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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霸道王爷狠狠宠之不愧是敢给本王下药的女人……


    厢房的木门紧紧闭着,盛夏的燥热被阻挡在门窗之外,偶有蝉噪隔着一道木门嗡震,很快便被猛烈的声音掩盖过去。


    厢房之内迎来了一场狂风暴雨。


    宋知鸢如同北江中的一叶扁舟,被江浪重重的拍于水下,刚在窒息的边缘挣扎着喘上一口气,随后又被下一轮江浪拍倒,她甚至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被江水灌满的时候,冒出支离被淹的破碎的尾音。


    这和她想象之中的也完全不一样。


    她想要找一个温暖的,安静的,能让她舒服的地方缩起来睡一会儿,但是她找到了一只暴躁凶狠的妖兽,她被折叠扭弯成各种自己都想不出的形状,然后被这只妖兽一口一口,全都吞进去。


    她早就没了神志,只剩下本能,当她的身体颤抖着、无法动作、没有一丝力气的时候,她已经完全不敢再去渴望什么东西了,她吃饱了,她一口都吃不下了,她去伸手推他,但没有任何力气,手指在半空中虚虚划过,在他紧绷的手臂上轻轻一抓挠,反而让他呼吸更重。


    耶律青野手很大,一掌可以包住宋知鸢的半张脸,手劲大,下指重,随意一掐,就让宋知鸢连哭带喊的哀求。


    耶律青野却不停手。


    他以前没有碰过女人,北江的水那样冷,将他的身魂心魄一起冰封,直到他来到长安。


    人道长安花似锦,他从不信,却不曾想,自己亲眼见了一回。


    微风过窗遇惊春。


    长安的春将他的冰雪融化,变成长长春水,他失神的沉溺在此,无法中断此流,浓夏日常,水晶帘动微风起,石楠开遍薄枕席。


    等他停下的时候,宋知鸢早已昏昏,她哭了很久,桃花眼尾被自己的眼泪浸透了,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湿黏城一簇一簇,可怜极了。


    耶律青野抱着她,一时竟不想松手,但是抽身之际,他在一片石楠花气息之中,嗅到了一点铁锈腥味儿。


    他一低头,便看见了自己的腰腹间一片血润的水滋,这味道耶律青野可太熟悉了,他在江上数十年,见过不知道多少血。


    难道是方才他让宋知鸢哪里受伤了吗?


    他去查看将昏昏已睡的宋知鸢,果然在宋知鸢的身上找到血,但这目光一触,却让他浑身一僵。


    这竟是宋知鸢的处子血。


    她养过三个外室,竟然还是处子。


    耶律青野如遭雷击,半晌没有半点动作。


    想来外界传言有虚,宋知鸢就算是名声差了一点,却也不曾真的去做那些荒/淫/事。


    唯独到了他这里,她没有忍住,可想而知,他是她在所有男人之中的例外。


    她给他下药,不过是太想得到他了而已,这不该是她的错,喜爱这种


    事怎么控制得住呢?虽然她错了,但这是可爱的错误,是可以原谅的贪婪。


    他不仅不会与她计较,甚至还隐隐有些许得意。


    意识到宋知鸢如此喜爱他、没有别的男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时候,耶律青野的心底里冒出来一种酥麻,这种感觉很美妙,人突然变得很轻盈,像是飞上了云端,后脊爽的发颤。


    宋知鸢竟然如此爱慕他那他给她个身份也不是不可以,思虑间,他少见的温柔,竟然低头吻了她的侧脸。


    肌肤相亲时,他似乎浑然忘了前几天还要把这个人拆骨扒皮的事儿了,低头吻她的时候,竟然尝出了甜蜜的味道。


    情/欲一旦交融,爱意就如雪崩般自山峡涌出,你吞掉我,我淹没你。


    被他紧拥、亲吻、把玩的宋知鸢对这些一概不知,她刚从一场要命的风浪中归岸,疲惫的身体陷入了短暂的沉眠,顺带做了一个不是很美妙的梦。


    梦中,今日发生的一切都被加快无数倍在她的眼前呈现。


    赏花宴,舅母,来客,齐山玉,宋娇莺,永安,耶律青野,还有她自己。


    她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碎片一般的画面重现,男子滚热的臂膀,带着伤疤的胸膛,掐着她软肉的宽大手掌,她一声声哭,又被江水淹没。


    人像是要被活生生撞碎,记忆也就支离破碎,脑中的画面开始乱放,每一张脸都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随后快速闪过,最后,画面定格在了宋娇莺递给她的那一杯酒上面。


    宋娇莺以前也总故意弄坏宋知鸢的东西,引得宋知鸢大怒、与她争吵的次数也不少,前有弄坏母亲珠花,后再在赏花宴上捣乱,便也不显得多突兀。


    而那时候在宴会中发生的事情太多,纷纷扰扰的挤杂在一起,这一点小事如白驹过隙快到只有一点倒影,当时只道是寻常。


    直到来到了梦中,宋娇莺递酒的画面被骤然翻出来,放大,放大,放大,定悬在她脑海中,这杯酒,这杯酒——


    在这一刻,宋知鸢灵台清明,死死记住了宋娇莺的脸。


    而下一瞬,画面破碎,她在梦中跌落,失重感使她骤然惊醒。


    醒来的一瞬间,她看见的是方家老宅床褥间的绸蓝色锦缎,身下是柔软的床铺。


    宋知鸢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她这不还好好躺在床上呢嘛。


    结果下一瞬,身体的酸痛席卷而来,于此同时,她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滚烫的温度。


    她呆愣的低头抬眸看去。


    烙印青紫吻痕手迹的腰,被掐紫的软肉,一塌糊涂的腿心,以及——她身旁躺着的男人。


    她颤抖着看向这个男人。


    对方身上一件衣裳都没有,可见古铜色的肌理,臂膀结实矫健剽悍,浑身透着热腾腾的血燥气,一靠近就要被烫伤似得,而那张脸锋利,眉眼间拧着一种独属于男人才有的厚重、刚烈之气,纵然昏睡,也能感受到他眉眼间凝着的冷冽。


    这是北定——北!定!王!


    各种破碎的画面重新拼凑在一起,她隐约间记起来了来龙去脉。


    宋娇莺给她下了药,她在厢房之中辗转反侧,随后爬到了隔壁来,当时,北定王醉酒躺在厢房里休憩,而她,爬上来,扒了北定王!


    北定王好像反抗了,但是她骑在了北定王身上!


    她!强!了!北!定!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永安骑啊!怎么谁都骑啊!


    这可怎么办!上辈子永安只是玩了北定王养子,就被北定王掀翻朝政,谋反逼上,脑袋都被人砍了啊!眼下这件事落到她这里来,她更惨了!她连个官身都没有!不还是说死就死吗!


    上辈子是永安这辈子是她,她们姐妹俩难道就命犯北定王吗?


    宋知鸢只觉得脑子一阵嗡鸣,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脑袋好像已经从脖子上离开了,以至于脖颈上都冒出了一阵阵冷气儿,好像已经头脑分离,天各一方,死的不能再死了。


    到时候全长安的人都会说她爬北定王的床后被北定王砍死,不止什么好处没占到,还声名狼藉了!反倒宋娇莺,害了她之后还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宋府女儿,踩着她的脑袋往上爬!


    不要啊!她不要死啊!上辈子都不知道是怎么活的,这辈子不要死的这么可笑了啊!


    心底里怕死的窝囊劲儿一冒上来,她就想跪下去给北定王磕俩,跟北定王和盘托出说自己是被人下药了希望北定王不要只砍她一个要砍也要将她满府都给砍了让她全家人一起下去谁都别想活,但跪下去之前,她又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凭什么她就得被北定王弄死?


    那股子不服输的求生欲又使她爬起来,想要悄无声息从北定王身边溜走。


    她想,反正北定王醉的都不能反抗了,那她从他身边溜走也没什么关系吧?只要北定王不知道,她完全可以假装没有这回事!


    但谁料,宋知鸢才刚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就听见旁边闷哼一声,随后,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北定王“悠悠转醒”,缓缓睁开了眼。


    他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就看到一只雪白的羔羊爬跪在他面前,摇晃的软肉像是一种无声地邀请,让他又记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


    耶律青野看的出神,宋知鸢却被吓坏了。


    “醉酒”的北定王拧着眉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吓人死了,宋知鸢匆忙开口说道:“王爷您先别杀我,我们是误会,我是被人害了,是我养妹。”


    宋知鸢张口就说“一定是我养妹害了我”,但是又没证据,只能颠三倒四的说:“我马上去找酒杯,找证据,你不要先砍我,要砍请一定记得把我宋府全家都砍了,他们一定也不清白——”


    她死了没关系,她家人可别都活下来啊!


    她说这些的时候,北定王就静静的看着她雪白的耳垂与一分一合的唇瓣。


    看着宋知鸢手忙脚乱语无伦次的开始推卸责任,早已经看透了一切的北定王玩味一笑。


    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假称自己是被害的,没关系,她愿意演,他可以信。


    她能有什么错呢?她不过是被他迷疯了,爱惨了,馋完了,一时做了一点小错事而已,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陪她玩玩儿又怎么了?


    唔,还把锅甩到了她的养妹身上,听起来,宋知鸢对她养妹实在是很不喜,联想起之前宋知鸢因养妹的排挤与针对离开宋府一事,北定王暗暗点头。


    很好,有仇必报,不愧是敢给他下/药的女人。


    宋知鸢说了半天,都没听见北定王开口,她不安地看过去,就看见北定王面无表情的躺在床榻间,眉目拧锁。


    北定王性情冷硬,不管什么时候,那张脸都是一样的表情,宋知鸢很难分辨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提心吊胆的等待。


    片刻后,北定王开口说道:“本王记起来了,今日席间本王饮了一位孙姓公子送的酒,后便晕倒至此,醒来便是眼前的场景。”


    想了想,北定王又道:“敢给本王下药,实在是胆大包天,但此事不宜声张——既是与宋姑娘家事有关,本王也不好强行插手,不如,请宋姑娘去替本王查明真相,如何?”


    宋知鸢震惊在原地。


    天呐,北定王这么好说话的吗?连自己被睡了都不翻脸吗?


    那上辈子手拿大刀砍一路是怎么回事啊!


    “好、好,我一定,会,查出来证据的!”宋知鸢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好说话,但是白捡来的命不要白不要啊!她一边答应下来,一边匆忙往床下跑。


    “王爷您休息。”她说:“我马上走。”


    她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宋知鸢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下去的时候,北定王就静静地看着。


    她身上一件衣裳都没有,墨色的发如水一般蜿蜒在身上,在爬下床时,柔润的肌理被阳光照出细细的泠光,她是真正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身上的关节处都是粉的,更要命的是,她身上都是他掐留出来的痕迹。


    当她手脚发抖,颤抖着走下床榻时,之前的记忆便纷纷涌上耶律青野的心头,使耶律青野很想将


    她捞回来,重新摁在怀里。


    但不行。


    他垂眸忍耐。


    不能戳破她,他要看看,她还能玩儿出来什么花样。


    而这时候,宋知鸢匆忙将衣裳套在自己身上,临出门时,她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耶律青野看她,发鬓凌乱、眼尾润湿的姑娘在门口一回头,眉眼间似乎都是留恋。


    宋知鸢看他,北定王正神色肃杀的坐在床上,目光阴沉沉的看着她,似乎在掂量她那块肉好砍。


    北定王缓缓吸气。


    好可爱,想再来一次。


    宋知鸢扭头就跑。


    亲娘啊!他要杀我!


    ——


    宋知鸢头都不敢回的跑出厢房间,匆忙找了一间隔壁的客厢房,一边整理自己的仪态、衣物,一边匆匆看了一眼时间。


    窗外正浓夏,朱萼缀明鲜,申时末的日头高高的挂在云间,金灿灿的曦光将地面照得发烫,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短短一个时辰而已,她却好像已经走过了半生,再站在门口的时候,宋知鸢生出来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她得赶紧回宴中。


    席间还有许多客人等着她,这些人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能让旁人知道,她得如同往常一样赶忙赶过去。


    除了要平息众人目光之外,她还有一件大事儿还压在她身上,她落得这个田地,都是因为宋娇莺害她,她得去把宋娇莺给揪出来扣下,找下过毒的酒杯,找证据,找那位孙公子!


    北定王也被掺和进了这件事中,她不怕闹大。


    但宋知鸢收拾妥当,走出客厢房的门,浑身发软的来到席间的时候,席间酒已吃尽,冷碟乱堆,显然已经行到了尾声。


    洛夫人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埋怨她:“怎的才回来?赏花宴都快结束了。”


    赏花宴里最关键的一朵花跑出去大半天都不在宴席里,夫人公子们都瞧不见,连说两句话、了解性情的时间都没有,这宴会不是白开了吗!


    宋知鸢只能硬扯了一个理由:“照看长公主花费了些时间。”


    事已至此,洛夫人也来不及过多计较,只得匆忙将她再推入席面中,道:“抓紧时辰。”


    宋知鸢又一次扑入到了赏花宴中,但这一回入宴与方才心情简直是天翻地覆,她甚至无心与旁边的人寒暄,一双眼只顾着在四周扫来看去。


    宋娇莺的桌子早都空了,宋知鸢问过,丫鬟回,说是席间不胜酒力、倚桌而眠被人唤醒,后早早退席离去了。


    不止宋娇莺的桌子空了,连带着男席中的孙公子、齐山玉的席面也空了,这三人全都走了!


    宋知鸢全都记上了,却又不敢表露半分,只坐在席面上继续与人言谈。


    不到片刻的功夫,席间回了两个人。


    一个是神色平静、“刚醒了酒”的北定王,发鬓端正、衣裳平整,与离开的时候好像没有任何区别,回到席中后立刻又被其余公子们围上,继续饮酒。


    宋知鸢根本不敢看他,只转过目光去,看了一眼永安。


    永安被宋知鸢送回厢房里后,老老实实躺了一会儿,现在再回到宴中,已经觉得有点烦闷了,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筷子戳盘中的点心,瞧着是在熬等时间。


    不幸中的万幸,永安没有再闹出来什么幺蛾子。


    宋知鸢松了口气,终于有空坐下,拿起一杯清水润喉。


    她不知道,在她不敢去看耶律青野的时候,耶律青野正频频的看向她。


    看她头顶上的花树,看她规整的裙摆,看她白皙的手指拿起琉璃花盏杯,送到唇边轻轻一抿,看她袖口滑落后露出来一小截肌肤,惊觉自己露出手腕上的痕迹后又匆忙遮盖,看她不自在的动了动发软的腿,又掩盖似的撩过垂散下来的发丝。


    长案人静,酒杯细漪。


    景色还是这样千篇一律的景色,人群还是这样凑过来舔的人群,但是好似又跟刚才不大一样了,树间花枝翠木莺莺燕燕,竟能找出来些可看处,嘈杂的人声似乎也多了一点趣味,他竟真安安稳稳的一直坐到了最后。


    等到宴席散后,主家开始送客。


    送客的流程也如迎客一般,贵人先走,在场最贵的就是长公主和北定王,宋知鸢去送永安,洛夫人的胞弟去送北定王。


    永安离去时早已倦倦,打着哈欠道:“明日早些来我府上陪我,我新找了几个鲜嫩男宠,分给你一半。”


    永安总是这么说,宋知鸢并不放在心上,随意点头应下,倒是一旁的北定王冷冷的睨过来一眼。


    后背一寒,似有利箭穿过神识一般,宋知鸢敏锐的一回头,正看见北定王上马车离开的背影。


    方才——北定王是不是回头看她了?


    转瞬间,下一个客人便跟过来,宋知鸢那一闪而过、不大重要的心思被抛在脑后,赶忙去送下一个客人。


    宾客离去后,洛夫人才来得及松口气儿,顺带询问宋知鸢:“方才那些公子,可有那个瞧着顺眼一点?”


    宋知鸢根本就没去瞧什么公子。


    洛夫人眼中[虽然有些坎坷惊讶但总体还不错]的赏花宴在宋知鸢这儿却是惊涛骇浪,她哪里来得及看别的公子,但眼下也不能随意忽悠了洛夫人去,人家洛夫人这般上心,她若是不答出个人名来,倒是显得她不知好歹。


    宋知鸢脑子一转,想到了方才北定王说的那位“孙公子”。


    “我瞧见,有个叫孙公子的人蛮不错的。”宋知鸢脑筋转了转,道:“舅母不必担心,明日我请长公主去瞧一瞧,打探打探。”


    洛夫人隐隐对那位孙公子有些印象,这人好像是提前离席而去,具体的却不知晓,听见宋知鸢说起,洛夫人便打算回头去问。


    顿了顿,洛夫人欲言又止道:“方才,有人与我说起,这席面上来了一位姓齐的公子,可是给添了些麻烦?”


    洛夫人之前不认识齐山玉,她吃亏就亏在扎根去了南疆,十几年春去冬来,早已不知长安门户旧事,连齐山玉都不认得,还是席间被人提点了才知晓。


    宋知鸢前脚才跟人家退了婚,后脚这人就跟了陪帖、不请自来了!这叫什么事儿!


    洛夫人恨恨的说:“这户人家我都记上了,回头定要给他们找点麻烦。”


    这带人来的这户人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摆着欺负他们孤女寡母在长安立不住,给他们宴席上添堵!


    宋知鸢现下是真没心思去管齐山玉的事,只缓缓摇头,回了一句:“无碍的,舅母不必放在心上,知鸢明日就去公主府上寻公主,借公主的力,瞧一瞧那位良人可行。”


    洛夫人满意颔首:“如此也好,你是个牢靠孩子,舅母放心的。”


    二人言谈之间,一齐往府门中行去,跨过门槛,穿过长廊时,洛夫人带着几分疑虑的念叨了一句:“就是不知这北定王为何而来。”


    今日三位不速之客,齐山玉和宋娇莺都是来膈应人的,想想就知道没憋好屁,瞧见了打就准没错,但这位北定王却不知缘由。


    一旁的宋知鸢低下了头,不曾言语,洛夫人在心里念叨,她与北定王可是没什么交集,难不成是男人朝堂上的事儿?


    但若是男人的事儿,北定王也当去与她的父亲、她的丈夫商谈,也犯不着来她一个小小赏花宴啊。


    思虑之间,她们二位已经各自分开。


    宋知鸢回了自己暂住的方府院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找永安,要向永安借人。


    她要查宋娇莺给她下/药、向北定王交代一事,就需要足够多的人去安排。


    她从宋府出来时,身边只给了几个小厮,虽说不算蠢笨,但个个儿都是在家


    宅里面讨生活的,放到外面去查那些阴私事儿不够用,而普通的大家闺秀也没那么多本事搅弄风云,真要动手,还得向永安借人。


    永安受太后疼爱,手底下不止有封地,还有真枪实刀的亲兵,个个儿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几乎都是武举、边关选出来的武将,实打实的忠心,这几乎是太子的配置,拿出去击杀敌人、潜伏刺探都不在话下。


    当然了,永安不是太子,也没有政敌,但她也没让这群人闲着,有事儿没事儿永安就让他们出去掳美男,也算是另一种“物尽其用”了。


    宋知鸢托个丫鬟过去带个话儿,含糊的掩盖了今日宴会上发生的乱事,只说要查查宋娇莺的跟脚底细,永安也没多问,除了吃喝嫖以外,永安对旁的没什么兴致,直接给宋知鸢送来了六个侍卫。


    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些时间,到了晚间酉时,这六个人才来。


    受宋知鸢特意叮嘱过,这六个人还是潜伏而行,不曾被任何人瞧见。


    宋知鸢将这六个人分了分,两个小心在她身边潜伏,今日之事不能再出现,两个出去探查宋娇莺,两个出去探查孙公子。


    今日这件事,她不仅要查明白,还得去拿到证据,回头才好与北定王交差。


    宋知鸢想到此处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脑袋还在脖子上,今天也没有被北定王弄死呢。


    ——


    她安排下的人从方府而出,随着夜色,潜入长安街巷中。


    长安实行宵禁,亥时禁起,寅时禁散,每到亥时,街巷中便有金吾卫巡逻,不允常人出入,只有身有官职的官家人可行走。


    而到了晚间,长安中的浪荡子们自有一番好去处。


    长安城中有专门的舞乐坊,坊中秦楼楚馆一应俱全,因坊间宵禁,所以很多浪荡子干脆就直接住在坊中,游龙戏凤鱼水相交,一夜不出。


    孙公子也是如此。


    是夜,孙公子钻到了熟悉的相好床上,发泄白日里的郁气。


    今日他可结结实实提心吊胆了一整日!


    提起来他白日做的事儿,孙公子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当然,这桩事儿最关键的人也不是他,应当是宋娇莺。


    前些时日,他结识了丞相府的养女宋娇莺,他父亲想让他求娶丞相府的养女,借故让他们二人相识,他爹是户部郎中,这个官儿在长安说大不大说小确实小,但因为沾了户部的边儿,有点银子,孙公子又是府中嫡子,若是他有点出息,是可以受蒙荫进朝堂的,偏他没有什么出息,科考不行,武试更别想,他爹便想给他找个出路——比如,找个贵妻。


    宋右相知道此事,但是却并没有拒绝,大概也是想给自己这个养女寻个人家。


    宋娇莺虽然是养女,但是却也是丞相府的养女,老话说得好,丞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丞相府的养女呢?


    但孙公子与宋娇莺俩人相识过后,孙公子便知道了,宋娇莺看不上他。


    俩人本该就这么没有交集,但是突然有一日,这位宋姑娘突然找上了他,说愿意替他向丞相求个官职,但要让他做一件事。


    也就是白日间在宴席上的事。


    想起来白日间的事,后怕重新涌上心头,他似是又与北定王那一双沉而锋锐的眼对视上了,孙公子想着想着,竟是萎靡不振了!他气恼的抽了身下相好的一记,转身就去了净室沐浴。


    结果他前脚刚到净室沐浴更衣,后脚公主府的侍卫就从窗外摸来了。


    他们来偷孙公子的东西,必要时候也可以把人打晕带回去审。


    公主府的侍卫办事一向简单粗暴,反正只要拿到证据就行,你管他们是抢呢。


    木窗轻轻一碰,孙公子的衣裳里少了个香囊与荷包,而孙公子对此一无所知。


    他琢磨着,明日要去找宋娇莺要个说法。


    今日他与宋娇莺都匆匆离席,两人都是心里有鬼,自然也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但是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来,北定王还有可能报复他,他得想办法,他一个人不行,得要宋娇莺一起来打配合。


    二来,他今天这险也是冒了,虽然事儿没成,但是宋娇莺答应他的好处可得给点。


    他得要账去。


    思虑间,孙公子一回头,瞧见自己衣服里的荷包没了。


    “哎——谁拿了我荷包?”


    “我不是不给钱!我是谁你不认识吗?我什么时候赖过账?”


    “谁白嫖了?我给钱,我就是钱丢了!”


    “真是婊子无情啊你!”


    “别!别找我爹啊——”


    呸,这一天真他妈倒霉到家了。


    沾了宋娇莺之后就没一点好事儿!


    孙公子的声音自窗外飚出,在暗夜中回荡,房檐上的侍卫偷偷听着,笑嘻嘻的分了他的银子,当赚了一笔外快。


    而他心心念念宋娇莺,此时也陷入了一场麻烦。


    ——


    是夜,宋府。


    齐山玉回到宋府之后就去寻宋父,但宋父事忙,不在府内,他便一直焦躁的在翠竹居中等。


    没过多久,宋娇莺就也从席面间回来,她回来后便去寻齐山玉,说是给齐山玉做了桂圆莲子羹,想让齐山玉来尝一尝。


    翠竹居临竹而建,风一吹,竹叶摇晃间飒踏青石板,翠竹长阴生昼静,午后长风爱晴柔,静美的姑娘提着食盒从门外行入,裙摆一晃一荡间,再抬眸时,一脸温婉柔和。


    “哥哥今日怎的提前离了席?”宋娇莺一脸关切:“可是与姐姐吵架了?我本想去跟姐姐赔个礼,可姐姐不大爱搭理我,我怕姐姐生气,只得也先行离开了。”


    顿了顿,她又说:“哥哥莫担忧了,姐姐只是一时闹了脾气,我们哄一哄就是了。”


    说话间,她慢慢放下食盒,动作轻柔,眉眼温润,仿佛不管宋知鸢闹成什么样,她都会关怀包容。


    若是平时,齐山玉见了宋娇莺如此,定然觉得宋娇莺体贴入微,是个很好的妹妹,但是今日,他见了宋娇莺如此,只觉得心头一阵排斥。


    他以前对宋娇莺那般宽容,都是因为宋父说,她身世可怜,失了双亲,要当妹妹一样疼爱,他心底里,也是真的将宋娇莺当一个失去父母的可怜妹妹来看待的。


    他想,他既然是宋府的女婿,便应当担起宋府的责任,他要纵观大局,从整个宋府出发,而不是一直偏袒宋知鸢一个人的小情绪。


    因此,每当宋娇莺惹怒宋知鸢的时候,他都会维护宋娇莺。


    但是,今日宋知鸢挑破了宋娇莺的身份之后,他猛然惊觉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宋娇莺没有失去双亲,她是宋父的外室生子,这便与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了。


    他可以接纳一个养妹,但是不能接纳外室子,这不和伦理纲常!


    他为齐家宗子,学书、上进、守规,这一生从不曾踏错半分,平生也最厌人不守规矩,乱了尊卑贵贱!


    也因此,在事情不曾查清楚之前,他见到宋娇莺便觉得心里排斥,见了这吃食也不想用,只摆了摆手,道:“你下去。”


    宋娇莺微微一顿。


    她自然能察觉到齐山玉对她的冷淡。


    这种冷淡与日俱增,自从宋知鸢走了之后,齐山玉的心似乎也被带走了,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以前齐山玉是偏向她的,那时候她只要稍微动点心思,齐山玉便会因为她而训斥宋知鸢,可宋知鸢走了,齐山玉又突然变了一张脸。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齐山玉又一次摆了手,语气严肃道:“下去。”


    宋娇莺肚子里满是委屈,最终抿着唇,从厢房中离开。


    她又生出恨嫉来,回瑶台阁之后,连忙差人打听在她走之后,方府的赏花宴有没有再闹出来什么事儿来。


    她给宋知鸢下的药特别猛烈,而且还有特殊功效,如果没有男人,那宋知鸢真的会爆体而亡,也就是说,明天宋知鸢如果没有身死,那她就一


    定有了一个男人,在婚前失贞。


    大陈重法礼,若是女子婚前失贞,严苛些的,会让这女子“重病而亡”,心软些的,会把人送到庄子里,一辈子都不放出来,总之,失贞的女人一定过不好。


    所以她很想知道宋知鸢到底怎么样了。


    她更想知道,如果宋知鸢没死,真的跟别的男人睡了的话,齐山玉还会不会要一个失去了清白的女人。


    ——


    而宋娇莺离去之后,齐山玉继续等待宋父。


    他等了宋父一下午,宋父晚间回来后,立刻找了宋父询问宋娇莺的身世。


    宋父初闻此事,还因想掩护颜面而不愿承认,但齐山玉知道宋知鸢不是口说无凭、胡说八道的人,而且宋父莫名其妙放了宋娇莺的人、给了方家妇,怎么看都不对劲,所以齐山玉一直在对宋父逼问。


    宋父眼见着无法瞒过齐山玉,只能叹一口气,认了这件事,后道:“这世间情之一字,困我很深,是我对不起这两个女人,因此,我想补偿娇莺些许,不料让知鸢知道了,她因此闹了别扭,也是我这个父亲的错。”


    宋父提及至此,还有些许恼愤:“知鸢性子太烈,又太年轻,不知道人之苦处!”


    他们出身高贵,有家族做依托,独立不惧,却不曾想过,他们这种寒门出身的人要咬多少次牙,要吞多少次血,才能站在和他们一样的台阶上!


    当初他放下宋娇莺母女也是无奈之举,他出身低,行卷都投不出去,长安大,居不易,每年的落榜的学子泪几乎要在长安下一场雨!他也是被迫无奈,才走上娶贵妻这条路。


    齐山玉听见当真是如此,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宋知鸢离开宋父是因为这档子事儿!


    他便说,宋知鸢怎么会因为和他吵几句嘴就与他分开呢?定然是遭受了更大的委屈,她不是要离开他,她只是要离开宋父而已,她的心里一定还是有他的。


    但是,齐山玉并不会因此而指责宋父。


    一来是宋右相给了他很多帮助,与半父无异,子不说父,二来,虽说宋右相也有错,但宋右相已经为了华阳忍耐了很久了,一个男人,被逼着将自己的血亲放置在府门外,定然也是心碎至极,宋父也是吃过很多苦的。


    他也是即将入仕的男人,自然能懂宋父的艰辛,宋父除了华阳,这些年都不曾有旁的女人,甚至都没有一个男儿传宗接代,足以见证宋父对华阳的忠贞,是华阳要求的太多了。


    “是知鸢太年轻了。”他想了许久,轻叹了一声道:“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常事,她知晓了这件事,应当更疼爱自己的妹妹,可她竟然不能接受自己的血亲妹妹,这是她的错。”


    也是华阳郡主太善妒了,若是华阳当初就肯将那位夫人迎接回来,定然没有这些乱事了。


    女子三从四德,是自古以来就传下来的道理,华阳不肯遵守,宋知鸢也不肯遵守,才导致这宋府支离破碎。


    “伯父放心,我会将知鸢劝说回来的,她虽然受了些委屈,但是这些时日也在方府见到了一些人情冷暖,洛夫人为她请来的那些人身份都很低微,她应当早已明白了我与那些人的差距,眼下自然也该后悔了。”


    “不管怎么说,知鸢也是宋府的嫡长女,不能因为一时的胡闹而伤了彼此的情分,过几日我高中状元后,去洛夫人那里求娶,将人娶回来便是。”


    齐山玉行礼道:“到时候我将她带回来,自会悉心教导,大家宗妇都该学会的东西,她也是要学会的,日后,她定会和娇莺处成亲姐妹的。”


    宋父听着他的话,微微冷下了脸。


    听齐山玉这个意思,竟是还要娶宋知鸢,而不要宋娇莺。


    他有心为宋娇莺开个口,但是又知道,齐山玉看不上宋娇莺,只得忍回去。


    说话间,齐山玉告退。


    眼见着齐山玉离去,宋父又想起了当初自己的日子。


    华阳性子骄纵,比宋知鸢有过之而无不及,处处刁难他,得知他原先有妻更是变本加厉的拿他撒气!他走到今日,也十分不易,宋娇莺更是可怜,那是个无辜的孩子!因为权力斗争,吃了那么多的苦,这群人为什么就不能退让一些呢?


    宋知鸢手里已经有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能分给宋娇莺一点?


    就因为他们天生高贵,就因为宋娇莺天生低贱,所以那些好东西就不能给她吗!宋娇莺吃过这么多苦,齐山玉为何就不能怜悯她一点,将她娶进门呢?


    在这一刻,宋父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刚到长安,被逼无奈,去敷衍华阳的日子。


    他决定了。


    他们不给的,他要给。


    “来人!”宋父低呵着唤人进来:“把二小姐的及笄宴筹备的更大些!将能邀约的人都邀约来!”


    鸦雀涂上金粉也能变成凤凰,他偏要叫宋娇莺风光!


    ——


    那时正是八月底的夏夜,小月浅泊白云,楼檐西沉天阙,淡淡的月华如流光般照耀在整个长安之内,自上而下,将长安人尽收眼底。


    今日参加宴会的众人都各有各的事儿办,谁都不消停,宋知鸢也是。


    宋知鸢白日里不敢声张,黑天时偷偷摸摸让侍卫煎红花避子汤,生怕被舅母发现,这事儿她连丫鬟蓝水都瞒着,孙公子在为了银钱大骂,宋府的人忙着筹备及笄宴,宋娇莺睡不着,半夜辗转反侧,齐山玉回了厢房中后,决定让小厮去给宋知鸢那头通通口风。


    家家户户的灯汇聚在一起,拼凑成一个辉煌不夜的长安。


    而故事的另一个主角,北定王,已归了北定王府。


    ——


    北定王在朝中有住处,堂堂王爷,自然有皇上赏赐的府邸,正在青天坊内,之前北定王刚回长安,在后宫住了几日,已示与皇上亲近,等到几日之后才搬回北定王府。


    夜间,王府之内灯火通明。


    北定王倚在窗案旁,细细的研读手里的一份卷宗。


    这是之前读过的宋知鸢的卷宗,之前看过一回之后就被他随后放置到一旁去,今日又重新翻阅出来,细细研读。


    分明是一样的字,但他就是在字里行间中读出来了不同处,好像每个字都有了另一重意味,字里行间,让他窥探出了宋知鸢人生的一角,他要慢慢想来,不想错过一分。


    思及此处时,北定王脑海中突然冒出了永安那句“我新找了几个鲜嫩男宠,分给你一半”,震的北定王浑身一颤。


    他想这些做什么!


    北定王恼怒不易的将手中卷宗扔向蜡烛。


    他才不在意宋知鸢找几个男宠,更不在意宋知鸢去哪儿!


    是宋知鸢痴缠他,对他下/药,又不是他离不得宋知鸢。


    卷宗裹着劲风将蜡烛熄灭,北定王已拧着眉,躺倒在了矮榻间。


    他不在乎。


    ——


    北定王含怒入梦时,正是夜色沉沉时。


    仲夏夜茫,星月皎洁,淡淡的月华从窗外而落,桂花浮玉,正月满窗沿,宋知鸢趴在窗旁苦熬时间,等着侍卫给她熬好药。


    薄薄的月光落到她面上,照出她一张桃李粉面,正做贼一样往窗外看。


    她对外宣称已睡了,实际上根本没睡,她趁着蓝水已眠,偷偷起身饮了侍卫熬的汤药,随后才敢回到床榻中睡觉。


    床榻柔软,她又太过劳累,折腾一日后,一沾枕头,人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知鸢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她又跌落进了一场梦中。


    梦里,她回到了和耶律青野共处的厢房间。


    之前破碎的那段记忆在梦中被填补的更完整,各种细节也变得更清晰,她的梦远比她自己的记忆更加鲜活生动,又一次在她的梦境中上演。


    她清晰的看到自己是如何骑在耶律青野身上的,更听见了自己是如何哭求他的。


    这一切都发生在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不知道便也不觉得尴尬  ,可当她重新再记起来的时候,当真是——


    宋知鸢睡梦中羞愤欲死,明知道这是梦,却还是能清晰的知道这是发生过的记忆。


    她几次挣扎,才艰难地从睡梦中醒来。


    宋知鸢醒来时,天方已大亮。


    更要命的是,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她的身体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变化,当她无意间触碰到自己时,能感觉到自己浑身打了个颤。


    甚至,在那一瞬,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北定王的手。


    北定王的手掌很大,掌心粗糙,指腹有茧,捏攥她的皮肉时,会带来一种奇异的烫,这就是永安所说的“男人的趣味”吗?


    宋知鸢呆呆地看着自己。


    一夜过去,厢房之内的冰缸早已经融化,屋中不再凉爽,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丝绢落到厢房内,宋知鸢挪动酸软的骨头,侧头望过去的时候,只见一缕阳光在半空中落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影。


    床榻上躺着的姑娘茫然地看着床榻外面的阳光,过了片刻后,突然一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在柔软的棉被中尖叫。


    她在想什么啊!


    好!丢!脸!啊!


    宋知鸢在床上尖叫的时候,门外的蓝水听见声音过来,敲了敲内间的门,道:“姑娘可是醒了?今儿府门里头收了宫里的来信,说是宫里面一个叫小福子的公公托人送过来的。”


    宋知鸢从床上爬起来,道:“把信送进来。”


    蓝水推门而入,替宋知鸢拆开信。


    信上说,小福子几日没瞧见她,特意来问一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去种一种润瓜。


    “太后老人家寿宴要到了,若是在寿宴上将这物事摆弄好,可比那东海百年大珊瑚还风光呢。”


    小福子在信中是这般写到,隐晦的提到了时间。


    太后寿宴距今不过半个月。


    宋知鸢沉沉的吸了一口气。


    上次种润瓜,好不容易得出来了一点成果,北定王突然晕倒,后续她就出了宫,这两日太忙,润瓜这事儿都被她抛到了脑后,显然是宫里的人等急了——太后都说肯给她一个官来了,可见这润瓜有多重要。


    她得去找北定王。


    想到北定王,宋知鸢就想起来昨天那些事情,但羞怯归羞怯,她知道她自己必须得去找北定王。


    她不能再耽搁这件事了,她身为一个女子,能在脱离父亲、脱离家族的情况下,依旧在长安锦衣玉食的活着,一大半原因都落在长公主和太后身上,若是开罪了太后,她以后连个靠/山都没有,根本没法在长安站住脚跟。


    既然想要女人不该有的东西,那她就得干点女人不能干的事儿,她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上辈子北定王围长安的时候她就看透了,权利,金钱,刀兵,每一件,都比矜持与脸面更重要。


    找北定王算什么,现在就怕了,以后她还怎么当官呢?


    再者说了,北定王虽然和她睡了,但是北定王看样子也没太在意这件事,人家可是堂堂北定王,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他一定不会因为昨天跟她睡了而故意刁难她,不让她得官的!


    宋知鸢又开始安慰自己了,每次事到临头,她都要给自己催眠——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思虑至此,拔腿就从床上爬起来,飞快找了一身衣裳穿上,连早膳都没用便出了方府的门,洛夫人问她去哪儿,她便将永安抬出来挡。


    她本该去皇宫,但转头又得知北定王回了北定王府,临时出门,连个拜帖都没有,但好歹是“公事”,无拜帖也不算失礼,宋知鸢不敢耽搁,抱着润瓜便去了北定王府。


    她到北定王府的时候,正是辰时。


    ——


    长安的北定王府与北江的北定王府大不相同。


    北江的北定王府就像是一座钢铁城池,巍峨耸立,浸透着江水的冰冷与潮气,但长安的北定王府却坐落在青天坊的麒麟巷中,巷长而广,府高而阔,飞檐翘角,这里是较之公主府都不逊色的富贵窝。


    今日卯时初,北定王自榻间而起,于院中练功。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他纵然爬上了王位,也从不曾懈怠,永远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后背的弦筋永远是绷着的。


    长安的北定王府中没有专用的练功场,只有用石砖铺成的院子,摇曳的花枝,与檐下随风摇晃的玉铃。


    玉铃碰撞,带来一阵烦躁的音律,耶律青野手中的刀重重劈砍而下。


    墨色的刀锋在半空中砍出破风声,似是劈开了云层,漏下了晨间第一道光。


    晨光透过云层而落时,耶律青野莫名的闪过了一个念头。


    天亮了,宋知鸢是否该去公主府了?


    这个念头一闪过,耶律青野似是被刺了一下一般,挥刀的动作都更快了几分。


    宋知鸢是否愿意去公主府,与他又有何干!


    是宋知鸢想方设法靠近他,又不是他去追慕宋知鸢,她不来,他倒显得清净!


    又是一刀破风而落,耶律青野似是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相斗,招招狠辣,不知道是想要谁的命。


    直到半个时辰后,热汗蒸腾衣衫,他才放下手中墨刀,转而回厢房沐浴更衣。


    等到他收拾妥当,回到书房中处理政务时,门外便有人敲门通禀。


    耶律青野以为是他那个废物养子又闹出事儿来了——自从他下了狠心将人关起来后,赵灵川便闹起了绝食,白天不吃东西,晚上跑去厨房狂干三只烧鸡,第二天假装自己饿了一天要以死明志,耶律青野都不想搭理他。


    “进。”他道。


    门外的侍卫推门而入后,道:“启禀王爷——门房那头通禀,说是来了一位宋姑娘,要办公事。”


    侍卫说过之后,案后的王爷久久没有动静,侍卫小心抬头望了一眼,就看见他们王爷坐在案后,面无表情的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过了两息,王爷才垂眸道:“带进来。”


    侍卫低头应下,转而去外面接人。


    宋知鸢被带入北定王府后,乖乖的随着人走,不抬头乱看,也不问话,安静的被带入书房之内。


    她第一次见北定王的书房。


    瞧着也没与其他书房有什么不同,分内外两间,外间为茶室,内间为书房,一行进来,正看见北定王坐在案后看书。


    宋知鸢有点忐忑的看向他,她有一点点的扭捏,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昨天刚睡过的人,但北定王神色冷淡,似是全然不在意她,只问她:“宋姑娘为何而来?”


    她那颗心也就渐渐放下了。


    看嘛,人家都不在意这件事。


    宋知鸢便以润瓜一事询问北定王:“这瓜可在寒冬种植,臣女想问问,这瓜现下可能在北江推广集种?”


    耶律青野听及“润瓜”,动作微微一顿。


    这东西他上次吃过。


    味道甜香,口感绵密,而且能在冬日间种植,落到江北来,是好东西,但是北定王并不觉得宋知鸢能成。


    在船上种东西,供给船上的人来吃,是江北人早就有的想法,北江的船上不知道带过多少植物,但是从古至今,就没有种成的。


    他也不觉得宋知鸢能种成,在他眼里,这只是宋知鸢接近他的手段。


    “江北水域广阔,冬冷夏热,船舱几乎都是潮湿的,不只是冷。”提及正事,北定王终于肯正眼看一眼宋知鸢,他道:“除了冷以外,还要很湿,而且还有光照问题。”


    宋知鸢明白了,她还得再试。


    但没关系,上辈子能成,这辈子也一定能成。


    “好。”宋知鸢应下来,道:“臣女再去试。”


    顿了顿,宋知鸢问道:“臣女可否在北定王府开个厢房来试?若有什么错处,您好指点臣女。”


    既然是要考虑到江北那边的地质风土,那自然要与江北人近些,最关键的,是要让北定王认同,只要北定王点了头,往后便是一帆风顺。


    见宋知鸢那双眼亮


    晶晶的瞧着他,耶律青野唇瓣微微抿起。


    她哪里是想得到什么指点?分明是想多与他相亲,她显然是被他迷得找不到北,连永安那头都顾不上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向宋知鸢的面望了一瞬,后又挪回到书本间,又变成了那张平淡冷静的脸:“随宋姑娘安排。”


    宋知鸢就这么在北定王府置了一间房,做了[种植房]。


    好巧不巧,这房就在北定王的书房旁边。


    长安的房子都是木头建造的,很薄,北定王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隔着木板都能听见那头传来的动静。


    偶尔有搬运东西的声音,是宋知鸢在搬缸,有砸窗的声音,是要封窗模拟船舱的昏暗,有水声,是她在分批次给所有缸浇水——她一口气备下了十五口缸,用不同的方式同时培养,瞧着倒是用心。


    再听——听不见了。


    北定王静坐片刻,放下手中的书卷,从书房而出,行至隔壁间,本想看看宋知鸢在做什么,结果一进来,就看见宋知鸢正在一个土缸旁边,手中还拿着一把小铲子费力翻动。


    当时整个厢房的窗户都被她用木板封上了,房中一片昏暗,白日间她还需点一盏灯来照明,灯影摇晃间,姑娘半张面似润玉一般。


    耶律青野定定的看着她,像是突然记起来昨日,那羊脂玉一般的柔软肌理,和她带着哭腔的求饶。


    他的眸子太烫,宋知鸢似有所察觉,她回过头去看,就看见耶律青野站在门口的身影。


    房屋内光源不足,他往门口一站,黑漆漆暗沉沉的,宋知鸢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脖子发凉。


    这时候,耶律青野缓步走过来,行到她面前后同她一起蹲下。


    他太高太壮,一蹲下来,身影像是要将宋知鸢淹没掉,让宋知鸢无端的觉得四周逼仄。


    此时,他抬手从她手中拿过铲子,替她翻动此缸中泥土,道:“昨日之事,宋姑娘可有苗头?”


    宋知鸢的手背与他的掌心擦过,烫的宋知鸢莫名的打了个颤,声音磕绊道:“有、有了些,过几日定然有证据。”


    耶律青野缓缓点头,道:“好。”


    他不再开口说话,只是一直帮宋知鸢翻土。


    宋知鸢蹲在一旁,手指不自然的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她总觉得这个地方好烫。


    ——


    忙到了下午,她便回了方府。


    一直不回方府,洛夫人该等急了,而且,她还想去问一问永安给她的两位侍卫有没有将孙公子与宋娇莺的事情查清。


    宋知鸢自北定王府离开时,还是北定王的侍卫亲自相送,宋知鸢回了方府之后,唤来侍卫询问。


    负责监察孙公子的侍卫找到了孙公子与宋娇莺的往来书信,孙公子怕宋娇莺成了事儿之后不认账,特意要宋娇莺亲手写下来的罪证,后被侍卫偷走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旁人以此物,就可以断定宋娇莺与旁人陷害宋知鸢。


    而去探查宋娇莺其余底细的侍卫还并未回来。


    宋知鸢便拿着那两封书信沉思。


    她能用这两封信给宋娇莺和孙公子回敬点什么呢?


    ——


    思虑无果,宋知鸢先上了床榻。


    夜间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宋知鸢上了榻后不过两息,便坠落到了一场梦中。


    之前梦到过的事情又一次上演,甚至比上一次更剧烈,宋知鸢知道这是梦,可是她睁不开眼,她再一次被迫体会到那种感觉。


    她再醒来时,天光大亮,但她手脚发软,骨头发痒,甚至都站不起来身子。


    她慢慢动了动,察觉到裙内已润透了。


    人像是刚刚被浇透了水的土,轻易地就能被戳出一个浅浅的坑来,宋知鸢在矮榻上难耐的拧了拧身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就是开荤了、开始馋男人的感觉吗?


    确实有点难熬,怪不得永安离不开男人,也怪不得后宫的女人发疯。


    她混混沌沌的坐起身来,透过木板往外一看,瞧见了正午的日头。


    她竟是睡到了正午!糟糕,忘给那几个缸浇水了!


    “蓝水!”宋知鸢匆忙起身,叫蓝水进来给她打扮。


    蓝水从门外行来,一边给宋知鸢挑衣裳,一边回头问:“姑娘可要饮杯水?”


    结果一回头间,蓝水正瞧见宋知鸢下榻,抬眸时,蓝水瞧见了一张潋潋滟滟的面,像是经了一场雨、吃饱了水的海棠,花枝沉甸甸的垂下来,娇艳中又带了几分湿漉漉的色气,泪染均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蓝水怔了一分,心说姑娘以前也是貌美,却不像现在这般,这般——


    “蓝水?”宋知鸢已下了榻:“快些收拾。”


    蓝水赶忙替宋知鸢打扮,一切就绪后,宋知鸢照例说要去找永安玩儿,然后甩下众人,坐着长公主府出来的马车,一路跑向北定王府。


    夏日烈阳将地面照的几乎冒出干烟,车轮辘辘碾过石砖,行的太快,车檐上挂着的铃铛叮叮当当的撞,坐在马车里的宋知鸢也左右的摇晃。


    出行匆忙,马车上没来得及装冰缸,车厢里一阵闷热,宋知鸢坐在其中,只觉得口干唇燥,头脑发晕,有点像是醉酒、不,有点像是——


    像是昨日间在宴会上喝过宋娇莺给她的那杯毒酒的感觉。


    指腹间渗出细汗,意识逐渐模糊,外界的声音渐渐飘远,飘远——


    “宋姑娘。”马车外有人喊道:“到了。”


    宛若一阵惊雷,将宋知鸢惊醒。


    她伸出汗津津的手,从案上拿起一杯清水饮尽,定了定神后从马车下来,经由后门,小心进了北定王府,一路心焦的疾行去她的种植房。


    她怕耽误她的润瓜,时间本就不够,太后又催得紧,她身边麻烦一堆,除去一个不靠谱的长公主以外,唯有一个润瓜是她真切握在自己手里的。


    宋知鸢越走越快。


    北定王府处处都是北定王的私兵,长枪林立的杵在烈阳之下,宋知鸢来了,放哨的侍卫便低下头行礼。


    宋知鸢穿过长廊,绕过水亭,一路畅行无阻,无人拦她,甚至没人通报。


    她到种植房时,房中一片闷热潮湿,还无光,她前脚踏入门槛,焦躁的步伐便是一顿。


    她瞧见里面有一个人,正在给缸中浇水。


    厢房内只点着一根蜡烛,一片昏暗之中,只有那一点橘红色的光芒,照着对方的眉目锋锐的侧脸,对方身穿玄色织锦飞龙鳞,其上银丝似流水般流动,他转身时,明明暗暗的火光在他面上跳跃,竟有几分浮光掠影般的惊艳。


    “王爷在此——”宋知鸢跨过门槛,正瞧见北定王手中执着一水壶,在缸中浇水,她喉咙里的“作何”就变成了:“替臣女浇水吗?”


    耶律青野神色平静微微颔首:“既事关北江,本王只当上心。”


    话里那意思,并非是为宋知鸢做事。


    宋知鸢快步行过来,感激的话一箩筐的往外冒,随后从北定王手中接过水壶,转而来亲手给缸中润瓜浇水。


    缸都比较低矮,人要弯下身子,蹲在地上浇水,还要用小铲子翻土看湿润程度,宋知鸢低下身去做这些的时候,耶律青野就站在她身后。


    他一低头,就可以看到她后颈。


    她的后颈干净白皙,其上没有一丝油脂气,像是一块玉,其下处一块微突的圆骨,黑色的发鬓齐齐整整的盘绕起来,只在侧方留了一条垂发,似是一枝春欲放。


    他一眼看过,目光都烧起来,悄无声息的向她身旁动了动。


    他没有脚步声,只有影子渐渐覆盖到她的身上,像是某种弥漫开的欲念。


    昏暗的厢房,毫无所知的猎物,与露出獠牙的恶狼。


    蹲着的她此时距离他的腿也就只有一拳之隔。


    这时候,蹲着的宋知鸢终于松好了土,她缓了口气,从地上站起身来。


    她这一站  ,恰恰好好擦着耶律青野的腿骨而起,后背顶靠到了耶律青野的胸膛上。


    她以为是自己蹲着时挪动、不小心挪到了北定王身前,赔礼的话已经到了喉咙口,但还不曾讲出来,便觉得一股麻意突然自两股间窜起,烧至后背,这股麻意使她浑身发颤,腰间发软,竟是双腿无力的向后一跌!


    她后面就是北定王,她向后一跌,北定王顺势就将她揽入怀中。


    他肩宽臂长,站在她身后有她两倍宽,手臂一抬,便轻松的将她勒入怀抱中。


    他看起来是想扶起宋知鸢,但是他的手落到宋知鸢的身上,反而使宋知鸢的情况更糟糕了。


    宋知鸢难以形容这种感觉。


    她陷入到北定王的怀抱之中,浑身的筋骨因此而酥软,她的身体突然无法自控,血肉发出奇异的嗡鸣,她颤抖着跌下去,腰间被北定王的手臂一提,双腿便轻颤,根本无法挪动半分,大脑一片空白。


    人是一滴酒没喝,但魂魄已经醉了,眼前的一切都在打晃,面条一样站不稳,这回的感觉比之前在马车中更猛烈,她的身体极度渴望什么。


    “宋姑娘?”北定王的手掌握在她的腰间,火热的温度与薄茧的摩擦感透过衣裙传过来,烫的她几乎站立不住,一股痒意从腰间冒起来,瞬间弥漫全身。


    北定王用力将她提着站起来的时候,手掌收紧,手指用力擦过她的腰腹,因为要拖起来她整个人的体重,所以用力大、她有点痛。


    但比痛更猛烈的,是汹涌而来的潮意,她想要说出话来,但是她一开口,竟是溢出来一声嘤咛。


    这一声后,北定王微微一顿,而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觉得面红耳赤。


    她现在的状况很奇怪,身体不能动,但意识还有些,处于一个觉得自己很丢人,但是动都动不了的样子。


    而下一刻,她身后的北定王突然动了。


    他一抬手,直接将她从原处抱起,快步行出种植间,行至北定王的厢房。


    她被他一抬一抱,只觉得浑身软麻的更厉害,面颊绯红,似是酒醉,正是情谊昏昏间,她听见北定王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去唤军医来。”


    她被放到榻间,北定王的手离开她的腰、擦过她的腿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抬起了腰,似是要追着他的手而去、如何不舍一般。


    北定王似是没瞧见,但宋知鸢却臊红了脸。


    她这是怎么了?


    不过片刻,门外便来了军医,北定王拉起了帷帐,隔着帷帐让军医就诊。


    军医诊治过后,根本不敢抬头看帷帐里的人,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矮榻上神色冷漠的北定王,后低声说道:“这位姑娘近日应当中了一种药,此药十分阴毒,第一次中药,若是不交合便会死,而一次之后也并不会直接结束,药效会持续一个月左右,这一月内,中药人将沉迷情/色,难以自拔,日日离不得床笫。”


    “若是没有解决,便会欲念焚身,磋磨人志,虽不会让人爆体而亡,但是超过三日,便状如吸食五石散一般昏沉意乱,此毒难解,要么顺应天时,要么咬牙硬扛,属下无能为力。”


    军医言语过后,床帐内的宋知鸢渐渐白了脸。


    她便说她根本不是那般人!


    隔着鸦青色的绣花床帐,她看不见外面的人,只听见北定王道:“出去。”


    军医应声而下。


    厢房之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床帐内的宋知鸢心急如焚,又恨宋娇莺入骨。


    宋娇莺是奔着弄死她去的!


    宋知鸢在帘帐内气急败坏的捶打床铺,半晌都没听见外面的动静,她甚至都不敢撩开床帐,只心虚的道:“此毒凶猛,是我那庶妹恨我入骨,不想连累了王爷。”


    想起来那一日北定王在厢房中凶猛的模样,也一定是被药效影响了吧。


    ——


    听及宋知鸢的话,厢房内、矮榻上坐着的耶律青野微微勾唇。


    宋知鸢为了找个理由继续与他合欢,倒是心机颇多,故意给自己下了离不开男人的药,就为了能继续攀附他。


    罢了,她为他花心思就行,这些小事,且随她去。


    “本王也同饮了酒。”北定王语气平淡道:“但本王有内力傍身,不如宋姑娘这般凶猛,想来是能坚持的。”


    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等着宋知鸢过来求他合欢。


    而床帐里的宋知鸢闻言,一咬牙,一拍床,大声说道:“臣女也行!王爷不必担心!”


    不就是熬吗?她可以!她必不再骑人!


    闻言,北定王缓缓挑眉,继而玩味一笑。


    呵,欲擒故纵。


    他倒是要看看她能装多久。


    ——


    当日,宋知鸢说到做到,硬咬着牙回了方府,现在夏日内洗了个冰冷的凉水澡降温,后吃了些清心败火、提神凝魂的汤药。


    她能抗住!


    宋知鸢沐浴过后,本该早早入睡,但临睡前,永安的侍卫特意来禀报,说是与宋娇莺有关。


    这些时日,永安的侍卫跑去查了宋娇莺的底细,动用了不少人脉,得知了一桩有趣的旧事。


    “何事?”宋知鸢好奇问。


    跪在地上的侍卫低垂着头,盯着自己面前窗户烙印下的月影,道:“那大概是十年前左右的事情。”


    那时正是仲夏夜茫间,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侍卫的声音放的很轻,拉着宋知鸢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一日。


    那时候,华阳县主刚得知宋父对她的隐瞒与欺骗。


    宋父早些年与华阳成婚之后,还放不下远在乡野间的妻子,每年都托人回去送些银钱,毫升照料,而华阳县主知道以后,大闹一场,不仅要休夫,还要给远在南疆的父兄写信告状。


    那时候方家人才刚回南疆没多久,在长安还有人脉,宋父也不是丞相,他出身低,在长安要处处依靠贵妻帮衬,官途要靠妻子的陪嫁去买,吃食住处都是华阳郡主的,他只能向华阳低头,赔礼。


    但没用。


    华阳铁了心要和离,而那时候才六岁的宋知鸢对此一无所知,直到十年后,才从别人的口中窥探过岁月长河中的一段,间接得知自己的母亲在那段时间经历过什么。


    “后来呢?”她白着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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