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意思?
杜母没听明白, 她看着卫家两口子:“这事怎么说?”
卫东也是今年回来才知道这事的。
他跟父亲去煤厂的时候,有个以前的老同事跟他提了前两年有个姑娘三天两头的打听他外派的地方。
后来,老同事看那姑娘实在是执着, 就说了。
那姑娘正是于月莺,她要去找卫东。
卫家人知道这事后, 朱婶就去了铁路那边,让人帮忙查了一下, 果然在以往的记录上找到了于月莺买火车票的信息。
这火车票只有去的, 没有回的。
更麻烦的是,卫东说没见过于月莺。
说起来, 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老卫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又仔细的跟杜父杜母说了一遍。
要不是今年卫东回来过年,他们还不知道于月莺大老远的买了火车票要去找卫东呢。
杜母坐在那, 半天没说话。
于月莺虽然也不太讨人喜欢,但是好好的一个姑娘, 这就样找不着了?
“卫东, 你真没见过她?”杜母反复问,“兴许你在北市的那边单位的人见过呢?问过没有?”
卫东道:“等年后我回去再问问吧。”
当初, 他是跟贺大富一块去的,难道, 于月莺不是去找他的?
卫东又不确定了。
倒是心里多了几重心事。
杜母跟杜父从卫家出来后便回了家,杜母跟杜父商量:“明天你抽空再去铁路那边问问, 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说的是于月莺的事。
朱婶只是铁路食堂的员工,杜父不一样,他在铁路单位干了几十年了, 认识的人多, 列车员乘警也有相熟的, 打听消息更快一些。
“我明天就去。”杜父道。
在这种事上,含糊不得。
晚上。
杜母没心情做饭,还是杜二跟杜老三去厨房忙活的,中午的剩菜热了一下,又炒了两道新菜,凑和着吃吧。
饭桌上,杜母忽然问杜老三:“老四今年在哪过年啊?”
杜老三:“厂里吧。”
学校过年应该放寒假了,老四应该回厂里了。
“哪个厂?是原先的机修厂,还是外派的人厂?”杜母追问,“你给她写信了吗,能联系上吗?”
于月莺这事一出,杜母少见的开始担心闺女了。
又听她说,“老五那边我记得有地址吧,咱们给她寄点东西过去。”老五那边人多,应该出不了事。
这孩子出门在外,总是叫人忧心。
杜老三:“老四那边我试试,我前一阵给刚给老五寄了东西。”这又寄啊?
杜母:“要不你带我去老四的厂里再问问。”
一个姑娘家,都二十多了,这什么厂子还将女同志外派,有这么干的吗?
说起来,老四过了年都二十二了,该结婚了。
说到结婚。
之前老四的那个对象是拖拉机厂的,又是正式工,条件不差,这彩礼可不能要少了!
杜母思来想去,“老三,咱们明天不去老四的厂子,咱们明天去拖拉机厂。”去找老四的那个对象!
杜二问:“去拖拉机厂干什么?”
“找老四的对象。”杜母看着杜二,“你明天要是有空,跟我们一块去。”在她心里,老二才是家里最靠得住的。
杜二倒是想看看‘老四的对象’,于是答应了:“好。”
杜老三表情复杂。
次日。
杜父去了铁路局。
杜母则是穿上了过年那天待客的衣服,带着两个孩子,直奔拖拉机厂。
过年公交车的人不多,三人都有位置,很快就到了拖拉机厂。
拖拉机厂保卫科的人没怎么变,杜老三以前是这里的员工,这一来,正在值班的保卫科同志就认出他了。
“杜全!”
“你不是下乡了吗?”
“我来找人。”杜老三说,“厂里进出还那么严吗?”
保卫科的同志含糊道:“差不多。”
又问,“你找谁啊?你妹妹去年没怎么来咱们厂,现在可不在这边。”
杜老三:“我找陈队长。”
“行,我帮你找他出来。”保卫科的同志转身就进了里头办公区,陈队长今年一直在这边值班,过年都没回家。
没过一会,陈队长就出来了。
他看到杜老三他们,愣了一下,那位好像是杜同志的母亲吧,他见过好几回。
这阵仗,有点东西啊。
陈队长看向杜老三:“是你找我?”工作上的事,还是私事?
杜母上前:“你跟我家老四谈了有一年多了吧,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上门提亲?
陈队长面不改色的冷脸此刻终于绷不住了。
难道杜思苦同志到现在都没跟家里说清楚?还是说,她有别的想法?
陈队长一时想了很多,片刻后,他冷静下来了,“是杜同志让你们过来问的吗?”
虽然不太可能,但是陈队长还是想问问。
“当然。”杜母一口咬定,“她一个姑娘家,脸皮薄,这种事不好意思说。你又不结婚,又拖着她,算是怎么回事?”
陈队长半天才说:“回头我问问她的意思。”
杜母:“还问什么,这种事都是长辈出面的,这双方父母见面商量结婚的事,你家里人什么时候过来?”
杜老三赶紧道:“妈,不用这么急。”
老四还在读大学呢,这边就算是定下来了,这一时当会的也结不了婚啊。
“老三,你别说话。我们商量正事呢。”杜母又跟陈队长说,“这时候不早了,该吃午饭了。”这未来女婿总不会连顿饭都舍不得请吧。
“行,我们去外头吃。”陈队长说完,回去跟保卫科的同志说了一声,他中午出去一趟,要是急事,去国营饭店找他。
陈队长领着杜母去了拖拉机厂那边一个有些名气的国营饭店。
他们刚走。
保卫科的小同志就留了一人,自个跑着去了办公室休息室那边,“大消息,咱们陈队长有对凶!”
“是谁?!”
“杜全他妹妹!”
保卫科的同志们都很震惊,这怎么就谈上了?
他们也没看出来啊?
国营饭店。
杜二发现了,陈队长在点菜这事上大方得很,可是说到跟老四‘结婚’相关的事,一直含糊其词。
这事应该是另有情况。
“这彩礼肯定是不能低于五十块钱的。”杜母说,“拖拉机厂的效益好,这对你们来说,无非就是一两个月的工资。我们要的是一个态度!”
杜老三:“妈,您跟陈队长说这些,回头老四知道了,又要不高兴了。”
老四还没同意呢。
杜母心想:这亲事是老四自己承认的,都二十二岁的大姑娘了,拖不得。
老四不高兴又怎么样了,这亲事一定,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杜二道:“陈队长,今天就到这里吧,下午我们还有事,这婚事回头再说。”
“好。”陈队长赶紧起来,把账结了后就走了。
一刻都不多留。
杜母急眼:“老二,你怎么让人走了,我这边还没谈完呢。”眼看就要成了。
杜二随便糊弄:“妈,这结婚也得按着家里的顺序来,老三对象在哪呢?这老四先定了,老三就不好说亲了。”
机修厂。
下午。
杜思苦正在筒子楼这边看广交会去年的资料,这是厂长送过来的,说是今年机修厂会参加,让她看先看看。
这些资料她昨天已经看了一遍。
楼下传来保卫科同志的那附近,“小杜,你下来一趟,有事。”
杜思苦合上资料,走到走廊:“怎么了?”
“外头有人找你。”保卫科的同志说,“是拖拉机厂的陈队长,说是急事,特别急。”
陈队长?
杜思苦还真想不出有什么特别急的事,她换了鞋,锁上门,跟着保卫科的同志一起过去了。
陈队长没带介绍信,不过两家厂子有合作,都熟,保卫科的人还是让他去了休息室。
“什么急事?”杜思苦一看到陈队长就问。
“等会。”陈队长直到门边,请保卫科的同志出去一下,之后就见他关上门。
确定屋里没有别人,陈队长这才说,“你妈带着你哥哥他们今天来拖拉机厂了。”
杜思苦愣了,“大过年的,去拖拉机厂,找你?”
“对,说商量咱们的婚事。”陈队长说完观察了一下杜思苦的表情。
杜思苦眉头紧皱,“她怎么想的?”怎么突然提亲事?
大过年的跑去找陈队长。
这真是。
“陈队长,给你添麻烦了吧。”杜思苦思来想去,决定了,“回头我就跟家里人说清楚。”
杜母这性子,有一就有二。
这一次不成肯定还会再去的。
陈队长:“你准备怎么说?”
杜思苦:“当然是说咱们俩吹了,我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接下来不想处对象结婚了。”能拖一会算一会。
陈队长:“这不好吧。”这话的意思是,他甩的她?
杜思苦瞧了瞧陈队长的神色,改口,“要不,说咱们俩不合适,我要跟你分。然后就是一心奔事业,不想谈儿女私情。”
这样总行了吧。
陈队长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计较这些。
这是杜思苦没想到的。
陈队长听出来了,杜思苦这意思,是怎么说都是散伙的。
他叹了口气,“你家里也催,我家…,要不再凑和凑和,应付几年?”
杜思苦摇头,“应付不了,要是再敷衍下去,得结婚。”
不好。
赶紧断了。
她是觉得,她年后就去首都了,这事影响不到他。反而是陈队长,一直在拖拉机厂那边上班,又挪不了,会受到波及。
“我妈那个人挺烦人的,这年一过,她就觉得我岁数大了,肯定要去催你的。”杜思苦道,“下回她再去,你就说咱们散伙了。”
陈队长看着她没说话。
杜思苦:“我年后就要走了,回去上课了。”
“……好。”
陈队长又问了一下杜思苦的近况,聊了几句,确定杜思苦在学校那边一切安好,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这才离开。
杜思苦送他出厂。
回宿舍的路上,杜思苦则在想:家里果然开始催婚了。
瞧瞧,她都没回家,都开始了。
“小杜,你等一会。”保卫科的同志在半路上截住了杜思苦。
“又怎么了?”杜思苦停下脚步,回头,“不会又有谁来了吧。”
“你还真说对了,你家里人来了。”
家里人?
杜思苦怀着沉重的心情过去了。
可到了一看,这心情顿时不沉重了,“二哥?”
就二哥一个人啊。
杜思苦往后面看了好几眼,“妈没来?”不是说中午去找陈队长了吗。
杜二问她:“你跟拖拉机厂的那个姓陈的是怎么回事?”
杜思苦:“没事,就是之前怕家里催婚,用他当了回挡箭牌。”她想了想,“后来他妈过来,我也当了回挡箭牌跟长辈吃了顿饭。”
本来是两不相欠的。
这次杜母找过去,她又上亏欠上了。
杜二这下算明白中午那饭局上陈队长为什么不接杜母的话了,原来是假的。
假的就没什么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他道:“我结婚了,你嫂子跟我回家过年了,你明天要是有空,回趟家,一起吃顿饭。”
杜思苦:“妈在催婚。”
杜二:“有我呢。”
杜思苦:“我怕她找到机修厂来。”今年她没露面,好不容易才清净一点。她有办法,“二哥,在外头吃吧。”
不回家。
杜二想到小姑也在家,人确实多了些,便同意了,“行,明天在外头吃,有个红星饭店知道吧。”
味道挺正宗的。
“知道。”市中心嘛。
杜思苦道,“那明天十一点半?”
“行。”
定好时间后,杜二就走了。
明天还要见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晚上。
杜家,杜父从铁路局那边回来了,他跑了一天,这腿都有些不舒服了,杜母赶紧扶着他坐下,“怎么样?那趟车的列车员对于月莺有印像吗?”
杜父坐在椅子上,锤了锤腿,“问过了,都说没什么印像。”
杜母叹气。
这时杜二从外头回来了,杜母又站起来了,“老二,你以前的同学不是在公安局吗,你们还有联系吗?”
“谁出事了?”杜二问。
他下午在机修厂那边晃了一圈,之后回到市里,跟之前的好哥们碰了头,准备看看最近风声紧不紧。
看黑市还能不能卖点东西,赚上一笔。
“于月莺,你表妹。”杜母便把于月莺的情况跟杜二说了。
这人不见了。
黄家那边他们也问过,说于月莺压根就没去。
要是再不行,只能去松县五沟大队那边打听打听了,兴许于月莺是回老家了呢。
前年查得那么严,可能是被遣返了。
杜母说完道:“你那个好朋友,姓钟的,听你肖叔说调到市公安局去了,挺厉害的,破了几个大案子呢。”
姓钟的,钟知原。
以前跟杜二关系最好,后来闹掰了,到现在在路上见着了,都没打过招呼。
杜二道:“我先找人打听打听吧。”
他朋友多,又不只有姓钟的一个。
“好,可得上心些,你小姨他们家……”杜母叹了口气,“就剩两闺女了。”那小闺女还在五沟大队,听说厉害得很,有大队的帮衬着,估计是能平安长大的。
半夜,杜父腿疼得厉害,一宿没睡。
第二天一早,杜母就喊老三把杜父送到了铁路卫生所,杜二想跟着去帮忙,杜母没让。
“你去打听打听你表妹的事,这边有老三呢。”
杜二就去了。
早上他去找了相熟的朋友,说了一下于月莺的相貌特征,让他们帮忙看看附近有没有这样的人。
之后他又去了铁路跟客运站那边,问了一下这两年有没有什么生面孔,尤其是那种长得难看又带着年轻漂亮的媳妇的。
烟一根一根的递出去。
那些人爽快的答应帮忙。
另一边,铁路卫生所,医生一摸骨头,说是不好,让他们送到大医院去。
杜母直抹泪,“我昨天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去走动。”说完又气杜父不知道轻重,这腿伤才好,怎么能走一天呢?
随便帮着问问就是了。
杜母跟老三赶紧把杜父送到了大医院。
杜老三一路背过去的。
早上。
杜思苦翻找了一下自己的存货,发现袁秀红留下的膏药跟玉红膏,玉红膏拿了一个,膏药拿了二十片。
之后她就出门了,到了市区,去了趟供销社,拿布票扯了六米布,之后包起来了。
十一点半,她到了跟二哥约定好的红星饭店。
“二哥。”杜思苦看到人了。
也看到了二哥身边的二嫂,好看,那气质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
杜二带着苏皎月过来了。
第192章 192
……
“这是我妹妹, 杜思苦。”
“这是你二嫂,苏皎月。”
杜二给二人介绍着。
杜思苦跟苏皎月对彼此的印像都还不错,稍微聊了一会, 杜思苦这才知道这位二嫂的母亲没了,这结婚证是去世之前被催着领的。
难怪呢。
杜二去要了菜单回来, “你们看看想吃点什么。”菜单先递给了苏皎月,苏皎月顺手递给杜思苦。
“这家店有什么招牌菜吗?”杜思苦问。
“红烧排骨, 回锅肉。”杜二想了想, “凉拌猪头肉,这家面条不错。”
“二哥, 你以前来过?”
杜二点了头,之后,就将这三个特色菜都点了, 又加了一个素菜。服务员忙得很,杜二把人喊过来, 点了菜。
不知道是不是声音太大, 前面隔了二桌的那桌客人听到声音往这边瞧了瞧。
菜点好了。
杜二看着苏皎月愁眉苦脸的在想怎么杜思苦聊天,忍不住笑了, 之后便接过话题,与杜思苦说起:“之前寄住在咱们家的那位于月莺你还记得吗?”
杜思苦:“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不过说起来, 有好一阵没听到于月莺的消息了,“她怎么了?没回老家?”前年那一阵人口普查跟知青下乡火热得很, 以于月莺的身份估计是留不了城的。
“人不见了。”杜二稍微说了一下卫家那边传来的消息,“妈说让我帮着找找。”找倒是能找,不过这都一年多了, 时间过去太久, 想找着人有点难啊。
两人说话的时候, 隔了二桌的那位客人站起来往这边来了。
杜二是背着他的,没看到。杜思苦倒是看到了,觉得这人有些印像,想了一会,没想起来。
杜二说完发现杜思苦在看他身后,便回了头。
他看到来人了。
钟知原。
以前的朋友。
钟知原道:“刚才我瞧着就像你,还真是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杜二笑:“听说你升职了,恭喜啊。”
客客气气的。
钟知原看杜二这语气,知道这小子还记着当年的事,不过没事,这饭桌上有两姑娘在,杜二应该不会怎么样。
他不客气的拉了椅子坐了下来,“这个是你妹妹吧,以前见过。这位是?”这次看向的是苏皎月。
杜二眼神嫌弃:让你坐了吗?
杜思苦:“这是我二嫂。”
钟知原:“你好,我是杜二的好朋友,以前可能有点误会,他这小心眼一直记着呢。”
苏皎月微微皱眉,“你可能弄错了,他不是小气的人。”杜二在她心里的形像非常好,乐于助人,团结有爱,就是有时候太好说话了,容易被骗。
钟知原很惊讶,这姑娘什么眼神啊?
杜二这本性还没弄清楚呢。
杜二怕钟知原揭他老底,咳了一声,“你过来什么事啊?”
“就是看到你了,打声招呼,”钟知原道,“我刚才听见你说在找人,找谁啊?”他现在市公安局,找人倒是方便。
既然钟知原自个撞上来了,又帮忙。杜二没跟他客气,“一个叫于月莺的。”他把人物外貌特征说了一下,又把这人是怎么没音讯在哪丢的说了一下。
“你要是有消息,去我家跟我妈说一声。”
杜二跟苏皎月的假期快到了,过几天就要走了。
服务员上菜了。
杜二直接赶人:“你那桌在叫你了,赶紧去吧。”别赖在这。
钟知原起身,“你几号走?”
“初十。”杜二回答。
钟知原:“几点的火车?”
杜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还要去送送?
钟知原站着说道:“我刚才想起来,我那片有个邻居,他家里的一个亲戚去年离婚再娶了,新娶的媳妇好像是叫什么月,回头我去打听打听。”
这么巧?
杜思苦忽然问:“那亲戚是纺织厂的吗?”上辈子于月莺就是嫁了纺织厂的一个车间主任。
钟知原:“得回去查一查才知道。”
杜二表情严肃起来:“那等会吃完一起去看看。”他又看杜思苦,“回头你把你嫂子送到家里去。”
“行。”杜思苦不想回家,可是这会也不好说不送啊。
苏皎月:“我认得回家的路。”
杜二:“老四也不是送你,她就是想回家看看,是不是?”最后一句是看阒杜思苦说的。
“……是。”杜思苦违心的承认。
唉。
二哥这边有正事,毕竟找人要紧。不过,得先说好,“二哥,要是妈催婚你可帮我挡挡。”“放心。”杜二给了保证。
这顿饭吃得很快,没吃完的菜打包了。
杜二把杜思苦跟苏皎月送到大路上,这才返回跟钟知原一块去找人了。
“二嫂,你是跟我二哥是怎么认识的?”
“当年我家成分不好,被下放到林场,我妈生病……”
苏皎月慢慢的说着往事,杜二人好,帮了她。之后他们又在大队遇见过几次,后来林场的草屋子塌了,也是杜二带人帮忙修的。
杜思苦越听越不对。
在二嫂的嘴里,二哥就是个人好心善容易被人哄骗的进步青年啊。
这,杜思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
她听听就行了,至于二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二嫂以后会知道的。
她就不掺和了。
不然回头二哥知道了,到时候倒霉的就是她了。
杜思苦话头一转,又问起家里的事:“爸妈最近心情怎么样?”
“妈心情特别好,不过早上爸腿脚不舒服,老三跟妈送他去医院了,也不知道现在回来没有。”苏皎月又夸了杜母,说杜母是个特别好的婆婆,每天都对她嘘寒问暖的,做吃的都要先问问她爱不爱吃。
杜母?
好婆婆?
嘘寒问暖?
杜思苦真的不知道这几个字是安到到杜母身上的,听听杜母给三哥找对象的那些要求,就知道杜母是个挑剔且不好相处的婆婆。
怎么到了二嫂这里,就成了万一挑里的好婆婆了?
杜思苦认真的看了看苏皎月的眼睛:“二嫂,你戴眼镜吗?”
“不戴的,我视力还不错。”
到了杜家。
家里只有杜得敏,孩子睡了。
她看到杜思苦,又惊又喜,“老四,你回来了!”
杜思苦态度冷淡。
杜得敏只当看不见,过来拉着杜思苦的袖子不放:“老四,你们厂是不是在招人啊,你是厂里的老员人。你跟招工办的说一说,让我去你们厂干活吧。”
杜思苦:“小姑,厂里工人招满了。”
杜得敏:“那不能,你们厂都上过报了,哪能这么快招满呢。我去年还去过你们厂呢,那会还在招男工呢。”
她不肯放弃,一个劲的劝老四,“男工女工都一样,你帮忙说说嘛,我去了肯定好好干活,不拖大家的后腿。”
杜思苦:“小姑,你不是在冰棒厂工作吗?”
杜得敏听到冰棒厂三个字,脸上气愤,“他们说厂里效益不好,不给我转正。”她去年生了孩子,后来上班这时间有些掐不准,而且她生完孩子身体一直不太舒服,车间的工作又累。
她就是干一会休息一会,谁知道竟然有小人去厂领导那边告状了。
她挨批了。
不单这些,冰棒厂的那些人因为她生孩子的事,闲言碎语的,没少在她背后说坏话。
后来就呆不下去了。
这杜得敏说着说着又开始掉泪了,杜思苦无动于衷。
这怪谁?
还不是小姑自找的。
倒是站在一边的苏皎月,听杜得敏日子这么难过,跟着难受,还把自己的干净帕子递了过去,给杜得敏擦眼泪。
苏皎月:“思苦,你们厂里以后要是招人,你就帮帮小姑吧,她挺不容易的。”
小姑带着孩子住到娘家,也是不容易。
杜思苦:“二嫂,我就是个普通职工,现在也不在厂里,这招工的事我说不上话。”
这肯定不能答应。
杜得敏抹泪。
杜思苦:“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杜得敏赶紧道:“老四,你爸腿不舒服,去了医院,现在还没回来,你不等他回来?”
杜思苦怕的就是这些事。
腿又伤了。
需要人照顾了吧。
杜思苦心想:还好三哥回来了。
医院。
杜父腿伤复发,医生用手摸摸不出来伤了哪,之后开了单子,做了检查。本来,医院说是让杜父住院的,杜父觉得过年住院不吉利,非要回家。
这回家也行。
医生叮嘱,“这以后少走动,还得好好养,这片子三天后来取,到时候看看之前的骨头有没有挪位。”
要是骨头有损伤,还得住院。
杜父是铁路职工退休的,这有报销,自个没花什么钱。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杜母手里拿了一堆的药,止疼的,消炎的,反正,能买的能让医生开的她全要了。
“这医院怎么没个轮椅。”杜母抱怨着,“66年那会,老五还给你奶奶租了轮椅呢。”
她看着杜老三,“你爸这行动不方便,要不你想想法子,再去租一个回来?”
杜老三:“那是老五的同学介绍的,老五不在,想走这层关系恐怕有些难。上回是五十块钱的押金,这次咱们去租,只怕会涨价。”
“五十,还只是押金,怎么不去抢!”
杜母再没提租轮椅的话了。
杜父从医院回去,坐的是从卫家借来的板车,原本老三是想背着杜父回家的,可是杜母心疼儿子,宁愿多花些时间,让老三回去借板车过来,也不愿意把儿子累着。
等三人回到杜家,天已经快黑了。
杜母在医院呆了一天,疲惫得很,想到回家还要做饭,心里更是累得慌。
等进了家门,闻到厨房的饭菜香,杜母有些吃惊。
难道是老二媳妇在做饭?
她赶紧去看。
外头。
杜老三把杜父背进屋里,放到椅子上,“爸,我去还板车了。”
杜父点点头。
他腿本来就疼,又在医院折腾了一天,这会实在是不想说话。
这时,就听到厨房传来杜母的声音,“老四,你可算回来了。你爸病了你知不知道?医生开了好多药,花了不少钱呢……”
老四回来了?
杜老三脚一拐,直奔厨房。
杜父也往厨房那边看。
杜老三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正看到杜思苦从身上掏出零碎的钱,塞到杜母手上,“妈,爸腿不好,明天早上你去菜场看看有没有什么鸡啊肉啊,买点回来熬汤,给爸补补。”
“好,好,妈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杜母眉开眼笑的收了钱。
一口一个乖女儿。
她还把杜思苦手里的锅铲接过去了:“老四,你也累了吧,快去外头休息休息,剩下我的来。”
杜思苦就把锅铲给了杜母,正要出来,就看到了三哥。
“三哥。”
厨房门口太挤,不是说话的地方。
杜老三带着杜思苦往外走,“什么时候回来的?”
杜思苦:“才回来。”
要不是二哥有事,让她送二嫂回家,她才不会回来。
正念叨着二哥。
就看到杜二跟钟知原从外头回来了,杜二进门就道:“于月莺找着了。”跑了一下午,可算是把人给找着了。
第193章 193
……
杜二去见过了。
虽然人胖了些, 但确实是于月莺无误。
于月莺还在阳市,正如钟知原说的那样,嫁给了一个二婚的小领导, 那人姓洪,两人是在火车上认识的。
“结婚了?”杜母吃惊, 心里还嘀咕,这在阳市怎么不给这边捎封信来。她又问, “她嫁的那家人怎么样, 在哪住呢,什么单位的?”
“这您就别管了, 她说了,她娘家人早死了。让咱们家少去攀扯,别打扰她。”杜二说完拿了杯子倒了两杯热水, 递了一杯给钟知原。
少攀扯?
杜思苦有些明白了,看来于月莺嫁得不错, 不然用不上这三个字。
杜母听到这话就有些不乐意, “攀扯什么,咱们家又不是活不起。”她儿子女儿都领着工资呢。
说起来, 她就不该为于月莺担心!
“老二,你们先吃, 我去趟卫家,跟你朱婶说一声, 免得她担心。你们就别等我了,饭给我留一份就行。”杜母说完抬脚就出门了。
杜二留了钟知原在家吃饭。
杜思苦每样菜都夹了一点,给杜母把菜放到锅里热着, 剩下的就端上桌了。
杜父脸色不太好, 看到杜思苦, 脸色更沉了。
除夕不回来,现在知道回来了?
先前是谁说的,以后都不回家来了,现以又回来做什么?
因为有钟知原这个外人在,杜父在饭桌上一直没说什么,只是让杜二照顾客人。
吃完饭,杜二送钟知原走的时候,杜思苦跟着一块出了门。
她也要走。
杜二以为杜思苦是出来一起送人,可送完钟知原就听杜思苦说要走。杜二皱眉:“你现在就走?这天都黑了,你一个姑娘家,还走夜路?”
这不行。
杜思苦:“家里住不下。”
再说了,“你没看到爸的脸色,估计客人一走,又要找我麻烦了。还有妈,昨天催婚你是知道的,等会她回过神,肯定要追着问了。”
想到这些杜思苦就头疼。
“二哥,我带了防身的东西,回去没问题的。”杜思苦展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防狼辣椒水。
杜二不太信:“爸不是那么计较的人,怎么会找你麻烦呢?”
杜父不是那样的人。
杜思苦执意要走。
杜二:“这样,我给你找个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再回厂里。”至于介绍信,容易,“走,咱们去找钟知原。”
公安局的,弄个介绍信还不简单。
这招待所的住宿费也是杜二出的。
晚上,杜思苦就在招待所住下了,这个招待所离公安局近,是钟知原带他们去的,因为杜思苦说要离家远一点的。
不能太近。
这里住着倒是安全。
杜二是一个人回家的。
刚回家,就看到杜父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正往杜二身后看:“老四呢?”
“她走了。”杜二道。
杜父语调一下子升起来了:“她走了?这杜家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她过年都不回来,今天知道回来了!谁准她回来的!”
听得出来,杜父很生气。
杜二听出不对了:“爸,你这是想让老四回来过年呢,还是不想让老四回来?”
是嫌回来晚了,还是嫌老四回家?
杜父道:“谁说不让她回来了。她年纪不小了,处处跟家里对着干,说什么都不听。就没见过这样不听话的!”
杜二:“她又不住家里,怎么就处处对着干了?你也说她年纪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想怎么过是她的事。怎么,家里又想安排她以后的路了?”
杜父:“上回你奶奶病了,让她辞职回来照顾一下,她都不肯。还有这次,你瞧瞧她……”嫌老四对家里人不上心。
他还说,“你小姑家里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老四的厂里招人,她也不跟家里通个气……”
杜二这下明白老四为什么不肯回家了。
他道:“爸,你是说,先头你是想让老四回家照顾奶奶。现在奶奶在二叔那,你又想让老四给小姑介绍工作,还是说,你腿伤了,觉得该由老四请假回来照顾家里?”
他就不明白了,“你都退休了,妈也在家,又不用出远门,到时候弄个轮椅回来,何必把老四困在家里。”
杜父:“那你小姑的工作……”
杜二:“你怎么不给小姑找?铁路那边未必没有工作?你在铁路干了几十年,还有爷爷这层关系,难道就真的找不到一个好工作?”
谁信啊。
杜父被杜二堵得说不出话来。
杜二道:“无非就是你觉得小姑工作不行,不想给她介绍,怕损了你自己的名声。”
让老四介绍工作,老四才工作几年啊?
厨房里面。
杜得敏站在厨房门口,听着门外的声音,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原来大哥是能帮她找着工作的。
她差点忘了,杜爷爷跟杜父在铁路工作几十年,那些老同事、老伙计不少,真想给她找份活干,是不难的。
卫家。
“人找着就好,嫁了就嫁了吧。”朱婶一下子就放心了。
嫁人了好。
以后她家卫东就能回来了。
朱婶留了杜母在家里吃饭,非不让走,两人拉扯了一番,后来杜母拗不过,还是留在卫家把晚饭吃了才走的。
走时,朱婶又塞了一些麻花让杜母带走。
“都是自己炸的,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杜母回到时,已经有些晚了。
一进家门,她就发现不对了,杜得敏跟杜父吵起来了,一个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另一个站在桌边气得直抹泪:“大哥,你就是不愿意帮我!”声音不小。
“爸在铁路工作这么多年,那么多叔叔伯伯,这找个工作有那么难吗?”杜得敏现在知道工作赚钱的重要了,这次,她拼着脸皮不要,也要为自己谋一份生计,“你也在铁路工作了这么多年,你就没有认得几个人?那铁路那么多工作人员,随便在里头给我找个活,这都不行吗?”
杜得敏看到杜母回来,摞了狠话:“这找不着工作,以后我就在这边住下了!”就赖在这了!
就在这边吃,在这边喝!
赶她?
她偏不走!
把她东西扔了她就抱回来,就在门口住,让邻居们瞧瞧!
杜母原本还想着回来之后找老四谈谈结婚的事,这会杜得敏在家里闹起来,也顾不上了。
屋里。
苏皎月听着外头动静不小,问杜二:“爸跟小姑是不是在吵架?”
杜二:“你就别管了,我出去看看。”
苏皎月明白。
杜二刚出来,就听到杜奶奶那屋(杜得敏住杜奶奶的屋)传来孩子的哭声,他道:“小姑,孩子哭了。”
杜得敏听到了,可没去。
她盯着杜父。
杜母道:“你哥腿伤了,医生说了要好好休养。他现在这情况,难不成还能给你东奔西跑的找工作?你省省吧。”
说着便要扶杜父起来回屋。
杜得敏挡着。
杜母拉下脸,直接喊:“老二,老三,你们过来把你爸送回屋。”有两个儿子在,她会怕?
杜家这天晚上闹到半夜才消停。
次日。
天亮之后,杜思苦就从招待所出来了,之后便回了机修厂。
没回家。
昨天晚上她跟二哥交待过了,要是妈问起她的婚事,就说她跟拖拉机厂的陈队长散伙了。
袁秀红是初七回来的。
杜思苦看到阮子柏把她送到筒子楼楼下。
杜思苦定的是正月十三的火车票,元宵之前赶回学校去。
还能在厂里呆六天,这六天杜思苦没闲着,不光了解了最近厂里的业务方向,还去各个车间转了转。
厂里还在接机修业务,而且,过来找机修厂修理机械机床的厂反而变多了。
可能是因为去年上报报,名声打响了。
业务虽然多了,但是能外出修理的技术工却少了。一是因为老一辈的人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慢慢退下来了。
二来呢,是因为厂里有了增设了车间,有另外的生产线,像是新式自行车,像是床垫……
人是招了不少,但是熟手、高级技术工还是不够用。
袁秀红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喊她:“汪大姐(厂长夫人)说让咱们去她家吃饭。”汪大姐跟袁秀红的关系一向好。
这袁秀红一回来,汪大姐就叫上她了。
杜思苦答应了。
晚上就跟袁秀红一起去了厂长家。
吃完饭,袁秀红跟汪大姐在外头聊着天。
袁秀红说的是老家过年的趣事,习俗。汪大姐就爱听这个,她以前就是种地,对农村对土地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书房里。
厂长跟杜思苦随意的聊着天,说着说着便说起了技术工人不足的事,杜思苦原先只是听着,可后来厂长问她有什么主意。
杜思苦:“厂长,您是要招人吗?”
厂长道:“有本事的技术工可不好招。”一般工人招就招了,可不顶什么用,只能进厂当普工。
技术工这东西是需要厂里培养的。
像杜思苦,现在就算得上一个优秀的技术工了,可惜,她外出学习去了。
“厂长,您要想找什么样的技术工?”杜思苦想了想问。
“给修理机床机械的,”厂长叹气,“咱们机修厂毕竟是机修起家的,去年,有外省的厂找过来,想合作,可惜咱们厂里人手不够。禇老退下来之后,这八级钳工也少了一个。”
机修业务啊?
杜思苦顺着厂长的思路想了一下,大概明白厂长想要的是什么了。
“厂长,咱们可以在厂里找一个技术工的培训班。像禇老,他虽然退了,但是他干了一辈子,这经验还是足的。可以让他当技术培训班的都是,把人才教出来……”
厂长还真想过,就一个问题,“人才不够啊。”
禇老的要求太高。
杜思苦想了想,有办法了,“咱们厂的人才不够,别的厂有人才啊,可以联动其他厂里,把有潜力有天分的工人送过来。到时候签份合同,就算他们回了原厂,咱们厂真缺人,可以让他们回来帮忙啊……”
她道,“就像是借调。”
因为这些人在机修厂呆过,所以借调起来更方便一些。
有了!
杜思苦道:“他们来咱们厂学习培训的时候,要是有机修业务,可以让禇老带着他们去完成嘛。这也算是训练的一种!”
之前禇老就是这么教她的嘛。
厂长笑了:“小杜啊,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
杜思苦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厂长说,“回头你把这方案写下来,写好送到我办公……送我家来。”
这几天没上班呢。
“好。”
又是这样,这出来吃个饭,怎么还给自己增加了重担呢。
杜思苦在想以后要改掉这个毛病。
厂长:“这次方案要是写好了,下个月给你加工资。”
“谢谢厂长。”
之后,厂长又说起了厂里的扫盲班跟拖拉机培训班,尤其是拖拉机培训班,很不错,今年厂里准备再办一轮。
到时候维修部的小何当老师。
还有扫盲班,不单是扫盲班了,现在办成了扫盲夜校。
今年准备单独招老师了。
附近的,市里的人,都愿意过来学习的都可以招进来,本厂的人免费外面招进来的人可就要收费了。
这样一来,就又多了几个就业岗位。
杜思苦听了后,挺惊讶的,没想到当初只是随便弄一来的扫盲班,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挺厉害的。
她又问,“厂长,会发结业证书吗?”
厂长:“到时候再看。”
外头。
汪大姐一看都晚上九点多了,跟袁秀红抱怨,“你瞧瞧,这一老一小聊起来就没完。”她站起来过去敲门。
没过一会,杜思苦跟厂长就出来了。
“这都几点了?”汪大姐道,“你也不瞧瞧时间,秀红跟小杜该回去休息了。”
厂长笑着道:“小杜脑子灵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要多问问。”
汪大姐送袁秀红跟杜思苦到大门口,原本还说送到筒子楼那边的,可一瞧,外头有人来接。
细一看,竟然是阮副厂长家的阮子柏。
“小阮,可得把人送到啊。”汪大姐叮嘱。
“您放心。”
初十。
上午八点,杜母送杜二跟苏皎月到了火车站。
临走时,杜二想起来一件事,“妈,老四跟拖拉机厂的那位陈队长吹了,这结婚的事你就别去找那姓陈的了。”
杜母本来还在轻声细语的交待苏皎月好好吃东西,一听这话,急了,“吹了?”
第194章 194
……
“怎么吹的?怎么会吹!”
杜二:“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 哪不合适了,我打听过了,那陈队长怎么说也是拖拉机厂保卫科的小干部, 工资比一般人高。”杜母念叨着,“这人虽然严肃了点, 但是出手也算大方。”拖拉机厂算是相当不错的单位了。
杜二:“妈,这分开就分开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下杜二完全了解杜思苦为什么死活不肯住家里了。
杜母:“邻居都知道老四处对象了, 这又吹了,这名声都毁了, 以后还怎么找好的?”愁死她了。
火车终于来了。
杜二带着苏皎月就上了火车,幸好不用在家久住。不然这一堆的破事,烦都把人烦死了。
“老二, 可得仔细些,别让小苏提重东西。”杜母在站台上大声喊。
等送完杜二, 杜母从火车站出来后, 直奔拖拉机厂。
找陈队长去了。
机修厂。
杜思苦花了两天时间把技工培训的方案交上去了。之后,厂长叫了禇老跟几个要退下的技术人员, 开了一个会。
杜思苦去旁听了。
禇老听说要教有潜力的技术工上课学习技术,一下子来了精神。自从退下后, 他这日子每天都一样,都要闲出毛病了。
现在厂里需要他, 禇老巴不得呢。
这个会一开就是两小时。
禇老听完后,问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厂长按照杜思苦方案上的内容一一回答。
这个方案很完整。
杜思苦拿着纸笔帮着记一些之前没想到的东西。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培训班由禇老负责, 其他技术人员当授课老师。
至于学生, 在厂里慢慢选, 至于外厂,估计得出了正月之后了。
散会后。
禇老叫了杜思苦,两人一块走。
“小杜,这事莫不是你搞出来的吧。”禇老低声问。
“这是厂长的主意,”杜思苦声音不大,“我就是帮他完善了一下。”
禇老明白,不过他提醒杜思苦,“最近阮副厂长跟包副厂长有些摩擦,厂里不太平,你做事要小心一些,别卷进去。”
厂长快要退下来了,眼下最合适的就是阮副厂长,不管是年纪还是资历都是足够。就是去年阮子柏的事闹也了些许风波,对阮副厂长的名声有些影响。
但是吧,包副厂长太年轻,才四十多,资历是远远比不上阮副厂长的。不过,机修厂跟家具厂合作的床垫单子出口了,不光为国家赚了外汇,还为厂里狠赚了一笔。
这功劳是是包副厂长一份的。
这一比较,就有些难选了。
杜思苦跟文佳玉两口子相熟,走得近,她又负责过床垫相关的事宜,跟包副厂长去海市出过差。
在厂里人看来,她跟包副厂长是一派的。
“师傅,这事没影响您吧?”杜思苦低声问。
“我一个退休的老家伙,谁在乎?”禇老笑,“倒是老葛,一来就被人请去了,这不,今天一早就去了拖拉机厂,说是要呆上一阵呢。”
去拖拉机厂,呆上一阵?
杜思苦愣了一下,葛老去年就回机修厂了,说是他手头上的那份做完了,现在怎么又去?
禇老什么都没说。
杜思苦也就没问。
这是保密项目,她现在在机修厂,也不好问。
难道是军用坦克项目完成了?
开始测试了?
拖拉机厂。
杜母在门口闹事,被抓起来了。
拖拉机厂保卫科的这边也不耽误,直接把人送到最近的派出所了。
杜母嚷着:“我找陈队长!你们怎么能抓我!我什么都没干!”
保卫科的人跟派出所这边的领导说了些话,后来,派出所就把杜母给拘起来了。
杜母被关到了临时拘留室。
她傻眼了。
她只是去找拖拉机厂的陈队长讨个说法,怎么会被关起来!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杜母进去的时候还觉得冤枉,可关了半小时后,她有些怕了。
她压根就不敢嚷不敢闹了。
派出所的同志又送人进来时,她求着,“同志,我什么事都没犯啊,您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家里人,让他们过来接人。”
派出所的同志瞧了她一眼,“得看上面的意思。”
“您帮我去问问你们领导,行吗?”杜母巴巴的求着。
派出所的同志就去问了。
派出所领导说,“先好好查查,要是没问题,通知她家里过来领人。”
拖拉机厂那边太谨慎了一些,他们派出所这边肯定要配合的。
到了下午三点。
拖拉机厂里面传来了小规模的爆炸声。
派出所这边对杜母的闹事事件重视起来,没有这么巧的事!
两拔人,一拔闹事吸引厂里保卫科的注意,另一边趁乱在拖拉机厂重要保密点动手脚,所以才会发生爆炸。
派出所领导说:“查仔细了!看看她家里有没有在海外的亲戚,有没有外边岛上的,等会你就把人提来仔细问。”
“你叫什么名字?”
“哪里人?”
“干什么的?”
拖拉机厂。
因为这场爆炸,原先准备测试的军用坦克被耽误了,之前在保密项目完工的技术人员此时又被厂里叫了回来。
这场小爆炸还上了第二天的报纸,对外说的是拖拉机柴油泄露,遇着火爆炸了。
杜家。
杜母一晚上没回来,杜父一宿没睡,半夜就催着杜老三去外头找人。
外头黑灯瞎火的,往哪找?
“去火车站。”杜父想去,可他现在腿不好,要是去了反而拖拉杜老三。之前老二说要弄辆轮椅回来,杜父嫌花钱,坚决不肯。
这会他后悔了。
杜老三拿了手电筒,半夜三更,出门了。
他先去了火车站,他们阳市这站不算小站,夜里是有火车停靠的,也有值班的人员。
杜老三现在也是铁路系统的,去了就找了值班的民警,询问情况。
“你妈丢了?多大年纪?”
“五十了。”
杜老三说了一下杜母早上出门的打扮。
“昨天早上?这还不到二天呢,会不会去亲戚家了?”
这边的值班民警说会帮杜老三问问,同时先让杜老三回去找亲戚看看这失踪的人是不是去了亲戚朋友家。
杜老三又返回了。
他去了卫家。
不在。
左邻右舍,也不在。
他妈还能去哪呢?
杜老三思来想去,一下子想到了老四的机修厂。这两天杜母一直念叨着老四的婚事,杜母会不会送完二哥之后,去机修厂了?
或许,是住在老四那边了?
杜老三心里又升起了希望。
这奔波了一晚上,还没休息,就直奔机修厂去。这会才早上五点,公交车都没发车,杜老三两只脚直接走过去的。
到了机修厂,天都亮了。
“同志,同志。”杜老三在外面喊。
保卫科的人打着哈欠过来了,“找谁啊?”
“我找杜思苦。”
又找小杜。
保卫科的人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瞧,哟,这不是小杜的哥哥吗。
他说道:“她不在。”
昨天晚上,拖拉机厂的人突然过来了,把杜思苦接过去了。
急得很。
杜老三:“她前几天还回过家里呢。”
“真不在。”保卫科的人不便多说,拖拉机厂来得急,说是保密任务。吴队长昨天晚上就叮嘱过他们,把嘴闭严实点。
“那昨天上午,或者说昨天有没有人来找过杜思苦,五十多岁的年纪……”
“没有!”
拖拉机厂。
军用坦克的测试时间早就定下了,上面会有领导过来班观看,昨天的爆炸让拖拉机厂的厂领导跟军用坦克项目的负责人急了。
他们紧急召回了所有参加这个保密项目的技术人员。
其中就包括杜思苦,她一到厂就被送到了保密任务的测试点。
军用坦克因为昨天的爆炸有些小损伤,要修理。
拖拉机厂的人原本觉得杜思苦是个技术人员,口头提供帮助就行,没想到,昨天来了之后,杜思苦竟然看出了被损毁的军用坦克的内部零件问题,还能上手修!
死马当活马医!
他们就把让杜思苦参与了修理任务。
杜思苦跟这边厉害的高级技术工一起,忙活了一晚上。
履带板损伤不大,很快就修好了,倒是军用坦克的内部零件,是定制的,这次爆炸让零件变形,得重制。
杜思苦看了一下零件原形,倒是觉得不难。
既然不难,这边就交给她了。
半夜三点,拖拉机厂还给他们这些技术工送来了吃的东西,生怕他们饿着了。杜思苦也没客气,吃饱之后,继续忙活。
一直忙到天亮。
杜思苦做好了异形零件,把旧的损坏的换了下来,安上她新制的。
“好了。”
“杜同志,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应该的。”杜思苦笑着站了起来,“这应该没我的事了吧,哪里能歇一歇?”
她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去招待所吧!”
“好。”
杜思苦去了拖拉机厂的招待所,这一躺下就睡着了。
睡得死沉死沉的。
下午。
宋良也回来了,他跟另外的同志是坐着火车赶过来的。
下午三点才到。
他是到了之后才知道拖拉机厂出了事,对于军用坦克来说,发动机是重中之中,他们自然要把开发发动机的高级工程师找回来。
“怎么样?”
“问题不大。”宋良说,“调整一下就行了。”
正月十二军用坦克要进行测试。
也就是明天。
看来是来得及的。
杜家。
杜父在家一直等着,迟迟不见杜老三回来。
杜得敏早上起来,又过来找杜父掰扯工作的事,不管怎样,她都得想法子弄个糊口的工作!“大哥,实在不行,您再去找一下老厂长,我在冰棒厂干了那么多年,眼看着就要退休了……”
去铁路也好,去冰棒厂也好,杜得敏现在都不挑。
杜父听得心烦气躁:“闭嘴!你大嫂一晚上没回来,你还在这说什么,赶紧去找!”
杜得敏听了后,先是一愣,之后明白过来了。
老二跟他媳妇走了,这大嫂莫不是不想装了,想撵她走吧,莫不是又搞那套有你没我这种事?
杜得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既然这样,那走就走吧。
杜得敏才不在乎呢。
杜老三下午才回来,他一身疲惫,“爸,我去找了肖叔,肖叔说会帮忙打听。”
杜父心一沉:“火车站没有?”
“没有,机修厂那去了,也没有。卫叔家,邻居家,朋友家都去过了……”杜老三一个一个数着,“客运站也去了,那边说去宁市的大巴上没有我妈。”
反正,该找的地方杜老三全找了。
杜父越听心越沉,难道是真出事了?
他哑着嗓子问,“派出所那边,最近一阵有没有妇女失踪案……”
正月十二。
“领导,现在是机动性测试。原本我们应该在3000公里的路上,试的,可是您知道,咱们厂这测试路段不足,我们就换了一种方式。”
拖拉机厂让参与项目的工人用铁锹在地上铺了沙模,模拟沙漠环境,然后让坦克在上面行驶。
杜思苦则是跟其他技术工人一起,在远处观看。
她看到宋良了。
宋良冲她点了点头。
杜思苦也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之后是动力系统耐久性测试,主要是发动机‘三班倒’测试,连续运转72小时,每8小时停机测缸压,磨损。
再就是注入杂质机油,测试滤清器效能……
本来还有火力测试的,但是厂领导们舍不得,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杜思苦在这看了一天,开始还觉得有点意思,后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明天就是正月十三了,按理说,她晚上该回机修厂收拾东西了,明天就要坐火车回学校了。
晚上。
大伙一起去食堂吃饭。
正好杜思苦跟宋良相熟,就一桌了,吃到一半的时候,保卫科的陈队长过来了,他看了一圈,发现了杜思苦,找了过来。
“杜同志,我有点事跟你说。”陈队长表情严肃。
杜思苦看着他:“哪方面?”
陈队长:“私事。”杜母被送到了派出所,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两天他本来想找机会跟杜思苦说一声的,可是杜思苦一直在保密项目上,很难见面。
杜思苦就跟陈队长出去了。
“你妈初十那天来过拖拉机厂,闹了一会,下午厂里就发生了爆炸。”陈队长直指重点,“她被送到派出所了,估计那边还在审查。”
杜思苦很意外,“她来这边闹什么?”
陈队长表情尴尬:“听他们说,……就是咱们的事,你跟她说咱们分了,她过来找我要说法。”
第195章 195
……
他还解释, “当时我没在。”
所以事情就成了这样。
杜思苦听明白了。
她问:“我妈暂时在派出所,是吧?”
陈队长:“对,那边得查明情况。”事关保密项目, 不是谁一句话就能放人的。嫌疑还没抓到,那天突然过来的人个个都有嫌疑。
杜思苦沉思:“事情查清楚了, 就能放人吧。”
“对。”陈队长道:“只要跟下午那件事没关系,情况属实, 应该就能放人了。”
但是, 这怎么查,查多久, 这就不太确定了。
杜思苦:“行,我会跟家里人说一声的。”
陈队长等了一会,发现杜思苦再没别的话了。
就这?
他有些意外, “你不去看看她?”他说,“我可以想办法……”让杜思苦进去探望。
杜思苦:“不用, 依我妈的性子, 我去反而不好。”杜母那人容易多想,她去了没法把人捞出来, 可能会觉得她是故意的,甚至会怀疑这是她使的坏。
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食堂。
“队长还说跟杜同志没什么, 瞧瞧,又一块出去了。”
“是处对象吧。”
“八九不离十。”特殊调查处的几人悄悄说着。
坐在边上的宋良耳朵很好, 听到了。
陈队长,杜同志?
说的难道是杜思苦吗?
宋良若有所思。
没过一会,就见杜思苦从外头回来了, “我家里有点事, 等会要回趟厂里。”她特意跟宋良说一声。
之后她就不过来了。
要是明天能买到火车票, 就直接去首都。
宋良也吃完了,便起来送她,“天黑了,你怎么回去?”
“陈队长那边说会借我一辆自行车,到时候我骑回去,明天他去机修厂那边拿。”杜思苦说道。
也没别的好办法了。
又听杜思苦道:“宋同志,麻烦你明天帮我跟负责保密项目的同志说一声,我这边的任务完成了,还有别的事,以后就不过来了。”
坦克履带板测试过,这参数不仅合格,还远远高于大家的预期。
这边有完整的制作流程跟参数数椐,再没什么需要她的地方了。
拖拉机厂这边的项目只是杜思苦人生生的小小一环,她还会往前走,不会停留在这里。
“好。”宋良道:“珍重。”
他现在不适合回机修厂,便不过去了。
杜思苦回了招待所,拿上自己的东西,之后便去了拖拉机厂保卫科,借了自行车后,就骑着回到了机修厂。
很晚才到。
机修厂保卫科的同志一见到杜思苦就说了:“小杜,你妈过来找你了。”前几天的事。
“我知道。”杜思苦从自行车上下来,“吴队长在吗?”
“吴队长这会不在。”
杜思苦把自行车推到保卫科的休息室,留了张纸条,上面写明:这车是拖拉机厂保卫科的,她回来得急,跟那边的同志借的自行车,明天拖拉机厂会派人过来取。
次日。
一大早,杜思苦去了趟市里,先去了火车站,询问了一下去首都的火车票。上午下午都有去首都的火车,杜思苦买了下午三点的火车票。
之后,她便去了余凤娇所在的邮局。
“凤娇姐,我这边有封急信,给家里的。”杜思苦把昨天写好的信给了余凤娇,让她帮忙插个队。
希望今天这信就能送到杜家去。
“行。”余凤娇笑着收了,之后例找了今天派信的邮递员,把这信塞了进去,交待了一声。这位邮递员就是给铁路家属院那一片送信的。
很简单的事。
余凤娇办完事,回来后,与杜思苦聊了一会。
邮局这边不忙。
“凤敏在家说闲得慌,中午你来我家吃饭吧。”余凤娇邀请。
她妹妹余凤敏结婚之后,过年那几天在婆家住了一阵,后来觉得不自在,就搬回娘家了。最近余凤敏跟朱安都在余家住着。
“凤娇姐,今天怕是不行了。”杜思苦拿出了自己的火车票,给她看,“我下午三点的火车,等会还要回趟厂里拿东西。”
余凤娇一看还真是,就没留她。
不过,杜思苦还是去了一趟余家,跟余凤敏说了一声要走的事。
“今天就走,这么急?”余凤敏抱怨,“你怎么不早点过来找我,散伙饭都没吃,就走了?”
杜思苦:“前两天有急事,一直抽不空出来。而且,家里这边也有点事。”她稍微说了一下杜母的事,又刚把才去邮局的事说了。
余凤敏听了直皱眉:“你妈怎么那样啊?”
就算处对象了,哪有分手去找男方麻烦的?这不是故意把事情闹大吗,那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
又说杜思苦,“你也是,怎么还能假装处对象呢?”
好好找个对象,谈一谈,不行吗?
杜思苦,“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回机修厂了。”她之前在厂里一门心思的学技术,工作上忙得很,现在要上大学。
她时间宝贵得很,充实自己都来不及呢,哪有空处对象啊。
余凤敏送她到公交站。
“结婚之后怎么样?”杜思苦问了一下。
“还不错。”余凤敏笑着说,“朱安勤快,什么事都抢着做。”她倒乐得清闲。
挺好的。
公交车来了。
杜思苦上了公交车,转了一趟,之后回到机修厂。之后便去跟厂领导们说了一声要走的事,中午来不及吃饭,提前去食堂买了馒头包子,跟其他易放的干粮,带着火车上吃。
之后,袁秀红送她去火车站。
“秀红,真不用送,这不耽误你上班吗。”
“不耽误,厂卫生院的药不够了,我正好去市里进一批。”袁秀红道,“顺路的事。”
从保卫科经过的时候,吴队长出来了,“小杜,早上拖拉机厂的陈队长过来拿了自行车,签了字,车拿走了。”
“麻烦吴队长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
吴队长想起来还有件事,“那个陈队长还等了你一会,才走的。”等了有半个小时吧,后来杜思苦一直没回来。
陈队长就走了。
兴许是有什么事,不过陈队长也没留口信。
杜思苦点点头。
中午。
杜家门口来了个邮递员,有杜家的信。
家里只有杜父在,杜得敏去铁路食堂打饭去了,孩子扔在家里,让杜父看着。
“杜全在吗?”邮递员在外面喊。
“杜全不在,你把信交给我吧。”杜父在院里喊,“同志,我腿不好,麻烦您把信送进来一下,行吗?”
邮递员在院门口往里一看,见杜父腿上打着石膏,便推门进来了,把信递给了杜父,“来,签个字。”
杜父签了自己的名字。
邮递员很快就走了。
这信怎么没写寄件地址?寄件人也没有?
怎么寄来的?
杜父犹豫着要不要拆开,后来想到了失踪的杜母,忽然想到往日听人说的‘拐卖’‘绑架’之类的事,虽说太戏剧性了些,可心里有些怕。
他还是把信拆了。
信中只写着:黄彩月在XX派出所临时拘留室。
杜母在派出所!
还是拘留室!
杜父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腿猛的一疼,他又坐了回去。
人找着了!
但是,被派出所的抓了!
这这这是犯事了啊?
下午二点半,杜思苦到了火车站的休息室。
袁秀红陪她等了一会。
还剩十分钟的时候,两人去了站台,很快,火车进站了。
杜思苦上了火车。
袁秀红送完人,去了药品供应站买完药,刚出来,就看到阮子柏骑着自行车在外头等她。
“你怎么过来了?””
“我正好在外面办事。”阮子柏是从向医生嘴里知道袁秀红今天要过来买药的。
阮子柏停好自行车,把药品放到前面的筐里,然后对她道:“上车,我送你回去。”两人都是回机修厂,同路。
袁秀红:“这样影响不好。”
“哪有什么不好,我都跟家里人说了咱们的事。”阮子柏道,“我妈一直都挺喜欢你的。”
袁秀红看着他:“我是不会辞去的工作的。”
阮副厂长对儿媳妇是有要求的,结了婚以后,儿媳妇要留在家里,生儿育女,照顾家庭。要是儿媳妇娶进门还往外跑,成天工作为重,那儿子结这个婚还有什么意义?
袁秀红当初也没想到,阮副厂长是这么个老派的思想。
“秀红,我跟我爸说过的,以后就算结婚,也会让你出去工作的。”阮子柏保证。
袁秀红:“这事以后再说吧。”
杜家。
杜父急得要死,杜老三一直没回来,杜得敏到是回来了,杜父想叫她去趟派出所,可是杜得敏对那地方有心理阴影,说什么也不肯去。
杜父自个现在又走不了,要是能走,他早就去找小肖了。
隔壁沈家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到现在也没回来。
杜父眼睛盯着院门口,指望着有熟人路过。结果一下午过去,愣是没什么人往这边来。
真是邪门了。
直到五六点,杜父才听到隔壁传来动静,沈家人像是回来了。
杜父大声喊着:“小刘,是不是你回来了?”
隔壁,刘芸听到声音一愣,隔壁杜哥怎么知道的?
她应了一声,“杜哥,我们刚回来。”她边说边往隔壁走,“我去找了熟人,跟他们说了黄姐的事,那边说一有消息……”
杜父急道:“我有你黄姐的消息了!”
刘芸惊喜道:“找着人了?在哪呢?”
杜父把信递过去,“你看看。”
刘芸一看,看到派出所拘留室这几个字,眼前一黑。
这,这是犯事了?
杜父急着说:“小刘,你家沈洋是不是也回来了,你能不能让他帮帮忙,送我去这个派出所看看。”
刘芸道:“他还没回呢,他单位有事。”
这黄姐犯事了啊。
罪大不大啊,要是去了会不会牵扯到她家啊?
刘芸一时间不敢说帮忙的话了。
要说帮着找人,她肯定是愿意帮的,可这是派出所啊,现在外头那挨批斗的,被下放的,游街示众的,吓人得很。
就算是好邻居,刘芸也不敢胡乱插手这事。
她也有一家老小,可不敢淌这趟浑水。
“杜哥,我家还有点事,”刘芸把信还给了杜父,“我瞧着老三快回来了,这样吧,我帮你出去找找老三,跟他说。”
至于她家沈洋,回头她跟儿子说一声,这几天就留在单位宿舍,别回来了。
刘芸脚步匆匆的走了。
杜父捏着信,等人走了,狠狠的锤了两下自己的腿。
他怎么这么没用,偏偏这个时候腿坏了,不能走。
天黑之后。
杜老三满身疲惫的回来了,他手上还拿吃的,“爸,你怎么在院子里啊?”杜老三把吃的递给杜父,之后扶着杜父进了屋。
“老三,你妈找着了。”
杜老三看了信,“我现在就去。”他转身就往外走。
杜父抓住他的衣服,“别急,我刚才想过了,你去没用,等明天去找你肖叔。你好好求求他,让他跟你一块去。”
杜得敏听到杜老三的声音,从屋里出来了。
有吃的。
第196章 196
……
她倒是不客气, 伸手就要全部拿走。
杜老三是给家里人带的饭,看到杜得敏去拿,也没说什么。只不过, 跟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杜父把吃的拿了过来,没让杜得敏碰。
“没你的份。”杜父头一次说这样的话。
不光杜得敏愣了, 连杜老三都有些意外。
白天,杜得敏回来时, 杜父想让她帮着去外头找人过来, 不管是去卫家也好,还是去找小肖, 杜得敏都不肯,扭头就回了屋。
杜父在外头喊了半个小时,杜得敏都跟没听到似的, 后来还嫌杜父把孩子吵醒了……
杜父这一次是彻底寒了心。
事不落到自己头上,不知道这人有多靠不住。
杜母怎么说也是杜得敏大嫂, 这几天杜得敏不说关心, 问都没问过几句。杜父又想到往日杜得敏做的那些事,这一番下来, 连血缘关系他都不想论了。
“大哥,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在娘家住得够久了,也是时候搬回去了。”杜父语气冷漠, 之后,他让杜老把他扶到屋里,走时不忘把吃的提走。
杜得敏这次脑子灵光了一些, “大哥, 大嫂走丢又不是我弄的, 你犯不着怪到我头上。”
杜父什么都没说。
次日。
杜老三按杜父说的去找了派出所的肖叔,肖叔答应帮忙,带着杜老三去了拖拉机厂附近的派出去。
到了地方,他才知道杜母跟什么事扯上关系了,当时心里一沉,后悔来这一趟了。
杜老三求了半天,还是肖叔看在杜爷爷跟杜二叔的份上,才勉强帮忙找了关系,让杜老三顺利的见到了杜母。
与前两日相比,杜母憔悴了许多,像是平白老了几岁。
她看到杜老三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
“妈。”杜老三喊了她一声。
杜母这才发现不是做梦,她上前把手伸出栏杆外,抓着杜老三,“老三,我没犯事啊,他们平白无故的抓人啊!”
这话一出,派出所的同志就不干了。
本来还说通融通融,现在也不通融了。
人不让见了。
杜老三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呢,就被‘请’出去了。
派出所外头。
肖叔直接说了:“老三,这事我恐怕帮不上忙了。不过我问过了,要是你妈这边真没犯事,回头肯定要放出来的,你们回去等着就是了。”
杜母说自己没犯事,谁能保证?
要是杜有军出事,凭肖叔跟杜有军的交情,那会想方设法把事情弄明白,把人救出来。可现在进去的是杜母,交情一般。
犯不上搭上自己一家。
再说了,这两三年肖叔没少帮杜家的忙,这人情也该到这了。
“肖叔,我妈那边到底是为什么被关起来的,这事您知道吗?”杜老三低声问,“我得知道这源头在哪。”
肖叔带着杜老三离开了派出所,有了一段距离后,肖叔的下巴往拖拉机厂那边的方向抬了抬,“那呢。”
杜老三这下有方向了。
拖拉机厂,他还算熟悉。
保卫科的张科长,跟二叔有些交情,兴许可以问出一二,再不济,还有陈队长,虽然不是未来妹夫,但是总算认得。
首都。
杜思苦回到了学校,元宵之后,回校的学生就慢慢多了起来。首都天冷,积雪重,杜思苦没事的时候就在宿舍跟图书馆,不怎么出门。
学校除了扫雪活动外,之后还动员师生互查‘历史问题’。
杜思苦更加低调了。
她是工人,又是厂里推荐入学,她受到的波及小。
三月发生了一件大事。
杜思苦看着报纸头条:中苏珍宝岛冲突爆发。
这下糟了。
新闻一出,全国进入战备状态,学校也不例外。学校的课程直接转成了‘备战教育’。
“今天做什么?”
“挖防空洞。”
杜思苦分到了一把铁锹,与同年级的同学一起,每天早上起来,就去挖防空洞。每月的课程除了挖防空洞,还有野营拉练。
杜思苦甚至摸到了枪!
实弹射击!
这是优秀学生才有的待遇,她被挑上了,与她一起的更多的是男同学,女同学只占了三分之一。
摸到枪了!
杜思苦激动得很,几次实弹演习下来,她虽然不是百发百中,但是她得了前三。
教他们的老师都是退下来的军人,还表杨了她!
杜思苦在活动之后,拿到了奖状!
她迫不及待的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余凤敏跟袁秀红!
顺便,也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写给三哥的,稍微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没特意问杜母的事,主要是怕三哥察觉。
反正。
信是四月底寄出去的。
五月中旬,杜思苦收到了阳市的回信。
余凤敏的信特别长。
信上写了一堆东西,写过年那会朱家亲戚烦人,爱管闲事,又写回到厂里,有一次她去销售部的时候,碰到了有人在背后说朱安的闲话,被她骂了一通。
信中还说,阮副厂长最近在机修厂的风评极好,给了员工不少福利,人气高涨。
杜思苦看到最后,有些吃惊。
余凤敏隐晦的说了一下自己现在是一家三口了,是这么说的,没满三个月,不好往外说。但是她又高兴,忍不住跟杜思苦悄悄说。
反正,后面余凤敏那高兴劲是藏都藏不住了。
杜思苦为余凤敏高兴的同时,就是觉得这事太快了。
这转眼好朋友就要当妈妈了。
这才毕业几年?
等会,好像有几年了。
杜思苦算了算,余凤敏比她大一岁,今年二十三了吧。
袁秀红的信更简单一些,说一切安好,然后恭喜杜思苦得奖。
看完她们的信后,杜思苦这才拆开三哥的信。
信中说,杜家最近不顺,三哥稍微提了一下杜母的事,被误抓了,从派出所里放出来回到铁路家属大院后,左邻右舍的不愿意跟杜家来往了。
怕沾上事。
杜母回到家后,话少了很多,不也爱出门了。
杜父的腿伤好了些,能走路了,只不过不能走远,两口子现在不爱出口,老在家。
杜老三有些担心。
之前杜母托人说亲的媒婆,来了杜家,杜母见了她们后心情更差了。杜老三后来问过了,听媒婆的意思,现在杜家这么个情况,没人肯把姑娘嫁过来。
杜老三倒是不急,可杜母愁得很。
至于小姑,原本赖在家不肯走的,杜母回来后,小姑听着风声不对,带着孩子回程家了,生怕被牵连。
这做法让杜老三觉得心凉。
杜父跟杜母似乎习以为常,也没什么不高兴。
杜老三又问了杜思苦在学校的情况,因为三月报纸上登出的消息,全国备战,铁路这边比往常更忙了。
杜思苦把信又看了一遍。
杜母放出来了。
小姑从杜家搬走了。
杜母从派出所出来后,名声受损。
总之,虽然有小波折,但是家里一切都好。
至于三哥信中说,媒人不愿给杜家说亲,说不定还是件好事。这样三哥就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姑娘了,家里也没法干涉了。
当天晚上,杜思苦就把三封回信写好了。
次日一早,她起床后就拿着信投到学校附近的邮筒去了。
阳市。
机修厂。
袁秀红一早就到了车间。
昨天向医生交给她的任务,给厂里的车间贴‘防四害’的标语,以往厂卫生院都是派三个人一起干的,这次只让袁秀红一个人去。
那意思是说厂卫生院人手不够。
几个车间都特别大,要贴的不止一处,浆糊要自己准备,标语要自己用毛笔手写。
红底白字。
昨天袁秀红写到很晚,今天早上起来手都是酸的,现在还得贴标语。
车间这边怕袁秀红乱走,去哪都有人带着,还帮着杠梯子。车间的标语要写到大家看得到的地方,不用梯子贴不着。
“袁医生,不是我不想帮你,这是上头组长的意思。”工人小声解释。
“我明白。”
这光是贴标语,都忙了一天。
新车间那边管控更严,袁秀红没贴完,第二天还要过去。
晚上。
袁秀红一身疲惫的回到筒子楼,她还是住的杜思苦的屋子,一是帮杜思苦看房子,二是在这边一个人住自在。
她刚给手腕贴上膏药,余凤敏就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你小心些。”袁秀红吓得赶紧站起来。
余凤敏怀孕这事就是袁秀红给诊出来的,原本余凤敏自个都不知道呢。
“我知道的!”余凤敏赶紧找了把椅子坐下,坐稳后,她望着袁秀红道,“你知不知道,厂卫生院要抽调医生下乡去支援赤脚医生。”
她从招工办的李主任那知道的。
袁秀红听到后并不吃惊,“是不是有我的名字?”
年后她就感觉出来了,厂卫生院的向医生跟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袁秀红又不傻,自然能察觉出来。
她能猜到一点,可能是阮副厂长的意思。
阮副厂长不希望她跟阮子柏在一起。
其实,袁秀红觉得这做法太下作了些,没必要这样。她又不是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人。本来,因为阮子柏的家庭,她都不太愿意继续下去了。
可阮副厂长这么搞的话,袁秀红反而不想如他的愿了,就没分。
余凤敏凑过来问她:“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袁秀红摇头:“我一直在厂卫生院,与同事们相处的也算不错,应该没有得罪人。”这些烦心事她不想跟余凤敏说。
余凤敏脾气都写在脸上了,她怕余凤敏下次路上见到阮副厂长会甩脸色,这样不好。
余凤敏道:“没有就好,你说厂卫生院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抽调人手下乡呢?”
袁秀红:“可能是近几年下乡的知青太多,人一多,这生病的人就多起来了,乡下的医生不够用了。”
好像也是。
余凤敏心里想着,“我听说人民医院的老医生都被下放到乡下了。”现在主冶的都是年轻医生,没几个老面孔了。
她妈都还说呢,这老医生走了,她生孩子都不让人放心。
“我明天回家。”余凤敏说。
“自行车太颠了,前三个月你还是小心些。”袁秀红叮嘱。
次日。
袁秀红先去了新车间,把‘除四害’的标语贴完,之后便回了厂卫生院。刚回来,就有护士找她,“袁医生,副院长找你。”
这副院长正是向恒医生,他想着法子把厂卫生所改成厂卫生院后,这职位就升上去了。
现在他也是厂卫生院领导的一员了。
袁秀红去了副院长办公室。
“副院长,您找我?”
“对,小袁,你坐。”向副院长对袁秀红的态度还跟以前一样,好得很。
袁秀红坐下。
这时就听向副院长说道:“小袁,有一件好事,我觉得以你的觉悟,这事你去最合适。”
来了。
袁秀红脸色不变:“您说。”
向副院长就把抽调医生下乡的事跟袁秀红说了,那面上的话是一套一套的,无非就这件事有多么好,去了增加历练,对袁秀红有多大的助力。
“也就去二三年,回头还让你回来。”
第197章 197
……
袁秀红昨天从余凤敏嘴里知道了这事, 这会并不意外。她早有准备:“副院长,这是好事,我听从咱们厂卫生院的安排。”
向副院长正准备好好劝劝, 没想到袁秀红一下子就答应了。
这就同意了?
他笑着道:“小袁,那我可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袁秀红医术好, 工作上认真负责,厂卫生院的人都挺喜欢她的, 只不过, 她得罪了上头,有人不愿意让她留在卫生院。
向副院长也没办法, 他还想把职位的这个副字给摘掉呢。
一早,余凤敏便回了娘家。
到了中午。
余母特意抽了空回来给她做饭。
吃饭的时候,余凤敏提起了一件事:“妈, 我们厂卫生院的袁秀红你记得吗,上回我手受伤, 就是用她做的玉红膏给冶好的。还有上回阮思雨的脸受伤了……”
“记得。”余母一边说一边吃。
她得赶紧吃完, 妇联那边事情多着呢,昨天又有一个要嫁女儿的, 姑娘才十五岁,非让嫁人, 哪有这样的!
那才多大啊国。
余凤敏道:“厂卫生院想把她调到乡下去,你说那些人是不是排挤她啊?”
“下乡啊?”余母手中筷子停住了, 她望阒余凤敏,“我记得你说这小袁还给不少人接生过呢。”
说是难产的都让这小袁给救回来了。
“对,这两年接生了十多个孩子呢。”余凤敏回想着, “产妇孩子都没出什么事。”
余母眉头一皱, “这么好的医术, 怎么要调到乡下去?”她又算了算余凤敏的预产期,下半年,得十二月了。
这大冬天的,人民医院那边有本事的老医生被弄走不少,这正儿八经的妇产科医生还真没几个,就算是什么医科学校毕业的,余母也不放心。
余凤敏念叨道:“我还想着生孩子的时候,让秀红陪着我呢,这样就不怕出事了。”
余母若有所思:“你们厂卫生院准备让她什么时候走?”
“听那意思,挺急的,估计就这几天了。”余凤敏看了看余母,然后把嘴巴闭嘴。
余母见余凤敏瞧着她,催道:“赶紧吃饭,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多吃点,别把孩子饿着了。”又想一件事,“对了,这头胎是男孩跟咱们家姓,这事你跟小朱说了吗?”
余凤敏:“跟他说了,他同意了。不过,我们没敢跟朱家长辈说。”
怕被骂。
余母道:“没事,等孩子生下来,我跟你爸去说。”
先看看是男孩女孩。
老余这人思想传统,之前就想着等女儿结婚生了孩子,留一个跟自家姓。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先结婚的会是二女儿。
余母吃完饭,很快就走了。
下午,她处理完妇联的事后,去了一趟革委会,找了余主任。
“凤敏的朋友,那就二十多岁吧,这医术真这么好?”余主任问。
“明天我去打听打听,”余母道,“不过,你先去人民医院工宣队打声招呼,要是这小袁真擅长帮人生孩子,那咱们得把人留下来。”
余主任点头。
过了两天。
机修厂,厂卫生院。
袁秀红的调动信下来了,让人意外的是,这次是让袁秀红去人民医院入职,而不是之前说的抽调下乡。
信下面的红章人民医院工宣部革委会的大红章。
“副院长,这是不是弄错了?”袁秀红主动问。
向副院长看了这有关调动的入职介绍信,也是半天没说话。
人民医院,那可是市医院,他早就想去了,一直没门路。只能想着法的把小小的厂卫生所折腾成卫生院,好不容易混成了副院长。
结果呢,这小袁摇头一变,竟然去了人民医院。
现在人民医院有资历的老医生可都下去了,那上头的职位可空了不少。
向副院长看了袁秀红好几眼,心里琢磨了着:小袁这走的什么门路?
难道是厂长那边?
不该啊,老厂长年纪大了,快退下来了,这心思全在机修厂的几个车间上,哪有空管他们这小小的厂卫生院啊。
“小袁,恭喜啊。”向副院长笑着祝贺,“这人民医院挺不错的,你去了要好好干,别丢咱们厂卫生院的脸。”
袁秀红点头:“我会的。”
厂卫生院这边抽调下乡的名额落到了小谢医生的头上,她不愿意,跑到院长院跟副院长室大闹了一通,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板上钉钉,改不了了。
首都。
六月,月初的时候杜思苦收到了袁秀红的信。
袁秀红这次寄的信内容多了一些,说是要抽调下乡,所以要将钥匙放到余凤敏那,还跟杜思苦,等她到了下乡的大队会再给杜思苦寄信过来的。
月底,袁秀红又寄来了一封信。
她离开机修厂卫生院了,不过这次不是下乡,而是去了人民医院,成了那边妇产科的一位医生。
杜思苦筒子楼的钥匙袁秀红留下了。
信中还说,人民医院的病人多,工作量比厂卫生院那边大多了。
尤其是妇产科的知识,袁秀红在这方面有些不足,正在拼命学习呢,而且,人民医院的院长跟工宣部都有革委会的影子,袁秀红在医院是半点不敢露中医的医术。
对了,现在人民医院统称医生为医务人员。
‘主任医师’跟‘教授’那都是要被批判的。
袁秀红是从机修厂过去的,勉强算是工人阶级。
杜思苦看着信想了很多,好端端的,袁秀红怎么会突然从厂卫生院调走呢?
谁的主意?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七月,天渐渐热了起来。
今年学校的课程多是政冶课跟军事训练,生产实践课被安排在了八月,这次杜思苦没法回机修厂了。
她写信给厂长说了。
八月,学校内部传来消息,九月学校要搬迁。
杜思苦打听后才知道,不是全部随迁,部分师生搬迁到分校,还有一部分师生留校。
“你去不去?”有相熟的同学过来问杜思苦。
杜思苦思索再三:“去。”
她的专业学科是要去的,虽然现在课程极少,但是近两个月学校工宣队的人明显变多了,恐怕留校之后,这边的政冶课会更多。
十月。
杜思苦跟部分老师同学们一起搬到了分校,到了分校,情况比想像中的好一些。这边开设了一些基础课程。
《机械设计基础》,《半导体电路》等等。
《半导体电路》不是杜思苦专业的课,但是她去旁听了,老师们也愿意学生过来学习。
杜思苦搬到新校区后,给家人朋友们写了信,附上的自己的新地址。当然,给三哥寄去的信还是由袁秀红或者余凤敏转寄(交)的。
十二月。
袁秀红给余凤敏算的预产期是12月上旬,4号那天晚上,余凤敏就发动了。
好在她住在娘家,余母觉浅,女儿一呼痛她就醒了,赶紧叫醒余主任,让他去借车,又把大女儿喊过来看着余凤敏。
她自个去烧水了。
要是能送到医院最好,要是来不及,家里把得接生的东西准备好。
“妈,出血了!”余凤娇急得很。
余母过去一看,不光流血了,还破水了,余凤敏的脸白得跟纸一样。
余母慌了。
余凤敏怀孕这几个月滋补的东西没断过,这一下子长了几十斤,余母跟余凤娇合力都没能把她抬起来。
“那个小袁在医院宿舍,你骑上自行车,把人找过来,赶紧的!”余母的声音都有些抖。
余主任迟迟不归,余母只好把希望放到余凤娇身上。
余凤娇顾不得戴上手套,骑着自行车就出了门,到医院宿舍的时候,两只手冻得发红。
“袁秀红,袁秀红!”余凤娇大声在医院宿舍外头喊着,“我妹妹要生了,出了好多血!”
医院这边是不停电的。
很快,就有一个宿舍的灯亮了,只见袁秀红提着医用工具箱就从楼上跑了下来,那小身板提着那么得的东西,飞奔而来。
“上车。”
袁秀红二话不说,就坐上了余凤娇自行车的后座。
两人到达余家时。
老远就听到了余凤敏的惨叫声,孩子生不下来。
袁秀红跳下自行车提着工具箱就往屋里冲,这里头中西医要用的东西都有。
余母早就慌了神,羊水一直流,要是流干了,孩子就闷死在里头了,她看到袁秀红跟看到救星似的,“小袁,你快救救我家凤敏。”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家生孩子怎么顺顺利利的。
袁秀红走过去,给自己的手消毒,戴上手套。
“孩子太大了。”
“胎位不正。”
这越说余母心越慌,“那怎么办?”
她一咬牙,“我们保大,宁愿不要孩子!”
袁秀红镇定道:“阿姨,您再去拿床被褥过来,再烧些热水。”
胎位不正,用手揉拔肚子,慢慢掰正。
胎儿太大。
“凤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袁秀红道,“不要怕,慢慢的吸呼,现在孩子头已经朝下了,你先用鼻子吸气,再用嘴巴慢慢吐出来……”
“慢慢来。”
外头。
余主任带着革委会的同志来了,小汽车也借到了。
“赶紧上楼,把人抬下来。”
余母见着了,拦住他们,“在生了,这会再去医院来不及了。”又怨余主任怎么来得这么迟,要是小汽车早点借来,不就早送到医院去了吗。
余主任,“路上出了点事。”他说完又急问,“谁在里头接生?”他找人看过,说凤敏这一胎是男胎。
男胎得跟他们余家姓。
余母,“小袁在里头。”
“她太年轻了,怎么没多找几个医生过来?”余主任赶紧又让革委会的两人去找。
话音刚落。
屋里就传来了婴儿的哭声,余母满脸喜色,可很快脸又沉了下来。
说了救大人的!
这小袁……
余母生怕女儿出事,赶紧过去了,刚推开门,就听到袁秀红说,“阿姨,赶紧把门关上,小心风吹进来。”
余母赶紧把门关上。
余凤敏下面被切了一下,孩子顺利生下来了,袁秀红刚刚给她缝了针。
余凤敏现在哪哪都疼,说话都没力气。
她还冷。
袁秀红给她又加盖了一床被褥。
袁秀红熟练的擦去孩子身上的血污跟胎脂,穿上小衣服,裹上小被子,之后抱给了余母。余凤敏怀的时候补得太狠了,孩子太大了。
脑袋也大,再加上胎位有些不好,这才难产的。
余母掀开下面一看,男娃。
她脸上笑开了花,先去看了一眼女儿,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是暖和的,“凤敏,你瞧瞧,这是你儿子。”
她先给余凤敏看了一眼,之后又抱给余主任看。
孩子的大名早就定下了,余旭阳。
这头胎,跟余家姓。
朱安是孩子生下来之后才到的,他不争气,听着这凶险的生孩子经历,抱着余凤敏哭了一场。余凤敏嚷着说再也不生了,朱安也点头答应了。
“小袁,这次我们凤敏多亏你了,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阿姨,您说的什么话,我跟凤敏是朋友,应该的。”
余凤敏让孩子认了袁秀红做干娘。
之后,朱家人知道大孙子姓余,不姓朱,把儿子叫回去骂了一通,对余凤敏这个儿媳妇也有了意见。
余凤敏是出了月子才知道这事的,后来索性不回朱家了,孩子满月是在余家这边办的。
办满月的时候,已经是70年了。
70年3月,袁秀红升职了,从普通的妇产科医务人员升成了科室主任。
好在人民医院都是年轻医生,袁秀红医术又好,这次升职除了少数人私下嘀咕之外,其他人倒是觉得正常。
毕竟,跟袁秀红相比,空降下来工宣队跟革委会的成员一来就是干部,不比袁秀红这科室主任职位高多了?
跟那些人相比,他们宁愿自己的医务人员当上科室主任。
杜家。
今年杜家过年冷冷清清的,就杜父杜母跟杜老三三个人,杜得敏自从杜母出事后,就没去过杜家了。
过年也没走动。
四月,黄姥姥去世了。
杜父跟杜母去了宁市黄家,杜老三请了三天假,去了一趟。
第198章 198
……
杜家的小辈都离得远, 这老人去世,通知他们都需要时间,等他们知道时, 丧事已经办完了。
杜思苦也是收到三哥的信后才知道的,这会已经六月了。
她给家里寄了些钱过去。
学校这边每月粮票三十四斤, 这边的助学金强制交了伙食费,就剩不了多少了。幸亏杜思苦这边还有机修厂的一点工资, 除去日常开销跟买书的钱, 只能存下一点点。
不过,她存折里的钱倒是不少, 多亏了先前机修厂给的六百块钱奖金以及过年额外发的钱。
“听说了吗,留在本校区的李老师下放了,听说是去养猪了。”
“这倒是没听说, 不过我倒是知道咱们以前中文系的同学,去内蒙插队了。”人数可不少呢。
杜思苦寄完信跟钱回来, 听到同学们小声议论着。
这些同学都庆幸一般搬到了分校, 老校区那边现在不光什么课程都没有,好多身体不好的老师都强制劝退了。
还有遣散回原籍的。
老师同学们的处境都不太好。
杜思苦听得心里发沉。
过了几天。
杜思苦听说之前招她的谈老师要走, 说是‘劳动锻炼’。
“杜同学,你不用担心, 这是很正常的。”谈老师比之前更清瘦了,神色没什么变化。
“老师, 您成分好,怎么会……”
谈老师笑了笑,“没事, 你放心, 你现在属于工农兵学生, 等毕业回原单位就是了。不会有问题的。”
说到这,谈老师又提了一句,“65级的学生到现在都没有毕业,你们这一届的只怕也会延迟毕业,你做好心理准备。”
延迟毕业?
正常来说,杜思苦明年就该毕业回原单位了。
“谈老师,这边毕业有什么要准备的吗?”杜思苦问。
“杜同学,现经情况与以前不同,具体需要什么材料,还是看工宣部那边怎么说。”谈老师提醒。
又过两天,杜思苦送谈老师他们离开。
暑假杜思苦回了趟机修厂。
先前几次厂里的广交会因为学校都其他事务,她都没能参加。厂里的床垫项目跟新式自行车都成功出口。
像机修厂推出的折叠自行车,听说是今年上半年广交会的热门产品。
二车间的电风扇早就批量生产,在全市全省全始售卖了。
杜思苦回到厂里的第二天,小赖就找过来了。
顾主任现在是新车间的主任,总务那边的事务已经不管了,新车间又扩建了,
小赖则是从仓库调到了总务,接手了顾主任以前的职位。
“你明年能毕业吗?”小赖低声问杜思苦。
“听我们老师说,可能会延迟毕业,怎么了?”杜思苦问。
“厂长今年就要退下了,”小赖一脸可惜的看着杜思苦,“今年厂里人事变动大,你要是提前回来,能占个好位置。”
可惜了。
杜思苦:“厂长真的要退吗?咱们厂的业务现在势头正猛,这退下来,换了领导人,这厂里的各个项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厂长年纪大了,上半年病了一场,现在都没缓回来。”小赖小声说,“上面领导要给厂长开个表彰大会。”
厂长能把机修厂发展成现在的样子,让机修厂成为市里交税大户,又解决了这么多工人的就业问题,那是大功一件。
杜思苦问:“新厂长是从现在的副厂长里提,还是上头派人接管?”
“阮副厂长的呼声很高。”小赖道,“不过,没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准。”
阮副厂长啊。
阮思雨的父亲。
杜思苦倒是对这位副厂长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她因为床垫出口的事跟包副厂长走得近。现在两人是竞争关系,要是阮副厂长真当上了厂长,只怕日后她回机修厂,这工作不如以前那么顺利了。
包副厂长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对了,厂卫生院的袁秀红调到人民医院去了,还当上科室主任了,这事你知道吧?”小赖问她。
他记得杜思苦跟袁秀红还有余凤敏走得很近。
“听说了。”杜思苦点头。
“你还别说,这小袁是个有真本事的,这去了人民医院不到半年,这名声就打响了。”小赖笑着说,“还上过报呢,她给孩子估体重可有一手了。”
“她还提过咱们机修厂厂卫生院呢。”
现在机修厂的名声不比拖拉机厂差。
反正,现在也是大伙争抢着想进的单位了,说起来,“你知不知道,今年年底大伙的年货有电风扇、自行车呢!”厂里生产的东西,不花钱,给当福利!
放别的厂,想都不敢想的事。
小赖在杜思苦面前把机修厂夸了又夸。
杜思苦听出不对了:“厂里生产哪些东西我当然知道,你怎么老说这些?”翻来覆去的。
她当然知道厂子福利好啊。
只不过,是厂长在这会好,至于下个厂长是什么人,那还不知道呢。
小赖见杜思苦发现了,直接说了,“顾主任怕你上了大学看不上咱们厂了,所以让我多提提。”他问,“你毕业之后还回咱们厂吧。”
杜思苦:“那当然。”
小赖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就算换了厂长,这新车间那边还是顾主任在管着,只要你回来,这待遇肯定比以前高。”
大学生嘛,这工资总工涨一涨的。
杜思苦:“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两人便笑了起来。
杜思苦又问小赖,禇老的那个‘人才培训’的事。
小赖道:“去年办过,今天停办了。”
杜思苦诧异:“为什么?”
“那些来咱们厂的有潜力的人才,在咱们这边学习之后,有好些不肯回去了。”小赖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那些厂子现在不肯送人过来了。”
所以啊,这培训班也就自个厂里的人了。
这是杜思苦没想到的。
厂图书馆。
杜思苦一来就看到余凤敏了,余凤敏头发留长了,还是之前的小卷发,只不过现在扎起来了。她正在看书。
看书?
杜思苦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余凤敏还会看书了?
“凤敏。”杜思苦走过去喊了一声。
余凤敏这才回神,抬头一看是杜思苦,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了!怎么没提前写信说一声!”去年杜思就没回来过年!
怕是一年没回吧。
“才回,学校临时放假,我就回来了。”杜思苦看了看她,“孩子呢?”余凤敏生了儿子,跟余家人姓,那孩子长得可壮实了。
小名壮壮。
“朱安在带呢。”余凤敏道,“等会我要回去喂奶。”说着合上了书。
杜思苦一看,《婴幼儿喂养大全》。
难怪看书呢。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家的大胖小子,”余凤敏把书收起来,工作这边交待了一声,之后便带着杜思苦去了她家。
现在余凤敏可不住筒子楼了,这边屋子太小了,她分了一个厂里的新房,大两室的,筒子楼这边的宿舍她退还给厂里了。
听说分出去了。
余凤敏的新家在新家属楼那一片,二楼,202室,一个楼层就两户。
杜思苦看到了余凤敏的儿子,小家伙肉嘟嘟的,果然很壮实。
这孩子大名叫余旭阳。
她一进屋就看到了桌上摆的麦乳精,不止一罐呢。
“这小子胃口好,养他没少花钱。”余凤敏嘿嘿一笑,“还好有我爸,不然,我们跟朱安可供不起这臭小子。”
买麦乳精,买衣服,买用的,样样都要花钱。
余凤敏这新房子很齐全,四大件的柜子,两个床,还有电风扇,楼底下停的自行车就不说了。屋里的窗帘门帘样式都是最时新的。
余凤敏给孩子喂完奶,让杜思苦抱了抱。
“真结实啊。”杜思苦说,“有二十斤了吗?”
“有。”
生下来就有八斤呢。
余凤敏跟杜思苦说起了那天生产的凶险,“还好有秀红,要不要我可撑不过来。”说起袁秀红,余凤敏压低了声音,“她跟阮子柏好像是吹了。”
阮家这边不同意。
她听阮雨思说的,阮父本来只是反对,可是得知袁秀红当了人民医院的科室主任、还上了报后,就坚决不同意了。
反正,阮子柏跟家里闹得很僵。
杜思苦道:“阮副厂长为什么不同意?秀红这工作挺好的啊。”医生,说出去体面得很。
余凤敏倒是能猜出来:“估计是想要个贤惠顾家的儿媳妇。”
杜思苦在余凤敏这呆了一会,“我听说厂长身体不好,我等会要去趟供销社买点东西。”明天早上去探望一下。
余凤敏把孩子交给朱安,她跟杜思苦一块出来了。
出来后杜思苦才问,“朱安不用工作?”
“他销售部的,只要能签合同卖出东西,就不用去上班打卡。”余凤敏说,“有我爸呢。”把东西卖出去不是问题。
所以,现在是朱安在家的时间多。
余凤敏觉得自己真是嫁对人了。
她等会要回图书馆,下班要露个脸嘛。
“凤敏,”杜思苦想到今年已经七零年了,便提醒,“现在的日子虽然好,但是长辈总会老的,你跟朱安还要为自己多打算,等孩子大一点,让他学门手艺吧。”
76年之后,革委会就不行了,还要被人清算。
这是一个大雷。
再就是朱安家的肉联厂,到了改革开放,可就不是香饽饽了。
余凤敏:“手艺?你是说当钳工?还是电工?”
或者焊工?
杜思苦,“可以学车嘛。”
开车也是门手艺。
余凤敏:“我们有这个打算,等孩子大一点,我让他报拖拉机的培训课。”厂里就有,不用另外花钱。
杜思苦点头。
学车这东西,一通百通。
次日。
杜思苦提着东西去了厂长家,就是一些寻常的补品跟糕点,厂长家不缺吃喝,这些东西提过去就是个心意。
“小杜啊,快进来。”汪大姐精神不错。
看来厂长的病没什么大问题。
杜思苦进了屋。
厂长的后背上几个火罐,袁秀红又贴上去一个。
“你瞧瞧,你们是不是说好的,一起来了。”汪大姐笑着跟杜思苦道,“小袁今一大早就过来了。”
杜思苦也没想到能在这碰到袁秀红,她还打算下午去趟人民医院看看袁秀红呢。
袁秀红在这,倒省事。
“厂长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杜思苦关心道。
“没什么大毛病,小袁说了,只要他以后少操心点事,再活个十年没问题。”
旁边听到这话的袁秀红赶紧纠正:“大姐,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说厂长少操些心,少管事,安安稳稳的过着,可不止十年啊。”
汪大姐乐呵呵的笑着。
之后让杜思苦坐着,她去倒茶了,老彭病了后,厂里不少人送东西过来,好茶叶不少。
“小杜,在学校学习怎么样?”厂长问杜思苦。
“还不错,总算是学了点东西。”杜思苦一件烦心的事都没说。确实学着东西了,虽然学校书本上教得少,但是有书有老师啊,她会找老师们去问。
要知道,那可都是首都大学的老师,肚子里墨水多着呢。
就是问知识的时候,要小心一些,避开工宣部跟一些爱告状的同学。
“厂长,我听老师说,我们学校可能会延迟毕业。”杜思苦道,“快的话可能得后年才能拿毕业证。”
厂长皱眉,“后年?”
明年他就彻底退下了,可就不好给杜思苦安排了。
杜思苦道:“厂长,我的事您就别管了,您就安安心心的养病。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能力的,这回来在哪都行。”
厂长听到这话释然了,小杜说得对,这有本事的人放哪都是一样的,总会出头的。
“小杜啊,厂里发展得这么好,少不了你的功劳。”
厂长说,“咱们折叠自行车出口手续办下来了,厂里正在加班加点呢,回头你去新车间,找顾主任,让她带你去瞧瞧。”
杜思苦:“我明天就去。”
两人聊了一会,之后厂长便有些精神不济了,袁秀红帮他拔了火罐,之后汪大姐便让厂长回屋休息去了。
杜思苦跟袁秀红在外头坐了一会,等汪大姐下来,便告辞要走。
汪大姐:“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就要走?这一走我们这多冷清啊!”
袁秀红道:“我们就出去转转,等中午再回来。”
“那可说定了!”汪大姐说,“我鸡都杀好了!”
“那肯定回来!”
杜思苦跟袁秀红离开了厂长家。
第199章 199
……
“你在人民医院那边干得怎么样?”
“还不错, 同事们都挺好的。”袁秀红低声说,“就是有一点不好,手术还要工宣队那边签字。”
人民医院跟厂卫生院不同, 要值夜班。
袁秀红叹气,“夜班无影灯还老断电, 得用手电笥做手术。”
她都经历过两次。
“这手电筒看不清吧?”这怎么做手艺?
杜思苦没想到医院那边还能停电。
袁秀红说完医院的事,又问了一下杜思苦在学校的情况, 杜思苦挑好的说, 只说恢复了部分课程,还说跟着同学们一起参与劳动。
一些不好的事, 都没说。
杜思苦倒是有信心:“现在政策松动了,我估计以后会更好的。”
袁秀红点头。
两人在厂里转了一圈,杜思苦一年没回来, 这厂里变化真的挺大的,又建起了好几个厂房, 还有新家属楼。
中午, 两人回厂长家,在那边吃了饭。
吃完饭, 杜思苦跟袁秀红帮忙收拾,洗碗。杜思苦留了一会, 之后便离开了,袁秀红则是留了下来。
她今天休假, 反正都过来了,下午还要帮厂长再熬点药。
筒子楼。
杜思苦抽空做了一个相册,把那年离开机修厂上大学拍的照片都放了进去, 还有在首都大学时租借相机洗出来的照片。
说起来, 余凤敏结婚那会大家拍的合照, 好像还没给她呢。
要是有底气,她可以拿着去照相馆洗一份出来。
正看着照片,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杜思苦开门一看,见是徐丽莲,“你怎么来了?稀客啊。”
徐丽莲笑:“我住楼上,年初分的房。”中午那会她就看到杜思苦了,瞧着像,不敢认,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总务的小赖主任,徐丽莲这才知道杜思苦回了。
杜思苦把徐丽莲迎进屋。
徐丽莲找了椅子坐下,杜思苦给她倒水,“我刚回来,这边没什么喝的什么。”也没汽水。
徐丽莲又不是冲着喝的来的,“我跟你打听件事。”
“你说。”
“那原来厂卫生院的袁秀红,她,”徐丽莲停顿了一下,“她跟阮子柏分了吗?”
怎么问她这个?
杜思苦:“我不知道,没问过。”
“中午还看你们在一块呢。”徐丽莲也不瞒杜思苦,直接说了,“我叔觉得我年纪不小了,跟阮家像是商量好的,上周还把我跟阮子柏往一块凑。”说是有人请吃饭,结果到了地方,一坐下,两边的大人就找借口走了。
这不明摆着相亲吗。
阮子柏脸色难看得很,长辈一走,他起身就走了。
徐丽莲可没走,菜都点了,一桌的菜呢,钱都付了,她吃完都给打包了。她可是干财务的,容不得浪费。
“你找当事人问问,我这边真不清楚。”杜思苦可不想掺和。
徐丽莲嘀咕着,那阮子柏也挺有意思,摆着一张臭脸,当真她愿意啊?
她道,“我叔叔倒是随我的意思,但是婶婶对这事太上心了。幸亏去年厂里扩建新家属楼,要不然我这真没法搬出来住。”
到时候真是被闹腾死了。
杜思苦:“你是怎么打算的?”
徐丽莲:“我想着报个夜校,再多学一点会计财务这方面的知识,等以后田主任退下来,兴许可以升上去。”
杜思苦:“这倒是好主意。”继续深造肯定是好的。
现在财务会计这行业,还是吃香的。
徐丽莲跟杜思苦发了一顿牢骚之后,心里舒服多了。其实,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担心一件事,她怕拒绝阮家之后,阮副厂长当了厂长,对她有意见。
到时候她在财务科都呆得不安稳。
“你什么时候毕业啊?”徐丽莲问杜思苦,“你要是回机修厂,我还可以时常下来坐坐跟你唠唠嗑。”
这里脱单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不管是男工女工结了婚之后,重心都往在家庭孩子身上了,像她这样没处对象没结婚的,能聊得来的就更少了。
杜思苦:“可能延迟毕业,估计还得两年呢。”
“课业难不难?”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徐丽莲非要请杜思苦吃饭,说是接风洗尘。
去的食堂。
火车站。
列车到站,一个穿着文艺兵团绿军装戴着雷峰帽的姑娘挤下了火车。
火车上,伸出两个脑袋,“忆甜,十天后火车上见。”
“好嘞!”
“可别迟到了!”
戴着雷峰帽的姑娘笑容灿烂的跟他们挥手:“肯定不能迟到,回头见。”
她提着行李出了火车站,一路风尘扑扑的回了家。
杜家。
杜母六月才从宁市回来,回来后一直精神不振,现在家里的饭菜都是杜父做的。杜父的腿好了,不过因为去年伤过一次,虽然现在好了,但是依旧不能走太远的路。
尤其是不能再受伤了。
现在杜家是杜母早上出去买菜,买了菜回来,中午杜父做饭。
衣服是杜母洗,杜父晾。
两人安安生生的在家里过日子。
杜老三上班,工资一半补贴家用,一半存着。
天热。
杜父从屋里了出来,拿了瓶汽水给杜母,“解解暑。”汽水是杜老三买的,是整箱买回来的,现在还剩一半。
杜母坐在自家门口,屋里挂着杜爷爷的遗像,她每次看到,就会想到自己上半年去世的亲妈,这心里堵得难受。
“你听,隔壁沈江回来了。”杜母道,“沈家孩子还不如咱们家多,都热热闹闹的。”哪像他们家,生了五个孩子,过年除了老三在家,一个都不回,冷清得很。
这次黄姥姥的丧事,也就老三去了。
每每想到这,杜母就堵心。
杜父:“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事。”
只能这么说。
不然怎么办呢?他也羡慕别人家一家和和美美的。
正说着。
院子外头突然多了一个人,“爸,妈,我回来了!”声音热情洋溢。
杜母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是老五!
“老五!”
是老五吧!
院门口那姑娘摘下雷峰帽,露出了脸,长辫子,大眼睛,弯弯的,嘴角上翘,这不就是杜家的老五杜忆甜吗!
杜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往门口走。
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嘴上却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三年都不回来!”再一想,她足有三年没见过女儿了。
眼泪不知怎么的就冒出来了。
“妈,你怎么哭了!”老五赶紧把行李往地上一放,过去抱住杜母,“我不是回来了吗,我瞧,我好好的!”
杜母眼冒泪花,“妈这是高兴的!”她拉着老五,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长高了,也变漂亮了!”
老五跟杜母比个头,“妈,我可比你高了!”她得意,“我都说了,我们农场伙食好,不对不对,妈,我现在调到兵团了,是兵团的文艺兵!”
每个月都在工资领。
而且,每次有表演,她都站在舞台的最中间!
可好了。
杜父看到小闺女也是乐开了花,过去帮着把行李提在手上,“外头太阳晒,屋里说话。”杜父疼的就是小闺女,“家里还有汽水,瓜子花生倒是没了,也没什么菜……”
杜母:“我去买!”
鸡啊肉啊,都买!
小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瞧瞧这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老五:“妈,我这是抽条了!”
长个了,才显得瘦了。
老五回来了,整个杜家都热闹起来了,杜母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仅顶着大太阳出去买了好菜,还拎着一个大西瓜回来了。
听老五说想吃冰棒了,这回来椅子都没坐热,又去外头给老五买了两根冰棒,一根冰绿味的,一个桔子味的。
“老五,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妈,我现在是兵团的文艺兵,还得回去呢!”老五说,“我有十天假,在家能呆十天。”说到这,她又道,“姥姥那边我想去看看,给上个香。”
她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了,再申请批假,那边一堆的事,这拖来拖去就拖到八月了。
没法子。
兵团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请到假的。
杜老三下班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自家传来杜母的笑声。
他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谁回来了?
老四?
不能。
老四回来妈不会这么开心?
二哥?
上次过年二哥带着嫂子回来,妈以为他们有孩子了,盼了半年,又让老三写信去问什么时候生。
结果看了二哥回信才知道,压根就没什么孩子。
把妈气得半死。
大哥一家?
不像。
不用猜了,杜老三听到老五的声音了!
说起来,老五上次是留了信自个走的,瞧这次回来,家里人多高兴啊。这要是换了别人,只怕要被杜父一顿骂。
“三哥,你回来了!”老五拿起一个东西递了过去,“这是给你买的。”
“这是什么?”
“刮胡刀,质量可好了!”
“你不是去农场了吗,哪来的钱?”杜老三收了东西。
“我现在是兵团的文艺兵,有工资呢。”老五掏出钱,三张大团结呢,她反手就把钱给了杜母,“妈,你拿着。”
兵团管吃管住,用钱的地方少。
“这怎么行,你在那么老远的地方,自个留着用。”杜母不肯走。
老五硬塞到杜母兜里,杜母都不要,“老五,你去的地方远,得有钱傍身。”说到这,杜母心里一酸,看向杜父,“要不咱们厚着脸皮去求求人,把老五调回来?”
杜父正在点头,就听老五说,“妈,我不回来,我喜欢当文艺兵,喜欢那边的生活,你们就不用管我了!”
她不要回来。
回来就是按部就班的工作,住在家里,还是那些老邻居,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
杜母拗不过老五,只好不提这事。
倒是老五,又说起另一件事,“对了,我还给我姐带了礼物,她什么时候回来?”她给杜思苦带的礼物是跟她一样的雷峰帽。
上面还有一个五角星,可好看了。
杜母老脸都沉了,“不知道。”
按理说,黄姥姥没了,老四在本地,怎么也该回来送送。可是呢,直到现在,人影都没见着。
没良心的东西。
杜老三:“她借调到外厂了,工作忙。”
说到这,“上次姥姥去世,她听说后,寄了钱回来。”钱已经给杜母了。
杜母钱收了,但是依旧对老四有意见。
亲姥姥去世,人当时回不来,可后面知道消息了,也不回来!这算什么!
至于钱,就那么一点,够干什么?
杜老三见杜母这脸色,知道她还对老四心里存着气,更不再提老四的事,他跟杜父说:“刚才路上碰到小姑了,听那意思,想把小的户口上到咱们家。”
说是想把孩子送到铁路的托儿所去。
机修厂。
杜思苦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大热的人,也不可能受凉,怎么就打喷嚏了呢?
谁在背后说她?
袁秀红回人民医院去了。
余凤敏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杜思苦看她忙,也没怎么过去打扰。倒是徐丽莲,楼上楼下的住着,来得勤。
杜思苦回到厂里后,也没闲着,之后正经去新车间上班,在学校这两年,她还是学了不少东西。
她帮着把车间的机床新改了一下,效率提高不少。
还有山地自行车,不是她的设计图不行,而是国内现在的技术跟不上,不过,她也想到了替代方案。
可以加重车架,加宽轮胎,再就是避震装置。
顾主任上班,杜思苦已经来了。
顾主任下班,杜思苦还没走。
眼看着杜思苦泡在技术车间半个月了,顾主任终于没忍住,过去了,“小杜,这完成得怎么样了?”
杜思苦:“快了。”
虽然不是现代那种山地车,但是她找到替代方案了。
“主任,您看,我们可以把轮胎换成28加重外胎……”
“还有这刹车装置……”
“可以加个弹簧座垫……”
第200章 200
……
过了几天。
按杜思苦所说的改装的自行车做出来了, 样式跟速度都跟之前的自行车有了很大的差距,尤其是速度。
杜思苦与厂里的同志都试骑了一下。
大家都觉得很好了,但是杜思苦觉得还是差那么一点意思, 后来又研究了两天,终于, 又改进了自行车的轮胎。
换装‘工字’外胎,又增加了类似拖拉机轮胎的抓地力。
这是定制的。
换了轮胎后, 这‘山地车’的抓地力强了几倍。
8月下旬。
改进后的第四版‘山地车’开始进行测试。
“顾主任, 您试试?”
杜思苦已经试过了,以现在的技术, 这山地车肯定是不能跟后世相比的,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遥遥领先了。
车体是强化过的, 车架轮胎是定制的,减震、变速是调了又调的。这一辆‘山地车’的成本比新式自行车可贵多了。
这试车不光要平地骑, 还要去上坡路, 下坡路,还有刹车等等性能。
顾主任从下坡路下来之后, 脸色发白的下了‘山地自行车,“这速度也太快了。”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到了年纪, 这种自行车他不适应。
以后也不会骑的!
他甚至怀疑,真的有人会喜欢这种‘山地自行车’吗。
杜思苦:“顾主任, 怎么样?”
“太快了些。”顾主任回想了一下,“手刹很灵敏,轮胎抓地力相当好, 就是……”不能分心。
之后又进行了两轮测试。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厂长上班的时候, 顾主任跟杜思苦把测试数据都拿给厂长看了。
“小顾, 你们车间上批的生产任务完成了吗?”
“厂长,已经完成了。”顾主任道,“有一半的工人闲着,就是,这个‘山地自行车’的车胎跟车架都是定制的,成本会增加不少。当然了,现在的车间器材可能还有些不足,如果想批量生产,原村料上跟车间的原有的设备都要调整……”
厂长沉思:“下半年怕是来不及吧。”
他马上就要退了。
现在把这个项目提上来,只怕……
顾主任低声道,“交给我,肯定是来得及的。”
他有一个顾虑,“就是这东西是好东西,可是有市场吗?这东西造价高,比二八大杠贵了一倍不止啊。”
厂长看向顾主任身边的杜思苦:“你怎么看?”
杜思苦:“咱们厂不是有出口指标吗,把这个添上去,少做一些,到时候看销售再定,您看呢?”
顾主任:“那投入的成本是不是有些大了。”
杜思苦点头,“咱们也可以先放放,等过几年再说。”等个六年,到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反正也不急。
厂长有了决断:“小顾,先生产一批,在年底前,搭着新式自行车出口,看看情况。”他到明年才正式退休。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好的,厂长。”顾主任接下来要忙的事情又多了,先是生产,抓质量。
“厂长,这个是走轻工业局进出口那边出口,还是明年春天的广交会?”杜思苦问。
今年的广交会不一定来得及。
厂长看向顾主任:“你看呢?”
顾主任一咬牙,“今年秋季广交会,我争取把手续办好。”
厂长点点头。
杜思苦跟顾主任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顾主任叹了口气,“小杜,你可算轻松了。”
杜思苦没敢吭声。
她九月开学,马上就要回学校了。
厂里这边的事顾主任肯定是能者多劳嘛。
杜家。
老五回来的第二天就随杜母了宁市,在那边呆了三天,为黄姥姥上了香,磕了头。
第四天就回阳市了。
杜母在宁市心情一直不太好,回来后好了些。
老五带着杜母去外头散心,头两天老五还花钱带着父母去去外头吃,下馆子。后来杜母不乐意了,嫌花钱。
之后杜母一大早就出门,去菜市场买菜,反正,这鱼啊肉啊,每天总要有一样。还有大西瓜,碰上了就买一个。
没几天,老五脸都被杜母养圆了。
一晃,就到了老五要走的日子。
“妈,我明天就要走了。”时间过得真快,明天就是第十天了,老五跟朋友们约好,明天回程。
到时候火车上碰头。
“这么快就要走?”杜母舍不得,“你真不回来啊?那文艺兵不能申请调到咱们阳市这边吗?”
老五:“妈,我不是跟您说了吗,那边挺好的。”
都是年轻人,志同道和,能说到一块去。
杜母握着老五的手:“老五啊,你可得答应妈,处对象可不千万不能找离家远的!那边的小伙子可不能谈啊!”
东北多远啊,杜母不想老五远嫁。
这要是真嫁到那边了,那这一辈子能见面的次数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妈,你想哪去了!我那是当兵,处什么对象!”老五现在年纪还小,压根就没那方面想,不过,“那边的小伙子确实挺热情的!”还有送花的!
尤其是表演完节目,送花送信送吃的,送什么的都有。
都挺好玩的。
“老五,你在那边呆了三年了,最迟后年回来,行吗?”杜母想着老五马上又要离家了,眼睛都湿润了,“当兵的不是能转业吗,到时候你转到咱们这边的文工团来,转到文化馆也行啊!”
哪有那么容易。
再说了,老五这会还不想转呢。
她转移话题,“妈,我姐的礼物那我就放到家里了,等她回家,你把东西给她。”她想了想,“要不我去机修厂看一眼。”
万一在呢?
杜母:“去了也白去,那些厂子保卫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拦着人不让进。
自从上回去了拖拉机厂只吵了几句嘴就被关到派出所后,杜母是再也不愿意去那些厂子了。
想到上次的事,杜母这会心里还是不岔,心里更是怪到老四头上。
要不是为了老四的婚事,她能去拖拉机厂吗?
要是不去那,她能被白白关了半个月吗?
老五倒底是没去成。
下午,杜母硬是从存折里取了钱,一半给了老五带去用,另一半则是去供销社扯了好布,让老五带走,到时候可以做新衣服。
剩下没用完的,杜母又阔气的去了趟卫家,让朱婶帮忙去肉联厂买了排骨跟肉,还有一些便宜一点的火腿肠跟肉罐头。
“黄姐,听邻居说你们家最近伙食不错啊。”卫婶问,“有好事啊?”
“老五回了。”杜母脸上半喜半忧,“可惜明天又要走了。”
朱婶听说老五回了,还特意跟杜母去了趟杜家,见着老五后,更是夸了又夸。这老五,越长越水灵了。
说起来,卫东是比老五大了不少,但是她家那小儿子倒是跟老五年纪差不多。
不过现在两人还小,卫东这亲事还没定,过两年吧。
朱婶心想。
朱婶坐了一会就走了。
老五问杜母:“妈,隔壁刘婶子也是来咱们家坐一会就走,其他邻居都不怎么上门了。妈,你是不是跟他们吵架了?”
“没有,就是年纪大了爱清净,”杜母明白自己是无辜的,可是有些邻居们不信啊。她也不好跟老五说这事,只道,“你爸腿不好之后,就不爱见人了。”
老五:“我看爸走路挺好的啊。”
跟正常人没什么不同啊。
“走久了不行。”
正说着。
妇联的两位同志过来了,身边还带着人,杜母仔细一看,是杜得敏抱着孩子过来了。
“黄姐,你在正好。”妇联的同志指着杜得敏说,“这母女俩户口没地方去,说是要落到你家,你抽空过来把这事办一办。”
杜母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黑了:“她嫁人了,有丈夫,姓程,是酱油厂的。又不是寡妇,落到我家的户口上做什么!”
不同意。
妇联的梁主任愣了一下,“她说跟你们说好了啊?”
杜母:“谁跟她说好!我出事那会,她不说帮忙,拔腿就走,过年都没上过门。现在想迁户口了,知道回来了?梁主任,她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老杜脚腿不好,你瞧我,这白头发都长出来了,实在是精力不济,我们两老的可没法子养她养她孩子。”
又说,“老三这亲事一直不顺,你再把这两拖油瓶往我家领,到时候我家老三找不着媳妇,可要上你家要人去!”
妇联的梁主任面皮一紧,扭头看向杜得敏,“你不是说跟你哥哥嫂子说好迁户口了吗?这没说好你找我们做什么!”
杜得敏低头,眼泪又下来了。
瞧着可怜得很。
都是女同志,又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不吃这一套。
梁主任板着脸,训斥道:“哭什么,谁给你委屈受了?有话说话!”多大的人了,还掉眼泪,给谁看呢。
杜得敏收起眼泪,抬头:“这屋子是我爸的,有我一份。”
老五不烦耐听这些,进屋去了。
明天就要走了,她要收拾东西。
梁主任:“这事我们管不着,哪个单位负责这事你找它去!”说着带着妇联的另一位同志直接走了。
这人真有意思,说迁户口,原来是要房子来了。
真是的,杜奶奶还没死呢。
“梁主任,我是女同志,我的事该归妇联管啊!”杜得敏在后面喊。
杜母搬了板凳出来,手里拿着大扫帚,眼睛盯着杜得敏。
这杜得敏要是敢进屋,她就敢用大扫帚撵走。
杜得敏站了一会,试着往前迈一步,大扫帚立刻就打了过来,她赶紧往后退。
“嫂子,你也太不讲情面了。”
“呸,情面?跟你讲什么情面!”。
最后,杜得敏还是走了。
她抱着孩子回了家,刚到家,大程就回来了,小程也来了。
“嫂子,你这天天在家,饭也不做啊?”小程抱怨道,“我哥现在钱都在你手上,你管可够紧的。这拿着钱,饭不做,衣服不洗,孩子不管,你天天在干什么啊?”
晚上。
杜家又是一桌子菜。
“老五,吃排骨。”
没一会,老五的碗就堆得尖尖的。
杜母说:“明天早上我给你煮点鸡蛋带到火车上吃。”
老五:“妈,东西太重我可提不了。”什么火腿肠,罐头,还有不知道她爸从哪拎回来的苹果,好几个呢。
都重得很啊。
“我们明天帮你提到火车上,你不是跟朋友一起回去吗,到时候让他们搭把手。”杜母早就想好了,“你就不用管了。”
老三:“我明天休假,可以送你。”
晚上休息的时候,杜母跟杜父说了白天杜得敏过来的事,“说屋子有她一份,要把户口迁回来,占这屋子。”
杜父脸色难看。
杜母提醒他:“你可别心软。”
次日。
杜家一家人送老五去了火车站,大包小包的行李加起来足有三个,老五抱怨,“妈,这西瓜有什么好提的,太重了。”一个人又吃不完。
再说了,老五在兵团那边压根就不缺吃的。
巧了。
杜思苦也是今天的火车,她一早就起来了,她这次没让同事们送,自个搭了最早一班的公交车,东西也不多。
她进站的时候,正好看到杜家人送老五往站台那边走。
老五回了?
杜思苦没有继续走,她想了想,退到人群之中。
杜父杜母还有三哥都来了。
她要坐的那趟车跟老五的不是一个方向,算算时间,比老五那趟车晚半个小时。
老五上火车了。
杜思苦找了个隐避的位置,看到杜父杜母跟三哥离开火车站后,她这才提着行李去了站台。
杜母送老五的时候还哭了。
离开火车站的时候还在抹泪呢。
杜思苦其实也想见见老五跟三哥,但是有杜母在,她就不想露面了。杜思苦几乎可以猜到,上回杜母进派出所那事,只怕已经怪到她头上了。
要是这次碰了面,杜母肯定要找她闹的,这一吵一闹,就没完了。
会耽误她上火车回校的。
正想着。
杜思苦肩膀突然一重,她回头一看。
“老四,真是你。”
杜思苦看清了来人,是三哥。
“我刚才瞧着就像你,老五回来了,你看到了怎么不出来见见?”杜老三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