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161章柔弱表妹X温润世子表哥1……


    春日水急送新婚,六百里江陵两日便可还。


    汴京满城春色,永宁侯府门庭若市。


    永宁世子今日成亲,汴京人人皆知,街道两旁的酒楼瓦肆围满了人,等迎亲队伍路过,大家也都看到了花轿前,骑着白马的青年。


    青年金冠喜服,雍容清贵,唇边始终含着一抹笑,竟是他当年高中探花,走马游街都不曾有的春风得意。


    到侯府门前,楚既白翻身下马,走到花桥前,嗓音温柔,“芜妹,到家了。”


    盖头下的安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搭上了他的手。


    府里永宁侯和崔夫人坐在高堂上,面上一派喜色。


    看着底下拜堂的两个孩子,崔夫人感慨万分,心里既有儿子成亲的喜悦,竟也有女儿嫁人的酸涩。


    “礼成,送入洞房。”


    经过一番繁文缛节,耳边敲锣吹打的声音慢慢远去,安今坐到喜床上,悄悄松了口气,终于能歇息了。


    而楚既白看着朝思慕想的表妹,正身着嫁衣,乖巧地坐在喜床等待着他去掀开盖头,他竟无法遏制地想起曾经那个旖旎的梦。


    从前想起只觉得冒犯,而如今芜妹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妻子……


    他行至到她面前,顿了两个呼吸,才去掀开盖头。


    少女娇艳动人的小脸完全露出,精心描绘的妆容让她褪去了些许往日的青涩和稚嫩,一双翦水秋眼盈盈望过来,撩人心怀。


    楚既白的心跳愈发急促,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着胸腔。


    曾经他总不理解,香玉和长风都是已经定婚的人了,怎么总是这般不懂规矩,想着法子地偷偷见面。


    轮到他自己了,才懂那般情切。


    可惜他与芜妹不比长风和香玉能常相见,两人相隔六百里,那十三份书信完全不足以解相思。


    小别胜新婚,而他与芜妹既是久别重逢,又是新婚,叫楚既白如何不心潮澎拜。


    可最后他也只是克制地抬手,用指节蹭了蹭她的面颊,眸光温柔似水,“我还要去前席酬宾,如今回家了也没那么多规矩,芜妹若饿了便传膳,若累了就先歇息,不必等我。”


    听着男人温和细心的话,安今心里对于洞房的紧张也消散了,她弯了弯眉眼,点头,“既白哥哥,我知道了。”


    头上带着华丽沉重的头饰,经过那么多礼节,安今确实有些累了。


    等楚既白走后,她就在丫鬟服侍下,卸下了头饰,又用了两块糕点。


    见楚既白还没回来,安今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换上了红色的寝衣。


    这一会功夫,男人就回来了。


    楚既白朝里屋望去,呼吸微微一滞,屏退屋里的丫鬟侍女,“都退下吧。”


    男人缓缓朝床边走来,步伐还有些不稳。


    安今微微颦眉,还以为他喝醉了,便从床边坐起,走过去想扶着他。


    然而就在她伸手的时候,被人抱了满怀,男人将脸埋在她颈间,像个登徒子般调笑道:“芜妹好香。”


    “你又装醉?”安今瞪着他,每次侯府家宴,她看得明明白白的,他的酒量明明很好,怎会连路都走不稳。


    楚既白轻笑,直接拦腰将她抱起,跨步走向喜床。


    “如此良辰美景好时光,为夫怎敢醉?”


    楚既白将人放在床上,自己屈膝在床沿。


    男子的身躯遮挡了背后烛光,投下一大片阴影。


    安今心里微慌,只觉男人身上的气势忽然变了,不再像是之前让人舒心的温和,而是带着一种侵略感,将她裹得密不透风,她下意识往床里缩了缩。


    望着身前的少女,楚既白眸色暗了暗。


    她如今洗掉了妆容,乌发披散脑后,粉腮红润,唇瓣不点而朱,泛着诱人的光泽。


    男人情不自禁地低头吻去,但也只是浅尝辄止,很快又离开了,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楚既白抬起少女红透了的脸,贴在她耳边,声音磁沉,“芜妹,可以吗?”


    安今不敢对上他炙热的视线,胡乱点点头。


    男人放下床帘,欺身而上。


    少女身上的寝衣散乱,男人伸手探入,忽然摸到一块硬物,楚既白定眼望去,拉着红绳,从少女肚兜里勾出一块熟悉的玉佩。


    触手温润,彷佛带着少女的胸脯前的温度和香气,叫楚既白怔了怔。


    感受到男人停了动作,安今睁开湿漉漉的眸子,见他盯着她胸前的玉佩,安今忽然一阵羞耻。


    当时她初回林府,心里不安,又思念侯府的事物,便将这玉佩穿了红绳,挂在脖子上贴身放着,后来习惯了也不曾取下。


    本来不觉有什么,可被这玉佩的原主人发现,安今却觉得有些难为情,正想将玉佩取下,然而男人却拦住了她的动作。


    “原来芜妹那么喜欢这枚玉佩。”


    “这是我自小带着的,如今它能陪着芜妹,我很开心。”


    后来安今身上所有的衣物都被褪去了,这枚玉佩还在她脖间挂着,面颊上渐渐泛起的红晕是任何胭脂都染不出来的艳色。


    还是春日,两人身上却是汗涔涔的。


    楚既白念芜妹身弱,行事也不敢太过放肆,时时观察着她的神色。


    少女的手死死地攥着身下的床单,那股难耐的感触传来,想逃离又想靠近,两难之下眼角慢慢渗出几滴泪出来。


    她咬着下唇,几声轻泣泄出,她拉住男人不断作恶的手,身子却忍不住往男人身上蹭。


    楚既白也不好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间滚落,见时候差不多了,才扣紧了她的腰肢。


    龙凤对烛燃尽,风雨才歇。


    翌日清晨。


    安今醒来,腰间还搭着一只臂膀,整个人被紧紧地揽在怀里。


    “芜妹醒了?”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安今抬眸就对上男人温柔的眉眼。


    安今耳尖微红,双手抵在他胸前,想拉开两人距离,“该起了,等会还去给姨母奉茶。”


    楚既白看出她面上的困意,和声道:“你若还困便再睡会,晚了一会母亲也不会怪你的。”


    安今摇头,还是执意起了,虽然姨母疼爱她,但这也不是她没规矩的理由。


    见此,楚既白颇为遗憾地松开了她。


    其实他早就醒了,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一时也不舍得起,二来也不用上朝为政事烦忧,也放任自己沉溺于温柔。


    圣上赐婚,第二日他们本该去宫里谢恩的,但是由于楚既白提前告婚假,圣上也知道他们两人成婚还要在路上奔波几日,便免了他们的谢恩。


    如此,安今作为新妇只用见府里几个长辈就好了,楚既白也陪着一同去。


    锦绣阁里,崔夫人和永宁侯都在等着了。


    崔夫人见到新出炉的夫妇携手而来,面上止不住的笑意,“怎么那么早便来了?”


    一年未见侄女,崔夫人自然牵挂,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着,见她面色红润,只是眉宇间略带倦意,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儿子,“也是个不知道心疼人的。”


    楚既白只是笑笑。


    安今连忙解释道:“姨母,是我自己要早些来的。”


    崔夫人没再说什么,拍了拍侄女的手,笑道:“以后就该改口叫母亲了。”


    如今崔夫人是愈发觉得这门婚事好,侄女嫁到哪她都不放心,如今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真是再好不过了。


    安今小脸微红,往后她就不再是以表小姐的身份在侯府了,而是世子表哥的妻子,姨母的儿媳。


    她端起一旁备好的茶盏,给公婆敬茶,“父亲,母亲请喝茶。”


    永宁侯和崔夫人笑着喝完茶,都赠了这个儿媳丰厚的见面礼。


    在崔夫人这,安今自然不担心,接下来到聂老夫人那才是有一场硬仗。


    松寿院外,刘嬷嬷守着门,见到新夫人来,正欲张嘴叫她在门口等着,结果见到她身旁陪着的世子爷,立马收了声,将两人迎了进去。


    “祖母。”


    安今知道老夫人不喜欢她,也愈发规矩,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孙媳给老夫人请安。”


    聂老夫人不咸不淡道:“起来吧。”


    “既然成婚了,那孩子的事也该早点考虑了。”


    新婚第二日便催生,安今低眸,心念,她倒也希望小反派能早些来呢。


    楚既白开口道:“祖母,我与阿芜刚刚成婚,子嗣的事暂且不急。”


    “你不急,我这老婆子急啊,眼瞅着也没多少岁数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抱上曾孙?”


    “我记得三弟的孩儿不是已满周岁了吗?”


    楚既白说的三弟,正是楚二爷的大儿子,还未正式成婚便闹出了个庶长子出来。


    聂老夫人的手拍在软枕上,“你别给我打岔,你明知道我是想你能早日有个嫡子。”


    楚既白当即道:“孙儿会努力的。”


    闻言,安今垂首,忍不住唇角轻扬,往男人身后躲了躲,以免叫老夫人瞧见。


    老夫人心头一梗,她这一番话本是为了训诫孙媳,全被他接了,再说他努力个什么劲儿啊。


    再瞧到躲在孙子身后低眉顺眼,看着格外恭顺的孙媳,聂老夫人心里的火气愈盛。


    她是想亲上加亲,那也是和她娘家聂家,现在好了,儿媳和孙媳沆瀣一气,连孙子也护着她,聂老夫人想想都觉得堵得慌。


    她没好气道:“时候不早了,留下来一同用膳吧。”


    “是。”


    这个两人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丫鬟鱼贯而入,上完菜后,刘嬷嬷扶着聂老夫人入座。


    安今跟着楚既白身后,走到餐桌前,安今看到只有两把凳子心里也明了了。


    她自然是没有资格坐的,而是需要在一旁侍奉老夫人用餐。


    楚既白眉头微皱,吩咐道:“刘嬷嬷,去添把椅子过来。”


    刘嬷嬷为难,“世子爷,这新媳妇进门伺候老夫人用膳是规矩啊……”


    他这一开口,聂老夫人也是气急,“怎么,我还使唤不动这个孙媳了吗?”


    哪个新妇不是那么过来的,当年他母亲也是那么侍奉了她几年,怎么现在孙子就一副她磋磨了他媳妇似的。


    眼见气氛不对,安今主动接过银筷,“孙媳侍奉祖母用膳是应该的。”


    高门里规矩就是多,当媳妇自然不会比在闺中轻快。


    既然享受侯府里的富贵,自然也要接受侯府的规矩,安今倒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老夫人这也不算过分,新媳妇进门都是要这般,不过婆婆是她姨母自然不会为难她,但老夫人却不会心疼她。


    楚既白起身,拉着妻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随后抽走她手里的银筷,温声道:“祖母既然想要人侍奉,那就孙儿来吧,我难得闲在家中,正好向祖母尽孝。”


    第162章 第162章柔弱表妹X温润世子表哥1……


    男人的动作,安今也始料未及,见聂老夫人面色难看,她一时坐也不敢坐,站也不敢站。


    聂老夫人哪里舍得自己最疼爱的孙儿站着为自己布膳,干脆赶人,“去去去,回你们自己屋里吃去。”


    楚既白顺势放下银筷,“那孙儿改日再来向祖母尽孝。”


    他知道自己忤逆祖母不对,但芜妹身子本就弱,昨夜也闹了半宿,今个又早起来各院请安,一路走来滴水未沾,哪能又饿着肚子侍奉祖母。


    楚既白幼时也是见过母亲受了不少委屈的,不过那时他还年幼还没什么话语权,也对抗不了所谓的“规矩”,可如今他羽翼已丰,也不愿妻子再受和母亲同样的苦了。


    况且侯府养着那么多丫鬟仆从,哪里用得着夫人们亲自侍奉。


    安今被楚既白拉着走,但还是向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孙媳改日再来向您请安。”


    聂老夫人冷哼,“日后少来我院里,省得既白又以为我磋磨了你。”


    能不来自然最好,安今心里窃喜。


    请完安后,安今已是又累又困还饿,也没心思逛园子了。


    楚既白之前住得是前院的墨和轩,也没有莺莺燕燕的后院,安今在庐州那段时间,崔夫人又打通了后面的琅华水榭,都是按着安今的喜好布置的,今后也就是两人日后的起居室。


    两人一回去,下人们就开始摆膳了。


    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安今精神松懈下来,困意就上来了,就等饭的功夫,头就忍不住一点一点的。


    楚既白原本还在看送上来的膳食是否合芜妹口味,一扭头就见她困得头都快磕到桌子上了,不由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就这祖母还想要她侍奉用膳呢,幸亏他把人带回来了,要是表妹不小心把碗砸了,祖母指不定多生气呢。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想叫她精神些,低声哄道:“吃完饭再睡。”


    安今睁开沉重地眼皮,点头,“好。”


    见芜妹几次三番将筷子伸到盘子下面,楚既白忍无可忍,直接将人抱起,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亲自来喂她。


    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叫安今清醒了一瞬,心里觉得有些不妥。


    方才聂老夫人那般提点也就是为了让她知道为人媳,上要侍奉婆母,下要侍奉夫婿。


    往日作为妹妹她可以享受哥哥的照顾,但如今作为妻子,她应该主动服侍照料夫君的起居。


    思绪辗转了会,但见到送到嘴边的食物,她还是乖乖张口了。


    因为她实在太困了。


    楚既白从前没做过这样伺候人的活,不过今日做起来也颇为得心应手。


    感受到怀里人轻飘飘的重量,楚既白已经琢磨着怎么把表妹喂胖些了。


    正这么想着,他又挖了一勺子饭菜喂到她嘴边,见她半天没动,垂眸望去,才发现怀里人已经睡着了。


    楚既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人抱到了里间,熟练地褪去她身上的外衣,好叫她睡得舒坦些。


    从庐州远嫁到汴京,安今路上也没怎么休息好,这一觉睡得很沉,直接睡到了下午。


    少女刚睡醒的眼眸湿漉漉的,像蒙着一层薄雾,带着些许迷茫和迟钝。


    她坐起身来,目光在屋里陌生的装潢游移着,直到看到歪在软榻上看书的男子,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在栖梧院,不是在林府,而是嫁给了世子表哥。


    安今掀开身上的被子走过去,“既白哥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少女声音软糯,像是带着倦意的呢喃。


    男人从书上抬起头,见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少女朝他走来,心里一动,将人带到了怀里,“刚到申时。”


    安今也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那么长时间,心里纳闷怎么没人叫她。


    她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他怀里,见他手里看得是本游记,反正闲来无事就和他一起看了。


    窗外的落日余晖撒在室内,颇有几分岁月静好。


    忽然安今小脸一红,按住探进衣襟里的手,嗔斥道:“既白哥哥,你干什么啊……”


    “我来检查一下芜妹今天有没有好好带着我的玉佩。”


    男人神色格外正经,而他怀里人却双颊绯红,软成了一滩水。


    安今腿软,险些从男人怀里滑落,很快又被他揽着腰提了上来。


    接着就是男人含笑的声音,“很好,带着的。”


    手也自然而然抽出,就像是他真的在检查什么,可只有他怀里人知道他是多恶劣。


    安今拢好衣襟,暗自瞪了男人一眼。


    同样是住在侯府,成婚了和没成婚,对于安今而言,唯一的区别大约就是身边多了一个亲密无间的人。


    她用膳时他陪着,她梳洗时,他在一旁看书候着,然后同床共枕。


    安今虽然还是很羞怯,但想到昨夜男人的温柔便没有多推拒,也没想到今晚的男人不再似往日昨日般温和,而是想将她拆吞入腹一般。


    恍然间,也明白为何她白日睡了那么久,也没有人叫她了。


    “呜呜……”


    所有的呜咽被男人堵在唇齿间,少女眼角的泪成串的滚落。


    男人只能停下来哄道:“芜妹,别怕等会就好。”


    他二十年来清心寡欲,情窦初开时,两人在院里多说会话都会被母亲带着人赶走。


    之后更是分开了一年之久,如今表妹就在他怀里,又是新婚燕尔,难免兴奋了些。


    昨夜怜芜妹体弱又是初次,即便未尽兴也不敢放肆,而如今见芜妹慢慢适应,便也……


    他温柔吻在少女耳鬓旁,“芜妹别气,实在是芜妹和梦里的太像,叫我一时情难自抑。”


    安今眼神迷离,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梦?什么梦?”


    男人唇角微扬,贴在她耳边,“梦里的芜妹很热情,贴在我身上乱蹭,赶都不赶走……”


    安今听得面红耳赤,她早就知道这个表哥没有表面上那么端方正经,可也没想到他竟……竟会做他与自己的春梦。


    翌日,安今醒来,得知男人上朝去了,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可晚上依旧躲不过去了。


    安今心里叫苦不迭。


    崔夫人也是过来人,见侄女白日总是困倦的,哪能不明白,一边委婉地劝着儿子要节制,一边又忍不住期待乖孙的到来。


    新婚第三日本该是安今回门的日子,不过庐州路远,安今对林家的感情也不深,侯府也只是送了些礼回庐州。


    十日后安今就收到了来自庐州的信,林德先是表示对她不能回门表示理解,然后在信里各种暗示想调动到汴京了,如此也好为她撑腰。


    户部每三年一次考核就在下半年了,难怪他心急了。


    等晚间,楚既白回来的时候,安今就把信给他看了。


    楚既白沉吟片刻道:“芜妹想叫岳父来汴京吗?”


    若林德真是个称职的父亲,楚既白自然愿意帮岳父走动,可偏偏他害得他芜妹幼年饱经磨难。


    当年母亲知道崔小姨自杀后,恨不得叫父亲直接撸了林德的官,但是怕影响年幼的表妹,最后也只是按着他不许他升迁。


    安今直截了当,“我才不想他来。”


    随后她对上男人的眸子,认真道:“既白哥哥,若是父亲要求你帮他升迁,你可千万不要答应他。”


    楚既白神情微凝,“怎么了?在林府那段时间他怠慢你了?”


    安今摇头,将怀疑林德贪污的事说了,以及他经常打着侯府的名头招摇收礼,楚既白现在都察院任职,掌监察事,安今也怕这个父亲做出什么荒唐事,被人抓住把柄,牵连侯府。


    见芜妹对那个父亲没有丝毫眷恋,楚既白反而觉得好办了,“行,我知道了。”


    在下半年的官员调动,楚既白走动了一下,把林德调到了其他位置上,官只升了半品,手里的实权却没了的,不仅油水捞不到,日后想闹出什么事也掀不起风波——


    之后的日子安今过得极为舒心惬意,上午安今在锦绣阁陪着崔夫人一同用膳,跟着她一起学如何掌管中馈,筹办宴会。


    下午安今就跑到楚既白的书房里,要么看看闲书,要么就继续画画。


    楚既白有时需要在家看些卷宗材料什么的,安今本不想来他的书房打扰他,可他执意把她画画的工具搬过来。


    就这样,本是他的书房,现在也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那边楚既白回府,在琅华水榭没看到人,还以为是人又躲到母亲那了。


    正欲去把人领回来,又被丫鬟告知芜妹在书房。


    他又抬步去往书房,一进去就见趴在檀木桌上睡着了的少女。


    他失笑,之前总见芜妹喜欢没骨头似地伏案上,现在还是这副样子。


    走过去他托着她的小脸,少女脸上还沾了些画上的石青,本就精致无比的小脸,更带了些瑰丽的诱惑。


    楚既白笑着手下微微用力,拇指和食指陷入少女软乎乎的面颊。


    睡得迷迷糊糊地安今被他弄醒,还以为他又要使坏,一口咬在他手上。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这人已经不是她之前认识地那个温润如玉,风光霁月的表哥了。


    楚既白眉眼微抬,一股轻佻和风流从眼底眉梢漫出来,“怎么叫醒你要恼,不叫你晚上睡不着,我哄你睡觉也要恼。”


    安今听他颠倒是非,心里气郁,嘴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这话乍一听,旁人又要以为她胡闹了。


    可他什么时候哄过她了,如果那种方式也算哄的话,那他还不如不哄。


    楚既白轻嘶了一声。


    安今惊慌松口,望着男人虎口处清晰的齿印,心里懊恼自己下嘴是不是太重了。


    男人忽然笑了,清俊的眉眼愈发夺目,用袖子给她擦了去脸上的石青,“真成会咬人的小花猫了。”


    安今没管男人的调侃,连忙看自己的画有没有晕染开来。


    由于这具身子先天不足,安今久坐容易觉得累,精神集中不了太久,答应给荣老王妃的画,在林府画了一年还没有画完。


    如今总算快到收尾了,安今便强撑着身子把收尾工作做了,画完最后一笔,本想趴桌子上歇一会,没想到竟睡着了。


    确认自己没有把画蹭花后,安今才松了一口气。


    她卷好画卷,也忘了方才的事了,朝男人乖巧笑道:“既白哥哥,我之前答应给荣老夫人的画画完了,你帮我送给她吧。”


    楚既白伸手戳了戳少女面颊上的笑涡,“为何叫我送?你怎么不亲自交在她手上。”


    安今迷茫道:“啊,我可以吗?”


    瞧她这副样子,楚既白心里一软,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不可以,你是有诰命在身的世子夫人,你想去哪跟母亲和门房说下,直接便可拿着侯府帖子去了。”


    “若有想去的地方,等我哪天休沐,也可陪你一同去。”


    安今心里微动,成婚后她的限制好像没那么多了……


    之后楚既白也真的做到了每次休沐便带她出去,两人一起去了荣王府送画,去了汴京有名的画楼,去了郊外风景秀丽的庄园……


    原本崔夫人还担心安今的身子,但见她不仅没有生病,反而身体越来越好便也没再管过。


    转眼就到年节了,今年侯府家宴是安今和崔夫人一起办的。


    聂老夫夫人被一众小辈簇拥着,满脸笑意,结果落座时,一见到安今便冷哼了一声。


    府里的楚三郎比楚既白小了四岁,在七月也娶了亲,三夫人不久前就传来了喜讯。


    除了前头那位庶长子,马上又有嫡子了。


    有了对比,聂老夫人自然愈发看安今不顺眼。


    “老三媳妇比你晚四月进门,先都有了身孕,你这都成婚大半年了,怎么还没个喜讯?”


    第163章 第163章柔弱表妹X温润世子表哥1……


    崔夫人知道每年这个时候老夫人就会来作妖,她平静回复:“孩子这事急不得,还得看缘分。”


    被儿媳当众驳了脸面,聂老夫人自觉失了威严,神情难看,“缘分不到还行,要是个不能生的,问题可就大了。”


    侯夫人和老夫人斗法,侯府一众女眷大气都不敢出。


    特别是三夫人,此事因她而起,看向安今的眼神充满歉意。


    前头还有个庶长孙,三夫人倒不觉自己这胎有多金贵,她知道全府上下都在盯着大嫂的肚子呢。


    二房本就没什么出息,未来也是要在长房一脉的手下讨生活,她才入府半年,也不愿得罪这个大嫂。


    见三夫人不安,安今朝她笑了笑,示意没事。


    本来老夫人就不喜欢她,也只是拿三夫人做筏子而已。


    见老夫人拿侄女身体说事,崔夫人也不肯相让。


    “阿芜和既白成婚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怎么就成了阿芜身子的问题了,若母亲对这个顾虑,最好的千金科圣手就在荣王府,我大可向荣老王妃将人太医求来,好还阿芜一个清白。”


    聂老夫人面色一变,她不过是想敲打孙媳,借机往长孙房里塞人而已,怎么能闹到外头叫人看笑话。


    她这个祖母,新婚不到得一年就往孙子房里塞人传出去也不太好听,毕竟崔夫人这个正经婆婆都没急呢。


    况且荣老王妃对她这个孙媳妇还格外青睐,甚至几次三番和她说要不是在她寿宴上看出两个孩子的情意,差点就想把人配给自己的孙儿了。


    闻言聂老夫人只能苦笑,但凡荣老王妃早点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她指定要压着儿媳把侄女嫁过去了,省得儿媳孙媳一起来气她。


    就像今日这般局面,聂老夫人也只能软了态度,“我也只是想叫既白早些有个子嗣。”


    在这热闹喜庆的年节,安今也不想叫局面太难堪,恭顺道:“谢祖母关怀,孙媳会为努力早日为世子诞下孩儿的。”


    反正小反派也确实快来了。


    聂老夫人有了台阶下,面色也好看了些,一旁长袖善舞的楚二太太又重新把场面热起来了。


    晚间席散。


    楚既白拉着妻子的手回院,走在路上缓缓开口道:“祖母的话听听就好,不必放在心上,你的身体刚刚调养好,孩子顺其自然就好。”


    虽然宴会丝竹乐嘈杂,但他还是隐隐听到了女席那边的动静了。


    他过了年也不过是二十有六,又不是三十了,他和芜妹身体又都没问题,有孩子不过也是迟早的事,他还真的不急。


    况且他和表妹正值新婚呢,多了个粘人的小家伙说不定还没现在快活。


    对于老夫人的话安今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她还是借机试探道:“如果这时候祖母叫你纳妾怎么办?”


    聂老夫人身边几个大丫鬟就是给楚既白备着当通房的,指不定哪天就送过来了,丫鬟不是丫鬟,通房不是通房,让人闹心。


    “若我纳妾,芜妹会伤心吗?”


    见他真有个想法,安今心里微微难受。


    她现在还没有怀上小反派,之后肯定还是要和他同房的,可他若碰了旁人,再碰她……


    楚既白还在等她的回答,可低眸见表妹望着他不说话,眼泪都快滴下来了的样子,心脏也跟着抽痛了两下。


    他拥住面前人,“我知道芜妹会伤心,所以我不会纳。”


    安今靠在他怀里,小声道:“那就好,咱们的孩子也快来了,若你纳妾了,说不定他就不来了。”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只当是她不想他纳妾的说辞。


    他笑着一把将人拦腰抱起,“那我可不敢纳了,毕竟我还是很期待和芜妹的孩子的,为免夜长梦多,那还是让咱们的孩子早些来吧。”


    安今惊慌搂住男人的脖子,目光扫过周围来往的丫鬟仆人,有些羞涩道:“有人,快放我下来。”


    这还没走到他们的院落,就这般孟浪。


    男人充耳未闻,抱着人往琅华水榭走,“我抱自己夫人,谁想看就让他们看去好了。”


    成婚前就各种规矩束缚着,怎么成婚后还要在意这些。


    周边路过的仆人,也只是默默低头,叹一声世子和世子夫人感情真好。


    见他这般无赖性子,安今也放弃挣扎了,省得叫人看笑话。


    埋在男人怀里时,安今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不由皱了皱鼻子,“为何二叔总是给你灌酒?”


    楚既白轻笑,“因为二叔好酒,但二婶不许他多饮,所以就借着敬我的功夫,自己趁机多饮些。”


    安今哼了一声,“那我也不许你喝。”


    每次喝了酒,明明没醉,偏要借酒风行不轨之事,醒来又装作一副清风朗月的样子。


    楚既白微怔,转而笑道:“遵命。”


    如此佳节,琅华水榭,一片春光。


    楚既白难得有了七天空闲,不过冬日寒冷,风大又有雪,他也不敢随便带人出去,两人只能一起呆在室内。


    香炉轻烟袅袅,冬日暖熙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柩,洒下斑驳碎影,一室静谧。


    男人一袭月白锦袍随意散落,领口微敞开,斜靠着榻上的矮几,身姿慵懒。一只手握着笔不知道在画布上画着什么。


    怀里半圈着个少女,少女身形瘦弱,在男人宽大衣袖的遮挡下,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少女的乌发肆意铺陈,柔顺地垂在男人的臂弯和自己的肩头,肌肤透白,宛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


    安今澄澈明亮的眸子盯着画布,时不时伸出个指头指点,“这里画个远景的村舍。”


    “这颗树上再画只鸟。”


    安今现在画画找到了偷懒的方式,她丹青一般,不过对色彩的把握很好,于是就先叫男人帮她描边画草图,然后她来上色。


    等男人上朝后,没时间陪她的时候,她就又有得玩了。


    原本香玉还会经常回侯府找她玩,但香玉有孕了,现在月份也大了,就很少出来了,她就只能靠这些消磨时间了。


    楚既白一边按着她说的画,一边笑道:“那这画到底算我的,还是算你的?”


    “这还不简单。”


    安今的小手将男人腰间摸索着,找到他挂的香囊,将其打开拿出他的私章,沾了朱砂,在画的边角处盖了下,回眸冲男人笑得清甜,“这下就算咱们俩的。”


    楚既白失笑,“那我也算沾芜妹的光了。”


    安今娇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不过她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听说裴家大郎裴清远的丹青最好,不知道给他的画上色会是什么效果?”


    这汴京双壁中裴清远的画最为出名,甚至办起了画楼,汴京有名之士的画作都能放上去展览观赏。


    楚既白似笑非笑,慢慢放下笔,“芜妹今日有戴玉佩吗?”


    安今一下子回神了,条件反射从他怀里跳出来,然而又被一道臂弯揽了回去,以一种强硬的姿势被人锢在怀里。


    她挣脱不开,只能捂着胸口,眼巴巴抬眸望向男人,“我带了的,你明明知道。”


    今早的衣服都是他给她穿的。


    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她一提裴清远就炸毛。


    明明当年差点和她定亲是裴清逸啊。


    或许也是当初去画楼惹的祸。


    当时男人难得休沐,带她去逛了逛画楼,结果正好撞上了裴清远,她看上的那副画也是裴清远的。


    裴清远见她喜欢,便主动说愿意把画赠送给她,不过她说楚既白扇面很别致,知道是她画,问她能否也为他的扇面作画。


    安今对裴清远感官不差,刚想答应便被身边的男人推拒了。


    晚上又压着她闹了半天,说只能为他一人画扇面。


    安今本来都忘了这回事了,此刻见到男人似曾相识的危险神情,便又想起来了。


    男人唇角噙着笑,熟练地拉开她的衣襟,“乖,我再来检查下。”


    到最后安今万分后悔,多嘴提了裴清远的名字。


    关键如今男人赋闲在家,闹起来也没头没尾的,不知节制——


    四月的时候,宁海郡公府那边传来好消息,香玉顺利产子了。


    安今也有段时间没见到香玉了,听到这个好消息,便也跟着崔夫人一同去探望了。


    在宁海郡公府里,崔夫人抱着外孙都不舍得撒手,小家伙可可爱爱的,安今瞧着心里也痒痒的,忍不住期待她和世子表哥的孩子。


    转眼又到了酷热的七月。


    安今夏日的用冰量被严格把控,但好在她住的水榭,夏日阴凉舒爽。


    她轻倚栏杆,瞧着湖面的茂密的荷叶。


    忽然荷叶被拨到两边,中间使出来一条乌船,男人散漫地坐在里面,手里还有抱着几株莲蓬。


    看到他,安今笑了,面颊露出浅浅的梨涡,“既白哥哥,你真的采到了。”


    如今天热,哪怕男人今天休沐,安今也懒得出门,两人在水榭乘凉,安今看着池塘里的莲蓬就突发奇想让他下去采莲子。


    楚既白一抬眼就瞧到小姑娘双手趴在栏杆上,双眼亮晶晶的娇态,不由心头发软。


    船舷与岸边的石阶相接,发出“嘎吱”一声。


    他从石阶走过来,“好端端地非要吃什么莲子。”


    而且还不吃小厨房现成,叫他亲自下湖摘。


    也就他今日无事,又念她最近天热胃口不佳,才陪她胡闹。


    虽那么说着,楚既白庆幸,她想吃的是莲子,要是莲藕,他估计要去淤泥里挖了。


    安今殷勤过去给他捏了捏手臂,“既白哥哥,我想喝莲子百合糖水。”


    “不行,你只能喝莲子银耳汤。”


    安今眉眼耷拉下来,眼巴巴得看着他,“真的不行吗?我就喝一点点,尝尝味道。”


    银耳汤肯定又要做热的了,她就想吃点冰饮。


    楚既白还是心软了,把刚摘的莲蓬交给下人送到小厨房,“那就只能吃一口。”


    安今心喜,只要做了,她可就不止喝一口了。


    晚间两人在凉亭里用膳,在她的撒娇下,说好了只吃一口,最后吃掉了半碗。


    楚既白原本是给她扇风的折扇,唰地一下合拢,敲了下她的脑袋,似笑非笑,“说好了就吃一口呢?”


    安今伸手晃着他的衣袖,一脸乖巧的笑,“我下次一定就吃一口。”


    楚既白抬手捏了下小姑娘两腮的软肉,一字一句道:“没有下次了。”


    今夜两人难得早些歇息。


    因为安今用完膳后,肚子就隐隐有些不舒服,她还只当葵水快来了,提前准备好了月事带。


    楚既白刚入睡,就被人晃醒了。


    安今半跪在床上,眼泪汪汪地,“既白哥哥,我肚子疼。”


    她也知道多半是晚上那碗糖水闹的,自己执意要吃的,现在喊疼也十分没有底气。


    楚既白微惊,一边连忙差人去叫府医,一边把人抱在怀里哄,给她捂着肚子,“都叫你少吃些了。”


    楚既白心里也后悔纵着她了,芜妹已经许久没生病了,他竟也松懈了,陪着她胡闹。


    可见芜妹这副难受的样子,他也不忍再责怪,只能哄着她。


    很快一直照看着安今身子的刘大夫就来了。


    安今坐在软凳上,心里有些不安,伸出一只手让大夫诊脉。


    搭上脉后,刘大夫紧锁着的眉头慢慢展开,“世子夫人已经有孕一月有余了。”


    安今一怔。


    夏天胃口本来就不好,她一时竟也没往孩子身上想。


    有孕?


    楚既白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把人往怀里拉了拉,“那夫人为何会腹疼?可有大碍?”


    “世子夫人应该是用了寒物,索性用得不多,并无大碍,用碗安胎药就好。”


    楚既白稍稍安心,又听到大夫继续道:“不过夫人本就体弱,这胎要好生照看着,不然生产时怕是会凶险。”


    楚既白神情微凝。


    就刘大夫配安胎药的功夫,崔夫人也来了,焦急道:“怎么了,阿芜怎么了?怎么大半夜地叫了府医?”


    自两个孩子成婚后,崔夫人已经很少来琅华水榭了,怕打扰他们两人相处,可听到这边叫了大夫,她那边就坐不住了。


    见把崔夫人都惊动了,安今心虚躲在男人身后,没敢回话。


    楚既白避重就轻道:“没什么大碍,芜妹是怀孕了。”


    “什么?”


    崔夫人担忧了一路,一来就被这个好消息砸到晕头转向。


    “不对,那怎么叫了刘大夫过来,阿芜眼睛还红了?”


    见瞒不过母亲,楚既白只好说了,“芜妹晚膳用了碗莲子百合糖水,受了些凉,有些动了胎气。”


    大惊大喜之下,崔夫人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抽起一旁瓶口放的拂尘,就往儿子身上打,“阿芜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敢叫她吃凉饮。”


    楚既白沉默着任母亲责打。


    见崔夫人发那么大火,安今连忙上前抱着崔夫人的胳膊,求情道:“母亲不是既白哥哥的错,是我自己要吃的……”


    “母亲,我没事的,大夫说我喝完安胎药就没事了。”


    安今心里也有些懊悔,在这个世界本就是希望给她安排放松的世界,没什么难度,原剧情难产去世的节点,它会帮她避过。


    只要她没有去世,那个续弦不能进门,也不会把小反派养歪了。


    过得太轻松惬意也让安今失去了做任务的警惕和敏锐,甚至连小反派来了,她都没能第一时间发觉,还乱吃东西。


    崔夫人怕吓到侄女,还是按下来怒火。


    她不容置喙道:“如今阿芜有孕还得好生照看着,头三个月最为紧要,你们还是分房睡好,既白,你明天就搬到前院去。”


    楚既白眉头微皱,自然不愿,他和芜妹成婚以来,还从来没有分开睡过。


    可见母亲正值气头上,他只能颔首应道:“好。”


    崔夫人又守着安今喝完安胎药,确认她和孩子都无事了才离开。


    这一折腾,到后半夜琅华水榭才平静下来。


    安今重新躺到床上,见一旁的男人心绪不佳,她内疚道:“既白哥哥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要不是她执意要吃那碗冰糖水,也不会连累他被母亲责怪挨打,现在又陪自己熬了那么久,明日他还要早起上朝。


    楚既白叹了口气,将人揽到怀里,大掌抚着她的小腹上,“芜妹不用道歉,那半碗糖水本也没什么,只是谁也没想到这里多了个小家伙。”


    第164章 第164章柔弱表妹X温润世子表哥1……


    第二天世子夫人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侯府,就连一向对安今不喜的老夫人都派人来慰问了。


    有孕后,崔夫人对安今的管控更严了,生怕她再沾上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甚至停了他们院里的小厨房,用膳只能去锦绣阁。


    安今原本还能跟着崔夫人一起看看账本,现在崔夫人也不叫她看了,她消磨时间的画具也被收了起来。


    不仅如此,崔夫人还特意去请了荣王府的那位千金科圣手江太医。


    江太医作为千金科圣手,常年为皇室诊脉,寻常命妇也很难请到。


    荣老王妃听闻是安今有孕,自然应允,连带着叫人送来不少补品。


    江太医摸着安今的脉象,啧啧称奇,“世子夫人体弱,是娘胎里就带来的病症,即便有孕,怀的也会极为艰难,不过世子夫人这胎怀相倒是难得稳健,想来这些年调养身子没少费心思。”


    崔夫人听了眼眶忍不住红了,侄女的身子确实是她好不容易调养好的,可女子生产向来凶险,她最怕的就是侄女这副孱弱的身子撑不过去。


    如今得到了江太医的话,她也算是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崔夫人叫人给江太医拿了丰厚的赏银,“真是麻烦江太医走这一趟了。”


    见崔夫人这副欣喜的样子,安今眉眼也弯了弯。


    这副身子难产的概率依旧很大,不过有系统帮助,安今知道自己能平安生产,但还是特意叫系统帮她稳固了一下脉像,以免侯府上下为自己担忧。


    安今拉着崔夫人的手,柔声道:“母亲,你也叫江太医请个平安脉吧。”


    按原剧情里崔夫人会在四年后病逝,虽说是原身的死是诱因,但也是由于她自己本身积劳成疾。


    崔夫人一直都是很要强的人,在娘家时将妹妹照顾得无微不至,嫁到侯府后,婆母不慈,对她百般刁难,丈夫也不是个贴心人,早年吃了不少苦头,心中不免郁结。


    后来为了在侯府站稳了脚跟,将中馈大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对府中的大小事务都非常上心,事必躬亲,事事过问,这也极大地消耗了她的心神。


    崔夫人神情和蔼,摸了摸侄女的脑袋,“傻孩子,母亲身体好着呢,等我们阿芜平安生产,母亲就放心了。”


    安今坚持道:“母亲看看吧,难得请江太医过来。”


    崔夫人只当孩子关心她,再说江太医也确实难请,便道:“那就再劳烦江太医一次了。”


    “侯夫人客气了。”


    江太医诊脉后,眉头微微皱起,“侯夫人脉象看似沉稳有力,重按之下却觉中空,暗耗严重,得好生调养,少些操劳,不然恐怕会动摇根基。


    崔夫人没想到还真查出了问题,不由正了神色,讨了调养的方子后,给江太医的礼包得更重了些。


    安今抱着崔夫人的胳膊撒娇,“母亲也要好好听太医的话调养着,我和既白哥哥还年轻,不懂得照顾孩子,还得母亲多费心,照看这个孩子。”


    “万一这孩子是个混世魔王,我可管不住他。”


    想到自己盼了许久的孙儿,崔夫人唇角止不住的笑,“好好好,到时我来管我来管。”


    她又招呼着身边的大丫鬟,“拿钥匙去我库房,差人给我孙儿打个长命锁,再拿去宝禅寺开光。”


    “我再给孩子亲手做几件衣裳,产婆奶娘什么的也得开始挑了……”


    见崔夫人为还未出生的孩子忙上忙下的样子,安今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眉眼温柔。


    说起来,小反派之所以嚣张跋扈,其实也是太缺爱而已,楚既白要忙公务,继夫人也不关心一个幼童的心理健康,只满足他的物欲和滋长他的恶念。


    小反派成长的情感需求得不到满足,就想通过作恶也来引起大人们的关注。


    而这一世,她和世子表哥都会好好守着这个孩子成长的,不仅有爹娘,还有疼爱他的祖母,一定会幸福的。


    晚间下衙回来的男人,也直奔锦绣阁了。


    见到男人的身影,安今眼睛一亮,“既白哥哥,你回来了。”


    楚既白拉着妻子的手,“听说母亲请了江太医过来了,怎么样,肚子还痛不痛?”


    安今摇头,“早就不痛了,孩子也很健康。”


    崔夫人看着儿子这幅紧张样子也是笑道:“阿芜在我这,你还不放心吗?好了,过来用膳吧。”


    虽说几人一同用膳,但桌上放着却都是安今能吃的。


    被两人盯着,安今虽说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尽量多用了些。


    用完膳后,崔夫人在他们夫妻二人回院的时候,再次叮嘱道:“既白,我已经叫下人们将墨和轩收拾好了,你到前院睡去。”


    崔夫人知道两个孩子感情好,正是如此才叫他们分开,毕竟前三个月不能同房,她也怕两人情不自禁。


    楚既白无奈,“知道了。”


    晚间,琅华水榭。


    安今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习惯了有人陪伴,他不在时心里竟也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男人也走了也好,因为她的身体,房里不能放太多冰,每到夏天,同她在一起时,男人也不好受。


    堂堂一个侯府世子要像寻常人家一样生熬这酷暑,安今有时都能看到他背后汗湿的大片衣衫。


    她也提议过叫两人分房睡,不过男人也没有同意。


    这个夏天,她正好怀孕了,两人分开睡也好,这样他也不必忍着这暑气了。


    思绪万千,安今困意愈浓,半梦半醒间,忽然背后贴上了一副温热的身子。


    她猛地一惊,正欲惊呼,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芜妹,是我。”


    见她没闹出太大动静,楚既白悄悄松了一口气,要是自己夜探香闺的事被人传出去,别说母亲会生气,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许尴尬。


    安今转眸,借着模糊的月色,看清了男人清俊的脸。


    他看上去像是偷偷来的,身上也只穿了一层白色里衣。


    她轻轻勾住他的领口,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眉眼生动道:“这哪来的采花贼啊,都吓到我了。”


    楚既白失笑,将人抱在怀里,“怕夫人孤枕难眠,在下特意前来。”


    他白日要上朝去都察院任职,晚间又不同芜妹住一起的话,两人能见面的时候屈指可数。


    而现在芜妹又刚刚有孕,他实在放心不下。


    “今晚你真的要睡这里啊?被人发现怎么办?”


    楚既白轻佻地勾起小姑娘的下巴,“芜妹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这又不是偷情。”


    听到这两个字眼,安今耳根微红,拍开他的手,“别瞎说。”


    楚既白轻笑,俯身在小姑娘唇瓣上亲了一口,“放心,我明日一早就走,不会被人发现的。”


    “那你在这不难受吗?”


    男人安抚道:“芜妹放心,我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不会伤了你和孩子的。”


    安今的小脸愈发红了,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什么啊,母亲把我屋里的冰都撤了,你要睡这里,晚上会很热。”


    楚既白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心静即可。”


    “若芜妹不在我身边,我怕是会孤枕难眠。”


    “好了,别说了,早些睡吧,你明天还要上朝呢。”


    安今一早醒来时,手摸了摸身侧,果然已经凉透了,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走得,也没留下任何痕迹,彷佛昨晚就像是一场梦。


    然而第二晚,男人又如期而至。


    就这样,两人持续了两个多月。


    锦绣阁。


    崔夫人和安今正等着楚既白回来用膳,却只见了他身边的小厮前来通传,说是还要在书房忙公务,不必等他用膳了。


    “行,知道了。”


    崔夫人挥挥手,叫下人摆膳,“既白也不知道再忙些什么,连饭都不吃了,阿芜你用完晚膳后去看看吧,你们也许久没有待在一起了。”


    安今心虚,他们可夜夜都在一起。


    她表面乖巧点头,“好。”


    墨和轩。


    男人正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看中手中书卷,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翠屏手里捧一个精致的托盘走进书房,她望着面前丰神俊朗的世子,声音娇媚道:“世子爷,老夫人听闻你这段时间忙碌,叫我给你送来解乏的甜汤。”


    楚既白的眼睛没有从书上移开,淡淡道:“知道了,放下就走吧。”


    翠屏有些不甘心,端起汤碗递到男人面前,微微倾身,领口不经意敞开,露出一抹白皙的肌肤,“世子爷,这汤还是得趁热喝。”


    腻人的香气传来,楚既白皱了下眉头,心里涌起一丝不悦。


    安今一来就见到丫鬟都快趴到男人身上的场面。


    现在都快要入秋了,这丫鬟穿得如盛夏般清凉,胸前露出一片细腻的肌肤。


    安今顿住脚步,要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


    但她知道这人多半是老夫人的人,只是不知道是派人送汤汤水水的,还是送来伺候人的。


    原剧情里就是这样,原身不止一次撞见那些丫鬟勾引楚既白,可偏偏那些又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她也不能处置,只能一个人气郁。


    这老夫人的做法真叫人糟心,见她有孕,就往迫不及待地往楚既白房里塞人。


    安今本也想转头就走,可这段时间脾气也养大了,她砰的一声,重重地打开了门。


    见世子夫人来了,翠屏神情畏缩了下,也知今夜事成不了了,她楚楚可怜道:“世子夫人,你别误会,我是奉老夫人之命来给世子送汤的。”


    楚既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声道:“出去。”


    翠屏被吓得浑身一颤,再没了旖旎心思,连忙告退。


    “世子爷好大的威风啊。”


    听着她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楚既白无奈,“芜妹怎么来了?”


    安今哼了一声,“是我来的不巧了,佳人在侧,打扰到你红袖添香了。”


    楚既白忍不住弯了唇角,一手将人揽在怀里,“佳人不是在我怀里吗?”


    见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安今心里冒火,又有些委屈,“少来,你饭都不和我一起吃,却和别人在书房卿卿我我。”


    楚既白挑眉,忽然靠近在她撅起唇瓣上亲了一口,“这才叫卿卿我我,那人连我一块衣角都没碰到。”


    “你明知她的心思,为何还要她进来?”


    “她不来我怎么有理由回房呢?”


    楚既白抬手,摸了摸怀里人微微起伏的小腹,神情格外温柔,“芜妹把她来我这的事去告诉母亲,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回去陪着你和孩子了。”


    他本以为等芜妹头三个月胎象稳了,便可以回去了,结果母亲丝毫没有叫他回去的意思,大有一副等芜妹生产后,他才能回去的架势。


    正好祖母有这心,便小小利用了一下。


    第165章 第165章柔弱表妹X温润世子表哥1……


    “母亲……”


    见到从儿子那哭哭啼啼回来的侄女,崔夫人一下子慌了,“阿芜这是怎么了?吵架了?还是既白欺负你了?”


    安今拿着帕子捂着脸,委委屈屈地将在墨和轩的事说了。


    崔夫人听了之后,果然火冒三丈。


    她咬牙切齿,“好啊,这个老虔婆真的一天都不能安生。”


    当年她怀长子的时候老夫人也是这般着急忙慌地给侯爷房里塞人,那些个小贱蹄子仗着背后有老夫人撑腰,没少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身体一向康健,当时都差点气得动了胎气。


    听到崔夫人骂老夫人,安今眼皮猛地一跳。


    崔夫人抱着侄女哄道:“阿芜别伤心,母亲是不会允许既白这时候纳妾的。”


    她倒也不是不叫儿子纳妾,但绝不能是在她侄女怀孕的时候。


    两个孩子感情有多好,她也不是不知道,万一因纳妾的事,侄女郁结于心,有个三长两短……


    崔夫人想都不敢想这个后果。


    安今本就是假哭,得了承诺,装模做样地捏着帕子抹了抹眼角。


    崔夫人安抚好了侄女就浩浩荡荡地带着人去了松寿斋,抓住了那个翠屏,以勾引主子的名头,直接将人打发出府了,震慑了好一批人,也给老夫人气得头风都犯了。


    就这样,楚既白也顺势搬回了琅华水榭,以免叫有些人有机可乘。


    晚间。


    难得两人没有偷偷摸摸在一起,安今靠在男人怀里,心有余悸道:“你这个歪主意叫母亲生了好大的气呢。”


    还当众打了聂老夫人的脸,日后聂老夫人怕是更看不惯她了。


    楚既白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那芜妹这般配合我,可是也想叫我回来?”


    “反正你回不回,晚上都会过来,倒不如少些折腾。”


    楚既白轻笑,“还是芜妹心疼我。”


    其实母亲的做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祖母向他多次提过纳妾的事,他严词推拒过多次,可祖母还是不死心,叫丫鬟在他院里晃了晃去,不免叫人心烦。


    况且如今芜妹有孕多思,他也怕芜妹之后会伤心误会,倒不如一次性闹大绝了祖母的念头。


    他从身后拥住怀里人,手掌轻轻摸了摸妻子的小腹,透过那层薄薄的衣物,他感受着里面这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他眉眼温柔道:“孩子又长大了些。”


    安今的手不自觉搭在了他手上,明明才三个月,肚子的起伏还并不明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等后面他就会越长越快了。”


    “今日回府走到花园,我见到三弟妹正带着孩子在园里玩。”


    楚既白身边的同僚基本都有了孩子,偶尔也会谈论家中幼子的娇态,以往他听着倒也没什么感觉,可自妻子有孕后,见到幼崽竟也生了几分慈父心,便驻足看了会。


    安今软声道:“筱筱可爱,我也喜欢。”


    筱筱是三夫人在八月份生的女儿,安今闷在府里的时候,三夫人偶尔也会带着孩子来她这。


    安今对这个妯娌的感官不差,对她那个可爱的女儿也十分喜欢。


    “是啊。”楚既白语气和缓,“我瞧着倒也忍不住期待我们的孩子,不知道这小家伙是男孩还是女孩,会多像你些,还是像我些?”


    安今弯了弯眉眼,这些她可都知道。


    “肯定多像我些。”


    原剧情里,也多次提到小反派生得极像原身,所以崔夫人抱着年幼的孙儿都会忍不住痛哭,日日伤心。


    所以楚既白明知这个孩子品性不好,可每次下定决心想管教他时,看到他那副和亡妻相似的眉眼也不忍下手了。


    楚既白脑海已经不自觉浮现出个和芜妹相像的小女孩,“芜妹生得漂亮,多像芜妹些才好。”


    经过这一夜,楚既白心里也下意识把这个孩子当成女儿,甚至搜罗了不少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翻到年后,安今的肚子愈发大了,崔夫人对她的身体重视到几乎草木皆兵的地步,安今每天的活动范围也只有琅华水榭到锦绣阁那一段距离。


    到了上元节这天,安今好不容易求了一次出门玩看灯会的机会。


    暮色初合,长街已挂满明灯,混着街边小贩的吆喝,将汴京染成一片暖色。


    马车里,楚既白没去看妻子祈求的目光,自己悠闲地煮茶,“在上面看看就行了,我不会叫你下去的。”


    下面人潮涌动,楚既白可不敢叫她在下面人挤人,如今她这胎已经七个月了,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小心。


    要不是看她这段时间情绪不佳,崔夫人甚至都不会同意他出门。


    安今撅着唇道:“知道了。”


    市井熙熙攘攘,马车行使得很慢,安今坐在马车里,也能细细地观赏沿街的热闹。


    远方河面上飘满花灯,灯中烛火在水波中摇曳生姿,孩童手里攥着风车,追逐在车前跑过,带起一阵笑闹声。


    安今瞧着,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去过几个不同朝代,这里绝对是最热闹繁华的,政治清明,经济富饶,百姓安居乐业。


    忽然间,安今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简衣步行,几乎融入市井之中,然而身上的清隽出尘的气质却又格外与众不同。


    裴清远心里有感,脚步微顿,抬眸望去,隔着涌动的人潮,看到了坐在马车里皎如秋月的小姑娘。


    一如当年城门窄巷中,撞见的一池春水,唯一不同的事,她已梳成了妇人髻。


    而他一直都在水中望月,云边探竹。


    裴清远脚步一抬,朝这边走了过来。


    安今微怔,先笑着打了声招呼,“小裴大人。”


    楚既白煮茶的动作一顿,挤身坐到妻子身侧,半拥着她,露出自己的脸。


    明明是还是冬日,还将腰间的折扇打开扇了扇,唇边笑意清浅,恣意风流,“裴兄,我正陪夫人看花灯呢,没想到你竟也喜欢这般热闹,孤身便来了。”


    裴清远并不意外看到他,目光落在他扇面上的远山图,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他求而不得又何止一把扇面。


    裴清远不得不感叹,有些人不仅少年得志,官场情场更皆是得意,春风如意,叫人惊羡。


    他唇边的笑意极淡,“圣上有意叫我编武宁年史,我出来采风,观汴京繁闹,书武宁盛世。”


    “编史?”


    安今不由叹服,裴清远年不过三十,便可编写正史了。


    史官地位一向崇高,非才学渊博者不可编也,而历朝史官,皆在文坛和政坛有着极高的建树。


    安今正欲说些什么,她身边的人就开口道:“那裴兄你慢慢看吧,我们先行一步了。”


    “世子随意。”


    裴清远告辞后,清瘦的身影再次涌入人潮中。


    安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竟莫名叫人觉得落寞孤寂。


    想来他已经年近三十,却依旧无妻无子,在这个时代背景极为罕见,况且他还是圣上亲赞的“汴京双壁”,武宁九年的状元郎,京中倾慕他的人也不少。


    众人也都说他是对亡妻用情至深,才鳏居多年。


    转眼看到一旁的男人拿着折扇扇风,她疑惑出声,“你很热吗?”


    楚既白笑而不语,又将扇子合上。


    安今好奇道:“听闻小裴大人对亡妻用情至深,才至今未娶,是真的吗?”


    楚既白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假的,他私底下有过不少红颜知已,更是青楼常客。”


    安今傻眼了,“不会吧。”


    这些话放在别人身上,安今可能会叹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放在裴清远身上,莫名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或许因为崔夫人很喜欢他,也经常夸他,安今对他的印象也格外的好。


    寥寥几面,更觉得他清风峻节,似香兰松柏,就像是文人雅士的标准模板,身上没有沾染丝毫官场上圆滑世故。


    楚既白见她不信,不轻不重地掐了掐她的脸,似笑非笑道:“芜妹你觉得,你在为夫面前讨论别的男子好吗?”


    安今拍开他的手,“什么啊,明明汴京大家都那么说,我也只是好奇。”


    “不准你好奇他。”


    “那我好奇裴清逸?他被赶出家门之后呢?”


    “春闱成绩一般,在翰林院熬资历呢。”


    安今轻轻啧了一声,她也不是真好奇裴清逸,只是不明白明明差点和她定亲的是裴清逸,但他却丝毫不在意裴清逸,反而总是吃裴清远的醋。


    而楚既白也永远不会叫她知道这背后的缘由——


    安今的预产期在四月。


    开春后,她的肚子就高高隆起了,不过她的身形倒没什么变化,纤细的腰肢挺着个大肚子,府里不少人都会暗自猜测世子夫人这胎怕是生得艰难了,不过没人敢说。


    进入四月后,崔夫人看着侄女隆起的肚子总是忍不住的担忧,频频去请江太医,荣老王妃知道安今产期将近,干脆叫江太医留在了侯府。


    一众产婆也都随时恭候着,以备不时之需。


    全府都做好了迎接的这个孩子的准备,反而安今不需要做些什么。


    后来安今是在晚上发动的。


    这一夜,永宁侯府灯火通明,一盆盆血水从屋里端出来,崔夫人也在门外来回踱步,双手合十,不断祈祷,老夫人也派了身边的刘嬷嬷在产房外守着。


    楚既白也是心神不宁,下意识想攥着腰间的玉佩,却摸了个空。


    他倒是忘了,他的玉佩在芜妹那。


    崔夫人也怕儿子太过担忧,强装镇定道:“既白,要不你先去墨和轩睡吧,明日还得上朝呢,这里母亲来守着。”


    “芜妹生产,我如何能睡得着。”


    见此,崔夫人倒也没再劝。


    被送入早就准备好的产房,安今眼神涣散,耳边是产婆焦急的声音,而她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


    即便她孕期养得很好,还是会难产。


    所以原身难产并非因孕期的郁结,而是她本身孱弱多病的身子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她生下这个孩子。


    【宿主,不用怕,困得话就睡吧,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闭上眼的瞬间,安今只希望这个孩子出生得快些,不要让他们太担心。


    那边江太医冷汗都要下来了,自他照顾世子夫人以来,脉像都是极为稳固,怎么到了生产之时,却是一副要难产的迹象。


    他用宽袖擦了擦冷汗,走到外间,抖着声线道:“侯夫人,世子,世子夫人这胎的怕是有变故,万一……万一……该是保大还是保小?”


    “什么?”侯夫人面上血色尽失,手脚一软,险些晕厥过去。


    一旁刘嬷嬷连忙开口,“老夫人有言,这是世子爷头一个孩子,务必要保住孩子。”


    第166章 第166章柔弱表妹X温润世子表哥1……


    楚既白手握成拳,看向刘嬷嬷的眸色阴冷,“来人拖下去掌嘴,夫人什么时候顺利生产,什么时候停。”


    刘嬷嬷神色惊恐,“世子爷,这是老夫人的意……”


    没等她话说完,就被楚既白身边的侍从拖了下去。


    “江太医,不管怎么样,务必要保我夫人。”


    不管楚既白怎么极力压下心里的起伏,可说出的话却还是忍不住颤抖。


    崔夫人像是回神了般,死死地抓住江太医的衣袖,歇斯底里道:“保阿芜啊,一定要保住阿芜,孩子的没有还可以再生,一定要保住阿芜的性命啊。”


    “侯夫人,你放心。”


    江太医也是时间紧迫,宽慰了两句,就转头回了里间。


    楚既白见到从产房端出的血水,瞳仁也被染成了一片血色。


    他神情恍惚,又想到那个被大雪围困在路上,面色苍白,看上去毫无声息的芜妹。


    心脏传来的痛楚几乎剥离了楚既白的呼吸,“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守在产房外的田嬷嬷大惊失色,“世子爷,产房污秽,您不能进去啊。”


    “让开。”楚既白双眼猩红。


    他哪里管什么污秽不污秽,他只想确认芜妹是否平安。


    崔夫人踉跄地上前拉住儿子,唇瓣颤抖着,“既白,你是男子不能进产房,还是我进去看看吧。”


    忽然产房里响起一声微弱的啼哭声,楚既白僵在原地,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产婆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婴儿,迈着大步急匆匆地从产房里跑了出来,面上满是喜意,“生了生了,是个小世子,母子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崔夫人一口气松下,竟直接昏厥了过去。


    “夫人,夫人。”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不知过来多久,安今缓缓地睁开眼睛,就见到了守着她床边的男人。


    安今心安,她虚弱地笑了笑,“既白哥哥,你怎么没去上朝啊?”


    楚既白轻抚妻子有些苍白的脸,声音沙哑,“我放心不下你,向圣上告了假。”


    “而且就算上朝这时我也该回来了。”


    安今微惊,本以为这是第二天早上,没想到她竟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她望着男人眼下的青黑,满脸疲惫的样子,不由伸出手,却摸到男人下巴上有些扎手的青茬。


    男人以往很重视自己仪容,看来是担心坏了。


    她轻声宽慰道:“我没事了,既白哥哥,你别担心了。”


    对于她而言,只是睡了一觉,可对于他们而言,她或许是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了。


    楚既白攥着她的手,贴在自己面上,轻轻“嗯”了一声。


    “既白哥哥,我们的孩子呢?你见过他了吗?”


    “他很好,在奶娘那照顾着,是个男孩,父亲给他取了名,叫楚誉。”


    虽然楚既白原以为的女儿变成了儿子,但他也没有失落。


    江太医说了芜妹虽然平安生子,但是元气大伤,日后都不可能再有孕了,不过他也不在意。


    女孩也好,男孩也罢,这样凶险的生产,他都不会再叫芜妹经历第二次。


    他看向妻子,轻声问道:“你要想见他,我叫奶娘将人抱过来。”


    安今当然想见,连连点头,“好。”


    在奶娘将孩子抱来的时候,小家伙刚被奶娘喂了奶,睡得正香。


    安今瞧着心里一柔,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没想到却把他弄醒了。


    小家伙睁开眼睛,眼珠子黑得就像是一对黑色的水晶棋子,皮肤粉白粉白的,看着还真像个小姑娘。


    眼见把孩子弄醒了,安今还怕孩子会哭,没想到他就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不哭不闹地乖乖窝在她怀里。


    安今忍不住碰了碰他软乎乎的面颊,目光温柔如水,“我们的小誉儿真可爱。”


    楚既白坐在床头,静静地望着他们母子,眼里也是一片柔和。


    虽然在产房外,自己选择毫不犹豫地舍弃这个孩子,可他怎么会不爱他呢。


    这个孩子,他看着他在妻子肚子里一点点长大,他无比地期盼着他的降世,也无数次幻想他的模样,要舍弃他,他又如何不心痛。


    可这一切,都比不上他的芜妹。


    但他既平安出生,便是上天的恩赐,他也会好好爱他。


    原本楚既白还想多陪陪妻儿,可安今见他疲惫,强压着他去休息了。


    毕竟他只告了一天假,明天还得上朝呢。


    这边安今正逗着孩子玩,那边崔夫人听到她醒来的消息,也连忙赶来了。


    看到侄女安然无恙,崔夫人眼睛就忍不住红了,“阿芜还好你没事,真是吓死母亲了。”


    从崔夫人的口中,安今也知道了,她难产时,老夫人竟想去母留子。


    后面见她生下的是个健康的小世子,还亲自来看了,假情假意地说是老奴误解了她的意思,乱传了消息。


    看完之后,还把孩子抱到了松寿斋,说什么膝下冷清,想养在自己身边。


    崔夫人在说“膝下冷清”的时候,语气格外嘲讽,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老夫人的手段。


    不过是害怕自己和未来侯府继承人不亲,不孝敬她,就把孩子抱在自己膝下养个几年,占点恩情。


    当年她生下长子不就是这般,而且她还成功了,既白确实很孝敬这个祖母。


    不过还好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明事理,并没有因老夫人的挑拨疏远他这个母亲。


    听闻老夫人差点把孩子抢走,安今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不安地问道:“然后呢?”


    崔夫人冷笑,“然后既白直接去了松寿斋,将孩子抱了回来。”


    老夫人真是越老越糊涂,她不愿儿子夹在自己和老夫人之间为难,多次退让。


    但心里也总是怄了一口气,儿子念着祖母养育他那几年的恩情,也是老夫人强抢过去的。


    难不成是她不想养自己的孩子吗?


    况且还是她头一个孩子。


    而如今老夫人现在的做法也彻底消磨了儿子对她这个祖母的尊敬。


    崔夫人心里畅快,“阿芜放心好了,既白已经对这个祖母心生不满了,老夫人再也不敢插手你们院里的事了。”


    安今心里松了一口气,在原剧情里老夫人可是活了好些年,要是小反派被抱去她院里子,估计好几年都回不来,到时还不知道会被养成什么样呢。


    就算不提任务,她也舍不得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送给别人来养。


    崔夫人也没再提老夫人,目光放在她怀里的孩子上,笑得和蔼,“这孩子眉眼生得真像阿芜,日后长大生得肯定很俊。”


    安今见到崔夫人眼里的喜爱,“母亲要抱抱誉儿吗?”


    小孩一天一个样,小誉儿很快就褪去刚出生时的皱巴,生得粉雕玉琢,让人稀罕。


    “誉儿,誉儿,我是祖母啊。”


    抱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孙儿,崔夫人心都快化了,疼爱之余还有那么几分愧疚,多种情绪交杂着,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安今坐月子期间,各种补品药膳灌到肚子,身体恢复地倒也极好,可身上药味也愈发浓郁。


    不过每次誉儿在她身边时,他身上的奶香又冲散了那股药味。


    有了孩子后,安今每天过得也没那么无趣了。


    虽然崔夫人给她挑了十几个奶娘丫鬟帮她照顾着孩子,但安今还是喜欢自己带,不过晚上孩子还是在奶娘那照看着。


    白日崔夫人经常来看她,陪着她说话,时不时逗着摇篮的孩子。


    晚间,楚既白回来第一件事也是来到她这。


    因为他白天不在,和誉儿相处的时间少,只能晚上和孩子多亲近亲近。


    可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孩子吃完奶睡觉的时候,每次去抱他把人弄醒了,这小家伙就会很坏脾气打人。


    见孩子每次都不认识他这个爹,楚既白晚上也没再叫奶娘带孩子,而是自己亲自带着孩子睡。


    连带了几天,虽然人有些疲惫,但好歹孩子也算是认爹了,他抱孩子的动作也是愈发熟练了——


    安今出了月子没多久,香玉也带着孩子来看她了。


    香玉做了母亲后,变得沉稳了许多,没像之前那般跳脱了,不过气色依旧很好。


    安今也许久没想到香玉了,两人亲亲热热地叙着话,两个孩子都被放到了软榻上。


    卫子辰现在也一周岁了,在软榻上爬来爬去,好奇地看着裹在襁褓里的孩子。


    誉儿现在还小,连翻身还不会,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大金锁。


    周边守着小主子的丫鬟奶娘心里紧张,生怕他没轻没重地去伸手去挠小世子,然而他也只是伸手戳了戳小婴儿的脸,咿咿呀呀说些什么,模糊听见“弟弟”的音节。


    香玉两人虽说着笑,但也始终注意着孩子这边的动静,她一把将儿子捞了过来,拍了拍他的屁股,示意他老实点,“等你大些再来带弟弟玩。”


    她可听说芜妹难产的事了,也知道兄嫂说不定这辈子就只能有这一个孩子了。


    这大侄子现在可是她母亲的眼珠子,永宁侯府的金疙瘩,她也怕自己儿子不小心伤到了他。


    香玉掐了掐儿子的小脸,笑眯眯道:“到时候你带弟弟玩,叫弟弟带你读书。”


    安今失笑,“辰儿比誉儿大了一岁,肯定早入学,也该是辰儿这个哥哥带着誉儿读书。”


    “誉儿看着就聪明,肯定也出息,不像我们辰儿傻乎乎的。”


    香玉望着软榻上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对这个大侄子有种莫名的自信。


    她哥哥十八岁高中探花,惊才绝艳,芜妹通读史诗,画技名满汴京。


    这两人生出的娃娃那必然不同凡响,若她儿子能学到一二,她便满足了。


    毕竟她和他爹都是一样的不学无术。


    听香玉这般说,安今也有些心虚,原剧情他们家孩子可是汴京有名的草包纨绔。


    她对孩子出不出息倒是没什么想法,只希望他能平安,不像之前那般为非作歹就行。


    反正他爹爹是个能干的,后面直接官居一品,位高权重,多少能荫庇这个儿子,再不济也有个侯爵在身上,日后就算没出息,好歹也不会流落街头。


    第167章 第167章柔弱表妹X温润世子表哥1……


    小誉儿会爬之后,脖子上带着金锁就会叮当作响。


    “呜哇呜哇……”


    安今每天清晨就会被这个声音叫醒,醒来就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团子往她怀里钻。


    也不知道他嘴里在嘟囔着什么,每天都是咿咿呀呀,软声软语。


    誉儿十分粘人,被爹爹带着睡习惯了之后,愈发离不开爹娘,他们也有尝试给他放到偏房去睡,但他就会哭一整夜。


    所以楚既白也只能接受他和芜妹中间多了一个小崽子。


    毕竟现在孩子还小,安今也喜欢他们一家三口一起睡。


    安今抱着儿子,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才起身洗漱。


    丫鬟们鱼贯而入,帮她穿衣,挽发。


    被忽视的小团子就自己躺在床上玩。


    等安今收拾好了,才去管他。


    原本还安静躺在床上的宝宝,见到娘亲,便开始咯咯地笑,冲她伸手,一副要抱抱的姿态。


    安今眉眼柔和,没有立马抱起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一旁的丫鬟端着净盆后候在一旁。


    收拾一个团子就简单多了,她给誉儿身上有些汗湿的肚兜解下,拿着浸水帕子给他身上擦了擦。


    小家伙似乎知道有人伺候他,面上也乐呵呵的。


    安今柔声道:“誉儿乖,娘亲给你擦香香。”


    她接过另个丫鬟递来的香膏,挖了一勺脂膏,在手心化开,细细地涂在誉儿身上。


    夏日炎热,蚊虫又多,这是江太医特意调配的,可以预防幼儿起疹子,还可以驱蚊。


    誉儿不喜欢丫鬟们碰他,只有安今给他涂的时候,他才乖乖的。


    见今天的誉儿格外的乖巧,安今俯下身又在他面上亲了一口,“誉儿,我们等会去找祖母玩好不好呀?”


    “咿呀。”誉儿挥动着手回应。


    安今笑着给他穿衣服,然而誉儿开始不配合了,挥着手蹬着腿,就是不愿穿。


    孩子一旦不配合,就变得滑不溜手的,安今身上也被折腾了一身汗。


    安今无奈,她还没凶他呢,他自己倒是先眼泪汪汪的,一副委委屈屈的小表情。


    一直照顾着小世子的田嬷嬷开口道:“世子夫人,这件衣服小世子之前穿过了,他不喜欢了,便不想再穿,丫鬟没注意拿错了,换件就好了。”


    安今接过田嬷嬷呈上来的新衣服,尝试着给他套上,小家伙果然就乖乖配合了。


    安今觉得好笑,“话都说不明白就知道挑衣服了。”


    还那么喜新厌旧,穿过一次的衣服就不愿再穿。


    好不容易把人收拾好了,安今将他抱起,没忍住拍了拍他的屁股,“等你长大再教训你。”


    安今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记性那么好,别说丫鬟会拿错,有时候她自己都不记得哪些是穿过的,哪些没穿过的,就他磨人。


    还听不懂话的小宝宝哪里知道这是责怪,埋在娘亲怀里呜呀呜呀地撒娇。


    安今抱着孩子去了锦绣阁,将誉儿小毛病告诉了崔夫人。


    但崔夫人却觉得这没什么。


    她拿着拨浪鼓逗着孙儿,“这有什么?我们永宁侯府的小世子怎么还不能多穿几件衣服吗?”


    “而且我们誉儿生得那么漂亮,就要好好打扮啊。”


    安今也无奈,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从会有些莫名奇怪的喜好和坚持,也只能先顺从他,等他长大些再给他讲道理。


    很快誉儿就周岁了,永宁侯府也给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周岁宴。


    崔夫人广邀宾客,就是为了叫当初那些说他儿子克妻的人好好看看,如今他们家过得可好好的。


    她还特意给魏国公府发了请帖,不过人家没脸来,只送了些贺礼。


    至于裴家,崔夫人连邀请都没有邀请。


    不过,楚既白单独给好友裴清远送了一份请帖。


    周岁礼当日正值朝中休沐日,永宁侯也出席了,足以证明他对这个孙儿的重视。


    而聂老夫人却没来,不过这大喜的日子也没有在意她。


    作为今日的主人公,誉儿被楚既白抱出来就吸引了大半人的目光。


    小家伙唇红齿白,睫毛纤长卷翘,颊边还有着浅浅的笑涡,身上满是鲜活灵动的气息。


    而在孩子身边守着的一对壁人,更是叫人移不开眼。


    男子身姿挺拔,清贵无双,身边的女子乌发如漆,肌肤晶莹如玉,柔婉轻灵。


    宾客见了都不由感叹,永宁世子这一家子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楚既白将儿子放在摆满了物件的长案,而安今指着前方一堆摆件,柔声引导,“誉儿喜欢什么就去抓什么。”


    誉儿似懂非懂,藕节似地小腿蹬着,在铺着得织锦软垫的长案上爬着,脖子上坠的金锁晃动着,看着格外喜感。


    他乌亮的眼睛掠过一路上的小宝剑,书籍笔墨,一把抓住了一盒胭脂。


    席间响起细碎的抽气声,一向严肃的永宁侯忍不住脸色发黑。


    拿胭脂可不是好寓意,多是沉溺风月事,不成器、败家之徒,很有纨绔之风。


    有些人不禁暗笑,风水轮流转,永宁侯府已经出了一个“汴京双壁”了,难道还能出第二个吗?


    而当事人还乐呵呵地研究手里的胭脂,似乎是想打开来。


    安今都没眼看自家儿子,也庆幸他打不开,不然就该望自己脸上抹了。


    有了孩子后,她已经很少涂脂抹粉了,今天难得上一次妆,就被他看到了。


    她还在梳妆镜前上妆时,被奶娘抱着誉儿就一直盯着看她。


    这个阶段的孩子最是好奇又喜欢模仿的时候,突然在长案上看到和她梳妆镜前差不多的胭脂,可不就被他抓到了。


    楚既白倒没觉得有什么,将儿子从长案上抱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不错。”


    一般抓周都会提前训练孩子,期望孩子什么就让孩子抓什么,不过安今楚既白也想知道誉儿对什么感兴趣,便没有提前干预。


    不过抓了便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席上的荣老王妃率先打趣道:“小世子生得俊,长大之后估计比他爹爹还要招人。”


    其余人自然跟着说些好话。


    荣老王妃瞧到席上独自饮酒的裴清远,不由笑道:“说起来,这汴京双壁的永宁世子已有娇妻幼子,这小裴大人看着是不是还想着要娶妻生子了呀?”


    裴清远借着饮酒的动作看向那边抱着孩子离席的身影,唇边的笑意清浅,“这事还需看缘分。”


    他何尝不知好友给他发请帖的寓意,但是他还是来了。


    那日因好友告假,引起的不该有的担忧,也放下了——


    很快还在长案上爬来爬去的誉儿,就长成了仙姿玉质的小仙童模样。


    还是小宝宝阶段的誉儿,安今便觉得他磨人,等再长大些这小家伙越来越难缠了。


    犟脾气,嘴巴也极为挑剔,不是嫌鱼翅不够软糯,就是说燕窝炖老了,不合他心意的饭菜,吃到不喜欢的东西,就会直接吐出来,小脸还气鼓鼓的,接下来一口都不愿再吃。


    几个人轮流哄着他,他就不吃。


    非逼着他吃吧,他就一边哭一边吃,眼泪珠子掉进汤碗里,委委屈屈,可怜巴巴。


    “誉儿乖,不哭不哭哦。”崔夫人心疼地给孙儿擦眼泪,叫下人把饭撤下去,重做。


    当初说自己来管孙儿的崔夫人,现在对孙儿宠溺无度,几乎是有求必应。


    毕竟作为祖母都疼爱孙辈,安今还算理解,不过没想到楚既白这个做父亲对这个儿子也是十分放纵。


    现在的誉儿已经不被允许和爹娘一起睡了。


    晚间屋里也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安今枕在男人胸前,“既白哥哥,你觉不觉得誉儿有点……”


    楚既白搂着妻子,温声道:“誉儿怎么了?”


    “有点太娇生惯养了。”


    楚既白倒是无所谓,“无事,誉儿开心就好。”


    安今心里愈发忧愁,担心那么宠下去,儿子真成纨绔了。


    她不知道的是,当时她难产之际,楚既白和崔夫人都选择了放弃这个孩子。


    如今这个孩子能健康,他们便满足了,也不会要求他什么。


    安今觉得这样不行,她不太想养成儿子骄奢淫逸的习惯,她开始尝试做一个严母。


    可每次被她教训,誉儿委委巴巴地抱住她的腿,软声喊她娘亲的时候,她这个严母的威风也树立不起来。


    安今也放弃纠正他的坏习惯了,她安慰自己,誉儿只是个非丝绸锦缎不穿,非珍馐美馔不食,喜欢珍珠镶墙,金罐装蛐蛐,拿进贡的琉璃珠当弹珠的小宝宝而已。


    反正侯府又不是养不起,何况她来是叫小反派不要变坏的,又不是叫他吃苦的。


    不过好在誉儿被千娇百宠,泡着蜜罐长大,性格却一点都不恶劣,不仅不像原剧情那样喜欢责骂下人,嘴巴也像是抹了蜜的甜。


    每天精力极为旺盛,几个院子来回跑,嘴里不是喊着祖父祖母,就是哥哥姐姐,连永宁侯那样严肃的性子都会孙儿哄得每天喜笑颜开。


    因为卫子辰和誉儿年岁相差不大,香玉也经常带着儿子来侯府。


    每次他们一来,誉儿就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甜甜地笑道,“姑姑,你来了,我好想你啊。”


    香玉狠狠地揉了一把大侄子的小脸,“姑姑也想我们誉儿。”


    没想到她原以为的大才子是个小甜豆,不过更招人稀罕了。


    第168章 第168章柔弱表妹X温润世子表哥1……


    侯府后花园。


    青石板沁着凉意,两个小豆丁趴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两只缠斗在一起的蛐蛐。


    誉儿穿着朱红色圆领锦袍,半长的头发用红丝绦扎成了两个小啾,宝贝地抱着手里的金罐,下巴垫在罐子上面,在白皙的肌肤上压出几道红印。


    “好耶,表哥,你输了,你的常胜将军没有我的小绿厉害。”


    卫子辰输了也不恼,吹捧道:“小誉的绿将军最厉害。”


    不远处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静静地望着趴在地上无忧无虑的三弟,面上满是羡慕。


    他只能靠拼命读书才能获得一两句夸奖,而他这个三弟,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吃喝玩乐都就能受尽宠爱。


    就连抚养他长大的曾祖母都常常念着三弟。


    明明他是长孙,可府上却只关注他这个弟弟。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从大伯母肚子生出来的吗?


    楚良羡慕,也嫉妒着这个弟弟,但他从不敢表现出来,反而还得哄着他。


    他走过去,蹲下来,诱哄道:“三弟,这蛐蛐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曾祖母哪里玩好不好?”


    誉儿笑起唇角耷拉了下来,撇开头,“我才不去。”


    他最不喜欢曾祖母了,总是说他娘亲的坏话,还想强拉着叫他留在她那。


    卫子辰一下子跳起来了,攥着他衣领,语气不善道:“小誉在和我玩呢,你叫他走是什么意思?”


    他最烦这个大表哥了,他找表弟玩,干什么这人都要来从插一手,不是说他们斗蛐蛐玩物丧志,就是哄着表弟干这干那。


    年龄在那摆着,卫子辰比楚良矮了一个头左右,举着手攥人衣领的举动有些滑稽,可身上气势却十足。


    楚良脸色涨红,“子辰表弟,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你表哥。”


    卫子辰在郡公府一向是混世魔王的存在,哪管他是谁,哼气道:“就你?”


    楚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就因为他生母是爬床丫鬟,府上的人都轻视他,所以这位身份高贵的郡公府王孙也觉得他不配当他的表哥是吗?


    楚良只觉被戳痛了自尊心,忍无可忍,猛地将卫子辰推开。


    毕竟他大了两岁,卫子辰也没设防,被推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守在小主子身边的丫鬟嬷嬷大惊失色,“表少爷。”


    誉儿也被吓到了,“表哥……”


    卫子辰先是一愣,等屁股的疼痛传来,他不由怒火中烧,站起就是往楚良身上扑去。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推小爷我?”


    琅华水榭。


    “所以你是说到现在还没给誉儿启蒙?”香玉一脸震惊。


    汴京子弟虽说五岁进学堂,但大多都是三岁启蒙,进学堂后也好拼一个自幼聪颖,少年天才的美名。


    而誉儿现在都快四岁了,连她儿子那个榆木脑袋这时候都会背几首诗了。


    安今忧愁道:“誉儿好像不喜欢读书,自小既白哥哥抱着他读书,他都睡得可香了。”


    香玉瞪大眼睛,“大哥没揍他?”


    她那个哥哥也就表面看起来温和了,可不像是个娇惯幼子的性子。


    安今神色更愁了,“没。”


    长那么大,誉儿别说是挨揍了,连重话都没人跟他说过。


    香玉啧了一声,坏了,她大侄子要变成笨蛋美人了。


    怪不得誉儿每天乐呵呵的,原来还没有经过读书的苦。


    就两人叙话间,一旁的嬷嬷急匆匆地赶来,“不好了不好了,世子夫人,三姑奶奶,表少爷和二房的大少爷打起来了。”


    “什么?”


    两人着急忙慌地往花园赶,就见抱着金罐罐的誉儿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衣角沾着草屑和灰尘,眼泪汪汪道:“表哥,你们不要打了。”


    方才嬷嬷通传的是两个孩子打起来了,等安今和香玉到了才发现,基本是楚良站着给卫子辰打,身边人拉都拉不开。


    香玉怒吼,“卫子辰,你给我住手。”


    卫子辰缩了缩脖子,嚣张气焰立马没了。


    “娘亲……”见到安今,誉儿也扑到到了母亲怀里。


    安今抱着他,转了转儿子的小脸,摸着他下巴的红印,心疼道:“这是怎么了?”


    誉儿皮肤嫩,这个红印看起来也格外明显。


    香玉看到大侄子脸上的伤,怒意更盛,“你们俩是谁伤到誉儿了?”


    男孩子皮糙肉厚,在一起打闹倒也没什么,要是伤到誉儿她可饶不了这两个小子。


    誉儿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母亲怀里,“娘亲,姑姑,誉儿没事,这是罐子咯到的。”


    香玉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毕竟是两个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也没发生啥大事,几个孩子都没受伤,香玉也没当回事。


    见自己儿子身上脏兮兮的,香玉直接带人回琅华水榭收拾。


    安今牵着誉儿也准备离开,转眼看到孤零零站在那里,有些狼狈的楚良。


    她不由对他身后的老嬷嬷吩咐道:“你先带良哥儿回去换件衣服,再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楚良微怔,望着大伯母牵着三弟弟离去的身影,眼里不由氤氲了一层雾气。


    而那边三夫人听到消息也赶来了,作为嫡母,三夫人对这个庶长子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她阴阳怪气道:“你可真是好大的能耐。”


    一个爬床丫鬟生出来的庶长子,以为养在了老夫人膝下就多了几分体面儿,连郡公府的小王孙也敢惹了。


    三夫人原因也没有问,直接压着楚良跪在琅华水榭道歉。


    安今在屋里给誉儿换着新衣服,虽然听丫鬟们说誉儿没有加入打斗,但亲眼见他身上白白嫩嫩的,没有丝毫伤痕,不由也松了口气。


    她轻声问誉儿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誉儿光溜溜地翻了翻身子,小手扣着母亲衣袖的花纹,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一会说自己的小绿赢了表哥的常胜将军,一会又说自己不想跟大哥哥去看曾祖母。


    安今一边听着,一边给他套上衣服。


    “大伯母,三姑姑,是我错了,我不该推表弟的。”


    楚良跪在门外冰冷的石阶上,眼泪忍不住地流,小手攥得死死的。


    凭什么明明是他和卫子辰打架,他已经尽量不还手了,却要带着伤跪在台阶下。


    忽然听到外面的动静,安今的眉头不由皱了皱。


    她不是叫人带他回去了?


    安今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出门看是什么情况。


    三夫人一见她,就开口道:“大嫂啊,听说良哥儿打了表少爷,这孩子是真不像话,我叫他给表少爷赔罪呢。”


    本该回自己院里的楚良跪在地上,衣服上满是灰尘和脚印,满脸泪痕。


    安今有些不忍。


    再怎么样,楚良也是正经主子,周边丫鬟仆从人来人往,跪在这里多伤孩子自尊啊。


    三夫人自然没义务对这个孩子有多好。


    可安今看着他,不由想到了原剧情里没有母亲和祖母的誉儿。


    那时候的誉儿要是不小心做错事了,是不是也是这般无助委屈,没有人为他做主,所以脾气才愈发暴躁,浑身长满尖刺。


    想着这些,安今轻叹一声,“良哥儿先起来吧,伯母带你去跟你三姑姑说。”


    安今对孩子一向宽容,她知道他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的,总是想着带誉儿去老夫人那里,想用誉儿讨老夫人欢心,换取自己在府中存活的资本。


    一个生母早逝的七岁孩子,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为自己谋算这也没什么。


    不过这也是楚良和辰儿之间的矛盾,她也不太好越过香玉,去说什么大度的话。


    楚良泪眼朦胧望着伯母,不知为何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安今牵着楚良的手,将人带到香玉那里。


    香玉也给儿子脱光了检查,除了屁股有些红红的,


    也没受伤。


    她们也从在场的丫鬟嘴里知道怎么回事,也是她儿子先去揪人领子的,虽然楚良推了人,但后面辰儿对人家拳打脚踢,他也都没还手。


    “三姑姑,对不起,我不该推子辰表弟。”


    香玉自然不会计较什么,况且男孩子们在一起免不了打架,只要不受伤就好。


    她摆摆手,“没事,我们子辰还有错。”


    毕竟现在侯府还没分家呢,楚良是二房的长子,虽说出生不好,但人也确实算得上是两个孩子的哥哥。


    卫子辰一见到他就撇嘴,“讨厌鬼。”


    香玉轻轻拍了一下自己儿子的头,“怎么说话呢?”


    安今见楚良局促地站在那里,温声开口道:“既然你三姑姑都说没事了,你就先回去吧,叫嬷嬷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以后你要是想找誉儿玩的话,就直接来这里就好了。”


    “要是誉儿不想的话,也不要随便带他去什么地方。”


    安今不是不想叫誉儿接近老夫人,而是老夫人总是和誉儿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那次誉儿哭着从松寿斋跑回来,抱着她问,祖母和爹爹是不是都不想要他。


    安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心疼地抱着他哄,说他爹爹和祖母最爱的就是他,怎么可能不要他,可是不管怎么哄都哄不好。


    那也是安今见誉儿哭得最厉害的一次,上气不接下气,整张小脸哭得通红。


    到最后才知道,是老夫人和誉儿说在她难产之时,他爹爹和祖母都不要他,只有她这个曾祖母极力保住他,以此来证明她才是最疼他的。


    当时誉儿才三岁,什么都不懂,一向疼爱他的爹爹祖母不想要他,对他而言,无异于天塌了。


    安今知道后,也不由气恼老夫人和孩子说这些事。


    后来崔夫人和楚既白听了这件事后,也都不许老夫人再接近誉儿,之后对誉儿更是宠溺的毫无下限。


    看着神情温柔的伯母,楚良羞愧地低下了头,只觉自己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


    即便如此,他心里却忍不住幻想要是自己是这个温柔伯母的孩子就好了……


    他基本都见不到父亲,而大伯却经常带着三弟玩耍,让三弟骑在他肩上,整个花园都是三弟的笑声。


    第169章 第169章柔弱表妹X温润世子表哥1……


    在香玉的提醒下,安今也觉得该给誉儿启蒙了,不然等他到了学堂,大家都会背诗了,他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笨蛋,很容易跟不上课程,被大家嘲笑。


    以往给誉儿念书的都是楚既白,不过他最近很忙,早出晚归的,经常见不到人。


    白日闲暇时,安今便自己抱着誉儿去了书房,给他念书。


    虽然不指望他能读出个什么名堂,但读书使人明智,也好让圣贤书去一下誉儿这娇矜的性子。


    安今随便挑了本千字文,摊在桌上,誉儿坐她腿上,跟她一起看。


    誉儿刚开始还乖乖的,她念一句,誉儿就跟着念一句。


    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胳膊一重,誉儿软乎乎的小脸搭在她胳膊上,睡得正香。


    安今无奈,揪了一下他的小脸。


    这天,安今和誉儿用晚膳,楚既白还是在书房忙碌着。


    等喂完誉儿,安今就把孩子交给了嬷嬷,让她去哄誉儿睡觉。


    而安今拎着食盒去躺书房,她轻轻推开门进去。


    男人似乎在看着什么信件,眉头紧锁着,摇曳的烛火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暖黄,又转瞬隐入阴影,手边还有个明黄色的布帛。


    见她来了,男人都没发现,她开口道:“既白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芜妹。”楚既白放下信件,揉了揉眉心,“还好,怎么了?”


    “既然还好,怎么饭都不吃了?”


    安今便将食盒放在桌上,“我要看着你吃。”


    知道妻子关心他,楚既白也没再想着政事,轻轻笑了笑,“芜妹不如干脆喂我?”


    “誉儿撒娇要喂,怎么你也要喂?”安今明眸稍弯,拿着汤勺送到他嘴边。


    见妻子将他和还不到四岁的儿子比,楚既白失笑,到底没舍到妻子为他劳累。


    简单用完膳,他问道:“誉儿最近还乖吗?”


    说起这个,安今不禁给他告状,“一点也不乖,我给他念书,他趴在我胳膊睡觉。”


    楚既白静静听着,又想到了之前芜妹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样子,眉眼愈发柔和。


    安今忍不住担忧道:“誉儿日后真的不学无术怎么办?”


    “芜妹给誉儿念得什么?”


    “千字文啊。”


    楚既白温声道:“这些书我之前给他念过,他已经记住了,觉得无趣,自然就困了。”


    “誉儿很聪明,不必为他忧心。”


    安今疑惑,“那我们誉儿还是个天才了?”


    她怎么看着不像呢?


    楚既白指节轻敲着桌面,缓缓道:“是也不是,他天赋过人,但也确实不喜欢读书,只看日后了。”


    话落,楚既白阖了阖眼,渐渐收敛了笑意,将妻子揽紧怀里,“芜妹,我有件事需要同你说。”


    安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什么事?”


    “圣上下了密旨,派我去边关,探查肃王是否有谋逆之心。”


    肃王是唯一异姓王,乃是当年太祖皇帝亲封,地位超然,手里更是掌握着二十万大军戍边大军,如今边关一派祥和,并无战事,然而每年还向朝廷索要高额军费和粮草。


    这段时日,边关商道被严密封锁,朝廷暗探接连失踪,圣上早就怀疑肃王有异心,现在终于是容不下。


    安今望着桌上那道明黄色的布帛,不自觉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那你会不会有危险?”


    楚既白吻了吻妻子的额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那你要去多久?”


    “若顺利,大约两月有余。”


    楚既白继续道:“我不在这段时日,芜妹最好不要带誉儿随便出门,汴京难免会有肃王的探子,我怕肃王会狗急跳墙。”


    安今忍不住担忧,他们在汴京都会有危险的话,那他深入边关岂不是更是凶险万分?


    她细细回忆原剧情,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的,楚既白不知为何离府多日,病危的崔夫人也是在这时候做主将续弦迎进府的。


    安今胸口发闷,知道他后面会平安归来,没了担忧,只剩下不舍了。


    可事关朝中大事,她也不能说些什么,只是埋在男人胸前,闷声道:“那我和誉儿在府里等你。”——


    在楚既白临行前夜,月光如水,洒在窗前,室内一片静谧。


    两人正耳鬓厮磨间,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金锁声。


    还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两人之间的柔情蜜意瞬间消散,接着床边处就露出来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他半个胳膊扒在床沿,露出一双透黑的大眼睛。


    楚既白额角微抽。


    安今慌乱了一瞬,将自己的衣服拢好,“誉儿,你不睡觉,怎么跑这来了?”


    誉儿的眼睛弯成两汪月牙,“誉儿在躲猫猫啊。”


    他原本是半跪着的,然后慢慢坐起,似乎也想爬到床上。


    “誉儿要给爹爹娘亲一个惊喜。”


    见儿子从在床底爬出来,身上脏兮兮的又想往床上爬,楚既白拎着他的后颈,直接将人拎起来。


    誉儿身子悬空,双腿扑腾着,手里还抱着金罐。


    楚既白原本想弹他脑袋瓜的手,也只是在他脑袋揉了一下。


    “什么惊喜?”


    你最好真的是惊喜。


    誉儿咯咯地笑,将自己的宝贝罐子打开,一只蝴蝶就飞了出来。


    “誉儿抓的,漂亮。”


    安今和楚既白两人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的无语。


    这孩子晚上不睡觉,特意躲他们床底下就是想看他抓的蝴蝶?


    之前誉儿的小绿死了,誉儿连着伤心了几天,现在终于找到替代了,安今也没扫他的兴。


    “誉儿真厉害,蝴蝶也很漂亮。


    誉儿心满意足了,放下了金罐,冲着安今扑腾着手,“誉儿想和爹爹娘亲一起睡。”


    楚既白直接拎着人下床,叫了人来,“誉儿长大了,应该要自己睡。”


    见誉儿可怜巴巴地嬷嬷抱走,安今不由道:“你明日就要出远门了,誉儿也会想你的,要不……”


    楚既白将妻子圈进怀里,给了她一个温柔又缠绵悱恻的吻,“可是今夜,我只想和芜妹过。”


    安今小脸微红,格外顺从——


    这是两人婚后的第一次别离,楚既白不在的日子,别说是安今了,就连誉儿都天天念着他,每天醒来第一句就是“爹爹回来了吗”?


    安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现在又不比之前在庐州,还能时不时寄信。


    每天思念的同时,脑子也忍不住胡思乱想的,他此去边关,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然而楚既白此行,不仅没有带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反而给永宁侯府带来了满门荣光。


    他成功收集了肃王私铸兵器,囤积粮草,


    封锁边关和汴京的联系,意图自立为皇的证据,并劝二十万大军归降。


    兵不血刃铲除了肃王一脉,二十万大军还没有发生动乱。


    三个月后楚既白顺利归来,圣心大悦,直接将其晋为左都御史,又授了光禄大夫正一品虚衔,除此之外还特赐了永宁侯世袭罔替殊荣。


    虽说爵位本就是世袭,可圣上早有削爵的打算,当年太祖皇帝为告慰功臣,封了不少贵族王侯公爵,而过了那么多年,这些勋贵子弟少有出息者,多是一些接受朝廷供养,在汴京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


    给永宁侯府的殊荣,也是他向外发出的讯号。


    肃清肃王一脉后,圣上可以说是再无顾虑,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由最初的世袭改为袭爵五世。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分为两派,一边是清流裴家为首的赞同派,一边是以魏国公为首的勋贵反对派。


    而楚既白虽为勋贵之列,也在赞同削爵之列,并帮助圣上进行改革。


    圣上为此已筹谋多年,而在勋贵行列中,担任要职不多,掌握实权和话语权寥寥无几。


    唯一出色的永宁侯世子,都察院左都御史,也倒戈了赞同派,并帮助圣上推动改革。


    当然也没少被人在背后骂,自己能世袭罔替,就不管其他人了。


    但即便没有,楚既白也是赞同削爵的。


    这边楚既白在朝堂上忙地脚不沾地,誉儿也一点点长大,开始进入国子监学习了。


    改革后,汴京勋贵皆是元气大伤,也开始着重对后代的培养教育。


    毕竟圣上亲口言,若有像永宁世子这般立功者,也可享世袭殊荣。


    一时间,永宁侯府风头无二,宫里人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想着给皇子们挑选伴读。


    而国子监中各家子弟,也被家中逼迫开始用功读书了起来。


    在一片好学的风气中,一个身影就格外的突出。


    裴清远不知道第几次看到那个困得头一点点的小少年,拿着戒尺敲了敲他的桌子,“专心。”


    小少年被吓了一个激灵,拿着书遮住脸,心虚地冲夫子笑了笑。


    裴清远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继续讲经。


    就这?


    一些等着看好戏的同窗大失所望,不是说这位裴夫子最为严厉吗?结果就这?


    这永宁侯的小世子可招人恨了,大家听夫子授课,他睡觉,大家谈诗论道,他把怀里的糕点拿出来吃。


    恨得大家牙痒痒的,可偏偏人家有这个资本,生得白净乖巧,嘴又甜,哄得夫子们都不忍罚他,没想到严厉的裴夫子也沦陷了。


    也正是楚誉这副做派,宫里给皇子挑伴读的人也自然略过了他,但又想交好永宁侯府,便挑中了楚良。


    楚既白只想做个纯臣,况且圣上年少登基,现在正春秋鼎盛,他不想和任何一个皇子搭上边,也不想叫儿子去当什么皇子伴读。


    毕竟他儿子那个性子,也不适合当皇子伴读。


    在誉儿一入学,他就让儿子在国子监装傻点,而誉儿甚至都不用装傻,他那副样子太有迷惑性了,没人觉得他是个聪明的。


    第170章 第170章柔弱表妹X温润世子表哥2……


    转眼誉儿也十岁了,可还是一团孩子气。


    他坐在软凳上,软乎乎的小脸趴在桌子上,不笑也带着三分稚气天真的甜意,“誉儿好累,想要娘亲喂。”


    现在楚既白也不像之前那般忙了,也经常能陪着妻儿用膳了。


    见儿子这副没骨头的样子,拿着腰间折扇敲了一下他的头,“坐好。”


    誉儿哎呀一声,撅着嘴坐直了身子。


    安今知道儿子只是想撒娇而已,将汤碗放在他面前,“誉儿今天在国子监怎么样?”


    说起这个,誉儿眼睛微亮,“很好哇,新来的裴夫子很喜欢誉儿。”


    楚既白脸色一黑,“哪个裴夫子,裴清远?”


    誉儿歪头道:“夫子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安今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难怪,裴夫子是你爹爹的好友。”


    “不过裴大人不是在编史吗?怎么去国子监授课去了?”安今问着身边的男人。


    楚既白淡淡道:“太闲了吧。”


    在誉儿十一岁的时候,永宁侯身子渐渐不好了,便往宫里递了折子,让长子袭了侯爵。


    次年,永宁侯病逝,侯府上下素缟而衣。


    永宁侯逝去后,安今怕崔夫人孤寂,常常来锦绣阁来陪着她。


    相比其余世家,永宁侯府的子嗣也算得上单薄。


    在楚既白袭爵后,也没有将二房分出去,对二房的子嗣也是一视同仁的教导。


    而楚良被挑中当皇子伴读后,读书也愈发刻苦,楚既白觉得他也是个可塑之才,平常考问完儿子的功课后,也会过问他的。


    誉儿就是小懒蛋,楚既白也没逼他,所以誉儿的成绩在国子监里一直不显山不显水。


    直到誉儿十三岁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裴清远最初也以为这个孩子是个扶不上墙的,就算他上课睡觉也鲜少管他,毕竟在他虽惫懒娇气,但也不任性调皮,只是乖乖在自己座位上睡觉发呆。


    一般夫子也很难讨厌这样的学生。


    然而,在一次季考中,裴清远偶然间翻阅他的卷子,见其文章颇有灵气,便经常盯着他了。


    抽他背书,他有时背的极为流畅,说起来也头头是道,有时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裴清远心生奇怪,后来才发现,别说注释了,他连书都没翻。


    又翻了誉儿之前的课业,几番对比才发现确认他的作业全然是找人代写的,之后对他的要求也愈发严苛。


    往后誉儿再找代笔,他不是打他手心,而是让他当着他的面重写一份。


    誉儿苦不堪言,还以为是爹爹授意的,就缠了楚既白半天。


    “爹爹,叫裴夫子放过我吧,他总是抽查我背书,我都没时间找表哥玩了。”


    楚既白弹了弹自己的衣袖,风轻云淡道:“之前不逼你,是因为你还小,如今也该是学习的时候了。”


    誉儿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又可怜巴巴地望向娘亲,“娘亲……”


    安今忍俊不禁,她觉得能有个人来管管誉儿也是好的。


    她笑眯眯道:“裴大人可是状元郎,誉儿要乖乖跟他学啊。”——


    又是一年春闱,临考前,醉月楼也是最热闹的时候,各地参加会试的学子汇聚于此,饮酒作乐,提下自己的诗文,而围观者热火朝天的争论今年哪位郎君能夺魁。


    醉月楼门前,一个神采飘逸的少年纵马而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只见他肌肤白若新雪,唇似涂脂,瞳仁墨色澄澈,清俊中透着几分稚气未脱的灵动。


    他翻身下马时,乌发束着靛蓝绸带飘扬,秀色夺人。


    难得休沐,楚誉也起晚了,眼看就要错过和友人相约的时间,他直接纵马前去,好在不算太晚。


    他松了口气,正欲抬步进去,忽然一个手帕飘到他脚下。


    楚誉抬眼望去,不远处正好有个女子在看着她,她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也梳着未出阁的发髻,生得十分雍容大气。


    他没做多想,弯腰掀起手帕,颊边的笑涡轻浅,“姐姐,你的手帕。”


    昭和望着他,轻笑,“你是哪家的小郎君啊?”


    少年微怔,也没想到她会像调戏良家妇女般逗人,不禁小脸一红。


    “誉弟,你怎么还不过来?”


    他唇瓣嗫嚅着,半天没说出来个什么,正好身后有人唤他,他才落荒而逃。


    昭和看着他跑开的身影,眼里的趣味愈浓——


    临近春闱,楚誉自己也不再想着贪玩,老老实实地在国子监有裴夫子盯着,在家有父亲考问功课,这也让他十七岁初次下场,便取得了一甲头名的好成绩。


    在殿试中,


    圣上见一甲中其余人皆是年逾三十,唯有他俊俏灵秀,便直接点了他为探花,笑言永宁侯府一门双探花。


    新科状元及进士们打马游街时,沿街百姓被挤得水泻不通。


    等身着绯罗圆领袍,帽上插有金花的少年出现时,惊呼赞叹声漫过前方的鸣锣声。


    绣楼窗棂接连推开,彩绸香帕落英缤纷。


    楚誉被砸得晕头转向,抬眼就看到了轻倚在窗台的女子,她笑着冲他晃了晃手里的香囊,朱唇轻齿。


    周遭一片嘈杂,楚誉隐约能感受到,她说得是“接着”。


    然后她手里的香囊,就被抛下了,鬼使神差的,他真的接住了。


    望着香囊绣着昭和两个字,楚誉微惊,再抬眼时,那道窗已经被关上了。


    昭和转身冲着内侍挥手道:“走,找父皇赐婚去。”


    “哎呦喂,公主,您不是已经魏国公府的十二郎定亲了吗?”


    “不过是母后的口头婚约罢了。”


    就算是之前父皇下过圣旨,昭和也有办法叫父皇更改旨意。


    从前她觉得嫁谁都无所谓,现在有了心仪之人,自然是要嫁给喜欢的。


    虽说悔婚另嫁不太好,但这天下都是她家的,谁敢说些什么?


    那边永宁侯府也是一派喜意,安今本想着誉儿不要成为纨绔,自己就满足了,没想到这个孩子远超乎了自己的预料。


    誉儿高中后,安今也收到了各府的拜帖,多是来问誉儿的婚事。


    近些年来,问过誉儿婚事的人不少,不过誉儿还像是个没开窍的小孩子似的,安今也没有过早给他定亲,想看誉儿自己的喜好。


    结果等着等着,等来了一份誉儿和昭和公主的赐婚圣旨。


    这位昭和公主身份极为尊贵,乃是皇后所生的嫡公主,一出生就有了封号。


    虽说大燕没有驸马不得参政,汴京也以尚公主为荣。


    但关键是,这位公主早就和魏国公府的十二郎定亲了啊。


    不过帝后都不舍女儿过早出嫁,昭和已十八岁了,而那位十二郎以及冠之年,为了尚公主通房也不敢有。


    赐婚圣旨一下,汴京都说公主在誉儿打马游街时,看中了永宁世子,不顾婚约,也要嫁给他。


    这道风流韵事,也叫他这位新晋的探花郎,备受瞩目,同时魏国公府却是成了满汴京的笑话。


    安今和楚既白两人收到赐婚圣旨也是十分意外。


    楚既白想的更远些,不由揣测圣上的深意。


    如今几位皇子已经长成,朝中已有立储的声音,这道旨意是否是圣上逼着他站队?


    可昭和公主却也无一母同胞的兄弟,帝后乃是少年夫妻,早些年皇后的嫡长子去世后,也未能再有皇子。


    即便永宁侯府尚了公主,也不代表站了哪个皇子的队。


    他更倾向于是那位公主自己看上了誉儿,而无关政事。


    安今也怕侯府再牵连进夺嫡,两人干脆把誉儿找来寻问。


    她问:“誉儿,你可曾见过这位昭和公主?”


    誉儿耳尖微红,害羞地将之前见过两面的事说了出来。


    见儿子这番姿态,安今不由想到原剧情里的一些事,在原剧情里小反派在汴京名声极差,但这昭和公主不知怎的,就是看上他的脸了,甚至想叫他陪她。


    不过当时昭和公主已经嫁给了魏十二郎了,小反派自觉被侮辱了,大骂公主不守妇道。


    当然,后面被公主派人狠狠打了一顿。


    安今感叹,可能或许这就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缘分吧。


    有位公主儿媳,那真是得把人供起来。


    不过安今也从未想过拿捏儿媳,不管誉儿娶谁都是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她也不会过多去干涉。


    在大婚前,安今和崔夫人将誉儿原来的院子又扩建修缮了一番,以示对公主的重视。


    昭和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不刁蛮,也不任性,婆媳两人相处倒也融洽。


    昭和有公主府,不过婚后还是随着誉儿长住侯府,府里唯一会作妖的老夫人也在几年前就去世了,而崔夫人对这位孙媳也极为满意。


    后来圣上病危,九皇子过继在皇后名下,被立为了储君。


    而楚良也曾是这位九皇子的伴读。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后,又肃清了一批人,而永宁侯府依旧屹立不倒。


    在誉儿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后,楚既白便向圣上辞官了,连爵位一并传给了誉儿。


    原本新帝还想再劝,转眼一想楚大人的儿子也还在朝中呢,也就放人走了。


    晚间,两人在一起时,安今也不由问,“既白哥哥,你怎么那么早就辞官了?”


    虽说男人已不再是年少时那副俊朗的样子,还蓄起了胡须,可安今还是习惯了从前的称呼。


    男人眉眼温柔,轻抚着妻子散落的乌发,“母亲走了,誉儿也成家立业了,剩下的日子,由我来陪你吧。”


    少时为家族荣光辛勤读书,想撑起侯府门楣,壮年时为国为民,展自己鸿鹄之志,而在晚年,他只想用全部的时间来陪着他的芜妹。


    安今微怔,缓缓靠在他怀里,“好。”


    楚既白辞官后,两人沿着他们成婚时的水路,去了庐州,然而又去了他外调时呆了三年的歙州。


    安今画上的青山,再也不是心中所想,而是眼前所见。


    一路游山玩水,吟诗作画,琴瑟和鸣,直到生命的尽头,被合葬于祖陵。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是否封存感情?】


    【是。】


    汴京故人皆以逝去,裴清远须发皆白,满是褶皱的手握紧羊毫,编写着武宁年史。


    过往烟云在他脑海铺展,浓墨重彩地记下了他那位昔日好友。


    永宁侯楚昭,字既白,美姿仪,少聪慧,十八高中探花,历任歙州知州,都察院左都御史,除贪官,杀肃王,推行袭爵五世新政,累赠为太傅,谥号“文”。


    其妻林氏阿芜,善彩绘,汴京无人能及。


    直到他临终前,才敢在后面添了一笔——吾亦倾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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