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六零年代机修厂 > 210-220
    第211章 211


    ……


    过了些天。


    杜思苦又收到了阳市的来信。


    三哥跟袁秀红寄来的信。


    说老五要带对象回家, 希望杜思苦看到信,要是有空就回趟家,见见未来妹夫。


    信中还提了一嘴沈洋的事。


    说隔壁沈大哥忽然来找杜思苦, 没过几天,像是中了邪似的, 又闹着要娶已经结了婚的何美姿。


    沈洋?


    杜思苦差点都忘了这么个人,沈洋这人说不上坏, 对亲戚朋友都挺好。只要不跟他组成家庭, 其实他什么样都不关外人的事。


    只不过,这突然又要找何美姿结婚?


    杜思苦记得她在机修厂的时候, 沈洋就已经跟何美姿没怎么来往了,这过了好几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杜思苦也就是看了信感慨了一下, 反正,这是别人家的事。


    袁秀红则是在信中说, 要是杜思苦回来, 可以住她家。


    她详细的写下了家里的地址。


    杜思苦收好信。


    这些等到了阳市再说。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毕业证给办好,从学校结业之后, 再把工作的事给安排好。去哪她还没定,反正已经有几个厂跟单位在联系她了。


    不说之前呆的保密单位, 五年前呆过的机床厂,还有学校介绍的机械厂, 都说要人。


    福利待遇都是极好的。


    七月初。


    杜思苦拿到了毕业证,户口还在学校,等到新单位报到, 这户口就可以从学校集体户口迁出来了。


    “杜同学, 工作的事你得尽快回复, 知道吗。”


    “好的,老师。”杜思苦道,“我这次要回趟老家,不会超过半个月,等回来我就把工作的事定下来,到时候就把户口跟粮油关系迁过去,这您放心。”


    “好。”


    杜思苦的东西暂时放在了学校宿舍,之后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带上之前洗出来的照片,想着老五的事,又去了趟百货公司。


    本来她想着说金银首饰保值,可是这压根就没有卖的,金银都是管制品,只有持‘侨汇券’到友谊商店购买。


    她转悠了一圈,之后去了服装店给老五买了件新裙子。


    还是上次那家店。


    营业员看到杜思苦的时候,硬是把杜思苦拉到了店里,热情的招待。看那意思,只要杜思苦帮着再试(配)几套衣服,这边杜思苦买衣服给打五折。


    试吗?


    那当然。


    省了一半的钱呢。


    杜思苦想想挺划算的,就多买了几件。


    别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杜思苦真的很旺店铺,她这一来,服装店的人流立刻就多了起来。


    两个营业员忙得脚不沾地。


    杜思苦走时,她们热情的帮杜思苦包好衣服,希望杜思苦下次多来几回。


    买好衣服的第二天,杜思苦就坐上火车回阳市了。


    八号上午,火车到站。


    杜思苦提着行李下了火车。


    中午,她在人民医院见到了袁秀红。


    “思苦!”袁秀红看到杜思苦又惊又喜,“你回来了!”杜思苦信上说平安是一回事,现在这会看到真人又是一回事。


    袁秀红眼睛都有些发红,她冲过去,抱住了杜思苦。


    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惊讶的看着袁主任。


    袁主任在医院虽然和气,但是很少这么情绪外放,就算是对病人,都不曾这么激动过。


    “走,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等会,我这还有行李呢。”


    “放我家。”袁秀红拉着杜思苦往自个的分到的房子走,“离医院不远,有空屋子,等晚上我回去给你收拾出来。”


    两人步行了十几分钟,到了袁秀红家。


    袁秀红打开门,“子柏他在机修厂,周末才过来。你不用管她,我这边给你留了一间屋子,里头放的是你之前的家具。”


    她领杜思苦去看。


    这些家具都是从机修厂筒子楼的宿舍运过来的,摆放得整整齐齐,怕落灰都用布蒙着。


    袁秀红把布扯掉,露出了里面九成新的家具。


    杜思苦站在门口,看着这些熟悉的家具,心情复杂。她原以为学成归来后会回到厂里,一切都照不会变。


    没想到,后来她会进保密单位。


    同时,她也没想到,厂里收回了她的单位住房,还把东西给‘迁’出来了。


    杜思苦放下行李,问袁秀红,“现在机修厂是什么情况?”


    袁秀红摇摇头:“不好说,现在的这个鲁厂长虽然业绩不达标,但是他这政冶任务抓得紧,上头满意得很。”


    口号喊得响,不干活的那种。


    她看着杜思苦,“虽然厂里效益差了些,但是这岗位不比以前少,好岗位都都有人了。”她压着声,“你要是想回去,只怕这工资……”


    不会高。


    阮子柏现在是三车间的主任,他的工资都只那样,更别说普通工人了。


    杜思苦,“人事关系复杂吗?斗争厉害吗?”


    袁秀红轻轻点头。


    现在机修厂的工作环镜比她们在厂里那会复杂多了。倒是人民医院这边,袁秀红只用看病人做手术,其他事不用多管,还算轻松。


    杜思苦道:“我这次回来也是想看看机修厂现在的情况。正常来说,我是机修厂推荐去上大学的,学成也该回来为厂里工作。”


    袁秀红:“顾主任还在新车间,”她想了想,“还有阮子柏,你要是想回去,也可以去三车间。”


    杜思苦想回机修厂,肯定不是问题。


    杜思苦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要是厂里需要我,我就回来。要是勉强,那就算了。”


    她道,“首都那边有好几个单位,待遇都不错。”


    都是首都的单位,还能落那边的户口,要不是杜思苦跟机修厂的感情深,这次还真不一定会回来呢。


    首都的户口跟阳市的户口差别可就大了。


    袁秀红:“这事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


    她本人来说,还是希望杜思苦回来,朋友在身边,多好。可是,要是为了杜思苦的前程,那肯定还是留在首都,那边的单位福利待遇更好。


    杜思苦道:“我知道。”


    之后。


    袁秀红带杜思苦去了附近的馆子,点了三个菜,这馆子还是余凤敏推荐的。袁秀红一般是去食堂吃,菜的味道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


    等上菜的时候,袁秀红给了杜思苦一把钥匙,下午她要回医院,“等会吃完你自个回去休息休息。床单被套都在我那屋的柜子里,都是洗过的。”


    杜思苦点头。


    袁秀红又说起一件事:“你还记得潘鹏吗?”


    “鹏子哥?”


    “对。”


    “他跟他媳妇一直想要孩子,要了好几年,前些天来我这看病了。”袁秀红抽出筷子,递给杜思苦,“她媳妇身体太虚,落了两回胎……”


    第一次的时候孩子月份小,第二次落胎的时候,孩子都怀了好几个月了,太可惜了。


    “有希望吗?”杜思苦问。


    袁秀红压着声,“可以试试,不过得喝中药调一调。”中药味重,机修厂那地方现在有些东西抓得严,不好办。


    杜思苦沉思片刻,抬起头,“医院这边严吗?”


    袁秀红一下子就明白杜思苦的意思了,“医院这边现在比机修厂的好,工宣队的人不多,也不怎么管事。”


    谁都家人,谁都有生病的时候,那些人不敢在医院做得太过分。


    “让她住院,在医院调养。”


    袁秀红觉得这主意好,“过几天他们要回来复查,我跟他们说一说。”住院得花钱,就看那两口子愿不愿意了。


    这是最快的办法。


    当然,也可以拖一拖。


    杜思苦道,“或许等到明年,如果不想花住院费的话。”下半年局势变化大,一切都会不一样,等到明年,革委会工宣队这些人都会被秋后算账的。


    袁秀红道:“我会跟他们说的。”


    吃完饭。


    袁秀红就回了医院,杜思苦则是去了铁路局。


    杜家。


    老五还没回来。


    杜二两口子倒是先回来了,他们住的是之前回来时住的屋(杜小姑那屋,翻新过),老五那屋还是给老五留着。


    杜奶奶那屋的东西该扔的扔,衣服都烧了。


    衣柜床什么重新刷了漆,现在搁院子里放着,杜奶奶那屋现在空空的。


    杜母是想着,等老大一家回来了,再把家具搬进去,到时候换上新被褥新床铺,那样老大媳妇就挑不出理了。


    至于老五的对象,可以跟老三凑和着住,再原先那西屋再搭一张床。


    杜二是七号回来的。


    这次回来,苏皎月发现婆婆对她的态度变了,她做什么婆婆都不满意。


    “老二媳妇,你看看洗的这菜,怎么没洗干净啊?”杜母拉着脸。


    “没有啊,这菜我洗了三遍,很干净了。”苏皎月看这新鲜干净的菜叶子,一脸疑惑。


    杜母现在看苏皎月哪哪都不顺眼,结婚多少年了?


    连个孩子都没有!


    换了别人家,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亏老二还把这个媳妇当个宝贝似的。


    杜母觉得,这老二媳妇也就这张脸能瞧了。


    她指着院里:“院子里都有鸟屎了,你怎么不扫扫?”


    苏皎月拿起扫帚,去扫院子了。


    杜二提着两斤肉回来,就看到苏皎月站在院子里拿着抹布擦窗户,他看了一眼,把肉提进屋里,很快就出来了。


    之后接过苏皎月手里的抹布,“你回去休息,我来。”


    铁路局。


    “杜全,有人找你。”


    杜老三出来一看,见是杜思苦,眼眶一下子红了,半天说不出话。


    第212章 212


    ……


    原本是有一肚子话要说的, 可真见了老四,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老四好好的,没出事。


    这就很好了。


    杜老三上前, 把杜思苦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模样没怎么变, 看着脸色红润,不像是受过什么罪。


    “回来就好。”


    “三哥。”杜思苦听到杜老三这样说, 心里反而生出了些愧疚。


    杜老三问:“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杜思苦:“拿到毕业证了, 最近正在等分配工作,我想着先回机修厂看看, 要是这边情况还不错的话,也可能回来。”


    杜老三有些不放心:“以后不会几年都不见人影了吧。”


    “不会。”杜思苦保证。


    保密单位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以后应该不会再过去了。


    当然, 除非是特殊情况。


    她又问起老五的情况。


    杜老三道:“老五还没回来,火车票买了, 估计十号左右到市里。”十号, 也就是后天。他又道,“二哥回来了, 晚上回家吗?”


    杜思苦倒是想回去见见二哥,可一想到杜父那臭脸, 就不太愿意了,“等老五回来, 我再回去。”


    到时候一起吃顿饭,人多了,杜父跟杜母总会收敛些。


    “你不回家住哪?”


    “朋友家。”


    杜老三叹了口气, “爸妈年纪大了, 火气没以前那么大了, 我觉得你还是回趟家的好。还有奶奶那边,当年就你没回来,爸心里一直记着。你这次回来,怎么着也得去拜一拜。”


    “我会去的。”杜思苦记得,杜奶奶跟杜爷爷是埋在了一个墓里。


    她会去看看烧些纸钱的。


    杜老三点点头,又说起机修厂的事,“奶奶那年半瘫的时候,爸去过机修厂。”他道,“你那边的工作跟户籍都不在,厂里也找不到你,只怕这次你想回厂里继续工作,有点难了。”


    这工作岗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杜思苦从机修厂离开这么些年,不说工宣队那边,单说知青想法回城,学校的那些毕业生,还有没工作的……


    哪个不是想着法的弄个正经工作。


    机修厂这边早就塞不进人了。


    杜思苦明白三哥话里的意思了。


    杜父那年去过机修厂,只怕是闹过一场,当时厂里进了工宣队,有可能她‘不孝’父母长辈这事,被工宣队的记了过错,搞坏了名声。


    聊了有一会了,铁路局那边的同志过来瞧了,“杜全,领导说,你这边要是有事,可以请半天假。”


    “不用不用,我马上就回岗。”杜老三赶紧拒绝。


    今天请假太亏了,等后天老五回来再请。


    不然,这假请多了,容易扣工钱。


    “三哥,那你先忙,我回去了。”


    “好,后天记得回家。”


    杜思苦点点头。


    离开铁路局后,杜思苦就回袁秀红的房子,收拾房间,擦家具,铺床,然后去袁秀红的房间把干净的主被单拿过来,铺上。


    这收着收着就困了,后来睡着了。


    晚上。


    杜老三回到家,犹豫半天,到底是没提老四回来了。


    杜二脸色如常,倒是杜母,有些不安,时不时的看杜二一眼,之后她用脚踢了杜父,让杜父起个话头。


    杜父正在吃饭,接到杜母的暗示,便放下碗:“老二,老二媳妇,你们俩结婚也有好几年了,怎么还没要孩子?”


    杜二:“不急。”


    杜父原本不急的,可听到杜二说不急,却是坐不住了:“怎么不急,六七年了吧。要是怀不上,去就医院瞧瞧。人民医院有个厉害的医生,姓袁,大家生孩子的事都找她。”


    杜母附和,“对,你们也去瞧瞧。”


    趁现在还不算大,要是努努力加把劲,兴许能要上。


    这没孩子可不行。


    杜二:“行,那我们明天去看看。”


    苏皎月看了他一眼。


    杜母一惊,没曾想还真是这小两口生不了。


    这,怎么会这样?


    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过了一会,就听杜父道,“明天让你媳妇去看,外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陪你媳妇去看病。”可不能让这口舌落到儿子头上。


    一个大男人,可不能让人说生不了孩子。


    那别人会笑话的。


    桌底下,苏皎月轻轻踩了杜二一脚。


    都怪他。


    非不要孩子,说什么还年轻,现在倒是好了,家里长辈都怀疑是她生不了了。


    吃完饭,苏皎月站起来帮忙收拾碗,她是准备去洗碗的。


    杜二:“老三,你去洗碗。”


    “好。”


    杜老三提了水去了厨房。


    杜二:“妈,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杜母心里一颤。


    杜二让苏皎月回屋休息,他带着杜母去了老五的空房间,顺手把门带上。


    杜母心里虚,先开了口:“老二,不是我说你,你媳妇也太娇气了些,她是不是跟你告状了?你别光听她说,谁家儿媳妇回婆家不干活?”心里还嘀咕,嫁到杜家这么多年,也没生个一儿半女,还有脸告状。


    杜二:“妈,孩子是我不想要的。”


    现在知青们都想着法的回城,他回城容易,可是苏皎月想回城却是很难,他得想办法把两人回城的名额解决了,再考虑孩子的事。


    大队那边生活虽然也不错,但是,要是养个孩子,那就不行了。


    总要让孩子过得好一些。


    母子俩谈完话从屋里出来,杜母变得沉默寡言。


    半夜。


    杜母实在是睡不着,摇醒杜父:“老杜,老二说看了医生,说他以后难要孩子。”自从老二说出这话后,杜母这心就凉了。


    他家老二样样都比别人好,模样好,个头高,办事靠谱,哪点不如别人?


    凭什么要不了孩子。


    “老杜,你听到没有?”


    “老杜,你是不是睡着了?”


    杜父叹了口长气,“听着呢。”


    杜母:“那以后咱们可得对老二媳妇好点,这事万万不能让她知道。”要是生不了孩子,媳妇会跑的。


    杜父嗯了一声。


    次日。


    苏皎月早上起来,发现杜母今天对她的态度又不一样了。这次又像是变回之前那个和善的婆婆了。


    对她好得不得了。


    提桶水都怕她累着。


    “皎月啊,你赶紧放下桶,这水多重啊,你放着让老二提。”


    苏皎月瞧了一眼要出门的杜二,是不是他又跟婆婆说了什么?


    真怪啊。


    杜二见苏皎月看他,便道:“我去看看小姑。”杜母昨天晚上跟杜二说,怕小姑子明天带着程家人过来闹,让老五对象看了笑话,让杜二去小姑子家好好说道说道。


    这闹事的主要是杜得敏的那个小叔子,叫小程的。


    杜二当然是去跟‘小程’好好讲讲道理。


    苏皎月道:“那你等等我,你跟你一块去。”


    这可是亲小姑,她肯定要跟杜二一起去看看的,不然落人口舌。


    杜母拉住她,“等会,昨天咱们不是说了吗,等会去人民医院看看医生。”


    苏皎月差点忘了这事。


    不过,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让她跟杜二一起去医院吗?


    “老二有事,我陪你去医院。”杜母说。


    示意杜二赶紧走。


    杜二提示:“妈跟小姑处得不好。”


    苏皎月秒懂,不再提去看小姑的话了。


    婆婆会生气的。


    医院,单位福利房。


    早上。


    杜思苦起来随袁秀红去了趟医院,袁秀红请了半天假,在医院开了一封介绍信,写的是她跟杜思苦两个人的名字。


    杜思苦现在户口在学校,想回机修厂,得开介绍信,但是她户口不在这边,手续很麻烦。索性就让袁秀红帮个忙,去医院开了。


    袁秀红的丈夫阮子柏在机修厂,其实回机修厂那容易,但是带人就不一定了。


    虽然杜思苦曾经是机修厂的老员工,但是,谁知道工宣队那边认不认?


    “保卫科的还是那些老员工,肯定认得你。”袁秀红收好介绍信,“你这机修厂的工作证还在,他们不会拦你。”


    杜思苦:“进去容易,可要是撞上工宣队的,到时候查起来,只怕会给保卫科的同事惹麻烦。”还是把办续办齐再进的好。


    “知道了。”袁秀红心想,反正介绍信也开好了。


    两人到机修厂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小杜!”机修厂保卫科的同志果然一眼就认出了杜思苦,“你这是去哪了,好几年没音讯了!”


    有保卫科的去找了吴队长,语气激动,“吴队长,杜思苦同志回来了!”


    吴队长听到后,赶紧出来了。


    “吴队长好。”杜思苦主动打了招呼,脸上满是笑容,“好久没见了,吴队长还是一样年轻啊。”


    吴队长打量了杜思苦一番,“这是学成归来了?要回厂里了?”


    杜思苦道:“是学成了,归不归来还得看厂里的意思。”她实话实说,“我那工作岗位好像没了。”


    吴队长:“那不能。”


    杜思苦为厂里做出多大的贡献他是知道的。


    厂里的几个盈利的车间项目都是杜思苦提出来的,这哪能把元老给忘了?


    站在门口聊不好,吴队长领着杜思苦跟袁秀红去了休息室。


    “吴队长,这信息还是登呢。”


    “都是自家厂的同志,不用登记。”


    杜思苦:“吴队长,我听说厂里工宣队的很难缠,还是登记一下吧,我们带了介绍信。”在她的坚持下,吴队长还是拿了登记册,写了杜思苦的来访记录。


    唉。


    这叫什么事啊。


    吴队长收好登记册,跟杜思苦说,“工宣队的权利原本没这么大的,都是咱们那个厂长,格外看重他们。”


    鲁厂长跟工宣队搅在一起,这权利大得很。


    不干正事,爱搞小团伙。


    杜思苦在吴队长这坐了一会,听吴队长说了些厂里的事,对厂里情况有所了解后,她便跟袁秀红一块离开了休息室。


    “接下来我们去哪?”袁秀红问。


    杜思苦:“你要是有事你就先去,我自己去转转。”


    袁秀红摇头,“还是我陪你一起吧。厂里这五年多了很多新面孔,不一定认得你。”但是认得她。


    首先,她是医生。


    再者,她是阮子柏的妻子,阮副厂长的儿媳妇。


    厂里人一般不会为难她的。


    纵然她跟阮副厂长的关系没那么融洽,但终归是阮家的人。


    “好。”


    之后,杜思苦去了总务那边,巧了,赖主任在这边呢。


    “赖主任。”杜思苦在门口敲了敲。


    门是开的。


    小赖一瞧,见是杜思苦,一下子就笑了,把办公室里办事的人打发出去后,亲自去门口,“小杜,赶紧进来坐。”


    回来了好啊。


    杜思苦跟袁秀红进了总务室。


    小赖顺手把门关上。


    总务管后勤,油水不少,这个位置不少人眼红。


    “学业完成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小赖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户籍得从学校转回来吧,什么时候转?”


    小杜去大学上了几年学,肯定更有本事了。


    杜思苦直接说了:“小赖,我这边情况你是知道的,听秀红说,筒子楼那边还是你帮了忙,才没让他们把东西扔出来。”


    小赖收了笑。


    杜思苦:“要是厂里需要,我肯定回来。但如果只是干一般工人的活,我觉得那就没有必要了。”


    更何况,连房子都收回去了。


    要是回来,那这分的筒子楼的房子总得还回来吧。


    还要,这读了大学回来,工资也得涨一涨吧。


    小赖语气颇为无奈,“我跟顾主任肯定会帮你争取的。”


    杜思苦在保密单位干了几年,这手上的技术,这高精尖的活,还有设计这方面那是突飞猛进,她是想接着干技术的,得给她发挥的空间。


    如要是前厂长那样支持她,她肯定愿意回来。


    可现在的厂长,杜思苦不熟,但看现在机修厂的效益跟规模就知道,这个厂长还是差了些。


    袁秀红道:“听说床垫厂那边发展得很好,文佳玉已经过去了。”


    床垫厂是以前的包副厂长在管。


    现在是包厂长了。


    包厂长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很厉害,现在床垫厂的规模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了。


    出口这方便更是全国领先。


    杜思苦有自己的坚持。


    要去能发挥她的技术才能的地方。


    厂长办公室。


    “哪个小杜?”


    “就是厂里推荐上大学的,虽说是个人才,但是品性不行。”


    第213章 213


    ……


    “怎么说?”


    “这位杜同志, 是以前禇钳工的徒弟,年轻人有干劲,脑子灵活。前厂长还在那会, 挺看重这个杜同志的。”这人故意磨蹭了一会,才说, “这杜同志跟家里关系不好,她爸来过咱们厂好几回, 不说别的, 这家里老人病了,这杜同志都没说回去看看……”


    这人是工宣队的。


    当初杜父来厂里的时候, 就是他接待的,杜思苦的情况他清楚,当时杜思苦是‘离校失踪’, 并不是他所说的故意不回去看。


    但是吧,这话就不能实说。


    这杜同志功劳大, 这回来往哪搁?他可听说了, 这杜同志是跟新车间的顾主任是一伙的,跟阮副厂的的儿媳妇关系好得很。要是阮副厂长跟顾主任搭上线了, 那他们这边的工作可就被动了。


    不能让那杜同志回来。


    工宣队的查过杜思苦的履历,还有一件事:“这杜同志才工作两三年, 就拿了优秀员工,分了房, 这事,”他低声说,“只怕有猫腻, 我打听过, 这位杜同志跟前厂长的关系不错。”


    那意思是杜思苦靠关系的。


    这几番话下来, 鲁厂长对杜思苦的印像挺差的。


    他问道:“这位杜同志,现在回来了?”


    “是,当初她被厂里推荐上大学,”工宣队的同志说,“这也是不太符合推荐名额的,我们查过,中途她还退了学籍,具体做什么不知道。”


    大学读没读完都不知道。


    鲁厂长了解了。


    机修厂,新车间。


    杜思苦见到了顾主任,几年没见,顾主任脸上都瞧出岁月的痕迹了,看来厂里的烦心事不少。


    “顾主任好。”


    顾主任看到杜思苦,神情一松:“回来了。”


    杜思苦往车间里头瞧了瞧:“现在厂里订单怎么样?”问的是自行车的订单。


    瞧着工人干劲不如以前足了。


    这话问到点上了。


    顾主任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了,“还行吧。”以前有大单子来,厂里的同志加班加点的完成任务。单子多,厂里赚得多,工人们工资就高。


    可鲁厂长来了没两年,就给改了。


    工人不能太劳累,订单量大那也不能加班。


    不加班就不能安时交工,这下次还怎么合作?


    好在顾主任据理力争,车间工人加班这事都是工人自愿,不愿意的也不勉强。好在是保住了几个老客户。


    “别在这聊了,这会不早了,去食堂坐坐。”顾主任说道。


    中午他请客。


    杜思苦几人就跟着去了。


    到了食堂。


    杜思苦发现掌勺的彭师傅不在了,这是,换人了?


    “彭师傅呢?”


    “去年带着小徒弟去了国营大饭店。”顾主任说。


    徒弟?


    庞清燕?


    杜思苦道:“现在的主厨是谁?”


    “彭师傅的大徒弟。”顾主任笑了,“彭师傅在厂里的时间可不短。”临走时,有人盯上了彭师傅这大厨的位置,到底是棋差一招。


    他道,“这厨房的菜口味没怎么变。”当然了,徒弟的手艺还是比不过师傅的。


    顾主任点的小炒。


    现在食堂有单独的包间了,这边建了一个二楼,共五个包间,今天顾主任过来,就占了一个。


    袁秀红坐在杜思苦旁边,不怎么说话。


    顾主任问杜思苦:“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想回来,容易。


    但是现在机修厂的工作环镜一般,像杜思苦这样的人才留下来大概率会被打压。


    杜思苦:“下午我想见见厂长,看看情况。”


    随时调整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顾主任道:“鲁厂长是个一板一眼的人,跟他说话,最好顺着。”


    他嘴上这样说,可是自己都没做到。


    没办法,要是按鲁厂长的意思管生产管车间,那机修厂只怕会更差。


    顾主任为了厂里好,但是要按自己的方式方法来。


    鲁厂长那边瞧顾主任也觉得是个刺头。更觉得这顾主任是老厂长留下的钉子,想拔很久了。


    杜思苦明白。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就不必提到明面上说。


    下午。


    杜思苦去了领导办公室那边,还是小赖领她过去的,顾主任跟鲁厂长的关系一般,他领人过去不好。


    袁秀红吃完饭,去找阮子柏了,这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见见。


    “你要见厂长?”


    杜思苦道:“对。”


    厂长办公室这边的人早就换了一拔,现在在鲁厂长身边的都最他亲自提上来的人,以前老厂长的人早就被打发到别的部门了。


    小赖抽出烟,递给小王:“小王,麻烦你去厂长那边跑一趟,这位杜同志是我们厂以前的优秀员工。”


    他稍微说了一下情况。


    小王接过烟,“我这就去。”


    到了厂长办公室,小王立刻就把烟递给鲁厂长看,“厂长,您看他们。”表忠心。


    “瞧见那位杜同志了吗,人怎么样?”鲁厂长问。


    “瞧见了,那位杜同志挺年轻的,长得特别好,我瞧着不像是干活的样。”小王压着声说,“赖主任带她过来的,这两人关系瞧着不一般。”


    鲁厂长若有所思,“那就让她等等吧。”


    “好嘞。”


    小王出去了。


    “赖主任,这真不巧,厂长手边事情多,这位杜同志只怕要等一等了。”小王脸上满是笑,“杜同志,您不介意吧。”


    “没事。”杜思苦对小赖道,“你下午还有工作,不用管我。”


    小赖点头,“行。”


    他走了。


    杜思苦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下午,直到下工的大喇叭声响起来,杜思苦也没见到鲁厂长。


    杜思苦心里有数了。


    小王准备下班了,等他把桌面的文件收拾好,抬头一看。咦,这杜同志走了?


    这就走了?


    哟,这脾气够大的啊。


    脾气大好,这又能告小状了。


    废旧仓库里。


    小程躺在地上,鼻青脸肿。


    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直喊道:“你们抓错人了,不是我,真不是我偷的,你们这边的货我怎么敢偷!”


    杨大头(杜二朋友,搞黑市的)咧嘴一笑,“听说你有个嫂子姓杜,你去你嫂子娘家大门口泼过粪,砸过门?”


    旁边有人加了一句:“还带了人去,堵门了。”


    把杜母吓得够呛。


    小程缩着挪了挪,胆怯道:“我不记得了。”


    记得也不敢承认。


    后面传来杜二的声音:“哪只手干的?”


    杨大头回头:“那肯定是两只手,都打断了吧。”旁边有人递了棍子过来,嘿,这棍子还挺粗,打人正合适。


    小程一轱辘爬起来,跪下来,“大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去杜家闹事的时候,带的都是相熟的混子,去一趟要么给钱,要么请饭,他真出了事,那些人是不会管的。


    他如今也是是四十多的人了,不比以前,现在他是体力差了,胆也小了。


    杜二慢慢走过来,“那是我家,明说你们还搅黄了我弟弟好几桩亲事。”


    小程抬起头,看着杜二,这是杜家人?


    那是亲戚啊。


    “我是杜得敏的小叔子,你姓杜啊,那咱们是亲戚啊……”


    杜二一脚踹过去,小程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亲戚。


    亲戚上他家闹事?


    杜二笑了,“听小姑说明天你还要上我家给我家里人点颜色看看?”早上他去小姑家,小姑说这话的时候,那语气恶狠狠的,好像是有人撑腰。


    就是眼前这个废物啊?


    “没有的事,没有啊!我冤枉啊!”小程说了两句就咳了起来,这一咳就扯着伤口了,疼得他都不敢叫唤。


    他看杜二又走过来了,吓得屁股直往后挪,“我,我之前干的那些事,都是我嫂子叫我干的。您说说,我跟杜家无怨无仇,我干这些干什么啊。我嫂子就是觉得她爹娘去了,家里没留一分钱给她,不可能。”


    小程说得飞快,“她觉得这杜家的屋子该有她一半。她二哥没要,她该跟大哥平分。”小程听着这话都觉得可笑。


    这嫁出去的女儿,怎么可能跟哥嫂平分房子呢?


    就算是能平分,那也得是家里人都同意。


    不然,就凭你张口一说,谁会同意呢?


    杜二停下脚步。


    小程哆哆嗦嗦的松了口气。


    这房子的事杜二听杜母提过。


    分不分的,那是长辈们的房子,他管不着。


    只不过他没想到小姑会蠢得叫上外人一起欺负自家人,都五十的人了,还拎不清。


    杜二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程:“明天,你让小姑好好在家呆着,要是她到我家闹事,我看你这两只手都别要了吧。”


    “我保证看住她!”小程发誓。


    杜二:“行了,滚吧。”


    “我这就滚!”小程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就往外头跑,生怕慢了一步杜二就反悔再把他抓回去。


    杜家这个老二真吓人啊。


    小程这一脸惨状,也不敢回家,去了趟卫生所,把脸上的青肿用碘酒涂了一下,之后顶着一张肿脸去了大程家。


    这会大哥还没下班回来。


    杜得敏开的门。


    “小程,你回得来正好,我哥家明天有客人,正好,趁着客人在……”杜得敏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数了半天,一毛的,二毛的,五毛的,凑了一块钱,递给小程,“你请‘几个朋友’去我大哥家门口转转……”


    闹一闹,吓一吓。


    这钱烫手。


    小程才死里逃生,哪敢接,“嫂子,这事以后你别找我,你想找人就自个去。”他今天晚上就要这边住,管他住不住得下,总之,明天他怎么也得拦着杜得敏去杜家。


    不然,他这两只手可就保不住了。


    杜家。


    杜二办完事,去供销社买了些糖果瓜子花生,明天招待客人用。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隔壁沈洋也在。


    杜母正在跟沈洋聊天。


    “你家沈江是不是要结婚了?”


    “我没问。”


    沈洋一边答一边往杜家院门口看,看到有人进院子,他就赶紧去瞧。


    是杜二啊。


    沈洋有些失望,他扭头看向杜母,“婶子,老四这次不回来啊?”


    不是说全家都回来吗。


    他听说了,老五处了对象,把分散在各地的杜家人都给叫回来了。


    老五在杜家人眼中的份量还是很重的。


    杜母道:“那谁知道呢。”她现在都不愿多提老四。


    还是老五争气。


    找了一个干部家庭的对象,听说是大院子弟,前程好得很啊。


    杜二提着东西进屋,问沈洋,“你找老四做什么?”


    沈洋抬头道:“有点事想问问她。”


    这些天他这头疼的毛病好了些,之前的记忆也慢慢清晰了。从记忆里,他发现了杜思苦这辈子的生活轨迹完全变了。


    他们没有结婚。


    杜思苦自己从杜家挣脱出去,另找了一份工作,平常杜家有事也不回来。


    这,沈洋想来想去,觉得杜思苦可能跟他一样,要么是重活了一世。要么,就是变了,反正肯定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沈洋想见见老四,看看到底是哪种情况。


    要是杜思苦跟他一样,是重生的,那就意味着杜思苦看到他表情一定会有所变化。


    毕竟,上辈子两人生活了大半辈子。


    杜二道:“明天老五带对象回家,自家人吃饭,你要是没什么事,最好不要过来。”


    第214章 214


    ……


    沈洋:“我找老四有点事, 急事,很重要的。”他强调。


    如果明天杜思苦回来了,他肯定要过来的。要知道, 杜思苦这几年极少回家,明天难得杜家人都在。


    杜二瞧着沈洋:“听我妈说, 前一阵你跟你前妻复婚了?手续办好了吗?”


    沈洋面色微僵,“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的何美姿跟他印像中的不太一样, 他脑子里有两段记忆, 一段记忆告诉他,何美姿就是这样的人。另一段更远的记忆告诉他, 何美姿是有苦衷的。


    沈洋活过一世,经历了那么多事,不是笨人。


    何美姿是什么样的, 他心里也清楚,但是吧, 人就是一种自我欺骗的动物。


    要是何美姿真是一个只为利益的人, 那上辈子他为了她放弃妻子放弃家庭……那算什么?


    杜二道:“你现在什么情况你也清楚,你自己那么多破事。明天要是老四回家了, 你别把我家老四扯进来,有事说事。”


    沈洋想了想, “其实,我跟老四的关系比你想的要好一些。”


    上辈子做过夫妻的。


    杜二:“沈洋, 你跟你前妻黏黏糊糊多少年了?怎么,现在又说跟老四关系好?你想做什么?”


    沈洋被杜二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道,“我没那个意思。”


    杜二:“最好没有。”


    晚饭时, 杜母忧心忡忡。


    她怕明天杜得敏又带人来闹事。明天老五带未来女婿回家, 真闹起来, 可就不好看了。


    医院,单位福利房。


    “怎么样?厂领导那边怎么说?”


    “没见着。”


    面都没见着?


    袁秀红有些吃惊,晚上她留在阮家吃了顿饭,杜思苦提前回来了。所以,她不太清楚下午发生的事。


    杜思苦道:“对,等了一下午,没见着人。”


    “那怎么办?”袁秀红眉头微皱,“明天再去一趟?”


    杜思苦:“不去了。”


    没必要。


    她已经很清楚鲁厂长的态度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就没有必要回到机修厂了。人家又不欢迎,去了也是自己找罪受。


    学校那边分配工作。


    个个单位都不比这边差,不管怎么说,工作的事等回学校再说。


    她的户口还在学校的集体户口上没迁出来。


    袁秀红:“要不,我找阮副厂长……”


    她跟阮副厂长关系实在是一般,不过,如果为了杜思苦的工作,那可以试试跟阮副厂长好好说说。


    “不用,首都那边有个机床厂一直想让我过去,还有一个大机械厂,工资开得很高,”杜思苦直接说,“我有地方去,这次就是回来看看,顺便看看老五。”


    不是说非回机修厂不可。


    袁秀红放心了。


    次日。


    杜母早早的就起来了,还把昨天准备好的新衣服拿出来了。今天的分工都安排好了,杜二在家看着家,她怕杜得敏带人过来捣乱。


    老三去火车站接老五。


    杜母去菜市场买肉、买鸡!


    买菜!


    买糕点,反正,什么好买什么。


    她穿的还是往日的旧衣服,新衣服等买完菜回来见未来女婿的时候再穿!


    杜母买菜的时候把苏皎月带过去了,说是让帮着提东西。


    杜父留在家。


    他也没什么事,就搬了凳子坐在院里,不时的往门口看。


    有人经过。


    还是几个脸生的男人,杜父开口喊杜二:“老二,去把院门栓上。”


    杜二从屋里出来,去栓院门。


    脸生的几人是路过的,很快就走得没影了。


    杜父心里松了口气。


    不是来闹事的就好,杜得敏这几年很不像话,可是杜父腿脚不好,加上年纪一年大过一年,总归是不如年轻人。


    这闹事的来了,他被人一推就倒,这受伤又要花钱,这几回下来,杜父就有经验了,不能跟闹事的硬碰硬。


    火车站。


    杜老三来得有些早,杜母催的。


    直到十点多,他才看老五带着一个高个子穿着军装的同志从火车上下来。


    “老五。”杜老三大声喊道。


    老五听到声音看了过来,见是三哥,露出笑脸,声音响亮:“三哥。”她扭头对身边的军装男同志说,“我三哥在那边,我们过去。”


    “好。”


    很快,三人就汇合了。


    杜老三本来想帮老五提东西,可仔细一看,东西全在老五对象的手上,不是提着就是背着,老五身上就背着一个小跨包。


    “三哥,这是魏舟。”老五介绍着,“魏舟,这是我三哥。”


    “三哥好。”魏舟两只手都提着东西,实在是抽不出手跟杜老三握手,只是喊了人。


    “小魏,你好。”杜老三道:“东西很重吧,给我拿吧。”


    魏舟坚决不同意。


    这可是老五的三哥,怎么能让三哥拿东西!


    他得在老五家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等印像好了,以后结婚的事就好办了。


    “三哥,就让他拿。”老五道,“我刚才想背个包,他都不肯。”死活要表现。


    老五劝都劝不住。


    回去的路上。


    老五一直问,“三哥,大哥二哥,我姐他们回来了吗?”她一一寄过信的,说了又说要一定要回来。


    就是不知道大家听没听她的话。


    “回了,二哥带着二嫂前两天就回了,老四也到了,不过没住家里。大哥也是今天到,不是下午就是晚上。”杜老三道,“你都寄了信了,能不回吗?”


    老五笑得酒窝都出来了:“回来就好!”


    一家人可算是齐了。


    真好。


    杜思苦是掐着时间出门的。


    她算过,这会出门,等到杜家,大约是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到时候坐一会,中午就该开饭了。


    要是没什么不愉快的,就多坐一会。


    要是闹得难看,吃完饭就走。


    省得堵心。


    杜思苦穿的是平常的衣服,干净得体,一点都不张杨,头发也是跟往常一样,梳起来了。


    天热,当然要扎起来。


    她手上提的是之前在首都买的新衣服,有几条裙子,算是礼物。


    她慢慢的往杜家走着。


    路上,看到几家供销社,还看到卖糕点的,杜思苦都没停。今天老五回家,杜母肯定什么都准备了,家里不缺吃喝。


    过了一会,到了铁路家属大院。


    前面就是杜家了。


    杜思苦瞧着那变样的大铁门,有些惊讶,什么时候换的?


    门是关着的。


    杜思苦到铁门外才发现,大铁门从里面栓上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杜父,杜父也看到她了。


    老脸一冷。


    老五拿着切好的西瓜片出来,看到院门口的杜思苦,惊喜道,“姐,你回来了!”她拿着西瓜就去开门了!


    杜思苦看到老五,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姐,你这几年去哪了,妈说一直没你的消息。”老五拉着杜思苦就往里头走,手里的西瓜也不忘往杜思苦嘴里塞,“尝尝,很甜,二嫂早上出去买的。”


    二哥说的。


    二嫂一大早就跟着妈去菜市场买菜买西瓜去了,这西瓜又大又重,二嫂提回来的时候累得满头是汗呢。


    西瓜都塞到嘴边了,杜思苦顺势咬了一口,是很甜,水份也足。


    就是瓜子有点多。


    要吐籽。


    杜父:“把院门栓上。”


    老五转头看过去:“爸,咱们家这么多人,院门开着就开着吧。”怎么非要关上呢?还得栓着?


    她就不明白了。


    杜父:“怕有外人进来,快去。”


    老五把西瓜往杜思苦手上一递,然后跑过去把院门给栓上了。


    她回来悄悄告诉杜思苦,“听三哥说,爸是怕小姑带人上门闹事。”院墙还洗过刷过一回漆呢。


    隔壁。


    沈洋一直关注着杜家,这回听到隔壁大铁门打开的声音后,又往隔壁瞧了瞧。


    是杜思苦。


    她回来了!


    沈洋正在细看,可杜思苦已经进屋了。


    他得想法子去趟隔壁。


    沈洋回屋去了厨房,在厨柜里找了找,天热,家里没准备什么东西。沈洋索性回了屋,翻出自己的存款,拿了些钱,匆匆出了门。


    家里没好东西,去供销社买点就是了。


    买什么好呢?


    这大夏天的,买一箱汽水送过去吧。


    杜家。


    杜思苦见到了老五的对象,叫魏舟,是部队的,提了干,家里都是军官,条件相当不错。这魏舟长得不错,高高瘦瘦的,就是皮肤有点黑,估计是在部队那边晒的。


    看得出来,这个魏舟是有股子傲气在身上的,不过来了杜家,已经尽量放低姿态了。


    “四姐。”


    魏舟喊起人来特别自然,已然把自己当成了杜家的一份子。


    杜思苦伸出手:“你好。”


    客客气气的。


    虽然这魏舟说是老五的对象,但现在还没结婚呢,等真正领证摆酒了,才算得上是一家人。


    院子里。


    杜父站起来,杜老三出来了,低声说,“爸,今天老五回来,咱们就要说扫兴的事了。”


    杜父沉着脸。


    老四回来喊都没喊他,是瞧不见啊,还是不认他了?


    这时,院门口传来沈洋的声音,“叔,我妈让我送些汽水过来。”其实是他自个掏钱买的。


    杜老三直接走向院门口,去开了门。


    有沈大哥这个外人在,杜父肯定不会再找老四的麻烦了。


    不是有句老话吗,家丑不可外扬。


    沈洋提着一箱桔子味的汽水进来了,还挺重,杜老三伸手帮着一起抬了进来。


    路过杜父的时候,沈洋拿出一瓶汽水递了过去,“叔,喝汽水。”


    杜父拿着汽水,又坐回了院子的凳子上。


    沈洋一进屋就看到了杜思苦,之后又看了一圈屋里的人,杜母跟杜二两口子不在堂屋。


    他拿出汽水放到桌子上,“这汽水是冰过的,很解暑,大家都来尝尝。”


    沈洋特意拿了一瓶,走到杜思苦身边,递了过去,“尝尝。”


    他看着眼前年轻的杜思苦,有些恍惚。


    在他脑子里对杜思苦最后的印像,上辈子太平间那个冰冷的枯瘦的上了年纪的杜思苦。


    杜思苦道:“刚吃了西瓜,不渴,你放着吧。”


    这沈洋瞧她的眼神好像不太对。


    她记得,几年前见到沈洋的时候,沈洋挺正常的,跟何美姿掰扯清楚了,是个负责又上进的小伙子。


    眼前这个,怎么说呢。


    人还是那个人,但是这眼神跟这神态,透着古怪。


    “思苦,我有点事想问问你,咱们去外头聊聊,行吗?”沈洋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却不容拒绝。


    有点,高高在上。


    杜思苦:“我没空。”


    第215章 215


    ……


    沈洋愣了。


    他没想到杜思苦会拒绝他, 在他印像里,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杜思苦还是很听他的话的, 家里的事,孩子的事, 她都会听他的。


    纵使有时候她不喜欢他的决定,多是沉默。


    杜思苦拒绝后, 坐着, 看都没看沈洋一眼。


    沈洋更不适应了。


    他想了想,低声说, “是别的事,我梦到一些事,跟咱们有关。”


    梦?


    杜思苦这才侧头看着沈洋, “梦是梦,现实是现实。要是分不清, 去医生找个医生看看, 跟我说没用。”


    沈洋面色复杂,他望着杜思苦, 心中百般滋味。


    杜思苦心中警觉,眼前这个沈洋很不对劲。


    难道, 是上辈子的那位‘渣’沈洋过来了?有这巧的事吗?


    杜思苦可不是上辈子那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最后把自己苦死的杜思苦’。不管眼前这位沈洋里的芯子是谁,她都不准备有过多交集。


    以防万一。


    杜思苦道:“沈洋同志, 我有对象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你这距离太近了, 容易让人误会。”


    反正四月那会算是相过亲了, 有没有对象那还不是凭她胡编,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把‘宋良’拉过来凑凑数。


    “你有对象了?”沈洋震惊。


    他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被背叛了。


    杜思苦怎么会有对象呢?


    她明明很爱他啊,当初也是非他不嫁,要不然两家人怎么会大力摄合呢?


    上辈子沈洋最讨厌的就是杜思苦喜欢他,他被迫娶她。


    她怎么能有对象呢?


    沈洋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让在场的杜老三跟老五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两人,难道之前有什么?


    不对不对。


    老四压根就不在阳市,五六年没回来了,怎么可能跟沈洋有什么呢。


    再说了,沈洋前一阵追着前妻跑呢。


    那副深情的样子,隔壁刘婶都被气病了,闹得可凶了,这可不像是假的。


    老五扯了扯杜老三,用极小声的声音问:“三哥,他们是怎么回事啊?”虽然她也觉得她姐跟隔壁沈大哥没什么,但是沈大哥这表情可不像没什么啊。


    “不知道,沈大哥最近神神叨叨的,可能是被他前妻刺激的。”杜老三低声说,“我回头跟刘婶说说,让她带沈大哥去医院瞧瞧。”


    杜思苦见沈洋还在她旁边站着,于是站了起来,往老五那边走,“老五,我给你带了衣服,走,我们去屋里试试。”


    她直接把沈洋撇下了。


    “好啊,给我瞧瞧,什么样式的。”


    “买了好几种色的,你先挑。”杜思苦还给二嫂准备了,等会二嫂忙完,让二嫂也过来试试,看哪件合身。


    老五回头,对魏舟说:“你要是累了,就去歇歇。”


    “我不累!”头一回到老丈人家,怎么可能会累!魏舟可不想留下坏印像,“我去厨房帮二哥。”


    外面这气氛不对,魏舟就往厨房走


    杜老三看沈洋还傻站在那,叹了口气,“沈大哥,要不中午在我家吃饭?”


    沈洋总算是回神了,他摇摇头,“不了。”今天是杜家一家子人好不容易齐乎了,他凑进来算什么?


    他就是不明白,杜思苦怎么变了?


    还变得这么狠心。


    有对象就不说了。


    连私下聊一下的机会都不给他。


    为什么啊?


    难道这辈子就这样了?


    两不相干。


    各过各的,以后就是就是普通的邻居?


    这。


    这虽然上辈子沈洋求之不得的事,可现在真成了这样,沈洋这心里憋得很,特别难受。


    杜思苦到底是不是跟他一起,是得活一世的?


    如果是,杜思苦这样做,把他当洪水猛兽似的要撇清干系,那就是嫌他了?


    如果不是,杜思苦生怕跟他扯上关系,那就是没看上他?


    凭什么啊!


    沈洋脑子乱糟糟的,头又疼了起来。


    “沈大哥,沈大哥?”


    杜老三见沈洋捂着脑袋,赶紧把人扶到隔壁沈家去了,“婶子,沈大哥不舒服,我觉得是不是该送到医院去看看。”


    杜家,厨房。


    “小魏,这里不用你帮忙,你说说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杜母看着准女婿,笑得合不拢嘴。


    魏舟:“妈,我能干活。”


    哟哟哟,这没结婚呢就叫上妈了。


    杜母心里热乎,嘴上却道:“这婚事我还没应呢,叫妈早了些。”她见魏舟非要在厨房,便让杜二带魏舟出去。


    “这厨房热,站不了这么多人,小航,去外头吃西瓜。”


    杜二看了眼满头大汗的苏皎月,便道,“我刚才听着像是老四的声音,你出去看看。”至于魏舟,这小子说要帮忙,那就让这小子试试。


    结果。


    苏皎月被杜二支出去了,魏舟反倒留下来打下手了。


    杜母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老二,结了婚之后,这眼里就他那个漂亮媳妇。


    唉。


    罢了罢了,也是老二不中用。


    杜母想到‘生孩子’的事,只能忍了。


    这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媳妇再一跑,她怕老二下辈子老了没人管。


    就这样吧。


    苏皎月从厨房出来后,看到堂屋没人,都去哪了?她仔细听了听,发现声音是从老五的房里传来的。


    两个妹妹都在屋里。


    苏皎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有油腥子。


    她去了院里。


    “爸,你怎么在这坐着?”苏皎月问完话,发现杜父没反应。


    仔细一看,杜父盯着地面在发呆。


    她便没再多问。


    之后她去了水龙头边上,拿着肥皂洗了手,又用清水洗了把脸,这才回叫屋。


    杜父这会没看地面,而是看外头了,只不过脸阴沉沉的。


    苏皎月不敢多说话,赶紧回屋去了,用毛巾擦了脸这才出来,去了老五的屋。


    她敲了敲门。


    “老四,你老五,你们在吗?”


    屋里。


    老五对杜思苦道:“是二嫂的声音。”她去开了门,“二嫂,快进来,我姐给我们带了衣服,你快试试看看哪件合身。”


    苏皎月不好意思,还是被老五拉进屋试衣服去了。


    “二嫂,你看这件绿格子裙子怎么样?”老五拿了件没试过的在苏皎月身上比划。


    杜思苦又拿了一件白裙子上面绣着黄色小花的,递了过来,“二嫂,这件版型好,你试试。”这个花色清新,尤其是领口跟裙摆,跟别的裙子不一样。


    很特别。


    适合二嫂的气质。


    三人在屋里试衣服,厨房那边有人忙活,她们都没管。


    杜老三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回来,他刚才帮着刘芸把沈洋送到医院去了,本来说是送到附近的卫生所的,可刘芸觉得沈洋这头疼病发作好几次了,卫生所那位医生医术实在是一般,她不放心。


    便让杜老三帮忙把人送人民医院去了。


    杜老三从医院回来,正好赶上杜家的午饭。


    杜父坐在是主位,脸色比刚才好了些,总不能在未来女婿面前拉着脸,这事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老五让魏舟坐在二哥那边,她挨着杜思苦跟苏皎月坐的,她在中间。


    老五觉得她姐这出了趟远门,见识都不一样了,她乐意跟杜思苦聊文工团的事,聊部队的事。还喜欢聊杜思苦去的首都的事。


    二嫂性子好,长得好看,老五喜欢跟二嫂呆在一起,舒服。


    饭桌上。


    杜母一直在给魏舟夹菜,大鸡腿,魏舟一个,老五一个。还有肉,都往魏舟碗里夹。


    魏舟的碗堆得满满的,都冒尖了。


    “小魏啊,多吃点,你瞧你,高归高,但是瘦了些。”杜母越看这个女婿越满意。尤其是想到早上女婿提来的两瓶好酒,又想到女婿拿来的手表。


    都是好东西啊。


    魏舟吃得很勉强。


    杜母给魏舟夹肉的筷子是杜母自己吃过饭菜的,魏舟瞧着那筷尖还沾着杜母的口水,他这个人是有点讲究的。


    他看碗冒尖了,赶紧把碗里的大鸡腿往老五碗里夹,“忆甜,你吃。”肉也往老五碗里夹。


    老五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这些荤菜,瞧了他一眼,心里有数了。


    这魏舟那老毛病又犯了。


    不爱吃别人夹过的菜。


    “你赶紧吃,吃完去外头买点黄纸元宝什么的,下午我跟我姐要去看爷爷奶奶。”老五给魏舟找了个事。


    魏舟大松一口气,赶紧往嘴里扒饭,菜他就自己的筷子夹了几下,专夹别人的筷子没夹过的地方。


    三两口吃完。


    “我吃好了。”魏舟站起来。


    杜母一看魏舟都没吃什么菜,赶紧起来要再添一碗饭,魏舟死活不要,再问,就是晕车,这会吃不下太多东西。


    老五在边上笑。


    魏舟给她使眼色。


    老五:“妈,你就别劝了,他这人就是这样,等会我们还要出门呢,吃太多胃撑得难受。”


    魏舟:“对。”


    杜父听到老五说下午跟老四一起去给杜爷爷杜奶奶上坟烧纸,脸色好了些。


    他又瞧了一眼老四。


    还是让她先烧完纸,回来再说吧。


    杜奶奶去世,杜思苦没回来这事,杜父还是要跟杜思苦理一理这笔账的。没见过哪家长辈去世,亲孙女不回家的。


    下午,天还是一样的热。


    三点多的时候,杜思苦跟老五他们出门了,二哥二嫂也跟着去了,三哥留在家里帮忙。


    程家。


    杜得敏死死的盯着小程,“你是怎么回事,把我拦在家里做什么?”


    这小叔子今天抽的是什么风。


    她不过是想回杜家看看,看看几个侄子侄女怎么样了,这小叔子就拦在门口,不让她走。


    “嫂子,你这回去不就是想闹事吗,你自个清楚。”小程摸了摸肿脸,“今天肯定是不行的。”他答应过别人,看着杜得敏,不让杜得敏出门。


    要是办不到,估计又得挨一顿毒打。


    小程是真怕了那群人。


    他这细胳膊细腿的,哪经得起两顿揍?


    “你在怕什么。”杜得敏现在说话嗓门大,这还是在菜市场练出来的,年纪越大,脸皮越厚,跟人吵架都能扯着嗓子叉着腰了。


    没法子,这家用少,不省着花怎么办?


    菜钱不吵吵怎么少几分?


    说起来。


    杜得敏跟大程结婚的这几年,夫妻感情是越发的淡了,大程还算是负责的人,家用每个月都给。但是吧,杜得敏变成现在的样子后,大程对她的感情是一日淡过一日,这杜得敏是感觉得出来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不这样怎么活?以前她爸妈还在的时候,家里是不缺钱用的,以前老人补贴,她也有工资,冰棒厂的正式工,活也轻松。


    还有自己的房子。


    可到了现在,杜得敏一无所有了,工作没了,房子让厂里收回去了。父母年纪大了去世了,钱影都没见着。


    杜得敏觉得是哥嫂给贪了。


    还有杜家那老宅,杜得敏非争来不可。


    不为别的,就为以后有人遮风挡雨的地方。人心易变,结婚不到十年,大程就这副模样了,以后呢?


    大程的两个儿子要是长大成人,要结婚怎么办?


    一家人挤在这小小的屋子里?


    她儿子怎么办?


    杜家那大屋子,杜得敏非争不可。


    原本,小偷小摸的小叔子在这事上是个助力,可是现在这小叔子却成了拦路虎。


    杜得敏想出门,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法子。


    下午,墓地。


    杜思苦跟老五在杜奶奶跟杜奶奶的墓前上了香,上香完,又拿出纸钱一起烧了起来,黄纸钱,纸扎的元宝,一个一个往火堆里扔着。


    火烧得旺极了。


    迎面就是一股热浪。


    魏舟拉着老五往后退了些,怕给热出毛病了。


    本来天就热。


    杜思苦在心里说:奶奶,上回我没来那是事出有因,也不是故意的,以后但凡我回来肯定会给你们上香烧纸的。


    杜二跟苏皎月也是轮流烧着纸,这墓前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全挤在一起,那站不下啊。


    烧完纸。


    众人原路返回。


    杜思苦:“二哥,老五,等会……”她准备走了。


    杜二:“大哥晚上回来,你先回家,到时候见一见。”


    杜思苦:“好。”


    又想起来,“大哥是是一家三口都回来吗?那是不是得给孩子买点东西?”


    小孩子喜欢的,无非就是玩具跟连环画。


    大哥家那孩子现在九岁了吧。


    杜二:“等会咱们一块书店看看,大哥信里说这孩子喜欢看书。”这小侄子小时候活泼些,大了反倒安静了,喜欢看书,成绩不错。


    孩子叫杜启林,小名叫林林。


    几人去了书店。


    杜思苦买的是故事书,老五跟魏舟买的连环画,杜二跟苏皎月商量了一下,决定去供销社买些本子跟笔。


    书有了,该买些文具。


    “大侄子头一回见,是不是要包个红包?”杜思苦问。


    大哥大嫂在外地,几年都回不来一次。


    是得包一个。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都给五块钱。


    杜思苦自个出,别的都是两口子一起出。


    火车站。


    还是杜老三接人。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火车才到站,杜文一家三口下了火车。


    “大哥,这边。”杜老三挤了过去,帮忙提着行李。


    说起来,兄弟俩上回见面,还是杜奶奶去世那回。


    “大嫂,你没事吧。”杜老三看大嫂杨莉脸色不好。


    “没事,就是火车上味道不好,有些难受。”杨芹出了火车站后,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舒服些。


    火车里汗臭味太浓了。


    受不了。


    “林林长这么大了。”


    一行人边说边聊,很快就回了杜家。


    杜母看到大儿子,激动得眼冒泪花,尤其是看到大孙子,一口一个乖孙,恨不得抱起来亲两口。可惜孩子九岁了,她这会抱不动了。


    “爸,妈。”杨莉一回来就喊了人。


    虽然当初坐月子的时候与杜母处不好,但是,这面子情还是有的。总不能让杜文为难,杨莉也不打算在杜家久住,这几天且忍一忍。


    他们回来没多久。


    杜思苦几人就回来了,“大哥,大嫂。”她又看向大嫂身边那个安静的男孩,“这是林林吧。”她还是头一回见呢。


    话落,杜思苦拿出包好的故事书,递了过去:“这是姑姑给你的。”


    林林看到书,眼睛一亮。


    旁边,老五也递了一本过去,“这是小姑送你的见面礼。”


    林林眼睛又是一亮。


    很快,杜二就把买的文具跟本子送了过去,“这是二叔给你的。”他说完看了苏皎月,苏皎月递了个小红包过去。


    里面装着钱。


    杜思苦跟老五很快都给了。


    杜老三郁闷的站在旁边,“你们都准备东西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害他都没准备。


    不过,还是往怀里掏了掏,这是拿钱。


    杜思苦小声提醒:“五块钱。”


    那么多!


    杜老三数了一下数,凑足五块,又添了一块,递了过去,“我没买东西,这一块钱林林你自己看看想买什么。”


    好家伙,这一下就凑足了二十一块钱。


    老五道:“妈,晚上别做饭了,我们去外头吃。刚才回来的时候,我跟魏舟定了国营饭店的包厢。”


    魏舟:“对,我们去外头吃。”


    这么多人,家里的方桌根本就坐不下。


    杜母:“那多花钱啊。”


    大家都同意,杜母反对没用。


    老五定的国营饭店叫国光大饭店,是这两年新开的,看那装修跟都别的大饭店不一样,说是参照了港台那边的样式。


    第216章 216


    ……


    杜思苦跟着人群里, 话不多。


    她是打定主意吃完饭就走了,家里人也见了,事也办了。


    接下来是回首都了。


    杜家人多, 点的菜也多。


    不过,这国光大饭店上菜的速度有点慢。魏舟出去一瞧, 才发现刚到饭点,这里的大堂就坐满了人。


    一问, 才知道, 这里的大厨是特意请来的,祖上当过御厨。


    这手艺好, 这来的客人就多。


    过了一会,终于上菜了。


    杜思苦瞧着这菜,似曾相识。当然了, 这菜摆盘肯定是讲究了一些,但是这味道, 这肉飘出的香味, 怎么跟当初在机修厂食堂的一样?


    彭师傅?!


    杜思苦等众人开始吃,这才动筷子。


    离她最近的就是红烧肉, 五花肉烧的,肥而不腻, 好像跟在食堂那边相比,又精进了几分。


    杜思苦又试了试其他菜。


    嗯。


    就是彭师傅的手艺!


    杜思苦是挨着老五坐的, 她在老五耳边说了几句,便站起来出了包厢。


    杜老三刚才正跟二哥聊着,回头看到老四不见了, 赶紧问老五:“老四去哪了?”


    难不成是要走了?


    这也太快了。


    老五:“她有点事。”


    “什么事?”杜老三追问, “不会回去了吧。”他担心。


    “不是, 四姐说刚才看到个熟人,去打声招呼。”老五看着三哥,“哥,你就坐下好好吃饭吧。”


    睁瞎想。


    饭店后厨。


    杜思苦被拦在了外面,“我找彭师傅。”


    后厨的人道:“找彭师傅的多了去了。”不让进。


    彭师傅忙着掌勺,今天客人多,压根就没空见外人。


    杜思苦想了想:“庞清燕在吗?”


    哟。


    这女同志还知道彭师傅的女徒弟呢,看来真是熟人啊,后厨的人松了口,“我去问问。”说完便钻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庞清燕出来了。


    “杜思苦!”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你怎么来了,师傅前些天还念叨你呢。”


    杜思苦脸上露出笑:“才回来的。我刚才看着那菜色就像是彭师傅做出来的,过来问问,没想到真是你们。”


    “那是,我师傅可厉害了。”庞清燕提彭师傅就一脸骄傲,头仰得高高的,小嘴叭叭说个不停,真有朝气。


    杜思苦还记得在女工宿舍初见庞清燕时,她走路都是低着头的。


    挺好的。


    里面传来彭师傅的喊声,“小庞,人呢。”


    庞清燕一拍脑袋,赶紧道:“杜思苦,你等一会。”赶紧回厨房。


    又过一个。


    胖乎乎的彭师傅出来了,彭师傅又长胖了。


    也是,当厨子的,就没有几个瘦的,这做菜总得尝尝味吧,这一天多少道菜要上桌,就要尝多少。


    这菜啊,多尝尝就饱了。


    “小杜啊,”彭师傅手里还拿着钢勺呢,“你这孩子不行啊,说说,多少年没联系了?”


    杜思苦:“那我不是有事吗。”她道,“你瞧,我一回来不就过来找您了吗。”


    彭师傅可不信这话。


    他也没问杜思苦这几年去哪,就这事,他去老厂长那边的时候问过一嘴,听老厂长那意思,跟抽调厂里的同志去拖拉机厂‘帮忙’那性质差不多。


    要保密的。


    既然要是保密的东西,不该问的肯定不问。


    “你这次回来,回机修厂吗?”彭师傅问。


    “昨天去过,等了一下午,没见着厂长。”杜思苦稍微说了一下,户口、关系都不在这边,厂里那意思也不是很想接收。


    这样上赶着没意思。


    所以,她有另有安排。


    “哼,那个姓鲁的,糊涂得很。”彭师傅哼了一声,“刚来没一年就要清老厂长提上来的干部,瞧瞧这厂子被他折腾成什么样了。”


    他都不愿意呆下去。


    搞得乌烟障气的。


    杜思苦瞧着外头又来催菜了,便不再多聊:“彭师傅,您先忙,回头我有空再过来找您。”


    “急什么,”彭师傅问杜思苦,“你这工作的事没着落,要不我帮你问问。”他低声说,“拖拉机厂近些年可是相当不错的。”


    他还说了一件事,悄悄说的,“当初下放的那位老领导,官复原职了。”回到权利中心去了。


    拖拉机厂因为跟这位老领导结了善缘,现在这规模可不是之前能比的了。当然,听说也有别的原因。


    要是杜思苦能进拖拉机厂,肯定比机修厂好。


    来国光大饭店吃饭的领导可不少,彭师傅是大厨,有时候知道些小秘密很正常嘛。


    下放领导官复原职?


    杜思苦一下子想到了今年的年份,76年。


    下半年局势波诡云谲啊。


    得在混乱之前,把工作的事定下来。


    “彭师傅,我得回趟学校,这工作看学校分配。”杜思苦说,“阳市这边,不一定回来。”她真的受够了家里一有事就去厂里闹。


    离杜家太近,不好。


    尤其是现在还多了一个脑子有包的沈洋。


    杜思苦可不想被这几人卷到那些破事里,都走出阳市了,何必再跳回来。如果机修厂还跟以前一样,那她肯定得回来,可惜,现在是厂领导那边有意见。


    杜思苦也不是一心往火坑跳的人。


    “分配了吗,有去处了吗?”


    “有,说是有个机床厂,还有一个机械厂,国营的,规模都挺大。”杜思苦道,“等过些天我就要回去了。”


    彭师傅道:“好好干,在外头别丢咱们厂的人。”


    “当然!”


    杜思苦是机修厂出来的,别人问起,自然会说。


    厨房又来催了。


    彭师傅没说几句,回厨房忙活了,杜思苦也回了包厢。


    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


    杜思苦坐着,没再动筷子,她饱了。


    魏舟早就没动筷子了。


    “我去结账。”魏舟站起来。


    “急什么,桌上还有菜呢,”杜父不肯走,又要了一瓶酒,要跟儿子们一起喝酒,刚才就喝过一轮了,又要喝。


    大嫂杨莉脸色有些难看,这会可不早了,还有孩子在呢,那得坐到什么时候。


    她低声对杜文说:“要不我带孩子先回家,有一堆东西要收拾呢。”杜家这么多人住着,光是洗漱都得排队轮着来。


    “行。”杜文点头。


    杜思苦见大嫂他们要走,也站了起来,“我送大嫂回去吧。”


    话音刚落,一个酒杯砸了过来,“谁让你走了。”


    杜父满是酒气的看着杜思苦,这会他喝多了,之前憋了太久的事这会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还有脸回来,奶奶走的那会,你上哪了?在外头干什么去了,这个家你瞧不上,还回来做什么!”


    杜父声音越来越高,眼睛满是红血丝(喝酒喝的),他盯着杜思苦,“这会有好酒好饭倒是知道回来蹭吃蹭喝了!”


    “当初让你辞工回来照顾奶奶,你死活不肯!家里把你养这么大,就这么一点小事你不肯!要是当初你回来,你奶奶就没那么快走!”


    杜父不只嘴上说,还想脱下鞋底板揍杜思苦。


    杜文赶紧拉住杜父,“爸,老四没回来,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这都不问就定了罪,不好吧。”


    “问了有什么用,她有一百个理由!”杜父大吼,“你当初为什么不回来照顾老人!”没心没肝的东西!


    杜父把鞋子砸了过去。


    杜思苦避开,这时她已经走到门边了,她懒得看杜父发酒疯,拉开门,正准备走。


    这时杜母忽然说道:“当初是杜得敏把孩子扔在家里,你妈照顾孩子,给孩子烧水,这才出的事。”


    她站了起来,“老杜,老四虽然没照顾老人,但是你妹妹照顾了吗?她这几年是怎么对咱们家的,你怎么不说她?”


    杜父:“得敏她嫁人了,她的事我管不着!可老四是我闺女,我这当爹的,该好好教她做人的道理!”


    又说杜母,“老四要是回来,照顾家里人,不都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又说杜思苦,“以后不许再进家门,死在外头也别往家里捎信。”


    杜思苦直接笑了:“谁希罕进家门,家里有什么宝贝吗。瞧您这态度,谁想回来?这次要不是老五的事……”


    她看在几个兄弟妹妹的份上,没继续说。


    非要她回来照顾老人?


    大哥二哥,三哥,老五不是人?


    不该回来?


    逮着她薅,不给薅就给生气了,这死就赖到她头上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杜思苦心里有很多大逆不大道的话,都憋回去了。


    杜父大发雷霆。


    杜思苦懒得理他,只对几个哥哥说道:“你们也看到了,爸见不得我,以后家里有什么大事小事,不用叫我。我回来他只会更生气!”


    她的意思是,“我不想把爸气死。”


    还有呢。


    “哥,以后长辈们生病该出钱我肯定出钱,出力恐怕有点难,”杜思苦准备走了,“我也不是受气包,喜欢看人臭脸,还怕被人揍。两位长辈的事,只能麻烦三哥了。”


    “姐,爸是喝多了,等他醒了酒,好好说说。”老五拉着杜思苦,耐心劝着。


    杜思苦:“那我也多喝几杯,把他儿狠骂一顿,行吗?”


    那不好吧。


    老五面色为难。


    杜思苦:“我学校那边还有事,过几天就回去了,明天我就不回家了。”就走了。


    她连面子情都不想顾了。


    烦。


    杜母听到这话,忽然有些慌,“老四,你爸就是老糊涂了,你别跟他计较。”她怎么感觉快手失去这个女儿了。


    杜思苦:“这都第几回了?下回我再回来,他再骂一顿,打一顿,又是糊涂了?行了妈,我的事以后你们不用管。”


    她看向杜老三,“要是缺钱了,给我写信,我会寄钱回来的。”


    养老的话还是要说的。


    寄多少那就是她的事了。


    苏皎月很意外,她不明白杜思苦怎么会跟杜父闹得这么凶,一点余地都没有。杜家人其实都挺好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她想帮着解围,被杜二拦住了。


    杜二摇头。


    别管。


    这父女俩的矛盾不是一天二天了。


    杜二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爸什么事都能赖到老四头上?奶奶第一摔那是为小姑办离婚的事,第二次是为小姑照顾孩子。


    后来瘫了。


    就算家里人照顾,那这七十多的老人,骨头脆体质差,去世了也正常。


    老四都不在家,这也能怪上?


    就算是老四没回来照顾,那当时老三去找了,联系不到人。一打听学校都退学了,这明摆着是被保密单位提过去了。


    这进了那样的单位,怎么可能出得来呢?


    原本,杜二因为杜得敏时常在家里作妖,准备老五的事完了之后冶一冶小姑的。


    现在看杜父这样子,心里不太想管了。


    杜父要是拿这态度对小姑,那小姑就不可能往家里泼这泼那上门闹事了。


    “老三,你跟大哥扶爸回家。”杜二看向魏舟跟老五,“你去结账。”


    至于苏皎月,跟杜母大嫂他们回家。


    “我送送老四。”杜二说。


    杜思苦:“谢谢二哥。”


    杜二跟杜思苦一块走了。


    杜父还在包厢里发酒疯,杜文一个人确实拉不住,杜老三过去,跟杜文一左一右,扶着杜父离开。


    第217章 217


    ……


    回去的路上。


    老五问杜母, “妈,爸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很讲道理的,怎么变化怎么这大?”就算是奶奶去世她姐没回去, 总得让她姐先解释一下吧。


    哪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呢?


    魏舟还在呢。


    老五实在是想不通,她说完后, 看了一眼前面。


    三哥正背着父亲在前面走,原本是大哥跟三哥扶父亲回去的, 可是父亲走了一会腿就疼了起来, 走不动了。


    只能让三哥背。


    杜母欲言又止。


    老五:“妈,爸醉了, 离得又远,听不到的。”


    杜母这才跟小女儿说了贴心话:“你爸,他年纪大了, 身体不好,他怕啊。”怕像两老的一样, 没人照顾。


    杜父已经算是孝顺了。


    杜爷爷杜奶奶在的时候, 杜父杜母照顾。


    可是杜父要是病了,这日后怎么办呢?


    纵然有杜母照顾, 那也是远远不够的,还得儿女出力。可眼见的, 大儿子远在天边,二儿子两口子户口在乡下。


    老三呢, 要上班养家。


    老五,如今处了对象,又是远嫁, 这哪指望得上啊。


    也就老四, 以前瞧着听话, 又没嫁人,要是能把老四的气焰压下来,让她乖乖回到家里,那日后养老就指望这个女儿了。


    其实,杜父杜母无数次后悔,当初不让老四去机修厂就好了。


    要是当初毕业了,让老四直接就近嫁了,那日后有什么事,招呼老四一声就行了。没去机修厂之前的老四,听话又孝顺,家里怎么说她就怎么听,多好的孩子。


    哪像现在,去厂里当了工人后,这性子就野了,完全不听长辈的话了。


    老五坚定道:“妈,以后我养你们。”


    杜母听到这话,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可是啊,她不想拖累老五。


    只笑说:“你这傻孩子,有儿子在,哪有去姑姑家养老的,你爸能领退休金,虽然不多,但是过日子是没问题的。”


    老三的钱得存着,以后娶媳妇用。


    她伸手摸了摸老五的头,悄悄告诉老五:“妈给你攒了嫁妆,不少呢。”都是从家用跟存款里扣下来的。


    连杜父都不知道。


    听听刚才老五说的话,要养她呢,她不向着小闺女向着谁?


    另一边。


    杜二问杜思苦:“等会住哪?招待所?”


    杜思苦:“我朋友家,在人民医院的那边的家属区。”她说完,忽然问杜二,“二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我看好多知青都在想办法回城。”


    杜二倒也不满她:“肯定要回城的,我这边倒是好办,就是你二嫂,不好安置。”他不可能撇下苏皎月自己回城的。


    乡下那地方,虽说淳朴,可内里是什么样,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那边的牛鬼蛇神,不比城里少。


    这时,又听杜二道,“爸现在那样子你也看到了,我回城肯定不能跟他们一块住的。”回了阳市,带着媳妇住家里。


    不生孩子还好,要是生了孩子,苏皎月就得被困在家里带孩子照顾老人了。


    杜母这边好说,杜二肯定能哄好。


    但是杜父,杜二不确定以后父亲会不会老糊涂,万一杜父跟儿媳妇吵起来,这杜二不好做。


    总不能让他以下犯上吧,这样对谁都不好,还不如学学大哥,住远一点,远香近臭嘛。


    兄妹俩都想到一处了。


    杜思苦心想:那以后只能苦一苦三哥了。


    过了一会,到了人民医院家属区。


    杜二把人送到,又顺便问了一句杜思苦,“你医院的这个朋友是哪个科的?”


    “妇产科。”杜思苦说,“袁秀红。”


    杜二还真知道,“那位袁医生?”上过报的,他听人说过。毕竟,他跟苏皎月结婚这些年没孩子,这次一回来,杨大头他们悄摸的把这报纸拿到他跟前,还特意说这位年轻的袁医生是多么厉害。


    上过报,那就是最大的肯定。


    他们那意思,就是让他们去瞧瞧病。


    “对。”杜思苦想到了二哥二嫂的情况,脑子一动,“二哥,要不去见见,认识认识?”


    杜二思考了一会:“行。”


    杜思苦就带杜二过去了。


    她有钥匙。


    到了人民医院家属区的平房后,杜思苦让二哥在外面等一等,她先进去了。


    袁秀红已经回来了,正在写最近看诊遇到的疑难杂症。


    她看到杜思苦回来,便停了笔。


    杜思苦走过来,“秀红,我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袁秀红笑了:“说吧,跟我还客气什么。”


    杜思苦把杜二夫妻俩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道,“我二哥在外头,要不你帮着看看?”


    “让他进来吧。”袁秀红道。


    杜思苦把杜二叫进来了。


    杜爷爷生病那会,兴许见过,太久的事杜思苦也忘了。


    袁秀红也没多寒暄,直接给杜二诊了脉,这会是医生跟病人,不用避讳。


    袁秀红把完脉:“杜二哥身体很好,要孩子是没有问题的。”杜思苦这位二哥气血很足,非常健康。


    杜二当然知道。


    他道:“明天袁医生有空吗,我带我媳妇过来看看。”苏皎月以前在林场受过冻,他‘请’到林场的严医生私下跟他说过,苏皎月身体太寒,要孩子难。


    这事他没跟苏皎月说,严医生那边他也叮嘱过,把嘴闭紧。


    “行啊,明年上午我在科室,你们到了直接过来。”袁秀红道。


    杜二道了谢,天不早了,很快就走了。


    他走后。


    杜思苦跟袁秀红说:“晚上我见到彭师傅跟庞清燕了。”


    “你去国光大饭店了?”很显然,袁秀红也知道他们在那边,只不过,袁秀红这几年忙得很,压根就抽不出空去那边吃饭。


    “对。”杜思苦又跟袁秀红稍微说了一下她跟家里闹掰了,以后过年过节总算不用回家了。


    这面子情以后也不用顾了。


    袁秀红担忧的看着她:“这,这样好吗?”


    她低声说,“你知道的,厂里不想让你回来,就是有人在背后说你跟家里关系差,不孝顺,说什么……”杜思苦品性不行。


    这些都是阮子柏跟她说的,她没敢告诉杜思苦。


    杜思苦:“没什么不好的,我想过了,这次不回机修厂也好。”


    省得家里人三番五次的找过来。


    就杜父现在这状态,她真回了机修厂,迟早会回来闹的。她思来想去,想不到什么原因,难不成是为了断她后路,让她乖乖回家?


    可回到家有什么用呢?


    没工作,多一张嘴吃饭?


    “对了,你知道老厂长他们住哪吗?”杜思苦问。


    老厂长退了后,就从机修帮那边的家属区搬出来了,杜思苦才回来几天,还真不知道他们在哪。


    “回乡下了。”袁秀红笑着说,“乡里养病好,汪大姐喜欢种菜种地。”


    要是在阳市,老厂长少不得为机修厂的事操心。


    汪大姐怕他又犯病,本来说去儿子家的,住了一阵不舒服,就又回来了,去了乡下,自由自在。


    厂长退休的工资可不少呢,不用为生计发愁。


    “远不远,我还说去看看他们呢?”


    “你这工作的事还没办好呢,下回我去看他们的时候跟他们说一声,你这心意到了就行。”袁秀红劝着,“工作要紧。”分配工作这事拖久了怕黄了。


    现在杜思苦回不了机修厂,跟家里关系闹得又僵,可不能再失去工作了。


    “行。”杜思苦本想买些东西放在这边,等袁秀红去看老厂长的时候提过去,可一想,东西放久了怕坏,后来就没买东西,只给了钱,让袁秀红看着买点。


    晚上。


    两人又说了半宿的话。


    次日一早,余凤敏就找来了。


    杜思苦还说去看她的。


    正巧来了。


    袁秀红要去医院,很快就走了。


    只留下杜思苦跟余凤敏。


    “杜思苦,你怎么回事,回来了都不去我家看看我。”余凤敏有些生气,要不是听朱安说,她还不知道呢。


    朱安虽然从机修厂离职了,但是跟那边销售科的同事还有联系。


    杜思苦:“你来得正好,我有东西给你。”说完便回了屋,把之前洗好的相片拿了出来,给余凤敏。


    “你瞧,这几张照得多好,你家壮壮这小身板,多结实啊。”


    余凤敏一瞧,还真是。


    哟。


    她家壮壮还挺上相的,她这照片也好看!


    余凤敏一张一张的看照片,“你这拍照手艺不错啊。”她又高兴起来。


    杜思苦道:“我八号回的,九号去了趟机修厂,昨天我家老五带对象回家,我回了趟家,晚上大哥一家三口回来,去外头吃了饭。本来想着今天去看你的……”


    余凤敏抬头,“你这行程安排得够紧的啊。”


    杜思苦:“明天我就回去,学校那边户口跟工作的事我得抓紧办。”


    “这么急?我还说,”余凤敏收起照片,拉着杜思苦坐下聊,“有件事你听听,帮我掌掌眼。”


    “你说。”杜思苦道。


    “是这样,我公婆那边想让朱安回肉联厂。”余凤敏细细的说了后来的情况,她没同意,“我爸妈那边给朱安找了工作,在小学当老师,市一小。你觉得怎么样?”


    朱安倒是喜欢这个工作,就是公婆那边不乐意,觉得小学老师哪有肉联厂的工人吃香。


    “是正式工吗?”


    “是。”


    杜思苦,“那挺好的。”她听余凤敏说过,朱安对孩子极有耐心,小学课程不难,朱安当老师,倒也不错。


    “你也觉得不错?”余凤敏大大松了口气,“我也觉得好,孩子正上小学呢,正好让朱安上下班接送。”


    她家壮壮就是市一小的。


    现在这班主任成了朱安同事,肯定得多照顾照顾。


    没什么不好的。


    就是公婆那边怨言很大,朱家那边的亲戚私下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


    杜家。


    杜父宿醉醒了,昨天晚上的事他还记得,当着那么多儿女的面发酒疯,还有儿媳妇跟未来女婿,杜父实在是不想出去见人。


    一早上,他都躲在屋里。


    直到杜母说,“我早上就跟他们说了,你这醉得厉害,昨天的事是一点都不记得了。”老夫老妻了,她自然知道杜父怕的是什么。


    杜父这才从屋里出来。


    “老二呢?”出来他就发现少了人。


    杜母低声说,“带媳妇去医院了,别声张。”看病去了。


    杜父闭紧嘴。


    老五带魏舟去附近转悠了,说是去看看学校,看看同学什么的,中午不回来。


    现在家里就老大一家跟老三。


    谁都没提老四。


    杜文院里晒衣服。


    早上是他媳妇洗的衣服,天热,这衣服每天都得洗,原本他媳妇只用洗自家的衣服。可早上杜母把一堆的脏衣服都抱过来,扔进盆里。


    跟杜文一家的衣服混在一起了,总不好再扔出来。


    大儿媳妇杨莉捏着鼻子把衣服洗了。


    后面的就交给杜文了。


    杨莉也是烦,每次回婆家这婆婆都存心找事。


    这儿媳妇是他杜家长工?!


    “黄姐,你在家吗?”


    杜母一听就知道是隔壁刘芸的声音,从屋里出来正要去开门,转眼看到杜文在晒衣服,老脸一沉。


    这大儿媳妇净偷懒。


    怎么能让大儿子晒衣服呢?


    “黄姐。”


    “来了。”


    杜母转脸看到刘芸,脸上挂上笑,打开大铁门问,“我听老三说昨天沈洋去了医院了,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刘芸就是为这事来的,她叹着气,“还在医院呢,天热,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人就醒不过来了。”


    她愁啊,“黄姐啊,我也是没法子了,不然不会来找你,我家沈洋嘴里一直念叨着你家老四的名字……”


    杜母一惊。


    这怎么会呢。


    她问,“是不是听错了?”这沈洋就算是病糊涂了,也该叫何美姿的名字啊,怎么会是她家老四呢。


    两人多少年没见了,八杆子打不着边啊。


    刘芸往屋里看,“老四在家吗?我想请她去看看我家沈洋,黄姐,你说说,咱们两家也不是外人,就不讲究那些避讳了。您就让老四去医院瞧瞧我家沈洋吧。”


    她忽然又问,“你家老四找着对象了吗?”


    杜母仔细想了一下,“我还真不清楚。”


    昨天杜思苦跟沈洋说有对象的时候,杜母在厨房,没听到。


    不过。


    杜母却是没法答应,“老四不在家,昨天晚上……唉,父女俩又吵了嘴,老四晚上没住家里。”


    刘芸一听,就急了,她紧紧握住杜母的手,“黄姐,您就帮帮我,我家沈洋也是你看着长大的,都是自家孩子。医生说,”她抹着泪,“这次要是配不过来,只怕这人……”


    不一定能救回来。


    说得可严重了。


    “小刘,你是不是听错了,这头疼的毛病,又不是多严重的问题,怎么可能呢。”杜母觉得医院那些医生故意说得吓人。


    “黄姐,您就告诉我,老四这会在哪?我去求她。”刘芸为了儿子,什么脸面都不顾了。


    杜母听着这话辛酸得很。


    都是当妈的,一样的心。


    她想起来,“昨天是老二送老四走的,他应该知道。”


    “老二呢?”


    “在医院。”去看病了。


    人民医院。


    妇产科看诊室。


    袁秀红诊完脉,脸色有些凝重。


    苏皎月问:“医生,怎么样?”这袁医生瞧着很年轻,这医术,真有大家说的那么好吗?


    袁秀红问她:“你是不是胃口不好,平常东西吃的多了就不消化?”


    脾胃虚弱。


    又问,“每天冬天,手脚冰凉?”


    条条都中了。


    苏皎月愣了一下,点点头。


    她转头看了一眼杜二,难道是他跟医生说的病症?


    袁秀红:“你以前,是不是掉进河里,或者说水里?时间不短。”


    “你怎么知道?”苏皎月更加吃惊。


    这事她从来都没有跟人说过。


    这还是小学时候的事,同学跟她开玩笑,不小心把她推进河里了,还是好心人把她救起来的。


    袁秀红:“你,身体底子很差,这两年都不能要孩子。”要先调养身体,要不然就算是意外得了孩子,也会吸干苏皎月身体的养份,到时候就麻烦了。


    苏皎月有宫寒。


    子宫太冷了。


    杜二,“医生,吃药可以好吗?”


    袁秀红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可以,就是疗程有点长。”


    第218章 218


    ……


    医院这边是没有药的, 袁秀红开了方子,杜二他们得自己去抓药,自己煎。这对杜二来说不是问题。


    苏皎月从医院出来人就有些恍惚。


    “会不会是医生弄错了?”她低喃问道。


    杜二握着她的手, “没事,这事咱们不跟家里说。”他瞧苏皎月情绪实在不佳, 便道,“要是你不想吃药, 咱们就不吃。”


    苏皎月心情低落。


    万一医生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不吃药, 耽误了治疗时间怎么办?


    “药还是要吃的,我们先试试。”苏皎月下定决心。


    杜二:“听你的。”


    之后, 两人没回杜家,一开始是去寻摸药,总得把方子上的药给凑齐。凑齐之后还不能带回杜家, 杜二准备把药放在杨大头他们那边。


    他怕把药带回家,万一苏皎月说漏了嘴, 家里又起风波。


    杜母拗不过刘芸, 还是带她去了人民医院,找杜二。


    兴许能碰上。


    说起来, 沈洋住的也是这边的病房。


    她们去了妇产科,找了一圈, 也没看到杜二两口子,之后两人想去找看诊的袁医生问问情况, 可惜这会人太多,别的病人只当她们是想插队的,硬是不让进。


    后来等袁医生看完病, 已经中午了。


    “医生, 我儿媳妇身体怎么样?没问题吧。”杜母抓着袁秀红的手就问。


    她瞧着袁秀红眼熟, 年纪大了后,这记忆也不行了,这实在是想不起来哪见过。


    袁秀红抽出手:“同志,这是病人的隐私,不方便回答。”


    “我是她婆婆,是一家人。”杜母再三说,“跟她亲妈一样。”


    袁秀红:“还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是看病的,请让让。”她当然认得杜母,杜思苦的亲妈,以前见过好几回了。


    杜思苦跟家里人感情不好,她自然是站在杜思苦这边的。


    刘芸则是着急问杜二的消息。


    杜二去哪了?


    不找着杜二就没法知道杜思苦的消息了,她儿子嘴里一直念叨着杜思苦呢。


    十万火急,救人的事。


    “这位同志,你说的这事我不清楚。”袁秀红说的是实话,早上杜二跟苏皎月看完病就离开医院了。


    护士看袁医生又被病人家属围住了,赶紧叫了人,过来帮着解围,袁秀红趁机走了。


    这样的事常有,护士们早就习惯了。


    杜母来一趟,总要去看看沈洋。


    去病房的路上,杜母对刘芸道,“别急,中午老二肯定要回来的,等会我回去问问。”


    刘芸一想也是。


    她要回杜母一块回去。


    到了病房。


    杜母见到了沈洋,沈洋眼睛闭着,人看着瘦了些,嘴里说着胡话。


    看着是不太好。


    刘芸见沈洋这样,又抹起泪,“你说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不行了?”


    刚说完,就听到闭着眼睛的沈洋又在念叨杜思苦的名字了,刘芸凑过去听了听,还说什么钱的事。


    怎么还扯上钱的事了呢?


    中午。


    杜家,杜母迟迟没回来,午饭是杜文跟媳妇一起做的,老五跟魏舟在外面没回来,杜二两口子一早上出门去医院,这会也没回来。


    家里就剩杜文一家三口、杜老三还有杜父。


    做了五个菜,盛了一些菜出来,放到厨房的锅里,这是给其他人留的。


    杜父瞧着大孙子,心情极好。转头看到还在打光榻的杜老三,心情一下子又差了,老三都三十多了,还没娶上媳妇。


    现在这是他的心头大事。


    “老三,你年纪不小了,娶媳妇的事得抓紧。”杜父催促。


    又催


    杜老三扒着饭不说话。


    “老三,你倒是说句话啊。”杜父脸沉了下来。


    杜老三抬起头,“爸,你跟妈要求那么高,要没结过婚的,要孝顺的,要懂事的,要会干活的,你让我怎么办?我都三十多了,你们还想找个年轻没结婚的,这人家能同意吗?”


    他还嘀咕道,“每次去相看,小姑一准来闹事,谁家敢把姑娘嫁过来?”


    杜父不高兴了:“说你娶媳妇的事,提你小姑做什么。”


    正说着。


    杜母带着刘芸回来了,杜母进门就问,“老二回来了吗?”


    “二哥没回来。”


    杜老三接腔。


    没回来?


    这一大早去看病,这该回来了啊。


    得,刘芸白跑一趟。


    阳市。


    拖拉机厂。


    厂长接到了首都那边的电话,那边‘特殊部门’的同志要上次负责军用坦克参与人员的名单。这名单在军用坦克生产出来后,早就封存了。


    现在要这名单,要做什么呢?


    没过多久,厂长还是将名单找出来了,亲自给把上面重要人员的名字写了下来,然后离开厂里,去了部队那边,用军用电报把参与名单传了过去。


    首都。


    某部门收到军用电报的名单后,开始一一查实信息,有齿轮厂的,有发动机厂的,还有玻璃厂的。


    人员很杂。


    还有机修厂的,竟然不止一位。


    阳市机修厂?


    下午。


    机修厂,传达室。


    电话响了。


    “你好,是阳市机修厂吗?”


    “对,您是?”


    “我这边是工业部的,你们单位是不是有一位叫宋良的同志?”


    “没有,他前几年调走了。”


    没有?


    那边又问,“你们这边是不是有一位叫杜思苦的同志?”


    “杜思苦同志也不在厂里,她被厂里推荐去首都上大学了,现在户口关系都没有转回来。”


    “哪个学校?”


    “首都大学。”


    那边记下了。


    “你们阳市机修厂是不是还有一位姓葛石头的同志?”


    “有是有,这位老同志退休了。”


    那边又问了几个人,传达室的同志都说没有这个人。


    很快,通话就结束了。


    传达室的同志拿着没声的电话筒,就纳闷了,工业部的找这些离职的同志做什么?


    真是怪了。


    要不要往上报呢?


    他把话筒放回原位,开始犹豫起来。


    若是以前,那肯定要上报的。可现在,大家都在厂里混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不,再等等。


    他决定先不上报,要是这电话再打过来,他再报上去。


    百货公司。


    “你换柜台了?”杜思苦记得余凤敏以前是电器专柜的啊。现在电器还是很吃香的,买黑白电视、电风扇之类的东西还是要凭票,还得排队。


    “上回从首都回来,我就觉得这衣服好卖!”余凤敏大大方方的说,“所以啊,我换到卖衣服的柜台了。”


    余凤敏想过了,电器不是必须品,可衣服是!


    谁不穿衣服?


    结婚、走亲戚,谁都缺两件撑门面的新衣服,尤其是女同志。


    余凤敏给杜思苦介绍着,“我都想过了,这次我去南方进货,就跟首都那边的款式,一定好卖!”


    而且啊,“到时候我再招个身条好的姑娘,让她把衣服穿在身上,跟你上回一样,你想想,那多招客户喜欢啊。”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模特。


    最重要的是,“我卖衣服,这以后可就不愁没有新衣服穿了。”余凤敏想到这心里就火热。


    哪家仓库没一两件瑕疵品了?


    衣服更是。


    杜思苦见余凤敏这么开心,也没扫兴。


    只说挺好的。


    现在百货公司的营业员还是个香饽饽,等以后制度改了,这工作才不吃香。


    不过,杜思苦提醒余凤敏:“这卖衣服都是提前一季的,这会天热,你要是去进货的话得进秋款吧。”


    余凤敏:“我知道的。”


    “你下午有是没事,不如帮我试衣服?”余凤敏眼睛发亮的看着杜思苦。


    杜思苦:“我下午有事。”


    余凤敏一脸怀疑:“你不会是蒙我吧。”


    杜思苦:“废品回收站的李经理,以前我跟你提过的。”废品回收站那边仔细翻找的话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杜思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跟李经理又熟,想去那边淘淘金。这个时机刚刚好,动乱快结束了,革委会的人快下台了。


    等等。


    “凤敏,你爸怎么样了?”杜思苦问。


    她上回跟余凤敏隐晦提过的。


    余凤敏叹了口气,“还在岗位上,我想劝他退来着,可是他不肯。”马上又要升了。


    杜思苦:“还是谨慎点好。”


    余凤敏低声说:“我回去再劝劝。”


    这是杜思苦第二回提了,余凤敏还是很重视的。等晚上回家,她再劝劝她爸。


    下午。


    杜思苦去了废品回收站,这里都没怎么变,东西还是杂乱无序的摆着。她一进去就瞧见李经理了。


    李经理与几年前相比,还是一样的壮实,就是脸显年纪大了些。


    “小杜!”李经理一眼就认出了杜思苦,“你这几年怎么都没变化啊,吃啥了?”瞧着还跟以前一样年轻。


    当初杜思苦离开机修厂后,帮他跟机修厂的赖同志,现在是赖主任搭了线,他这私下的‘买卖’自行车的生意一直不错。


    赚了不少呢。


    当然了,财不露白,他自家过的还是普通的日子。


    “李哥。”杜思苦喊了人,笑着道,“李哥也是一样。”


    两人叙了会旧。


    之后,杜思苦说明了来意。


    “旧书?你还找旧书呢,”李哥带着杜思苦去了后面,“这边全是,我特意留的。”又悄悄告诉杜思苦,“还有一些字画,说是什么明清留下来的,真不真的不知道。”还有瓷器呢,这次都是当年破四旧的时候丢过来的。


    好的没砸坏的他都放到地窖里去了。


    藏得好好的。


    杜思苦就是来找这些的。


    以前不敢留,现在不一样了,可以留一些,等日后涨价后卖出去。


    要首都工作嘛,总要多准备一些,退一万步说,以后日子好了,总得买房吧。拿死工资可拿不起房。


    单位福利房,这太远了,不敢想。


    杜思苦在废品回收站这边呆了一下午。


    她离开的时候,借了李经理的三轮车,把选好的东西都放到了车上,还掏到了二个旧箱子,李哥说是紫檀木的,就是外表旧了些,但是防蚊虫,里头装了一些古籍旧书,还有一些看着名字眼熟的字画。


    真假不论。


    都买了。


    还有一些小瓷器,小件的,不显眼。


    紫檀木的箱子,一个装字画,一个装瓷器,都搁在三轮车上,用旧布盖起来了,旧布上放了些东西。是一些损坏的收音机跟要修的小零件,挤得满满当当。


    回去的路上还算顺利。


    直到回到人民医院的家属区,袁秀红的平房前面,杜思苦才彻底放下心。


    东西运回来了。


    杜思苦把三轮车的车尾停在门口,开始往屋里搬东西。箱子虽然重了些,但是杜思苦干劲十足,心里有劲,搬起来就容易。


    两个箱子都搬到了她放东西的房间。


    之后,三轮车里剩下的东西,杜思苦直接搬下来,放到空地上,然后拿出工具箱,开始修理。


    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把旧收音机跟小零件全部修好了。


    杜思苦瞧了屋里的钟,才五点多。


    时间还早。


    杜思苦决定现在就把三轮车还回去,到废品回到站的时候,杜思苦顺手用这边的回收材料做了两把锁。


    “李哥,东西都放在车上了,你回头看看。”这次的修理免费。


    杜思苦走了。


    等她再回到袁秀红家时,天已经黑了。


    她是从废品回收站走回来的,腿都走酸了。


    袁秀红这会在家,“你票买了吗?”杜思苦定的是明天去首都。


    “还没有,明天去买。”杜思苦拉了把椅子坐下,她今天太累了,当是废品回收站那边就跑了两趟。


    袁秀红道:“今天你二哥带你二嫂来医院看病了。”


    “情况怎么样?”


    袁秀红:“不算好。”她没细说,只说苏皎月身体不太好,要孩子要调养,具体什么病症,这是病人的隐私。


    杜思苦听了后反应平淡,“二哥二嫂感情好,这些对他们来说应该能克服。”


    二哥很护着二嫂。


    在家里,杜母有活一般都不会给二嫂干。


    袁秀红又想起一件事:“思苦,你妈今天过来找我了。”


    杜思苦脸色微变:“找你麻烦了?”


    “没有。”袁秀红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还说,“我后来打听了一下,你妈是去看病人的,是个叫沈洋的病患。”


    沈洋,病患?


    他病了?


    杜思苦眉头皱了起来,“他病了,我妈跟刘姨来找我?”这不合理。


    找她有什么用?


    难道沈洋又胡说了什么。


    杜思苦有些坐不住了。


    不能呆了。


    今天晚上就走!


    “秀红,我给你看样东西。”杜思苦领着袁秀红去了她的房间。


    哪来的箱子!


    杜思苦打开装古籍的那个箱子,拿出一摞书,“你看,这些都是是我去废品回收站买的,这些事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大多是医书,还有一些是行医杂记。


    袁秀红很激动:“用得上!”就说医书,就说那些杂记,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都是好东西。


    杜思苦:“剩下的是我自个淘的,东西得暂时放在你这里了,等我那边安顿下来,到时候再想办法运过去。”


    如果她在首都安家,那东西肯定要带过去的。


    总不能一直麻烦袁秀红。


    “你就放心放在这,回头我把你的房门锁上,就算是阮子柏过来了,也不让进。”袁秀红说话的空档头才勉强从书里抬起来。


    杜思苦:“行。”


    她用自制的锁把紫檀木的箱子锁上了,后来把两个箱子用自己的被单蒙住(放了几年的),塞到了床底下。


    杜思苦想着:回头有空了,用好一些好钢材、黄铜做两个精密暗锁,这样才更让人放心。


    东西放好了。


    杜思苦收拾了一下行李,之后,就准备走了。


    “今天就走?”袁秀红总算是放下了手里的书,“会不会太急了。”


    她担心,“火车站那边有票吗?”


    杜思苦:“要是没直达的,那就换乘,转车就行。”


    家里又出幺蛾子了。


    吸袁秀红话里的意思,沈洋那状态明显不对。昨天见到沈洋的时候,杜思苦就发现沈洋那语气、神态,像是两人极为熟悉。


    这不是好事。


    天黑了。


    袁秀红不放心杜思苦一个人去,想去送她。


    杜思苦不肯:“咱们别送来送去了,有路灯,火车站那边有值班的民警同志,很安全。倒是你,送完我之后,回来天色更晚,你一个女同志才叫人担心啊。”


    杜思苦拿着行李走了。


    袁秀红送她出门。


    杜家。


    杜二两口子是天黑之后才回来的。


    刘芸晚上七点就在杜家等了,等到快九点,急得要死,才看到杜二他们回家,她跑过去把铁门打开,语气里满是抱怨,“老二,你这一天上哪去了?”她找了一天了!


    杜二看着隔壁的刘芸,觉得莫名其妙,他上哪关这位邻居什么事?


    苏皎月在杜二身后,迈进杜家的每一步,她都觉得格外沉重。


    杜二回头找她:“咱们进屋。”


    外头蚊子多。


    刘芸见杜二不搭理她,脸色不太好,只当是杜二没听到,于是又问一遍,“老二,你知不知道老四在哪啊?”


    这次,她语气好多了。


    杜二可不像杜家其他人那样好说话。


    “你找老四做什么?”


    第219章 219


    ……


    火车站。


    晚上没有直达首都的绿皮车, 杜思苦仔细询问过,晚上就一趟半夜十二点的,这辆列车中只停三站, 换乘麻烦了一点。


    还有一趟半夜三点的,是去北边的火车, 这趟就更不顺路了。


    杜思苦思来想去,还是买了半夜十二点的那辆火车。


    她这眼皮一直跳,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杜思苦花了三块钱买了火车票。


    之后就在候车室这边等。


    “前往林市的的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 请旅客朋友们拿好自己的行李。”


    半夜十一点五十,列车到站。


    杜思苦上了火车。


    这一趟绿皮车上的人并不多, 有一半的座位都空着,杜思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次日。


    杜家。


    杜二刚起来,杜母就找过来了, “老二,你昨天晚上可答应过你刘姨的, 帮她找到老四。”她生怕杜二忘了。


    杜二:“妈, 我只是答应帮她找找看,没说一定能找着人。”


    谁答应了?


    杜母还想再劝。


    杜二:“妈, 这是别人家的事,你惦记着干什么?”


    太上心了吧。


    杜母不吭声了。


    杜二看了眼自己的屋子, 给杜母道:“皎月不太舒服,今天你们别吵她, 让她好好休息。”他怕杜母故意听不懂,又加了一句,“家里的活就别让她干了。”


    “行吧。”杜母点头。


    她心里想, 也没想着让老二媳妇干, 风一吹就倒, 能干什么啊。


    杜二出门了。


    他去食堂吃了点东西,之后便去了人民医院。先瞧瞧沈洋是什么情况,到时候他再决定怎么做。


    到了人民医院后,杜二找到了沈洋的病房,这是个三人间的病房。


    “杜二哥。”是沈江。


    昨天晚上是他在这边照看沈洋,让刘芸回去休息。


    “你哥怎么样了?”杜二问。


    “还有些糊涂,昨天晚上醒了一回。”沈江回想着昨天半夜的事,愁眉不展,“我哥一直念叨什么孩子。”


    说舍不得什么孩子。


    沈江没明白,他哥说的是谁家的孩子。


    总不能是自家孩子吧,他哥可没结婚啊,又哪来的孩子呢。


    至于沈江,他与唐小棠和好了,唐小棠说了,不跟父母住,他也答应了。粮油局之前分给他哥的房子,他顶了他哥的工作后,房子到他名下了。


    正好结婚可以搬过去。


    这事沈家人跟沈洋都是同意的。


    杜二问:“医生怎么说?”


    沈江摇头。


    医生那边说得含糊,问狠了,就让办出院。


    杜二走到病房边,还扒开沈洋眼皮瞧子瞧。


    沈江伸手准备拦的,后来又把手缩回来了,“杜二哥,你看我哥怎么样?”


    杜二收回手,问沈江:“你妈说你哥念叨我家老四的名字,有这回事吗?”


    “有是有,不过他也念叨何美姿的名字了。”沈江如实回答。


    话音刚落。


    刚刚还闭着眼糊涂的沈洋忽然睁开了眼睛,“何美姿在哪?”


    沈江惊喜:“哥,你醒了!”


    杜二退到后面。


    “水。”沈洋喉咙干哑。


    “我去给你倒。杜二哥,你帮我看着我哥,我很快回来。”沈江拿着热水瓶飞似的出去了。


    杜二站在病床边,打量着沈洋。


    醒了就好。


    醒了就不用沈家的长辈到处去找老四了。


    沈江打水回来了,给沈洋喂了温水。


    沈洋一口全喝了,又要了一杯。


    三杯下肚,这才解渴。


    沈洋坐了一会,发现头不晕了,便从病床上下来了。


    “哥,你怎么下床了?”


    沈洋问道:“我衣服在哪。”


    他有个地方要去。


    “哥,你还病着,这是去哪?”


    “有点事。”


    沈洋眼神清明,口齿清晰,说话完全不像是病人的样子。


    沈江却更担心了,拉着沈洋不让走,“哥,咱们这样,等妈来了见见,你再走行不行?”


    沈洋眉头皱起,很快,他就看到了还在病房里的杜二。


    明白了。


    原来是杜二在这边,难怪沈江这么担心。


    沈洋过去解释,“二哥,我就是去找个老朋友,问问情况。你放心,不管是什么结果,我肯定会好好照顾思苦跟孩子的。”


    这话尤如一个晴天霹雳,砸在了沈江的头上。


    什,什么!


    思苦,跟孩子?!


    沈江看了看外头的大太阳,这青天白日的,大哥到底是做了什么梦?


    杜二盯着沈洋,半天被说话。


    沈洋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又解释,“二哥,咱们两家这么熟,我跟思苦结婚这么多年了,就算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我也不会乱来的。”


    他就是去想去找何美姿,一直盘旋在脑子里的事是真是假。


    杜二看向沈江:“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叫医生过来。”


    沈洋这病听着更严重了。


    还跟老四结婚这么多年?!


    还三个孩子?


    “我这就去!”沈江跑出病房,“医生,医生,我哥脑子坏了!”


    列车上。


    早上九点,列车员推着食品小车过来了。


    “同志,我要两个馒头,一瓶汽水,一包饼干。”杜思苦早就饿了,昨天她走得急,又是大晚上,根本就来不及准备东西。半夜三点,她肚子就叫起来了,一直硬撑到现在。


    餐车终于来了。


    “馒头五分钱一个,汽水一毛钱一瓶,饼干是称的,7毛一斤。”


    杜思苦称了半斤饼干,三毛五,加上汽水跟馒头的钱,一共是五毛五分钱。馒头还是热的,汽水是常温的,还没来得及冰。


    饼干是方块状的,上面沾了些白糖。


    杜思苦把饼干放到包里,先吃馒头,再喝汽水。


    吃饱喝足。


    她看着车窗外头,树在倒退着,远处是田地,地里黄绿交杂,有黄灿灿的麦穗,有绿油油的菜地。


    列车又行了一段路,窗外的景色变成池塘了,里面满是荷叶跟荷花,还有莲蓬。


    下午三点,终于到站。


    杜思苦带着李行下了火车,之后便去卖票的窗口询问去首都的火车几点出发。


    说是晚上六点有一趟。


    杜思苦赶紧买了票。


    阳市。


    医院。


    沈洋的情况变得更严重了。


    “这是臆想症。”冶不了。


    医生让沈家人把沈洋带回去。


    杜二这会还没走。


    这沈洋一口认定杜思苦是他媳妇,他们是66年底结婚的,还生了三个孩子。这不是平白污老四的名声吗?


    发生了这种事,杜二怎么可能走。


    “医生,真的没法子了吗?”刘芸从早上来到医院,知道沈洋现在的情况后,眼泪就没干过。


    沈洋要是说老四是他媳妇也就罢了,怎么还捏造出三个孩子,哪来的孩子!


    这脑子肯定是坏了!


    医生直说冶不了。


    这叫沈洋的病患是脑子出了问题,认不清现实。


    他单独跟刘芸说,“你儿子觉得自己结婚了,有三个儿子,你呢,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冶病,你好好跟他说,要是他能听进去,以后好好过日子,这不影响。”


    病房里。


    杜二对沈洋说:“要不你回家看看,看看你户口本有几个人。”


    沈洋笃定道:“我家有五个人,孩子们生下来就上户口了。”


    杜二不知道眼前这沈洋是真的病重伤了脑子,还是装傻。


    他告诉沈洋:“那还有件事你知不知道,你工作没了,三十多了,天天在家无所事事。”


    沈洋震惊,“不可能!”


    他在单位干得好,二叔快退了,在退下之前,疏通了关系,他马上就要升职了。


    杜二大概知道沈洋是什么情况了。


    沈洋是真的病得不轻。


    不用观察了。


    杜二道:“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杜二离开了病房。


    他特意去了趟妇产科,一问才知道袁医生下午不在看诊室。


    杜二等到下班,去了人民医院的家属区 ,在那等到袁秀红了。


    “袁医生,老四在哪?”


    “她回学校了。”袁秀红问,“有什么事吗?”


    杜二彻底放心了。


    不过,该说的情况还是要说的,他把沈洋的事告诉了袁秀红,“你跟老四说,沈洋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老四在那边要是没什么事,尽量不要回来,对了,如果学校那边安排工作,也不要回阳市。”


    沈洋把老四当成了他媳妇,一直说他们有三个孩子。


    编得有板有眼的,具体日期都给编出来了。


    这杜家人跟沈家人听了都发懵,要不是知道沈洋的情况,只怕都要信了。


    更别说是外人了。


    袁秀红猛点头:“行,我肯定写信告诉她。”


    杜二一走,袁秀红就回屋开始写信了。


    她写完信,贴上邮票,马不停蹄的出去找邮筒寄信了。


    另一边。


    杜家。


    杜二回来时,院里一片狼藉,有好几个碎瓷片,像是家里吃饭的碗。


    是家里人吵起来了?


    还是外人来闹事了?


    杜二往屋里走。


    刚进门,就看到小姑杜得敏坐在椅子边,呜呜的哭。


    旁边坐着脸色铁青的杜父。


    西屋传来孩子的嘻闹声,听着声,有两个孩子在玩闹。


    杜二准备回屋。


    杜得敏喊住了他:“老二,”她一边哽咽一边说,“你姑父外头有人了。”


    杜二看向杜父,“爸,我跟皎月明天回大队。”


    他前两天才查过这个新姑父,怎么说呢,不是坏人,就是养家压力大,有时候会去趟黑市置换东西,补贴一下家用。


    至于外头有人,那还真没有。


    为什么查呢?


    因为杜母说小姑两口子经常来闹事,杜二想着教训他们一下,后来看到父亲对老四重拳出击,对小姑家畏畏懦懦,与退再退。


    杜二就不想管了。


    他们愿意。


    他何必插手。


    “老二,你小姑说,你姑父外头有人了,”杜父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腿,“我这样子,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望着杜二,“你明天跟你小姑过去看看。”


    杜二,“我明天早上九点的火车,票买好了。”


    不去。


    “老二,那就改成下午,我去跟铁路局的老同事说,退票又不花钱。”杜父语气重了些,“你小姑姓杜,是自家人,自家的事……”


    杜二问:“爸,院子里那碎碗怎么来的?”


    杜父犹豫半天,倒是说不出口。


    杜得敏过来先是要房子,杜父当然不同意,杜得敏气性上来,砸了碗。


    砸完又后悔。


    后来杜得敏又哭大程在外头有人了,她没地方去了,还是绕了回去,要杜家的房子,要一半。


    她要把地基分成两半,一半填她的名。


    杜二回了屋。


    屋里漆黑,没开灯。


    “皎月?”杜二打开灯。


    苏皎月坐在床边,眼睛红肿。


    杜二大步过去,“谁欺负你了?”


    苏皎月摇头,低声说,“我就是心里难受。”


    她不笨。


    昨天医生说的话,再加上先前在大队的时候那位严医生的态度,经过一天的细想,苏皎月终于明白。


    孩子的问题确实是出在她身上。


    她对不住杜二。


    首都大学。


    “杜思苦同学?有,有这么个人。你们哪个单位的?”


    第220章 220


    ……


    杜思苦坐了足足两天的火车, 才到首都。之后便回了学校,她的东西还在学校宿舍呢,户口还没迁出来。


    “杜同学, 毕业生分配办公室的王主任找你。”


    王主任?


    杜思苦心里纳闷,难不成是分配工作?


    现在七月, 这位王主任应该休假了才是。


    杜思苦还是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学校的行政办公楼, 这会是暑假, 学校办公楼很安静,老师并不多。这位王主任是包分配工作的, 这是个油水很足的岗位。


    “杜同学,来,坐坐坐。”


    王主任个头不高, 头发稀疏,为人倒是亲切, 笑眯眯的。


    杜思苦坐下。


    “你会开车吗?”王主任问。


    “会。”


    “那修车呢?”


    “也会。”杜思苦道, “我以前在机修厂干过,修车会一点。”


    “要不, 等会去试试?”王主任斟酌再三,决定先看看杜思苦怎么样, 再决定说不说汽车厂的事。


    这汽车厂昨天找到学校了,想把这位杜思苦同学要过去。


    说是汽车厂那边缺大学生人才。


    汽车厂那边给的待遇很好, 还说明年会多给学校的学生几个工作名额。


    王主任立刻就上心了。


    但是呢,这位杜思苦同学中途退过学,是不是‘人才’不好说, 王主任就想着把人叫过来, 瞧一瞧。


    摸摸底, 万一是个绣花枕头,也不好跟汽车厂交待。


    一整个上午,王主任就在这边问东问西,就把杜思苦的老底掏出来。杜思苦回答得滴水不漏,除了工作跟学业上的事,家里的事一句不提。


    下午,王主任带着杜思苦离开了行政办公楼。


    杜思苦也没问去哪。


    直到,她看到一辆小汽车,方头灯,横条格栅,很新。


    这车是王主任借来的,他想让杜思苦上车试试,是不是真会开。


    “我去开?”杜思苦很惊讶。


    哟,这来这里这么久,还真没开过轿车呢,拖拉机开过,大货车也摸过,这轿车太贵了,连机修厂的领导配的都是吉普车。


    “你是会开吧,”王主任手里的钥匙拿了出来,可迟迟不想递过去,“杜同学,你要是不会开车,这会还来得及……”


    “我会。”


    杜思苦使了老大劲才把轿车钥匙从上王主任手上拿过来。


    她还贴心的问,“主任,您要不要上车试试?”


    “不不不。”


    王主任可不敢上车,他千叮万嘱,“你可得小心些开,这撞坏了要赔的。”


    杜思苦明白。


    王主任就盯着小轿车。


    杜思苦用车钥匙打开车门上车了。


    开起来了!


    哎呀,怎么突然冲出去了!


    他得躲远点。


    咦?


    怎么开得还挺稳!


    王主任离得远远的瞧,他亲眼看到杜思苦的车技从生疏到熟练,再到来去自如。别说,开得还挺好。


    上回来学校的那位领导,他那司机开的还不如杜同学呢。


    王主任瞧着瞧着就乐了。


    这杜同学是真会开车啊,好,好啊!


    只要会开车,汽车厂那边就有交待了!


    王主任让杜思苦把车停好后,喜滋滋的带着杜思苦去了办公室,拿出一份分配工作的合同,是汽车厂的。


    上面写的待遇是,五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四十斤粮票,每个月两张工业劵,年底单位有布票粮油票,表现好的工人会有额外的钱。


    “杜同学,这次可是汽车厂点名要你的。”王主任直接说了,“这个汽车厂是咱们国内数一数二的,一年能生产3000年轿车。”


    汽车厂?


    点名要她,为什么?


    杜思苦等王主任说完,才道,“人能跟汽车厂的同志见见吗?”


    突然冒出一个汽车厂,杜思苦心存疑惑,仔细想想,国内汽车发展前程好,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


    如果进汽车厂,也不是不行。


    “没问题。”王主任一口答应。


    汽车厂那边的人也等着见见杜思苦。


    一


    首都,汽车厂。


    这是一个小型内部会议。


    “这个项目是工业部批准的,上面领导很关注,这次咱们汽车厂一定要成功。”负责人看了一眼屋里的数十人,“咱们缺人,缺八级工,缺工程师,缺人才!”


    “首先,咱们得把人招齐了!”


    国家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艰巨的任务,要将‘散装进口’的五十辆德国整车散件组装起来,实现秘密技术突围。


    汽车厂这边试过自己组装,太难了。


    之后他们寻求突破办法。


    首先,去大学寻找人才,然后,去国家重点项目里挖些人才过来,尤其是跟车相关的,不管是军用车还是民用车,只要干得好的,都可以‘引进’嘛。


    像是阳市拖拉机厂那边的军用坦克项目,就有好些人才。


    尤其是八级技工!


    可惜,一些年纪大的八级工不是被各厂当作宝贝一样,就是退休了。


    那些参与项目的工程师,早就各奔东西了,难找啊。


    好在汽车厂这边是中央下的项目,一些地方单位还是很配合的,零零散散的总算是找到了一些人用的人。


    这次他们一共选中了三十多个人。


    先把人招进来,然后进入项目,这有没有能力,进组干一段时间就能知道了。


    开完会。


    杨工刚回办公室一会,外头就人找过来了,“杨工,首都大学的那位王主任说有事找您,您给他回个电话。”


    杨工办公室没有电话,还得去趟传达室。


    首都大学。


    电话响了。


    王主任赶紧接起电话,“杨工,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这位杜思苦同学想见见您。”


    他还激动的告诉了杨工一个好消息,“我们杜同学还会开小轿车!”


    电话那端的杨工突然站了起来,“她还会开车?”


    这知道这个杜思苦,原本是机修厂的,后来借调到拖拉机厂,参与了军用坦克的项目,在履带板项目中有出色的表现。


    据拖拉厂那边反应,这位杜同学有一个八级钳工的师傅,据说学成了。


    “对,我刚才带她去试了,会开,会得特别好!”


    杜思苦就在旁边听着呢。


    这么夸她,怪不好意思的。


    杨工在电话里表示,现在就可以把杜思苦同学带过去!


    阳市。


    沈家。


    沈洋拿着户口本,眼睛都盯得发酸了,也没在上面找到杜思苦的名字。更没有他的三个孩子,这户口本是不是弄错了?


    “阿洋啊,妈都跟你说了,隔壁老四没跟你结婚,你们没孩子,知道吗。”刘芸说得嘴皮子都破了,可大儿子还是不肯信。


    没有就是没有。


    这是事实啊。


    沈洋放下户口本,抬头看着刘芸,“妈,我明明记得我结婚了,为什么会这样?”


    刘芸:“你记错了。”


    旁边,妹妹沈瑶说道,“哥,你从医院回来的,你病了。”


    沈洋很清楚自己没病。


    他问,“是不是杜思苦把三个孩子带走了?”


    刘芸嘴唇抖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到底要怎么说沈洋才会相信他没结婚!


    隔壁。


    杜家。


    老五脸色难看,“爸,妈,你们怎么回事!隔壁那沈大哥,呸,沈洋天天说我姐是他媳妇,跟他结婚了有孩子了,你们怎么不去说他!再让他这么混说下去,我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样的胡话,周围的邻居竟然还有相信的。


    杜母也头疼:“他是病人,你别跟他计较。”


    隔壁跟他们家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沈洋又病成这样了,再上门去打骂,不合适吧。


    杜父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是觉得,老四跟沈洋都老大不小了,要是结婚,也不是什么坏事。两家隔壁住着,有事喊一声都能听到。


    老四这个姑娘不行,沈洋这孩子倒是不错。


    不像老二,脾气大,说不得。


    这说走就走。


    老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十多天的假,还能住一阵。


    可这住着也不舒心啊。


    老五都想回去了。


    三哥今天去上班了。


    大哥一家在收拾东西,也准备走了。


    二哥两口子一早就提着李行走了,说了,过年不回来了。


    问就是穷,没路费。


    老五才不信。


    二嫂离开家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估计是哭过的。


    以前老五觉得家里哪哪都好,爷爷奶奶对她好,父母对她好,哥哥姐姐也好。可现在长大后再看,这感觉又不一样了。


    家里人对她都好。


    可是对别人就不一定了,像是她妈,对大嫂就很不好。


    她爸,对四姐不好。


    唉。


    这长大之后烦心事怎么这么多呢。


    老五心里发愁。


    “老五,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杜母道,“你跟小魏准备什么时候摆酒啊?”


    老五:“妈,我们不准备大办,上回去国光大饭店吃的那顿,就当是摆酒了。”


    这不行!


    杜母不同意:“这怎么成,哪有这样就结婚的!这是不是小魏的意思?他人呢,让他过来跟我说!”


    “妈,这是我的意思,”老五语气坚决,“我们结婚不想浪费铺张,按最简单的来,旧式那样买东买西,大摆宴席的,不好。”


    又劳累又伤财。


    杜母快气晕了:“这不行,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什么不要,酒也不摆,这太委屈你了!你婆家怎么能这样!他们没拿咱们家人当回事!”


    “魏舟,你给我过来!”


    之前杜母瞧着魏舟还是哪哪都好的好女婿,现在看到魏舟是哪哪都不顺眼了。


    什么玩意,娶她家老五钱都不想出。


    真当他们杜家好欺负?


    “你二哥呢?”杜母在屋里找。


    “二哥带着二嫂回大队去了。”不在。


    怎么偏偏是老二走了!


    杜母又气又急。


    “妈,你冷静一点,可别气坏身子了。”


    过了几天。


    杜思苦收到了袁秀红的信。


    信上说,沈洋生了一场病,醒来后脑子糊涂了,认定杜思苦跟他结婚了,有三个孩子。信中只用了短短几行字描写这件事。后面是袁秀红转述了杜二的话,让杜思苦留在学校那边工作,不要回来。


    不要卷进这件事中。


    结婚?


    三个孩子?


    杜思苦收好信。


    这个沈洋,大约是芯子换人了。


    不回去?


    那不成。


    如果说之前芯子的沈洋跟她无冤无仇,没有结怨,那这个沈洋,则是不折不扣的混蛋。她刚来时脑子里那段‘生不如死’的病苦记忆,就是这个沈洋给带来。


    养家不拿钱,‘杜思苦’病重了都还惦记着白月光前妻,钱还给人了。


    不给自己同甘共苦了几十年的老婆冶病。


    这是人吗?


    杜思苦觉得得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急。


    先把工作的事安排好,明天就去汽车厂。


    还有户籍,她迁过,知道该怎么办,学校这边迁出,汽车厂那边提供接收落户证明。


图片    【星座小说】XinGzuoXs.COM【星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