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这样的儿媳哪里去找 徐进的劫数


    林雪梅在电话听筒里,就听陈小花说:“林总,您快来帮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经历过大地震,经历过家暴离婚,陈小花也算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人,可此刻电话里的声音,紧张害怕的都变了调。


    林雪梅急的冒了汗,赶紧问:“你受伤没?伤的重不重?”


    电话那头回答:“我没事儿!可是有人受伤了!您快找人来帮忙!”


    林雪梅一听陈小花快哭了,越发的一头雾水:“歹徒受伤了?那他活该,你着什么急?”


    陈小花不解释,干脆挂了电话。


    林雪梅脑子纷纷乱,反应了三秒钟,拨通了陆恒的电话,简单说了事情经过。


    陆恒在电话那头声音笃定:“交给我处理。你安心上班。”


    林雪梅本来砰砰乱跳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叮嘱一句:“处理完了,你给我打个电话。”


    陆恒答应一声。


    林雪梅转身回接待室,心口虽然还在跳,但陈小花既然说没受伤,料想也没有大事,她提起一口气,全神贯注,应付前来采访的报纸杂志。


    三家报纸三家杂志,一一的采访,林雪梅觉得自己的脸笑得发僵。


    心里暗暗感叹一声。


    前世是个追星女,整天挑剔这个明星不敬业,上镜头垮着脸,那个明星表情管理差,欠火候。果然是看人挑担不吃力,轮到自己,才知道滋味。


    到了拍照片的环节,林雪梅丝毫没忘了谦虚谨慎的打工人守则,赶紧拉了张团长、师父刘利民、婆婆唐文竹,一起合影。


    把三人都哄的开心高兴,合不拢嘴。


    张团长对着唐文竹就开夸:“小唐,您这儿媳妇,有出息!一下子来这么多报纸杂志采访,咱们团,还没有过吧?当年你,我记得在省里得奖,才来了一家报纸,那还全团都轰动了。”


    这话,唐文竹听着不顺耳,想笑笑不出来。


    心里对张团长翻个白眼。心说夸林雪梅,也不用拉踩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吧?虽说一家人,不计较那么多,可这当着好几个记者的面呢。


    人家记者采访完了,整理稿件,收拾东西,人还没走呢。


    林雪梅一看不妙,赶紧打圆场:“张团长您这话,就不太公道了。年代不一样啊,我婆婆唐老师要是赶上这年代,别说三五家采访,三五十家也得追着她跑。就这形象气质,不光是唱歌,还得请她演电影。”


    几个记者看一眼唐文竹,纷纷点头附和:“对,唐老师特别上镜头!”


    “唐老师肯定能火!”


    不光唐文竹转怒为喜,刘利民也听的直乐。心说收了这么个徒弟可不亏,全面型人才,一般演员那眼高于顶的毛病根本没有,要是都这样,队伍多好带呀。


    刘利民心里一高兴,开口就问:“说真格的,唐老师,什么地方能找这么好的儿媳妇?给我家小子也介绍一个。”


    唐文竹笑着摇摇头:“这是我家老爷子的娃娃亲,战场上结下的缘分。我可没处给你寻去。”


    张团长也跟刘利民逗趣:“你儿子别跟我学相声了,学人家陆恒,当营长,当英模……”


    话音未落,办公室又来找:“林雪梅同志,您爱人来电话了!”


    林雪梅一路小跑来到办公室,拿起电话听筒。


    陆恒在那头说:“都处理完了。”


    林雪梅答应一声,等着下一句。谁知没有下一句,陆恒只说:“没事我挂了。”


    林雪梅赶紧喊住他:“陈小花怎么样了?报警了吗?歹徒抓到没有?”


    陆恒回答得简短:“陈小花没事,歹徒把徐进扎伤了。公安局已经立案。”


    徐进?


    林雪梅吃了一惊,追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陆恒说:“陈小花走到楼门口,一个歹徒想抢她的包,陈小花不放手,歹徒急了,掏出刀来就扎。徐进在旁边冲了上去,刀扎到了他身上。”


    林雪梅疑惑:“徐进去干什么?他们俩约好了?”


    陆恒一听,觉得林雪梅太偏心。好像陈小花的亲妈一样。


    徐进可是为了救陈小花,在医院里躺着呢。


    林雪梅马上意识到了,赶紧关切一句:“徐进他,没事儿吧?”


    “没事儿,胳膊上的皮肉伤。不是约好的,他凑巧过去,赶上了。”


    林雪梅低下了声音:“你中午来接我,我去医院看看他。”


    陆恒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林雪梅放下电话,还是不明白。


    既然两个人没有约好,徐进跑过去干什么?


    如果人没在家,他不是连门都进不去?


    陆恒手拿着电话听筒,在拨动下一个电话号码之前,出了一会儿神。


    他虽然没问但是能猜得到,徐进是喜欢开着车,去陈小花住的楼下去呆一会儿。


    也不贪图能见到人。就自己停留一会儿,然后自行离开。


    怎么能指望林雪梅明白呢?她根本就没爱过任何人。


    接到陆恒的电话通知,姚娜来医院,照顾徐进。


    陆恒问徐进,要不要家属来医院陪护,徐进想了想,与其让家里的老婆来,还不如让姚娜来。


    很多事,家里的老婆知道了是个麻烦。但姚娜知道,不妨事的。


    姚娜一进病房,吓了一跳。


    认识这么久,她见到的徐进,永远都是衣冠楚楚,从容不迫,斯文儒雅,风度翩翩,什么时候搞成这样过?


    面色苍白,半合着眼,歪在病床上,胳膊上的纱布还往外渗着血。


    究竟是肌肤相亲的枕边人,好几年的感情,女人天生心软,姚娜当时就泪水盈满了眼眶,含悲带怨问一句:“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么不当心自己?”


    旁边病床的病友看的发愣,一时猜不出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看这女人,少见的美貌妖媚,且年纪比男的小上一截,不像是娶回家的老婆,可看这女人的眼泪,两人情份不浅,眼泪就算有一半假,还有一半是真。


    旁边病友都动了怜惜之心,可徐进却丝毫也不觉得应该领情,语气带了不耐烦:“别大惊小怪的,我是为了救人。”


    姚娜刚把水果放到小桌上,坐在徐进面前的凳子上,拿起一只苹果准备削皮。一听这话,手里的苹果差点脱手。


    徐进要救人?


    他把自己一根头发丝都看的无比金贵的人,要救人?他说要杀人,还靠点谱。


    什么人,这么值得一救?不会是省长市长吧?


    姚娜抓紧手里的苹果,没法不继续追问:“什么人啊?这么金贵?”


    徐进合上了眼,拒绝回答。


    他是男人,并不懂得女人的心思,并且,从来也不需要刻意迎合女人的心思。


    但凭感觉,他已经知道,自己说太多了没好处。


    二人话音刚落,病房门口响处,又来了三个人,来探病。


    姚娜站起身来,露出笑意:“陆总,林总。”


    往后一看,陈小花跟在身后,猜测她是权充作林雪梅贴身秘书,才一起来的,淡淡地点了个头,然后把徐进床前的凳子让出来,让林雪梅坐。


    自己站在床头,依旧削苹果。


    徐进先对陆恒一皱眉:“刚才让你走,怎么又回来了?”


    林雪梅把探病的水果营养品放在床头小桌上:“别怪他。是我要来看看你。”


    徐进不以为意:“有什么好看的?一点皮肉伤。”


    林雪梅放低了声音:“你救了小花姐,谢谢你。”


    徐进内心有些哭笑不得,这林雪梅年纪轻轻,简直是把陈小花当未成年的亲闺女一样护着,搞得自己简直接不上话,接不上还得硬接一句:“应该的,别跟我客气。”


    姚娜听的清清楚楚,手里的刀一偏。


    徐进救的人,居然是陈小花?


    姚娜太过震惊,打量一眼陈小花。


    陈小花并没有凑到徐进跟前,站在稍远处,垂着头。


    二人不光没有客套寒暄,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姚娜手里的刀又是一偏。


    林雪梅一抬眼,看见一条血线从姚娜手上的苹果上滴下。


    她失声惊呼:“流血了,快去包扎一下。”


    姚娜手一抖,雪白的苹果滚落地上,衬着红红的血渍,触目惊心。


    她没说话,转身去了护士站,包扎伤口。


    徐进没有管姚娜,也没有抬眼看陈小花。


    不去看她,也能感知她的存在。


    屋子里一时寂静,寂静得令徐进感到尴尬,他为了打破这寂静,也要说句话:“最近这治安,也是太不像话,青天白日,歹徒就持刀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徐进觉得自己说了一句没话找话的废话。


    听在林雪梅耳朵里,却是提了个醒,她转头问陆恒:“严打应该开始了,还没有到咱们这儿?”


    陆恒一时不解其意,没说话,林雪梅自己一算时间,就算还没到本地,也快了。


    陆恒心里反反复复,是转着另一个念头。


    这么短的时间内,身边的人遭遇两次歹徒袭击,没有这么凑巧的事。


    坐了一会儿,三人起身告辞。


    从头到尾,徐进和陈小花,互相没有看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姚娜回到病房,坐回到徐进身边。


    徐进合上了眼,可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一种冷嗖嗖的感觉,他又睁开了眼。


    一看姚娜坐在身边,手上带了血,眼睛也发了红。


    徐进自己的伤口也疼,心里烦,又不得不关切一下姚娜:“疼了?让护士给一片止疼药。”


    姚娜没动,问了一句话:“你是为了救陈小花,才受伤的?”


    这声音实在异样,徐进不得不抬一下头,好好看一眼眼前的女人。


    女人的眼神往常像春水,此刻像冰晶。


    一看姚娜这副要发疯的样子,徐进心里更加烦躁,又合上了眼,只扔下一句话:“救她怎么了?不能见死不救吧?”


    徐进避重就轻,姚娜心里的妒意和火气冲了天,一句本该憋着的话,一支箭一样冲口而出:“你喜欢她?”


    一下子,戳中了徐进的心口窝。


    他喜欢很多女人,光是姚娜知道的,也不止是一个。可是自从遇上陈小花之后,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徐进的情绪也是异常的激烈:“瞎说什么?我和她正大光明,什么事儿都没有。”


    从徐进的表情,姚娜看的出来,是真的。


    可是等她稍微过了一下脑子,这句话,像炸雷一样,炸在了她的头顶。


    什么事儿都没有,他就替人挡刀了?


    姚娜的嘴唇发了颤,声音也发了颤:“你……动了真心?”


    徐进自己也没把自己搞清楚,更经不起别人七问八问,只想一句话堵住姚娜的嘴,于是冷冷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闭嘴,让我清净一会儿。”


    姚娜果然被这一句话堵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心里的怒火烧了一万丈。


    虽然早就知道徐进没有在她身上用过心思,可是徐进这么一句话,太过肆无忌惮。


    像一颗子弹一样,击穿了平日她自己都看不见的一道自尊和情感的防线。


    原来在徐进看来,他对谁有真心,和姚娜,一点关系都没有。


    羞辱。羞辱。羞辱。


    还有比这更大的羞辱吗?


    还真有。


    病房里静得连掉地上一根针都听得见。姚娜耳边却响起了另一种声音,白杨树叶在夜风中哗哗的响声。


    原来那个疯狂离谱的野外晚上,她是当了替身。


    而且,是陈小花那么一个平平无奇不起眼的女人。


    这个羞辱太大了。


    姚娜心口一阵抽痛,喉间一阵窒息。


    搞死他!搞死这个男人!


    姚娜只觉得心口快要爆炸。心里只剩一个声音在回响。


    白秀莹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回娘家吃一顿饭的事。


    等父母一脸严肃,坐在书房,提到韩潮的名字,她才发了懵。


    第122章 白秀莹失去离婚自由 危


    书房里的灯光很暗,白健雄怒到极处,一声吼:“你跟那个韩潮,马上给我断掉!”


    白秀莹吓得一个激灵,这事儿暴露得太突然了。


    她耳朵几乎被吼聋,战战兢兢问一句:“你……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她妈徐玉兰,坐在白健雄身边,叹了一口气。


    这个女儿被她保护的过头了。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什么事情都敢干,把天都捅塌了,她还一脸茫然无知的样子,连一句谎都不会撒。


    白健雄一看女儿这副样子,铁证如山了,气的拿手指指住她:“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他被人割了肉,痛宰了一刀,都是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白秀莹头一次看到父亲动了真怒,白了脸。


    从小到大,她爸从来没有凶过她一句,她没见过她爸这么凶狠的样子。


    徐玉兰一看,父女俩一个气到了,一个吓到了,赶紧打圆场:“秀莹别胡闹!赶紧答应你爸,别把他气坏了。”


    徐玉兰在白健雄身后,一个劲儿的使眼色,让白秀莹赶紧哄人。


    白秀莹战战兢兢,凑到她爸跟前去,帮她爸顺胸口:“爸,我答应我答应,您别生气!”


    白健雄缓过一口气:“要是让我知道你阴奉阳违,你的腿真别要了。”


    书房有点阴,白健雄说话的声音也格外的带点阴森之意。白秀莹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升。她爸不像吓唬人,像是真的。


    白秀莹赶紧答应:“爸,我知道我知道,您放心。”


    白健雄叹一口气,合上眼:“你走吧,事情不处理明白,别回来。”


    白秀莹头一次被父亲往外赶,什么时候也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眼泪立刻涌入眼眶,可怜巴巴走到门口,回头看一眼母亲。


    徐玉兰也没敢留她,挥挥手,示意她先走。


    没有人给她准备饭,也没有人留她吃饭,白秀莹灰溜溜的走出家门,活像一只被关在门外的流浪小狗。


    走到大街上,扑面而来的人流像一股热浪,白秀莹凉透了的心,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暖意,憋着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


    就算家里目前没有,从徐家到白家,要给她搞个什么东西来,那是易如反掌。


    也是因此,当发觉自己对韩潮动了真心之后,她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挣扎犹豫。这样的快乐和心动,谁能拒绝?


    就像从小到大那样,想要什么,伸手去拿,去取,还用得着考虑什么这个那个的?


    也因为丈夫在外地,两个人已经许久不说话,不碰面,她也没有萌生什么罪恶感。


    既然已经被父亲逼上梁山,白秀莹在街边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约自己的丈夫见面。


    小圆一反以前的殷勤迁就,在电话里,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自己找上门。毕竟是她要求见他的,不是吗?


    白秀莹找上门以后,震惊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阴暗潮湿不起眼的小旅馆。


    小圆拉开门,把人让进去,白秀莹打量着屋子,更加难以置信。屋里除了一张窄窄的铁架子床,一套简陋的桌椅,什么都没有。


    小圆应该和她一样,从出生起,见都没见过这种地方。他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不等白秀莹想明白,小圆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请坐。”


    白秀莹勉强坐在那张简陋的椅子上,看一眼盛着水的杯子。


    这能喝?打死她,她都不会碰。


    小圆一脸的温文尔雅:“找我有事?”


    这话问的很奇怪,他们是有结婚证的夫妻,道德和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没事儿就不能找他?


    可白秀莹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她的心里也是这样。想起自己的来意,她的恨意像岩浆一样升起:“是你告诉我爸,我跟韩潮在一起的?”


    看着白秀莹那快要喷火的眼神,那理直气壮斥责自己的语气,小圆笑了。


    可真不愧是大小姐呀。


    她自己贪图快乐偷了小混混,不怪自己的行为,反过来要怪他告诉她爸。


    然后,对于她和小混混在一起的事儿,对于自己这个丈夫,她一点愧意都没有。


    只有她是人,别人都不是人?


    尤其是自己这个丈夫,更加的不配享有人的待遇。


    甚至,她选择自己恋爱结婚,压根儿,就是因为不用把自己当人待。


    小圆心里的怒火,也像岩浆一样喷发。最近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容易被引发怒气了。


    他原本还有点愧疚,利用算计白秀莹这么个没有脑子的傻白甜,狠狠宰了白家一刀。一刀下去,宰到了原本一辈子都挣不到的财富。


    可是现在,那点愧疚荡然无存。他只觉得自己还过于的仁慈,下刀还不够狠,不够快。


    小圆心里的怒火,面上却一点不露:“我告诉爸,也是想挽回咱们的婚姻,如果我找你谈,你肯定不会听我的。这段时间是我的错,忙事业疏忽了你,我想让爸劝劝你。”


    他这番话,全然是为了洗白自己的动机,一个字的真实也没有,但白秀莹听在耳朵里,却全然的信以为真。


    对于她来说,人和东西一样,她对别人予取予求,只管选好的,不够好的就扔在一边。而别人对她,男人对她,必然都是依依不舍,看待她如同公主一般,小圆这个做丈夫的,又怎么能例外?


    白秀莹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挣扎在自己的两难处境。想到他爸果然站在了小圆的立场上,让她跟韩潮断。


    不然要打断她的腿。


    她怎么办呢?能放弃韩潮吗?重新回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怀抱?


    想到她奔向韩潮的身影的时候,那种难言的心跳加速,她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开口就说:“我们,离婚吧。”


    把这话听到耳朵里,小圆又笑了。


    她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离婚是何等大事?对于旁人,那是能要半条命的事。到她嘴里,好像吃颗菜一样。


    小圆笑完,轻声细语,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想替她整理耳边被风吹乱的鬓发:“别胡闹,别任性。你知道,我是离不开你的,我不能没有你。”


    白秀莹一手挡开丈夫的手,把脸一板:“你提条件。只要别太离谱,我一定答应你。”


    从白秀莹进门,小圆一直在忍笑,到现在忍得肚子发痛。


    大小姐口气可真大。一张嘴就是要买卖人口的架势,她现在能拿出什么东西?


    小圆的眼底含着阴冷,居高临下看着白秀莹,脸上却是一脸的诚挚:“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不离开我。”


    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心里立刻泛起猫捉老鼠一样的快意。


    白秀莹无缘无故地,感到毛骨悚然,越发想永久脱离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冷着声音:“不可能了,我回不去了。”


    小圆一看,白秀莹可真是任性,强硬到底,不管别人的死活,敬酒不吃,专吃罚酒。


    那就别怪他了。


    小圆一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那张小床上,板板整整地坐好:“话别说死,万一韩潮死了呢?他那种小混混,随时都有可能死在街上的。”


    小圆说完,拿眼睛望了白秀莹。


    白秀莹如同被抽了一巴掌,脸上泛了白,又涨了通红。


    无缘无故的,她身上冒出一股寒气,她想起韩潮胸口中的那一刀。


    虽然刀是冲着堂哥来的,但是韩潮,从当街面大哥到当安保,一直是替人挡刀的。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温文尔雅,加上出身家世良好,无论如何不可能动这种恶念,但,像书上写的,男人被引发了嫉妒心,什么事干不出来?


    一看白秀莹被吓住,小圆脸上露出笑意,无需再控制了,他柔声细语:“别胡思乱想,我什么都依着你,我不逼迫你立刻就跟他断,爸那边要是追究,我替你说话。”


    白秀莹又意外了。


    如果小圆愿意帮她,倒是确实可以对付她爸白健雄。她又能保住和韩潮的感情,又能不被打断腿。


    白秀莹内心真正感到了一丝羞愧和内疚,这个男人对她,真是太好了,到这份上了,还宁可自己受委屈,也要帮她渡过难关。


    她眼神流露出愧疚之情:“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小圆温煦的脸上,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柔:“我最怕别人看不起我。如果离婚,大家一定都看不起我。只要能不离婚,让我保住面子,我什么都愿意帮你。”


    白秀莹听到现在,终于松了口气,开了个笑脸:“只要你愿意帮我,有什么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做到。”


    小圆要听的就是这句话,看着白秀莹殷切的眼神,他点点头:“眼下还没有。以后有了,我再请你帮忙。”


    白秀莹有点失望,她内心莫名的有点恐惧,巴不得能交个投名状,现在就帮他个忙,让他安心,同时也能让自己安心。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抓住了把柄,第一次有求于人,感受到了那种滋味。


    低人一等,矮上半头。


    她殷切的目光望着小圆。


    小圆偏要摇摇头:“以后有事求你,再说。”


    白秀莹站起身来,轻声说:“那我先走了。”


    看着白秀莹离去的背影,小圆无声地笑了一下。


    韩潮活着,果然比死了,有用多了。可惜陈小花躲过了一个劫数,武钢手下的人,实在是太没用。


    林雪梅请王凯,去静园吃饭。


    本来说好了,请刘利民和唐文竹一起。


    可是不巧,团里突然来了接待任务,张团长拉着他俩,去和兄弟单位的客人联谊,要两个名气大的演员作陪。


    这么一变动,林雪梅临时拉人也是拉不到,和王凯两个人来到了静园,刚坐下点了菜。


    上了菜,碰了杯,林雪梅刚想谈以后合作的事,门一推,陆恒进来了。


    林雪梅一个纳闷。


    他不是说不来吗?


    第123章 陆营长的吃醋大宴 创意菜品,火燎鸡心……


    陆恒日常虽然话少,万事不屑于解释,此时看林雪梅一双大眼睛晶晶亮,目光像闪电,不由得他不说话。


    他忍不住心里一虚,解释的话就溜出了口:“正好到附近办事,过来看看。”


    林雪梅不太明白,这荒郊野外的,他能过来办什么事?


    但当着王凯的面,也不便细问,顺着他的话说:“正好,加两个菜,你一起吃点。”


    王凯站起身来礼貌打招呼,脸上的笑容十分让人赏心悦目:“我一进文工团就听大家说,军区有个陆营长是英模,为人又低调,见一面,都不容易,我能跟您一起吃顿饭,回头他们不都得羡慕我?”


    陆恒本来就是特意赶过来吃这顿饭的,一听王凯这话,七窍玲珑心,哄死人不赔命的嘴,跟徐进有的一拼,还是高颜值年轻版的徐进。


    自己今天算是来对了。


    跟王凯握了个手之后,他坐在林雪梅身边。


    林雪梅叫过来服务员,加了两个菜,直奔请客的主题,跟王凯表达谢意。


    林雪梅举起杯子里红艳艳的红酒:“王凯同志,从我来文工团考试,你就一直帮我,每一步都帮了我很大的忙,敬你!”


    她举起酒杯,侧头看一眼陆恒,示意陆恒一起端杯。


    看这一眼,却吃了一惊。


    陆恒平常滴酒不沾,都是白开水相陪,万年不变。今天怎么端起了一杯红酒?


    还来不及追究,对面坐着的王凯说了话:“雪梅同志,这话太客气了。我就是学了一本传媒营销的书,加上跟电视节目学了点东西,要说帮上了你,那也都是误打误撞。”


    王凯这称呼,改的够快的,短短几天,把人的姓氏都去掉了,变成了雪梅同志。


    思及此,陆恒把手里的红酒喝掉了一半。


    他从小到大一向自律,当兵以后,为了体能,为了反应,更是一滴酒都不碰。


    可是现在,他不是军人了,加上今天心里有点郁结,忽然想尝尝这人生没尝过的滋味。


    味道浓酽,酸甜苦,又有一股甘香。


    林雪梅分不出精力留意陆恒,只顾着要跟王凯敲定大事,放下酒杯,给王凯盘子里,用小夹子给他加了个鸡腿,殷勤劝菜让一句:“尝尝我老家的山鸡,是不是和寻常吃的不一样的味道。”


    王凯往香喷喷的菜盆里看一眼,黄亮亮的鸡汤招人喜欢:“这香气闻着就不一样,原来是山里的野蘑菇炖的。”


    陆恒也往菜盆里看一眼。一只鸡,只有两条腿。


    还好,林雪梅停顿了片刻,小夹子没有放手,把另一条鸡腿夹到了陆恒面前的碟子里。


    随着鸡腿落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陆恒悬着的心感到了一丝释然,好似也跟着一起落到盘子里。拿起筷子吃这只鸡腿,也说不清滋味,是比平常更香一些,还是老山参放多了,带点苦味。


    嘴里的山珍野味固然变得滋味难辨,听着林雪梅和王凯的一对一答,耳边却又炸雷声声,火花不断。


    他妻子,要拿来答谢王凯的,还不止是一只鸡腿。


    就听林雪梅说:“我名下公司,马上要经营文化产品,第一批产品是港岛歌手丽君的磁带。”


    陆恒看着,王凯俊秀的脸上露出由衷的微笑:“我知道。那天电视直播上,李婉淑评委已经跟大家介绍过这个产品,观众印象肯定深刻,这叫用讲故事去销售,对吧,雪梅同志。”


    陆恒又冷眼看着,林雪梅一张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说的太对了,王凯同志。这也是那本西方翻译过来的书里写的?”


    王凯受了夸奖,更加笑咪咪:“那本书里简略的提到了,没有例子,当时我也不懂怎么运用。等到我那天在电视上看你比赛直播,理论和实际才对应上。”


    林雪梅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欢悦:“就随便看了那么一本书,你学的太快,也用的太好了吧!”


    陆恒听着这俩人的谈话,心里不知名的酸性液体,煮开了锅,咕噜噜地冒着泡。


    明明是在讨论一挂业务,可是一唱一和,丝丝入扣,互相都能抓准对方的点。


    历史传说上说的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诚不我欺。


    这么长时间了,林雪梅见谁都淡定,他就没见过林雪梅这么露骨地夸过一个人。人,果然就怕遇上知音啊。


    这两个人,互相冒着星星眼,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陆恒本来不想来的,知道来了也插不上话,果然,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吃鸡腿,喝红酒。配上了酸性液体,滋味更是好得很。


    林雪梅扔出来的炸弹,还不止这一个。


    她从随身坤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推到王凯面前。


    一个存折。


    王凯不解其意,打开一看吃了一惊。


    五年工资不止。


    他本能地往回一推,好似烫手一般:“雪梅同志,这是干什么?我们五六年的工资也没这么多。”


    陆恒一听,也是诧异得眯了一下眼。


    他当然知道文工团的工资。一个月,三十六块六毛八,他的明星妈唐文竹,国家二级演员,就是这么个数字。


    心里暗暗划算一下,五年工资是多少。


    划算完了点点头。


    比他那块绿水鬼,贵。


    脑子里无缘无由,冒出一句话。说是,人的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这话到底,对吗?


    一时之间,他好像心上撒了一把辣椒面,又撒了一把盐,又被架在了火上烤。


    恰好服务员送过来一道新添的菜,笑盈盈介绍:“林小姐,这是我们新添的菜,徐总特意叮嘱,等您过来的时候,请您尝尝,这道菜,叫火燎鸡心。”


    服务员转身出去,林雪梅感叹一声。


    徐进这个人,存在感真是不可磨灭。英雄救美躺在了医院里,还有一道新创菜品摆到了她面前。她也不知道该对这个人,是爱还是恨。


    眼看这鸡心,外焦里嫩,油滋滋,冒着烧烤特有的迷人香味,林雪梅热情招呼身边的两个男人:“动筷子!凉了,味道就差了!”


    三人对这道火燎鸡心赞不绝口之后,林雪梅重提了存折的话题。


    林雪梅微笑着,又把存折推回王凯面前:“王凯同志,这是你的劳动所得,应该拿的。不用推辞。”


    王凯的眼神带了愕然:“什么劳动?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林雪梅说:“你跟冰城电视台的记者成杰介绍过我,对吧?她专门找到我家,会给我做一个专题纪录片。”


    王凯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这件事。她是看了冰城时报我那篇文章,觉得会有新闻点,主动打电话问我,我顺便介绍了几句。这算什么劳动?都是闲聊。”


    看着王凯不以为然的神色,林雪梅再次感慨,八零年代真是黄金时代。


    这都是人脉资源,万金不换,可现在,人们还懵懵懂懂。在同学朋友之间的闲聊中,财富像带着金沙的河水流过,人们对此,无知无觉。


    不行,得让王凯开这个窍。


    林雪梅整理了一下思路,开了腔:“成杰这个敏感度够高,不愧是广院毕业生。王凯同志,这个钱你更得收下,我在纪录片里植入了我公司马上要铺货的产品。这笔费用算渠道费,是你应得的。”


    “渠道费?还有这种说法和算法?我……没想过。”王凯虽然脑子活,接受新知识快,可这些新名词,也是闻所未闻,一时反应不过来。


    陆恒在旁边,听着二人谈话,学起了爷爷陆天野的样子,自斟自饮,吃了半盘子火燎鸡心。


    林雪梅正了脸色,继续给王凯科普:“对。凭你的聪明才智,除了在咱们文工团前途无量之外,还一定要在外兼职,挣到更多的钱,拥有更广阔的舞台。存折上的这一笔,只是一个开始。”


    王凯一双俊秀的眼睛里,显示出复杂神色:“雪梅同志,容我消化消化。”


    突然就走到这一步,王凯也实在是没想到。


    原来自己是这么有价值的人吗?


    林雪梅以手抱胸,不知不觉摆出了一个女总裁的坐姿,来自于前世她很佩服的一个女高管:“你慢慢想想,以后我公司里的文化项目,会进一步跟你合作。你广院的同学,不止是成杰,对吧?每个人,都有可能性。”


    王凯想象了一下。自己是一个点,从自己辐射出去,就是一张网。


    除了跟林雪梅合作之外,如果他自己,成立一个传媒公司,学着林雪梅的样子去做呢……


    王凯的眼睛亮了。


    原本认识林雪梅,只以为是个有前途的新同事,有潜力的新歌手,没想到,短短的几次交集,成了他某一方面的启蒙者。


    他从最初的错愕和不适应中,迅速抓到了林雪梅话中的精髓,真正激动了起来。


    陆恒冷眼旁观,咽下口内的红酒配火燎鸡心。


    听到现在,他也算听明白了。


    对于林雪梅来说,所有人,首先是她用来做生意,搞项目的。


    无论男女,一旦碰到她,她都有能力有本事,把人从原地带起来,把自己原本视而不见的能力和资源变现。


    她现在是全身心的沉浸于林总这一个角色里,眼里只能看得见“人才”二字,看不见别的。


    目前来说,王凯还是安全的,引不起威胁。对于林雪梅而言,王凯就等于另一个陈小花。


    一想起陈小花,他就无法不想起徐进。


    徐进在陈小花门外,自己的车里,坐着。进不去那扇门。


    他进不去那扇门,就是因为,他打开了自己心里久久关着的一扇门。


    也因此,把自己搞进了医院。


    如果有一天,林雪梅像徐进一样,心里的那扇门突然打开呢?


    陆恒想到这里,不敢往下想,饮尽杯中酒。


    第124章 王喜要撞南墙 陆恒的困扰无解


    静园里愉快的一顿答谢晚宴结束,宾主三人离开屋内包房,站在湖边吹风,看一会儿风景。


    一轮壮丽的夕阳,在天边缓缓沉没,在天边烧起一团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火烧云。正合了王凯此刻壮怀激烈的大好心情。


    这段饭,可真没白吃。


    王凯觉得自己,和来的时候,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马上要把几个同学联合起来,商议成立传媒公司的事。


    林雪梅请小刘送王凯回家,才想起来问一句:“你家住在哪里?”


    王凯笑笑:“省委大院。”


    陆恒忍不住又打量一眼王凯。难怪他脑子活络,思路超前,原来不光本人内外兼修,家世也是不凡。


    目送两人身影离开,林雪梅转头看了陆恒,目光带了审视:“你今天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


    陆恒转开视线:“去湖边走走,散散酒气。”


    林雪梅正好有话想问,便随着他,沿着湖边树林,往前走。


    初秋时节,天黑得快,一旦太阳沉落,天边云彩很快烧尽,树林里笼罩了青灰的暮霭。


    林雪梅瞟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他虽然饮了几杯酒,仪容姿态一点不改,只是周身散发淡淡的酒气。她实在忍不住好奇追问一句:“问你呢,今天为什么喝酒?”


    陆恒没有回头:“人没有尝试过的东西,还是要尝试一下。”


    这话太虚。林雪梅琢磨着,肯定有事困扰了他。


    他有心事,她可不能置之不理,她放柔了声音,问一句:“有什么心事,说来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开解。”


    陆恒的心事是因林雪梅而起,但偏偏她本人并不懂,要说也无从说起,只能轻描淡写说一句别人的事:“徐进现在很迷茫。”


    一提这事,林雪梅就头大,长长的叹息一声:“徐进又是何苦呢?他求不到什么结果的。陈小花跟姚娜不一样,不是随便玩玩的人。”


    陆恒眼望远方隐隐亮起的一点灯火:“他所求的,也不是结果。”


    林雪梅皱了眉:“那他求什么?”


    天边隐没最后一丝光亮,夜风有点凉,林雪梅身子单弱,缩了缩肩膀。


    陆恒把林雪梅揽进怀里。


    整个臂膀托住了她,抱的她几乎脚尖离了地。


    箍得人透不过气。


    想起以前在树林里停留的教训,林雪梅有些惊慌,拿手推他。


    男人眼睛格外地发亮,声音低沉:“放心,今晚不动你。”


    林雪梅也渐渐定下神来。虽然吃了老山参鸡汤,又带了酒,可他只是细细地吻她的脸。并没有往常的暴烈,反而添了一种异样的细致和温柔。


    陆恒箍紧了女人不放,心中酒意发散,有一种格外的无奈和悲凉。


    未来,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人能求到的,也不过就是当下,此刻,而已。


    三道沟村,壮丽如火的夕阳已经燃烧殆尽,王喜带着满腹心事,回到了家里的茅草房。


    他给自己定了个任务,这任务像山一样压着他,他的脚步比铅还沉重。


    他的妻子林雪艳,在乡里医院住了半个月,又在家休养了一个月,流产的病痛已经养的差不多,能在院子里散步了。


    他们夫妻两人的感情,本来就在崩坏边缘,如今更加滑向低谷。


    林雪艳本来一门心思,想生下这个孩子,没想到自行车上一颠簸,孩子没保住。


    王喜好不容易挣到了点钱,为了哄她开心,给她添了个漂亮新款的女士自行车,没想到,反倒酿成了祸事。


    失了孩子,依着林雪艳的本心,要跟王喜大闹,可又有理性,知道这时候闹,反而会给王喜提供由头,于她而言,隐忍不发是唯一的选择。


    林雪艳从出生到现在,也是被全家宠着长大的,什么时候活的这么憋屈过?


    整天以泪洗面。


    王喜为了哄她开心,虽然遭了一场大火还有债,还是勉强挤出钱,添了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为了让她有个乐趣。


    这一天晚上,王喜一推开家门,林雪艳正在看电视,看见他进屋,没有作声,脸色比平常又冷了几分。


    王喜往电视上一看,知道林雪艳的脸色为什么冷了。


    电视上是林雪梅,梅子。


    王喜没敢作声,默默的坐在炕沿上,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上。


    就见梅子站在一座楼房前,手里举着个话筒:“我们公司办公室在一楼,二楼是常规商务招待。”


    她面前是个漂亮的花园,她笑的也像是花园里的一朵花。


    这座楼房,就是上一次林满堂带回来的照片,他们在照片上见过的。


    他们做梦都梦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房子。更是做梦都梦不到,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熟人,能住进这样的房子。


    林雪艳跟王喜肩并着肩,坐在炕沿上。一个看着自己最看不起的堂妹,一个看着错失了的前任。


    看着林雪梅笑颜如花,说,自己名下有两家公司的股份,还拿了全省歌唱比赛的第一名,马上要参加全国比赛,到时候全国的电视观众都能看见她。


    王喜偷偷看一眼林雪艳,电视的荧光打在她脸上,她的脸色发青。


    对于林雪艳来说,这个节目可真长啊,简直比她的一辈子都长。


    好容易结束了。她三步并做两步冲过去,啪一声,关上了电视。又坐回炕沿上。


    走的太急了,加上身体在流产中受了损伤,林雪艳喘了粗气。


    王喜看着她脸色发白、喘不上气的样子,虽然恨她怨她,心里也是泛上来十分不忍。恨不得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就此憋回去,永远憋在肚子里。


    可是这样也不行,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不能就这么憋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活成这样了。无论怎么做,他都是个罪人,背负了天大的罪孽。


    一下午的决心鼓动着他,王喜鼓了鼓勇气:“雪艳,我有话跟你说。”


    林雪艳的脸色刚缓过来一点,立刻又发了白。她最怕听到这句话,最怕听到这句话从王喜嘴里说出来。


    刚看了林雪梅上电视,她这胸口刚中了一刀,王喜又要给她来上一刀?


    她尖声说道:“我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我心烦!不要跟我说话!”


    林雪艳反应激烈,固然在王喜意料之中,屋内突然砰的一声,又吓了王喜一跳。


    是王喜娘在东屋,把门关上了。


    她自从娶了儿媳妇,两口子争吵不断,没有好的时候。一听儿媳又尖声叫喊,她索性关上自己的门,眼不见,心不烦。


    王喜定了定神,再度鼓起勇气,硬了声音:“雪艳,你不想听,我也得说。”


    林雪艳一看,自己这样堵他的嘴,都堵不住,今天难道真要鱼死网破?


    她脸色越发的苍白,心里也没了办法,怎么,自己这一世好不容易抢来的婚姻,还是要保不住?


    正在彷徨无计之中,门口一个冷冷的苍老声音:“喜子,你要说什么话,别冲艳子说,冲我说。”


    王喜一抬眼,见门口站的人,心凉了半截。


    林雪艳一抬眼,心情复杂,又高兴,又心酸。


    经过最近这些事,她才知道林奶奶这个人,心是真硬,说到做到,因为她使阴招害过梅子,她从来不登她的门,就连流产,她也没去医院看她一次。


    今天怎么来了?


    林雪艳正在没有办法,感觉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来了救兵,心慌意乱,起身张罗:“奶奶,快坐。”


    林奶奶高大身影走进屋内,也不坐,站在地中央,半面阴影笼罩了王喜。


    王喜只觉得被压得抬不起头,但还是鼓起全部的勇气,抬了眼,开了口:“奶奶,我……”


    林奶奶开口说了话:“喜子,你不用多说,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你爷爷也都知道。”


    王喜知道林奶奶突然登门,又凑巧赶上了这个当口,必定是要帮林雪艳说话,自己此番难上加难。


    可林奶奶一开口,先替他说话,倒打乱了他原本的章法,只能先听林奶奶说。


    林奶奶接着说:“夫妻二字,讲的是个缘分。两个人若是没有缘分,也是勉强不得。你和艳子一起过到现在,有眼睛的都看得见,你们俩合不来,处处别扭。”


    王喜和林雪艳两个人,想起结婚以来过的日子,没有一天不糟心,不生气。


    寒天饮冰水,滴滴在心头,都垂了头,别开了眼。


    林奶奶接着说:“喜子现在做山货生意,也挣到钱了。日子过好了,想再过得更好,想身边有个舒心的人,奶奶都明白,也理解。”


    王喜内心一阵羞愧过后,仍然直视了林奶奶的眼睛。林奶奶一看,心往下一沉,王喜的心事,真被自己说中了。


    林奶奶叹口气,继续说:“感情的事,奶奶管不了,奶奶也没有老糊涂,知道这个事勉强不得。奶奶想说的,是让你给艳子留一条活路。你现在要是扔了她,我林家倒是养得起她,就是养她到老,也不缺她一口饭吃。可是,你让她怎么做人?”


    “这……”王喜听出来林奶奶的话,好像是想让他退一步,他满腹狐疑,望了林奶奶。


    林奶奶转开视线,问大孙女:“艳子,奶奶替你做个主。只要王喜还容你在这个家门,别的事,你都不能难为他,你愿意不?”


    “这……”对于林雪艳来说,好比是凌空飞来的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她站都站不住,赶紧坐在了炕沿上,才稳住身子。


    这不等于说,跟上辈子一样,婚姻只剩下个名义?


    上辈子,好歹还是高干的小洋楼里。


    这辈子,落到了茅草屋里,结果还是一样?


    有名无实,无依无靠,独守空房,遭人嫌弃?


    合着自己重生改命,费劲心机,全都白费?


    她和堂妹的亲事,是她强行换的,到现在,堂妹出息成了天上的神仙。


    而她,抢了堂妹的对象,住了茅草屋,被气的流了产。这还不算,要么独守空房,要么离婚被甩?


    第125章 夫妻双双要跳河 堂姐改命失败


    林雪艳一听,林奶奶要她重复上一辈子的命,无儿无女,独守空房,无依无靠,遭人嫌弃,憋了一晚上的眼泪下来了:“奶奶,您不能这么对待我呀!”


    林奶奶一看,自己这个和事佬当的,先别说人家王喜答应不答应,这个不争气的大孙女先委屈上了。


    当时就板了脸,冷了声音:“艳子,你说话就算不凭良心,也得着点边际。什么叫我是怎么对待你?这门亲事怎么来的,你心里不知道?偷来的,抢来的。梅子和王喜是大度,都没跟你计较,你不光不念别人的好,还算计梅子,你还有没有点人心?”


    一翻起这些旧账,林奶奶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跟你计较这些,我今天都不该管你。”


    一看林奶奶发了怒,林雪艳垂了头。


    她自知理亏,无可辩驳。


    但林奶奶还没有说够,继续对着大孙女开火:“你干的这些缺德带冒烟的事,是不是伤了喜子的心?他和你,压根儿不是一路人,你干的事,都是在扎他的心。两口子,不是一路人,谁也不能把你们俩强捏到一起。”


    听了这番话,王喜拿眼睛望了林奶奶,眼中溅上了点泪花。


    能被人看见的委屈,好像忽然之间,就没有那么大的委屈了。


    林雪艳不服气,小声质疑奶奶:“奶奶,我知道您对我好,可您这说话,也太偏着他了。”


    林奶奶叹口气:“我没有那个私心偏着谁。”


    林奶奶接着又把视线转向王喜:“喜子,奶奶说话,对得起天地良心。我现在拦着你,不是出于私心。奶奶活了一辈子人,想告诉你一句话。人办事儿,不能心急。越是大事儿,越是要沉得住气。”


    王喜不理解。


    他现在感觉自己都要发疯了,只想一朝离了林雪艳,还给自己一个坦然和释然,付出多大代价,都在所不惜。


    他赶紧表达诚意,提出补偿:“奶奶,我愿意把现在挣来的都留给艳子,我还给她写个保证书,每个月给钱,就像有富二叔那样。”


    林奶奶打断他:“孩子,这不是钱的事。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被人看着的。你现在要是离开艳子,她刚失了孩子,人人都会骂你白眼狼,你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还怎么混?你日子过得糟心不糟心,没人管你那些。”


    王喜冥思苦想了这么多天,这些话也时时刻刻在他心头,过了一万遍,他垂了头。


    可这,都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他又毅然抬起头,对林奶奶说:“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我也没办法。”


    一看王喜这孩子,平时那么善体人意,忽然变得这么执拗,油盐不进,林奶奶也有三分恼怒:“你还年轻,没经历过事。现在你日子刚有起色,知道的,是你自己努力,不知道的,都以为你靠林家,艳子又刚失了孩子,你现在扔了她,让人怎么看待你?怎么敢跟你打交道?怎么敢跟你办事?”


    王喜垂了头。林奶奶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一看他意有所动,林奶奶又和缓了语气:“听奶奶一句劝,奶奶也不是说要一辈子绑住你。你把日子再往后过一过,让这些事情都淡一淡。”


    王喜把头垂得更低,一句能应答的话,也是找不出来。


    王喜从小到大,都欠林家的恩情。小时候欠林满堂的,现在欠林雪梅的,可是林奶奶这一番话,没有一个字,是拿恩情来压他,反而字字句句,都是为他着想。


    如果压他,他能硬杠,可是像林奶奶这样,他没了办法。


    林奶奶一看火候差不多,加一句条件:“我让艳子答应你,她不难为你,先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不要大动肝火,伤筋动骨,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再看看,再想想。”


    王喜一听,林奶奶把话说到这份上,自己再坚持说离婚,今晚鱼死网破,也是太不念林家的恩情。恩情这个东西,别人可以不提,自己不能不念。


    王喜思前想后,点了点头。


    对汪蕊的承诺,终究是得往后拖延了。


    虽然汪蕊并没有答应他什么,也没有指望他什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是他,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如今一看,太难了。人活到了他这个份上,太难了。


    王喜心中一片悲凉和无奈,如同外面的沉沉黑夜。


    林奶奶一看,王喜终归是妥协了,退让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对王喜说:“喜子,你提个条件,以后跟艳子,你想日子怎么过,你能觉得舒心,能把日子过下去。”


    林奶奶这么一问,王喜的脸瞬间涨红,半晌过后,说了话:“雪艳,我对不住你。以后我去我妈那屋睡。”


    当着长辈的面,说到夫妻之事,王喜的脸涨的通红,也是万般无奈,豁出去了。


    林奶奶一听这个条件,叹一口气,大孙女这个婚姻,是无法挽回了。


    王喜一个大小伙子,血气方刚正当年,提出这么个条件,宁可苦着自己熬着自己,也是对自己够狠了。


    就是不想再怀孩子生孩子,免得以后纠缠不清。


    而林雪艳的脸,变得雪白。


    她最怕的下场,怕了两辈子的事,又狠狠的砸到了她的头上。


    她想哭,想闹,想撕碎一切。


    可都没用。


    看也看得出来,王喜刚才是抱了个鱼死网破的劲儿,如果不是奶奶赶巧登了门,争取到现在,靠她自己,对这件事,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王喜有样学样,马上就要学那林有富,对付宋桂枝的法子,拿钱堵住人的嘴,把她扫地出门。


    林雪艳想到此处,满口牙齿几乎咬碎。不能这么便宜了王喜,先答应他,慢慢再想办法收拾他。


    打定了主意,对奶奶一点头:“我答应。”


    林奶奶也知道这个大孙女,弯弯绕多,心眼儿多,答应也未必能做到。可眼下,她能管到的事也就是这么多。


    林奶奶也一点头:“今天我来的也是赶巧,本来是为了别的事,要你跟我走一趟。”


    这话,林雪艳听着吃了一惊。


    奶奶跟她断绝关系已经很久了。又能有什么事,让她一起走一趟?


    林奶奶不等她问,就开了口:“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等你生下孩子,你得去跟梅子道歉,认错。”


    林雪艳眼前发晕,脑袋一阵轰鸣,要她去给林雪梅认错?


    林奶奶叹口气:“我知道这时候跟你说这些,你心里不好受,是往你心上捅刀,可,都是你自己做下的事情,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好受不好受,你也怪不得别人!”


    林奶奶处理完孙女的婚变大事,又恢复到了心硬嘴硬的姿态。


    林雪艳满心里的不服气,但方才奶奶帮了她,压住了王喜。


    不然今天晚上,她就要被扫地出门,回娘家。


    于情于理,她只能答应。


    她忍下满心的不情愿,点点头。


    林奶奶点头,转身出门,留下年轻的夫妻俩,坐在炕沿上。


    一盏孤灯,两个人坐在灯影下,沉默不语,再也无话可说。连孤灯投在地上的孤影,都不再有交错。


    屋里的空气近乎粘滞。


    过了一会儿,王喜承受不住这份压力,站起来转身,准备去他娘的屋。


    林雪艳刚答应完,她自己也知道,她应该先忍下几天,徐徐图之,不能刚答应完就反悔。


    可是男人这一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么冰冷,那么决绝。


    像极了她的前世,一个个有所期待,却又一次次陷入绝望的晚上。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比这更大的羞辱吗?


    她的内心忽然就崩溃,跳起身就拉住了王喜。


    林雪艳在奶奶面前忍了一晚上的怨气,冲口而出:“你敢这么对待我,不怕我去跳河?看林家人怎么收拾你!”?


    真心话一说出口,林雪艳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前世就是跳了河,这一辈子还没好好活上几年,怎么又想到跳河?


    这几句话听到王喜耳朵里,本来就凉的心,更是凉到了底。


    林雪艳从一开始跟他绑定了关系,就是强盗一样偷抢拐骗那一套,曾经他也认命,也想好好过日子,可一直到走到这步,她对他,还是满满的恐吓,满满的威胁。


    不曾有过半分真心,也不曾有过半分尊重。


    从头到尾,根本也没有拿他当作一个人来对待。


    王喜内心的愤怒和憋屈都到了极处,冷了声音:“你不用拿跳河吓唬我。我也不瞒你,自从和你在一起,跳河这件事,我天天想。我早已经是豁出去死的心,你吓唬不了我。再逼我,我就什么都不顾了。”


    本来就每天都剑拔弩张的夫妻,终于图穷匕见。


    林雪艳一听,王喜声音里隐忍着愤怒,也是害了怕。


    她本来是欺负王喜心善心软,想动个硬的、撒个泼,吓唬他,可是一看他神情这么可怕,横的怕不要命的,她心里一害怕,松了手。


    只能任由他转身,推门而出。


    林雪艳眼睁睁的看着,王喜走出房门,像鱼游进了大海。再也不会回头了。


    她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痛,一阵窒息,回到自己的炕上,拉灭了灯。


    黑暗中眼冒金星,眼前一幕幕的过着前世和今生,她的遭遇。


    她比一般人多活了一辈子。可是无论哪一辈子,自从嫁了人,没有一天舒心好过的日子。


    不论是嫁了哪个男人,城里还是乡下,都一样。


    可林雪梅为什么就不一样?凭什么?


    想起奶奶要她跟林雪梅道歉,本来是个憋屈的事,忽然之间,她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堂妹现在本事大了,飞上天了,一定能帮上她这个走投无路遭人厌弃的堂姐。


    只不过,她不用低声下气地求她。


    她再厉害,也是个普通人,而身为堂姐的自己,是个重生之人。


    必定有堂妹需要知道,而并不知道的东西,不是吗?


    应该是堂妹反过来,求着她这个堂姐才对。


    林雪艳想到此处,一片黑暗和窒息中,终于透了一丝光亮。


    看她怎么跟堂妹要报酬吧。毕竟堂妹现在成了大明星了,有的是钱了,有的是本事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办不到的?


    林雪艳心里一松,精疲力竭,合上了眼。


    第二天一大清早,林雪梅接了一个电话。


    徐进出事了。


    林雪梅和陆恒夫妻俩,相对无言。


    都喜欢这个人,可是又眼睁睁的看着他陷落,都帮不上他。


    人生的遗憾,莫过于此。


    第126章 第一反派提前下线 徐进分香卖履


    一大早晨的,苏文忠打来电话。


    他告诉陆恒,徐进被人举报,已经被相关部门控制,自己往外打电话都打不了。


    徐老爷子雷霆大怒,拍了桌子。说这个小儿子胡作非为,谁都不许管他。


    徐玉兰这几个当姐姐的,哪能不心疼?赶紧找人营救的营救,打听的打听。


    营救是营救不了,打听也是一头雾水,现在也还没搞清楚来龙去脉。


    苏文忠平时看着镇定,经历这么一件大事,方寸有点乱。说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看他现在的反应,林雪梅也就明白,他为什么被徐进忽悠两句,就能为了背锅而自杀。


    可林雪梅抬眼一看陆恒的神色,忽然感觉不对。陆恒对徐进,怎么好像比对苏文忠,要关心得多?


    她心里忍不住狐疑,剧情线好像又崩了?为什么崩?从哪个节点开始崩的?


    陆恒果然坐不住:“我出去,找人打听打听。”


    林雪梅默默点头,目送他的身影离开。


    人是否关心喜欢一个人,就看他是否会失去理性。


    陆恒是军界的,徐进是商业口的,他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陆恒这么理性而近乎冰冷的人,明知无用,也要往外跑。这就说明一切了。


    目前来看,陆恒的危险不在徐进苏文忠身上,而是在那个熟人凶手身上。这个凶手,在发小讲述的剧情里,为什么没有被提到?


    林雪梅默默捋着捋不通的剧情线,刚把早餐桌上剩了一半的早餐收拾好,小刘进了屋。


    林雪梅诧异问一句:“你没跟他出去?”


    小刘摇头:“他要亲自开车,带了韩哥一起。”


    林雪梅感觉自己需要定定神,沏了一壶好茶,给小刘倒上一杯热茶,看他喝下半杯,见小刘今天也是反常的神色郁郁,关切一句:“有心事?”


    小刘沉默半晌,突然憋不住:“嫂子,你帮帮我!”


    “什么事儿?我能帮一定帮。”林雪梅吃了一惊,小刘这么机灵的孩子,能让他发愁的事,也是非同小可了。


    小刘闭上了嘴,脸色发了红。


    林雪梅猜到了一大半,笑着说:“这是好事儿呀,你愁什么?你们俩打算结婚了?”


    小刘脸色更红:“她还没敢跟她爸说,怕挨骂,万一被拒绝就完了。都知道她爸那个人,谁也说不动他。”


    可是小刘停顿一下之后,眼睛又亮了一下:“别人都不行,可是嫂子你一定行。你上次去了她家一趟,咱们两个军区都传开了。都说何司令员这个人,谁都说不动他,只有陆营长的爱人,二十分钟就说动了他。”


    林雪梅为徐进愁了一早上,被小刘一句话逗笑。传闻这东西,真是越传越邪乎,她笑着又斟上一杯热茶:“瞧你们说的,我成天上的神仙了?”


    小刘一看,把林雪梅逗笑了,他也恢复了话多贫嘴的劲儿:“比天上神仙还厉害呢,后来都被编成故事了。”


    林雪梅总算把思绪从陆恒和徐进身上跳出来一会儿:“何玲怎么不来求我?”


    小刘忽闪一下大眼睛:“瞧您说的。她哪好意思?”


    林雪梅又被逗笑:“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还会不好意思?我可真想象不出来。”


    两个人正笑成一团,陆恒从外面进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小刘忽然不好意思,转身出去:“嫂子,我出去了,花园里除除草。”


    小刘自从来以后,客串了园丁。林雪梅看着他在花园里忙碌的背影,自己得想办法,帮到他跟何玲。


    稍微想了想,对陆恒说:“能安排他参与公司业务吗?”


    陆恒说:“他机灵活络,只做司机是屈才了。我也有这个打算,只是没想着急安排,需要这么急吗?”


    林雪梅答道:“需要。”


    “光明食品厂往军区的物资,也需要一个专门的人对接,原本徐进说安排他看好的人选,这下落空了。那就安排小刘来做。”


    林雪梅对此表示满意。她提的要求,陆恒从来不问原因,都会立即给回应。


    她赶紧又问:“徐进的事有眉目了?到底怎么回事?”


    陆恒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踏踏实实喝口茶,才说话:“他把一批公家的流动现金,放在自己的公司周转,本来是等到回款,就能顺利的补上,也没人能发现。”


    林雪梅听着这事,其实不大。虽然违规,但也不是什么太出格离谱的事,后世多少人都是这么干的,谁出了事,那就是倒霉的成分居多,拼缝没有拼明白。


    但一想到年代因素,林雪梅打了一个寒噤。


    这个年代,太早了。


    经济犯罪,是严打当中的严打,要从重从快。比较极端的案例,贪污了几十块钱,挨了枪子的人,也不是没有。


    徐进前半生,天之骄子,顺风顺水,难道,就折在这么一件事上?


    林雪梅诧异地问:“他是折在了哪个环节?回款没回来?”


    陆恒摇摇头:“回款是按期回来了,可是会计给错了账号,又去银行沟通协调了两天,这么一折腾,没来得及。”


    林雪梅一皱眉:“这会计这么菜?从哪请的?”


    陆恒答:“姚娜的姐姐,姚丽。也是多年的老会计,兼职的。”


    这……虽然令人惋惜,倒是打消了林雪梅的猜疑,姚娜的姐姐总不至于坑徐进。


    林雪梅长叹一口气:“徐进真是倒霉,赶上了。”


    陆恒接着又补充:“徐进倒霉的,还不止这一点,公安口刚下来风声,中央要搞严打。上次你是不是问过我这个事儿?”


    “我随便猜的。”林雪梅把陆恒的问题含糊过去,心情更加沉痛。


    徐进这情况,可真是,多年老会计一个疏忽,又赶上严打,倒霉上面加上倒霉,几年的刑期,没跑了。


    这剧情崩坏的走向,林雪梅是一万个没想到。


    她本来是殚精竭虑,不知道怎么能保住苏文忠,没想到一个指头都没有动,徐进落了马。


    没有徐进这样腹黑又迷惑性强的发小,忽悠他去死。苏文忠自然就保住了。


    可林雪梅觉得,哪里不对。究竟是因为什么,徐进的命运被改变了?


    还没等她想清楚,陆恒说:“徐进的问题调查清楚了,明天可以探视。”


    徐进坐在看守所里,体验到了朝云暮雨的滋味。


    林雪梅和陆恒是第一个进来的访客。


    林雪梅进了屋,一眼看见徐进现在的样子,一股心酸冲上心头,眼泪差点冲出眼眶。


    她第一次看见的徐进,衣冠楚楚,金丝眼镜,大背头一丝不乱,现在,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眼下都是黑圈。


    徐进一眼看见林雪梅的泪花,对他一笑:“林总,这可不像你呀。”


    林雪梅也觉得,自己最近的心,好像越来越软弱,越来越脆弱了。


    一看徐进虽然样貌大改,那个潇洒自如的劲儿倒是一点没改,林雪梅被他感染,也笑出来:“我看你状态还不错,我也放心。”


    徐进接着脸色一正:“我请你们来,是因为,咱们的公司是我手里最重要的产业,我要安排好女人孩子的生活,要靠你们俩。”


    他不说,林雪梅也明白,军用物资的规模和利益,岂是寻常项目可比?要不然又怎么能引发打打杀杀的争端?


    陆恒只简短回答两个字:“放心。”


    徐进脸上露出释然:“陆营长是我最信任的人。从我见到第一面的时候,就看准了。”


    陆恒罕见的伸出手来,紧紧握了一下徐进的手。徐进的手,线条优雅而修长,原本是拿最好的烟,最好的酒,现在,铐在晶亮的手铐里。


    林雪梅望望两个男人的神情。


    项目初始,徐进手握苏文忠,是有高度选择权的一方,她以为徐进选择陆恒,是看重他在军营的人脉和能力。


    原来最终,还是看重他的人品。


    林雪梅从随身坤包里,掏出来纸和笔,准备做记录。


    徐进眼里露出欣赏之意,他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有准备,有条不紊,滴水不漏。


    徐进一笔一笔,交代他那一部分的利润,如何分配,都给谁。


    “我老婆孩子,有事的话,有娘家帮忙,把他们的钱留够了,日子就能过下去。一半,给她们。”


    林雪梅一笔一划写明白,心里划算着每个月这笔巨款,徐进这一撒手,老婆立刻成富姐了。这个男人怎么说呢,渣虽然渣,出手还算是大方,总算没有渣穿底线。


    “姚娜,跟我好几年,也帮我做了不少事,给她两成。”


    林雪梅写到姚娜的份额,心里又生一种感慨。徐进这个帝王心,是把姚娜当成第一宠妃对待了。有的女人,可能是天生适合宠妃路线,姚娜这一下子,比商业局的十个工作都强。


    听着徐进交代完五六个女人,林雪梅以为他已经交代完毕了,可看他的表情,还有话要说。


    而且她划算了一下,还有百分之十的钱,无主。


    徐进开这个口,好像很艰难。但最终还是开了口:“剩下的部分,给陈小花。”


    林雪梅猜到了一半,可一听到徐进这句话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心里酸苦难言。


    徐进沉默半晌。


    其实也没人需要他解释,可他就觉得,需要自我解释一句。


    仿佛自我解嘲一般:“陈小花命苦,无父无母,嫁个男人又是坑害她的。她六亲无靠,人再能干,也不能干一辈子,我给她这一点东西,让她有个防身养老的钱。她嫌弃我这个人,不要嫌弃我的钱。 ”


    徐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林雪梅也是无话可说。


    凭良心说,徐进对陈小花,比一般所谓的丈夫还强,比很多父亲,也强。


    林雪梅这时候,对徐进的好感又增加了好几分,开言安慰一句:“小花她不是嫌弃你。”


    徐进只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林雪梅和陆恒走出来,徐进的老婆带着孩子,哭哭啼啼,扑进访客室。


    老婆孩子走了以后,徐玉兰进来。


    最后来的,是姚娜,姚娜一反常态,眼睛哭的红红。


    徐进长叹一声,可见姚娜是真动了感情,自己也算没有白疼她。


    他接着想到一件事:“我自己名下那个公司,给你一半股份吧,这样你也好办事。”


    姚娜本来是筹谋着要开口,又怕太露痕迹,没想到他自动端到盘子里送了上来。


    姚娜心里一松,泛起几分愧疚之情,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只想要你……平安无事。”


    姚娜走了以后,林雪梅打来一个电话,告诉徐进,陈小花不肯收下他的馈赠。


    徐进垂了头。


    还说不是嫌弃。


    陈小花不光嫌弃他的人,连他的钱,都一并嫌弃了。


    第127章 林有富下线 徐进实现离婚自由


    林雪艳缓过劲来,便开始考虑自己以后的路,怎么走。


    她前世的所见所闻,汪蕊这个美貌妖娆老板娘,距离拿下王喜,只差临门一脚。所差的,是王喜对堂妹这个病妻一往情深。


    而今世,自己跟王喜结婚短短一段时间,王喜豁出去跳河,也要绝情提出离婚,就是因为汪蕊这个女人的存在。


    她不除掉汪蕊,她哪有好日子过?


    对付汪蕊,能用什么法子呢?从男女关系下手?


    林雪艳想了半天,不中用。


    山货收购店在牛老实家开业那天,林雪梅从城里派来的那个员工,什么陈小花,已经堵死了这条路。自己有本事能挣钱的女人,好似有一种从天而降的底气,根本不在乎男男女女的那些流言蜚语。


    造谣男女之事,打不倒汪蕊。人只能被自己在乎的东西打倒。


    想来想去,她去找了林有富。


    林有富一看,对他素来横眉冷对的大侄女,突然登了门,诧异地眯起了小眼睛。


    几天以后,王喜和汪蕊的山货店门口,被人骂上门来,说是秤上坑人,短斤少两。


    王喜不信,又找出了一台秤。


    果然,他现在这台秤,秤砣上有问题。


    王喜立刻知道遭了暗算。但现在,百口莫辩,只好道歉,赔钱。


    可他道歉赔钱之后,没有平息,不依不饶。


    四姑娘岭全村都起了传言,说王喜是个本分人,都是汪蕊城里女人,心眼坏,出的坏主意。


    都说,不能再卖给汪蕊山货,不想看到汪蕊。只要汪蕊坐在那里,他们就不进门,那几天,四姑娘岭村的山货,都奔了隔壁村的林有富。


    那一天,王喜汪蕊的山货店外,分外热闹,几个嗓门大的妇女,干脆就在山货店门口的大街上,说个不停。


    到这份儿上,傻子也知道,这是有组织有预谋,专门针对汪蕊来的。


    汪蕊虽然经历过大风大浪,可也架不住这么被挤兑,坐在屋里,红了眼圈。


    王喜看在眼里,心跟刀扎一样痛。


    他知道这是谁搞的事。


    如果仅仅是林有富,不会只针对汪蕊一个人。他的罪孽又加重了一层,满心的羞愧之中,他开口对汪蕊说:“都怪我,连累了你。”


    汪蕊含着眼泪,还露一个笑意:“这怎么能怪你?太阳底下有黑白,人有好有坏。”


    汪蕊又望望门口看热闹的喧哗人群,对王喜说:“是冲着我来的。我先躲过这阵风头,先把客源拉回来,再说。”


    汪蕊一起身走了,回了城里。


    王喜独自坐在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心里的苦水和愤怒,一起往外泛。


    如果只是为自己,他什么都能退让,什么都能忍。还能一退再退,一忍再忍,他以为这样,日子就能过下去。


    可是现在,他的退让招来了祸患,伤到了他最不愿意伤到的人。


    王喜彻底没了退路,也就彻底没了顾忌,他要反击。


    山货收购店下班之后,他没有急于回三道沟村。等天色暗下来,他等在村口。


    果然等到林雪英,晃晃悠悠,从宋家祖屋出来。


    瘦小身材长不大,却每一顿都吃撑,要出来遛弯儿。


    原本对于王喜来说,猜也猜得到,他山货站那把火,是林有富放的。


    虽然林有富纵火,他蒙受了损失和代价,可是想到他现在做的这盘生意,他的生活快速有了起色,都是林雪梅的恩德,林家的恩德,念及这场恩德,他宁可吃了这个哑巴亏,不想追究。


    可现在,不行了,林雪艳居然跟她二叔联合起来,来对付汪蕊了。


    林雪英一看见王喜,转头想跑。


    王喜跟林雪艳一样了解林雪英,喊住她:“英子别跑,有事问你。”


    林雪英这种事干惯了,明白就是让她卖人换钱,倒也不再惧怕,来到王喜面前,伸出手。


    王喜拿出两张大团结:“我仓库里那把火是谁放的,你一定知道。”


    林雪英嘻嘻一笑:“姐夫,你可别开玩笑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哪能知道?”


    王喜又说:“我办公室的秤砣,是你换掉的,这错不了吧。”


    林雪英斜了一下眼:“姐夫你可别诬赖人啊?这是能瞎说的?”


    王喜拿出一个发卡,粉红塑料的,在青灰的暮色中闪闪发光。


    林雪英本能的一摸头发。


    她的发卡还在。


    王喜笑了。


    林雪英知道上当了,想跑。


    王喜伸出大手,一把攥住她的细胳膊:“信不信我把你送公安局,让你去坐牢蹲监狱?吃窝头咸菜?”


    林雪英虽然胆大妄为,可毕竟是个没成年的孩子,一下就慌了,开始求饶:“姐夫姐夫姐夫,饶了我!”


    王喜又问:“放火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林雪英知道,放火烧房子,跟换掉一个秤砣,不是一个级别的事,一边往外薅胳膊,一边喊叫:“姐夫姐夫姐夫,你别诬赖我呀!”


    王喜薅住她胳膊不放:“你去跟警察说吧。”


    林雪英眼珠子转了转,放低了声音:“我说我说,是我妈。”


    王喜把两张大团结递给她:“说清楚点。把过程说一遍。她几点出的门,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雪英怎么知道的,林雪英偷偷跟在身后看的,但她犹豫了一下,这能说吗?那是她亲妈。


    王喜接着说:“你要是说不清楚,这事就是你干的,要是能说明白,换秤砣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林雪英在心里好好掂量了一下。


    这个亲妈,有用吗。重要吗。


    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有她爸给钱,有没有这个妈都行。


    没有她,也许更好。


    最近宋桂枝因为林有富给钱不痛快,加上找了这么长时间媒人也无人问津,经常拿林雪英撒气。有一次,甚至于上手打了。


    再这么过下去,她都要混成林雪梅之前的出气筒待遇了。


    整个宋家人,顶数她妈最凶,她姥姥她舅,对她还都不错。


    想到此处,林雪英决定竹筒倒豆子。


    林雪梅难得今天有空,没有排练,为全国电视比赛做准备,在家里捧着一杯茶,看着玫瑰花园发呆。


    宽大的客厅里,电话铃丁铃铃地响,林雪梅接到了王喜的电话。


    王喜在电话那头声音低沉:“梅子,我对不起你,可是这件事,我非办不可。”


    林雪梅一听,到底什么事还摸不着头脑呢,王喜开口就对不起,自己又得临时客串心理咨询师,吸一口气,关切一句:“到底什么事?先别忙着道歉。”


    王喜在电话那头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林雪梅一听,这事情是有点,头大。


    也是真没看出来。林有富这个人乍眼一看,老实巴交的蔫巴人,这么毒的心肠。


    幸亏只是原主的父亲,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林雪梅果断表态:“王喜,你不用顾虑。虽然他是我父亲,可这是违法犯罪的事。这怎么能放过?”


    电话那头的王喜一听,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得到了林雪梅的支持,一波感激之情过后,接着更多的顾虑涌上心头,又忍不住倾吐更多的苦水:“可,爷爷和奶奶面前,怎么交代?”


    陆恒在旁边听着,电话听筒声音调的比较大,王喜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此处,陆恒眼神忍不住微妙了一瞬。这个男人,找女人给他撑腰壮胆,当主心骨。


    林雪梅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拿出了额外的耐心对待王喜,但是没想到这额度还远远不够。


    真是个情绪黑洞,原主嫁他,表面上看夫妻恩爱嫁得良人,其实也是够心累了。


    但自己这心理援助做了一半,也不能半途而废,还得坚持做完:“这个你不用顾虑。爷爷奶奶虽然心疼亲生儿子。可这大是大非的事,他们不会怪你的。”


    王喜还是犹豫:“我要不要,先跟爷爷奶奶打个招呼?”


    林雪梅被他气笑了:“他放火的时候,有没有先跟爷爷奶奶打个招呼?”


    “这……”王喜若有所思、若有所悟,但一时还没有抓住重点。


    林雪梅电话这头跟着着急,又指点一句:“虽然林家帮了你很多,但是,你不欠林家的。我们都是自愿帮你的,就是希望你过的好,不需要你回报什么。”


    王喜在电话那头,脑里一下就清明了,答一句:“我明白了。谢谢你,梅子。”


    王喜放下电话,走出村支部。


    走进去的时候,满心纠结,浑身无力。走出来的时候,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底气。他不明白,林雪梅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力量。


    听到王喜真的明白了,林雪梅也是替他感到高兴,感到释然。自己没有白挨这顿累。


    陆恒看林雪梅放下电话,关切问道:“家里出了事,回去看看?”


    林雪梅盘了一下手边的事情,实在走不开:“只能等全国比赛,回来再说。而且我回去,也容易影响大家对事情的处理。”


    陆恒一想,林雪梅顾虑得周到,也不再坚持,交代另一件事:“徐进今天开庭。”


    林雪梅心里一算日期,果然是,就问陆恒:“你怎么没去?”


    陆恒声音有点沉:“他不让人去。”


    林雪梅非常明白徐进介意什么:“也好,随后去看他。”


    法庭宣判完毕,徐进走出那扇对开门,两个法警跟在身后,外头阳光刺眼。


    三年刑期,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况且还没等着服刑,很多东西,已经改变了。


    开庭之前头一天,他老婆和小舅子来访。


    老婆支支吾吾,面有羞惭之色,但小舅子并不客气,开口就说:“姐夫,这些年你都没怎么着家,没怎么顾家,我姐都忍你了,可你现在,给全家招来了这么大的祸事。我姐自从嫁给你,没享过一天福,现在受了你连累,你怎么说?”


    小舅子代表娘家人,一上来就兴师问罪,徐进无话可说。


    他也知道,道德上他站不住脚。除了给钱,他也做不了别的。


    一看徐进不说话,等于被压住,老婆垂着头,小舅子拍出一张离婚协议书。


    徐进连看都没看,刷刷两笔,签了字。


    他结婚那一年二十出头,结婚第二年生了孩子。那个时候,他哪里会知道,人生是什么。


    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生活。


    今天开庭,谁都没有来。他不想要任何人看见他这个样子。


    可是两个法警押着他,他戴着手铐,出了法庭,走到草地上,就看到姚娜等在那里。


    姚娜还是一如既往。紧身衣裙,细高跟鞋,婀娜多姿,妆容娇艳,在阳光下,漂亮的晃人的眼。


    第128章 女英雄大义灭亲 姚娜赢也是输


    姚娜跟两个法警轻声说几句,两个法警犹豫一下,但没好意思拒绝,让到了一边,让他们俩说话。


    姚娜在徐进耳边说了一句话:“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落到这个下场?”


    徐进满心以为她是来看望他,来慰问他,一听这话不对,身子本能往后退一步。


    姚娜笑了起来,笑眯了眼:“是我举报了你。你万万想不到吧?”


    徐进也眯起眼:“我是想不到。”


    姚娜月牙眼中现出一点尖锐:“我不告诉你,你也不会知道。本来我也不想告诉你的,可是,瞒着你,我不甘心。我一定要你知道。”


    徐进短促地一笑,眼神逼视了姚娜:“你不怕我出来以后,报复你?”


    姚娜的笑意里,增添了徐进熟悉的那种妩媚:“我了解你,跟过你的女人,你狠不下去心。”


    徐进移开了视线。被人了解得太多,可真不是个好事。


    太阳晒得眼前发晕,徐进依稀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姚娜的情景。


    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穿着打扮还乱七八糟不灵光,可眼神已经懂得露出媚态,一下子就勾住了徐进的心。


    他培养起来的女人,背刺了他,老猎户被雁啄了眼。


    徐进神色平静,只是冷了声音:“你要钱,要股份,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要暗算我?”


    姚娜脸色也冷下来:“你别小看我。我不是为那些。”


    徐进透过眼前七彩的光晕,重新审视了姚娜:“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你羞辱了我。”姚娜咬牙切齿,眼神中全是恨意。


    徐进有点懵,一时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


    他是偶尔跟她发脾气,不耐烦,可,男人不都这样吗?他的众多女人里,他对待姚娜还算是最有耐性的,怎么还就恨上他了?


    姚娜见他一脸懵然无知的表情,恨意又翻了数倍。


    羞辱激发恼和恨,把姚娜的脸烧得通红,她的话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你居然把我当成……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还是那么不起眼的一个女人?你是不是疯了?”


    姚娜不愿意提起陈小花的名字。


    提到都是羞辱。


    徐进如同被打了一棍子,脸色有点发白。


    可真是万万想不到,是因为这个。


    徐进也被怒火攻了心。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一个答案。


    他吼道:“你是不是疯了?就为了这么点事儿?”


    徐进涨红了脸,带着手铐的手去抓姚娜,抓住姚娜的衣领。姚娜吓了一跳。


    本来在旁边看风景的两个法警,也吓了一跳,赶紧喝止:“干嘛呢?住手!”


    法警的呵斥,徐进置若罔闻,鼻孔喷了粗气,想抽姚娜两个大嘴巴,可惜手被手铐锁住,只能抓住姚娜的衣领不放。


    姚娜也害了怕。


    她从没见过徐进这样愤怒可怕的样子,用力往外挣脱,一时挣脱不开,她三魂吓掉了七魄,浑身冒了冷汗,尖叫着喊:“救命!救命!”


    法警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姚娜身边。可在这之前,徐进突然松了手。


    姚娜突然被松开,赶紧退开两步,忽然发现,徐进的神情有异。


    顺着徐进的视线往草坪的尽头一看,一个女人的窈窕身影正在默默的走开。


    陈小花。


    陈小花一出现,比法警还好使。


    姚娜一下子泄了气。所有报复成功之后的快意,都原地破碎。


    法警扯了徐进的胳膊,把人押走。


    徐进没有回头。虽然戴了手铐,但步态优雅,从容不迫,犹如闲庭信步。


    姚娜默默看着他。短暂的愤怒失态之后,他又迅速恢复了往常的冷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姚娜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离去的陈小花。


    陈小花也没有回头。


    只有姚娜站在原地。孤零零的。


    长长的太阳光线,投下她长长的影子。


    她赢了。也输了。


    从没见过徐进为了一个女人,克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姚娜茫然望向了天空,报复成功的那些快意,好似化为了飞灰,正在漫天洒落。


    警车开到林有富的家门,林有富正兴致勃勃的收山货,正在挑剔二婶子刚采的蕨菜不新鲜,要压她的价。


    警车停下,警察进院,亮出一张证件:“林有富,去公安局一趟,配合调查!”


    大家都懵了。本来喧闹的院子一下子静下来。


    林有富最初的震惊过后,马上反应过来,大声喊冤叫屈:“公安同志,是不是搞错了?”


    一个老警察冷了脸:“王喜控告你放火烧他的仓库,人证物证都有。你去局里喊冤去吧。”


    一听王喜的名字,现场惊叹声,响成一片。


    林有富一听王喜的名字,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失控喊叫起来:“他怎么敢?”


    他原来敢暗算王喜,就是欺负王喜底子薄,顾虑多,不敢反击不敢还手。


    可现在,他怎么胆子大成这样了?王喜是林家的穷女婿不说,完全是靠着他家梅子才这么快脱贫翻身的。他林有富,可是梅子的亲爹,他怎么敢这么胆大包天?


    老警察一看,来传唤的嫌疑犯这么嚣张,皱了眉。


    他也知道,眼前这小眼睛男人生了个好闺女,靠这个闺女的出息耀武扬威很久了,很多人早就看不惯他了。


    老警察冷冷地扫了一眼林有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什么敢不敢的?你吓唬谁呢?真以为自己是旧社会的地主恶霸了?”


    老警察戴着大檐帽,一顶地主恶霸的大帽子扣下来,林有富立刻被压住,没了声。


    平时受到林有富欺压的邻居,在一旁看着,这叫一个解了气,趁了愿。


    小警察也催:“快点!别等我们铐你。”


    林有富灰头土脸,跟在警察身后,上了警车。


    警车呜呜,警笛长鸣,大白天的,车顶灯也在转动,发出蓝色的光芒。


    整个三道沟村的人,都看了西洋景。


    有富院子里,本来卖山货的人固然不肯走,更多人也涌进了院子,来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热闹。


    “自家外甥女婿举报了叔叔?可有热闹看了。”


    “差点成了姑爷老丈人呢,怎么就成了这样子?”


    “王喜仓库那把火,是他放的。”


    “平时不声不响的,心术这么坏!真看不出来呀!”


    二婶子刚受了林有富的气,这时候恰逢机会,怎么能不找补回来这一口气?马上接了话。


    “平时也看得出来。就说梅子,在后妈手底下挨打受骂,收了那么多年的气,他当亲爹的,愣能装没看见。”


    东院王奶奶接了二婶子的话:“梅子出息了,让有富沾上了这么大的光。可他命薄福小,压不住这么大的福气,反而成了灾祸,进了局子。”


    二婶子家的二叔,吧嗒着烟袋锅:“福气不福气的,还是这个人心术不正,心眼儿歪,给他点小权力,他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反而害了他……”


    二叔一边说话,一边视线乱飘,话说到半截猛然收住,自己拿烟袋堵住了嘴。


    大家顺着二叔的视线往门口一看,林满堂和林奶奶,站在院子门口。


    大家全都住了嘴。


    林有富是为富不仁了,可老支书和老妇女主任的人缘和威信都在,不容冒犯。


    林满堂目光炯炯扫了满院子的人一眼,接了二叔的话:“二兄弟,你放心。乡亲们都放心,林有富不知道自己姓啥,林家知道他姓啥!这些日子,他有缺斤少两的事儿,对不起乡亲们的,你们都来找我!只要你们来说,我就敢认!该赔钱的,一分钱不带差的!”


    乡亲们互相看看。


    二叔先应了句话:“老支书,不用往心里去,乡里乡亲的,我们发发牢骚,心里痛快痛快,就行了!”


    二婶子也说:“有您这句话,我们心里就暖和了。不差那一点。”


    林满堂环顾众人:“大家对我的情分,心领了。林家张罗这个生意,不能辜负大家的信任。梅子刚才来电话,已经跟我交代明白了,这盘生意以后怎么办。”


    大家悚然动容,静了下来。


    是啊,这是关系到大家切身利益的事儿,哪能不关心?


    赶紧七嘴八舌问:“对呀,梅子说以后怎么办?”


    又有猜测的:“能怎么办?有富出来以后,接着干呗。”


    又有赞同的:“打死不离亲兄弟,上阵还需父子兵。有富是亲爹,这事儿还能轮得上别人?”


    林满堂打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梅子电话里头说得清清楚楚,有富出来以后,也不能让他接着管这一摊事。让他安心养老,不操闲心了。”


    大家兴奋起来,一阵七嘴八舌。


    “梅子这魄力!都说大义灭亲,这事儿谁能做到?也就评书戏文里,听一听,这回,可见到真人了!”


    “要不人家梅子能有这么大的出息!”


    王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林有富的院门口。


    他这两天发了高烧,实在没有支撑起来,四姑娘岭的山货店又是汪蕊回来支应。


    因为汪蕊被针对,王喜才痛下决心举报了林有富,可他扛不住这份压力,心力交瘁,病了一场。


    梅子能一句埋怨没有,支持他为自己讨还公道,他已经意外,加上感激不尽。


    梅子还能大义灭亲,彻底罢免林有富,把亲爹清除出山货项目,他更意外。


    那么,这么大一盘生意,交给谁?


    院内院外,人们心底,全都升起了这个疑问。


    第129章 出嫁闺女,当家作主 堂姐开口就是钱……


    方才警车滴滴作响,大张旗鼓,奔了林有富家,把林有贵从村支部也勾了出来。


    一看王喜站在院门口发呆,林有贵一拍女婿的肩膀:“喜子,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进去呀。”


    王喜不敢进去,虽然林雪梅说,他没有做错什么,可他就是觉得,无颜面对林满堂和林奶奶。


    现在林有贵在身后一推,他也解释不清,就跟在林有贵身后进了院,只是站在人群背后,垂了头,躲开了眼。


    林有贵倒是大踏步走向前,问老父亲:“爸,您刚才说什么?梅子说,不让有富干了?有富固然是有错,她也太过分了吧?”


    林有贵想不通。祖祖辈辈,都讲究打死不离亲骨肉,把亲爹的官位给撸了,这事儿,一般的男子汉也不敢干,她一个女孩,就敢干了?


    乡亲们刚才只顾沉浸在扬善除恶的激愤情绪里,惩治林有富,恶有恶报,大快人心,一看林有贵这个话,又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林有贵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以置信:“常言说的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有富就算有错,也不该梅子说的。当闺女的,还能把亲爹的官给罢免了?这不成了忤逆不孝吗?”


    大家一听,这帽子扣的可大了。


    一时满院寂静,都拿眼望了林满堂。


    林满堂长叹一声:“你和有富是兄弟,你帮他说话,是你们的兄弟情分。可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什么叫是非曲直。”


    林满堂把脸转向众人:“方才你们问我,林家这一大盘山货生意,不让有富管了,让谁来管。梅子在电话里交代得清楚,让王喜,接替有富!从今天开始,王喜,就是林家山货的项目总监!”


    此话一出,满院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站在人群最后的王喜看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王喜一个攀高枝的穷女婿,状告了林家儿子。干了白眼狼的事儿 ,按说林家应该捶死他。


    林家没有捶死他,反而把生意交给他,让他大权在握?


    众目睽睽之下,王喜的脸唰地一下子变白,好像当众挨了一巴掌。


    林有贵本来就愤愤不平,这一下,气冲了天灵盖:“爸,梅子虽然本事大,可毕竟是个出嫁的闺女,您不能什么都听她的吧?”


    林奶奶站在林满堂身边,一直没说话,听到大儿子这句话,摇头苦笑一下。果然女儿不受重视,王喜明明是他的姑爷,可他还是向着兄弟说话。女儿女婿都是外人。林雪梅一个出了嫁的侄女,更是外人了。


    林奶奶不能不说点啥了:“老大,你这话不对。出嫁的闺女怎么了?出嫁的闺女不当人看了?出嫁闺女没权利说话了?刚才你爸说的对,一个家里谁当家,一个事情里,谁主事,比的啥?比的是不是三六九等,是是非曲直。”


    林满堂赞许地看了老伴一眼,又看了院内围观人群,朗声说道:“有贵刚才问我的话,我们林家,谁当家作主?我把梅子在电话里的原话告诉你们。”


    大家都感兴趣,想知道梅子是怎么说的。这村里原本最可怜的一个小闺女,现在是飞上天的金凤凰了。


    林满堂一字一句,原话转述给乡亲们:“梅子说,让大家从她爹林有富身上,吸取一个教训。以后人们的生活,不是传统那一套了。以前的生活,讲究祖祖辈辈,子承父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肥水不落外人田 。”


    “以后,各凭本事,不再靠亲疏远近,也不再按男女论高低。有富这个项目总监的位子,他自己败了人品,丢了。王喜,靠人品得到乡亲们的信任,自己挣来的机会。梅子让我转告大家,以后做人,不论男女,不论大家还是小户,论的是人品能力本事,过得硬的人,都有出头之日。”


    一部分人听到这儿,妇女们,门户贫寒的人们,对照了自己,莫名受到了鼓舞,眼睛发了亮。


    另一部分人听到这儿,半信半疑,半懂不懂,议论纷纷。


    “王喜这小子,这不是因祸得福了?”


    “本来以为他得挨顿打呢,结果,升官了!”


    王喜默不作声,眼含泪花,走到林满堂跟前,屈膝就想一跪。


    被林满堂一把扶住:“孩子,可不兴这个。梅子信任你,你把事情办好,就对得起她,对得起林家了。”


    王喜忍住眼泪,点点头。


    满院子的乡邻,看着王喜悲欣交集的样子,都跟着心酸,咂嘴,叹息。


    “王喜这孩子,虽然命薄,但是福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人和人的缘分,奇怪着呢。梅子和王喜,这一世没有夫妻的缘分,可有这个贵人缘啊!”


    “贵人缘也是福气!缘分深!”


    不等着王喜回来,隔壁的二丫腿快,嘴也快,抢先就进了王喜家的茅草房,把林有富院里的波澜壮阔,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林雪艳听。


    二丫对王喜有过三分意思,既然人落到了林雪艳的碗里,她就对林雪艳有了发泄不尽的妒恨。


    如今王喜因祸得福,抢了林有富炙手可热的项目总监位置,升了官,要放在正常的夫妻关系里,那正是夫贵妻荣,天底下第一得意之事。可二丫知道,林雪艳这门亲事,是抢的堂妹林雪梅的。


    王喜升了官,如同捡了金元宝。偏偏这金元宝,是林雪梅飞上了天,又从天上丢下来的。就问这林雪艳,听了能好受?


    二丫打起精神,绘声绘色地讲,林满堂如何转述林雪梅的话,如何满院子的人,都把林雪梅的话,当成圣旨那样的听。林雪艳听完这一段,脸色已经是恼的发了青。


    二丫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又补了一句更刀的:“艳子,刚才你真该去听听,满院子都在夸你家王喜,夸他有福气。跟梅子,没有夫妻缘,还有贵人缘,都夸他俩,缘分深啊,拆不散!”


    二丫把该捅的刀捅完,眼看林雪艳脸色惨白如雪,站也站不住,坐在了炕沿上。


    她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再说一句风凉话:“你家喜子这回可出息了,连有富二叔都没干过他,梅子对他多好啊!肥水不落外人田,你也不是外人,堂姐堂妹的,跟着吃香喝辣的吧!”


    二丫几句话,把林雪艳的心扎透,走开了。林雪艳一个人坐在屋里,只觉得两世的冷风,都灌进了这一间茅草屋子里,浑身发了颤。


    原本她筹谋换亲抢亲事的时候,也没把王喜当人看。后来几经仇怨,尤其是王喜害得她失了孩子,从此王喜在她心里,已经是仇恨加轻视,连一条路边的狗都不如。


    把人不当人看,下手的时候也就失了分寸和顾忌。


    现在她知道失误了,王喜是心软,心弱,做事瞻前顾后,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她没想到,为了汪蕊,他能豁出去一切,能豁出去得罪林家,豁出去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脱贫致富生活。


    就如上一世,他为了堂妹林雪梅,牺牲和付出了很多,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常人所不能。


    她忽略了这些,目的是为了挤走汪蕊,结果,不光把他再次推向了汪蕊,而且再次推向了堂妹林雪梅。


    她正在两世的潮水中翻涌,外间房门一响,王喜回来了。


    王喜进了门,直奔王喜娘的东屋。自从林奶奶登门,按住他离婚的念头,他就再也没登过林雪艳的门。


    每次王喜从外边房门直接走过去,都像在打林雪艳的脸,前世的苦痛记忆,在她心里又翻腾一遍。


    那种恨意翻江倒海,让她恨不得杀了这个羞辱她的男人。


    可今天林雪艳思忖片刻,抑制了恨意,跟了过去。


    王喜发着高烧,体力难支,已经躺在了炕上,一见林雪艳进门,诧异地支起了身子。


    林雪艳也知道王喜这几天发高烧,可是她懒得问。她也时常心口灼痛,一整天都不舒服,也无人关切她。奈何今天她有别的诉求,于是勉强问一句:“发烧好点了?”


    王喜不信她能好心来问病,心往上提一下,勉强应答一句:“出去走了一趟,好多了。”


    这种没滋没味、虚情假意的对话,让王喜心口一阵翻腾,病情又加重了些。


    林雪艳倒也不浪费过多口舌,开门见山问道:“我听说,你接了有富二叔的活计?”


    王喜点点头,松口气,她终于说到了正题。


    可还是引起了他的诧异,诧异两件事,一,她的消息真快,二,她的心真硬,明明她二叔是因为帮她算计汪蕊才落马的,可她丝毫也不在乎她二叔的死活。


    还没等王喜消化完上一句话,下一句话更直白,林雪艳说:“这是我林家的生意。你赚的钱,得分我一半。”


    王喜没有心理准备,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梅子没跟他谈钱,爷爷林满堂也没跟他谈钱,林雪艳先谈上钱了。


    那是梅子的生意和项目啊,再退一步说,林满堂才是林家的一家之主啊。跟林有贵这一房有什么关系?


    这事儿林有贵拎得清,知道生意不可能归他,女婿王喜顶替林有富,也是打工挣一分工资的,所以压根儿也没有为王喜说一句话。


    林雪艳开口要王喜的钱,不是不可以,虽然夫妻俩已经成了仇敌,毕竟还是一个户口本一个结婚证上。可指着林家的名义,就不地道了。


    真是,家人还不如外人了。


    想明白这些,王喜对眼前这个妻子,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指望,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还在指望些什么。


    王喜痛痛快快答应:“我给你钱。”


    林雪艳松一口气,一句废话没有,转身离开了王喜的屋。王喜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她信得过他。


    她回到自己的屋,胸口又开始灼痛,她躺在床上,艰难的喘着气。这一世,怎么也是比上一世强一些了。


    上一世,她是离婚以后才拿到了钱。钱,和高干家儿媳的虚面子,她只能保住一个。


    在小洋楼里生活的时候,沈丽君见她无依无靠,发狠的折磨她,克扣她,她手头一点零花钱,都没有。


    虽然生活在花花绿绿的城里,可是走过路过,看见什么好东西,甚至连一根冰棍,都舍不得买。娘家妈许二凤问她有没有钱用,她一个字也不敢露,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这一世,又能保住婚姻的虚面子,又能有钱花,凑活过吧。先花钱买个痛快再说。


    上一世她喜欢过眼馋过的东西,吃的穿的,花花绿绿,都没有得到过,这一世,先痛快痛快自己。


    林雪艳成功宽慰了自己,昏昏睡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很容易疲乏,很容易累。


    活着可真累呀。人活一世就够累了,为什么她还要活过来,经历两世呢?


    白秀莹在婚房里昏昏欲睡,突然接到了丈夫的电话,让她去找父亲白健雄,做一件事情。


    第130章 韩潮要把自己豁出去 爱的力量……


    白秀莹挂断小圆的电话,松了一口气,她一直在等这个电话。


    她能帮他个忙,就能弥补她心头惴惴不安的亏欠感,能让她更心安理得,无忧无虑,像过去那样的活下去。


    之前她一直不懂什么叫亏欠感,一直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想要什么就去拿,她从来也没觉得欠谁的。可这次不一样。


    她从小到大家境优越,好物见过无数,得到过也就抛在脑后了。反正还有更多的更好的,在前方等着她,任她挑选。


    从来没觉得什么东西,是真的重要,不能舍弃,直到这次父亲白健雄动了真怒,逼迫她放弃韩潮。


    她被赶出家门,凄凄凉凉,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仍然是不愿意放弃韩潮。


    恰在这个时候,小圆及时出现,救她于水火,她怎么能不领这个情?


    何况,小圆交代她的事情一点也不难,不过是去父亲的文件柜,拿一个文件出来,到小圆手里,他看一看就还给白秀莹,然后再趁着父亲不注意,放回去,就完事了。


    第二天中午,白秀莹回了娘家,说是回家吃一顿好吃的,蹭一顿饭,白健雄根本就没回来,徐玉兰让保姆做了一顿好吃的,陪着闺女吃了几口,匆匆地走了。


    白秀莹顺顺利利,拿到父亲书房和文件柜的钥匙,按照小圆说的文件名《股权授权书》取到了文件。


    白秀莹匆匆出了娘家的门,就给小圆打了电话。


    小圆跟白秀莹约好,在白秀莹附近的一个冷饮厅见面,白秀莹点了一杯绿豆冰吃着,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小圆。心里一个劲儿的打鼓,砰砰乱跳。


    她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个事儿里头,小圆肯定有猫腻,她这么偷父亲的东西,对不起父亲。何况她是个大学毕业生。


    只是,她水深火热,自身难保,为了保住和韩潮的感情,只能装傻。装傻之外,图个侥幸,希望这件事无关大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白秀莹心脏狂跳盯着小圆,可小圆拿过白秀莹手里的文件,只是随便翻开看了看,就还给了她,然后,专注地看白秀莹吃绿豆冰,看了一会儿,殷殷的问候:“怎么样,跟韩潮相处的还好吗?”


    白秀莹把父亲的文件收起来,刚松了一口大气,杯子里的绿豆冰刚觉得香甜,一听小圆这句话,后背寒毛忽然微微倒竖。


    绿豆冰,不香不甜了。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反应不正常。脑袋里嗡地一声,她忽然想起来,刚结婚那阵子,看到他偷偷吃一种小药丸。


    但现在,白秀莹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对眼前这个丈夫也不再有什么关注度和兴趣。


    后面桌上一对青年男女,也在吃冷饮,男的听到二人对话一愣,脸一侧,朝白秀莹这一桌望了一眼,在窗帘的阴影里,白秀莹没有留意他。


    青年男女吃完绿豆冰,结账离开,冷饮厅老板娘扭开了电视。


    电视上恰巧播放林雪梅的那段纪录片,屏幕正对着白秀莹,白秀莹瞟了一眼,就愣住了。


    两个人举行集体婚礼的时候,她还在和她争风头。自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对方是个乡下姑娘,自己怎么也能处处压她一头。


    可现在,别说跟人家争风头了。


    短短一段时间,自己的生活焦头烂额,她爸要打折她的腿,她的丈夫逼着她偷文件,她在任何人面前都诚惶诚恐,感觉自己朝不保夕。


    而她看不起的乡下丫头,名下拥有公司,坐拥别墅豪车,新闻记录片说,这是跨界的人才,青年才俊,歌坛新星,经过全国比赛之后,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纪录片播完,白秀莹茫然地把勺子放进嘴里,一股苦味漫上舌尖。杯子里的绿豆冰化成了水。


    小圆跟着一起静静的看完,闲闲的说一句:“电视上播好几遍了,怎么又播一遍?我哥和我嫂子,真的很能干。”


    白秀莹想说,不敢说,她想说,如果小圆当时娶的是林雪梅,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想当初,她争这门亲事,争的那么起劲,现在想起来真是所为何来。


    悔不当初。


    她后悔,想倒回去重新选择一遍,可是好像没有路了。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


    她浑身不适的感觉更加强烈,如坐针毡,起身对小圆告辞:“我……先走了,现在家里没人,我正好把文件还回去。”


    小圆微笑:“我开车送你。”


    白秀莹赶紧摇手:“不用不用。我离得近。”


    看着白秀莹的背影像逃跑似的离开,小圆露出微笑。


    早这样,多好。


    以前白秀莹但凡跟他在一起,必定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现在,跟他说句话都诚惶诚恐,平时以大小姐自居,讲究个矜持优雅,现在在他面前,像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真是痛快啊。


    小圆拿起白秀莹剩下的绿豆冰,一饮而尽,只觉得舌尖滋润,分外甘甜。


    白健雄现在已经听他的摆布,前几天把答应好的三成股权过户给了他,他现在,是隐藏的富豪了。


    想起这一点来,更加痛快。


    门外,郭旺看着白秀莹和小圆相继离去的背影,对着电话里继续说:“韩哥,我没看错,就是嫂子和一个男人,单独吃冷饮。男人长什么样?高高瘦瘦,斯文,眉间有一颗痣……”


    晚上,白秀莹悄悄来到林雪梅的别墅门前,看到林雪梅屋里亮着灯。


    想起来白天在冷饮厅看的纪录片,心里依然又酸又涩,那股不平之气,实在不是个滋味。


    好在看到韩潮的高大身影,心里就是一喜,那股不快消失无踪。


    可韩潮的手劲儿反常的大,薅的她身体一个趔趄,一溜烟地,进了他独自一人住的那间寝室。


    就着寝室的台灯,白秀莹发现韩潮的神情有点吓人。她刚想问怎么回事,韩潮先说话了:“你白天见你丈夫,不去家里,去冷饮厅干什么?”


    白秀莹一时没明白,心里奇怪,她跟韩潮之间从来不提起这个人,怎么突然要提起他?


    她嗔了韩潮一眼:“你吃他的醋做什么?自从有了你,我再也没让他碰过我,刚结婚那时候,我见他偷吃过一种小药丸,怀疑他好像有毛病。”


    这话听得韩潮一愣,倒是也解答了他的疑惑,这个男人究竟哪里不对劲,奇怪在哪里,他有些明白了。


    进而,他想起了刺向自己胸口的那一刀,背后寒毛禁不住一竖。


    他一把攥住白秀莹的胳膊:“我问你正经事,他找你干什么?”


    白秀莹的胳膊被攥得生疼,看韩潮的神情越发奇怪,带出几分可怕,一时内心纠结,不知道当说还是不当说。


    她本来是不想说小圆找她偷文件的事,怕给韩潮增加心理压力和心理负担。


    真心喜欢一个人,不由自主就会替他着想,护他周全。


    韩潮一看她的神情,心里越发知道有不好的事,浓眉一皱,催促:“快说!”


    白秀莹吃了一吓,加上对韩潮的信任发自天然,也不再犹豫,冲口而出:“也没干什么!就是……让我从我爸的文件柜里,拿出来一份文件给他看了看。”


    韩潮一听,眉头皱得更深,这事儿非同小可了。


    白健雄是何等样的人物?他文件柜里的东西能是白看的?


    他声音严厉:“他让你拿,你就拿?你是小孩子吗?”


    到了这个份上,白秀莹也是害怕得发了懵,索性竹筒倒了豆子。


    “他拿了咱们俩……咱们俩的照片,去找我爸,我爸逼着我和你断,不然要打断我的腿。小圆答应帮我隐瞒,让我帮他点小忙。”


    韩潮听完来龙去脉,浑身寒毛倒竖。


    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街头打打杀杀,浴血横尸,命丧当场,他都视作寻常,可是这种人这种事,他还是头一次经历。


    他松了白秀莹的胳膊,从兜里掏出来一只烟,燃了一根火柴,点上。


    白秀莹不敢做声,看着火柴一明一灭。


    韩潮的手微微带了点抖。


    这一支烟吸完,他也做出了决断。


    白秀莹虽然胆大妄为没脑子,可,为了他们俩的感情,把自己豁出去了,甚至把整个娘家都豁出去了。


    他韩潮,为了街面兄弟都能豁出去,如今一个大小姐为了他舍生忘死,他必须,也把自己豁出去。


    打定了主意,他起身,对白秀莹说:“走,现在就去找你爸。”


    白秀莹吃了一惊:“你疯了?他知道你跟我还在一起,会打折我的腿的。”


    韩潮心里,也是一痛。他也不知道,白秀莹一旦知道他当初接近她,是别有用心,他们会怎么样。


    但现在,孰轻孰重,没有选择,没有退路了。


    韩潮果断看向白秀莹:“我有话要对你爸说,很重要的话,耽误不得。”


    一想到她拼命想保护想藏起来的人,居然要自己闯上门去,白秀莹头皮发了炸,拼命的摇头,眼睛里冒了泪花:“不不不……”


    韩潮一看,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吓到了,而且,一会儿真的跟白健雄摊了牌,她会受到更大的磨难。


    于是语气温柔下来:“跟我走。信我,没错。”


    白秀莹也是失了主张,靠着对韩潮出自天然的信任,勉强被他拉了走。


    白秀莹带着韩潮,来到白家所住的小洋楼,敲开了白健雄的书房门,白健雄看清了女儿身后跟着的这个高大男子是谁,气的头脑一阵发晕。


    他白健雄纵横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


    简直无法想象,这个人,怎么敢这么大摇大摆的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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