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 许塘今天是得老实在家趴着了,不过周应川还是给他换了身睡衣,又给他擦了擦身子, 许塘干干净净了,就趴在楼下的沙发上看电影, 彭英群担心他,给他打电话。
“怎么样啊许塘?昨晚没事吧?还能出来玩不?”
“玩个屁啊!都怪你, 递的什么饮料啊,我差点叫我哥揍死!”
“我真不知道, 你说你怎么酒量那么差?红的跟虾子一样, 我,应宗文, 喝了屁事没有,跟可乐一个味儿, 要早知道,我打死也不让你喝。”
“我细皮嫩肉的能跟你们俩糙老爷们比吗?我跟你说,下次真的得注意,这事太危险了, 不光我不能喝,你和老应也不能喝,安全是最重要的,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还得跟我哥长命百岁呢!”
虽然昨晚周应川教育他的原话不是这样的,但许塘理解起来差不多,彭英群点头, 这跟弦儿他有, 要是昨晚他知道饮料里带酒, 他绝不让许塘喝。
他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真没事吧许塘?我昨晚瞧周哥的脸色挺可怕的, 我一直以为周哥是那种斯斯文文,只讲理不动手的,没把你打坏吧?”
许塘捂着电话,往后一瞄,看周应川估计还在楼上换衣服,他压低嗓门,跟遇见知音一样:“靠,总算给你发现了,我哥那脾气属于“真人不露相”级别的,不惹毛他万事大吉,惹毛他绝对别想跑得掉…上次应宗文那句话咋说来着?对,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我哥就那样,现在你理解我为什么十一点就急着回家了吧!”
听他还有心思编排,彭英群放心不少:“怪不得,我走的时候看你一个劲儿往地下蹲,还纳闷你咋不跑,要我我早跑了。”
许塘啧啧啧地摇头:“下策,绝对的下下策!认错这件事是有讲究的,态度是第一重要的,首先要快,其次要诚恳,你摆不正态度,那不是火上浇油吗,死的更惨!”
“你挺有经验的啊,怪不得小时候我爸揍我越揍越起劲呢,原来我没摸对门路啊。”
“一般一般吧,你是上头没哥,你要上头有哥保准你三五年就无师自通了。”
“靠,你还真不谦虚。”
俩人贫了两句,彭英群就放心地把电话挂了。
“无师自通什么?”
许塘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
“周应川,你走路怎么老没声音的!”
周应川还是担心他,许塘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什么伤,他又给许塘的屁股上了回药。
“在家乖乖的,趴多了也侧着躺会,不然腰和腿要麻,屁股别压,要什么让阿姨给你拿,要是疼的厉害就给我打电话。”
许塘点头,周应川又伸手探他的额头。
“干嘛…”
许塘的眼睛都让他的手掌盖住了,他忽闪着眼睫毛挠周应川的掌心。
“我摸摸,怕你发烧。”
周应川心里自然是千百倍的心疼,昨晚他真是气极了,现在又担心许塘吓到了会发烧,摸了一会,确定许塘浑身上下除了屁股疼没别的地方难受了,他才出门。
许塘和周应川是没什么隔夜仇的,他做错事,周应川教训过他了,这事儿就过了,许塘让阿姨给他榨了一杯果汁,在家里在完善他的毕业设计。
他的设计主题围绕“建筑的音律”,灵感雏形来自于十九世纪后期到二十世纪初期兴起的工艺美术运动,作品着眼于轻型建筑,利用特殊的薄膜材料,构建出一种可以迎合音波频率变化的、极具未来感的概念建筑展品。
这是一种对全新材料大胆的尝试,对设计师的数学、物理和美学水平的要求都非常高,有句通俗的话讲,世间万物的变化本质都是“数学”。
许塘前期的手稿推算已经画了无数张,现在处在将它繁杂的结构空间数据上传到电脑进行变形模拟的阶段,搞了一下午,效果还不错,他猜罗伯托教授肯定会大吃一惊。
他知道罗伯托教授很看好的那个得意学生,叫傅什么来着,不就是得了什么金奖?不出两年,那尊奖杯准会在他手中。
许塘做到差不多七点钟,没做完,但他就合上电脑,拿着周应川上次在东京给他买的游戏机,打游戏去了。
他做事习惯劳逸结合,当日的任务他完成了,他就会去玩了,他不会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晚上周应川回来,在客厅和卧室都没看到他的影子,阿姨说许塘在阁楼,周应川摘掉领带,上楼推开门。
一进去就是极大的游戏音响声,阁楼又不同于许塘的工作间,是他自己布置的小窝,里面有他从世界各地买来的有特色的纪念品,角落的衣架上随手挂着一件卡地亚标志性的猎豹满钻吊坠,两只眼睛镶嵌的是菱形祖母绿,许塘爱臭美,前段时间挺爱戴的,还被彭英群骂骚包。
墙上贴着他建筑偶像获奖的手稿图,地毯上有袜子、积木、专业书籍,游戏卡带,还有拼了一半没完成的涂然送他的拼图,之所以没完成,估计是因为剩下好多图块儿找不到了。
都快没处下脚,周应川一边走一边捡,给他规整,许塘跪坐在地毯上打游戏:“你回来的这么早呀,才八点半呢。”
“结束了,白天有没有痛?”
周应川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就提早走了,他怕许塘疼,怕他哭。
“有痛…真的好痛,你给我揉揉吧,我白天都趴着做毕业设计呢…”
许塘丢开游戏机就抱上他了,周应川托着他的两条大腿,小心地扒下他的睡裤看,肿还没消,估计得几天休养。
“我不好,打重了。”
许塘跟着很同意的点头:“那能抵消下次吗?”
“抵消?”
“我的意思是下次如果我再犯了很严重的错误的话…能抵消一次吗?”
许塘见周应川没说话,还以为他不同意:“唔…不全部抵消的话,能抵消一半也行,毕竟我挨了两顿…”
周应川心里真叫他气的又逗的没话说。
“脑子里整天想点什么?嗯?一码归一码,该揍的会揍,不会多,也不会少。”
许塘目的没达成,撇撇嘴:“你好狠心…”
周应川抱着他在书房处理纽约的工作,许塘手里被塞了一本沈瑞买来的某中国作家的游记,沈瑞上次一口气寄来许多,这本有不少建筑元素,周应川想着许塘会感兴趣些。
“乖,遇到看不懂的问我。”
许塘就窝在他怀里看书,看了一会,他想吃苹果,周应川就拿了水果刀给他削。
“你怎么削的苹果皮这么长的…?”
许塘伸手去碰,周应川“啧”了一声,他的刀刃还在苹果上:“不许乱碰,划到手怎么办?”
“不碰就不碰嘛,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你给我削一下。”
许塘要试,周应川就握着他的手教他拿刀,许塘削了两下,觉得没劲,又丢给周应川了。
他闲不住,想起来他上次画图是在周应川这儿画的,有个二楼平面图的草稿好像落在这儿了。
他在周应川的书桌上翻,他翻东西一向是兵荒马乱的,周应川要削苹果,又要看着他,一个没看住,许塘翻翻找找就掀了桌上放水果的盘子,整一盘刚切好的苹果块儿掉下来,全扣在周应川的睡裤上。
许塘一看搞翻了,立刻很乖觉地把手放回膝盖:“我就动了一下,它自己掉的…”
“闹吧你…”
周应川拾起盘子,站起来,碎苹果块儿跟着往下落:“洒身上了没有?”
许塘摇摇头,他身上没有,全倒周应川身上了,周应川又抱着他冲了个澡,冲完澡,看许塘又要去打游戏,估计他最近学校没什么急事,至少没什么压力,就拎着他的后脖子,让他写份检讨,顺带练练字。
“啊?”许塘当然不愿意了:“能不能不写啊,我屁股还疼呢…!”
周应川显然也想到了,他将椅子掉了个儿,上面垫上抱枕,伸手试了试。
“乖,试试,比你打游戏垫的还软。”
许塘真无语了,问题是垫子软硬吗,那写检讨和打游戏的心情能一样吗。
可不写吧,他又不敢,许塘觉得人真是有奴性的,就像从小到大周应川让他写检讨他都得写,习惯了,就很难再反抗。
写就写吧,反正检讨这东西他写了不少,属于信手拈来。
许塘就跪在椅子上,上半身塌着,趴在桌面上写检讨,周应川坐在他旁边,伸着一只手给他揉屁股,揉了一会儿,看许塘写的挺认真的,他一看,皱眉说:“塘塘,用中文写。”
“英文也一样的…”
“中文。”
许塘只好又重写,用中文说检讨容易,写下来就困难了,不说别的,就说彭英群的群吧,提笔他真的忘了群旁边那个是羊还是牛。
周应川就翻看着一些欧洲债券市场有价值的信息,等着他,他让许塘写检讨一方面是让他记忆这次错误更深刻,一方面也有检查许塘这段时间中文学习成果的意思。
过了四十多分钟,许塘甩了甩酸软的手腕:“周应川,我写完了。”
“我看看。”
周应川拿到检讨的那一刻就额角一跳,这一份检讨书可以说混合了四种语言,中文,英文,盲文,还有周应川不认识的符号,有单独的圈,还有连在一起的圈,飞的像要马上飘出这张纸。
许塘跟他解释:“最开始习惯写英文了,就写了一些,还有这几个词,用盲文表示更方便,我知道你懂的…”
“我刚才让你写什么?”
许塘本来还想混一下,但看周应川的表情不像是与他玩闹。
“中文…”
“宝宝,是不是我现在说话在你眼里没有一点威慑力了?”
“有的…!有的有的有的…”
怎么可能没有?许塘的屁股还疼着呢!
他赶紧给他指:“哥,后面真的没有乱用英文了,后面我保证我每一句话都是用中文写的,我不会的字都有画了圈,你教我的,不会可以先画圈。”
他态度诚恳,周应川暂时没跟他计较,翻到后面,果然,后面确实都用中文了,但几乎满纸都是圈,圈里找字都得认真看。
周应川端起咖啡压了一口。
“这一串圈什么意思?一个字都不会写?”
“不是…我写不了那么快,就想着先占一些格子,这段我有好多反省的话要说,我本来是打算说…”
许塘指着他的那几行圈:“‘我一定深刻反省这次错误,以后每次开车前都在心里默念安全准则,绝不再犯类似错误’…呐,周应川,刚好到这儿,刚好两行,我本来打算写这个的。”
“本来打算…”
周应川气的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许塘吃痛,委屈地拿着笔:“那我补上去嘛…!”
他又拿着笔写,那两句他真不是随口胡扯的,他脑子好,能一个字不差的记得这堆鬼画符要表示的意思。
又过了二十分钟,许塘把他会的基本上都补完了,瞧着比刚才好了很多,至少在观感上字比圈多。
“那这句呢?…我现在正是‘圈圈圈每’的年纪,圈圈圈是什么?”
“就是稻光养每啊。”
许塘就等着他问这句呢,脸上笑眯眯的得意极了:“我厉害吧?我现在都会用成语了,这是在小沈哥买的那些书里看的,‘君子养每,用其发光’,还有那个诗人,白居易,注释里也说他最懂得稻光养每,所以活得心胸开阔,哥,你真的要心胸开阔一点,尤其在我犯错的时候…周应川,我用的对不对?”
他一副等着被表扬的样儿,周应川闭了下眼…其实许塘的优点还是很明显的,比如他做事从不会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他很敢于去大胆启用新事物,在不断的实践中消化,这比那些在理论阶段就停驻太多,困住自己的人要进步快得多,这是一种很难得品质。
过了一会儿,周应川睁开眼,神情仍旧温和:“乖,这个词用在这里可以,很棒,但是字不是这么念的,是‘韬光养晦’,我教你怎么写。”
周应川拿起钢笔,在纸上认真地写下这四个字,让许塘比着练习。
许塘比着写完了,周应川去看,脸上又微微裂开些:“宝宝,这个韬字你是怎么写的?”
“就比着你的写的啊。”
“我是这样写的吗,你中间画的一团乱糟糟的是什么?之前练习的笔画呢?”
“我不想按照练习的写,我想跟你写的一样,你就是这样写的。”
许塘在桌上翻着周应川之前的笔记本,他练字一直都在比着周应川的字迹和风格,可周应川自从离开榆溪不用再亲自做账之后,这些年笔锋也历练的更加从容潇洒,偏行草,难免有多处连笔。
许塘写的字能看出他在一撇一捺上都在尽力追求和周应川相似,但就像盖房子,基础打的不牢,神和型都跟着有些垮。
“练字首先要静心,要从最基础的笔画和框架开始,先写正,才能有风格。”
周应川想起上次念诗之后,他就给许塘布置了最基础的描红作业,买了国内硬笔书法大家的字帖,从笔画开始递进。
“你之前练的字呢,拿来我看看。”
许塘一听周应川要检查,就心虚,磨蹭着不肯去。
“没写?”
“写了…”
“那还不去?”
周应川伸手给他揉着屁股:“宝宝,快去。”
许塘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是犯太岁,太倒霉了…!干什么都撞枪口上,他把这段时间描的字帖找出来,递给周应川,周应川要拿走的时候,拿不动,许塘还薅着不肯松手。
“哥,那先说好了,不许因为这个事再揍我了啊…”
周应川说:“你先松手。”
许塘又哼:“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写字不熟练而已…我有乖乖学习的,我每天都有写,而且我的屁股真的已经很疼很疼了。”
周应川捏着字帖就感觉厚度不对:“一,”
“我…”
“二,”
许塘很快就松手了,周应川打开一看,第一页写的还行,规规整整,第二页描的也还凑合,没出格,就是翻到下一页,“三”的页码不见了,直接到了第九页,再一翻,到第十七页,五十页的书翻来翻去,顶天儿就剩十几页。
“呃,哈哈,好神奇,周应川,你说它怎么没了…”
果然,周应川一抬眼,许塘就知道大事不妙,趁周应川伸手捞他的前一秒钟,他抬腿就要跑。
说不能跑那是给彭英群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嘶…痛、痛!”
偏他一跑扯着屁股后的伤,被周应川赶紧起身拉着手臂,许塘还想再挣扎一下。
“一会儿折腾伤了真揍你了…!”
许塘也疼,转身就抱着周应川了:“你又凶!你又凶…!你干嘛呀你,我只是不会几个字而已…!你要打我了吗,要骂我了吗…!”
“好了乖…哪里凶了?…”
他把本子撕的不成样子,周应川还没讲什么,他倒先生气了,周应川抱着他,只能先哄,回卧室给他检查屁股伤到没有。
作者有话说:
塘宝儿的检讨书:敌军拿到后,耗时半年无法破译。
塘塘是一只小爪子乖欠儿乖欠儿而且十分具有领地意识的猫猫!
写检讨时的塘宝儿:虽然字不会写,但“啪!”盖个爪儿先,这些格子也是我的,都别给小爷占用嗷!
第六十二章 度假
仔细看了没牵伤, 周应川才放心,但是许塘生气了,从撞车到现在他一直处在一个十分倒霉的、不停被周应川揪到错处的环境里。
他自小被周应川宠的太过, 周应川的脾气不用说,尤其在对待他的时候简直可以称得上溺爱到过分的地步, 处处纵容,这就养成了许塘不太能接受周应川对他严厉太久, 哪怕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好。
他一个人钻进被窝里。
“塘塘…生气了?”
他不理,还朝周应川扔了个枕头。
“你凶我…!我只是没写好检讨而已, 你没教过我, 你因为你没教我的事凶我…?我不要理你了,你出去!我要自己待着!”
他双手抓着被角, 将被子一蒙,闷在被窝里谁也不理, 周应川接住迎面飞来的枕头,坐在床边,男人思忖着,许塘是不是真的到了叛逆期?小时候因为眼盲和生活条件不足没爆发出来的, 现在推迟了?
不过有叛逆期也挺好的,青春的必然经历,否则别人都有, 许塘没有,也是遗憾。
他知道许塘懂事,但懂事不意味着要吃亏。
瞧着他窝在大床中央闹腾, 也不会掉下去, 周应川起身出去。
许塘一个人闹了一会儿, 一会儿听见卧室里好像没声音了, 一时有点愣。
周应川什么时候丢下他不管过?
许塘一把掀开被子,闷的发热的脸颊泛红,等他真的看见空荡荡的卧室,没有周应川的影子,他眼睛里先是充满了不可置信…
接着,那几分不相信又融成了无限委屈的光影儿,混着要模糊视线的水汽,他攥着被子,漂亮的手指倏地厉起,连脸色也变了,几乎与此同时地,周应川挂了电话推门进来。
还没开口,眼前一大团乌云似的人影如旋风似的扑来,许塘披着被子扑到了他身上,捶打他:“你去哪儿了周应川?!我只是朝你发一下脾气、扔一下枕头而已,你就要丢掉我了?!”
“宝宝,你什么时候朝我发脾气了?”
周应川好笑,被子太蓬松,他腾了下手,抱着他:“又瞎说什么傻话,怎么会丢掉你,再胡说…”
他扬手,又舍不得落,干脆拥着迤地的被子往上颠了他一下,仰头去想亲他的唇。
“幸好我提前回来了,不然我看卧室要重装了…”
他的亲吻被许塘偏头躲开:“不要你亲…!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去给佟杭云打了个电话,宝宝,我想着这几天你那边要是也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带你去马尔代夫度假,玩一玩。”
“…马尔代夫,度假…?”
周应川拍拍他的背:“是,先下来,我去趟厕所。”
“我不要…!你先说嘛,什么去马尔代夫,最近吗?哎呀…你抱着我不能尿吗?你是不是觉得我麻烦了?还说不是想丢掉我…?!”
“哪儿学的,嘴巴越来越利了…”
周应川揉了下他的头发,将他身上裹的乱七八糟的被子解开扔回床上,也不提让他下来的事了,抱着人往盥洗室走,上完厕所,周应川冲水洗手。
许塘忍不住问:“周应川,你刚才说我们一起去马尔代夫度假?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有空带我去玩吗?你真的能抽的出时间了?”
他一连串地问,连刚才在闹脾气的事都丢在一边…周应川瞧着他瞪大的双眼,心里的愧疚更深。
“真的,宝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真的?真的?真的?”
许塘一下子变得开心极了,脸上什么恼怒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恨不得双手高举、欢呼雀跃的喜悦!
“真的是真的?!就像我们在波士顿那时一样是不是?!周应川,太棒了!我最想和你一起出去玩了!你怎么不早说!”
“嗯…宝宝,再忙你在我心里也是最重要的,这个是不会变的。”周应川认真地讲。
“哼…,彭英群说男人都爱这么讲的,他也对他女朋友这么讲…以后说不定我也会对你这么讲…”
他将小脸贴在周应川脖颈:“不过我讲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真的…我爱你,我想你,我只有你,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最好把多余的人和东西都扔掉,这些话永远都是真的。”
许塘从不掩饰他对周应川热烈无比的爱意和依赖,他想说就说,发自肺腑。
“你这个工作狂魔是怎么突然想到要带我去度假的?”
“工作狂魔?”
“呃…很符合你的对吧哥…?我从小时候就觉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每天、不,每时每刻都在工作,涂然告诉我大部分公司都遵守双休制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到底是怎么突然想去的?说嘛…”
许塘在他挺拔的鼻子上亲了一口,周应川笑:“很久没陪你出去放松放松了,这几年我太忙了,有时忙的都忽视了你…忘了你还在成长,有时候我总觉得你一下子就长大了,很多事想放手让你去尝试…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还小,像从前,没我看着不行,干什么都得拉着你的手。”
“唔…这有区别吗?难道长大了就不能一直拉你的手的吗?那我一辈子也不要长大了。”
许塘玩着周应川的手掌,将他的手指穿插其中,十指交握。
“周应川,其实你是心疼我了对吧?…上次在警局那次你也没有发火…”
他还不了解周应川?这人受不了他受一点委屈伤害,去年他滑雪不小心崴到手腕,轻微皮肉挫伤,周应川得知消息当即赶了过来,当天负责在高级雪道看护他的三个私人滑雪教练就被fire,据周应川的华裔助理说,那天周应川罕见的发火,吓得他都不敢说话。
周应川亲了一下许塘的头发:“我是该多陪陪你的,这件事其实来洛杉矶之前我就在想,本来想到了再跟你商量,没想到第一天你就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这件事我已经深刻反省了…!”
小孩子都有自尊心,周应川也没有继续讲:“最近在家待着也是无聊,既然要休息,不如去那边,那边的气候和景色都不错,换换环境,不然闷在家里几天心情也要闷坏了。”
“当然没问题了!我们现在出发都可以!”
许塘捧着周应川的脸一顿猛亲:“你怎么这么好呀,你知道吗,我跟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做梦都想着要是你能有时间跟我一起就好了,他们加在一起都不如你一个手指头的…!”
看他这么高兴,周应川手下也抱紧了他:“塘塘,我第一次做你哥哥,做你爱人,有些地方我做的不好,我会尽我所能的做好。”
“谁说的…!你是我最好的哥最好的男朋友!没人比你做的更好了,谁说你不好了?我去揍死他!”
许塘咬着小牙挥了下拳头,又笑了,他扒在周应川的肩膀上:“我还以为你刚才真的生我气了…不过周应川,你觉不觉得我比小时候脾气大了?”
“嗯?怎么这样想?”
“小时候我不会这样的,就一生气,就想发脾气,还想砸东西…你刚才要是晚来一会,我看着这个房子里什么东西都不顺眼…”
周应川无声地笑,腾出一只手摸他的后颈碎发:“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还不是坏事?小时候我明明那么乖的…都是你,把我脾气养坏了…”
“那没办法了。”周应川说:“毕竟我还挺骄傲这件事的。”
“什么啊…!”许塘没绷住笑了。
闹了一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关了灯,周应川说:“从前没条件,你只能懂事,不想我太辛苦、太难做,我知道,也记得的。”
黑暗里,许塘一愣。
“有脾气有棱角,没关系,有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都不需要你去忍耐。”
“那…还有小部分呢?”
“遇到小部分的事…就回来找我。”
“哈哈,我就知道…”
还说不是总拿他当小孩…?许塘窝在周应川怀里,打了个哈欠:“…那我要是也忍不住对你乱发脾气怎么办?砸枕头可以吗?”
“让我知道你在生气,不开心,不挺好的吗,省的我来猜。”
“……周应川,我以后要是变成脾性恶劣的二世祖,你真的要负主要责任的…”
“嗯,我负,恶劣的劣怎么写?”
“……”
“好烦你…我马上要睡着了…”
许塘翻了个身,他真的太困了,哼:“不过谁叫我天生爱听你的话,所以你真的很走运,周应川…”
周应川拥着他,吻他的颈后,他一直很走运,确切的说,从十九年前的那个寒冷冬天开始,他就很走运了-
马尔代夫,碧波蓝天。
周应川订了酒店的水上屋,每栋独立的海岛别墅建筑巧妙,似乎悬浮在湛蓝海面之上,带有偌大泳池的上层甲板采用的是珍贵柚木制作,别墅的外墙形似天然树屋,推开露台的门,连接的就是一望无际、清澈见底的白沙海景。
许塘来的第一天就在兴致冲冲地研究这栋建筑了,下了水上飞机,就在拉着他不停地探索,累了,就在外面的躺椅上小憩。
“你也想建一个?”
“有机会的话,暑假结束我就要忙实习的事情了,教授为我推荐了一家纽约知名的建筑师事务所,听说他们的酒店项目在业界是数一数二的…”
周应川看许塘正在画的图纸。
“宝宝,我一直想问,你画的这么潦草,能看清楚是什么吗?”
“外行了吧你,我这是记录灵感的草稿,你还没见那些名人手稿呢,有的随手几笔就完了…不过也不是哪里都能建这种水上度假屋…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机会碰见这样的项目,如果能试一试还是挺有趣的…”
“你想建,自然会有机会,不要发愁这种事情。”
周应川忍不住蹙眉,他的许塘没有什么实现不了的事情。
“这家酒店的老板,最近在出手南非的豪华度假村,打算进军连锁的高端度假酒店,在迪拜,毛里求斯,还有墨西哥大肆收购和重建…我是投资人之一…找地方给你练手几栋,不算什么难事。”
许塘笑:“周应川,你真的给我做吗?我还没毕业,还没参加执业考试,你雇佣我的话法律风险可是很高的…”
周应川一时没想到这个,许塘要拿到学位证才可以参加建筑师的考试,他微微笑。
“乖,有安全意识,我没考虑到。”
当然,如果被旁人看到他这副温柔的表情讲这句话,估计要以为活见鬼了。
“我的意思是呢,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建造这种水上屋的,首先它要有能拿来建造稳定地基的浅滩,如果是度假休闲考虑的话,周围还要有吸引鱼群的珊瑚礁…总之讲究很多的,要‘因地制宜’,这次我用的对不对?”
“对,你做的永远比我的想象的好,我很庆幸当时同意你学建筑,你喜欢就行了。”
“我当然喜欢了,不过其实我也很苦恼,谁叫我太聪明了…!”
刚好酒店的侍应生划着当地传统的独木舟为他们送来早餐,划船的女孩年龄看起来很小,皮肤黝黑,满船鲜花簇拥的盛装早餐的托盘。
周应川端着一杯香槟,将混着和红莓和黑莓的气泡水放到他面前。
“喝这个。”
许塘不甘心地放下酒杯:“早上来一杯很惬意的,而且为什么你是酒我就是气泡水?”
“你屁股不痛了?”
许塘还在涂药,怎么能喝酒,周应川只是提醒,没想到许塘还以为他揶揄他,想着旁边还有女孩,不由害臊,伸手捂住他的嘴:“周应川…!从现在开始不许提我的屁股!都出来玩了!”
“好,好,不提,不提…”
其实语言不通,那个当地女孩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先是因为屁股痛“被迫”修养了两天,白天许塘就去酒店特色的水底芳疗室做做SPA,四周的玻璃墙面外是淡色的珊瑚礁,色彩缤纷的鱼群浮游环绕,室内熏香芬芳宜人,浑身的疲惫都通通消散了。
下午没事,他们就乘船去喂鲨鱼,不仅是babyshark,还有一种叫Sting Ray的鱼,中文叫魟鱼,长着扑克牌一样扁扁的身体,尖尖的尾巴,特别活泼,会围绕着许塘的手蹭来蹭去,像是在撒娇,许塘问周应川这个字用中文怎么写,周应川浸着海水的手写在他掌心,让他去猜。
“周应川…上一笔是什么?没看清楚…”
周应川重新又给他写了一遍。
“那上上一笔呢?”
“这一笔再重新写一下…”
“你能不能不要连笔?我可是初学者…!”
周应川再次放慢速度,一笔一划的写:“没有连。”
“那你再写一下…”
“…还是没看清楚。”
“再来一遍…”
等周应川发现许塘故意在闹,看他像罚写一样一连写了十几遍,许塘忍不住,颤着肩膀大笑:“哈哈,我终于报仇了,太爽了…!让你爱罚我抄写,给你也感受一下!”
艳阳、碧海、蓝天,穿着当地棉麻服饰的少年明朗澄澈的笑眼,周应川心里一动,拢着许塘的脖颈,亲吻他的唇舌:“我看你真的要造反了。”
“哈哈,我哪里敢?是真的没看清楚嘛,而且这字太生僻了,你写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念,我又不去做海洋专家…!”
瞧他笑完了,丢下他,拍拍短裤又去找船长问电影里那种大白鲨这里有没有,周应川想,确实到了叛逆期。
不过,挺好的。
美好而宁静的度假生活也就持续了三四天,许塘的屁股完全恢复以后,他就彻底撒欢了,先是拉着周应川去做俯瞰海岛群的直升机,还准备来场心血来潮的跳伞,被周应川拦住了。
之后是浮潜,因为眼睛做过手术的缘故,许塘不能潜水太久,但这完全不影响他的兴致,在水下,他追逐着成群斑斓的鱼群,置身其中,拼命挥舞着手势让周应川赶紧给他拍照。
许塘玩累了,就让周应川背着他漫步在沙滩,黄昏时分,他们登上本地特色的多尼船,在近乎时间凝止的美景里一边享用着冰镇香槟,一边欣赏日落。
度假简直太开心了…!
玩到第七天,大半夜的,涂然给他打电话,许塘正和周应川在水上屋的泳池岸酣战,许塘挂掉两次,手机还是不停地响,他推着周应川,推不动,直到电话一直响到没电自动关机,不知第几轮,许塘干脆昏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看着三十八个未接来电,许塘扶着腰连忙回拨。
“涂然,你找我怎么了?”
那边没有回答,没一会儿,许塘似乎听到抽泣声:“涂然?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跟你男朋友去泰国玩了吗…”
回应他的是涂然的低声哭泣:“许塘…我失恋了,Kevin背着我,早就找了另一个男孩…我们出来玩,他竟然带着他,一直住在我们隔壁…我昨晚才发现…”
“操,你找的这是什么玩意啊,他还是个男人?!”
许塘说:“那你现在在哪儿?”
“在曼谷,我一个人,我所有行李都在房间,但我不想回去了…”
“你的银行卡和护照带在身上吗?”
“带在身上…”
许塘说:“那你直接买机票来马尔代夫吧,我和周应川在这里度假,你来,我找人过去接你,这里景色超美,玩的也多,还有一大堆帅哥,我在沙滩上看到好多身材不错的,符合你的眼光。”
涂然也不想回家,就说那他过来找许塘,周应川早晨处理了几个工作邮件,回来时,许塘就跟他说了涂然失恋想来一起玩的事。
周应川当然同意,打电话给管家,再预定一座别墅。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涂然的飞机还没到,第二天下午佟杭云就带着十几个公司职员率先到了。
“Surprise!周应川,你一个人带着许塘出来享受美丽假期,把我们丢在纽约吸收污染空气,太不人道了!”
周应川抽了下嘴角:“…你搞什么?我来之前…”
佟杭云帅气地打了个响指:“听见了吗!Chow说给你们发员工福利,所有人痛快畅玩!本次度假的所有消费Chow来买单!”
马尔代夫的沙滩阳光实在太美得太令人惊叹了,难得的放松时光谁不开心,身后的职员们一片高声欢呼。
看着酒店管家已经在向水上飞机上搬运行李,周应川的头有点痛了:“钱不是问题,但你们确定要住在这里?我还带着许塘。”
“那怎么了,放心,你有同性伴侣的事在公司里不是秘密,托迈克的福,至今还有不少人认为你在家族乱仑,比如Caden…大家不会惊讶的。”
周应川扶额:“随你吧,你后面就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迟来的元旦小剧场:
趁着塘塘和周爹在放松度假,下面来报道一下过去的元旦当天另外两个家庭的情况!
甘涔和蒋泊锋家庭:
元旦当天,甘涔因为一个保密项目要加班,从早上开始就在撒起床气,一早上对蒋泊锋无限输出‘甜言蜜语’,其中五百句直接否定了蒋泊锋的男人身份,有三百句好一点,仅仅是否定了蒋泊锋的拼搏努力,还有剩余一百句则是抱着蒋泊锋拼命撒娇,主题是想辞职,最后辞职未果,被蒋泊锋开车送去单位。
当天晚上,甘涔被放出来,蒋泊锋早早开车在门口接他,甘涔上了车,因为加班想哭,泪包刚充上,蒋泊锋从后座拿起一个盒子,是百达翡丽的腕表。
“那我也不想加班…”
蒋泊锋又拿出一枚法拉利限量车型的车钥匙。
“咳…!老公,元旦加班我真的…”
蒋泊锋示意他看向后排,库里南的后排入目堆满了爱马仕和LV的盒子。
甘涔:“我真的毫无怨言…!工作太光荣了!我要工作一辈子!老公呀你什么时候买的呀是为了给我惊喜吗,我怎么这么爱你呀…!”
话不多的实干派蒋爹和他每天都不想上班的只想做“金丝雀”的天才老婆
方黎和秦卫东家庭:
跨年夜,方黎这样的人气大明星自然是各大电视台争抢的压轴巨星,当晚,他在申州参加直播的元旦晚会,秦卫东自然陪着,采访结束,两个人驱车回到酒店。
窗外不停绽放地烟花,热闹绚丽。
秦卫东现在用卸妆膏和卸妆水之类的东西已经很熟练了,也能分清楚一些功效和牌子,他拿着棉球给方黎擦。
方黎看着眼前这个有时都分不清护手霜和牙膏的男人,竟然也慢慢学会了使用这些,甚至比他自己卸时还要仔细。
秦卫东真的为他改变了许多。
“新的一年了,秦卫东,新年快乐。”方黎抱住他,秦卫东说:“就这样?”
“……”
方黎说:“那你还想听什么?”
“你刚才在台上不是对粉丝说想听她们的新年愿望?怎么到我这儿没有了?”
“……”方黎忍不住笑,哄他:“那行吧,我也对你说,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秦卫东擦着他的下眼睫,真搞不懂,方黎已经好看成这样了那帮人还化什么化,看他上镜也没什么区别。
“明年陪我,不去节目。”
“……”方黎好笑地推他的头:“我现在不是回来陪你了?”
“那能一样?你上节目,晚上不能做,你不上节目,晚上能做。”
秦卫东说:“你的节日能不能也留给我一天。”
方黎一愣,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是啊,他们好想好多年没一起…
秦卫东抱起他往浴室:“我想和你做着跨年。”
方黎:“……”
秦卫东一个三句话可以让老婆无语五次的男人。
第六十三章 占有
晚上一行人在海边餐厅吃饭, 佟杭云和周应川讲着前段时间某个熟人因为被爆出丑闻受到证劵交易委员会的处罚,还有他刚听来的八卦。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一定没想到, 你上次提到的那个校友秦卫东,他回国了。”
“回国?”
周应川微微讶异, 自从前阵子他和秦卫东约在洛杉矶,因为有事没见成面之后, 他最近都没听到他的消息。
“中晟正在关键时期,他怎么会突然回国, 那这边的事怎么办?”
“他的副总尤越我认识, 自然是他先顶着。”
佟杭云“啧”了一声:“听说是后院失火,秦卫东在纽约养的一个小情人跟他闹脾气, 一气之下回国去了,他巴巴的去追, 谁也拦不住。”
周应川略略挑眉。
“你讲的太夸张了,他的个性可不像是会巴巴去追人的人。”
“诶,你别说,开始我也这么觉得的, 但尤越说秦卫东对那位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圈在家里谁也不让看……哦对了,还是个男人, 一个没什么背景的菟丝花,对上他这位省长独子…这条路,啧啧…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周应川没立声回, 只是道:“秦卫东那个人,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主, 他要真追回国去了, 那这条路就好走。”
他们聊着天,侍应生上菜,前菜是点缀着鲑鱼卵的海扇,主菜是则用当地特色香料烤制的羊肋,许塘端着一盘切好的给佟杭云。
“杭云哥,我帮你切好了,给你先吃。”
“你给我切的?”
“是呀,你做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累坏了吧,这家餐厅的主厨很有名的,你先吃…”
佟杭云惊讶的很:“周应川,这地球不是倒着转了吧,这孩子跟你出来玩一趟转性了?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他受宠若惊的接过,周应川拦着他,要跟他换:“你给我吧。”
“你干什么,你家孩子好不容易照顾我一次,你还要跟我抢?松手松手…”
“不错,许塘,长大了,知道尊老…咳咳—!”佟杭云话没说完,嘴里让藏在羊肉下头的爆辣辣椒酱给辣的舌头像火烧,他顾不得绅士礼仪,拼命挥手,侍应生赶忙过来,给他漱口、递餐巾,佟杭云从脖颈都耳朵都辣得一片爆红。
“许塘!你就蔫坏吧…!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收拾你…!”
许塘笑的快抬不起头,忙搂着周应川,故意用很嗲的话说:“周应川,他好凶,他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先带人来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的…!我好不容易才跟你一起度假,本来你全天的时间都是我的,现在还要分出时间和他们打招呼,他欺负我,还要打我…!”
周应川搂着他拍了拍,佟杭云叫辣的眼泪横流,半天才不咳了,拿着餐巾擦着。
“我早说了,你哥那怀柔政策就不行,我这次就给你哥演示演示什么叫做正经的中国式教育…!”
佟杭云辣的睁不开眼,抬腿去抓许塘,许塘又不傻,笑的抱着肚子就往前沙滩跑,周应川无奈,丢下餐巾,起身去帮许塘。
莹白细软的沙滩,凉爽舒适的海风,跑累了,许塘瘫在沙滩上,哼哧哼哧的喘气,佟杭云也没真收拾他,找了个躺椅趟上去,周应川坐在藤椅上,伸手捞许塘起来。
许塘又爬起来,掸掸沙子,和周应川挤在一个藤椅里。
“小祖宗,这么大地方,你非要去挤,你是不是一分钟不粘着你哥就难受?”
“你怎么知道,我从小就爱粘着我哥,我小时候听不到我哥的声音还会哭,我现在已经进步很多了,是不是周应川?”
“嗯,进步很多了。”
许塘笑眯眯地:“听到了吧。”
佟杭云摇头失笑,再看周应川,男人揽着许塘的腰,拿着手机在回工作信息。
许塘就窝在旁边,一双长腿惬意的蜷起,脚懒懒的踩在周应川的大腿和膝盖,海潮静谧,他一点没闲着,一会儿咬周应川的耳朵,跟他说话,要他去看天上的星,一会儿又喊自己的头发被风吹乱了,不帅了,要周应川伸手给他抚。
周应川给他抚完了,他又说身上这件儿衬衫刚才跑出汗了,要穿周应川的。
周应川脱掉外头的休闲衫,披在许塘身上,许塘又说他裤子也打湿了,也要跟周应川换,周应川摸了没湿,不知道许塘说了什么,被周应川拍了一巴掌在屁股上,他咯咯的笑,仰倒在周应川怀里,又说他的脚有点凉,周应川伸手握住,给他暖。
就这三五分钟,周应川手上的事就没停过,佟杭云看的眼皮都在跳了…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白天周应川会问他们确定要住在这里?因为许塘这孩子,根本不允许周应川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把眼光分给周围任何一个事物…!-
好在大家出来放松度假,也没谁上杆子要汇报工作,翌日涂然就到了,酒店管家把他接过来的时候,许塘觉得涂然整个人就像一个枯萎的、干瘪的、彻底没气的气球。
“涂然,你要振作啊!哪个什么,Kevin?他是个什么货色,就一张脸勉强能看,要不是你,他还在在酒吧摇酒呢,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他长得帅…”
涂然抽噎:“他真的很帅…八国混血…”
许塘无语:“他有病我看你也不差,分手就分手,这世上长得帅的好男人多的是,八国混血在模特圈里一抓一大把,让彭英群给你再找一个。”
涂然是个超级大颜控,Kevin出轨他在感情上说实话没什么损伤,但想到他要失去一个固定的大帅哥床伴,他就心痛到无法呼吸了。
他放声大哭,眼泪跟下大暴雨似的往下流,哭的许塘头皮都发麻,他问周应川:“我没有这样哭过吧?”
周应川说:“你没有。”
他舒了口气:“我就知道我没哭这么丑过。”
“不如我们包几个身材好又干净的男模陪一下涂然吧,这么哭也不是事…得转移转移注意力。”
周应川推他的头:“挺懂的?”
“哈、哈哈…都彭英群说的,我就听听…”
之前彭英群没恋爱的时候玩的挺疯,不过那种局许塘也没心参与。
最后男模也没找,涂然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就回水上屋了,许塘就随他,一连两三天没看见涂然,要不是管家跟他说涂然有按时用餐,许塘都要以为涂然去跳海了。
白天天气不错,许塘抱着冲浪板,让周应川教他冲浪。
冲浪有些难度,尤其是保持平衡,周应川教他要领,中间休息,许塘抱着板漂,看着远处在沙滩椅上聊天聊得似乎很投缘的佟杭云和涂然。
“周应川,他们两个这两天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他们昨晚睡在一起。”
“睡在一起阿…什么?!他们昨晚睡在一起?!”许塘惊讶地差点从板上掉下去:“你说涂然,他和杭云哥?!他们睡了?!”
周应川看起来没太惊讶:“应该是,今早迈克叫我们视频会议,我看到涂然的背包在他的房间。”
他没说的是,他还听到了涂然的声音,有些哑,痕迹太过明显。
“你们什么时候开的?”
“你还在睡。”
最近许塘早上实在起不来,他觉得周应川现在做起来比他们刚开荤那时候要凶多了,晚上折腾起来,他的腰真的要断了,搞得他冲浪都快站不起来。
“周应川,你现在亲我好凶,刚开始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刚开始怎么样?”
“刚开始的时候你好温柔的…教我慢慢来,这个可以慢,那个也可以慢,我轻轻哼一下,你就让我缓一缓,我现在叫的嗓子都快冒烟了,你跟听不到一样…!”
他往上趴了一点,控诉:“我的腰都让你掐青了!”
他皮肤白,稍一用力,留几个指印就特别明显,周应川笑了一下,给他揉:“刚开始那两年要顾及着你的眼睛,怕充血…现在医生说没事了…很痛?”
“也不是很痛,你给我什么我都喜欢。”
许塘也不在意这个,他亲了周应川一口,随着海浪慢慢的晃:“那你说,涂然跟杭云哥在一起不会吃亏吧?他是我的好朋友,杭云哥不是女朋友一大堆的?他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
周应川摇头,大家都是成年人,他看顾一个许塘都快看不过来了,监护成年人不在他职责范围。
休息了一会儿,许塘在周应川的指导下慢慢也能站起来,但没一会儿,一个高两三米的大浪打来,许塘板翻人落,灌了好几口海水,吵着不玩了,要回岸上去。
两个人回到沙滩,在躺椅上,许塘翻找出他特意带来的“助晒油”,美黑用的,最近在度假杂志上风靡,一众明星带头,许塘要周应川给他涂。
“美黑?涂这个干什么?”
“就可以把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啊,我现在太白了,你不觉得吗?男孩没我这么白的…”
“瞎搞…肤色自然的就是最好的,什么白黑,那些都是生产商给人洗脑用的。”
“哎呀我就试一下,你帮我涂后背和腿。”
周应川拿着看:“这个会晒伤皮肤吗?”
“不会,我专门买的室外版的,跟防晒油差不多,你不帮我去叫酒店的服务生帮我了。”
周应川看是正规牌子,也有注明不会晒伤,就给许塘涂了,许塘属于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偏要干的,晒就晒吧,在自己眼皮底下总好过他又跑去哪儿偷偷晒,他还少操点心。
给许塘涂完了,许塘就戴上护目镜享受日光浴了。
不远处,佟杭云他们在打沙滩排球,他朝周应川挥手,喊他过去。
刚才冲浪玩累了,许塘就困,打算睡一下,周应川看许塘这边安生了,就跟他说他去那边,一会儿时间到了过来叫他。
许塘摘掉眼镜,看见不远,像个地主大老爷似的扬扬下巴:“去吧,一会儿叫我啊。”
周应川又拿着吸管喂许塘喝了几口果汁,补充水分,就去找佟杭云他们了。
许塘眯着眼小睡了一会儿,等他醒了,觉得胳膊上也没什么变化,一抬头,发现头顶上他特意合起来的遮阳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估计是周应川看他要睡,走之前顺手给他开的。
“什么啊,正晒太阳呢…”
沙滩那边热火朝天的尖叫声和欢呼声又吸引了他的视线,一群俊男靓女正在打沙滩排球,女人穿着热辣的比基尼,热情活力,男人穿着沙滩短裤,其中周应川和佟杭云尤为惹眼,两个身高直逼一米九的东方男人,腹垒分明,英俊帅气,佟杭云一记扣杀,惹得女孩们一阵尖叫。
场上已经不止是公司职员了,这片海滩是酒店的私属区域,在此度假一行外国游客也加入进来,不一会儿,许塘就看见好几个瞄着周应川的。
站在周应川左后的那个男人,穿着粉色沙滩裤,日本人?韩国人?眼光色眯眯的,来了海边还喷发胶,污染环境的神经病!一双眼睛总盯在他的周应川身上,还看重点部位?色魔一个…!
还有后头那个金发女人,浑身上下的布料只够勉强遮住三点,胸前的浑圆几乎要呼之欲出,在问周应川的联络方式。不一会儿,他们得分,几个人击掌,那个粉短裤还假装摔倒,周应川似乎发现了,他不着痕迹地躲开,推了佟杭云上去。
许塘的鼻子都要气歪,好啊,他就睡了这么一会儿,周应川就背着他出去搞七搞八招蜂引蝶!
周应川时刻关注着许塘那边,看见躺椅上没人了,就给佟杭云打了个手势,要下场。
刚好佟杭云给他传球,只听见不知哪儿来的一嗓子,响彻沙滩:“周应川——!”
打球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围观的不少职员更是,纷纷回头,去找这一声直呼他们老板大名的人是谁。
“塘塘?”
许塘刚才睡晕了,他喊是喊痛快了,但突然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十分讶异地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有点尴尬,干脆眼皮一翻:“哥…!我好像中暑了!”
说完就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塘宝儿:一个和秦总一样没有性别歧视的伴侣,所有盯着他老公(老婆)的人,属于A也一巴掌,B也一巴掌,C走的慢,C也一巴掌。
搞笑三家串联小剧场:
1.秦卫东占有欲小课堂开课了
下头,蒋泊锋和周应川坐在后排,蒋泊锋对秦卫东的养崽做法不太赞同,周应川不置可否,前头的方黎塞着一侧的蓝牙耳机,假装听课实则在沉浸式写歌,甘涔的课本里夹着ipad在逛奢侈品的购物网站,许塘拿着笔记本,开拓新世界一般专注认真地记笔记…
2.甘涔的作精小课堂开课了
下头,三个爹坐在后排处理工作,方黎在此赛道属天赋型选手,无需精进,许塘属宗门奇骨,自开窍来突飞猛进,且预定课时五十分钟,甘涔共换两一张PPT,其中一张是“thanks”,下班。
3.许塘的超级爱粘老公课堂开课了。
下头,方黎看着PPT上几乎没有一个字的理论,贴的全是俩人合影,爱意和依赖简直要溢出屏幕,虽然他读书不多,但这也叫讲课?突然地,他感受到身后一股阴恻恻的视线,似乎来自家老公…
甘涔看的眼睛都直了,火速发信息给许塘,让他赶紧把PPT模板拷他一份,这招高啊,回头他也搞一个,不得把蒋泊锋迷死了!
后排,秦卫东眯着眼看方黎,周应川温柔看台上,时不时发出“很有见解”的赞赏,蒋泊锋看着手藏在课桌里偷偷玩手机的甘涔,都坐第一排了,没见认真听过课的…
第六十四章 飞拔
周应川吓了一跳, 许塘只感觉周围呼啦啦的围上好多人,周应川着急地抱起他,呼喊他。
“他是不是低血糖了?”
佟杭云扒开人群, 上来就掐许塘的人中,他手劲大, 许塘疼的眼前本来没黑,这会儿黑了, 他强忍着,脊背也忍不住绷紧, 身后揽抱着他的周应川察觉, 连着手臂松一口气般松了些。
“没事,就是晒着了, 我带他回去休息会儿,你们玩吧。”
周应川抱起许塘, 走了一会儿,等周围没人了,许塘知道他也瞒不过周应川,自己就醒了, 他眼睫眨出几滴眼泪,抬手揉着落个红印儿的鼻中:“…周应川,杭云哥掐我的疼死了!”
“你还知道疼, 装晕?中暑?吓死我了…”
“我就是中暑了…!不,我比中暑还难受呢!谁让你对他们笑的?还笑的那么开心!你后头那个粉短裤,他是在打排球还是在看你?他的眼睛都快粘在你身上了, 你难道感觉不出来?脏死了烦死了!”
许塘气不打一处来, 哪里像中暑的样子?跟一只猫似的不停抓挠着周应川:“你回去就给我洗澡去!洗干净点, 一点别的味儿也不许有!让我闻见你就永远别抱我了!听见没有!”
这让别人看了几下又没上手去摸, 能有什么味儿?
许塘打人也没个轻重,周应川就一条沙滩短裤,赤膊上身,胳膊上让划了好几道红,趁着空隙,他握着他乱打的手,牵在手里,想着一会儿真该给许塘剪剪指甲了。
“洗澡?”
“洗澡!洗洗洗…!还有,你看我鼻子下头是不是青了?你怎么不拦着点啊,就让他那么掐我了!”
许塘凑着让周应川看:“我不会毁容吧?流鼻血?我都那么久没流过血了!”
“越大越一点不害臊了…我看看,没事,就一点红。”
周应川抬手罩着他后脑勺揉了一把。
“一点红也是疼啊…!”
两个人牵着手,沿着浅滩上蜿蜒的栈道往水上屋走,许塘故意落后了两步,接着一个助跑,就猛地跳在了周应川背上。
而周应川在他放开他的手掌的那一秒,似乎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男人稳稳地接住他,脚步不停地,背着他继续往前走。
“周应川,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装晕?我现在不是小时候了,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你也要关心下我的心理成长…”
周应川笑:“我怎么不关心了?”
“那你还不赶紧问?”
“我知道。”
“你知道?”
周应川有些无奈:“我应该在那里陪着你的。”
许塘不禁勾起嘴角,露出月牙儿一般的两颗小虎牙,他伸手去捏周应川的脸颊:“你知道就行,我有时候都在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不能只有你和我们两个人?总有一大堆无聊的人,无聊的事,分走你的目光…小时候你最喜欢看着我了,我做什么都能听到你的声音,要是我还看不到就…”
他一个好字没说出来,被周应川敛起笑意,拍了下屁股:“说什么?”
“没什么嘛…”
“晒的怎么样,我看好像没什么变化。”
“还不是你,把遮阳伞给我打开了…一点没黑,白涂了都…”
许塘夹着双腿,往上蹭了一下,唇蹭着周应川的耳廓亲了亲:“周应川,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以后等我毕业赚钱了,你就不要工作了,只在家里陪我好不好?”
周应川听着,也没反应太大。
“要养我了?”
“我养得起…!”
许塘搂着他的脖子:“念书这些年我也拿了不少奖…上学期就有纽约的事务所在联系我了,想让我毕业就过去,但我没答应,我答应了罗伯托教授继续读研究生,不过这个不是什么难事,最多两年我就毕业了…到时候他们开出的薪水只会更高。”
“他们给你开了多少?”
“年薪四十万美金…!呃…”
四十万美金这个数目对于一个本科还没毕业的新手建筑师,确是个十分丰厚的薪水了,苏晓颍所在的事务所,绝大多数已经拿到执业证的建筑师年薪最多也不过十一二万美金。
不过许塘说出来,就发现这点钱好像还不够买周应川车上半个螺丝的。
“周应川,你怎么这么能花钱啊,你少买一点行不行…!”
周应川让他捏着耳朵,好笑:“好,我少买一点,从今天开始不买车了,前天订的那台迈凯伦也退掉。”
“咳、车还是要买的,那不是普通的跑车,那是赛车…!在勒芒那场比赛它刷新了记录,很有纪念意义的好不好…!”
“那停泊在长岛的游艇?我好像记得那家伙一年的保养费用就不止四十万了。”
“唔…那是我的心头爱,装潢设计我也有参与,你难道不喜欢那张超大size的水床?你怎么小气的连我的心头爱都要下手?再说海上派对的气氛也很棒的,期末我全靠这个解闷。”
“还有你在法国的酒庄,我看一年到头你也去不了一次…”
“那是我的投资产业…!再说了,那个职业经理人不还是你推荐给我的?管理的很好,我只用每年抽时间去看看就行了,投资我可是跟你学的,是学以致用…!”
“那…”
许塘一把捂住周应川的嘴,一脸严肃:“好了不要讲了,周应川,我一直很支持你工作的!人生的意义不就在于拼搏?整天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我支持你!是男人就要去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周应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惬意的海风吹拂着两个人发丝,他背着他继续往前走:“我只爱你,塘塘。”
是只,不是最,自母亲去世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感受到血液的温度。
许塘也笑着,他当然知道了。
“其实刚才我跟你开玩笑的,周应川,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和你站在一起……到时候你不拼搏也可以,休息也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从马尔代夫回去,许塘就在收尾毕业作品和准备继续攻读研究生的事情。
他的毕业设计“建筑的音律”以超未来的表现形式在展出当天一鸣惊人,成为全场最亮眼的作品之一,甚至吸引了不少外校的学生前来参观,更是荣获了全球建筑毕业设计大赛的一等奖。
度过了知识最疯狂的吸收期,许塘开始在他擅长的领域崭露头角,新一期的《建筑视野》派了实习记者来学校采访他。
在发刊当天,许塘和几位同样获奖的佼佼者们一起上了半个版面,他们均来自于不同的知名高校,属于许塘的采访内容只有短短几行,整面文章的标题大意是建筑界即将冉冉兴起的新星们。
夹杂在一众精彩绝伦的新派建筑评比和不少建筑名师的采访中,他们几位学生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但谁又能猜到三年后、五年后,他们将占据多大的版面?
不仅如此,进入研究生阶段,十分赏识他的罗伯托教授和埃文斯教授也会带着许塘接触一些设计案,两位教授都是顶级建筑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许塘多数时间像个小助理一样在记录,不过圆桌研讨问到他时,他也不怯场发表自己的见解。
这一年,他对建筑的理解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从前他认为建筑是一门艺术,现在,他觉得建筑并不完全是一种纯粹的、高高在上的艺术。
要想往金字塔尖上走,不被淹没每年成千上万新涌入的建筑师浪潮里头,既要有烟火气,又要能设计出所谓的“惊骇世俗”的不落俗套之作,而那样设计案,显然并不是只有“天分”就可以拿下。
资源、人脉、名气,缺一不可,这道秘诀许多成就斐然的建筑师已经验证过,像著名大师贝聿铭,不就被誉为建筑界社交广泛的外交家?
当然,在跟随罗伯托教授去顶级事务所实习前,许塘特意定制了新的西装,伦敦的团队十几号人包机飞过来,为他量体裁衣。
落地镜前,许塘身形颀长,五官精致到仿佛每寸都由上帝之手细细雕刻,青葱少年长成俊美青年,仿佛就是一晃眼的事儿。
他穿着裁剪精细考究的西服,在镜前抓了下头发。
“周应川,我是不是帅爆了?”
坐在沙发上的周应川翻着样册,男人看着他,眼神似乎交叠了时空,望见了很小的许塘,他牵着他的手,两个人一点点翻越那座为母亲上坟的山。
那条路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他们的成长,脚下丈量的山路越来越短,现在又变得分隔万里,但许塘早已经不再是那个瘦弱的、哭泣地、仿佛一阵寒风就能将他所有生气儿摧折的孩童,如今只要他想,招招手,这世界上无数扇大门都会有人恭敬着等候,时刻为他敞开。
这一年,周应川那些私下的友人聚会有时也会带着许塘,他开始向他输送着这个世界上真正昂贵的东西,不是跑车游艇私人飞机,他教许塘他来时的路,教他如何断人,如何让自己的目的变成共同的利益。
佟杭云其实对许塘走这步棋有些惊讶,在他眼里,许塘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孩,握着花不完的钱,做什么事都有周应川兜着,就如大多数来留学的富家子弟一样,这样不好吗?实在没必要再去外面经受风吹雨打。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许塘更想做一个纯粹的艺术家。”
玩艺术玩到最后比的不就是烧钱吗,周应川有的是钱让他烧,烧出一个大艺术家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周应川只是淡淡说:“他觉得那样没意思。”
没意思?
很快地,佟杭云就知道了答案,许塘这小孩或许真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佟杭云不自觉的留意了几次,有时竟会生出一种连他好像也有些猜不透许塘究竟什么脾性想法来。
入夏天最热的那几天,他们在长岛的山庄避暑,高尔夫球场上,许塘和某连锁酒店家的二公子聊的十分投机,佟杭云看了一眼周应川,那一瞬间,他脑中噔的一声,突然意识到,这两个看似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人,其实骨子里很像。
那时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就像在茫茫草原上,你感受到了来自同一种、同一源的、类似狩猎的目光。
研究生第二年,许塘参加了AIA举办的“红泥奖”,该奖项旨在给新一代年轻有为的建筑师提供展示交流的平台,在圈内,也被称为顶级建筑师事务所的提前选人大战。
竞赛的主题是音乐厅设计,同系学生都在通宵熬夜绘制初赛作品,以求能在简历上增光添彩,许塘白天在绘图室,周末就开车回纽约找周应川,顺带捎上现在越来越爱蹭饭蹭车的涂然。
涂然和佟杭云的关系一直很微妙,不见在一起,但一直又睡的很勤,两个人从今年年初才正式结束这种“只睡觉不谈爱的”关系,正式迈入恋爱。
佟杭云在许塘眼里一直是花花公子,新恋情和分手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但他对涂然的事好像一直徘徊在犹豫边缘,让人说不上是不上心还是太谨慎。
“许塘,从现在开始你要喊我嫂子了。”
“你大脑抽风了?有病治病去。”
“怎么叫抽风,我和Alex恋爱了,你不是喊Alex叫杭云哥?那我就是涂然哥。”
涂然沉浸在恋爱里,拿着两个人在巴黎铁塔下头挨头的合影,许塘看了一眼,心里想,他和周应川好像还没有像样的合影?每次都是他叫周应川拍他,他的单人照相册里倒是一大堆。
“你叫一下试试,我以后会罩着你的!”
许塘看涂然真是谈恋爱谈的脑子神经了,他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拆了一支棒棒糖塞进嘴里,他不太去咬合硬物,只是含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叫我什么?”
涂然让他笑的发毛,冷不丁想到之前让他头疼不已的B类设计作业,如果没有许塘,说不定他都要延毕,还有他实习的建筑师事务所承接了荷兰一个1870年标志性工业老建筑的翻修,他在其中没有掉队,也全靠有许塘这位大佬帮他“补课”。
他之所以没有像许塘一样继续攻读研究生,实在是因为他没有办法像许塘那样,有把握两年就拿下毕业学位,他觉得建筑这盏明灯已经快要在他燃烧自己一般的画图中逐渐熄灭了。
“许塘哥…!你才是我的建筑明灯啊!没有你,我这会儿早就去投江了,他们论他们的,我们的论我们的!”
涂然叫的能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到了车库,涂然还特别狗腿的给许塘拎着他的背包,天知道许塘的背包是不是放了砖头一样的设计稿那么重,拎到门口,许塘就接过来了。
是阿姨开的门,涂然看到许塘不像别人回家就把包放下,他拎着包去找周应川。
周应川就在中餐厨房,男人难得回来的早,许塘刚才来的路上就打电话跟他说,他最近忙着准备竞赛,胃不舒服,想吐,周应川就没叫阿姨,自己给他煮了碗苏南口味的细面。
“周应川,我最近好辛苦…我上周熬了三个夜,我都到十一点才睡觉…那会儿我的困意都没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我都要听着你的电话录音才能勉强睡着…”
“宝宝,你怎么不打给我?”
“我心疼你,怕打扰你休息…我忍得好辛苦,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想哭…”
换完鞋的涂然只看到一个许塘的背影,他整个人像个没骨头的八爪鱼一样扒在周应川身上,周应川搂着他的脊背哄,手里拎着许塘的背包。
“每天自己都背这么重?”
许塘蹭着下巴点头:“都是要用的…我拎的手也好酸肩膀也好酸,看图纸眼睛也好痛…周应川,你晚上还要不要出门?不要出门好不好,我好不容易休息,想你抱抱我,你多抱抱我…我一秒也不想从你身上下来…”
涂然抽抽嘴角,都要以为自己听不懂中国话了,熬到十一点也叫熬夜?还有,许塘什么时候哭了?他大半夜问他问题时,许塘简直暴躁的像一条史前喷火龙,说这么幼稚的问题让他滚回去问幼儿园老师,差点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还有这个书包,他总共才拎过几秒?这些天到底是谁在帮他背这一包该死的砖头?
作者有话说:
塘宝儿在周爹面前:乖巧小猫,喵喵贴贴(小猫自动爬周爹怀里贴贴)
此刻有人打扰:
塘宝儿转头:“哈!”
(巨龙喷火,直接烧焦,一小堆灰落下)
下一秒,塘宝儿又窝回周爹怀里,小猫舔舔爪子,再舔舔超爱的老公,世界安静了,开心心!
第六十五章 周末
涂然本来以为许塘一会儿就会出来“招待他”, 事实证明果然是他多想,许塘一直“跟着”周应川去了厨房。
中间许塘包里的手机响了,涂然看到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拿着他的手机去找。
“许塘,你的手机…”
许塘还缠在周应川身上, 周应川背影挺拔,穿着开襟的墨蓝深色睡衣, 一手翻炒着面的浇头,一手抱着他, 轻声询问他刚才的胃痛情况。
许塘看到涂然, 眯着眼,十分危险地朝他比了一个“刀抹脖子”的手势。
涂然后脖颈一凉, 悄悄跟他指了指手机。
许塘不耐烦地挥挥手,涂然识趣地转身, 走之前,他又听到许塘哼:“开车时就有一点痛了…不用吃药,你一会给我揉揉就好了…”
回头看一眼许塘,脸都快蹭进周哥脖子里, 不是,这和刚才开车威胁他的人还是同一个么?涂然捂着眼,怕长针眼。
他在外面看电视, 一直等到周应川要盛面,怕烫到许塘,许塘才从他身上下来, 他跟没事人一样换了家居服, 坐在餐桌, 又一副新精英的模样回着刚才的电话。
涂然听到许塘好像在讲实习的事。
“是吴学长的电话?”
许塘捡着桌上洗好的水果吃:“他给我推荐了一家实习的事务所。”
“可你不是在参加红泥奖吗, 这么重要的奖项,我看Levi恨不得一天变出四十八小时来打磨设计…实习那边事你不缓缓?”
“还行吧,不冲突,到时比赛结束,时间刚好接上。”
涂然叫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噎的干梗,这难道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
曼哈顿的房子不像在费城、洛杉矶的那些住所顾着好几个佣人阿姨,这儿更像两个人真正的家,周应川端上了面,涂然也发现了,许塘家更偏好吃中餐,发腻的西餐许塘也能吃,但不太喜欢,估计跟他的胃不好也有关系。
涂然很小就跟随母亲到了美国,什么都能吃。
“谢谢周哥!周哥您厨艺真好!在我老家好多男人根本不下厨的,比如Alex,他连厨房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你知道?”
涂然“呃”了一声,其实他的厨艺水平也仅限于泡面,但他跟佟杭云俩人一般都是外面吃居多,但这不是来蹭吃嘛,总要夸两句的。
“宝宝,要懂礼貌。”
周应川揉下许塘的脑袋,叫涂然慢吃,去接了个电话,许塘扒拉下头发,拿着筷子,也不吃,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面上的煎蛋:“涂然,一会儿你去二楼的餐厅吃。”
“啊?”
许塘不悦:“叫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我哥做的面我说的算,不吃你还我。”
他伸手去端涂然的面,刚好周应川回来了,捏了下许塘的脖子:“干什么?”
“涂然说他怕打搅我们,想单独去二楼吃,我正挽留他呢。”
涂然惊呆了,又看见许塘脸不红心不跳地朝他睇了一眼,那个眼神,寒气直射而来,涂然喉结滚动一下:“咳,是,是,周哥,你们这都一个多星期没见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啊,我去二楼吃吧,我正好要给Alex打个电话,他一会儿还要过来接我,不然不知道时间了…”
涂然端着面火速消失,许塘见涂然走了,这才坐在周应川腿上。
“高兴了?”
许塘听出周应川没有责怪他的语气,笑眯眯的开口:“你又没阻拦我…你不阻拦我的事,我都可以做,是不是?而且我平时对涂然很好的,我都这么多天没见你了,他有眼色一点也是应该的…”
“涂然不是你的跟班…”
“我没把涂然当做跟班,我今天还在他事务所楼下等了他半个小时呢。”
把他当做跟班哪里会等着带他回纽约?
“乖,冷不冷?”
“在车里,不冷…买了咖啡喝,又改了下设计稿…”
“买加冰的喝?”
许塘不说了,他连着脑袋在周应川的脖颈处嗅,好像在嗅他的味道,虎牙也在周应川的喉结处徘徊,舔一下又轻轻咬一下。
“你摸一下,说不定还会摸到冰块儿在响…”
许塘拉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肚子:“听到没?”
他态度带着点小挑衅,周应川也没急,给他轻轻揉着胃:“所以胃痛该不该?”
“谁叫你不在我身边的…把我一个人扔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搞得现在一周见不上一次面,你就应该做好我时刻生点小病的准备…”
周应川也不辩驳,将杯子里的热水用唇舌渡给他,许塘其实也没什么事,他跟周应川讲的一般都夸张,一分难受也要讲成九分:“你不和我讲那些什么要少喝冰,对胃太寒凉…那些的大道理了?”
“和你长篇大论的讲道理有什么用,你哪样按照我说的照做了?”
许塘忍不住笑,又有点不满意:“那难道就因为我不肯听,你就不讲了?你就是这样做哥哥的?”
周应川舀着炖汤给他喝:“你跟我说,我该怎样做哥哥?
“唔…反正就是不能撒手…”
周应川笑,搂着他腰的手轻拍了下:“惯的你,吃饭也没坐相。”
“那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嘛,而且我还难受呢。”
周应川搓热手,又给许塘揉了一会儿,等看他真没什么事才放心。
“我先给你记着,三次就算账,听到没有?…嘶,不可以咬,明天要开会。”
算账就算账,周应川又舍不得把他怎么样,不过许塘倒是勉强松开嘴,坐的也正了些,周应川叫他吃什么就吃什么,一时瞧着像个十足的乖巧弟弟。
“最近在物色实习公司?”
“嗯…华盛顿有一家不错的,但离你太远,费城也有一家,我一个学长推荐我过去,但那家太小了,所有项目都是一起做,没有分工…我之前本科毕业时他就邀请我去看过,好处就是大约可以当合伙人,不过我觉得这对我来说还太早了,我还是想先去积攒下经验。纽约的罗科事务所在业内很有知名度,也出过不少拿世界级奖项的案子,罗伯托教授为我写了推荐信,我大概率会去这家。”
不管是参加竞赛还是实习公司的挑选,许塘一向都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周应川现在多数时候也不会加以干涉,最多在他太偏离的时候,把他牵回来一些。
“明天在家休息?我空出时间,你今年的体检还没做,眼睛也要复查。”
许塘咬掉一口面条,他只咬筷子上面的,剩下软塌塌地断在碗里,周应川夹起来继续吃。
“约下个月吧…?”
许塘有点心虚,自打从读研究生以来,两个人比起过去来说是聚少离多,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在费城时常熬夜,有时候和朋友约了局玩到凌晨,睡个颠倒也不少。
“后天彭英群他女朋友过生日,彭英群在洛杉矶办派对,我明天就得飞过去…”
“他女朋友?”
“是啊,俩人跟演电影似的,那女生好像是在酒吧里做侍应生,不知道怎么和彭英群看对眼了,彭英群帮她解决了身份,现在在波士顿念书,他家里想要他追王维菲,但那俩人互相看不上。”
王维菲也是许塘那个圈子里的,她父亲王河周应川也认识,做机械厂发家,又讨了位高权重的好岳父,前些年看准时间向资本市场扩展,旗下的“鑫日机械”去年在深圳的证券交易所上市。
“王维菲可不是一般的富家小公主,那就是一只可怕的母老虎…明天她也去,她巴不得彭英群赶紧为爱牺牲,好让她爸转移目标…”
如果只是彭英群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友过生日,估计还不够格让许塘这帮哥们儿都去,但因为彭英群喜欢,超乎寻常的喜欢,那这个面子得给。
“等你回来,检查这件事不能拖。”
许塘点点头,将嘴里讨厌吃的西红柿抵进周应川嘴里:“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你嚼一下再给我…”
周应川帮他嚼了,许塘从他嘴里舔舐,吞下。
“以前不是很喜欢吃番茄酱?这会儿又不喜欢吃了?”
“以前是以前,而且你还说,那会儿你给我吃的根本完全就是盗版炸鸡…”
许塘的挑食和别人还不一样,别人挑食是就挑那几样,许塘是今天不喜欢这个,明天不喜欢那个,像之前喜欢的麦当劳,来了美国倒没提几次了。
挑一些也没什么,吃完饭,涂然就被佟杭云接走了,许塘和周应川放肆地腻了一整夜,才算是恢复了点精气神儿,一直到早晨,一上午,洗澡洗漱吃早餐,他人也没见从周应川身上下来过。
中午,手机急急地叫,是彭英群。
许塘没好气地:“什么屁?快放,我跟我哥正亲热呢!”
彭英群在那边无语:“我看你就是个妖精,到点了非要上周哥身边吸阳气儿去,不然就要现出原形!你快点的啊,都到了,就等你了,你哥在那儿又跑不了,你改天再吸…”
许塘叫他催的没法子,拿着包往衣帽间走,顺带跟刚上楼的周应川说:
“哥,刚才彭英群打电话催我,催命一样,让我赶紧去,我一会儿就得飞过去了。”
“不是说好在这儿过周末?”
“都怪彭英群那孙子,他找个明天过生日的女朋友干什么,故意破坏我好好的二人世界…!”
周应川被他逗笑了,也没提他特意推了几个局,让许塘把手里刚热的姜丝水喝了。
许塘觉得自己哄人还哄的挺棒的,歪头喝了两口,拿着包一顺趟儿的那儿装,从手表、袖扣到领带夹,凡他看上的统统先塞进去,跟电影里演的黄金大盗架势差不多。
他走,周应川也脱了睡袍换衣服:“宝宝,我什么时候缺着你买了?来一回跟扫荡一样。”
“我那些有的太学生气了,而且很多款式要提前预定,太麻烦,我现在需要一些商务款的…”
没一会儿,许塘就把他的背包装的鼓鼓囊囊,周应川系上袖口,去找搭配的袖扣时,好家伙,满抽屉快给他清空了。
“哥,给你戴这个,低调内敛,不卡手,特别符合你的气质。”
许塘十分狗腿地从刚才的战利品里给周应川翻出一对,给他戴上了。
周应川还没说什么,许塘就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亲了一口还不够,又抱上去,等他的视线比周应川高了,又亲一口:“那我先走了啊,真烦人,本来打算在这儿待两天的…车在楼下等我了,我下周末过来找你,我真的想你想的不行了,这次忍着呢,你记得把时间留出来给我啊。”
“等…”
“你不留给我的话你就完蛋了周应川,我马上就会发一场高烧给你看。”
周应川“啧”了一声,抬手想揍他屁股,被许塘先一步跳下来,躲过去了。
“宝宝,说正经的,你实习的事…”
“哦对了,下学期结束我不打算直接去建筑事务所,我想先去你的公司实习几个月,你有没有岗位给我一个?”
“来我的公司?”
“是啊,多涉猎一下,多学习一下…总有好处的,你不是总跟我说,资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游戏之一,我想去感受下。”
周应川还想再问一下许塘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决定?许塘已经一溜烟的不见了。
周应川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和风卷残云一般的衣帽间,那句不要喝酒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低笑着摇头,孩子真是大了。
生日派对当天,彭英群在众人的起哄中打横抱起女朋友,低头接吻,乐的跟个傻帽似的。
他女朋友叫宋雪,长得很白,一头黑发又长又直,身形很瘦,海风一吹,像朵纤瘦的小白花。
王维菲跟许塘、应宗文他们一块儿在甲板上闲聊。
“王老师,听说你打算年底回国了?”
王维菲一头利落地短发,点点头:“回去了,我跟你可不一样,家里独苗没人争没人抢的,我不回去,我爸不得让那对儿母子忽悠死了。”
应宗文大约也是明年回国。
“许塘,你呢,你还打算回国吗?”
“不知道,看我哥吧。”
许塘迎着吹拂的海风,拢了下头发,衬衫扣子懒散地开着:“我也发愁啊,你们都走了我跟谁玩去。”
“你还牵挂着我们呢?别装,我要恶心的吐出来了,你就抱着你哥天荒地老吧。”
彭英群过来跟他打贫,作了一个要呕的表情,王维菲见他来了,冷哼一声,走了。
“我什么时候又招惹着这位姑奶奶了?”
应宗文说:“你妈在国内把你和她说的跟天造地设一样,你今天这么大张旗鼓地给人办派对,这不是成心扫她面子?王老师能来已经很大度了,够哥们儿。”
“行行,我的错,我考虑不周,我一会儿三拜九叩的给她赔礼道歉去还不行吗。”
许塘扫了一眼,今天这游艇上来的人不少,很多都是熟人,也猜到彭英群的意思。
“你这是要跟家里公开了?”
彭英群端着一杯香槟:“有这意思,先打个底吧。”
他在这儿给女朋友打办生日派对,消息不可能传不回国内。
“英群,这事你办的确实太冲动了,伯父伯母那边不可能同意。”应宗文劝他。
“是老子娶女人,要他们同意干什么?再说了,宋雪怎么了,人家是干干净净跟我的,我心里有数。”
彭英群提起这个,眉眼也压低了些,他这些年谈的女朋友不少,但都是玩玩罢了,他是打心眼里喜欢宋雪,喜欢她的单纯和纯洁,也不在乎她的家世。
“她是我第一个想结婚的,心甘情愿被绑一辈子的女孩。”
一个酒吧卖酒的?应宗文摇摇头,留下一句“你真是病的不轻。”,就走了。
只剩下许塘和彭英群。
“许塘,不管你信不信,我这回真遇到真爱了。”
许塘“嗯”了一声,跟他碰杯:“我信,祝贺,真心的。”
彭英群没喝多少,但瞧着眼中有些醉意,他看了许塘一眼,许塘眼里只有祝贺,没有别的,不像应宗文那样说他疯了,也不像他和其他那帮兄弟说这句话时,他们眼神里那些不易察觉的讶异,不解,甚至还有怜悯。
“许塘,你跟别人不一样。”
“怎么?”
彭英群没说,不过他想想也释然了,他们这帮兄弟里,唯一一个无时无刻不沉浸在真爱里的,大抵只有许塘,又或许过去、现在、将来,也只有许塘。
“一会儿玩两把?”
许塘笑了一下:“怎么玩?”
不一会儿,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私人游艇上下爆发出阵阵口哨和尖叫声,远处,螺旋桨搅动的气流轰鸣,在场不少女士的长发被强烈的风旋儿掀起,两架直升机在空中吊装着两台超跑,缓缓降落在游艇顶层的停机坪。
王维菲捂着一侧耳朵,扒拉着脸面上铺天盖地的碎发,这是她刚做的造型…!
“这骚包事儿只有彭英群干的出来…!简直有病。”
应宗文淡定地在一旁补充:“还有许塘。”
俩人对视一眼,论闹动静不嫌事大上,那俩人真是绝配。
最在兴头上的自然是“始作俑者”彭英群和许塘,一帮富二代在游艇顶层设建的跑车轨道上炫技,人群的欢呼声如斩开的浪潮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涌起,宋雪身边的朋友挽住了她的手臂,她先是看向彭英群,接着又看向那帮朋友。
人群里,她倒是看见一个面熟的脸孔,之前她陪男友在华盛顿参加一个建筑论坛时,她好像见过那个男人,跟在他的导师身后,很年轻,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孔,没人会忘记。
“宋雪,我们跟他们不是一类人…你们没有结果的…”
宋雪没讲话,她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但这场过于悬殊的爱对于她来说本身就是一道无解题,当下这一刻她和彭英群都是真心的,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拟动物小剧场
蒋爹和涔涔:
像一头雄狮和一只超级活泼可爱的小狸花,小狸花每天最爱的就在躺在雄狮背上晒太阳,偶尔会在很干净柔软的草地上自己玩玩,最喜欢做的事是走在雄狮前面,叉着腰,龇着牙哈这个哈这那个,看着其他小动物被吓的抱头鼠窜,乐的倒在地上打滚,身后的雄狮大爪轻轻的拨他肚皮两下,拨去沾着的草叶,他又抱着爬上去,在真皮坐垫上享受着日光浴,喵呜喵呜的哼着歌午睡。
秦爹和黎黎:
像一头头狼和一只绝美的长毛洁白小白猫,头狼每天除了狩猎,就是叼着他最爱的小猫,时而蜷在怀里舔,时而摁在爪下舔,时而干脆含在嘴里,只露出半个猫猫头,小猫每天被嗦成芒果核,有时会闹着伸爪子要下来自己探索下世界。
头狼:(松嘴)放下。
小白猫:刚跑两步,脖子一紧,又在狼嘴里。(气的伸爪挠!)
头狼:(冷静挨挠,并且抱着挠就挠吧也比出去外面强的心理,注:这个外面指的是除了他嘴里之外全是外面)继续圈着,舔,咬,舔,咬。
周爹和塘塘。
像一头猎豹和一只很爱玩的小三花,小三花前期眼睛看不到,但丝毫不影响他对世界旺盛的好奇心,会在猎豹周围嗅嗅,扑蝴蝶玩虫子,猎豹啃食着猎物,时刻观察着周围,会把最好吃最鲜美的内脏嚼成肉糜,喂给小三花吃,会在小三花玩的超过范围时,温柔用尾巴将他勾回“安全圈”。
等小三花长大了,眼睛也治好了,猎豹会先找来半死不活的猎物给它练手,在小三花龇牙把超体型百倍的野鹿“咬”死时,露出“我家孩子牙口真好眼睛真亮爪子真锋利太厉害了”的宠溺表情。
其他等待被练手的动物瑟瑟发抖:“不是…哥们儿…”
第六十六章 抄袭
游艇派对结束就回了酒店, 人来的杂,玩的天花乱坠,许塘回房间时正给周应川打电话。
“没喝酒…一滴酒都没沾, 我知道要做检查,我记着呢。”
电梯门刚开, 一个人影急匆匆地撞上来,香水味儿扑了满鼻, 许塘下意识地伸手去扶,然而他没丢下给周应川打电话的那只手, 女孩摔是没摔, 但手包里的化妆品洒落一地。
“对不起,我刚才没看到电梯里有人…”
撞人的女孩率先道歉, 服务生连忙摁着电梯摁键,许塘扶稳她, 也蹲下身帮人捡:“没事儿,刚才有人进来的太急,撞上了…我没受伤,帮人捡东西呢, 我是不是很有礼貌…?你上次还当着那么多人说我…”
“什么时候?就上周涂然来家蹭饭那次呗…”
“涂然怎么不是人了?好吧…没那么多人就是了…”
地上的东西不多,收拾完了,女孩却疼得有些站不稳, 她的高跟鞋鞋跟太细,不太合脚,脚腕崴伤。
“先生, 可以麻烦您送…”
跟周应川讨乖不成, 许塘还要讨些别的呢, 他抱歉地跟她指了下电话, 示意自己在通话,一边夹着手机在跟那边的男人讲话,一边从钱夹里掏出一叠丰厚的小费,塞给电梯里的服务生。
“麻烦你送这位小姐回去,顺带拿双平底鞋给她,跟你们那个叫…Ruben的经理讲,算我的。”
他走出电梯门,还在跟周应川讲:“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就是想去啊,什么,分析部?你居然让我去那么小的位置…我不去…我是去你公司体验,又不是去给人当小工…”
“什么基层经验,那是国内的那一套,我不要听,反正我不要这个,你给我换一个…”
到了房间门口,许塘一摸口袋:“我的房卡呢?”
电话里,周应川让他外套和裤子口袋都找找。
许塘又翻了翻:“没有,不知道丢哪儿了…周应川,是不是在你身上?”
他什么东西都放的乱七八糟,一找不到东西,第一句准是先喊周应川在哪儿…别管周应川见没见过,先喊就是了,这习惯估计这辈子也改不了。
在办公室的周应川有些无奈:“…是,在我身上,宝宝,我叫人现在送去给你。”
许塘笑的弯起眉眼:“那不用了,多麻烦,我再费力找找吧,你说我还总放哪儿?”
“不急,钱夹里再翻翻…”
“真没有了,奇怪,刚才在楼下的时候还有呢…”
许塘找不到,有点烦,周应川安慰他:“没事,打电话叫人开就是了,我看还是得给你雇一个生活助理…”
他现在也没办法时时刻刻跟在许塘屁股后帮他收拾,还是找个人给许塘安排着。
“现在?不用,我去实习,自己再找个助理,那也太招摇了…”
找遍了身上的口袋和钱夹都没有,许塘也懒得再找了,站在门口打电话叫服务生上来给他开门,等一进去,他就开着免提,换衣服冲澡。
说的还是他实习的事,他想去周应川的公司感受感受也不是一时兴起,他真的有此打算,从本科提前一年毕业到念到研究生,他的想法也在不断发生着改变,他又不想当所谓隐世的大艺术家,什么看破红尘,视金钱如粪土,那也太没劲。
如果说当年选择宾大时,许塘对个社会还浸淫不深,那么几年过去,他的野心也早不止于此。
不过时间有限,他最多就能去一两个月,不然就耽误后面正经的实习了,周应川原本打算让他去金融分析那块儿待一待,能跟着团队接触一些客户,业务涉猎广,但许塘不想去。
他擦着头发,看着邮件上周应川亲自给他挑选的几个岗位。
“宝宝,这几个都挺适合新人的,能跟着了解业务,也没什么压力,适合你过去,先有个大致印象…”
屏幕泛起的莹光打着眼睛,许塘往上看:“这上头的老大也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你确定给我安排的不是你们公司打扫卫生的保洁?”
“说什么傻话,谁让你过去扫地了…”
“距离你的楼层还这么远…周应川,我还是不是你唯一的宝贝?”
“不是这么算的,宝宝,实习最重要的是学东西…由简到难,你之前都没接触过这块儿…”
“那我不能跟着你学?你最起码也要给我安排一个靠上一点的,我找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家属的特别优待?”
周应川忍不住笑了,败下阵来。
“你想要什么优待?”
“最低要求,你也得给我安排一个你身边的特别助理之类的…位置能俯瞰曼哈顿夜景就最好了,我知道你办公室那面超酷的落地窗可以,我也要一间那样的办公室就行了。”
他简单的好像一加一等于二的语气,这哪儿是来实习的,分明是来当老板的。
偏偏周应川最喜欢的就是他这副有生气、有活力的样子。
“宝宝,你到底是想来玩的还是想来学习的?”
“学习,当然是学习…但学习也不能去受罪啊,我待过那么底下的位置吗,我之前在事务所实习跟的都是全球有名的团队,你让我去给别人买咖啡,我可做不到。”
许塘如今的日子比少爷还少爷,就是放在美国随便拉一个家里都衬着上亿身价的富二代里,也是顶尖儿的,再加上他的天分可怖,到哪儿不是鲜花锦缎的围簇,脾性自然养出了几分倨傲。
要是有人跟他再提起过去在榆溪培江的日子,他估计都要以为是上个世纪了。
反正他不去“基层”,周应川看他多半也是玩心居多,就答应了。
回到费城,许塘就忙着红泥奖的设计案,奖项分三轮,每轮竞赛主题不同,采用积分制,是对建筑师技能全方位的考核和评选。
赛事备注瞩目,基本每年的前三名都会被全球顶级的建筑师事务所提前预定,不仅如此,但凡能在里面混一个哪怕是安慰奖的,也是各大事务所争抢的对象。
许塘提交作品没一周,赛事委员会办公室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他的设计案和另一位参赛者提交的方案出现了大面积的高度雷同,现在要双方提交相关创作资料,叫给评审会以供裁决。
大面积雷同?这怎么可能?
许塘第一反应是电话是不是通知错人了,确认没错之后,他的邮箱紧接着收到了暂停参赛资格的通知。
这可把许塘气坏了。
“哪个神经病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抄袭我的方案?”
涂然也觉得不可能,在设计圈,“抄袭”这个词是非常敏感的,而建筑又不同于绘画,可以毫无约束的天马行空。
建筑设计受当地环境,楼体、景观,安全等多重因素限制,因此很多就算闻名于世的建筑出现了一些相似,最多也被人套上"致敬",“借鉴”的名头,竞赛方能措辞严厉的说出高度雷同,并毫无通知的进入裁定环节,就代表两方设计案绝不对只相似那么一点外观那么简单。
许塘当然明白,他的手腕搭在桌沿,转着一根棒棒糖。
“涂然,你知不知道这种裁决出结果一般要多久?”
“少说也得两三个月,设计这种事认定抄袭本来就很麻烦,中间要不停提交材料,如果那边提交了新的佐证,你还要应对…设计圈有些人就是蛀虫,专门吸血别人的作品,我之前一个在纽约大学念设计的同学,去年硬是被裁决委员会拖到了颁奖结束都没出个结果…许塘,你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毕竟许塘作为名校学生,这两年拿下的奖项不少,杂志采访也上了几回,有人关注到他这颗“建筑新星”,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有机会接触你的设计稿?”
涂然这些天帮许塘背了不少次包,但每次他都是背在身上的,他不信哪个小偷能做到掏出来抄袭完了再给悄无声息地放回去。
“你常装电脑和设计稿的背包我背着的时候绝对没事,不可能被人动,除非我是个瞎子!”
和许塘同专业要好的同学提醒,涂然反应过来,赶紧补充:“不,要真让人偷了我还不知道,那我还不如瞎子呢!”
“行了行了…我在想想,我先看看能不能问到那个和我雷同的人是谁吧。”
许塘想了想,掏出手机发信息。
涂然还是担心:“许塘,可这要是一弄两三个月,裁决会最会和稀泥了…那不相当于你白白损失了一轮的积分?”
在高手云集的赛事,缺少整整一轮积分的成绩那后面还比什么?许塘从看到邮件的第一刻就在想这件事,雷同的事可以慢慢搞清楚,但红泥奖是他迈进建筑名利场的第一步,不能等。
他给委员会打去电话,重申了他绝无抄袭别人的作品的可能,愿意等待委员会公正的裁决,同时,他希望能提交一份新的设计案。
委员会听到他的诉求,跟他确认了两遍,距离截止时间已经不足十日,他要拿一副“快餐”,来和其他人精心打磨数月的作品竞逐?
不过原则上,赛事规章也没有禁止正在裁决的参赛者提交新作品。
挂断电话,涂然不敢置信:“许塘,你真的要从头再设计一个?你那个音乐厅设计的那么棒,怎么从头再来?只有十天时间了!”
十天,足够了-
很快,许塘就拿到了那位和他“灵魂高度契合”的人的资料,人叫齐新俊,在费城一所公立院校的建筑专业在读,但绩点差的一塌糊涂,能不能顺利拿到毕业证都是问题。
彭英群在电话里跟他说,齐新俊的家庭条件一般,在徽省那边开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工厂。
“你连人家工厂都查到了?”
彭英群说:“巧了,他跟雪儿一个老家,我问的时候她跟我说的,他们那地方小…他妈的,抄到你头上了,要不要把他人叫过来问问?”
许塘跟彭英群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家里开小厂的,徽省,许塘想半天,也没想到自己和这号人有什么交集,周末回家,泡着澡,许塘就把这件事给周应川说了。
“他抄袭你的设计?”
“定抄袭是没跑了,罗伯托教授帮我问了,我俩的设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最搞笑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他连内部的人员分流构架都跟我的近乎一样,要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我能去吃屎。”
周应川皱眉,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嘴:“乱讲。”
“哈哈,我说的让他吃,我不吃。”
这事说起来也不大,但遇上真够恶心人的。
“具体是怎么抄的还不清楚,我也纳闷呢,不过我已经把放设计的电脑送去检测,看看有没人动手脚…”
许塘靠在周应川胸膛,伸手捏了一颗葡萄咬着,他要吐,周应川抬手接着,把葡萄皮细细地剥干净了,又塞回他嘴里。
许塘才勉强地嚼两下。
浴室里热气氤氲,许塘有点晕晕乎乎的。
“那个齐新俊是谁?”
“不认识,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特么…这从哪儿杀出一条狗来朝我叫,所以才觉得奇怪,我的手稿和笔记本电脑之前都有随身携带,一般只有学校的绘图室和家里才有,学校不可能,我那几个同学都在参赛,各有各的设计。”
在设计圈里,谁对抄袭两个字不是讳莫如深的?沾上了就跟艳阳天好好走路,突然被人甩了一身泥点子一样。
周应川看他蹙眉,要去一旁拿手机,许塘从水里伸手抓着,扔在地毯了。
“周应川,这事你别插手,我要自己解决。”
“自己?宝宝,我怕你忙不过来,你还要提交新的作品,十天真的够用?”
周应川哪里不心疼他?这事发生了这么多天,许塘现在告诉他:“你该早点告诉我的,我过去陪你。”
“那几天要赶稿,你一来,我肯定就什么也不想做了,只想和你天天缠在床上做。”
许塘微垂着精致的眉眼,遮去了眼中的厉色:“我不管他是谁,这盆脏水既然敢泼到我身上,我让他怎么泼的怎么给我咽回去。”
浴室的灯光不算太亮,周应川瞧见许塘眼下似乎有小片隐隐的乌青,他想瞧清楚些,手在底下圈住许塘的腰,往怀里带,灯光角度一晃,许塘以为周应川要在浴室来,很配合地一个翻身,溅起不少水花,跨坐在他身上。
“宝宝,最近是不是在熬夜赶设计?”
“啊?还好吧…没怎么熬,白天的时间足够了。”
他低头挑逗地亲吻,周应川也回吻着他,然而男人此刻内心灌涌进的心疼将本能的情欲占据,他抱着许塘,低声说:“一出事,你就该给我打电话的,交给我处理,你可以安心先搞你的设计…宝宝,这些天你一个人身体怎么吃得消?让你去那边念书,离我太远了,你出了什么事,我都看不到你。”
看不到许塘的神情,看不到他的伤心难过,哪里像从前,许塘受了什么委屈都不用跟他讲,他只看一眼他的小脸就知道了。
许塘一愣,看着眼前的男人在他腰身上摩挲,丈量,好像在看他瘦了没有。
再看这张脸,怎么瞧也是年轻英俊,矜贵倜傥,是啊,他的周应川满打满算,今年也刚二十五岁,许塘“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个不停,歪倒在浴缸里,周应川怕他呛水,抓着他抱着。
“周应川,我现在终于理解了,哈哈哈,我终于理解为什么杭云哥总说你不是我哥,应该是我爸了,周应川,你真的是我爸…哈哈,我服了你了…哈哈哈…”
“笑什么…”
等许塘缓过来一些了,搂着他讲:“周应川,我今年也二十五岁了,早不是那么高的小朋友了,我有我想要的奖杯、事业、名、利,我都想去追,去争,争在我自己手里,至于这路上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嘛…是在所难免,你要相信我有能力解决的。”
许塘的眼睛很亮,凝望般的注视着周应川,他额前的黑发被水汽润湿了几缕,掉落在额前,愈发精致的五官早早褪去了稚气和乖巧,如今竟也显得有几分攻击性。
周应川突然觉得,许塘不再像一只他恨不得时刻捧在掌心,含在嘴里的小猫了,他像一只开始独自狩猎的小狼,爪子锋利,不再是那些小打小闹。
周应川缓了一会儿,吻他的额头:“宝宝,看来要接受你长大这件事的人是我。”
尽管总挂在嘴边说要放手的人是他,但事实上,最放不开手的人也是他。
“哈哈,我怎么长大也是你的,不过这也不代表你以后就能撒手不管我了。”
“当然不会。”
“不管我的时候也不能去管别人。”
“不管。”
“对你有意思的不管男的女的你都给我离他们八丈远,最少八丈远。”
他的醋劲也不是小时候能比的。
“好,宝宝,八丈是多少?”
“……”
以许塘十分有限的中文水平,当然答不出,周应川好笑:“那几本常识书有空还是得念。”
“千万别,被彭英群他们知道我在看小学生的书,我会被笑死的…!”
许塘和他闹,周应川抬手摸他的头发,低头亲吻,许塘一时松懈,下意识地喊:“不行!我的头发不能碰水。”
“不能碰水?”
他们这不是在浴缸里泡着?
“呃…没什么,我白天请了发型师来家里帮我吹,那人都给明星做造型的,很难约,要维持一下的。”
周应川看过去,许塘刚才在家里换睡衣的时候已经蹂躏过他的头发了,也没看出有什么造型。
“我突然想起我那个新设计还有个地方要修改,哥,我出去看看…”
“塘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周应川在后头拉住他手腕,许塘要起身,一时没起来,怕倒进水里,赶紧捂着后脖颈:“真没什么,周应川,我们明天开车去吃下城那家新开的日本料理…”
他一捂,更可疑,周应川拿开他的手,男人的眼眸顿时定住,指尖下,许塘后脖颈靠下的位置赫然纹着两个手写的中文:“周许”。
居然还是他的字迹。
“你纹的?”
许塘一看被发现了,心里想估计要挨骂,嘴一快:“画的,都画的,假的…”
周应川也跟许塘去过学校里群魔乱舞的万圣节派对,知道化妆技术高,还真仔细看了一下,等看到字迹周围微微发红肿的皮肤。
“画的?许塘,我再问你一遍,是…”
“是纹的!纹的!”
许塘嘿嘿的笑,转头:“挺好看的吧?我比着你的字练了好久,不过还没纹完,本来准备晚几天再给你看呢…”
周应川一时没语,但那双平静的眼底下分明就在凝聚着一场风暴,就像深藏在静谧湖面下,反正许塘是清楚地知道周应川这会儿绝对在压着火气。
“谁叫你去的?纹身师有没有说怎么护理?”
其实许塘原本计划的挺好,他交了初赛设计稿,就能休息会儿,把纹身神不知鬼不觉地纹完,谁知道半路杀出一傻逼,搞出这档子破事,把他的计划打乱了。
“说了,纹身师说最近不能碰水,怕感染…”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周应川哗地一声站起来,都没抱,一把将许塘从浴缸里抄出去了,拿着浴巾赶紧给他擦。
“我真想揍你…,不让沾水这么重要的嘱咐你刚才怎么不说?”
作者有话说:
塘塘是有自己野心的,咳咳,毕竟雄鹰是养不出…(唔!此刻被围观热心群众捂住嘴。)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秦总发的律师函?”
手动闭麦。
上一秒的周爹:(爹系欣慰)孩子真是长大了。
下一秒:抄起小猫。
许小塘(两个爪爪搅搅着)瞥一眼周爹,嗯…这怎么不算惊喜呢?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第六十七章 纹身
许塘站着让周应川擦干了, 刚才泡澡,他的发梢免不了湿了水,周应川的手罩他在颈后, 留出一些空隙,不让没吹净的水滴上去, 又拿着吹风机赶紧拨弄着给他吹头发,许塘捂着鸟, 觉得这个姿势不太雅观。
“周应川,你这样好像呼撸狗…”
周应川没理他, 仔细地看他的纹身有没有发炎的迹象, 许塘觉得周应川应该是对他“前斩后奏”的行径有点生气,正想着怎么哄人, 吹完了,周应川给他安置在床上, 他听见周应川在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纹几天了?”
“四天…”
周应川敛气,隔空点了下他,就继续在跟医生描述着他纹身周围微微发红的皮肤怎么处理。
许塘撇撇嘴,纹个身而已嘛, 他许多同学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一两个的,而且他纹的位置,平常领口盖着, 又看不着,已经很低调了。
他踢掉拖鞋,准备彻底放松地倒在身后柔软的大床, 来个鲤鱼入浪, 还没倒, 让周应川眼神一捉, 走两步来握住了腰,瞪了一眼,轻轻拍了两下,意思是让他慢着躺。
老天,纹身又不是动手术,再说他又不是瓷娃娃…!
不过还是乖乖地趴在床上看了会儿书,抽一本周应川床头的《汉语分级识字》,再换一本,《如何让孩子爱上识字》,翻开扉页一看,适合年龄段6岁到9岁…
妈的周应川,太侮辱人了…!
把两本书不眨眼地丢去垃圾桶,他的新设计已经差不多完成,就随便翻着其他书看,等周应川打完电话坐在他身边,许塘就将脑袋自然而然地蹭在他大腿上躺着。
“医生说刚纹完轻微红肿是正常的,不用处理,但最近几天不要碰水…侧那边去,我再看看。”
“那我想洗澡怎么办…我不洗澡睡不着觉…”
许塘乖顺地挪到面朝里,露出脖子后的纹身。
“这几天我先用毛巾给你擦擦,泡澡是绝对不行的,记住了?”
周应川一寸寸的看过那小片皮肉,确定没有发炎的迹象,许塘坐起来,两只手臂一搭,勾住他的脖子。
“周应川,你心里是不是超级惊喜、超级感动?”
还感动,没动手揍他屁股都是忍着的了。
“纹的时候痛不痛?”
“很痛…尤其是纹到那个‘许’字的时候,只纹你的周的时候我还能忍一忍,纹到许,我就不想忍了,所以还没纹完,下周还要去再修补一下…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许塘也不管周应川不理他,就一个劲儿的蹭着男人抿直的嘴角:“…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不该不告诉你就去做,我承认错误,但那天我特别想做,就把纹身师请到了家里…”
纹身是刚纹的,那就是上周的事,周应川意识到什么,抬起眼睛看他,许塘就像被看明白了似的。
“你知道的…我喜欢时时刻刻腻在你身边,既然我要往外走,你总要给我一点,我喜欢的东西…而且你摸摸良心,我这几年是不是真的好听你的话?”
想到上周他一个人面对,是不是压力太大?
周应川默默地圈住他的腰,往上抱了一下。
“哪里听了?”
许塘感受着腰肢上的大手,知道就这代表着周应川在消气,他就说嘛,只要他不违反什么原则性问题,周应川对他就是纸老虎一只。
“有在好好长大还不算听话吗?我长得这么帅,你知道学校里给我表白的人有多少,只是我不讲而已…学业就不说了,罗伯托教授那一群学生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人能出其上’…”
“…是‘无人能出其右’。”
“哎呀都差不多…干嘛挑我刺,‘上’不比‘右’厉害多了?”
周应川无奈,许塘趁此攻上,跪坐的大腿一抬,就往前扑,他如今是个成年男人的身量,坐在床边的周应川一时也重心不稳,被他扑着倒在了床上。
“干什么…再动着脖子了…”
周应川急忙抬手护着他的颈后。
许塘毫不在意,他就知道只要有在周应川在的地方,他就不可能受伤。
“而且我的性格也很善良,很乖巧,尊敬师长,乐于助人…这个纹身,你就当是你给我奖励,好不好…?我知道你每年都往我名下放许多置业,那些无所谓,我只要这个…”
这世上能把‘自作主张’和‘先斩后奏’讲成是别人欠他的奖励,怕也只有许塘一个人了。
“你说,你从小我那么小心地护着你,恨不得眼睛都长在你身上…你做什么不好,弄这么痛的,针扎在上面,我心里难不难受?”
“我知道…你最心疼我了…”
许塘说:“那我要是提前跟你说了我想去纹身,你同意吗?”
周应川不语。
这还用问?
“我就说嘛…你肯定不会同意的,你不同意,我再去纹,那叫顶风作案,性质很恶劣的…所以我才决定纹了之后再跟你讲…”
他语气还透着一抹得意洋洋,好像这个法子还是他精心打算之后,周应川不知道是让他这套歪理给逗笑了还是气笑了,总之那张紧绷的俊脸也绷不住了。
“周应川,你笑了…!你不会生我的气的,是吧?”
“先斩后奏…你还挺骄傲的?”
“一般一般,反正你现在没生气了,那就说明我厉害。”
许塘佯装作势地擦擦额头:“唉…果然哄男朋友也是很辛苦的嘛…”
周应川真是拿他没办法了。
气吧,是气不成了,索性问:“这两个字连在一起,是你设计的?”
“当然,我真的写了N多遍…废了一整本草稿纸,现在所有字里,我练的最好的就是这两个字了,其次是你的名字,然后是我的名字…”
周应川无声地握住他的手,给他揉捏着手腕。
“我做了英文的也做了中文的,最后还是选了中文,只留下‘周’和‘许’两个字,‘周’的最后一笔和‘许’的左边共用一笔,是你的字迹,我现在写的很像了…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白皙的颈后,两个姓氏左右共用一笔,刺青融为一体,无法拆分。
周应川揽着许塘的肚子,避开伤口,在纹身上缘低头吻了一口:“宝宝,给我也设计一个吧。”
“干嘛,你也要纹身?”
他们什么不是共有?
“可纹身很痛的…不要了,而且你现在说,属于申请不及时,我不同意,你不能纹。”
“你不同意?”
许塘故意拿乔:“是啊,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去做了,就是顶风作案…!周应川,从某种层面上呢,你也要听我的话,我说不许,你就不许纹…”
要么说周应川脾气太好,面对他骑到头上来的挑衅,他脸色不变,好整以暇地问。
“宝宝,那怎么样你才同意?”
许塘就等着他这句呢。
“让我同意呢,也很简单,就是你再同意我纹一个…”
许塘说着来劲了,两三步在他手机里翻出他之前拍好储存的手绘稿,兴致冲冲地给周应川看:“看,我还打算在这里,就是胸口这里,纹一个咱俩的头像,头挨头的那种,Levi就在小腿上纹了一个他妈妈和他未婚妻的肖像,浪漫死了,我也想再纹一个…”
“再来一个?”
“是啊,要是你同意的话,我就同意…咳咳,同意你用我的设计,划算吧?”
周应川温和地问:“你的新设计是不是做的差不多了?”
“你别转移话题嘛…当然差不多了,那点难度对我小case啦,其实做第一稿的时候我本身就有点忙…”
许塘看周应川没反驳:“要不我们明天就去?我问下那个纹身师有没有时间,我找人去接他…”
他要打电话约人,手机却被周应川抽走了,放在床头,许塘只感觉周应川翻身在他身后,紧接着,两只大手握着他的细腰往上一提。
“等下,周应川你要…”
那天晚上,许塘怎么爬也爬不出这张大床,先是叫了说不清的“我同意…!”,嗓子喊哑了,又哭着叫了无数次“我不同意…”
叫到最后,许塘已经没力气哭了,只能小声哽咽,说同不同意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晕过去前,许塘只有一个念头,人…真的不能太得意忘形…
纹身的事儿最终在床上解决,代价就是许塘昏睡了一整天,中间全靠周应川回来给他喂点饭,晚上时,周应川抱着一天没下床的人在餐桌前吃饭时,又提起许塘给他的纹身设计。
“不纹了不纹了不纹了…哥,我真不敢纹了…你放过我吧,我过几天还得去学校呢…”
许塘腰酸屁股疼,还困得坐都坐不直,周应川将嘴里的肉糜嚼碎,喂给他,许塘吃了一些,才慢慢恢复点儿神志。
“周应川…你真的太过分了,我只是去纹个身,你要搞死我了,你把我搞死,你打算找谁去?”
周应川皱眉:“谁教你这么讲话?”
“干嘛凶…!是谁的错?”
“…我的错,没收住,下次一定注意。”
周应川低头吻了他的眼睫。
“咳…!嗓子也好痛…”
“轻着点说话,轻着点,宝宝…喝点梨汤润润…”
许塘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他那么喜欢和周应川做那事了,因为周应川那两年就从来没用过全力,当然舒服了!
嘶…以后他真的悠着来,真不能常把周应川搞急,要命。
“梨汤有什么用啊,我要十全大补汤才行…真是的,肯定是你小时候把我的牛奶喝光了,就给我喝剩的,才导致我现在和你…咳咳…实力有差距…!”
明明是他自己经常嫌奶腥,喝不完,周应川哪次不是捡他剩下的才喝?
“慢慢吃…梨皮不要咽,划嗓子。”
雇佣的阿姨老家那边兴说梨皮能滋阴降火,炖煮的时候就没削,周应川听着,任他颠倒黑白,伸手将许塘嘴里嚼的稀巴烂的梨皮混着梨肉碎带了出来,扔进骨碟里。
“张嘴我看看。”
许塘捣着沙拉,习以为常地张了下嘴。
周应川看差不多净了,擦干净手,舀了勺温热的梨汤给他咽。
“这个阿姨的手艺真不错,梨肉炖的软软烂烂的,甜滋滋的,也不腻,你给我吃一块儿…”
“嗯,在给你切。”
周应川捞出炖盅里的梨肉,切去皮,分成小块儿扎给他,让他细细嚼。
许塘在周应川这儿过了两天土皇帝般的生活,周应川看他已经有闲心在客厅打游戏,问他:“宝宝,抄袭那件事真的不用我帮忙?”
“没事儿的…马上就解决了…”
周应川晚上有饭局,出门前瞧了他一眼,又抽出他嘴里含着的棒棒糖。
“哎呀,你拿我糖干什么呀,快塞我嘴里…快…!我就差这一关了…!”
“明天预约了体检,要是检查牙齿没事,再给你吃。”
从前许塘喜欢吃糖,但吃的不多,这两个月周应川每回见许塘,总见他叼着这么一根儿在嘴里,牙齿能这么吃吗。
屏幕里的小人倒地,gameover了,许塘咕哝:“我都没吸烟了,吃颗糖也不许…爸!总要给我们这些未来的世界级大师一点灵感工具吧…!”
客厅离玄关也远,周应川没听清:“什么宝宝,要带什么?”
不多时,从客厅赤脚跑出一个人影,一跳就抱住了周应川,让他带他喜欢的那个瑞士牌子的冰淇淋回来。
“我看冰箱里没有了…你带几盒巧克力和水果口味的回来…”
周应川抱着他的大腿,拿出电话:“我现在叫人送过来吧,我回来就太晚了,太晚吃冰对胃不好,不过你只准吃一盒…”
许塘点头保证,周应川给他的生活助理发了信息,又俯身找了双拖鞋,给许塘一只脚套上一只,才放下他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
塘宝儿在家:小猫猫
糖宝儿出门:大猫猫
此刻塘宝儿看着抄袭者:(微微笑)“哄完我老公该收拾你了…”
第六十八章 处理
体检的结果还不错, 许塘那份整体报告里除了他早已习以为常的一些微量元素缺乏之外——这和他的永远也改不了的挑食有关,其他方面他健康的简直可以直接去跑马拉松,连关心的蛀牙也没有。
约见完医生, 周应川送许塘回费城,一上车, 许塘就拆了一颗水果味儿的糖塞进嘴里。
“刚才的医生是有事吗,怎么没讲你的就走了…你的呢, 给我看看。”
周应川将手里的体检报给他了,前面检查报告数值都正常, 看到后面的医生建议时, 周应川收走了,他侧身给许塘系上安全带。
“我还没看完呢…”
“乖, 刚才检查眼睛里滴了药水,闭目休息会儿, 到了我叫你。”
好吧,许塘也觉得检查之后他的眼睛有点涩,但医生说八个小时内不可以滴眼药水,他就睡了。
纽约到费城的路两个人都开了无数遍, 到了学校,周应川检查许塘背包里的钱夹、画板、专业书有没有带齐,觉得不对劲, 在里面拎出一盒融化的冰淇淋。
冰淇淋一上午没有冷冻,奶昔已经从盖子边沿渗出,流的背包里头到处都是, 估计是早上许塘装的时候随手一塞, 把上面的盖子给磕开了, 钱夹和笔记本都黏糊糊的。
“啊…我的包!这什么呀, 好恶心,周应川,你怎么弄的?”
“谁弄的?”
周应川敲了下他的额头,许塘一看甩锅没成,脸皮也厚:“哥,那怎么弄啊…我一会儿还要开小组会,我不要自己搞…”
怎么弄,搞干净还能怎么弄。
“这个本子是你画设计的吗?”
“不是,这是草稿本,不要也行,我的设计稿跟电脑装一块呢。”
那就行了,周应川拎着他的包下车,去一旁的便利店里买了水和纸巾,给许塘把包里的脏污简单地擦了擦。
“好了。”
许塘凑近闻了闻,嫌弃的很:“还是一股巧克力的味儿…人家以为我香水过期了,太不礼貌了…”
真皮背包又不是硬质茶几,湿黏的东西搞上去,怎么擦都不可能完全擦干净,周应川见他不肯背,又在便利店买了一个应急的环保背袋,给他把东西腾过去。
“先凑合背这个吧,晚上回家再换。”
“这个也太丑了,又不是去逛菜市场,什么造型也没有,跟我这一身一点都不搭的…算了,你给我,我抱着吧。”
“你怎么抱?”
“就这样呗…没多沉…”
他手臂上挎着笔记本电脑,抱着堆的零零散散的钱夹画板草稿本和两本专业书,重吧,也没多重,他要走,周应川瞧他那副不操心的样子,估计进不了学校就得掉一地。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还约了人要见,不过四十分钟应该来得及…
“上车。”
俩人驱车到了奢侈品遍布的购物商场,许塘挑了一款大小合适的经典款背包,刷卡之后,周应川给他把东西重新装好,送他回学校,又看了他颈后的恢复情况,才驱车返回纽约。
小组讨论的是罗伯托教授受邀参与的一个市政项目,已经在收尾,许塘的名字缀在罗伯托教授后面,会议很快结束,下午的时候许塘收到红泥奖赛事委员会的邮件,说那位与他作品雷同的作者齐新俊提交了新的佐证材料,是他绘制的手稿过程。
许塘眯了下眼,觉得这事有点意思。
晚上涂然这个职场小菜鸟被工作折磨的够呛,来他这里放松,看见许塘窝在沙发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给周应川打电话,周应川应该还在忙,两个人只说了一会儿,就挂了。
“许塘,你的气色怎么比我还好?”
许塘摸了摸脸:“我什么时候气色不好?”
是啊,许塘什么时候气色不好了?
“你的新设计案搞完了?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搞出来了?”
“你来之前我已经提交了,不过就像你说的,那个齐新俊居然提交了手稿的绘画过程…”
“什么?他怎么会有你的手稿?”
许塘挑了下眉,将手里的手机丢给他,上面是彭英群发给他的几张照片。
有些模糊,但能看得出是酒店监控的角度,就是他女朋友宋雪过生日那晚的酒店,按照时间来看,第一张是有个男人在许塘的套房门口故作冷静地打开了房门。
接着是二十分钟后的电梯,有位女士急匆匆的撞上了许塘…就耽误了这几分钟,让男人顺利地从许塘的房间里出来,两个人才没有撞个迎面,在照片里,还能看到他手上拿了一个相机,出门前,在确认是否拍到…
“靠,他居然进你的房间偷拍,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还拿女人拖时间…他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不过他怎么知道你那天在那家酒店?”
“撞我的女孩就是他女朋友,我问了彭英群,她是宋雪的带进来的朋友…”
“齐新俊怎么会盯上你?他认识你?”
毕竟他和许塘素未谋面,怎么知道许塘会参加红泥奖?或者如果许塘水平很差,那抄来也没什么作用。
“我仔细想了想,我们在华盛顿的一次学术会议上见过面。”
刚开始时,许塘还一时想不起来和这个齐新俊有什么交集,不过等他在邮箱里翻出之前在华盛顿参加建筑学术交流会的合影时,看到在第二排最右边带着眼镜的男人,他就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他一定那时就认识你了,明目张胆的剽窃你的设计,居然还敢提交什么绘图过程!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我看他就是想拖时间…那你打算怎么办?”涂然问许塘。
“怎么办?玩玩嘛…”-
齐新俊点击了邮箱发送,把他证明全程原创设计的“手稿”及绘制过程发送至裁决会的邮箱,他看到一旁的女友正在化妆。
“你说宋雪邀请我们两个过去?”
“是啊,八成又是想跟我炫耀吧,毕竟她现在今非昔比了,想当初我认识她时,她还是个在洗衣房跟母亲出来打黑工的…”
女孩转头看了一眼男友,他们都是苏大美院的公派留学生,但在去年,齐新俊因聚会时醉酒,在房间里强迫女同学,闹得挺大,被学校取消了公派资格,他遭受打击,整天窝在家里,学校也不去,日渐颓废…
她相信在学校里意气风发的师兄绝不会做那种事,所以这两年她省吃俭用,也没有离开他,上次宋雪生日,她在游艇上见到那个叫许塘的青年,是之前她陪他去华盛顿参加建筑的学术会议上遇到过的,她拍了下来,发给他看,希望唤起他的志气。
谁知道就因为这一张照片,原本对富二代云集的派对不敢兴趣的男友竟然在晚上就赶了过来,在电话里急急地让她去拖延下时间…
事后她再问为什么,齐新俊怎么都不肯说了,后来几天,他都在忙着向大赛投递作品,可整日窝在家里浑浑噩噩的他什么时候做的设计?
也是从那一刻,她开始怀疑当初差点强迫女同学的事,是不是真的是他做的…
“新俊,上次你让我在电梯里拦住那个叫许塘的,后来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你们女人就是想的太多…我认错人了,你还记得刚那个考完建筑师的阿伟?我以为是他,想问他点事…”
“好吧…那你快点,一会儿要迟了…”
“知道了,别催。”
隔着门板,齐新俊将手下黏腻的卫生纸嫌恶地扔在垃圾桶,想到女友最近肚子上新增的赘肉,真的令人毫无欲望。
要不是看中她每个月有国家补助,他早把她踹了…
不过没关系,他马上就会有资本了,那天在酒店房间里,他第一次看见那个叫许塘的设计时,他就知道他翻身的机会来了。
那绝对是一个令人惊艳地、足够嫉妒到发狂的作品…他知道红泥奖每轮进入前三作品都会公布,往届有不少参赛者虽然最后未能夺取冠军,但就是靠着某一轮精妙绝伦的作品在建筑界崭露头角。
他只要这一轮就够了,后面两轮随便找个理由退赛,他相信凭借这幅作品,一定会有不少事务所向他抛出橄榄枝…
到时他就可以申请工作签证留在美国…
“宋雪的男朋友会去吗?”
“不会吧,她说只是小型聚会,应该就叫了我们几个…”
齐新俊听到后稍微放了心,想到那帮拿烧钱当烧纸的富二代也不会干什么都陪着一个女人,至于许塘…
他再清楚不过,在设计圈,要鉴定抄袭和雷同,搞上几个月是常事,他只要卡着时间不断提交资料,在合规的操作里,他猜许塘一定拖不起…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在国内时,他不是也用差不多的手段得到了公派生的名额?
这样想着,齐新俊就彻底没什么心理负担了,更何况,宋雪如今身边环绕的人今非昔比,如果让他找一个白富美做新女友,那就太值了。
不过等他们到了近郊的别墅,看着门口停泊的一水儿的豪车,齐新俊就有些心里没底。
“你干嘛愣着,进来啊。”
她越看自己的男友越觉得窝囊,她当初到底是怎么瞎眼看上他的?
两个人进了别墅,宋雪坐在环形沙发的一侧,周围围绕着几个女孩,她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马尔济斯犬,都在逗它。
“宋雪…!这是你新养的狗狗吗?好可爱…!”
宋雪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齐新俊:“您好,你是来找我男朋友的吧,他们在楼上。”
她一愣,不知道宋雪为什么会认识齐新俊?
客厅里放着音乐,户外的露台有佣人在准备烧烤,齐新俊从宋雪跟他打招呼起,就发觉事情不对,他抬头看向二楼,一个年轻昳丽的男人端着一杯酒,脸上洋溢着足以迷死万千少女的微笑,跟他打招呼。
竟然是许塘…
齐新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二楼,他强迫自己冷静,他没有证据,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抄别人的作品是不是很快?我看到了你提交的原始稿件,描的很像。”
齐新俊一惊,进入裁决的资料是不公开的,他不知道许塘是怎么拿到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已经按照赛事要求提交了证明材料和设计过程,等裁决会审议吧,我相信他们是公平的,我不怕等,我等得起。”
许塘懒得跟他废话,拿出酒店的监控照片扔给他。
“那天我丢的可不止一份设计稿…只要我想,让我的律师送你进去蹲几年不成问题。”
果然,齐新俊一看就变了脸色。
“你、你血口喷人…!你是侵犯我的隐私权,我的人格权利…!”
“不过在此之前,我应该会先找几家媒体,把你半夜闯进房间剽窃我作品的事好好报道一下…至于侵犯你的权利?”
许塘嗤笑了声:“在法庭上你打算要多少,我现在开给你。”
齐新俊的手指微微颤抖,也许是周围环境所至,他意识到,他这次惹到的不是在国内那些只知道刻苦读书的穷学生…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怎么听起来比我还硬气?”
齐新俊恨恨道:“我就是抄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你的名字可比我受瞩目多了,只要我一直拖下去,你就会失去一轮的积分…我可以不参加后面两轮,但你不会错过红泥奖这个好机会的吧?反正我是不怕…”
“我老家有句话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真适合你,但谁叫我被教的太善良呢。”
许塘说:“如果我说,只要你从这里跳下去,那张设计我就送你了,也不再追究你抄袭的事…你怎么选?”
齐新俊不敢相信,许塘歪头笑着,那张脸漂亮的简直像是海妖。
“你不要骗我…!我很清楚那张设计的价值,你一定耗费不少心血,你会这么轻易的给我?”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重新提交了新的设计案,所以你那一稿,在我这里应该充其量算是个…废稿。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那稿我本来就不太满意,你没发现吗,设计图挺平平无奇的…我想着第一轮,拿个平均分也可以…”
齐新俊瞪大了眼睛,那样完成度极高的精妙设计,在他嘴里,竟然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废稿?
“所以你跳不跳?”
“…我跳了,你真的不再追究?”
许塘笑着点头。
齐新俊咬紧牙关,他太想得到那张设计稿了,被取消公派资格后,他的签证也出了问题,这关乎到他能不能留在美国…
就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握上栏杆时,身旁的许塘突然笑了,他笑的弯了腰。
“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几张图纸而已…我送你了,那样的设计,我一周就可以出一张,居然值得你去跳楼…”
许塘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拍了拍齐新俊的肩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哦…齐新俊?不过也不重要,你走吧…”
齐新俊脸庞涨的极红,他知道今天这场局就是许塘拿来羞辱他的,但他搞不懂现在让他走,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仓促下楼时,看见女朋友拿着他的电话慌张的看向他。
“齐新俊,你抄袭别人的作品?!”
“什、什么,你从哪里听到的?!”
“刚才赛事的网站上已经公布了!你的名字就在上头!你被禁止参加所有的建筑竞赛,我身边的同学都看到了…!”
齐新俊不可置信地往楼上看去,许塘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幅表情,笑个不停,仿佛在嘲笑他竟然真的相信…笑完了,他伸手将手里酒店监控的照片扔了下来…
顺带朝他挥了个‘不用谢’的手势。
女友抓住他:“你到底有没有抄袭?!那天你到底干了什么啊…!!你这是在毁了你自己你知不知道!!”
齐新俊脸上的血色一瞬褪去,他清楚的明白,或许他的美国路真的到头了。
作者有话说:
塘塘做事很多地方都有周爹的影子,当然,他被惯得更少爷习气,游戏人间一些。
想到香香糯糯的宝儿已经是前二十几章(老母亲突然的叹息?)
其实写文的时候刀的脑海里也会有形象,比如糖宝儿和涔涔总是会以秋秋人的形象出现,超可爱的小脸,摇摇晃晃的脚丫,黎黎不一样,黎黎偶尔是秋秋人,大部分是俊美少年和青年形象,哈哈。
这几章塘宝儿长大了,变等比例大人了!
第六十九章 竞赛
第二天, 建筑界的盛赛红泥奖一名华人参赛者抄袭的事就在圈子里传开了,这无异于自毁前程,任何有点名气的事务所, 都不会雇佣一个有抄袭前科的建筑师,更何况, 他连新手菜鸟都算不上。
同时也因为这项丑闻,齐新俊原本的签证问题也没办法再遮掩, 即将被遣返回国。
彭英群和许塘说,他那个女朋友还来找宋雪求情, 被他打回去了, 什么玩意儿,要不是因为搞出这破事, 他连给他们提鞋的资格也没有。
周应川在车上翻阅着《视野日刊》,艺术媒体自然紧跟时事, 火速刊登了这件事,男人笑了一下,外面下雪了,纷纷扬扬落着雪花。
他要给许塘打电话问他拿外套了没有, 手机响了,许塘先给他打来了。
“周应川,你在干嘛, 晚上有应酬吗?你看到报纸了吗?”
他满口炫耀战绩的口气。
男人的神色温柔如水:“看到了,宝宝很厉害。”
“哼…当然了,钱不能白花, 这才哪到哪儿…”
许塘听到他的夸奖得意着呢, 顺带把他让齐新俊从楼上跳下去的事跟周应川讲了, 电话里传来他的笑声:“我只是随便说说, 他竟然真的去做了…笑死我了,如果我不阻拦他,他最少也要断一只脚…”
“你叫他去跳?”
“是啊,我想试试…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年在培江,我被赵业承那个畜生打了一巴掌的那次?”
只是提到那个字眼,周应川脸上的神情都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他知道许塘说的是之前在培江赵业承在废弃工厂绑架他的事。
“我保证,那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我知道,你最看不得我受欺负了,你后来不是也把申州那几个抢我钱,还害得我跟韩明他们进派出所的黄毛送进了监狱…”
“你知道这件事?”
许塘意识到自己又嘴快,他停了一会儿,问:“你希望我知道吗?”
他真心发问,好像周应川如果说了不想,他就能立刻从脑袋里删除一样。
“宝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好几年了,案子刚判我就知道了,韩明打电话跟我说的,他有亲戚在培江…不过他不知道是你的手笔,他只觉得恶有恶报。”
“…当时怎么不来问我?”
许塘哼哼:“没什么好问的啊…我知道是你,这世上除了你,谁还能为我这么费这么大力气去收拾几个流氓?用脚趾头想也猜得到…”
他对着电话大大地亲了一口,亲的隔着电话线都好像贴在男人脸上,显然是十分认同周应川的做法。
“哥,如果以后有人敢欺负你,我一定要他们偿命。”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出这句话,即便知道不合世理,周应川的神情竟松懈了几分…
他们总是一体的…无论是好的那面,坏的那面,哪怕就是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他们命里亦是共享的。
“不可以做违法的事。”他严肃的讲。
“嘁…知道啦,哎呀周应川……那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次,我想试试我现在有没有能力,虽然和你比还差一些,但我大概理解了你之前跟我说的,‘权力’的快感…还不错…!”
听着他似乎悟到了诀窍,周应川不禁想,他当时是这个意思?
不过想来许塘正处在试探边界和探索权欲世界的阶段,行事出格一些,有他看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塘只说了一会儿,话题就转移到了即将开始的第二轮竞赛上,对如今的他而言,一个半路杀出的齐新俊根本不足挂齿,就像脚下的小石子一般,大抵连“拦路”两个字都算不上,一脚踢开就罢了。
红泥奖第一轮结束,赛事委员会按照惯例,公布前三名的作品,其中许塘设计的音乐厅毫无意外地成为其中极为抢眼的作品。
在立体效果图中,音乐厅巧妙结合了当地坐落在海岸边的地势,以“海浪”为灵感,建筑采用金属镀层的钢骨架,外面用曲面的双侧玻璃幕墙,角度精心设计,在视觉效果上以“形”追求浪花的奔涌和海水透彻轻盈。
就在许多人挖掘这位华人学生的信息时,一挖不要紧,不仅挖出在他在本科时荣获的诸多奖项,某建筑杂志专栏主笔人更是在一次采访中透出,前段时间引发风波的抄袭案,抄的正是这位华人学生第一次提交的设计案,最后Tang Hsu不得不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提交设计。
他一句带过,但在杂志发表之后,却让不少参赛者冷汗直流…
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位叫许塘的中国学生,仅仅用了十天的设计就夺得了第一轮竞赛的最高分的作品,这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这就是许塘这位新手设计师的一场自我炒作,说不定从抄袭那件事开始就是,中国人抄中国人,哪有那么巧?
说什么的都有,但不可否认的是,纷争的确是名气的开始,或许这就是许塘想要的,比起过去TangHsu这个名字只是在建筑的学生圈里有些名气,现在,借助这场盛赛,他开始真正的、站在建筑世界中央的舞台上。
至于之后能否有他的一席之地,许塘有这个自信。
筹备第二轮竞赛的设计稿时,他就打算顺道去周应川的公司玩一下…不,体验体验,“两手抓”,不耽误。
当然,他做这个决定时被涂然十分沉重地凝视了很久,那眼神从里到外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怨气。
“许塘,你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
涂然属于一段时间里精力做多只能集中在一件事的人,比如从宾大毕业时他焦头烂额的忙毕业,实习时焦头烂额的忙实习,工作了整天焦头烂额的忙工作,连恋爱都是挤时间谈的。
“啊啊啊我要掐死你这个天妒人愤的东西!”
他控制不住地手都想掐到许塘脖子上去。
许塘听不懂天妒人愤什么意思,他打了个哈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你让老板摧残疯了,让杭云哥带你散散心吧…我回去给我哥打电话了…”
他开上车走了。
涂然咬牙切齿,觉得许塘这人骨子里一定就是一变态…!不然他怎么看起来对什么都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但偏偏每个设计案都能做的让人只恨老天不公平?
明明像个玩世不恭又懒懒散散的富家少爷,尤其是他跟周哥在一块儿的时候,那脚就跟没下过地似的…但他手头上的事又永远不止一件,偏偏他还都能处理的游刃有余…
晚上,他忍不住问佟杭云,佟杭云淡定地搂着他:“这有什么,你也不看看周应川那变态劲儿,大变态养出的小变态呗。”
其实涂然不太清楚周哥和许塘在国内的事,他问:“难不成周哥私下里其实对许塘很严格?许塘做不好事就拿皮带抽?”
佟杭云皱眉:“你爸这样抽过你?”
“原来那个爸了…你说,是不是?不会吧?周哥那么恐怖啊?”
佟杭云说:“周应川对许塘,那是真爱,纵容的没边了…哪天许塘要把房子点了,估计他也得夸一句这火烧的真好看。”
涂然在那儿笑:“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我说的已经很保守了。”
佟杭云掸了掸烟灰:“不过周应川那人真正恐怖的地方不在这儿。”
“那在哪儿?”
“他这人,能几十年如一日对许塘展露的都是他想展露的那一面…这还不恐怖?他骨子里其实狠的很,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他说的人是周哥?
“拜托,周哥怎么看都是成熟包容的温柔情人,跟你说的什么‘狠’可搭不上半点边…你不是嫉妒人家吧?哈哈…我说错了…!”
佟杭云摁灭烟,翻身收拾着涂然。
“傻的冒烟,他不狠,能站到现在这个位置?他不狠,能一个人赤手空拳,还带着一个眼盲的拖油瓶弟弟连跃好几个阶级?还周哥,你再周哥我一个看看?”
“滚啊…哈哈,你就是嫉妒…!”
算了,想来这世上能看透周应川的也没几个,别人不懂,但他跟周应川共事了这么多年,他知道周应川所谓的温柔谦和都不过是假象,不说别的,就是他和Raul掌握的零点基金,这些年围剿了多少基础薄弱的货币?
猎鹰一样眼光、手腕…杀伐果决,心之狠连自己这个自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人也自比不如…
他许多次都不由地庆幸,自己和周应川是盟友,不然哪天真不知何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清晨,周应川晨运完,看着被窝睡的正熟的许塘,其实按照他想的,是不想衔接的这么快,他第一轮竞赛刚刚结束,耗费心神,应该好好休息休息,公司什么时候去都行。
但昨晚睡前,许塘严肃地跟他强调今早一定、必须要把他叫醒。
周应川动作很轻,轻轻地拨弄了下许塘的眼睫:“塘塘…要不要醒?”
“干嘛…才几点钟…”
许塘唔哝着,抓住周应川的手。
周应川顺势抱起他,去厕所小解,许塘任他动作,哼了两声,知晓不是在梦里,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回来后,男人坐在床边看了会儿报纸,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许塘要换睡姿,丢开了他的手,脸转到那边去睡了。
周应川看了眼时间。
“宝宝,那我去公司了…?”
没人理,周应川收起报纸,下楼,嘱咐阿姨最迟九点钟,叫他起来吃早餐,吃完饭他要是再想睡的话,就不要打扰他。
许塘感觉自己做了个梦,梦见去冲浪,一个浪打下来,门被叩响,他也醒了,一看身旁没人,又看周应川不在,像个炸药桶炸了。
周应川刚到办公室,就收到了许塘夺命连环call的问罪电话:“周应川!你早上干嘛不叫醒我…!我都提前准备好了西装,说好了跟你一起去公司的…!”
“宝宝,别抓头发…自己的头发能那么抓吗。”
许塘松开摧残头发的手:“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摄像头…?怎么做什么你都知道…反正都怪你…!”
“怪我,我看你早上睡得正熟就没叫你,这段时间你太累了,晚一天也不打紧的…”
许塘撇撇嘴:“你知道纨绔子弟都怎么培养出来的吗?就是你这样培养出来的…”
周应川听了笑:“纨绔子弟?自己新学的成语?怎么这么棒…会不会写?”
“我还学了一个京腔儿呢,叫混不吝…哈哈…Carl的外公前段时间带他往北京去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也会讲两句,周应川…!明天你一定要叫我了,我还打算在你办公室画画图…你听到没有?”
这段时间学校也没什么事,加上第二轮设计给的时间对他来说也绰绰有余,许塘一个人在家无聊的长毛,从小他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粘着周应川,大了也不例外。
第二天早上,俩人亲完,周应川抱着他冲了个澡,许塘就继续睡了,不过他总算想起来自己还要跟周应川去公司的事。
等周应川擦着头发来叫他的时候,他两只手臂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来,周应川俯身,他连眼睛也没睁开,就手脚并用的缠在他身上。
周应川抱着他两条大腿,去洗漱。
坐在洗手台上,许塘将腿也盘在他身上,周应川拿着牙刷给他刷牙。
“张大点,里面那颗没刷到。”
许塘含着牙膏泡沫:“搞唔没有…”
因为他近来爱吃糖的原因,周应川给他刷牙又比平常更仔细。
“好好坐,别招火儿…”
许塘不安分的扭,脚背也在他后腰若有似无地撩火,周应川抓握着他光洁的大腿,教训似的拍了一下。
“想再来?”
刚才许塘到最后不行,抓着他的头发踢打他,他怕他要喘才停的。
许塘抛个媚眼,点头,周应川也不在乎他满嘴泡泡,大掌一伸探进他的腰肢,往自己怀里带,毕竟美好的清晨,谁也不会嫌弃多温存几次…
不过等许塘看见周应川伸手先给他拿漱口杯,让他先漱完再办事的时候,许塘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笑喷了。
“哈哈哈周应川…咳、咳,你怎么这么搞笑啊,氛围都被你破坏了…!”
他一笑可好,嘴里的牙膏泡沫全都往外喷出去了,周应川的睡衣衣襟首当其冲成了被迫害区,泡沫浸湿,往下淌,许塘也有些呛着,周应川赶紧抚他的背。
“笑什么,毛毛躁躁的,咳出来…”
许塘咳了一会儿,还在笑。
“谁叫你先给我漱口的…!多煞风景…”
周应川有时也理解不了许塘那小脑袋想什么,不漱口就搞,万一呛到肺里怎么办。
等许塘不咳了,周应川给他脱掉湿掉的睡裤,又脱掉自己身上湿个七七八八的睡衣,拿着毛巾草草地在赤裸的两人身上擦了擦,抱着人往浴室走。
“你就闹吧…先给你搞干净。”
“别嘛…”许塘凑着他耳语:“我可以带着到你的办公室,你再帮我…”
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我只说说…!情趣,这是情趣你知不知道啊周应川?”
“你的身体排在情趣前面,在里面不干净,也不舒服。”
“记得了记得了,爸…”
身体上的事许塘向来只有乖乖听周应川的份儿,俩人一起重新冲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许塘也不老实,一直勾火,勾完了,又不让做,搞得周应川没法子,拎着他干脆圈在怀里,三五分钟的冲了冲出去。
吹完头发,周应川正在系衬衫纽扣,许塘扑着他的后背。
“周应川,你脾气怎么这么好啊…”
他闹了一早上,漱口水那东西许塘自己的他都嫌脏,周应川半点都没生气的。
“是不是因为你爱…”
“让你小时候磨得…”
“……”
许塘本来都想好了甜言蜜语,他抽了抽嘴角:“你别污蔑我啊,我小时候乖的很…”
周应川看他一眼:“这件太薄了,外面什么天气?去换羊绒衫,拿外套。”
许塘本来还想臭美,只好脱了去换。
“我怎么记得我小时候很听你的话,你叫我往东,我不往西去的,我做什么事情不是紧紧跟着你的?”
“是,在我面前还好点。”
“在你面前?”
周应川说:“你八岁吧,有回妈带着我跟你去镇上赶集,你非要我背,但当时我还帮别人扛了药材,背不了你,只能腾出手牵着你,你就哭…站那儿怎么也不肯走。”
“…小孩子就是很容易哭啊,你哄哄我不就得了?”
“哄了,后来你不哭了,乖乖的拉着我的手。”
“那不就是了!”
许塘笑咪咪的:“我还那么小就这么明事理了…”
“回来之后我一时没看你,你拿着簸箕,在院里扫了一筐鸡屎倒在我被子里,我洗到半夜,都还臭的很…”
“……”
许塘咳了几声,为自己找补:“咳,就,就那一次…再说了,我怎么不记得咱们家养了鸡?”
“很早了,就养了一阵子,那会儿因为早上我先喂鸡没喂你,你也哭,后来你哭的太厉害,没办法,妈就把鸡卖了。”
“……”
许塘回想着他小时候真的有这么多恶劣行径?但令他心发虚的是,如果这会儿他什么也想不起来,那多少还有点安慰…但关键是,他仔细一想,还真想起不少…
“又在想什么歪点子了?”
许塘“…”了一会儿:“我就不能想点好的?”
俩人下楼,周应川将阿姨榨好的蔬果汁递给他:“乖,喝掉,补充维生素,营养师要求的。”
许塘皱了皱鼻子:“他就不能要求我补充点别的?比如伏特加威士忌Gurkha的雪茄…”
“你可以试试。”
许塘讪讪地笑了笑,仰头拧着眉毛把绿稀稀的蔬果汁喝了。
“后来呢?”
“后来我就习惯了,凡事要想着先给你安置好,我才能放心地去干别的事,不然你一定会让我后悔。”
许塘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哈哈,原来我小时候就这么会为自己谋权益了…周应川,可我就是很喜欢闹你…怎么办啊…”
瞧背上的人踢踏着晃着脚丫,哪里有半分烦恼的样子?周应川笑了一下,偏头吻他的眼睫:“你现在比小时候懂事多了。”
“真的?”
“至少你现在爱干净,闹也是在我眼前闹…我已经安心很多了。”
作者有话说:
糖宝儿是一款高需求宝宝!
冷笑话:
某天,一小偷潜入豪宅,偷到周爹的成功哲学。
激动翻开,扉页第一条:凡事要第一、务必先把塘塘安排好。
小偷:什么东西,下一页…有没有干货?
翻到下一页,赫然写着:如无视第一条,则本秘籍全文无效。
小偷:…我%$%^泥%¥#……%%
第七十章 颁奖
到了周应川的公司, 因为许塘这个少爷脾气对于“实习岗位”的环境要求极高,楼层低了不要,视野不开阔的也不要, 周应川干脆将他安排在了自己的办公室。
让助理在自己的办公桌旁增添了一个临时工位,许塘一进去, 第一眼就看上了周应川的位置。
他一点不客气地,一屁股就往绝顶舒服的真皮椅上一坐, 俯瞰着金光遍地的曼哈顿,许塘潇洒地随着椅子悠了个圈。
“麻烦给我一杯三倍糖的拿铁, 谢谢。”
办公室的接待助理是上个月新来的, 金发女助理不认识许塘,看向周应川询问, 周应川让她去办。
“两倍糖。”
许塘耸耸肩,周应川总是太担心他的牙齿, 他又不是七老八十,多吃点甜能怎么样?
“周应川,我要干什么?”
他兴致冲冲地,周应川拢低他的后颈, 看了看他颈后的纹身,那块皮肤最近在精心的护理下已经不红了。
“下不为例,下次没有我的同意, 不可以再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知不知道?”
“知道了…”
“也不许阴奉阳违。”
“哪有…我最听你的话了,你不是说‘掌握权力’是让一个人成长最快的方式?那我去纹身在一定意义上, 也是我对我自己权力的行使, 是不是?”
他歪理一大堆, 究其根本, 其实就跟自然界的规律一样,当长出爪牙的小兽尝到独自捕猎的滋味,就会想要建立自己的权威,时常会忍不住伸爪对着身边的雄狮挠一下、抓一下,挑战一下,也是常情。
周应川看了眼今天的安排:“那就需要我们共同的同意,好不好?”
‘共同’这个词儿听起来真不错,好像他和周应川已经在平等的位置上。
虽然他只是抽空收拾了一个齐新俊那样不起眼的小垃圾,但就是周应川也不得不承认,这两年他真的进步太多…至少现在,不会再有人把他当小孩子看。
许塘端起拿铁:“同意。”
他笔挺地坐在老板椅,学着周应川的语气,但只过了一秒,他就反应出不对了,当即原形毕露,扑上周应川的后背。
“周应川!你又在逗我!我跟你说的事当然都是我想做的了…!我本来就‘同意’了的,什么叫共同同意?那不相当于还是你说不行就不行?”
周应川笑:“好了,这是第一课,下来…还要不要你的形象了?”
许塘想到外面一水儿的金融精英,又跳下来,他眯着眼,看周应川拿笔在抽出的几分文件上简单地勾画。
“你现在主要的工作是准备第二轮的竞赛,其次如果有精力,就把这几份文件翻译一下,我画重点的地方要搞懂,时间你自己安排,宝宝,我上午有会议,有事你就叫Lisa。”
“周应川,你让我给你做翻译?”
许塘满脸写着“屈才”两个大字,他才不想做这些小事。
“你雇一个翻译一小时才多少时薪?我可是宾大毕业的硕士高材生…!你开什么会议?我做你的记录助理还不行?”
“有机会会带你去,但你至少要先把基础的运行规则理解个大概,揠苗助长的知识不牢靠,我带你去,我的观点和别人的观点都会影响你,你似懂非懂地听一听,怎么有自己的判断力?”
周应川好声跟他解释,许塘还是不大高兴,他一路走来到哪儿不是众星捧月?
“好吧,你让我做,我可以忍忍。”
言外之意,只有周应川能这么安排他,换做别人,想都不要想。
周应川知道他心气高,谁年轻的时候没几分傲气?当年他没傲的权利,现在有他在,许塘自然有这个资本,他也不必和他过去一样去下面摸爬滚打。
“不高兴了?”
许塘哼一声:“我是弟弟你是哥哥,我是实习生你是大老板,我是儿子你是老子…我听你的就是了…我想吃苹果。”
周应川打内线叫助理送,助理很快端来了一盘削好的、摆盘精致的苹果片。
“我不要这个,我想吃你削的。”
许塘气不顺就要闹几下,周应川挥手又要了一个苹果和一把水果刀,助理关门前,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个长相精致的男孩笑着将那盘刚切好的苹果片倒进了垃圾桶。
而他们老板也没说什么,掏出手帕给他擦手…
“浪不浪费…?”
“放着碍眼,我喜欢吃你切的苹果块儿,讨厌吃苹果片,你让我看,我就不吃了。”
“谁说不叫你倒了…倒就倒吧。”
给许塘把手擦干净,周应川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就在给他削苹果:“如果你设计完成的快,我就开个账户给你玩玩,怎么样?输多少都算我的,赚了的话…”
许塘竖起耳朵听,虽然他不缺钱,但信用卡里的钱和余额还是有区别的。
“赚多少,我三倍奖励给你。”
“真的,真的三倍?那我要一百万做起始资金!”
周应川挑了下眉:“狮子大张口…?”
“哥…!我只是小小的张一下,一百万而已,不算什么的…”
“好。”
之前的不高兴一扫而空,许塘说:“你忙去吧,我会乖乖在这里完成设计和你的‘作业’的!你还没有别的文件?我可以一起翻译!免费!”
他态度变化的太快,周应川忍不住提醒:“宝宝,记得要用中文。”
“……”
怎么把这茬忘了。
“跟你复述就可以的,对吧?不需要…”
“书面呈交,不要有压力,能做多少做多少。”
“书面的话对我来说是精神折磨,至少要一百二十万…”
“好,没问题。”
许塘看周应川答应的快,又看自己手里摞在一起足有半指高的文件…他知道自己学中文这件事一直是周应川的“心病。”
“我补充,我刚才说的是美金…!”
“自然是美金。”
许塘无话可说,他现在确定学中文这件事真的很让周应川头疼了,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佟杭云催促道:“Chow,你在磨蹭什么,那帮监理会的老家伙马上到了…呦,这不许大少爷么,什么阵风儿把你刮来了?”
“我来做周应川的实习助理。”
佟杭云一脸怀疑地看周应川,没听说许塘什么时候又对他们这摊事感兴趣了?
“他放假。”
“杭云哥,你有没有要我帮忙的?我很乐意学习的,我哥教我要谦虚,我干小工也可以的,像沏咖啡,印文件,订餐厅,开车门,我都会做。”
看他笑的一脸人畜无害,佟杭云就觉得眼皮直跳。
“周应川,你付你家小祖宗多少薪水,才收买他愿意来表演这段儿单口相声?”
“不多不多,一百二十万而已,杭云哥,你可不能比我哥小气,有失你高级合伙人的风度,我可以收你一个友情价…”
“得得得…你还是可着你哥一个人祸害吧,我瞧你哥用不着去做什么慈善,光养你一个就算得上是‘牺牲自己,造福人类’的大贡献了…总统先生得给你哥颁个荣誉勋章才行。”
佟杭云等着周应川,还以为他一大早有什么急事要安排,等坐了一会儿,才发现周应川就是单纯的在给许塘削苹果。
“你自己在这里乖乖的,中午我会回来陪你吃饭,咖啡这一杯就够了,记得多喝水,想吃什么水果就叫Lisa帮你准备,我会交代她的,自己不要动刀,等我回来…”
许塘现在的手很宝贵,自从之前有次学校期末考前夕,他自己在公寓切西红柿把食指搞了个小口子,导致拿绘图笔时不可避免的刺痛,周应川就不让他动刀了。
“许塘,记得喝咖啡要用嘴巴喝,千万别倒进耳朵里,你哥会担心的。”
看周应川投来微微不解的眼神,佟杭云淡定地推开门:“嘱咐一下,我还以为他不知道。”
“他不是三岁小孩子。”
“哦…”佟杭云随即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也知道啊。”
他不是第一次被佟杭云揶揄了,周应川习以为常,俩人一走,许塘就自己在办公室,早上起的有点早,他在周应川的休息室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睡到十点半。
睡醒了,在本子上草草画了几个草图,选定一个开始完善。
一连几天基本都是这样,中午周应川要是有空就会陪他吃饭,在办公室时,也会将他不太懂的地方讲给他听,比如合理的债务有时不是公司发展的累赘,当然,在贴现率升高的时期,负债率低的企业遭受的打击也会比高度依赖债务的企业要小。
等等如云…许塘作为‘临时助理’也跟着他参加了几场会议。
在见识了资本游戏的玩法之后,周应川也放手给他资金,疲于说教是无法拿出什么资源的家长的惯用做法,周应川显然不是,没什么比实践更能锻炼人的,许塘很快选中了一家财产保险公司。
“…这类公司通常不需要太多的资金,在无需赔付时,从投保人那里取得的保险费就可以留在内部,用于投资和赚取回报…低成本,高利润边际,以及我觉得它拥有长期盈利的潜力…”
他学的很快,和周应川讨论起时,也能讲几句专业术语和他的看法。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
许塘扬着周应川的手机:“我知道你前段时间约见了这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你应该很欣赏他在推行的‘再保险’计划,我猜的对不对?”
周应川了然,笑:“宝宝,你这是作弊。”
“不,说明我领悟的快。”
规则是用来被操纵的,这是名利场的入门课,他自然懂得。
圣诞节过后,许塘就没有再在周应川的公司,他的重心放在了竞赛上,不管是大学时在知名事务所的实习,还是荣获的诸多奖项,都证明着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漂亮的履历。
就如大多数年少成名、一飞冲天的名家一般,他现在只缺站上一个顶尖的平台,来尽情绽放他的才华和光彩。
而红泥奖无疑就是绝佳的桥梁。
他这两年的行事作风愈发张扬不羁,但只要有人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目的性极强,他将每一步要得到的结果计划好,至于过程…散漫一点在他的可控范围,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亦是他的作风
日子过的很快,积分角逐激烈非常,第三轮时,几乎每个入围作品都能引起评审委员会的热议…所有人都在猜,能拿下这座奖杯的人会是谁。
就在公布获奖名单的当晚,当许塘的名字从提名的方案中被公布为冠军得主时,涂然简直比许塘还要激动,他哭着给许塘打电话,要许塘给他一百张签名,等他以后哪天得了普里克兹奖,他要拿去卖掉养老…
许塘在学校的好友也第一时间向他发来了祝贺。
他们这些年是近距离的、完完全全见识到了许塘变态的才华与天赋,拿下这座含金量极高的奖杯,是实至名归。
颁奖礼当晚,许塘提前请了造型师到家里来为他打理发型,周应川自然也推掉了工作,陪他一同见证人生中第一次在圈子里亮相的重要时刻。
“…大赛评委对所有作品的讨论都充满了热情…对来自全球各个地方的优秀设计者成功运用全球化视野…再一次次挑战、处理本土化问题的创意感到惊艳…”
主持人优雅知性,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精彩的压轴环节——冠军得主的颁奖。
“他的设计作品倾泄着惊人的天赋和艺术性,他的建筑语言是一场极具美学的‘光的盛会’,他所创造的空间轻灵、理性、虚幻交织……我想你们已经猜到了,他的三轮作品积分打破了奖项设立以来的历史最高分!让我们祝贺这位最年轻的桂冠得主——TangHsu…!”
掌声热烈不绝,台上的聚光灯下,许塘穿着一身纯手工剪裁的纯白色西装,他的眉眼精致逼人,宛若天琢,站在那里,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当从颁奖人手中接过金灿灿的奖杯时,他毫不怯场,一口流利的英文讲出‘夺得冠军是我的意料之中’时,他浑身散发出的那股自信、张扬、恣意,让台下第一排不少重量级的建筑大师都忍俊不禁…
尤其是罗伯托教授,他一贯严肃地瞪了许塘一眼,要他谦虚一点,但许塘完全没接受到,等他讲到感谢他这位恩师的感谢词时,罗伯托教授被身边的老友打趣…也跟着鼓起了掌,老头脸上的骄傲色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周应川也坐在台下,男人温和内敛,英俊的面容望着台上被多束聚光灯聚焦的许塘,听着周围人时不时对许塘作品的惊叹、议论、掌声…
那抹白色的身影在多家媒体的镜头里放大、被闪光灯不断地捕捉,而在男人眼里,那抹身影好像始终很小,不过,却占据着他全部的目光,这一点,在他们近乎长达二十年的形影不离、相依为命的人生里,几乎从未变过…
颁奖礼结束后,新闻媒体的报道层出不穷,许塘被约在一家建筑界主流杂志上做专访,他当之无愧成了本届红泥奖最耀眼的新星建筑师。
当然,有夸赞就总会伴随着诋毁的声音,也有几家媒体将许塘颁奖礼当天发言的字眼放大,打出的标题翻译过来,就是许塘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当场给颁奖的著名建筑大师安迪尔前辈难堪等等…
“这些人是不是不长耳朵?我诚恳的感谢罗伯托教授那段,他们怎么一个字不写?”
纹身师在家里给周应川纹身,趴伏的周应川伸手,让他过来。
“给你看他们写我写的多过分…”
许塘给周应川指,周应川看了一眼:“乖,也不是什么有名的报纸,看它们做什么。”
“也是,爱写就写吧,反正我已经拿到了HS的offer,世界排名第四的建筑师事务所,你知道新加坡的巨星塔,时代广场的四季酒店,还有国家艺术博物馆…都是他们公司设计的作品,厉害吧?关键是我以后就能在纽约了…想想我就高兴,谁爱异地恋谁异地恋去吧,反正小爷我是不要了…!”
在外地自己上学的日子许塘真是过够了,虽说周末也能和周应川见面,但哪有天天能抱在一起洗澡、睡觉来的舒服?
他兴奋完了,又看周应川正在进行时的纹身,都是纹在颈后,穿上衬衫显不出来,唯一的区别是,他的是‘许’字在前面。
“周应川,我这周末要去找Carl,他旅游…不,他说应该是‘祭祖’回来了,顺带还回了趟他外公的苏南老家,还给我带了咱们那儿的糕点…”
周应川不知道Carl外公也是苏南人的事。
“他外公是苏南人?”
“是啊,我没跟你说过?”
许塘挖了一勺榛子口味的冰淇淋喂给周应川,周应川吃了,许塘自己舀着,有点冰手,让周应川给他拿着。
“他老家好像叫隆生县…是不是离榆溪很远?你听过没?”
“听过,在东边,那边的茶叶很有名…”周应川看他一眼:“起来,拿个凳子来,别跪着。”
这不是视角差不多嘛,许塘干脆从沙发上够了个抱枕,坐着和周应川说话-
Carl这次是和外公还有弟弟一起回去的,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回中国,他们在国内待的时间不短,有一个多月。
他外公叫顾其伏,顾家祖父曾在苏南任地方大员,属于帝制时代下的老派富庶家族。
后来顾家因局势动荡举家出走国外,搬迁至波士顿,他外公也在此念书、成家,生了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就是Carl的母亲,顾玲。
顾玲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国,听Carl说,他外公和母亲的关系一向不好,他外公要回国时,和他母亲还大吵了一架,最后那位事业女强人只雇了两个澳籍护士兼保姆随行,一路照顾着上了年岁的父亲和两个儿子。
许塘拎着蛋糕到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在准备晚餐,佣人在厨房忙碌,Carl给他开门,十五岁的少年身量拔高,但因为恶性的血液疾病的缘故,这些年他一直不断地在做着对身体损伤极大的大型手术,已经不能离开轮椅。
“许塘,恭喜!最年轻的红泥奖得主,我外公也在夸奖你。”
许塘道谢,看着Carl的皮肤苍白到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他心里也不好受,不过还是扬起笑脸,和他分享着赛程心得…
“顾教授,您好。”
当年去宾大念书时,因为顾教授的推荐,周应川还带着专程上门感谢,这几年他在费城念书,经常来找Carl,虽然顾教授不常来,但许塘也见过几面。
他们坐在客厅,话题自然离不开建筑,Carl也拿出了相册,给他看他在北京拍摄的故宫,和苏南隆向老宅里的螺钿屏风。
相册很厚,翻页时,前面夹的照片不小心漏出来,掉在地毯,许塘伸手去捡…
“这是太和殿上的脊兽,有十只,导游说这是故宫数量最多的宫殿,排在第一的造型是龙,象征帝王…”
“Carl,你为什么会有我母亲的照片?”
许塘看着手里那张捡起的照片,他的神色惊讶极了,上面的女人…不,是女孩,看起来最多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吊带,扎着马尾,拥着另一个女孩对着镜头灿烂的笑着。
她熟悉的轮廓、眉眼,尤其是鼻侧的小痣,如同一把锋利的钥匙,搅弄起许塘过去深埋的记忆…
他不会认错…
即便照片里的女孩和记忆里那个双手长满冻疮的农村妇女相差太大,但许塘发誓他绝不会认错,他曾在这个女人的怀抱里长大…他曾彻夜听她唱歌,他绝不会认错。
他一句质问,让整个屋子骤然寂静,Carl的外公看向他,老人的眼里充满了无法描述的惊诧,客厅传来瓷碗跌碎的声音,是Carl的母亲顾玲…
“你说什么?”
许塘紧紧捏着照片,他的骨节绷紧,脸色已然变了:“我说,你们为什么有我母亲的照片?这是我母亲,我不会认错她,告诉我,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觉不少宝儿都猜到了!
那天看到的一句话好触动,记不太清楚了,大意是“原来大山里有凤凰诞生,很大可能是曾有凤凰陨落在了那里。”
各位宝儿不要学习塘塘浪费水果!
周爹确实是溺爱系的,跟前两位前辈还不一样,蒋爹是封建大家长,秦爹是超级占有欲,周爹是无底线溺爱,许塘只要不危害地球,在周爹眼里就是乖小猫一只。
倒两盘苹果怎么了!
周爹:孩子又不爱吃,放着还碍他的眼,倒就倒了吧。
陛下们,我还有一个消息要报。
这两位已经互相陪伴二十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