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进是何等敏锐之人,一眼就发现,陈小花跟刚才不一样了。
虽然面色苍白,眼眶红肿,可是腰杆挺直了,眼神看人的时候,也不再躲躲闪闪。
陈小花直视着徐进,坦然露出一个微笑:“徐老师,进屋再坐一会儿吧,冰棍儿还没有吃完呢。”
徐进脸上发烫,对于眼前这个又柔弱又苦命的女孩,突然不敢直视。
他突然深深的后悔,上午带着十根冰棍儿和一个花瓶进屋的时候,内心的傲慢。
接着,他心底又涌上来一阵恐惧。
他带着十根冰棍儿和一个花瓶进屋的时候,他无所畏惧,觉得自己是世界之王。
别说踏进那间屋子,就是上那张床,也是分分钟。
只有他想不想,没有他能不能。
可是现在,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还有没有踏进那个门槛的机会。
夏末的阳光下,他生生冒了一身冷汗。
徐进什么事情都干过,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胆怯过,面对陈小花的目光,他躲开了眼,勉强挤出个笑意:“不了,等你有事需要帮忙,我再来。”
陈小花看出他此时的脸色带了愧意,大大方方,报以一个微笑:“谢谢您的帮忙。”
陈小花转身进了屋,没有回头看一眼,腰杆挺的笔直,背影消失在徐进的视线里。
徐进站在原地,被陈小花的一句话,推了八十丈远。
身子没动,依旧在阳光下冒着冷汗,一颗本来就慌乱的心,又在胸膛里滚了好几个踉跄。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身上一件素色条纹衬衫,已经后背透了湿,才回过神来,回到车里,驾车离开。
徐进把车开往了郊外,在绿意森森的乡间公路上狂奔急突。
他的人生到此为止,有条不紊,无往而不利。金钱,财富,女人,都是为他的欲望服务,都是围着他转的。
这次,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是迎头撞上了什么,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的人生第一次,感到了无枝可依,无处可去。
天下之大,好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需要找个人去倾诉,去依靠一下。
找谁合适呢?
他把头靠在了方向盘上,久久不动。
——
林雪梅劝明白了陈小花,把她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自己也是擦了一把冷汗,幸亏插手的还不算晚。
一看时间不早,自己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急急忙忙的吃下去,赶去团里开会。
林雪梅自从来到文工团,忙得脚不沾地,第一次参加演员业务会。坐公交车赶到了军区文工团,走进大会议室,婆婆唐文竹已经到了。
一看唐文竹一身打扮,一身大花裙,墨绿底色,上面绣着明黄的凤尾竹,头上同款发带,身上透着幽幽的高级香水味。松弛中透着华美,就像贵重珠宝一样闪光,天生的女明星范儿。
林雪梅对照一下自己。
还是在军区医院当护士的时候,经常穿的短袖套装,到了护士站就得换白大褂,一天天的就这么糊里糊涂过了,也没来得及打扮自己。
唐文竹也打量了儿媳的身上,一秒都不等,就开了腔:“最近你太忙了,我都抓不到你影子。明天我有空,带你选衣服去。”
林雪梅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好比大暑天吃了一根儿绿豆冰棍。
这比亲妈还宠呢。
她开了笑脸,陶醉地嗅着香水味,蹭着就想坐到婆婆身边,被婆婆一挥手赶开:“不是这个规矩。你得坐到你师父身边。”
林雪梅做个鬼脸,坐在了副团长刘利民身边。
凳子还没坐稳,还没等着叫一声师父,师父一转头,主动说了话:“小鬼,可以呀。这才刚来几天?争到了这么大的荣誉,我和唐老师都没敢指望你,没想到,你自己就出息了。哈哈。”
林雪梅心里勉强藏住了一句吐槽。心说我也没敢指望你们俩,指望你们俩,还不如干脆跳槽得了。
既然师父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林雪梅也配合他的情绪,甜甜笑一下:“都是师父教的好。”
话音未落,柳如带着郭可云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恰好听见这句话。
林雪梅声音也不高,架不住会议室太静。
柳如当时,脸色就是一黑。
郭可云也垂了头,脸上带点灰溜溜。
随后进来的是王凯,进了会议室,站到了一边,手上整理着什么资料,没有立刻落座。
张团长最后进了会议室,大家脸色一肃,会议正式开始。
王凯坐到了张团长身边,准备做会议记录。
一看这场面,林雪梅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原来他身兼多职。不光是主持人,非常有灵气、善于学习模仿的项目策划,同时还是团长助理。
她瞟一眼自己师父刘利民,心说幸亏王凯和他不是一代人,否则,刘团,你危了。
张团长清一清嗓子:“今天本来是常规业务会,但第一项内容,我要表扬一个不常规的喜事儿。我们林雪梅,小林同志,刚考进来没几天,就要代表团里去参加电视比赛。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机遇呀!”
张团长高兴得直搓手,又把目光转向了唐文竹和柳如:“文竹,柳如,你们俩是咱们女歌手的台柱子,你们俩入团多久,才有机会出去参加比赛的?”
唐文竹回答:“我记得是一年。”又瞟一眼柳如。
柳如不情愿地接了话:“两年。”
她自己,至今还没有参加过电视比赛,以后只怕,机会也是不多了。收了个徒弟,也是指望不上。
张团长接着说:“也要对利民,提出隆重表扬!当时招考的时候,慧眼识珠,现在,指导有功。”
刘利民马上谦虚一句:“雪梅赶上了好的时代好的机遇,加上张团领导的好。”
表扬刘利民,无异于批评柳如,招考的时候有眼不识金镶玉。
柳如本来心情就欠佳,这下脸色更黑,偏偏还不能发作,因为张团长说的是事实,她无可推脱。
会场的氛围有点微妙,所有人的眼神都躲了柳如走。
只有唐文竹,拿眼睛直视了柳如,脸上带着笑。
在演员业务会上,被二十年的宿敌拿眼神这么奚落一下,柳如如同被剜了一刀。又拿手捂住了胸口,感到一阵绞痛。
张团长心情格外好,乐得合不拢嘴,脸上皱纹像核桃:“这是我们团第一次有演员参加电视比赛,全团支持,全团配合,全团为林雪梅同志当后盾,全团为林雪梅同志让路!”
郭可云,从坐在桌上就一直垂了头,没说话,从进门到现在,就听见林雪梅这,林雪梅那,现在团长居然说,全团都要为林雪梅让路,整的跟喊口号誓师似的,实在太扎心了。
各种刺耳刺心之下,郭可云只觉得浑身如同长了刺,眼神都没处放,四处乱飘之中,看到王凯面前放了一份报纸,上面的大黑标题触目惊心。
郭可云明知这个时候自己不该插嘴,可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这报纸上面写的是什么?是咱们团林雪梅同志的事?怎么回事?”
她刚进团,这一下插嘴非常不得体,全体参会人员都看向了她。她故作出一个天真的表情,拿手掩住了嘴,好像刚才无知无觉一样,对张团长道歉:“对不起,张团……”
林雪梅无心搭理郭可云这低劣伎俩,对这个事儿本身,打醒了精神。这是怎么回事?
脑子转着念头,昨天晚上刚进行的演出,今天居然登报了?……
脑子转了一道弯,大致就明白了,安下心来。
随即好好看了郭可云一眼,眼神带着尖针一样的笑意,等着一会儿看她怎么打脸。
郭可云也知道自己这波操作太明显,心虚躲开了林雪梅的视线。
张团长挥挥手:“小郭提出来的好。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个会议议题。”
张团长接着拿起报纸:“今天的时报登了一篇文章,文化版的头版头条,写了咱们军区文工团林雪梅同志第一次登台,从唱法到着装,都引起争议,要是上了电视,会引起更大的争议。”
这波反调唱的突然,一下子引起了刘利民这当师父的不安,赶紧拿起那份报纸,快速浏览了一遍,皱了眉头“这全篇都是反对和怀疑的语气,难道,是那天晚上投反对票的人写的?”
一听有人写文章反对林雪梅,都登报了,本来已经蔫蔫的柳如,这下可来劲了心绞痛之中打了一个强心针:“是吗?我看看。”
从刘利民手里接过报纸,她也快速浏览完了一遍,带了个幸灾乐祸的笑意:“写文章的同志,代表群众的心声了。那天晚上,争议就很大。”
参会其他演员一听,也是一愣之后,心里发堵。
本来林雪梅这大好前途,眼瞅着一步就怎么突然冒出一篇报纸的反对的文章?真是节外生枝。
柳如一看大家的脸色,都对这事产生了疑虑,脸上露出自得之色:“张团长,您看,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人选?”
对于柳如这种做派,大家都忍不住皱了眉头。虽然说这些年也领教了她这副嘴脸,可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点。
又为林雪梅暗暗叹息一声,难道能因为这张报纸,丢了这个机会?忍不住瞟一眼林雪梅的表情,见她一脸的气定神闲,透着胸有成竹。年纪轻轻的,倒是让人看不透。
张团长被柳如点名逼着表态,沉吟一下没等答话,王凯先说了话:“柳老师,您说的不对。”
柳如冷了脸。
最近几天也真是流年不利,小辈们进团才没几天,一个两个的挑战她,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一挑眉:“你说说?”
王凯面带微笑,侃侃而谈:“舆论这个战场,要想引起轰动,首先要有吸引眼球的劲爆点。平平无奇的夸奖,反而不如引发争议。你说东,他说西,最大程度的,能引起人的好奇心。”
刘利民脑子快,王凯一说,他就明白了,马上接了话:“小王说的对!看到这篇文章,本来不想看电视比赛的,是不是也忍不住,要去看看?”
平时刘利民自然是有拥趸的,哪能不及时跟上节奏?
七嘴八舌附和他:“对,都得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张团长满脸带笑,听完大家的议论:“听完大家的发言,我赞成王凯的看法。就像我们说相声的,讲究三翻四抖,是不是差不多一个意思。”
大家一听,这事儿有定论了,不用再争了。
林雪梅和唐文竹,分别带着胜利的笑意,往柳如和郭可云师徒的脸上,看了一眼。
柳如和郭可云,又输了个彻底,根本就没敢再抬头。
散会之后,唐文竹走在前面,林雪梅跟王凯走在最后,一起出了文工团的大门口。
林雪梅悄悄问一句王凯:“报纸上的这篇文章,你写的?”
王凯脸上一个惊讶的微笑:“你怎么知道?”
关于林雪梅怎么知道的,她如果当真解释的话,需要说的话有点多。
策划和营销,她都干过。她也制造过媒体爆款话题,是个值高薪的本事。当时她跟艺人团队沟通的时候,强调一句话,黑红也是红,先红起来再说。
三句话都是重点,都是干货。但是哪句,也不能跟王凯说。
为了转移话题,她反问一句:“你是提前准备好稿子,递到报社去的吧?”
王凯微笑:“我看你彩排的时候,稿子就写好了。不然哪能来得及?”
林雪梅通过反问,转移话题成功,那就继续反问,也是一份真实的好奇:“这套营销的办法,你是从哪学来的?”
王凯回答得言简意赅:“我在学校的时候,看过一本西方翻译过来的传媒学。”
林雪梅又一个意外:“你是大学毕业生?”
王凯点点头:“京都广播学院毕业的。”
林雪梅再次刮目相看。他毕业的院校后来改名叫传媒大学,播音主持届的清北。
两个人往前走,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林雪梅抬眼一看,陆恒。
双方简单打过招呼之后,林雪梅跟陆恒转了身,并肩往车旁边走。
等坐上了车后座,林雪梅发现,自己被审视了。
林雪梅没有问,错开眼,开始思考他这么看她的原因。后知后觉地,她发觉陆恒每次见到王凯之后,眼神都透着有点怪。
她还没等想明白,陆恒先说了话:“你今天是不是干了一件大事?”
林雪梅心里一划算,不知道他指的哪件事,索性自己先交代一件:“王凯在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写我的。你看见了?”
陆恒一听,自己老婆上报纸了?
这还真没听说。
又和那个王凯有关?
林雪梅听他没说话,知道自己猜错了,说多了。干脆单刀直入,问明白吧。
于是侧了头,问:“你指的是哪件事?”
陆恒罕见的皱了眉:“徐进来找我了,失魂落魄的,说是和你有关。”
原来是徐进那件事。
林雪梅也是一个迷惑不解。
自己和徐进,本来应该因为苏文忠,才会拉响战斗的号角的。
现在因为陈小花,要提前开战了?
第112章 第一次美貌变现 徐进和林雪梅爱恨交加……
刚聊了几句,林雪梅发现驾驶座的小刘发动了车子,赶忙往外张望:“妈还在外面,怎么不带上她一起?”
陆恒简单解释一句:“我们不顺路,现在去跟光明食品厂的厂长见面,赵明诚,你还记得吧?”
林雪梅嗔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白痴,才这么几天的事儿,怎么会忘?”
说起光明食品厂,不能不想起那天晚上小巷里的血腥场面,林雪梅心有余悸,问一句:“韩潮怎么样了?”
小刘在前座接了话:“我明天早上去接韩哥出院,以后他就是我们的领班了。”
林雪梅一看小刘换下了军装,穿上了便装,这可是一个重大的人生变化,关切一句:“你退伍的手续都办完了?”
小刘愉快地答应一声:“办完了。我还带出来几个兄弟,都来给营长当安保。这回,就算有十个流氓混混出来偷袭,我们都不会有人受伤。”
林雪梅见过一次陆恒带着他们训练。阳光底下,汗气蒸腾,钢铁一般的腱子肉混合着汗水,闪闪发亮。
真要是格斗起来,街头混混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林雪梅这回放下心来,又想起陆恒说徐进找他了,放低声音,估计着前座小刘听不见,问陆恒:“徐进跟你怎么说的?”
陆恒也低沉了声音:“徐进说,他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挫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提起这事儿来,林雪梅怒从心头起:“他也太欺负人了!欺负小花姐无依无靠……”
陆恒很少直接反驳林雪梅的意见,这次却打断了她:“你先别这么武断。”
林雪梅一听他的立场好似偏帮徐进,气上加气:“我怎么武断了?他是不是有家庭?外头是不是还有姚娜?”
陆恒一看她真急了,语气格外和缓了些:“我也没说他对。我只是说,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也不能武断的说是欺负,至少不能说,他是故意欺负她。”
这话听着,逻辑不通,林雪梅哪能服气:“照你这么说,喜欢她就要欺负她,那和故意欺负,有什么区别?”
陆恒顿时觉得,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
她从来没有动过情,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怎么能指望她明白呢?
陆恒转开视线,收束这个话题:“这事儿后续也许会超出你的想象,现在你只要做到,公是公,私是私。不要让个人的感情和评判,参与到公事当中来。”
一看陆恒不打算跟他争辩,林雪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股气下不去,反而还翻起了泡沫:“这还用你说?”
她气哼哼地转过了头。
一转眼,车开到了静园。正是夏末初秋好时节,天光云影。
徐进站在临水的湖畔,静静的看着远方。
一个进院停车的工夫,天光迅速暗下来,他的身□□院里,亮起了几排灯笼。
新添的布置。白纸黑字,透着书卷气息的素雅明净,一定又是徐进的主意。
等林雪梅从车上下来,徐进对着她招呼,脸带微笑,浑若无事:“灯笼怎么样?上面的字,我写的。”
林雪梅也浑若无事的一笑:“看出来了。写的很好。”
她一想到徐进这个人,好处与劣处,心里滋味,复杂难明。
徐进把手一指:“赵厂长在里间的包房。”
陆恒和林雪梅走进新装修的包间,就见赵厂长乐呵呵的站起身,不像上次先关注陆恒,这次目光带着热切,先看向了陆恒身后的林雪梅:“小林。你上次给我的合同,我认真研究了,今天带来了。”
林雪梅喜出望外。这倒是个好消息,多少弥补了徐进引发的恼火。
她多问一句:“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的文件,已经下到你们厂里了?”
赵明诚一笑:“那倒没有。你说的时候我就没信,你又不是未卜先知的半仙。”
林雪梅也是一笑,她本来也就是赌一把,主要是给他种个心锚,不中也是正常的。
但,他又是为什么,决定要把项目给自己?
林雪梅越发纳闷,追问道:“那您是因为什么,选择跟我们签约?”
赵明诚一脸笑意:“政策什么时候能来,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小林你是跑不掉的。”
这话听的人没头没脑,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林雪梅听的一笑,接了话:“赵厂长这话说的,好像抓贼一样,我是贼?”
赵明诚哈哈一笑:“你不是贼,你是上了报纸的名人了,报纸上说,你马上就要上电视了,就算是政策不来,我也敢信你。”
林雪梅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那张报纸。
徐进从外头进来,恰好听见赵明诚的话,也是一个惊喜,格外多了三分笑意:“林总,有出息啊!距离上次见面没几天,成名人了?”
他一早上从陈小花家出来,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以往天天要翻的报纸,今天连打开都没打开。
他这一整天到现在,兴致才勉强提了起来,跟服务员说:“把今天的时报拿来。”
姚娜站在他旁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今天奇怪。
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突然之间一说话,又带一股突兀的亢奋,夸张之中透着假。
服务员带着一路小跑,把报纸拿来,主宾几人各自落座,第一时间,都看了这报纸上是如何讲论林雪梅的第一场演出的。
赵厂长当仁不让是今天的中心人物,徐进亲手递过一杯茶,跟赵厂长继续这个话题:“我说呢,赵厂长从来不出来的人,今天怎么答应出来。原来是冲着我们林总的名气和信用!”
林雪梅看一眼徐进,心绪又是一个复杂。
她想起来,徐进早就对陈小花说过,如果自己能考中文工团演员,对公司做项目,会有很大的好处和帮助。
实在佩服这个人的头脑,她心里因陈小花而起的那部分怒气,被化解掉了一半。她提醒自己,陆恒说得对,公是公,私是私,不要以偏盖全。
赵厂长笑呵呵,又看向了林雪梅:“我答应陆总出来聊一聊,有两件事,除了要签下你给我的合作意向书,我还要邀请你,给我签一份合作意向书。”
林雪梅吃了一惊,笑着问:“您要邀请我?邀请我做什么?”
一桌子都好了奇,目光看向赵厂长。
赵厂长说:“我厂里除了军用物资,还有不少民用产品,等林总上了电视成了名人,大家都认识你了,你给我拍一组照片,印在我的产品上。”
听了赵厂长这个想法,一桌子人都兴奋起来。
徐进先兴奋起来:“赵厂长这个办法好,我得学起来。”
林雪梅没说话,微微笑。
她心里藏了一句话,这是原生的广告思维,这方面赵明诚跟徐进一样,见多识广的商业人才,就是有这种原生的创造能力。
回到八零年代真好,遍地是赛道,每个赛道都缺人,而且,还能见识到这些商业思维的原生状态,见到这些厉害人物。
赵明诚跟进一句:“林总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到时候,会另外给你付一笔酬劳,搞一个聘请仪式,搞的隆重一点。”
林雪梅一听,赵明诚的思路这么上路,甜甜一笑:“赵厂长厚爱,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国营大厂,转型之后也会是举足轻重的企业,地方的纳税大户,她作为产品代言人,和企业会是双赢了。
在场之人也都兴奋起来。
徐进思路跟得上,一举杯:“赵厂长这是,时代先行者。敬您一杯!”
陆恒一起举杯,心思却是兴奋中带了些微妙。
当初自己以军营为家,不肯成家,却唯独为她动了心思,娶了一朵大方得体、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没想到这解语花本事太大,短短的几天时间,摇身一变,要变成家里的摇钱树了。
姚娜虽然一直没说话,也插不上话,可是眼睛发了亮。
她从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美女,走到哪里都能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可是这份美貌,都能用来干什么?她一直是混沌的,凭着感觉往前闯。
她用来抓住了一个有本事的男人。
徐进有本事,又各方面都不差,至少都能打八十分以上,她有了这么个男人在手,一直活的滋润风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根本也不想再嫁一个普通的男人。
无论多普通的男人,论起贪心的程度,那可就一点都不普通了,一个个的都有一颗当皇帝的心。要求老婆长的好看,要求老婆自带干粮,还要求老婆把他皇帝一样伺候。
好好的单身日子不过,自己甘当奴隶,给自己找个主子伺候,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找罪受吗?
有了姐姐姚丽离婚的教训在前。还有陈小花,因为一纸结婚证,被男人当街追着打。她可不想重复那样的悲剧。
现在林雪梅做的事,又给她本来就如鱼得水的生活,打开了一扇天窗。
美貌如果能被更多的人看到,就能得到的更多。
世界给她的奖品,不只是徐进这样一个有本事的男人而已。
林雪梅是美女,她姚娜也是美女。
林雪梅能做到的事,她姚娜也早晚能做到。
林雪梅是通过考中了文工团,登台演出,上报纸,上电视,让更多人看到她的美貌。
那么,姚娜自己会是通过什么法子,能走到那一步呢?
姚娜心里的快乐,不止是即将开席的美酒佳肴了。她的眼前幻化出了一条铺满鲜花的路,她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人,只要有人引路,不要自我设限,就有无限的可能性。
合作的事谈明白了。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菜肴陆陆续续摆了上来,红酒倒进杯子里,欢快地跳跃着。
林雪梅一看,有几道菜没见过,增加了摆盘工艺,看上去就赏心悦目,精致漂亮。
赵明诚也是眼前一亮:“哟!吃菜就吃菜吧,这怎么还跟画似的?这倒是新鲜,没见过。”
林雪梅看看桌上几个人,陆恒话少,姚娜分量不太够,该接话,该展示的,还得自己来,于是问徐进:“徐主任,这又是你设计的吧?跟室外的灯笼是一起设计出来的?”
徐进微笑回答:“是我,我是想起来法国人吃的菜,咱们这个餐馆,也可以把样子搞的好看一点。”
赵明诚又收获了一个惊喜,把眼光看向了徐进:“徐主任不光见多识广,毛笔字还写的那么好?你们这个团队,个个都是能人啊。”
林雪梅及时接住话:“赵厂长,您信任我们,跟我们合作,保准错不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赵明诚点点头,一脸满意的神情,林雪梅和徐进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里都是心领神会。
徐进心里也是感慨,对于林雪梅感到爱恨交加。
作为合作伙伴,喜欢她,喜欢她聪明能干。他和她,两个人总能想到一起,根本用不着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心思。
可是一旦发生冲突,也是恨她太聪明能干。
吃完这顿美酒佳肴,赵厂长和林雪梅交换了合同,满意而归。
把陆恒和林雪梅的车送走,但徐进却不想走。
他多喝了两杯,可心里却越发的难受,没着没落。
在湖边吹了一会儿凉风,看一眼身边的姚娜:“陪我到那边树林,走一走。”
天色已经发黑,夜色已凉,姚娜其实不愿意去。
但是看着徐进的神色不对,没敢反对,跟在他身边,陪着他过去。
到了树林深处,徐进一把薅住她,把她按在了树上。
第113章 姚娜要抓狐狸精 林雪艳五雷轰顶
姚娜还没等着反应过来,就觉得腿上发凉。
效外的夜风从身上掠过,好像漫过冰凉的河水,她的一条艳丽百褶裙,上面绣着百合花的图案,已经被掀到了后背。
接着她就被翻了一个个儿。
徐进这人,看着斯文儒雅,骨子里有多疯,姚娜比谁都清楚。她现在被箍住腰动弹不得,慌忙看了看四周。
树林茂密,旁边是一排高大的白杨树,好似一道天然的屏障。夜风吹来,白杨树叶沙沙作响。
虽然不至于被人看见,但姚娜转过头去抗议:“你这也太离谱……”
黑暗之中,徐进的神色不明,情绪不明,只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像野兽一样发亮:“没有什么谱不谱的,没尝过的东西,都要尝一遍。”
姚娜抗议无效,被突然袭击了一下,身子一颤,一时也说不清是痛还是其他更复杂的感受,咬牙忍住了声息。
徐进虽然今天带了醉,该准备的东西倒是一样没少,姚娜也就放下心来,权且听信了男人的话,没尝过的东西,总得尝一遍。
两个人本来已经好几年的关系,姚娜又是徐进的众多女人之中最受宠的,最近一两年来,渐渐把其他女人挤的已经没有一席之地。
故此二人的配合度很高,很有默契,熟知彼此的节奏,而徐进在这方面,又有异常的兴趣,愿意用心思,翻出点新花样,从衣物,到用具,国内国外,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本来是为愉悦自己,顺便也愉悦了女人。
这也是姚娜对于自己目前的生活,感到非常满意的重要一点。水乳交融,如鱼得水。
所以,在夜晚的白杨树林里,虽然徐进搞了突然袭击,事发突然,却并没有招姚娜讨厌,相反,她忠实了自己的感觉,短暂的不适应之后,就沉浸在惯常的愉悦里。
而且正像徐进说的那样,没尝过的东西,自有一股新鲜的滋味。加上徐进今天晚上,在几分酒意之下,格外的疯,好似完全忘了,上午在两个人的爱巢里,已经疯过一次。
而且上午那一次,对今天晚上居然毫无影响,徐进虽然平日注意锻炼,但也毕竟年过三十的人了,今天的表现令姚娜感到惊讶,好像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他也没这么疯。
四野无人,姚娜索性也比在城里的居室里,更加放肆了起来,她的放肆也更刺激了徐进的放肆,直至二人最后一齐筋瘫骨软,酣畅淋漓。
等一切平息,二人整理好衣服,走出白杨树林,正好湖面上放了河灯。
一盏盏河灯,在黑暗的水面上流转,犹如一粒粒的明珠。
姚娜此时心情愉悦,停下脚步,吹着湖面上的凉风,观赏这番奇景。只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
春风得意,顺风顺水,无有不能。
徐进看着满河的明灯,又是另一番滋味。
这河灯明明是他自己设计的。可是设计的时候,他并没有懂得其中的意思。
他明明尽情地放纵了自己,可是此刻内心,毫无欢愉。
不光心里空的难受,好像整个人,已经被掏空。
他怔怔的望着满湖的明灯,只感到人生之无常,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的自己,已经不是昨日的自己。
而且,再也回不去了。
这满湖的灯,好像是通往冥府之路的引路灯,把他引向了不知前路的方向,一片茫茫迷雾之中。
二人回到车上,车窗上吹来夜风清凉,姚娜揉揉腰,舒一口气,有心再跟徐进调笑两句。
转脸一看,徐进阴着脸。她心里说不出的诧异,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时候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徐进的心事是出在男女上。何况姚娜本来就机灵。
她忍住了一口气,缓缓地回想,徐进的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近自己对他也是太不上心,想了半天,不得要领。
姚娜揉揉太阳穴,开始在车里,打量有没有蛛丝马迹,猜测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好歹被她找到了线索。
一颗配扣,落在座位上,滚落在缝隙里。
女士衬衫的装饰扣,缝在领口,为了好看,没有实际功能,丢了也不容易注意到。
白色塑料材质,镀一层金边,这个工艺可不常见。
徐进一边开车一边发现,姚娜莫名其妙,把纽扣拿在手里看个没完,又添三分烦躁:“你在摆弄什么?”
姚娜把这颗纽扣郑重其事,放在自己随身的坤包里:“没什么,掉了一颗扣子。”
徐进没再追究。姚娜把手伸进坤包里,继续摩挲那纽扣。
工艺不常见,衣服也不是寻常人买得起。
这个女人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呢?姚娜心里浮想联翩,猜测不已。
猜测了半天,姚娜觉得有了结论。富贵人家的女儿,断断不会跟着徐进瞎混。这价钱不菲的衣服,无非还是徐进花钱买来,讨好她的,就像当初和自己刚认识一样。
狗男人!
姚娜怒从心头起,纽扣刺进掌心。
也说不清是掌心更痛,还是心里更痛。
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比自己更美貌,更勾人?
她一定要找出这个女人是谁。
——
三道沟村,林有富早起,还没开始收山货,有一个空档,也有他早就该办的一件事。
林有富来到了王喜家的破草房附近,拿眼睛偷偷溜着王喜娘,一看她出门,赶紧就溜进院。
草房虽然破,里头的陈设换新了不少,三转一响至少都齐全了,还新添了一辆女式自行车。王喜自从做了这山货生意,日子是好过多了。
林有富摇了摇头,自己只是放了一把火,对他的打击力度还不够,还须加码。
林雪艳拿眼一看,林有富进了屋,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索性转开了眼,连招呼都不想打。
但林有富不管,放下两罐黄太平罐头,就开始搭话:“大侄女,最近我看你气色不错?”
林雪艳一直就怀疑王喜山货站那把火,是林有富放的,只是没有证据。一看他舔着脸又上门来,心里实在烦躁,说话也不想客气:“您少来几趟,我就更好了。”
林有富丝毫也不玻璃心,反而笑了一笑:“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关心你吗?给你送两盒罐头,我还有错了?”
林雪艳也冷笑一下:“罐头您自己吃吧,我自己也买得起。”
林有富借着这个话的缝隙,正好见缝插针:“我知道王喜挣到钱了,你也跟着生活好了。可你能保证,他挣的钱,一直给你花吗?男人这东西,一有钱,脸就变,大侄女,这句话你总听说过吧?”
林雪艳这个重生之人,恰好被戳中了两辈子的心病。
她一下子变了脸色,怒从心头起,声音尖利反驳道:“废话!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不给我花,给谁花?”
林雪艳这一下急怒攻心,不光脸色变了,连五官都扭曲了,林有富被吓了一跳。
他是没安好心,来找事儿的,挑唆的,可也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林雪艳就成了这副样子。
难怪他以前听宋桂枝闲聊的时候说,林雪艳这丫头,心眼儿奇窄,全屯子能排第一,看来前妻之言,诚不我欺。
这下更好,他就更容易扎针了。
林有富一抬小眼睛:“那个汪蕊,跟你男人整天在一起,你连看都不去看一眼,你不觉得自己心太大了吗?”
林雪艳刚才一个没控制住,在这一肚子坏水的叔叔面前面前失了态,已经是后悔莫及,怕被他抓了空子。
林雪艳现在就算心如刀扎,也得在他面前撑住,冷笑一声:“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别说男女的事了,就是杀人放火的,烧我家仓库的,警察不是现在还没抓着吗?抓住了让他坐牢,关一辈子出不来。”
林有富还没等把针扎透,脑门儿先挨了一锤子。这句恶毒的诅咒,堵的他气也透不过来,勉强回过一口气来,哪能不反击?
本来还想收敛点,旁敲侧击,一下受了激,说话也就不管不顾:“你这丫头,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好心来提醒你一句,你还一点不领情。没有千年防贼的,你也得出门看看,贼是不是把你家鸡窝都端了。”
说完,起身抬腿,转身就走,临走也没忘了,把那两瓶黄太平罐头又拎了走。
一边走一边心里暗骂,就是喂狗,也不能便宜这死丫头。
林有富平时走路,缩手缩脚,今天被一股怒气撑着,腰板儿挺直,倒好像真是什么正义的使者,林雪艳在窗子里望着他这副情态,心里越发没底。越琢磨他说的话,越像是真的。
有心想把他来这一趟,当作没有发生,可惜做不到。在屋里心浮气躁,索性出了院门,骑上自行车,就往四姑娘岭飞驰而去。
王喜娘回到家门一看,大惊失色,拔脚往村外追过去,已经来不及。
赶紧就进了林有贵许二凤家的院子,进了院就大吵大嚷:“快,快去追你家的闺女,都六个多月的身孕了,怎么还骑自行车?”
许二凤听了也是吓一跳,擦着湿手从里头赶出来:“这怎么办?有贵不在家呀,找谁去追她?”
王喜娘一听也懵圈了:“找谁?找她爷爷吧?”
两个当娘的,又一起往林家祖屋跑。
其实林雪艳并没有她们认为的那么不当心,她也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非同小可,这辈子就指望这个孩子呢,所以她骑得相当慢,自己也加了小心。
到了四姑娘岭,牛老实家门口,停好自行车,虽然小腹有点隐隐作痛,但问题还不大,迈步进了屋。
王喜见到她,吃了一惊,心往下一沉。
这个人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这身怀六甲的时候,大中午的,她骑着自行车来干什么?
林雪艳剜了王喜一眼,没有看出端倪,试探了一句:“有富叔去咱们家看我,跟我说,让我来看看。”
王喜一听,心往下沉得更厉害。
因为山货生意的竞争,林有富对王喜的恶意,如同村东头那条大河一样滔滔不绝,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王喜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岳父的人,原来一肚子坏水。
叔叔和侄女,这两个事儿精,碰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儿?
他近乎本能地,瞟了汪蕊一眼。
虽然汪蕊躲开了视线,但是这一眼的含义,被林雪艳捕捉到了。
她顿时感到头晕目眩,身子一歪。
第114章 王喜的不归路 小圆拿到了照片
林雪艳身子一歪,一个踉跄,王喜赶忙搀扶,一把将她扶住,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
汪蕊赶紧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嫂子快坐下,大毒日头底下,是不是晒着了?”
林雪艳看了她一眼,眼神像锥子,带着锋利的寒光。
汪蕊神色自然,没有丝毫失态。
那天晚上,她知道王喜对自己也有情意,心里已经得到了一大半的满足。
至于荒郊野外,二人忘情那一吻,虽然王喜当时说要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但汪蕊没往心里去。
她只当是男人酒后乱性,当时心里过意不去,为自己撑个面子。说过就算了。
毕竟这事儿牵涉太大。女人离婚,固然是遭人白眼。男人离婚,也差不多,众叛亲离,千夫所指。
别说王喜不是认真的,就算是认真的,她也不能答应。她不能害他。
故此,第二天,两个人再见面,汪蕊大方得体,泰然自若,完全当作没事发生。
王喜也只得按耐下一肚子的情肠愁肠,暂且当做无事发生。
因此现在,林雪艳从汪蕊的脸上,没看出任何端倪。
可是想到王喜看汪蕊那一眼,她如同芒刺在背。
她活了两辈子,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没享受过真正两情相悦的男欢女爱,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男人紧张一个女人是什么样子,那是一点做不得假。
心里没有的,装也装不出来。心里有的,藏也藏不住。
她上辈子见过王喜对那病歪歪的堂妹林雪梅,就是那样一副又紧张,又宝贝的神情。
重生之后,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这个而孤注一掷,抢了王喜。至于钱财,她上辈子见过了那么多人发家致富,想找个有钱人,不用费这么大的周折。
可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啊。
堂妹被换亲,换到了城里,飞黄腾达,一步登天,已经飞的太高,她连影子都看不见了,看都看不懂了。
而王喜的心,王喜的柔情,这辈子好似,全都归了汪蕊。汪蕊得到了她曾经梦寐以求、求而不得的东西。
她林雪艳重生一回,万般谋算,孤注一掷,把什么都豁了出去,合着是为了成全这两个女人?
林雪艳忍住冲天怒气,冷着脸对王喜说:“我也要来这儿,跟你一起收山货。”
王喜虽然知道她是找茬来的,但也没想到,一下子扯到这么大的题目。
他皱了眉:“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你不是要在家照顾孩子吗?”
汪蕊一听这话,是冲着自己来的,脸上笑容淡了,退到了一边。站在窗前,看窗外的风景。
一看王喜反应这么大,林雪艳越发笃定,林有富这个人,虽然心思坏,但是说话有谱。
上次只是告诉她让她防备,这次直接告诉她,再不闻不问不插手,鸡窝都要被端了。
她要来插手,要天天看着这对狗男女,看他们怎么在她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怎么在她眼皮子底下闹幺蛾子。
还就不信了。
王喜此时心境,带了个一意孤行的执拗。与开业那天已经全然不一样。
那时候他熄灭了自己的情爱之心,断情绝爱,一心一意过日子。
可是现在,他重新活过来了。
他有愧。
但,无悔。
就算是一条错路,他愿意,错着往下走。就算要走过三道六洞,在所不惜。
他以为他可以断情绝爱,可一直到那天晚上,他才发现,他还是一个活人,他也需要人的待遇,并不能完全把自己当成工具。
现在林雪艳即将生产,他只能先哄着她,把事情先平稳过渡过去,想到此处,他柔和了声音:“你先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慢慢再商量。”
林雪艳听王喜的口气有所松动,心里怒气也稍微和缓下来。带着得胜的表情,瞟了汪蕊一眼。
汪蕊恍若未见,站在窗户边,看着院子里一棵柳树的树枝上,两只麻雀在打架,看的津津有味。
林雪艳一看这女人如此镇定自若,心里又恍惚一下,怀疑了自己的判断。
难道是林有富无中生有?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干什么?
王喜又温言相劝:“你骑车过来,累了吧?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暑气。”
林雪艳的怒气又消了一半,刚要答应下来。
忽然就进来了四五个人,几个中年大婶嘻嘻哈哈,采山货卖山货,还成群结队。
汪蕊打量一眼王喜,主动表态:“没事,你们出去散步,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
王喜看了一眼林雪艳,带了为难之色。
林雪艳却也脑筋一转,大度一笑:“喜子,你留下吧,我一个人出去走走就行。”
王喜反倒有点疑虑:“你自己能行?”
林雪艳点点头:“放心吧。”
王喜猜不透她打的什么主意,但看她的脸色已经和缓了很多,点点头。
林雪艳出了屋子。
她是想接触一下村人邻居,侧面探听一下,王喜和汪蕊究竟到了哪步。自然是不希望王喜跟在身边。
迎面就碰见了隔壁的刘婶子。上次开业典礼的时候碰见过一次,一起嗑瓜子,打过照面。
刘婶子本来没认出她来,但林雪艳主动打了招呼:“刘婶子,出去遛弯儿?”
刘婶子马上也热情打招呼:“哟!这不是王喜家的吗?这身子……得六个多月了吧?”
林雪艳紧盯着刘婶子的脸色,见她眼神掠过一丝微妙,又是带点幸灾乐祸,又是带点怜悯,心里一沉,唇边笑意也发了僵。
刚才从王喜那获得的那点安全感,烟消云散。
但还想从刘婶子嘴里探探口风:“是,六个月了,身子一天比一天笨,干什么都不灵便了。”
刘婶子这个年龄的人,岂能听不懂话里的含义?岂能不浮想联翩?
她眼神里那点恶意和怜悯交织,闲聊的话,里头也藏了话:“不灵便归不灵便,该出来走走还是得出来走走,咱村外有一排大柳树,还有一条小河子,去那散步的人,可多了。坐累了,就去那走走。”
刘婶子瞟了一眼牛老实家的仓房,里头一堆人在买卖山货,又扯了一句:“今天卖山货的人可真多。你们家喜子,这坐上一天,可够累的吧?”
林雪艳一阵头晕,拿指甲掐住了掌心。这刘婶子,说话可真直白,就差没直接了当告诉她,王喜和汪蕊,经常往村外散步了。
刘婶子一看林雪艳脸色发白,也有点后怕,毕竟是有身孕的人,怕自己的话真惹了祸,赶紧溜:“我这灶坑里烧着火呢,不跟你闲聊了。”
刘婶子一转身开溜,留下林雪艳在原地,大太阳晃眼,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正在内心彷徨,迎面晃晃悠悠,又来一个人,林雪英。
林雪英一看,是三道沟村的堂姐。
她坑过她,为了五块钱,跟王喜揭露过她,赶紧转身就溜。
林雪艳定住神,喊一声:“英子,别跑!”
越说不让跑,林雪英跑的越快。不跑,等着挨打吗?
林雪艳一看,这死丫头抬腿就跑,赶紧换一个法子:“英子我不打你,跟你打听点事。”
林雪英一想也对,堂姐大着个肚子,自己怕她何来?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抖着腿,堂姐妹俩远远相望。
林雪艳换上了一副笑容:“过来,给你十块钱。”
林雪英一个悚然动容。上次引军官姐夫到仓房,才值两块钱,这堂姐跟了王喜,没白丢一回人,是有钱了,抖起来了。
她走到跟前,林雪艳手里抖出来一张十元大钞,大白边,在风中发出好听的沙沙响。
林雪艳说:“你一定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
林雪英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那可太多了。你想知道啥?”
林雪艳抖一抖手上的十元大团结:“你姐夫在这村里,有没有什么稀奇的事?”
林雪英脸上一个了然的神情:“也没啥。也就是,经常往小河边,散散步。”
林雪艳如果是第一次听,听林雪英这样的祸害精说,她还真的未必会信,可是跟刘婶子的话,对上了。
她假装不在意,问林雪英:“这算啥稀奇的事儿?青天白日的,散个步,有啥?”
林雪艳把那十块钱往回收,心里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林雪英啥有分量的事情也说不出来。
可林雪英就是受不了钱在眼前溜走,一手扯住那钱,嘴里慌忙就说干货:“瞧你说的,要是黑灯瞎火往小河边走呢?更难听的,我不说了,怕你大着肚子,受不住。”
林雪艳心里打了颤:“是哪一天的事儿?”
林雪英急于拿到钱:“就是着火的第二天,第二天晚上。”
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藏了一句话没敢说,林有富让她来牛老实家捣个乱,她往他家鸡窝里扔了一块石头。
林雪艳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手一颤,十块钱被林雪英抢走。
林雪英抢过钱,一溜烟的跑走,留下林雪艳在原地,站都站不稳,扶住了篱笆墙。
等王喜忙完这波山货,出来找怀孕的妻子,发现人已经不见影踪,自行车还留在原地。
他心里跳的剧烈,赶紧跟邻居打听,是怎么回事。
隔壁刘婶子出来答了话,说是她爷爷林满堂把人接走了。
刘婶子毕竟也上了眼药,一直不太放心,拿眼睛瞄着林雪艳的举动行踪,一看她爷爷骑着自行车,来把她接走了,才松了口气。
王喜也松了口气,看来是没什么事儿,转头又回了收山货的办公室。
方才还喧闹的办公室现在突然安静下来,又空,又静。
汪蕊跟往常相比,有一种异样的沉静。王喜却觉得有一丝尴尬,又有一丝心慌。
他忽然控不住自己的情绪,问汪蕊:“你想不想知道,我跟她这么合不来,是因为什么结婚的?”
汪蕊的心往下一沉。
她不是不想知道,她也很好奇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而且这夫妻俩到一起,一看就是互相都不喜欢,也不欣赏,甚至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汪蕊从村人的只言片语,隐约知道林雪艳是用了手段,把王喜强行绑定了。
但一看林雪艳的神情举止,对于王喜,丝毫也没有一般姑娘对帅小伙那种爱慕之情。这事就显得更加怪异,她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也是令人费解。
被王喜突然一问,汪蕊垂了眼,沉吟片刻。
一旦开启了这个私密的话题,他和她的关系,只怕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但汪蕊一抬眼,王喜的眼中流露着脆弱无助。她一下子,就被勾动了类似母性的一股柔肠。
这个话,不接也是不行了。
四姑娘岭的收山货办公室里,正午的阳光照耀。
王喜打开自己的心扉,把自己最苦痛的隐私之事,和盘托出,就像重新得到了阳光的照耀,重新活了过来。
他刚说完,汪蕊没等答话,仓房的门被推开,林有贵冲了进来:“喜子,快走,艳子好像要流产。”
百里之隔的城里,小圆依旧栖身在小旅馆。
明明他有陆家小洋楼可以去,也有和白秀莹的婚房可以住,可他就是不想去。
他几乎爱上了这个阴暗潮湿的小房间。
这个地方最适合自己,他待在这个地方,最自在。
今天,他终于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照片。
他像摆弄扑克牌一样,摆弄这组照片,津津有味地摆弄这组照片,然后去接听了白健雄的电话。
才听了一半,他就挂断了电话,白健雄还在电话那头咆哮。
第115章 林雪梅上电视了 小圆的反杀
趁着夜色,白秀莹来到林雪梅陆恒的别墅门口。
韩潮等在门口。
自从他遇刺之后,不敢落单,也不敢踏出这间别墅一步。他知道他在这间别墅内是安全的,因为有陆恒这尊大神的庇佑。
都以为行刺的对象是陆恒,只有他在怀疑,是有人想借机除掉自己。
于是跟白秀莹的来往,只能是白秀莹来找他。
白秀莹一路坐着公交车,来到这个有些僻静的城市西郊,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坐着小轿车出来进去,大晚上的。她哪里经过这样的颠簸?
可心情却是雀跃,丝毫也没有不满和怨气。
和当初坐着韩潮摩托车,由他带着出去吃喝玩乐,新奇冒险,一样的雀跃。
伤损之事,生死之际,最能暴露人的真实心思。
白秀莹原本觉得,她也就是拿韩潮当成一个玩伴,跟他俩小时候那段情分一样。
故此当在黑灯舞厅里,韩潮强吻她一下,她恼怒不已。
可一听说韩潮受伤住了院,她当时就浑身发了颤。
原本她也觉得跟韩潮单独出去玩,这件事见不得光,很知道掩人耳目,避着人走。
可是一听说,韩潮胸口被刺了一刀,生死未卜,她恨不得立刻飞到韩潮身边,扑到他身上。
好歹忍耐到第二天早上去医院,撞上了陆天野乔远香,也感到无所畏惧,好像凭空添加了一万个胆气。
从这以后,她就知道自己对韩潮,不是对玩伴和发小那么简单了。
至少,对于她曾经以为的理想恋爱结婚对象小圆,帅气温柔,教养良好,家境优越,她从来没有这样一份不顾一切的紧张和关切。
白秀莹下了公交车,奔向黑暗方向的尽头,看到韩潮高大身影迎出门口,心头就是一阵狂跳。
她小跑几步,奔上前去,忘情地抱住了韩潮。
和昨天一样,韩潮明知道有潜在的危险,也没法解释清楚,也没有忍心立即推开她,任由他抱住腰身。过了一会儿,才示意她放开。
二人手拉着手,进到韩潮的员工寝室,韩潮马上把窗帘拉上,而且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但窗帘仍然可以倒影出一男一女拥抱的剪影轮廓。
接着灯就被拉灭了。
两个人的心,都带着迫不及待的火热。
嘴唇,也都带了血流加速的火烫。
寂静的黑暗之中,彼此都听得见彼此胸膛内剧烈的心跳。
白秀莹的全身都变得火烫。
她已经结婚了一段日子,觉得该经历的事也都经历过了,也就那么回事了。可是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圆的动作总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迟疑和小心翼翼,可韩潮的动作带着霸道,一举一动都不容置疑,不容分说。
这就更增加了白秀莹自身的热度和急迫,火烫变成火烧,直至被一股漩涡吞没。
这种感觉,让人上瘾,让人忘却一切。
让人什么也不顾。
尽情的释放过后,白秀莹仍旧紧紧拥抱身边的男人不愿意放手。
又过了许久,歇息得差不多了,白秀莹才起身,韩潮送她到别墅的大门口,在夏末玫瑰的浓香之中,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久久的出神。
心里始终有根弦绷得难受,他害怕。
害怕白秀莹知道,知道他最初接近她的目的,是为了坑害她。
当白秀莹知道这个,脸上会是一个什么表情,他都不敢想。
白秀莹离开别墅的时候,往林雪梅亮着灯的窗户里瞥了一眼,心里升起一股复杂。
她曾经用过百般心思,跟林雪梅竞争同一个结婚对象,争到了手,没想到,婚床上的喜字还没有褪色,两个人已经相敬如冰。
夫妻二人,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行踪,也懒得过问一句。
而林雪梅因为她妈徐玉兰的一步算计,反而得了更好的结婚对象,到现在如鱼得水,步步攀升。
心里正有一番复杂滋味,忽然别墅里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有人在往外看。
白秀莹本能的心一慌,加快了脚步离开别墅。
她在跟林雪梅的较量中,输过太多次。并不愿意让昔日的敌人知道,她真心实意爱上的男人,是她公司里的安保。
她坐着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回到了自己的婚房,眼光漠然地掠过和丈夫的结婚照,打开电视,歇一歇。
一打开电视,愣住了。
电视上,是林雪梅。
在唱歌。
原本林雪梅就长得好,打扮起来,像画报里的明星一样。
这下好,去了文工团工作才几天,居然上电视了?
真成了明星了。
白秀莹耳边一阵细细的轰鸣。
实在没法不想起来,第一次见面,在沈丽君装病的病床前,自己满心里看不起这个乡下姑娘。
可现在,她刚偷偷溜去她的别墅和她公司的安保幽会,一转脸回来,就看见她上了电视,成了明星。
最初的一阵不快过后,她想起刚才窗帘里的一条缝,又唰的一下,白了脸。心里也是一寒。
林雪梅在电视台唱歌,这个电视比赛是现场直播。那么刚才屋子里的人不是她,那是谁?
有没有认出来她?
唰地一声,陈小花在林雪梅的别墅里,把窗帘拉上,心还在别别的乱跳。
今晚本来也要去电视台为林雪梅助阵的,可惜亲友团没那么多票,她只好主动放弃,留守家里,帮林雪梅整理一下房间。
她刚才听见大门边上有响动,没控制住好奇心,拉开窗帘看了一眼。
穿着安保制服的高大男人是韩潮,那身形秀丽的年轻女子,真的是白秀莹。
又想起来开业那天,躲在窗帘后面,听到那个男人说:“干掉他。你开个价。”
陈小花耳边一阵轰鸣,赶紧坐在沙发上,久久喘不上气。
同样是趁着夜色,小圆把照片揣在怀里,来到了白健雄的书房。
书房里的灯光依旧很暗,白健雄坐在暗影里。
小圆坐在对面,安安静静,并没有先出声。
白健雄的脸色,比以往哪次,都更阴更冷。可是他不怕。
他这次怀里揣着一副牌,有了筹码。
白健雄接着电话里的话题:“光明食品厂,赵明诚,并不是个容易被搞定的人。反正我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快被搞定,我给老爷子打电话,老爷子也是吃了一惊。”
话题还是电话里的话题,只不过白健雄收起了咆哮,情绪恢复了冷静。他也知道,发火并不能解决问题。
白健雄把目光直视了小圆:“头一次去找赵明诚,你也是一起去的。你知道,赵明诚是因为什么,最终同意签下合同的吗?”
小圆摇摇头,一脸温驯的表情:“我不知道。”
小圆其实是能猜到的。他看到堂嫂林雪梅上了报纸,而且还马上要上电视。
这个事情,太稀缺,分量太重。
赵明诚肯定看中的是这个事情。
但是在白健雄面前,他选择沉默,他就是要看他在自己面前肆意张狂的样子,然后把照片拿出来打他的脸。
再好好享受一下他反过来求自己的样子。
白健雄果然喘了粗气,显然是被激怒。
小圆感兴趣地睁大了眼睛,准备细细的欣赏品味白健雄的表现。
可惜书房的门被敲响,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迫中断。
白健雄打开了门,徐玉兰探进来半个身子:“我打断一下,你们俩看一眼电视,我们的一个熟人上电视了!这个事儿不常见,不然我就不来打扰了。”
徐玉兰又把门关上。
白健雄走到电视墙跟前,打开了进口彩电的按钮。
电视唯一的频道,是省级电视台的直播,林雪梅在唱歌,大特写打在她的脸上。
那张他认识的年轻美貌的脸,在14英寸的彩色电视屏幕里,闪闪发光。
白健雄一个大震惊。
浑然忘了刚才跟女婿之间的争执。
他以前只是偶尔扫一眼类似的电视节目,总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这是第一次有身边认识的人,出现在电视屏幕里,成为明星。
他明白赵明诚为什么能被搞定,心甘情愿的签合同了。
别说一个赵明诚,十个赵明诚也扛不住。
有这样的人到办公室来,谈合作。谁能扛得住这么大一个光环的诱惑?
他一向对小舅子徐进不以为然,尤其是听说,他拉林雪梅这么个高中生似的年轻小姑娘入伙的时候。
可这回,真心佩服了他。
徐进这得是什么样的眼光和运气,能替徐家拉到这么一个人当合伙人?
以前也听自己老婆徐玉兰念叨过。说这个林雪梅,不是个一般的乡下姑娘,很有几分邪门的劲儿,当时他就没信,一个小护士,能有什么好邪门的?
现在,被打脸了。
原本白健雄作为白家的代言人,要打败徐家的对手公司,自己觉得还是有把握的,毕竟有白老爷子在背后指挥把控。
可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个不可控的因素,他忽然失去了信心。
白健雄的心里从来没有过的不安。
电视里的林雪梅,还在轻声吟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又增加了他的不安和烦躁。
他瞟一眼一脸温驯的女婿,忽然很少见的,要把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于是冷笑一声:“你是什么都不会知道。第二次见赵明诚,你堂哥两口子,把合同签下来的时候,你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小圆的眼神像尖针一样的聚了一下。
事情是事情。白健雄这话,涉及到人身攻击了。
果然,白健雄跟沈丽君、白秀莹一样,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人看,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是人,他也有感受,他也有血有肉,也有自尊。
小圆心里的怒火,烧起了三万丈。
这三万丈的怒火,是这么多年的憋屈,化成的红莲业火。
小圆起身去倒水,假装没站住,身子一滑,上衣衬衫兜很浅,那一组照片都滑落在桌上。
白健雄的视线,落在照片上。
第116章 小圆一夜暴富 医院走廊的电视声响
白健雄看一眼照片,书房内光线昏暗,一时没认出来是什么东西,问一句:“这什么?”
小圆忽然改变了主意。
第一个原因,照片没有摊开,现在动手摊开,显得太刻意。第二个原因,他想让白健雄把话说完,想听听,他究竟还能把话说到什么难听的份上。
想看看,如果自己不露出獠牙和尖刺的话,这个人,自己还要叫他一声父亲的人,究竟能把无力反抗的自己,轻视到什么地步。?
他从容不迫伸出手,把照片从桌上收起来:“摄影爱好者搞的东西。”
他坐回自己的沙发位,在手里捋顺着照片,像玩扑克牌一样,听着对面书桌后,白健雄在说话。
白健雄说:“徐进那个团队越来越难搞。你堂哥就不是等闲之辈,一般的人搞不过他。现在老婆又上电视,成了明星,这不等于如虎添翼吗?”
小圆看一眼白健雄,他确实是被林雪梅上电视的事情,突然打了一棒子。
几十岁的人,身在高位,大风大浪也经历过,大概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对手,此时带了几分茫然。
小圆眯了一下眼,试探他一句:“不是还有何司令员吗?有何世昌充当仲裁员的角色,苏文忠和宋向前也能互相制衡。舅舅和徐家就是再贪心,也不能彻底吞掉我们,我堂哥堂嫂再强,也少不了我们一口饭吃吧。”
这番话装傻充愣,果然激怒了白健雄,难听的话一连串流出来:“你是从幼儿园刚出来的吗?果然不堪大任,秀莹的眼光也是真差,不然我找个人换掉你算了,你以后就管理一下后勤。不操闲心。”
小圆脸上神色没动,心里一个冷笑。白健雄又没有别的子侄,换掉他,换谁?
换成韩潮那小混混吗?
小圆心里几乎想笑,他想多玩一会儿。嘴上先要示弱,作出个惊恐谦恭的表情:“您别这么说,我知道自己能力欠缺,我会好好学,求您给我这个机会。”
白健雄的脸色略微和缓一点,嘴上仍旧是不肯饶人:“人有些东西,天生的,学不来。”
小圆心里的恨意终于涌出来,像泥里的沼气,汩汩的冒着泡泡。
这白健雄,明明没别的人可用,可就是因为心里看不起他,就敢肆意的打压他,否定他。
好。
看他怎么打他的脸。
小圆假装惶恐:“您多包容我,多担待我,我一定好好努力。”
白健雄当成真话听了,以为他真的可以没有底线的服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中用的话,换掉你。”
小圆强行按耐住自己的笑意。到现在还在威胁自己,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他假装害怕,手一抖颤,手上拿的照片都掉到了地上,他刻意的扬了一下,让照片散落了一地。
照片精准排列。
从白秀莹扑进韩潮的怀里,到两个人搂着腰一起进了韩潮的寝室。到韩潮拉上窗帘,再到窗帘上映出一男一女拥抱的剪影。
拍下来这组照片并不容易。俄罗斯人的别墅区,来个外人就很扎眼,幸好武钢的人比孙长海的人能干,在树杈上隐藏了自己,借着街面上来往的灯光遮掩了相机的闪光。
小圆心里十分得意,这组照片清晰,生动,看上去,简直是个小型摄影展。
白健雄往地毯上一看,终于看明白了是谁。脑袋嗡的一下,双手发了颤。
他用颤抖的指尖指着地面:“那是……那是谁?”
小圆蹲下身来,捡拾照片,抬起眼看着白健雄,一脸无辜的表情:“本来不想让您知道的。是我没有用。生意的事没有搞明白,又把秀莹忽略了,让她出了这样的事儿。”
小圆拣拾好了照片,坐回自己的沙发座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白健雄有心站起来,气大伤身,两腿发软,却是不听使唤。
只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把照片给我。”
小圆走过去,把照片递给他。
他要看,就让他看个够。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欣赏他的脸色。
白健雄的脸上变幻了七彩,白里透着青,咬了牙问:“这是谁?”
小圆沉默半晌,才说:“我堂哥公司里的保安。”
白健雄脸上本来就发青,此刻又如同挨了一巴掌,青中透着紫。
他愕然抬起头,问他最不该问的人:“怎么会?”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万般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结果,她就干出这样的事儿?这样来打他的脸?
小圆正好,顺着他心里的话说,他长长的叹息一声:“秀莹她,犯错也不是成心的,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任性了点。”
白健雄被将了一军。知道这个女婿是暗指他家教失当,要补偿,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哪能不知道这事儿里头有蹊跷,质问一句:“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圆怎么可能正面回答他?只垂了眼:“我也是凑巧。刚知道的时候,都不敢相信。”
事发突然,白健雄先忍下怒气:“秀莹她对不起你,你先消消气。”
小圆认真点点头,深深表示赞同:“人嘛,哪有十全十美不犯错的?像您刚才说的,我千般不好,您不也还是信任我,让我挑了大梁嘛。”
白健雄不得不低头。
改了姿态,改了口风,把刚才肆无忌惮、指责否定女婿的话,再吃回肚子里去:“对,爸信任你。不会的,咱们慢慢学。”
小圆看着白健雄脸上挤出点笑意,虽然勉强,但带着点讨好的意味,知道这突然而来的打击把他打懵了。
他慢悠悠的接了话:“我自己的短板自己知道。比堂哥堂嫂差的远。我堂哥现在,不光是恒林的法人代表,他还是董事会成员,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呢。”
其实他并不那么清楚,只是随口说的。但白健雄听在耳朵里,女婿的声音语调一如平日的温驯,他却浑身一阵恶寒。
女婿是否刻意拿女儿的把柄做文章,白健雄方才心里也是有数,只是这一下的打击来得太突然,内心不敢相信,
这下子董事会、股份的事,一提起来,想不往坏里想,也是不可能了。
女婿,今天是有备而来。跟他要公司所有权来了。
在公司成立之初,白健雄当然是防着这个女婿,只让他做了个总经理。
刚才也是,因为这个女婿无足轻重,加上平日看着温顺脾气好,自己便拿他随时可以被换掉来说事,发泄自己公司竞争失败的怨气。
可现在……
他抬眼望向了这个女婿。可真是小看他了。
这张俊秀又温驯的脸后面,隐藏的是这么阴暗的心思,被他扮猪吃了老虎。
白健雄恨得一咬牙。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被谁抓住把柄拿捏过。他本能的想要反击。
他女儿秀莹固然不对,可这事也只能捂住盖子,闹穿了,他一个做丈夫的,有什么光荣?那不成了大家的笑柄?
可还没等他说话,小圆脸上带一个和煦的笑意开了腔:“您也别往心里去,别太责怪秀莹。她还年轻,谁年轻的时候还能不犯点错呢?”
白健雄看着女婿,脸上神色一如既往的温驯,可眼底一片漠然。好像这事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还有一丝快意,一闪而过。活像一个幸灾乐祸的看热闹邻居。
白健雄的一颗心彻底堕入了冰窟。坏人恶人他见过不少,可眼前这个女婿,看上去年纪轻轻,俊秀文雅,压根儿不是个正常人。
是个怪物。
对于白秀莹另有所爱这件事,他和正常男人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白健雄再次被打败。身居高位这么久,这是第一次,他根本摸不到对方的脉。
只能先忍了气,先出一个权宜之计:“可以。我给你一部分所有权,百分之三十,怎么样?”
小圆立刻点了头,一脸的感恩知足:“谢谢爸,您对我这么信任,我一定好好干。”
只要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又一秒恢复了以往的卑微,低调,知足,见好就收。
现在不能逼人太狠,把柄要始终捏在手里,才有用,才能慢慢用。一旦把人逼得掀桌了,天大的把柄,也就失去了效用。
白健雄也感到一丝意外。没想到这个心思无比阴暗的女婿,居然这么好说话。
他本来还留了点余地,等着他讨价还价呢。
白健雄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容易知足的人,还是能合作,不一定要两败俱伤。
小圆带着谦卑而知足的笑意,站起身来:“那我先告辞了,您早点休息。”
他转身迈步,出了书房,白健雄望着他的背影,好似望着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
想到自己女儿这个死丫头,白健雄这股气,冲了天灵盖,应该好好教训她了。
小圆走出书房,一路走出白家的门口,外头夜色已深,他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真是畅快。
让韩潮活着,果然比让他死了更有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白秀莹憎恶至极,他对于韩潮没有什么真实的恨意。
这么多年所受的憋屈,在今晚上,总算得到了一点补偿。
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三十,意味着他一下子,拿到了宋向前的一半。
那是军长的儿子,他是谁?
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文职军人,靠一份死工资活着,一天也离不开那间办公室。
无足轻重,见了谁都得陪笑脸,人人都看不起他,人人都欺负他。
欺负他最狠的,当属那几个本应该跟他最亲的人。以后他们都不敢了。
他在一夜之间,拿到了原本挣一辈子都挣不到的财富,以后还会有更多。
人人都轻视他。只有堂哥真心的疼他,从小到大,帮了他太多太多。
等他缓过一口气来,要好好报答堂哥。
天上繁星点点,小圆看着满天繁星,无声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满脸是泪。
这还不够,跟他所受到的苦楚比起来,远远不够。
——
三道沟村的林雪艳,躺在乡里医院的病床上,脸朝着里面的白墙。
她的眼泪都流干了,枕头湿了半边,可心里的苦水还是流不干,流不尽。
上辈子她最大的遗憾,也是这辈子她最大的心愿,是女人要能生儿育女。
否则在谁面前都抬不起头,谁都可以任意耻笑她,给她白眼看。
没想到,这辈子,又落了空。上一辈子没有得到的,这辈子还是没有得到。
王喜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坐着,垂了头。
林雪艳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心里的恨意滔了天。如果能,她真想把这个男人撕成碎片。
可,不行。
无论她多恨他,现在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原本怀着他的孩子,还可以牵制他,拿捏他。现在她,已经失去了这个最大的依仗,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贸然的闹起来,反而给了他抛弃她的借口和机会。她知道,他也已经厌倦透顶。
林雪艳想到此处,苦水往肚子里流,眼泪往枕头上流,却只能咬住牙忍耐。怎么能白白便宜了那汪蕊?
还是得寻找机会,把自己失去的,再报复回来。
乡医院有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在值班室,开了很大的声音。
是什么歌唱比赛,咿咿呀呀,听得林雪艳格外的心烦。
突然之间,一个女报幕员,清脆嘹亮的声音响起:“下面有请,省军区文工团选送的林雪梅,登台为大家表演,她的参赛曲目是,《春光美》。”
林雪艳在极度的悲痛愤恨中,打了一个愣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同名同姓吧?不可能的。
王喜也吃了一惊,侧了耳朵细听。
夫妻俩,谁也没说话。各自听了空荡走廊里传来的歌声,歌声好像细语呢喃,声音很轻,似有似无,偏偏又往人的耳朵里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首歌,好歹唱完了。
林雪艳的娘家妈许二凤从门口进来,开口就说:“是梅子!咱家梅子上电视了!”
闺女林雪艳的眼神实在太可怕,吓得许二凤脚步顿住,拿手掩住了嘴。
第117章 击败世家二代 强敌在侧
林雪梅参加省级歌唱比赛,电视台直播,全省观众在同一时间,都能看见。
由全省赛到全国赛的名额,只有一个,她没有什么志在必得的功利心,走到这一步,可以了。
先上了本市销量最大的报纸《冰城时报》,配了一张彩色大照片,已经引起了一波小的轰动效应。
以前要好的同事熟人,鲁护士长、刘香两位师父,都打电话来,兴奋祝贺了好半天。
陆天野一看到报纸,就迫不及待给林满堂打了电话。
林满堂起初根本不敢相信。好不容易信了。两个老战友,在电话里乐的哈哈的,接着约定,最近要见一次,见面好好喝两盅。
林满堂放下电话,让在一边目瞪口呆的林有贵,直接用村支部的广播喇叭,通知了他家孙女林雪梅要上电视的时间,这下整个三道沟村都知道,林雪梅要当明星了。
亲友们固然兴奋不已,林雪梅自己也觉得,上了报纸上了电视,用来谈生意谈项目,已经够用。人不能太贪。
可惜,既然代表了军区文工团参赛,是进是退,已经不由她做主。
原本师父刘利民,婆婆唐文竹,都是佛系,结果张团长下达了任务,全力以赴,争取在省级比赛中获胜,走到全国比赛,全国现场直播。
刘利民和唐文竹面面相觑,不能再佛系了,这压力,比山还大。
军区文工团,在一个省的文艺团体当中,业务水平并不那么靠前。就像军区医院只是经费雄厚,论业务,怎么也不如地方的几大医院。
本身业务实力不强,是一个因素。
还有一个大大的不利因素。
因为王凯的超前策划营销思路,《冰城时报》上发了文章,目的是引起争议,结果争议是成功的引发了。
可惜争议有点大,有点过头了。
王凯的文章登出来以后,《冰城时报》加上《冰城晚报》《冰城晨报》,一齐给反应,登了好几篇相关内容的文章。
都是跟风批评的,从林雪梅的唱法,到林雪梅的台风着装,都批评了一遍,有些措辞还相当严厉,俨然一个歌唱表演,要带坏全社会的风气。
王凯明明是始作俑者,这一下搞大了,搞的他心里反而没了底。最后一天排练,晚上就要上电视台,他一大早的,守在文工团门口等林雪梅。
今天小刘有事请假,陆恒亲自开车来送林雪梅上班,把车停好,送林雪梅走进去。
迎面一抬眼,就碰上了王凯。王凯看见林雪梅,一脸殷切,等候已久的情态。
看得陆恒心里就是一跳。
王凯要到下一秒,才看见他,两个男人礼貌打个招呼,陆恒转身离开。
转身的一刹,他看到王凯抖开手里的报纸,说了话:“林雪梅同志,真对不起,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听了这话,陆恒心里一松,听上去是有正经事。
但多走出了几步路,又多想了一想。
王凯在门口接林雪梅上班,是偶然这一次,还是经常?
听上去有正经事,也不一定是真的有。
要说找个理由和借口,那还不好找?
他刚结婚那阵子,每天去接下班,内心不好意思,还不是每次都找个理由?
晚上,陆恒带着有票的亲友团成员,进了电视台的演播大厅,现场观战。
按现场抽签的顺序,决定歌手的出场顺序。十个评委现场打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跟文工团招考的时候一样的规则流程。
要最大限度的保证公平。对于歌手来说,这么大的比赛,是决定一个人前途命运的时候。
从一个省的影响力,一步跳到全国的影响力,这是多大的一个跃升机会?所有选手都不能不认真准备,使出浑身解数。
按抽签顺序,林雪梅是最后一个出场。马上要轮到她登台了,她在侧幕边上深深吸一口气,挺进全国赛的那唯一一个名额,已经呼之欲出,几乎不可能再有什么变数。
前面得分最高的,也是原本就公认的种子选手,省歌舞剧院选送的崔京华。
没办法,声乐世家出身长大的孩子。从会说话开始,就视唱练耳了。
父母都是省歌舞剧院的著名歌剧演员。她的母亲金素还是副团长,别说在声乐圈子里,就是在全省的文化圈子里,人脉和影响力,也是不言而喻。
比其他人早一步,就看准了国家大力推广通俗唱法,明白这是自家女儿弯道超车的好机会。
要是在歌剧、美声这样的传统赛道熬年头,等机会,那得多少年?现在,一个新唱法,新赛道,一夜成名,一劳永逸,这样的机会不抓住,还等什么?
王凯之前找林雪梅道歉,因为自己一篇炒作文章,勾出来了暗藏真正恶意的连续几篇评论文章。两个人跟刘利民、唐文竹专门开了个小会,怀疑就是崔京华的母亲金素,利用自己在文化圈子的影响力,要打压这个有可能冒头的潜在对手。
今天的比赛现场,崔京华果然不负父母的期望,现场技压群雄。
就剩下林雪梅这最后登场的选手,最后一个可能的变数。众目睽睽,都盯着她。
故此,林雪梅一登场,省电视台新建成的一千平米演播大厅,鸦雀无声。比之前任何选手的登场,都要引人关注。
别说现场工作人员能把手停下来的都停了,连演播大厅外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凑了过来,好奇观看。
崔京华的母亲金素,坐在专家旁听席的位置,眼观六路,一看这个情景,一颗心不由自主,往上一提。
舆论造势这个事儿的效果,正反两面,真是难说。自己连续上的几篇报纸文章,给对手拍了板砖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给她扩大了知名度,提高了群众对她的好奇心。
等看到林雪梅的外貌和着装,金素的心,往上又是一提,在空中翻了一个个儿。
虽然因为自家女儿的缘故,提前把林雪梅作为了假想敌来对付,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林雪梅真人。
她打眼一看,这个歌手唱的怎么样且不论,单论舞台形象,是真的吸引人,真的有台缘,有新闻点。
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上,五官精致秀丽无比,恰到好处的舞台妆,眼角和额头,都带了暗闪,在电视转播的特殊灯光映照下,一张漂亮到无可挑剔的脸,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身上那件演出服,连金素这样见多识广的人,见都没见过。玫红色缎面珠光,衬托得皮肤更白,抹胸短裙,裙摆堆叠,是一个考究耐看的花瓣形状,整条裙子像一朵玫瑰花。
人长的漂亮过人不说,光是这件裙子,就让人移不开眼,忍不住想探究,是什么材质什么工艺做出来的。
等前奏过完,林雪梅开口一唱,金素提在半空的心,又放下来一半。
《春光美》这么一首歌,没高没低,一个八度内走完,连一个音区也没有跨过去。
这种歌,也好意思拿来参赛?
等完整一首歌听下来,金素心里浮上来的,是作为专家的居高临下,把握十足。
与此同时,同样在专家旁听席里的柳如,坐在金素的身边,脸上也是一个微笑。
柳如跟金素,是同门的师姐师妹,跟了同一个师父。
平时十分不和。但为了这次歌唱比赛,金素特意提了重礼,登门拜访了柳如,探听林雪梅的底细。
恰好在这件事上,柳如和金素立场一致,于是毫无保留把林雪梅的优缺点讲了一遍。
优点,是会一些旁门左道,歪门邪道。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唱法上大量的、近乎疯狂的用气声,被报纸连篇累牍的批评,也是抓住了气声唱法这个点。
缺点,是硬条件不足,肺活量和气息天然就不够。上不了强度,上不了难度,根本就不是竞技型、比赛型的人才。
当时一听柳如这个分析,金素就有了一半把握。
本来还担心是突然冒出来一匹真黑马,没想到是个靠哗众取宠博眼球的。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闺女的前途非同小可,不能凭空被人搅合了。这才在报纸上推波助澜,拍了几轮板砖。
直到比赛现场,金素和柳如共同的恐惧,还是怕林雪梅突然改变打法,祭出什么秘密武器,打她们个措手不及。
金素和柳如,各自屏息静气,把林雪梅一首歌听完。没发现什么秘密武器。
也不可能有任何反转。
师姐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各带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唐文竹跟刘利民挨着座位,两个人也对视一眼。张团长给的任务,这次是完不成了。
两人都觉得,有必要互相安慰一下。
刘利民先放低声音,说了一句话:“没事儿,唐老师,小林还年轻。”
唐文竹笑着表示同意:“这次就当练兵了。”
接着唐文竹觉得,林雪梅是自己儿媳,跟亲闺女差不多,该替林雪梅对师父表达一下抱歉。
唐文竹措了一下辞,补了一句话:“刘团,这孩子太任性。我和你一起说让她换首歌,上点难度,她不听。”
刘利民宽容地一笑:“年轻人嘛,有主见有性格,是好事。”
之前选歌排练的时候,唐文竹和刘利民也想上个秘密武器,给林雪梅换一首有高音有难度的歌,能兼顾她比较欠缺的先天条件,和比赛炫技的需要。
林雪梅当时想了想,拒绝了:“妈,师父,你们信我的。一鸟在手,胜过千鸟在林。气声唱法是新技术,难度不高,就是没人敢用,我就干脆把它发挥到极致。这叫扬长避短。”
看着林雪梅十分坚持的样子,刘利民和唐文竹当时陷入了犹豫。
林雪梅反客为主,接着劝说两个专家级前辈:“咱们就赌这一把。我用没人敢用的新技术去挑战老技术,虽然赢不来这一个全国比赛的名额,但是能给观众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记住我和别人不一样。这次上电视的机会,就没有白白浪费。”
真正到了比赛现场,听林雪梅把比赛曲目唱完,刘利民和唐文竹不约而同回想起林雪梅这番话。
她说的也没错,现场的听感观感,都是优美轻盈,令人享受的,电视机前的观感也应当如此。
可惜,与这个一步跃升到全国赛的名额,也是错过了。毕竟技术强度和难度,跟其他选手不是一个级别的。
专家旁听席上的两组人,心思各异,评委打分的时间已到。
报幕员拿起话筒,一一报出十位评委给林雪梅的打分。
金素旁边带了个学生,随着报幕员报出来的数字,紧张地用电子计算器在算分数,小小的屏幕发出暗光。
金素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数值。
所有评委打分,都比她预想的高,高出了不少。金素懊恼地吸一口凉气。
看来台缘这个东西,对于演员来说,可不是玄学。
但幸好,比她的女儿,分数低一截。不要紧。
报幕员的脚步,走到了最后一个评委跟前。在场评委中年纪最大的,动作有点缓慢,整个现场的气氛,为之停顿凝滞了一下。
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最后一个评委身上,电视直播的镜头,也对准了她。
瘦瘦小小的老太太,满头银发,穿着也朴素低调,乍眼一看,真不像一个全国知名的歌唱家。
金素往那边瞟了一眼,一口气彻底松了下来。
是她和柳如共同的师父,去过大会堂演出过的。
老太太最是严格和正统,平时最看不上那些歪门邪道的野路子。在比赛之前,金素不放心,专门去师父家拜访过一趟,专门提起这个报纸上引起争议的林雪梅,老太太的口风也是,很不以为然,严厉批评。
老太太举起手里的计分牌,报幕员响亮的报出一个数字。
一个雷,在金素耳朵边炸响。
全场最高分?
怎么回事?
整个演播大厅也都炸了。
观众不顾现场秩序,开始议论纷纷。
第118章 意外的直播带货 赢麻了
因为是面对全省直播,现场突然一乱,导演一下子紧张起来,对着报幕员做个大动作,让他赶紧控场。
报幕员对着现场观众做个肃静的手势,观众很快会过意来,今天不是一般的看演出,是有镜头对着自己的,很快静下来。
评委打完了分,需要现场核算分数,可以采访一下嘉宾或者评委,既是活跃气氛,又是添上这个时间的空档。
对于最后一个评委打分,全场观众给出了这么大的反应,报幕员当然不失他的新闻敏感度,就现场采访了这最后一个老太太评委。
“李婉淑评委,您是我们省内最知名的声乐专家,给最后一位选手林雪梅,打出这个全场最高分,是有什么样的依据呢?给我们电视机前的广大观众讲一讲。”
现场导演一看,报幕员猜中了他的心思,满意点头,几个手势大动作,镜头大特写,跟上李婉淑和林雪梅,在她俩之间调度切换。
李婉淑,满脸笑意对了镜头:“问题提的好。不瞒大家说,在比赛之前,我也看了报纸,看报纸上对军区文工团这位林雪梅同志的唱法,台风,着装,都提出了严厉批评。我一直也是持了反对意见。”
王凯坐在家里电视机前,听着这位最权威的评委发言,额头冒了冷汗。
自己早上跟林雪梅的道歉没说错。反向炒作这一招,果真是双刃剑,盲盒。
西方翻译过来的书也不能乱用。尽信书,不如无书。
但王凯更加疑惑不解,这个评委,为什么又临时改了主意?
电视上,报幕员恰好也问出了王凯心中的疑问:“那您又是因为什么,给了林雪梅最高分呢?”
李婉淑脸上,浮上来一点无奈的笑意:“我一个革命年代一起走过来的老姐妹,给我送来一盘录音机磁带。我说听不惯,这是什么歪门邪道?她当场跟我吵了一架,骂我是老古板,脑筋这么僵化,干脆进棺材得了,给年轻人腾地方。”
全场观众听的一个意外。这老姐妹,说话可真够难听的。
报幕员也被逗乐了:“您二位,感情够好才这么不客气。她也是搞艺术的专家内行?”
李婉淑也笑了:“她搞什么艺术?我们俩当年在三五九旅,一起唱过南泥湾,她就上过那一回舞台。”
全场观众都笑了。报幕员一看气氛这么好,索性多问一句:“您听不惯的磁带是什么?我们也都好奇,有机会一定要听听。”
李婉淑说:“是港城一个叫丽君的歌手唱的,《千言万语》。我那老姐妹骂完我走了以后,我又把这个磁带放在录音机里,多听了几遍。还真没白听,听出了新东西,听出了新味道。她骂我,骂得对。”
在场观众,加上电视机前的观众,全神贯注地听这段现场采访,一听这个歌手和磁带名字,都是一头雾水。只有林雪梅脸上露出了微笑。
今晚上,她可是最大的赢家。
赢麻了。这台比赛,电视转播,简直是为她一个人办的。
一会儿出了电视台,她要赶紧安排陈小花,把这盘磁带全面铺开,铺到之前山货项目走访过的所有商店供销社,摆上柜台。
什么样的广告营销力度,能比得上这一番戏剧性的场面?
砸出去几百万的营销费,也不一定有这个效果。
先说话题度。直播现场爆冷,她这个有争议的选手,成为黑马凭空杀出,最权威最古板的评委,为最离经叛道的选手站台。
最后,推出今晚的真正主角,带货一盘磁带。
林雪梅脑子里的灵感,刷刷刷,爆款标题闪过了一大串。
随便哪个元素拎出来,不得上个热搜,阅读播放十万加?
可惜这辈子,她既不是项目策划也不是新媒体宣传,有劲也使不上。
林雪梅脑子里只顾着天马行空,神游物外,原本就把她当成对手来防备的金素,已经白了脸。
真是万事俱备,功亏一篑。
金素满心里想骂人,却不知道该骂谁。
她的师父,居然还有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老姐妹,生生搅了局!
旁边坐着的柳如,也是一个意外。本来十拿九稳,要看林雪梅的笑话的,这种意外反转,可真是闻所未闻。
她气不过,拿胳膊肘,捣了金素一下,金素根本顾不上搭理她。
金素满心的酸苦,浑身都发了颤。这么会这样?自己闺女的大好前途,就这样被搅合了?
柳如却是真有一句正经话要说:“师姐,先别着急,师父打的最高分没有用,那是要被去掉的。”
啊,是这样吗?
金素眼睛发了亮,想缓下一口气。
另一边她的学生却又说了话:“老师,没有用,京华得的那个最高分,比林雪梅还高,也是要去掉的。”
学生说完话,目光里带点揶揄,瞟了柳如一眼。这个师叔可真是又自以为是,又脑子不好使。
金素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两个人都把最高分去掉,还是林雪梅赢。
这时候报幕员正好宣布:“每位选手的得分,已经最后核算完毕,现场有公证员公证,我们的打分真实有效。”
镜头对准评委席旁边,一男一女两个大檐帽,对着观众敬礼示意。
报幕员公布最后的结果:“晋级全国赛的名额,现场得分最高的选手林雪梅获得。”
全场观众为林雪梅鼓起了掌,掌声热烈,在一千平米的演播大厅内,久久不息。
无数艳羡的目光,投向台上的林雪梅,也投向了观众席上,林雪梅的亲友团。
而林雪梅的亲友团,还没回过神来。
被这目光,这掌声一刺激,才跟着一起鼓起掌来。
陆天野一边鼓掌,一边还是不敢信。唐文竹不是说,今晚上这仗,根本没有赢的机会,就当是来练练兵,他们来旅游观光一趟吗?
这怎么。突然就赢了?
这艺术表演的事儿,跟打仗的事儿,还真是两回事啊。
张团长坐在各院团的领导席。
其他院团的领导都向他转过头来,对他打起祝贺的手势,对着他鼓掌。
他赶忙点头,一一回应,一起鼓掌。
心头还是没反应过来。
他当时给当师父的刘利民下达任务,不过是因为坐在一把手领导的位置上,不得不然。
其实他的内心里,根本没敢真的指望。
军区文工团自从建团以来,什么时候拿到过参加全国比赛的机会?一次都没有。
今天也真是,喜从天降邪了门了。
张团长看一眼刘利民和唐文竹的方向,恰好刘利民和唐文竹也向他看过来,张团长做了个手势。
刘利民还不解其意,唐文竹笑着对刘利民说:“张团长要嘉奖你呢。”
刘利民往台上的林雪梅比了一个大拇指,自己也是一个劲儿的恍惚自己的好运气。
误打误撞收了个徒弟,也没出上什么力。这不成了不劳而获了吗?
天上掉馅饼了。
一场全省直播的歌唱比赛,热热闹闹,圆圆满满的结束。几家欢乐几家愁。
金素实在是想不通,不服气,一肚子憋屈。
实在憋屈不过,跟在柳如身后,凑到师父李婉淑跟前,帮她整理东西,探听一下根由。
李婉淑知道她的女儿今晚争这个名额,没有争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下:“别往心里去,明年还有机会。”
金素有苦说不出,强笑一下。明年还有明年的变化,错过就是错过了。
李婉淑知道弟子心情不好,难得有耐心再安慰一句:“叫你女儿多揣摩新唱法,不要抱着老一套。可以跟那个林雪梅,学一学。”
柳如在旁听了想笑,忍住了。师父说话就这样,她自己以为是安慰人,其实都是在教训人。
金素咬了牙,心情极度低落的时候又吃了教训。但也刚好把话题引到了她想要的方向,赶紧问一句:“您老姐妹那个磁带,借我听听?”
李婉淑点头:“行,一会儿跟我去拿。”
金素趁便,再多问一句:“您这位老姐妹,不是个一般人吧?”
李婉淑本来是直言快语,这时候却示意金素,附耳过去。
师徒二人耳语一句,金素脸色一变之后,往停留台上的林雪梅看了一眼。
实在是自家闺女运气太差,冲撞了也不知哪方下凡的大罗神仙。
又实在忍不住,追问一句:“她和她,是亲戚?”
李婉淑摇头:“不是,她那倔脾气,哪里会买亲戚的账?”
金素垂了头,垮了脸。
这种万里无一的人和事儿都能让她碰上,她只能认命。
观众陆陆续续散场,林雪梅下了台,来到亲友团中间。陆恒带头,大家一齐给她鼓掌。
鼓完掌,徐进站起身来:“都别走。这么大的喜事,开车去静园,给林总好好庆祝一下。”
陆天野兴致正高,马上拍掌赞成:“小徐说的对。这么大的喜事,谁能睡得着觉?都去喝两杯!”
林雪梅点头:“徐进,你们开车先去,我回去一趟,接上小花姐。”
无人留意,徐进脸上的笑容一顿,接着恢复如常,开始张罗:“陆老爷子老太太,坐我的车。”
陆恒开车带着林雪梅回到别墅,林雪梅跟他交代一句:“你先带小花姐上车,我打个电话,感谢一个人。”
陆恒眼神里,罕见的闪动一丝笑意:“军长夫人,真是游击队作风,总是出其不意。”
林雪梅开心的笑起来:“你也猜到了。”
心里也有一丝甜泛上来,毕竟是她嫁的男人,心有灵犀。
陆恒点点头:“苏文忠的脾气,其实像她。看着温和,其实很倔。”
一提苏文忠,林雪梅就想到徐进,这个任务令人头疼。
为了保陆恒,保苏文忠,现在又要保陈小花,自己要忍痛割爱,对付他。
陈小花坐着陆恒的车到了静园,见到了徐进,两个人的表情闪过一丝微妙。
自从冰棍儿味道的那个吻之后,两个人好像很多天,没有见过了。
姚娜无所事事,站在湖边吹风,好巧不巧,瞥见了这丝微妙。
一下子愣住了。想起了自己拣拾到的那颗金边纽扣。
第119章 成名跟致富一样快 温良无比的男人……
经过电视台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赛,时光已是深夜,天上繁星点点,静园的宾客已经散去,恢复了幽雅静谧。
陈小花和徐进姚娜碰面,是在门外。简单的点了一下头,陈小花走进屋子。林总还有事找她。
今天这一席,因为夜已深,天已凉,由徐进安排,开在了屋内的包房。
陆天野乔远香,还有唐文竹,是头一次来到这里,由陆恒陪着,兴致勃勃在湖边吹清风,看风景。
上台演出是个高强度劳动,何况还是一波三折的比赛,林雪梅感到疲累,独自一人先进了包房,歇息等候。
刚坐下,一个年轻服务员来送茶水,一眼看见林雪梅,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
茶水砰地一声,被放在桌上,她拿手一指:“您是刚才电视上那个……第一名?”
林雪梅叹一口气。全省人民只能看一个频道,这宣传效果这影响力,不是盖的。这才走出电视台几步路?就被认出来了。
但是,食得咸鱼抵得渴。甘蔗没有两头甜。她认了。
既然贪图了这波营销效果和商业价值,就得接受被认出来,被围观,如此种种。
于是打起精神,扬起笑脸,回应小姑娘一句:“是我。”
小姑娘高兴的,眉开眼笑,一连声的喊:“快来看!咱这儿有明星来了!”
呼啦一声,也不知道从哪跑出来四五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围了上来。
“真的吗?”
“比电视上看着还漂亮啊!”
“给我签个名。行吗?”
小姑娘小心翼翼,递过来一个本子,林雪梅也是不忍辜负这份热忱,认认真真写了自己名字。
写完自己审视一下,羞愧上脸,发了烫。当明星,自己这项业务不过关,该练练书法了。
不一会儿,陈小花进来,扫了一眼围观的服务员,眼神发冷,颇有点管理者的威势。
几个服务员互相看一眼,迅速安静下来。
她们虽然不认识她,但是看着她跟徐进来过,都知道徐进是老板。
也得敬陈小花几分。
一个比较机灵的,赶紧带头,打招呼告辞:“大明星,您好好歇着,我们不打扰了。”
林雪梅笑着点点头。八零年代,成名跟致富一样快。
今早上起来,还是普通人一个,现在,已经被人围追堵截了。
陈小花给林雪梅倒了茶,递过去,杏子眼发亮,唇角笑意也是压不住:“林总,我知道你要交代什么工作。让我把丽君的《千言万语》铺到店面去,对吧?”
林雪梅喝一口清香的热茶,满意点点头,这个员工真是没白请。
陈小花再往前发挥一步:“顺带还有其他的,《何日君再来》《微风细雨》,好几盒呢,一起铺上店面,都能带起来。”
林雪梅舒展了腰身,舒舒服服的靠在靠背上,心里升起浓厚的感慨:“小花姐,你还记得咱们刚见面的那天吗?”
陈小花一怔。她们刚见面的那天,是她从那个所谓的家里狼狈逃出来,满大街被追着打的时候。
这大喜的日子,人人都喜笑颜开,林总为什么要提起自己不堪回首的伤心事?
看出来陈小花的神色转暗,林雪梅目光望向了窗外,望着湖面上的点点灯火:“那天晚上我跟说过一番话,你当时肯定不相信。我当时说,你靠自己的聪明和努力,一定能给自己挣到一份好的生活,一个光明的未来。”
陈小花眼里盈了泪水。
当时她求告无门,没有人敢帮她,也没有人肯帮她,她差一点,就冲到横穿城市的那条大河里去。林雪梅说出这番话,她如何敢信?
林雪梅把视线又转向陈小花:“当时我还说,将来我会给你涨工资。别怪我提你的伤心事,因为我要兑现那天晚上给你画的饼,要给你涨工资了。”
陈小花脸上带了一个茫然:“为什么要给我涨工资?”
林雪梅微笑:“这叫论功行赏。你的功劳太大了。丽君的那盘《千言万语》,是你拿给军长夫人的吧?我要参加全省电视比赛,也是你告诉她的吧?”
陈小花听到电视里的评委提到了《千言万语》,也猜到了来龙去脉,可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个举动,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收获。居然能够在关键的事情上,帮到林总。
这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对自己有再造之恩啊!
陈小花也是兴奋上脸,眼睛发着亮:“我是去给老太太送新鲜山货的时候,顺便带去了一盘磁带,告诉她您要上电视了。没想到,她能这么关心这么帮忙。”
林雪梅眼神带了郑重,注视了陈小花:“说明你这个人做事,思维和行为上都很主动。你看,只要主动,就有机会,就有收获。很多事情,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以后把这个优点发扬光大,你会收获到更多。”
陈小花思忖片刻,诚心诚意地道谢:“谢谢林总,我学到了。”
二人谈到无心插柳,陈小花突然被触发了另一件事,一直在心头不安的事,微微皱起了眉头。
林雪梅一看她神色起了微妙变化,追问一句:“怎么,给你涨工资,反而不高兴了?”
陈小花赶紧解释:“不是,我想起了另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一直拿不准。”
林雪梅感了兴趣:“说说看?”
陈小花眼神里,越发显出一份不确定:“就是……陆营长遇到歹徒袭击的事。”
林雪梅手里的茶杯一颤,茶水撒在了刺绣的白麻布长裙上一点,陈小花赶忙掏出手帕帮忙擦拭。
她答应过陆恒,找线索,抓凶手,万万没想到,陈小花身上就有。
她放下茶杯,看向陈小花:“你赶快说说。陆恒跟我说过,凶手是熟人。”
陈小花被这句话惊了一跳。陆营长他,自己也有感觉?
这回不能再犹豫了,陈小花竹筒倒豆子:“恒林公司开业那天,我在客厅,听见一个人打电话说,干掉他,你开个价。”
林雪梅略微脑补了一下那个情景,想到这个凶徒就在身边,是公司开业那天的宾客之一,浑身寒毛倒竖。
她赶紧问:“是谁?你看清楚了吧?”
陈小花没开口。她也根本没看清,只是猜测。
想到今晚上在别墅里的所见,韩潮和白秀莹紧紧依偎,依依不舍。
再往远了想,裁缝铺那次,韩潮和白秀莹一起上了摩托车,亲亲密密。
她内心的猜测陡然加重了几分,一句憋了许久的话冲口而出:“那把杀人的刀,不一定是冲着陆营长来的。”
这话听得林雪梅好大一个意外:“那是冲着谁来的?”
陈小花刚要开口,一抬眼看向门口,收住了话。
林雪梅一回头。
小圆在门口出现,带着笑意敲门:“嫂子,我能进来歇一会儿吗?”
林雪梅热情招呼:“快进来,请坐!好多天没见了。”
小圆走过来,在林雪梅身边坐下。
屋内没有跟进来服务员,陈小花代劳,她给客人斟上一杯茶,放下茶杯之后,手上带了颤抖。
小圆端起茶杯,含着温煦的笑意,看了陈小花一眼,说了一句“谢谢。”
陈小花轻声回应一句:“不客气。”
虽然陈小花很快躲开了眼神,仍旧没有逃过小圆的捕捉,捕捉到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犹豫和狐疑。
林雪梅把眼睛望向小圆,见他比以往,脸上带了些憔悴疲惫之色,眼神中却又带了以往没有的光亮,想必是短短时日,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忽然想起上次见光明食品厂的赵明诚,没有带他一起,不忘解释一句:“上次去见赵厂长,时间太匆忙,我也是从文工团临时赶过去的。”
小圆脸上带一个笑意:“没事。那次我哥给我打电话了,我没在本地。”
他心里一股暖意升上来,不光哥哥对待他很好,连这个嫂子对他也是亲厚。
沉吟片刻,他解释一句自己此来的缘故:“我在电视上看到嫂子,猜着你们会来这里庆祝,就过来赶个热闹。”
林雪梅笑得开心,也关切他的近况:“你现在手头的事,进展还顺利吧?”
林雪梅问的虚,小圆答的却实在:“顺利。我岳父刚答应给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林雪梅真心替他高兴:“你这个喜事,比我的还大呢。你哥知道了肯定更高兴。”
小圆此时歇过来了一口气,站起身:“我去找我哥。”
他又转身,跟陈小花礼貌打招呼:“再见。”
看他转身出了包房门口,陈小花想说话,又没说话。
林雪梅接起来刚才的话题:“你有没有看清楚,要买凶杀人的是谁?”
陈小花果断摇头:“没看清。”
今晚上她第一次看清了林总的这个堂小叔子。
这样温文尔雅的一个男人,彬彬有礼,一丝火气都没有。就算白秀莹和韩潮是真的,他也不可能是买凶杀人的那种人。
她一定是猜错了,把人想的太坏了。
林雪梅哪能甘心,好容易抓住一点线索,结果什么都推不出来?继续追问:“你猜一猜呢?”
陈小花内心十分纠结,掂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能瞎猜:“猜不到。”
林雪梅叹一口气,放弃了。
小圆走出包房的门口,心里也是一片寒凉。
韩潮活着,是更加有用。可是万万没想到,陈小花成了个目击者,成了个麻烦。
他在今天晚上靠一组照片,当场把欺压他的白健雄打翻在地,拿到了别人一辈子都拿不到的东西,真是痛快。
可以说是他的人生第一次,尝到了反败为胜,扬眉吐气的滋味。
这种高昂的情绪下,他本能的,就希望跟自己信赖和喜欢的人靠近一点。就算不能直截了当,分享这份胜利的快乐喜悦,他也希望走到他们中间。
恰好在电视上,看到堂嫂参加歌唱比赛获胜,他猜到静园会有聚会,赶了来,好巧不巧,正好听到陈小花这番话。
韩潮今晚上,受邀一起过来,吃老板娘这顿庆功宴。
他依旧穿着安保的制服,也依旧在履行职责,到处查看。
迎面就撞上了小圆。
白秀莹的两个男人,又一次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认出来对面的男人是谁之后,韩潮先打了个招呼,毕竟是老板的堂弟。
然后眼光直愣,看这个男人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然后他失望了,这个男人除了礼貌回应了一下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花钱雇佣他偷他的老婆,然后又雇佣人杀了他一次,现在二人见面,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韩潮是人生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经验和判断。
难道自己搞错了?这个看起来无比温良的男人,真的是无辜的?
小圆跟韩潮擦身而过之后,再也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
今晚上的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一个又一个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击穿了小圆本来就脆弱的安全感。
对于心心念念的堂哥,小圆只是远远望了望他的背影,连招呼都没有打,悄悄的,离开了。
第120章 记者堵门,意外大礼包 该请王凯吃饭了……
林雪梅眉头紧锁,跟陈小花在屋里,继续刚才的惊悚话题:“警察来调查的时候,你有没有说听到的那个电话?”
陈小花也皱了眉:“我当时以为是开玩笑的,没往心里去。后来你和陆营长遇上歹徒,我才想起来。我想过找警察,可是……因为什么也没看清,找警察,我也怕说不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这个犹豫,加自我怀疑的劲儿,林雪梅能理解,事情太大太可怕,她一个弱女子,很难有勇气去面对。
两个人正说到这儿,陆恒先别人一步,进了门。
林雪梅刚又被勾起那晚的恐惧,一步上前,薅住陆恒的胳膊,拉他坐下,把陈小花听到的电话内容,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陆恒听完,也是吃了一惊,半晌没说话。
原本以为,只是商业对家找了混混吓唬他一下,做生意时候不要太贪心。至于那混混真的杀人害命,掏刀子往人心口上扎,他以为是这个事儿的末端出了问题,那个混混不靠谱,做事失了分寸。
怎么也没想到,是真的有人要杀人。而且这个人,还在熟人当中。
他问林雪梅:“你有怀疑对象吗?”
林雪梅摇摇头:“如果徐进是对家,我就怀疑他。可惜他是自己人,他比谁都希望你活下去。”
林雪梅说完,看陈小花一眼,陈小花转开了视线。
林雪梅又问陆恒:“你怀疑是谁?”
陆恒在脑子里,把开业那天来的宾客盘了一遍,摇摇头:“我也找不出来。”
夫妻俩对视一眼。认识这么久,又结婚这么久,两个人都英明神武,也都佩服对方英明神武,这是第一次对一件事情,双双束手无策。
陆恒打量一眼林雪梅,见她小脸发白,大眼睛中透着惊惧,跟那天晚上刚出事的时候差不多,今晚上电视比赛获胜夺冠的喜气,都快冲没了。
他得赶紧安抚她。
陆恒握住林雪梅的手:“先别胡思乱想。事儿交给我。”
?陆恒身上一股浓厚的雄性气息,莫名笼罩了四周,林雪梅心里安生了不少。
她反握住他的手:“我明天给公安局打个电话说说情况。”
陆恒摇头:“这事儿你别管,你们俩都别管,跟公安局沟通的事,交给我。跟家里人,也先不要透露。”
林雪梅一想也对。
这事告诉家里人,这日子还怎么过?
今天这庆功宴,还怎么开?
林雪梅对陆恒点头,表示同意,陆天野乔远香唐文竹,兴致勃勃的进门来。
大家全体落座,服务员上酒上菜,菜肴五颜六色,道道考究精致,满屋子飘香。
陆天野先竖起个大拇指:“这个地方,好!”
乔远香也满脸笑意:“是小徐布置的吧?处处都雅致,讲究。”
徐进一听老爷子老太太都在夸他,也打起精神,开个笑脸:“您二老喜欢就好。等下回,我们林总在全国比赛再拿个奖杯回来,我再布置个新样子给您看!”
唐文竹今晚上满心欢喜,一听徐进这话,笑出声来:“徐进你可真敢想!我们文工团张团长,都不如你敢想。雪梅能走到这一步,他已经知足了!”
徐进看大家兴致高,哪能不锦上添花:“唐小姐,你敢不敢跟我打赌?林总这个人不管去哪儿,没有白去的。就算她去玉皇大帝的灵霄宝殿一趟,也能给您把太上老君的灵丹带回来。”
徐进这番恰到好处的夸大其词,把大家都逗笑了,庆功宴的气氛热起来。
陆天野忽然想起一个人,四下张望:“不对呀,我刚才明明看见小圆在这儿晃悠了。人呢?”
一提堂弟,陆恒最关心的人,他本能的四下打量一眼:“我没看见他。”
林雪梅也奇怪:“他是来了,跟我聊半天呢。还说去找你。怎么突然又走了?”
陆恒听的心里莫名一跳,堂弟今晚太奇怪,侧头问林雪梅:“他跟你聊什么了?”
林雪梅顿一下,看席上也没有外人,便直话直说:“他说他也有喜事,岳父刚答应分给他一部分股权,我说正好,咱们一起庆祝一下。”
陆天野一听这话,先为二孙子高兴:“这是大喜事啊!说明白家看好他,信任他。咱家今天是双喜临门,他正该留下喝两杯,怎么走了?”
陆恒心里却又是一跳。股权,何等大事,不是无缘无故给的。他是女婿,结婚没多久,防着他是正常的,突然给他,是因为什么?
但面对爷爷的质疑,他习惯性的替堂弟掩饰:“他可能是突然有事儿,改天有空,会回来的。”
陆天野一向相信这个大孙子,点点头,没再追究。
韩潮正在往自己杯子里倒白酒,手里的白酒一顿,撒出来些许,没有说话。
姚娜一直在外面,跟老板娘布置菜单,安排上菜顺序,刚刚进屋,在徐进身旁落座。
她喝了一口汽水解解渴,缓过一口气,目光游移,把满屋子的人打量一遍。
目光落在陈小花身上,倒吸一口凉气。
陈小花身上的衬衫,所用的扣子,恰就是白色带金边的纽扣。
姚娜手里的汽水一颤,耳边一个炸雷炸响。徐进为之失态的那个女人,能是陈小花?
姚娜把汽水放桌子上,忍住胸口的狂跳,仔细打量陈小花的脸。
虽然还算清秀,但明显朴实无华,
而且,一个三十多岁的离婚女人,比徐进小不了两岁,因为操劳愁苦,脸上有了深深的法令纹。
这个怀疑对象,令姚娜实在难以相信。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坐了过去假作闲聊,问:“小花姐,这件衣服好漂亮,在哪买的?”
陈小花今晚上经历惊魂未定,跟徐进同席又不自在,此时心神有点恍惚,姚娜突然过来搭话闲聊,有点感觉突兀,但也实话实说:“是唐阿姨送我的,友谊商店的,挺贵的。”
听得出来是实话,姚娜顿时松了口气。
她知道徐进和陈小花有些来往,徐进帮陈小花租过房子,房子还不错,可这都无法拉起她的警惕线。
陈小花作为女人,实在是太平平无奇,太不起眼了,出身贫寒,为人老实,怕是化个稍微勾人一点的妆都不会。
就拿眼下她听到的来说,陈小花仅有的一两件好衣服,都是陆家给她买的。在徐进手里,她连一件入门价的衣服都没捞到,两人能有什么事儿?
徐进就算对哪个女人有念想,也不可能是她。
这太荒谬了。
想到此,姚娜对于陈小花顿时失去了兴趣,重新坐回徐进身边。放下疑虑,敞开心怀,享用美酒佳肴。
林雪梅酒足饭饱,回到别墅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想到玫瑰花园散个步,放松放松心情,看看清晨的露水。
穿着长款家居睡袍,打着哈欠,正想推开门,清晨的阳光下有一只大眼睛对着她。
是传统的胶卷相机,大炮筒。
一男一女,守在她家门口,都很年轻,衣着干练,神采奕奕。还有一辆采访车。
林雪梅吓的一步就退了回来,关上了门,拍拍胸口。
心下十分不解。八零年代的报社,不都是有编制,铁饭碗,吃大锅饭的吗?有什么必要,一大早上出来抢新闻?
陈小花昨晚时间太晚了,没回去,宿在了这里。这时候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在餐桌上等着陆恒和林雪梅。
一看这情景,她赶紧迎出去,替林雪梅挡住这一波攻势。
林雪梅自去洗漱,穿戴整齐才回到客厅,陈小花从门外回来,低声说:“林总,她们不肯走,一定求我,想见您一面。”
林雪梅也知道,这是娱乐记者的必备修养和水磨功夫,可这是几十年后的事,现在,也太早了些吧?
实在是生出了一丝好奇,点点头:“请他们二位进来吧。”
电视台的两个记者进门,林雪梅坐在餐桌边上,礼貌让一句:“一起吃点?”
为首的年轻姑娘开个笑脸:“林小姐别客气。我们外头吃过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冰城电视台的记者,成杰。这位是摄像师。”
林雪梅一听,稀奇了。?
她以为头一波的媒体围堵,也就是常规的报纸娱乐版。这怎么一上来,就是电视台,带摄像的?
林雪梅带了个笑意问:“你们为什么会找到我家里来?去我的工作单位采访,好像是更常规的做法吧?”
成杰大大方方的坐下:“早就听说林小姐懂的多。这是想反过来采访我们?”
林雪梅一看,这个女记者脸庞带点学生气,可说话大方风趣,让人愿意跟她继续交流,就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先采访你们。”
成杰眨一眨大眼睛:“我们这么一大早,跑到您家来打扰,当然是有原因的。我们想做的不是一个普通采访,而是想做一个十分钟左右的专题记录片,需要更多的素材,包括您的家居生活。”
大清早起来,林雪梅在意外之后,又收获了一个意外。
本来以为是个电视新闻采访,一分钟素材剪成三十秒,露个脸,说两句话那种。
没想到这待遇,又升了好几阶。
专题记录片!这是什么规格的待遇!
陆恒刚穿戴整齐,坐到餐桌边,一听电视台记者说要给林雪梅做专题纪录片,也难得凑趣,插了一句话:“我们部队上有先例。是苏军长,那年电视台给他做过一回纪录片。”
成杰适当接住了话:“您说的对。一般来说,这是社会名流,劳动模范,英雄模范人物,才有的新闻报道规格。”
陈小花都听傻了,问林雪梅:“林总,您这算社会名流,还是英雄模范?”
林雪梅听笑了,问成杰:“我也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们台领导决定给我做纪录片的?”
成杰微笑着揭开谜底:“是因为我们听说,您有多重身份。除了是歌坛新星,马上要去参加全国比赛。您还是锐意进取的女企业家,名下有自己的公司,还是另一家公司的合伙人和副总经理。”
摄影师也忍不住插了句话:“林雪梅同志这情况,在新闻人物里面也是少见的。如果单有一方面的新闻点,不一定能打动和说服台领导,您是在两个领域,都引领新潮流,台领导哪能不动心思?您这个归类,应该叫新时代的领军人物。”
摄影师给林雪梅戴的这顶高帽子,又大又漂亮,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陈小花忍不住欢呼了一声:“新时代领军人物,说的好!”
林雪梅也是心下了然。原来自己是沾了跨界的光。她是做生意的姑娘里最会唱歌的,唱歌的姑娘里最会做生意的。
但还有一件事,需要搞清楚。
她笑眯眯的问成杰:“我名下有公司,是我们军区文工团的同事,给你们透露的吧?”
成杰点点头:“您猜对了。王凯跟我,是广院的同学。”
林雪梅眼睛发了亮。王凯真是个好同志。如果她再开一个传媒公司,就请王凯过来当副总。
虽然一大早上,被人闯上门来,但毕竟掉下来个天降大礼包,林雪梅高高兴兴,接受了这轮采访。
她心里迅速策划了一个脚本。该卡点的卡点,该植入的植入,把公司的几项业务和产品都尽量不露痕迹的植入了进去,穿来之前给别人做过一回植入方案策划,艺多不压身,也算没白干。
接受完电视台的专题片大礼包,把记者送走,林雪梅回转身来,对陆恒说:“该请王凯吃顿饭了,我欠人家好几份人情,再不答谢一下,说不过去了。”
陆恒点头:“没错,该答谢一下。”
林雪梅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陆恒转开视线:“你请他就行。我不出席了,跟你们不是一个行业,也插不上话。”
林雪梅知道陆恒的性格,决定了的事情不会随意更改,没再勉强他。
吃过这顿一波三折的早饭,陆恒送林雪梅去上班,陈小花回了自己家。
林雪梅来到文工团,果然有好几家报纸杂志的文化版在排队,等着采访昨晚爆冷夺冠的歌坛黑马林雪梅。
林雪梅在接待室还没等坐稳,没等第一家报纸进门,办公室让她接电话,说有急事找。
林雪梅一路小跑来到办公室,拿起电话听筒一听,吓的听筒差点滑落下来。
陈小花在出租房的门口,遭到了歹徒的袭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