。”
下属偷瞄着宴氿,内心激动,他是刚调过来的,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龙,这可是龙诶,他心底抑制不住的小兴奋,靠近宴氿时,他不禁屏住呼吸。
“您……靠!”字正腔圆的一字人本能反应,下属踩到地上的水,摔了个屁墩,一脚踹飞旁边的椅子。
宴氿在扶椅子和扶人之间犹豫,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个都没救到,下属结结实实摔了一下。
陶清观嘶了一声,这声听着真疼,他大步上前,向对方伸出手,“没事吧?”
下属面色扭曲,挤出一个笑容摇头,他手忙脚乱地要爬起来,动作间抓到地上的东西,他一愣,“这是……不好意思!”
看清手上的东西,下属面色涨红,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宴氿沉默地站在原地,外表看似镇静,其实脑子已经过载了,他该说什么?没关系吗?
“没事。”陶清观淡定地接过下属手上的人类幼崽嗝屁套,他拿起一旁的袋子放进去,对下属道:“转个身,背对着我。”
下属愣住,“啊……这、这不太好吧。”
陶清观看对方这反应,顿时哭笑不得,“我是医生,想看看你尾椎骨有没有伤着。”
“哦哦。”下属连忙转了个方向,看他利落的模样应该是没多大事。
陶清观检查了一下,“应该没事,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拍个片子,医疗费局里报销。”
“不、不用了。”下属捧起地上的海鲜,“我去叫人来拿。”
陶清观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手,看着前方活蹦乱跳的背影,心底感叹一声,年轻真好。
擦完手,陶清观拿起身旁的袋子,随手放到旁边的矮桌上,一回头,望见在原地罚站的两人,他一愣,“你们干嘛?”
陶笠鹤老脸一红,撇到旁边,“下次注意。”
宴氿脸撇向另一边,他面上不显,但藏在发丝中的耳尖泛着绯色。
一顿饭,陶笠鹤和宴氿跟吃了哑巴药似的,就陶清观一个吃得毫无负担。
后来发现宴氿的视线刻意避开矮桌上的袋子,陶清观回过味,这老龙好像应该大概是不好意思。
他心底觉得好笑。
就这脸皮的厚度,某条龙还想推倒他?
吃完饭,陶清观自然地拿起袋子,回头对宴氿道:“回去了。”
宴氿起身跟上,经过一顿饭的消化情绪,宴氿已经能保持淡定。
下一秒。
“你拿着。”陶清观反手把袋子塞给宴氿。
宴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僵了一下,一言不发的接过袋子,反正袋子不透明,没人知道他拿的是什么。
但好死不死,回去的路上遇见之前进包厢拿海鲜的那个人,宴氿面色又是一变。
陶清观一直关注着宴氿,看着对方的微表情,他没绷住,噗嗤笑出声。
他歪过头挡在宴氿前边,笑道:“不至于吧,脸皮这么薄?”
一被调侃,宴氿面色更压不住了,他低咳一声,拉过陶清观加快步伐,“快点走。”
陶清观只好跟上,他凑到宴氿耳边,小声道:“你回去,会不会不好意思跟我用?”
宴氿舌尖抵着上颚,沉声道:“回去你就知道了。”
“咦~”陶清观在宴氿紧绷的弦上疯狂蹦迪,“我觉得你需要一些指导。”
宴氿想到一些带颜色的东西,脚下走得更快了。
回到家。
宴氿拉着陶清观直奔卧室,把人压床上时,陶清观抵住宴氿靠近的脸。
“等等,先看小视频。”
宴氿动作一顿,神情古怪,跟陶清观一起看那种视频,算是一种情趣么?
陶清观找来平板,光明正大地在宴氿面前竖起来,他摁下播放键,屏幕上赫然浮现几个大字。
‘卫生小知识,避yun套的正确佩戴方法’
宴氿:“……”
陶清观在一旁摇头叹气,“我就说得进行适当的性教育,这也是保护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