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塘一边念语言, 一边看着Carl给他的书籍,日子过得不紧不慢,他甚至还抽空通过了号称全美最难通过的纽约州驾驶考试。
苏晓颍只觉得她之前好像听许塘说在考, 然而再听到的的时候,许塘就通过了。
她看许塘的眼神像他是个被植入了什么高科技的外星人。
“你知道吗, 我考了一年多,整整四次才通过…!我身边的朋友也考了很久, 纽约的驾照考试太变态了…!你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通过了?”
“还好吧,不算太难…”
这是人话吗?苏晓颍捂着自己的小心脏, 看许塘咬着吸管, 在翻书,书名是《The City in History》, 城市发展史。
“你最近在读他的书?我大学时也看过这本,作者是美国哲学学会会员和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他的理论太多了, 你有什么感悟?”
许塘想了想:“我以前觉得城市是就是高楼大厦,这也是我的纽约见到的,但是我现在觉得它们不仅仅是简单建筑物的堆积…发展是有差距的。”
“确实,纽约的繁华让许多城市望尘莫及, 尤其是跟非洲那些贫民窟比,简直像两个星球…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吧。”
“所以开局很重要,像波士顿, 纽约,费城,过去都曾是港口, 在我老家, 发展在前的申州, 深圳, 都是…它们地理位置占据优势,得天独厚,向外联系多了,经济就会活跃,迅速完成崛起。”
苏晓颍赞同许塘的见解。
刚想继续探讨,看到许塘那本书虽然已经翻了一半,但光洁的就像新的一样。
“许塘,你看书不喜欢做笔记?”
她看一本书,总习惯画上许多种颜色的符号,那样才能把知识啃进肚子里。
“不太做,做笔记很麻烦…对以前的我来说,我习惯记在脑子里…省时省力,还环保。”
相隔百米处就是正在搭建的舞台,中央公园今天有摇滚乐队的表演,现在还没开场,他们一行人在草坪野餐,打算蹲守到晚上蹭一场,许塘在收拾背包。
“拜拜,表演我就不看了,我要回家,我男朋友要下班了。”
他要走,一起野餐的朋友还想挽留,苏晓颍看表,七点钟了,就知道再多“挽留”也没用。这个时间,就算是世界末日,许塘都得飞奔回家里和他男朋友抱在一块再说。
到家七点半,周应川还没回,许塘倒了一杯果汁,打开电脑邮箱,发觉多了一封未读邮件。
他最近在关注比赛通知,所以有邮件就会立刻阅读,但这次发件人不是熟悉的艺术学会,而是一个陌生名字Chi-fu,Ku。
看起来像中文名字,许塘总觉得耳熟,Ku…顾?他翻了他和Carl的通信邮件,发现竟然就是Carl在哈佛设计学院当教授的外公,顾其伏教授。
邮件里,顾教授表示他和他的朋友看到了许塘的参赛作品,十分令人惊艳,他的朋友对他很感兴趣,问他是否有意愿来宾夕法尼亚大学深造,如果有,请回复,二十一号他们会在布克维艺术学院进行现场评审,届时他的朋友,罗伯托教授也会破格为他提供一次现场面试的机会。
邮件很短,名校教授的话语分量无需过多赘述,已经蕴含了极大的信息量。
许塘盯着看了好大一会儿,他这些天涉猎了不少书籍,当然知道宾夕法尼亚大学是美国八所顶尖的常青藤盟校之一,更是世界诸多著名建筑师的殿堂级学府。
“喂…Carl,你知道吗,你外公给我发邮件了,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宾大念书,对…他说他的朋友,罗伯托教授对我的参赛作品很感兴趣…我记得宾大就在费城…”
那头的Carl接起电话,足足愣了两秒:“什么?你说罗伯托教授?”
“是…”
“那个古怪的老头看上你了?他是在宾大执教,他来过我家,是个非常难搞的老头…不过他在建筑界的名望很高,对天才很热衷,他常说的一句话是,艺术是天才的游戏…”
Carl说:“我知道他为什么会看上你了,Hsu,那你还犹豫什么?学建筑的人没人不向往宾大,欢迎你来,到时候周末你就可以来我家…”
许塘握着电话,一时没说话,他对Carl说了谢谢,他再想一下,就挂断了。
他看着那封邮件,敲键盘回复…
“宝宝,在干什么?”
“啊!”
许塘吓了一跳,猛地合上了电脑:“周应川!你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怎么了…?”周应川没想到许塘反应这么大,男人的手掌搭上他的脑袋,安抚的揉了两下:“我在楼下就有叫你…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刚搜了一部恐怖电影。”
许塘将电脑推开,两个手臂一搭就抱上了周应川:“我想看的黄色电影你又不让看,那看看恐怖电影总可以吧?好莱坞的吸血鬼电影,晚上我们一起看?”
“看了你又要做噩梦,上次那部日本的,什么怪谈…?有没有吓的你不敢去上厕所…?”
“咳!那是我没准备好…而且那个女鬼快要爬出来那里,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还怪他了,不过周应川早已习惯被他倒打一耙,抱着他洗澡,也没再去问刚才他在做什么的事。
三天后的一个周末,许塘去找Carl还书。
周应川刚好要去费城见几个客户,就送许塘过去,浪漫的法式风格别墅,没想到刚一进去,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一个熟人。
是Carl的母亲,女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束腰阔腿裤,腰间点缀璀璨的钻石镶扣,长相十分具有东方特色,只不过颧骨有些高,看起来十分冷傲。
“周经理。”
许塘很惊讶,Carl的母亲竟然和周应川认识。
他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微笑的握手寒暄,只是从周应川唇角淡扬的弧度和Carl母亲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许塘总感觉气氛有些诡异,好像这俩人都对彼此的印象不太好。
“周应川,你跟Carl的妈妈认识?”许塘小声问。
“她是我客户竞争方公司的首席财务,我们在一场饭局上见过,当时她和我的客户有些不愉快。”
周应川没有细讲,在资本游戏这把无情的镰刀下,每天消失的公司不计其数,各为其主罢了,他只是有些惊讶Carl的母亲居然是他们之前搞垮的那一家材料公司的高层…现在是前高层了。
在路上,周应川打给助理,得知这位前财务官已经被媒体报道马上要就职芝加哥的一家集团企业,就挂断了电话。
和客户会见完毕,晚上他去接许塘时,Carl的母亲已经走了。
“我妈妈很忙,她只能抽空过来看我,下午她已经乘飞机去了芝加哥。”
Carl又给许塘拿了一些书,周应川接过来了。
“那我们走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Carl摇头拒绝了,他太虚弱了,晚间还要做检查,不过他想起什么,问:“Hsu,你真的打算拒绝罗伯托教授的面试机会?宾大可是一座群星璀璨的顶级学府…”
“什么机会?”周应川问。
“呃…”许塘一边朝Carl猛打眼色,一边推着周应川:“没有,没有,Carl,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你好好照顾自己啊,我回去给你打电话…”
Carl看不懂许塘的暗示。
“Hsu,你是眼睛不舒服了吗?它一直在眨动…你要不要看医生?”
周应川当然也注意到了许塘的反常。
“塘塘,怎么回事?Carl说的是什么面试?”
许塘知道完了,瞒不住。
接下来的时间许塘如坐针毡,周应川从Carl那里简略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微笑着感谢Carl,Carl说不客气。
返程的路上,车里放着音乐,许塘把音乐声调大,手指扣着安全带,脸上只差用笔写上“心虚”两个字。
“塘塘,这件事为什么没告诉我?”
许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觉得不太重要,就没说…”
“关乎到你以后五年就读哪所学校,还不重要?…回去把邮件给我看看。”
“不、不用看了吧…”许塘咬着嘴唇,嗓音闷闷地,埋在羽绒服毛茸茸的领子里:“我,我已经回了拒绝的邮件…”
车内流淌的只有音乐声,半晌,周应川气笑了,伸手捏许塘的脸颊:“塘塘,什么时候你主意这么大了,嗯…?不跟我商量就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许塘被捏着脸,声音哼哼哝哝的。
“好吗?可纽大不是也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但要看跟谁比,宾大是常青藤盟校,再看拿哪个专业比,在建筑上,不说国外的那些建筑名家,单说华人圈,鼎鼎大名的梁思成,林徽因、贝聿铭,哪个不是宾大出身?地位不言而喻。
回到公寓,周应川没有耽搁,在岛台立刻打开了许塘扔在这里的笔记本电脑,寻找邮件,许塘站在一旁,托着腮帮子,往周应川身上靠,周应川没有思索地伸手搂住他的腰,防止他歪来歪去的摔倒。
“就是这封…”许塘指着屏幕。
周应川仔细地浏览着对面顾教授的信息,发觉不对,在许塘腰侧轻轻拍了一下:“站好。”
许塘撇撇嘴,站的规矩了点儿。
“你看,我已经回复了,我不想去…”
“你回复的邮件在哪儿?”
周应川在发件箱里没有找到,许塘握着鼠标,凑近了,也找了一下,皱起眉:“奇怪,我那天明明发了呀,怎么找不到了…”
最后两个人发现那封表明拒绝的邮件正安静地躺在待发送里。
许塘想起来了,就是他和苏晓颍去野餐的那天晚上,他回来看到顾教授的邮件,要回复时周应川恰好回来了,他扣电脑扣的太急,估计没发送成功。
“难怪你那天慌慌张张的…”
周应川说:“幸好没发成功,不然再想怎么跟教授解释还有些麻烦…”
“你想我回复答应?”许塘问。
周应川看着屏幕,脑中迅速思索,手指已经在敲击键盘:“是,虽然已经逾期了,但不是不可挽回…既然下下周才是面试,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乖,你先去洗澡…我先帮你拟一封道歉和回复信。”
“我不要。”许塘说:“我不要去面试,我不想去宾大念书…!”
因为已经逾期,周应川正在想如何帮许塘措辞,才能尽可能显得态度谦逊诚恳,他深知这世上好机会不是每天都会从天上掉落的道理。
许塘见周应川没答他,心里无来由的拱上一股火气。
“周应川!”
“宝宝…让我想一下…”
许塘见周应川还在看电脑:“我说了我不去…!你写好我也不去!”
他手臂一扫,就将岛台上的咖啡杯扫落在了地上,“呯”的一声碎了,瓷片四分五裂。
周应川停下动作,看向许塘。
“我…”
痛快撒完气的许塘一瞬间又怂了些,周应川就是脾气再好,到底也是从小养大他的,他自己关起门来砸无所谓,但要是在周应川面前…他还是有所收敛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许塘喊完这句话,就跑回了房间,重重地一声甩上门,如果不是这扇门板足够沉重,恐怕都要震上几抖。
周应川看着地上的瓷片,在申州时就没纠正过的坏习惯,现在讲不讲也无所谓了…
他们两个平日里基本没什么吵架的时候,周应川起身,蹲在地上拿着纸巾将地上的碎瓷片清理干净,扔进垃圾桶,在卧房门口敲门。
“塘塘…刚才是我有些心急,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里面没人回应。
周应川又喊:“宝宝?”
也没人理,周应川就站在那里,一秒,两秒,三秒…一直数到第十秒,卧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大力打开,接着,一道身影小炮弹似的飞扑出来,许塘红着眼睛,直冲的周应川都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掂量着抱稳两条缠上来的大腿。
“周应川,你干嘛站在门口…!你烦死了…”
“那下次我不站在这里了?”
“不行!”
周应川不禁莞尔:“那我继续站。”
许塘搂着周应川的脖子,眼圈都红了:“我不是不想去宾大读书,我知道那是世界名校,波士顿那座汉考克大厦的设计者就毕业于宾大…”
“我知道你知道。”周应川抚他颈后的碎发。
“但是宾大在费城,你在纽约,我不想离开你那么远…周应川,我不能离开你超过一公里…!”
“一公里?”周应川微微挑了下眉,许塘有时去看个画展距离他的公司都绝不止一公里。
许塘又抓着他的衣服补充:“我是说超过一公里且超过二十四小时…!而且还不是出差几天就回来的那种,建筑要念五年,整整五年…!你知道五年多久吗?”
“宝宝,费城距离纽约不到一百六十公里,开车过去学校只有三个小时的路程…比培江距离申州还近,如果你去那里读书,我可以每个周末开车过去找你,我们每个星期都可以见面。”
“一星期见一次,和每天都能抱在一起睡觉能一样吗?”
许塘偏着头,跟周应川算这笔帐:“一天和一星期一样吗?二十四小时和一百六十八小时一样吗?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和一万零八十分钟一样吗?八万六千四百秒和六十万四千八百秒一样吗?不一样…!一周和一天差太远了…!我只在你身边念书。”
他太黏周应川了,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从小眼盲让他的世界很多年都只有周应川一个人,周应川温柔,强大,为他遮风挡雨,给了许塘关于这个世界全部安全感的来源,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周应川显然也知道,其实他也在尝试放手和把许塘保护在自己羽翼下之间拉扯,他的头脑向来是极度理智的,但在这件事情上,他有时自己也难以做到想法和行动的统一。
“宝宝,那你跟我说,如果宾大在纽约,两所学校你更愿意选择那个?”
那还用得着选?自然选宾大,但…
“这只是一个假设…你不要假设一件不可能的事做前提,宾大不在纽约。”
他一句话将周应川堵了回来,孩子越大越难养,周应川不禁想起小时候,他在院子里忙着修织机,许塘就搬个小板凳乖乖的陪着他叠元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虽这样想,但谁说让许塘再回到那时那么听话的时候,他绝对又是第一个反对的。
“其实你心里是想去的,是不是?如果宾大在纽约的话。”
许塘不应,周应川继续说:“宝宝,距离这件事确实没办法弥补,但我保证,如果你真的能去宾大念书,以后每周我都去看你,就算我去不了,我也叫助理过去接你,我保证我们每周都会见面…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那儿超过七天。”
许塘吸了下鼻子:“你答应过我的,这些年我可以只是玩玩,只是玩玩,那为什么不能在纽约,我想离你近一些…”
“你喜欢艺术,喜欢建筑,我支持你,也答应你可以去试试…这些都没关系,宝宝,但既然要尝试,为什么不去更高的平台见识,打开眼界,玩的尽兴?”
“玩的…尽兴?”
周应川换了一个角度跟他讲:“宝宝,时间是有限的,学任何一门学科,在最开始的时候培养对它的基本认知和思维方式很重要,这是我的经验…决定了起手的高度,你既然想进入这个领域,前几年就是塑造思维的重要时期,包括你的眼界,我不懂艺术,但建筑不是闭门造车…是不是?”
这个许塘确实没办法反驳。
苏晓颖常说,建筑绝对是世界上要求知识面最广,最复杂的学科之一。
“如果能去宾大,你会拥有世界顶级的授课师资,环境的熏陶,这些都是隐形的阶梯,你进去了,就会自然而然的身处其中,获得别人付出百倍努力或许也感悟不到的东西…”
许塘有些动摇了,他知道他真的喜欢建筑,也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不仅仅只是玩玩。
“就不能过几年再说…”
“宝宝,试试而已,不怕的。”
周应川说:“在纽大当然也很好,但你现在有了去往更高跳板的机会,为什么不去试试?通过了,去与不去的选择权在你,没通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白白放弃,以后想起来也是一种遗憾…更何况,人生里重要的机遇其实就那么几个,稍纵即逝,这次放弃了,也许以后要付出千百倍的辛苦,用无数弯路来弥补…才能重新拿回这张入场券。”
许塘思考着周应川的话,他不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人,他用下巴蹭着周应川肩膀:“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想过,想和你站在一起。”
“想和我站在一起?”
许塘点头,或许是周应川这些话让他心中又起了另一番触动,他想起上次那个助理Gavin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种令他非常不爽的感觉。
“权势,金钱,地位,名望…这些都是很迷人的东西…不同的平台,不同的圈层,能为你输送的价值大不一样,天差地别…名校的招牌或许不能一锤定音,但的确是一条通往它们的、公认的捷径。”
人人竞相追逐东西…也许不分善恶,但绝对价值连城,许塘低头,咬了下周应川的脖子。
“好吧…我答应你,去试试…但只是试试…”
听他这么说,周应川知道他听进去了,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他将许塘放下来,邮件前面关于逾期的道歉他已经帮许塘拟好了,许塘绝对不擅长写这个。
许塘将回复后的后半段写了,他愿意去参加面试,又给周应川看,周应川帮他润色,在最后表达对顾教授和罗伯托教授能给予他这次机会真诚的感谢。
发送了邮件,周应川又打了两个电话,等他回来,许塘丢下电脑,抱着他说:“顾教授回复我了,他发了地址,日期在二十六号。”
周应川看了一下,许塘仰头:“周应川…我们做吧。”
想到万一通过面试,他就要去百公里外的费城念书,那还不抓紧时间?
不怪他过于乐观,从小到大,他还从没有在任何一场考试中感受过‘挫折’这两个字怎么写。
“时间有些紧,不过来得及,到时我陪你一起去。”周应川在查阅邮箱那边刚发来的行程表,没听到许塘说的:“宝宝,我刚才找人联系了一家游学社,他们后天有组织去宾大游学的项目,到时你跟着一起,感受下学校的历史文化,准备面试,现在,先洗澡,然后…”
周应川低头看了下时间:“半个小时,我陪你梳理下要重点准备的材料…”
“……”
许塘望着头顶的吊灯,反思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嘴快答应试试?有个执行力超强的男友是什么感受?还能不能回到十分钟前?他一定先做完再说…
作者有话说:
塘宝儿是个老公宝来着
别人:哇!是宾大!!
塘宝儿:去了宾大就不能每天和老公亲亲贴贴抱抱做亲密的事了(此刻猫猫的天塌了!)被窝里哭两斤泪先。
第五十二章 准备
许塘在周应川的安排下, 跟着一个从国内港城来的中学生组成的游学团一起去了宾大校园参观。
大巴车上,来自私立中学的学生们穿着精致的校服,外面套着统一的黑色呢大衣, 英文混杂着白话,讨论着一路上的见闻, 有些人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他们的下一站是挪威的斯瓦尔巴群岛。
等真的来到宾大, 许塘很快就被这所世界名校的魅力深深地吸引了,他这些天在那些权威书籍上看见过的, 在建筑界鼎鼎大名, 或设计出非凡艺术品的人物,在这里的名人墙上居然被挤去了末尾。
在海登楼的绘图教室, 他更是看到了很多优秀毕业生被收藏的手稿绘图,有康斯坦丁堡圣索菲亚大教堂, 精致的罗马浮雕,辅以白墨高光处理,每一笔都恰到好处,还有法国哥特式的修道院, 希腊复兴风格的文艺沙龙…
他几乎移不开眼睛,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就像和这些卓越的前辈经历了一场跨越时间的对话, 就像他第一次抬头仰望星空,发现夜幕里竟还有这样一片无比璀璨的,群星闪烁…
这对许塘来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
没错, 就是震撼, 从宾大回来那一夜, 他都久久不能回神…
也不止这些, 他还在名人墙看到了长长一排的照片,有许多政客、商业大佬,接待他们的老师指着某一位说,他在去年给学校捐赠了八位数美金,当然,对外是不公开这些名单的。
白天时,他给韩明打去了电话。
韩明那边是大半夜,床上的女朋友听到电话里冒出别的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钻被窝里,韩明搂着女朋友:“许塘…!你最好找我有事!干啥…!美国要沉没了?有屁快放…!老子这儿有正事呢!”
许塘也听不出他在干什么,说:“没事,你忙吧,我问问小孙哥手续办好没有,给我把大黄接来…”
韩明咬着牙,又挤出一个笑:“祖宗…!您讲,您慢慢讲,我能有什么事啊,您请吩咐…”
现在他家里,他妹和大黄那就是他母亲大人的俩宝贝疙瘩。
“韩明,你说,钱和名气,是不是很重要?”
韩明真想骂爹了:“不是,祖宗,你大半夜打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么个全世界都知道的道理?钱和名不重要什么重要?”
“比如?”
“这还用得着比如?你听过一群人为了争点蝇头小利和面子打破头,你听过谁为了争一坨狗屎打破头的吗?”
许塘踢走了脚边的小石子:“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想问,这些东西是不是要靠自己获得的才有趣?”
韩明叫许塘问的一时微愣神。
“怎么说呢…其实大部分普通人都是只能靠自己,但可能你和我比较幸运,我有我爸,你有周哥…”
许塘之所以问韩明,就是这个道理,韩明和他爸是流着同一血脉的亲父子,只有这样的感情才能和他跟周应川类比。
“许塘,我跟你说,当个富二代和自己做事当老板的感觉真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比如吧,从前我在我爸的家具城也没个正经事,他们看我爸的面子,叫我一声少东家,但现在,我最近在桓杨路开了分店,上下三层的家具城,选址,招商,开业,经营,都是我自己挑大梁…谁见了不叫我一声小韩总?”
“虽然里头也有的是看我爸的面子的,但那种感觉不一样了…光眼神就不一样,说实话,再过两年我就打算自己出去单干…”
韩明肚子里那点墨水儿有限,说半天也没明确说清楚是什么感觉,不过神奇地是,许塘竟觉得自己能理解他。
“韩明,我能理解你。”
“你能理解我?你快让周哥惯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吃个饭还要喂…”
“我现在不用人喂了好吧…!我只是偶尔让他帮我嚼一下…”
韩明无语:“你等周哥找女朋友了你就哭去吧…”
许塘眯着眼睛笑:“现在这句话刺激不到我了,但周应川说先不让我跟国内的朋友说,我要说了怕吓死你…”
“什么?难道周哥真找了个金发碧眼的洋妞?!”
韩明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真的假的?他真找了?那你怎么办?”
“没找啊,你干嘛突然这么大声…”
“我这不是吓了一跳,周哥这么对你,就该一辈子这么对你,他要是真找女朋友对你不好了,你跟我说,回国来,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小老板,给你开份工资不成问题…”
许塘是他的铁哥们,他铁哥们能吃苦?或许因为他从小跟着他们一块儿在榆溪长大,见惯了许塘和周应川的相处,挖苦归挖苦,许塘真的有事了,他肯定要上。
“我回头偷偷告诉你…对了,上次让你帮我找的那个…”
“找了找了,放心吧,半个月前就给你寄过去了,但是生意忙,忘记给你说了,你等着收吧…保证让你…咳咳…”
韩明捂着电话,背着女朋友,低声道;“保证让你一扫前耻,雄风大展…!”-
游学团接下来去的哈佛,麻省理工,许塘就没再跟着去了,回去之后,他不用周应川说,自己就埋头准备起了面试,他对自己“反复无常”丝毫没有一点尴尬。
在周应川这里,他向来得到的是无条件的维护,他的心思就是一秒变换上十次八次也没所谓。
许塘就是有这种自信,哪怕他现在如此认真的准备了,到了最后一秒,他又说不去了,他敢肯定周应川也不会责怪他。
不过纽约到费城的距离不会凭白消失,这个“异地问题”一直像一团乌云一样笼罩在许塘心里,搞得他总有些无法聚精会神。
挑了一天,许塘拿上车钥匙,在车库开出了他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准备亲自丈量一下从家里开车去学校的距离。
在此之前,他已经独立上路过几次,零事故,零罚单,不过周应川听到他要一个人开去费城,还是给他打来了电话。
“是啊,我自己来的…”
“干嘛,你又没说不许出城…”
“没关系…反正我以后自己也要开车的…就当练练手,开车挺有意思的…”
“我会认真看着路的…”
“不会超车,你放心,我保证不超车…我发誓…”
“拜拜,那我挂了啊,晚上就回去。”
从费城回来后,他埋头鼓捣,在晚间时拿了一张他做好的计划表给周应川看。
“宝宝,这是什么?”
“宾大做爱计划表…!”
许塘兴奋地扑在他背上,看到周应川微微抽了下额角,他将嘴里咬着的铅笔吐出来,再上面大笔一挥,又改了一串标题。
“好吧好吧…我们不是什么都做了?那我改的文雅一点就是了…跨城上学计划表!怎么样?”
“跨城上学计划表?”
“是啊,我想过了,只有解决这个问题我才能真的安心准备…你看看,我试了开车去宾大的时间,只有不到三个小时,如果再快一点,时间还可以缩短…”
周应川啧了一声,许塘立刻说:“我推测的…!我开的没那么快嘛…”
“这样的话,如果我真的能去,我就…”
“是不是喜欢上宾大了?”
“喜欢…!就像你和Carl说的,那儿真的是一座名人扎堆的殿堂,还有展览的艺术作品,也太棒了…!在纽大的时候,我这里没有跳,但在宾大,我这里跳了…”
许塘指着自己的心口:“我参观的那些毕业生的作品,其中一位还得了著名的普利兹克建筑奖,我看到了他在三十年代的手稿,堪称完美…!我喜欢有挑战的地方。”
“我猜就是。”周应川听他这么说挺欣慰的,不枉费他特意找了游学社让许塘去亲自感受。
有些地方,不亲自去看看,就不会有那么深刻的体会。
“宝宝,这也是我说如果你能去宾大,会能玩的更尽兴的原因之一…从小你的脑袋就很聪明,一般难度是不够你玩的,太简单的东西,你也学的不开心,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在侨平学校念书,念的很痛苦的事?”
许塘怎么会不记得,那些高中课程,对他来说就像整天有人在耳朵边念经说着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直是煎熬!
后来周应川给他找了铁路中专,接触的都是复杂的结构学工学力学课程,普通人听见都要退避三舍,许塘眼盲时期就能理解的七七八八了。
“我知道嘛,你最了解我了…!”
许塘搂着他的脖子,往前扑,拿着那张计划书:“你看看怎么样?”
周应川刚才已经看了,只是看着一周去三次到四次的计划,他不得不的诚实地说:“宝宝,我可能没办法按照这个时间表去接你,我叫助理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不,周应川,这是我去找你的计划…”
许塘亲了一下周应川的脸颊:“真的念了,我就打算每两天左右开车往返家里和学校来找你,我试了,蛮轻松的,而且这是我最多能接受的时间了…!”
“宝宝,你是说…你来找我?”
“是啊,我现在看得见,也长大了,可以帮你分担一些‘照顾我’的事情…”
许塘笑着:“我是不是好乖好贴心?”
周应川握着他的手,足有几秒钟没说话,他拉住许塘的手臂,将他面对面的换到前面来抱:“不用,宝宝,叫你去宾大念书,是我一直担心你从前选的,会念得不开心…但不是叫你懂事…你不用考虑这些,开车很累,我会安排的…”
他亲着许塘的唇,下巴,鼻尖,心里柔软像化掉一般。
“不累的,我也会心疼你的,你叫助理来接我,还要接洽很多事情,我自己开车,这样我自己就能掌控时间,自由的多,也会更方便…”
他这样说,但周应川也没有立即答应他,长途开车的疲惫,危险…等等不安全的因素,他都要考虑。
许塘就知道周应川没那么容易同意他这样做。
“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你答应我了,我就好好准备,你不答应我,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都没办法安心准备面试…”
“宝宝…”
“答应答应答应我嘛…!求求你了,我会自己安排好的,如果那天很累,我就告诉你,让你的助理来,周应川,你答应答应答应嘛…”
“这件事…”
“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没心情去准备跟罗伯托教授的面试了,那我就去不了宾大,你就是罪魁祸首…!”
他闹,周应川拿他没办法:“好吧,如果你真的能通过面试,我们就按照这个计划表先试行一个月,这一个月,我要是觉得不行,就终止,让助理去接你,好不好?”
“为什么你可以决定终止的?第一著作人是我,我决定不终止…!”
“那就不可以。”周应川折起他的计划书。
许塘赶紧说:“好吧好吧…!先试一个月也行…!你说就你说…,还说不是我爸?”
他小声咕哝,周应川说:“乖。”
想想,能得到一个月的试行权也不错,许塘解决了心里的大石头,抱着周应川又开始这里咬一下那里咬一下的磨牙,周应川摸了下他的脑袋。
“我有时真的担心,你选了这个专业,以后少不了要去世界各地学习,采风,出差,到时怎么办…?”
“你要给我时间的嘛…!”
许塘说:“我不能一下子离开你的,说不定等我上了大学,我慢慢就会好一些了,你不是总教我要循序渐进的适应…?你自己都不记得了!”
也有道理,周应川对他总是担心不完的。
“你说的对,宝宝,慢慢来,鱼不是生下来就会游泳,小鸟也不是出生就会飞…”
“哈哈…周应川,你…”
许塘忽然捧着肚子大笑,大咧咧地歪在床上。
周应川不明所以,低眼,又看到他光裸着、没穿袜子的脚,起身去衣帽间拿来一双羊毛袜,给他套上。
许塘还在笑。
“怎么了…?坐起来笑…”
“哈哈哈,周应川,你是不是晕头了…?哈哈哈,你笑死我了…你刚才说,鱼儿不是生下来就是会游的,它怎么不会?不然难不成鱼卵出生自带两条脚吗…?!哈哈…”
周应川也反应过来:“咳…这些天有没有按计划准备?拿给我看看…”
“哈哈,周应川,你真的好爱我,你为了给我找借口,居然都能说出来鱼不是生下来就会游泳这种话来,哈哈…”
“小坏蛋…”
他自然是好爱他的,这世上再没有比周应川更爱他的人,见许塘笑个不停,脸都红了,周应川怕他躺着笑得太凶,涎水要呛着,将他从床上捞起,抱着下楼了。
作者有话说:
俗话说,太爱一个人,看他的眼睛自然被蒙上了偏爱的面纱…
围观群众好奇揭秘一下周爹的。
周爹眼睛上关于塘宝儿的滤镜:
揭开一圈,还有一圈,又揭开一圈,还有一圈,再揭开一圈,还有一圈…再…
围观群众:“要不还是去拆木乃伊吧,那工作好说有个头儿,这工作根本没头儿啊…!!”
第五十三章 夜晚
没两天, 许塘正在公共图书馆查阅资料,公寓的管家打电话给他,说收到一个国内邮寄的包裹。
许塘还纳闷是谁寄的, 一想,估计是韩明给他寄的‘东西’到了。
不知道怎么了, 许塘就有点做贼心虚,想着周应川这个时间也不在家, 他火速将手头的书籍办理了借书手续,就背上书包回了公寓。
到家一看, 怪不得运了那么久没到, 原来走的是海运。
拆开之后,里面是用泡沫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一坛酒, 好不容易把密封打开,许塘凑近一闻, 浓烈的中药味儿混杂着高度白酒,还有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怪味差点没给许塘冲昏过去。
“喂,韩明,你这给我寄的什么啊?是不是变质了啊, 这什么怪味啊…差点熏死我了…”
“不识货了吧,我能给你赖玩意儿吗,当然是好东西…!虎鞭酒!听过没?我爸在川藏那边搞来的, 都拿来送领导的,我好说歹说才分给我这么一点…喝了绝对能变大!”
“真的假的啊…”
许塘耳朵夹着电话,去餐厅拿了个杯子来倒:“不过虎鞭是什么?”
“你不知道虎鞭?!”
“不知道啊, 这东西是老虎身上的?”
韩明在那边坏笑:“虎鞭就是老虎的那儿!那儿你知道吧…晒干, 再加上各种好药材, 拿来泡酒…”
“那儿啊?”
许塘盯着杯子里黄橙橙的液体, 正犹豫怎么下口,韩明靠了一声:“就是老虎的几把,生殖器!懂了吧,晒干了买过来,劲儿大着呢,你最多一小口啊,千万别多…”
“什么?!…呕!”
酒液还没沾唇,许塘差点把早餐呕出来。
“你说什么?老虎的生殖器?!”
“别,别吐啊你!这都好东西!多浪费啊,我跟你说,我给你的可是真的,跟市面上那些坑蒙拐骗的不一样,一两值千金呢!”
许塘从小就有洁癖,路上有条脏狗那条道儿他都不想走,随手把杯子搁在厨房,嫌弃地跟猫似的对着水池又漱口又洗脸的。
“靠,韩明,你恶不恶心啊,用它泡酒,那不等于喝老虎的尿吗?”
“祖宗…你别这么形象行吗,我都有点泛恶心了…哎呀,你甭管是啥做的,你不是嫌不够大吗,中国那句古话叫‘以形补形’!听过吧?老虎那儿就是晒干了尺寸还吓人呢,喝它最管用了!”
“我,补……呕…!”
许塘光看见又想吐了,他真受不了。
“算了算了…我感觉我也没需要到这个程度,我现在觉得我挺好的…”
是挺好的,周应川每次都是让他先舒服,简直是直冲上了云端,虽说尺寸比他是有些差,但说真的,就这个构造的美感来说吧,还是他的更好看一些,更轻盈一些,和他的整体风格更协调一些…
而且他真的不明白,就建筑的整体性来看,周应川那样温谦英俊的面容,到底为什么会长一个那样狰狞可怕的东西?
简直是违章建筑…!
算了…他又不需要像周应川那样卖力气,更何况,喝这东西,他看最多,顶天了也就长个半公分,聊胜于无,受这罪干什么。
“你真是糟践东西,那你给周哥吧,周哥肯定识货…”
许塘才不给周应川呢,这玩意儿确实珍贵,韩明手上也没太多,许塘想了想,端着酒坛子打算先放在柜子下头。
“对了,许塘,还有个大新闻!”
“什么新闻啊?这么激动…”
“你还记得不,之前在烧烤摊打劫咱的那一伙黄毛,听说前些天在培江法院判了…最低的都判了两年,那个壁虎哥,我也忘他真名叫什么了,判了七年呢!”
韩明一说打劫,许塘就有印象了,是之前在申州抢劫他手表的那伙人,当时大半夜还闹到了派出所。
“他们又犯什么事了?”
“还是抢劫呗,狗改不了吃屎…说是后来又跑到培江去了,抢了一个厂房工地上的会计,人家刚取了十来万要给工人结钱,他们运气也差,那工地就在旁边,会计一喊,工人全冲出来,把他们打的鼻青脸肿的,涉案金额又这么大…算是完了。”
许塘听着,打开柜子放酒,韩明又说:
“本来是判不了这么多年的,我听我家在公安上的亲戚说,他们小弟交代的时候,把那个壁虎哥之前强奸一个女学生的事儿也抖搂出来了…真他妈人渣,恶人自有天收啊。”
许塘问:“是培江哪个工地?”
“我哪儿记得这个,这还是吃饭的时候听我亲戚说的呢,好像是个电子厂吧,说在当地挺有名的,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俩人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许塘放好酒,说:“我跟周应川商量了,大黄就先放你那儿养吧,我一会儿和小孙哥说。”
“算你够哥们儿…!你放心,大黄我肯定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现在谁接它走,就是挖我妈的心肝儿…”
挂了韩明电话,许塘就拿着车钥匙又开车出去了,他和苏晓颍还有几个朋友约了一块儿吃晚饭。
中间,周应川给他打电话,说一会儿他有事,晚点没办法回家给他洗澡,让他自己先洗,不要等他。
许塘说:“可我今天还想洗头发呢…”
电话那边笑了一声:“行,乖,那你等我吧,晚一些,一点左右。”
许塘又笑了:“好,你不要急,明天早上也可以。”
人的生物钟总是会随着习惯改变,就像许塘,他十几年来都习惯了周应川的繁忙和晚归,从不觉得在熟睡的凌晨半夜,又起来和周应川亲密是一件什么麻烦、被打扰的事,那是他们最享受的,最放松的独处时间。
苏晓颍看着他甜蜜的足能捏出一斤蜂蜜的笑容,还有末了,还对着电话亲了一口的动作…猛塞一口牛排,她狂翻白眼:“许塘,你跟你男朋友真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最…最最最最腻歪的情侣!你们已经可以去参加世界腻歪情侣大赛了,我打赌你们是冠军!”
已经同居十六年的两个人,还要天天腻在一起洗澡,老天!这放在别人那里估计都是恐怖故事。
和朋友告别,许塘就回了家,他窝在书房的地毯,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坐姿对骨头不太好,但周应川不在家,偶尔坐一下还是挺舒服的…
随着面试的日期临近——他也在思考,他知道这次破例的机会有多重要,要想通过罗伯托教授的面试,他就要试着去猜考核的方向。
在准备的资料上勾画了许多对勾,许塘还是不太满意。
在这一点上,足能体现周应川带给他的影响,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决定去做,就全身心的投入,失败还是成功是一码事,态度是一码事。
翻着罗伯特教授曾撰写的关于建筑设计的书籍,这些他早就已经看完了,不过今天他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地方。
打开宾大的网站,一番找寻后,他终于在一篇学院报道里看到罗伯特教授曾在巴黎美院进修四年的经历。
不仅于此,他年轻时在宾大就读美术系的时候,他的许多老师也来自巴黎美院…
这不奇怪,在那个年代,巴黎美院可以说是引领着世界艺术的风潮,甚至直接影响着美国早期建筑教育和建筑创作,单说由它的校名“Ecole des Beaux Arts”而衍生出的布扎教育体系,曾在美国诸多建筑院校推行开来,包括宾大,至今影响深远。
满地散落着书籍,许塘专注地搜寻着有用的讯息,看到布扎体系中有名的“atelier training”,绘图房训练——这个技能在建筑领域的实用性非常高,用申州老师教过的话,大概是一种建筑师必备的应用性技能。
在睡着前,许塘想,他似乎找到了赢得罗布托教授门票的钥匙-
这一觉睡到差不多夜里一点钟,许塘醒了,下意识地往身边的周应川怀里钻时,发觉那侧的被子还是凉的,周应川还没回来。
许塘坐起身,轻轻捂了下眼睛。
他感觉周应川应该回来了,就是一种感觉,没办法和任何人形容,就像眼盲时,许多时候他也不需要用“看到”来确定周应川的存在,他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下楼。
“周应川…”
周应川正坐在楼下醒酒,打算散散酒气再上楼,他今夜喝了不少,那些狂欢、沸乱,无底线的掠夺,欲望顶端带来肾上腺素的极速飙升…有时他要应付抽身也是一件儿麻烦事,但世界法则如此,不做扣动扳机的猎人,就是引颈待宰的猎物。
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想过早的给许塘展现这些。
“宝宝,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感觉到你回来…”
许塘困顿地打了个哈欠,踢掉拖鞋,踩上沙发窝在他怀里。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周应川的手掌抚在他臀上,轻拍了下:“下来,我先洗个澡…”
许塘不肯,抓着他的衣领又嗅了一下:“这不是你常用的香水…谁靠近你了?”
“回来的时候有个侍应生在走廊没看清楚路,撞了我一下…洒了些酒。”
周应川哪里会记得是谁,只不过是个小意外,擦肩而过罢了。
“真烦…,他不长眼睛的吗?”
许塘皱起眉,摸摸索索,拿起剪刀,就朝周应川的西装领口剪去,他一边剪,一边不高兴地嘟着嘴巴。
周应川怕剪刀伤到他,握住他的手。
“乖…一会儿我扔了,行吗?”
“不行,我要先剪个痛快,谁叫他乱碰你。”
周应川低头,笑着摇了摇,随他了,没一会儿,这件剪裁精致的定制西服领口处就被剪的稀巴烂了,不忍目睹。
周应川从他手里拿走剪刀。
“高兴了?”
许塘笑,露着两个小虎牙尖儿,又抱住他的肩膀,慢慢地哼:“唔,还行吧…你把裤子也脱掉给我剪。”
“真惯得你没样子了…”
周应川脱下报废的外套,扔在沙发上,抱起他准备回卧室。
“等下…我有点饿了…”
“饿了?”
许塘点头:“晚上光顾着和朋友说话,没吃多少,刚才就是饿醒的…”
“没吃多少是多少?”
许塘不肯答,用小脸蹭着他的脖子:“反正就是吃了一些嘛…泰国菜,那个调味料有点奇怪…”
周应川知道他这样说就是基本没吃,许塘属于晚上但凡吃下一点,就不会喊饿的。
“想吃什么?”
“肉…”
大半夜的,周应川也不想他吃太难消化的东西,打开冰箱看了看。
“煎鸡翅?阿姨留下来的,用的她老家的酱料…”
太没味道的东西,像之前周应川也给他泡过麦片,许塘就不爱吃。
“就这个,我要吃三个…”
周应川点头,要将许塘放在沙发上,许塘不肯撒手,两只脚更加紧的勾在周应川的后腰,雪白的脚背在静谧的夜里像是润泽的贝珠。
小时候他也常在周应川要做饭时这般缠着他,后来就少了一些,因为他看不到了,在厨房会有危险,周应川就不让他进了。
“要抱就不能乱动,有刀,热的也会烫到…”
许塘忍不住笑了,捧他的脸:“周应川,你怎么跟小时候说的一模一样的…?你这样,我会一直觉得我没长大的…”
或许是今天韩明说的事勾起了他和周应川从前在那个破漏小院相依为命的日子,他们就像冰原里唯二依偎的小兽,知晓彼此血液的温度,舔舐彼此的伤口,许塘一时有些感动,没想到周应川扒下了他的手。
“不乖是不是,再动就放下你了…”
“不动,不动,行了吧…”
许塘又老实的搂上他的脖颈,周应川对可能会让他受伤的事总是高度敏感。
男人挽起袖子,抱着他,用瓷白色的平底锅煎着腌制好的鸡翅,很快香气就飘散出来。
“我今天做了好多事…,周应川,你是不是好希望我去宾大念书?”
周应川顿了一下:“宝宝,它再好,也只是一间学校而已,你的未来很长,这一间学校影响不到你什么,我保证…,最后你选择的,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
“我知道你是不想给我压力…”许塘问:“周应川,你希望未来的我是什么样的?”
“我希望你永远能活在当下,无忧无虑,想要的全部得到…我会做到。”
“…活在当下?”
周应川说:“嗯,永远活在当下,宝宝。”
其实这时的许塘还不太懂“能够永远活在当下”这句话的意义和分量,他还不明白,大多数普通人,究其一生总是会被各种层出不穷的现实因素困顿,只能被迫做出绑架未来的选择…活在当下,前提是要有人在前头帮你扫清一切要为之思虑的阻碍。
而那些大山的翻越,很多时候甚至靠的不止一代人的积累和努力。
“那我听你的…,现在,我想要的就是上宾大,所以我一定会上!”
周应川笑了一声,许塘扬着笑脸,眼睛亮晶晶的,他不是个会纠结的性子。
“我也会变得和你一样厉害,把你讨厌的人全部清理掉…!”
鸡翅盛出来,装盘时配了一些一起煎的番茄和红椒,洒上黑胡椒粉,香气扑鼻。
“宝宝,这是从哪里感悟出来的?”
“你刚才说的啊…活在当下,那不就是我当下讨厌什么,就要让什么彻底消失…?!”
“……”
“宝宝,我刚才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周应川,我好饿…吃完了洗澡,明天还要早起去借书…”
周应川叫他摇着脖子,手下加快了拆鸡翅的速度:“知道了,那还洗头发吗?明早洗吧,刚好吹干…”
“也是,早上吹干发型会比较帅,那就早上洗好了…”
作者有话说:
周爹:温柔系教育孩子中
糖宝儿:(大眼睛,认真记笔记)
没一会儿,周爹翻开孩子的笔记本,看了一会,吸了口气…
“宝宝,我刚才教的不是这个意思…”
糖宝儿:(握小拳头)没关系,我自有发挥!
秦爹“教”老婆,老婆属于已阅不听型。
蒋爹“教”老婆,老婆属于已读熟睡型。
周爹“教”老婆,老婆属于已读疯回型。
第五十四章 考核
许塘没问周应川黄毛那件事里有没有他的手笔, 或许有,但那又怎样,那帮人渣难道不是罪有应得?
更何况他们的亲密早已经超出常人理解的范畴, 早不需要把每件事掰开了揉碎了摊到对方面前,他们之间就是拥有那种默契。
如果非要描述的话, 大概就是他们清楚地知道彼此做的每件事的出发点都只有“我们”,唯有我们, 在这世上再无其他。
他的周应川只花了三年时间就完成了别人眼中堪比奇迹的三连跳,站上如今的高度, 难不成是靠着那一套仁义礼智信?
许塘又想起了韩明那个电话, 不过很快地,他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原因无他, 既然周应川没同他说,大概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那他就不知道,很多时候,他做很多事的原因很简单,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周应川‘想’让他如此。
周应川想, 他便那样做,无论是宾大、未来,甚至于他的个性, 展露的天真…他的世界里周应川所占据的位置远远超乎想象。
清晨,周应川从床上捞起他冲澡,许塘都没醒, 他太累了, 他们总是习惯在早上亲吻, 这是一件儿太太太太考验体力的事。
“宝宝, 穿这件好不好?”
周应川抱着他的脊背,在衣帽间挑了一件儿白色的羊驼毛套头衫,许塘两条长腿温顺地垂着,连勾着他的力气也没了。
许塘没睁眼,埋着头哼了一声,这意思是行。
“周应川…你给我揉揉…”
周应川把手里挑好的衣服搭在中央的贵妃榻,一手托着他的屁股,给许塘揉捏着酸软的大腿根儿,吻他的脸颊。
许塘被他揉的很舒服,一会儿又觉得不行,伸着手腕扒开周应川的手。
“不舒服?”
“你的手有点凉…”
刚才消过毒给许塘看眼睛,自然是有些凉,许塘哼唧两声,这会儿又突然有点后悔了:“不行,这样太不公平…!显得我不行…我还是得喝…”
“宝宝,喝什么?”
“呃…,没什么…我是说这几天喝的那个牛奶,味道不错,也没有好腥,一会儿我跟阿姨说都买那个牌子…”
“行,你爱喝就行。”
周应川又拿了一件毛呢的短款外套,设计新颖,浅绿色的底色,混绣着一些抽象派湛蓝色的河流湖泊,大概是某个品牌紧跟潮流,呼吁环保的主题设计。
许塘对衣服风格自有喜好,他复明后,大部分时间是他自己挑选,偶尔也有这样赖着要周应川抱,周应川帮他选时,多数会选许塘自己搭配过的,像这件儿外套,他记得许塘穿那个白色羊驼绒套头衫时穿过,选它不会出错。
吃完早餐,许塘窝在外面露台的藤椅上查看邮箱,明媚的阳光倾照,暖洋洋的,只是他还没收到上次手绘大赛的消息,按往常来说,这时应该公布获奖结果了。
“还没有通知…难不成我落选了?一个奖项也没得到?”
“不会,Carl不是说出结果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Carl的外公是评委之一,其实许塘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他对他的那副帝国大厦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打算休息一会再去图书馆,喊周应川帮他拿杯汽水,周应川本来都要出门了,又折返回来,从冰箱里拿出他爱喝的汽水,眼光一扫,在大理石面上看到许塘的杯子。
大概是他又随手放在这里让阿姨清洗的,可能阿姨没看到,或者拿不准里面的东西,就没动。
许塘蜷着膝盖,正在徜徉在舒适的日光浴里设计他的梦中度假屋,这是他闲暇时随笔想的,有空的时候就会拿来“玩”,添加一些天马行空的设计。
“塘塘,来这儿。”
“来啦…”
他哼着去,事实上连屁股都没挪动,反正周应川一会儿出门前就会来亲他的,许塘突发奇想,在设计里补上一些竹制结构,他最近在建筑刊物上看到这种回归自然的材料也十分流行。
“许塘,你昨天喝酒了?”
许塘“啊?”了一声。
不过他最先反应的是前头两个字,没办法,谁叫周应川连名带姓叫他的时候实在太少了,许塘在脑子火速过了一圈最近自己干嘛了,除了偶尔在周应川看不见的地方窝在地毯看书,趴在床上打游戏…这些对眼睛不太好的坏习惯之外,哦……他还新增了几个讨厌吃的绿叶菜,不过这应该也没什么…
“哥?怎么了嘛…”
他歪着身子,探出脑袋,正看见周应川站在岛台前,蹙眉端着他的卡其色马克杯——是他昨天下午倒虎鞭酒的那个,男人尝了一口酒液,似乎发觉度数这样高,眉拧的更深…
“周应川!你不能喝——!”
许塘看清楚杯子,大惊失色,一嗓子嚎的天崩地裂,周应川吓了一跳,要问他喊这么大声做什么…许塘已经扔掉画板,十万火急地扑了过来。
“你喝进去了?周应川!你真的喝进去了?你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周应川措手不及,许塘已经跳在他身上,焦急地伸手去掰他的嘴:“哥!快吐出来…!你不能喝这个…!你不能再大了,你再大我会死掉的!你快吐出来…!”
周应川手里还拿着杯子,怕里头的酒洒在许塘身上,又抱着他,许塘伸手还想往他嘴里扣…一阵混乱里,周应川好不容易腾出只手,用力拍了下他的屁股。
“塘塘…!你要干什么?”
许塘见扣不出来,那表情都想哭了:“干嘛呀你,我都说了不能喝了…!”
“酒是哪儿来的?医生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一年用药期间不准饮酒?”
周应川偏头咳了两声,严肃脸色,许塘也有点不敢再闹,不过他很吃惊:“不许饮酒?医生什么时候说的?”
手术后他一直在滴抗生素眼药水,防止免疫排斥反应,严禁饮酒这件事不仅是常识,还是医生和周应川多次跟他耳提面命的…看许塘完全不记得的样子,周应川眯了下眼睛。
“我跟你说医嘱的时候有没有认真听?”
“呃…哥,你现在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那个,我再去查下那个说明…”
许塘感觉到不好,周应川有多宝贝他的眼睛他知道,他撒开他的脖子就要溜,周应川哪能看不出他的心虚?手一拎他的后脖颈,许塘知道跑不掉,只好嘿嘿笑了两声,又笑嘻嘻地缠上来。
“我不知道不能喝嘛…不知者无罪。”
“跟你说了没十次也有九次了,你听到哪只耳朵里去了?”
周应川不经常凶他,偶尔一次他稍微严厉一些,许塘就挺委屈的:“你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习惯记这些的…你一直都有帮我记得,我是做错事了,但也只是不记得而已…周应川,那你不要管我了吗…?”
他的眼泪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周应川瞧着他,叹口气:“再给我装…嗯?谁不管你了?”
“没装呀…我真的想哭…我最怕你凶我了…”
他说着,又去一下下亲周应川的嘴。
“真的真的…我真的会怕…”
现在会不会怕不知道,反正他将医嘱忘的一干二净的时候是绝对不怕的。
周应川让他亲着,黏糊糊的亲吻一下接一下,亲的周应川脸上很快没了地方
“好了,没凶你…酒是谁给你的?昨晚喝了没有?”
“没有…我真没喝…一口也没…”许塘扁着嘴,眨巴着眼睛:“真的,你快吐出来吧哥…你真不能喝,韩明说这酒劲儿可大了…”
“什么劲儿?”
许塘看也瞒不住,就咬着他的耳朵把韩明给他寄酒的事说了。
“吐了吧,吐了吧,我该补的还没补呢,你再补,那我不完了吗…哥,你喝进去多少?没多少吧?吐出来,就当是为了我好…”
周应川听了,有些忍不住,男人偏过脸:“咳…宝宝…你真的不用…太担心这个问题,你很正常,也很…健康。”
“周应川?你在干嘛…”
许塘歪头看周应川的脸:“周应川…!你太过分了,你居然在笑我…!”
许塘看出周应川唇边掩饰的笑意,他伸手捂周应川的嘴:“你还笑…!谁叫你不给我补,你不给我补,我自己补还不行了…!你不许笑…!”
“好了好了…不笑…不笑了。”
周应川收敛笑意,认真地说:“这一年你不能喝带酒精的东西,这是底线,这次记得了?”
“记得了…”
“再忘记的话…”
周应川看了眼客厅的墙角:“老规矩,到时不许偷懒不许哭。”
又是罚站…!周应川从小就喜欢用这招惩罚他,这项目太折磨了,时间过得超级慢,腿也会好酸…许塘撇撇嘴,不想应,周应川也不说话,就等着他。
周应川不说话时还是有几分让他发怵的,许塘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再说,这些偏方都是民间传的,贸然喝,说不定对身体也有损伤…”
“有损伤?”
许塘这下也不管罚站的事了,他急切地吻上周应川的嘴,在里头舔舐。
“乖,只尝了一下…没多少。”
许塘亲口尝到周应川嘴里的酒气,但舔了一会儿就散了,估计是没多少,他才放心。
“那我以后不乱问了,我也觉得没什么用,老虎跟人又不一样的,而且我都上网络查了,老虎做那事最多也就半分钟,喝它的能补什么…”
周应川“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表,今天是周末,闭市,一会儿约的见面时间也还富裕,其他事,可以交给助理去做…
他抱起许塘。
“周应川,干嘛上楼?我一会儿还要去图书馆…”
“宝宝,晚点去吧,一会儿我开车送你…”
“干嘛…?”
忽地,许塘感觉到不对了,他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周应川!你、你、你…还说没用!!这酒分明就是有用!!”
周应川抱着他亲吻,轻笑:“宝宝…真的没用…”
“我才不信!!那你怎么,你怎么…你给我喝一口!!给我喝一口!!”-
等在卧室闹完,已经快中午了,许塘累的只剩一口气,快喘不上来,浑身更是酸软的像被大卡车撵过,他蒙着被子…
大骗子周应川…!他就知道韩明不会坑他的!这酒果然有大用!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捂着脑袋…
“为什么偏偏就我不能喝…!”
可惜他还在医嘱下要坚持滴药,算是彻底的告别了这样的“大补之物”。
因为喝不了,许塘后面也就没再去找,等他想起来再去柜子里拿的时候,那坛酒已经不见了,周应川跟他说,他跟韩明说过了,拿走送了一个从国内京市来的客户。
许塘也没记住是谁,反正后来在新闻上倒见过几回。
面试之前,等了许久的手绘大赛也终于公布了获奖名单,许塘的作品《帝国大厦》在数百名入围者中脱颖而出,荣获二等奖。
作为全美最具号召力的艺术比赛之一,过往的奖项得主里名人数不胜数,许塘作为第四个能在布克维艺术大赛中获奖的中国人,还得到了纽约一家艺术小报的关注,特意空出版面刊登了这件事。
但可能对于他的信息知之甚少,报道里只对他强调了他的中国人身份,其他的一笔带过了。
不过这也许塘足够开心的,他拿回去给周应川炫耀。
五天后,罗伯托教授的面试如期进行,周应川送他去的时候,安慰他:“乖,不要太紧张。”
许塘一点也不紧张。
“哈哈,我知道的…放心吧,晚上你别忘了演出,我已经预定好了票…”
他说的是百老汇的音乐剧,经典剧目,是前段时间苏晓颍热烈推荐的。
或许是幼时艰辛的记忆逐渐被激昂、繁华的时代风貌所覆盖,许塘逐渐开始对于这个世界持有一种松弛有度、恣意游戏的态度。
毕竟他早已不必再像过去那样担忧寒冷的冬天如何过去,五百块的学费是否付得起…他的变化周应川看在眼里,显然,他十分满意。
他一步步筹谋思虑,连性命都可以作为赌注地向上攀爬,为的不就是如此?那些烦忧,担心…对他的许塘来说都是多余的情绪。
面试地点就在布克维艺术学会,许塘之前猜的没错,罗伯托教授的考核办法果然采用了巴黎美院最早期形成的“设计训练”。
要求他在规定时候内完成一幅快图设计。
快图内容包括建筑的平、立、剖面图,是对挑战者的天赋、思维、技巧,抗压能力的多重挑战。
而罗伯托教授的要求更为严苛,他要求全图制成不能存在修改痕迹,并要求在六个小时内完成。
这就堪称变态了。
要知道,多数这样的快图设计最少也要给到九个小时,给一天的学校也有很多,而不能修改的要求对更对学生在构图设计时是否具备整体性思维的巨大考验。
不仅如此,这背后其实还暗含另一道测试,那就是即便最初的构图有错,后续挑战者也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完善与调整。
这是另一重更深层次的…作为建筑师的是否具备“取舍”和“格局”视野。
从中午一直到晚上,许塘坐在桌椅前,没有讲话,他专注地绘图,别看他平日里时常懒散,但他的个性深处的东西实际上很周应川很像——他热衷于具有挑战性的东西,那会让他处在一种很兴奋的状态。
面试的不止罗伯托教授一个人,其中一个教授在开始前,还调侃说:“你给了这个中国学生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在三个小时后,当他们再度站在绘图房前,那位教授就被许塘的作品给惊讶到了。
“这个中国学生是你从哪里找到的?”
整体构图完整,线条流畅,图纸表现精致细密,而看去墙上的时间,竟然只过了一半左右…!
再看绘图室里的那位中国学生,他没有那些他们认为的应该挥汗如雨、争分夺秒,愁眉不展的表情,他甚至偶尔会转笔,就像是在游刃有余地,雕琢着一件他满意的作品。
在一场几乎“完成”就已经是极限的考核里,他却已经在考虑优化和‘满意’的问题…
这是怎样恐怖的天赋?
作者有话说:
雄鹰养不出金丝雀!!(哗的一声拉开横幅!)
呃…感觉几个人影飘过去了…
卷起来,再改改…
雄鹰养不出金丝雀!!括弧(除非雄鹰伸翅膀阻拦…再括弧,除非小鸟本身懒得飞)括弧结束。
第五十五章 大学
考核的结果不必多言, 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特权的通行证有很多,碾压级别的天赋绝对算其中一个, 许塘在罗伯托教授的特许推荐下顺利拿到了宾大的offer,建筑系, 春季入学。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幸好周应川早有准备, 在学校周边提前给许塘租了一套采光很棒的独立公寓。
公寓距离学校很近,原来住在这里的是个韩国留学学艺术的富二代, LV的古董箱包层层垒垒, 从楼梯处一直堆到了二楼,像颗刻意打造地、造型奇特的圣诞树。
从公寓走去学校, 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周应川没有让许塘住校的打算, 许塘这些年让他惯得厉害,性子也愈发大起来,不是个能迁就别人的性格,这点周应川十分有自知之明。
他怕许塘和室友处不好关系, 毕竟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学不可避免地在饮食、睡眠习惯、文化、宗教等等方面存在差异,日常接触他相信许塘没有问题,就像他现在身边也围绕着很多朋友一样, 但如果住在一起,距离太近,他怕会发生摩擦, 本来许塘一个人在费城念书就已经足够让他担心的了。
雇好煮饭阿姨, 是唐人街的中介推荐的、许塘喜欢的会做湘菜的湖南阿姨, 再约好每天定时上门为他打扫房间和收整衣帽间的钟点工, 带齐他常用的眼药水和口服的药物、喜欢的几套睡衣还有配饰。
周应川尽所能地安排着一切照顾许塘的事宜,许塘开学前,他都还在想。
“宝宝,不如让阿姨住在家里吧,万一你晚上有什么事情,她可以第一时间帮你,照顾你,给我打电话。”
“不要…我现在看得到,不会撞到桌子…我不喜欢有人住在家里,不然她走动的声音我总以为是你,那我不是白高兴了?”
周应川吻他的手,继续在清单上看着要给许塘带过去的东西,已经很多了,搬家公司都搬了两天。
“你要把曼哈顿的房子给我搬过去吗?我会经常回来的…”
周应川对他总是操心不完的,尤其是许塘要一个人在费城念书,许塘感受的到,自从offer下来以后,周应川就在考虑所有他可能出现的状况。
“我最想带的就是你了…这个世界上要是有两个你就好了,一个留在这里赚钱,一个陪我去念书…”
周应川看他嘟着脸,捏他的脸颊:“只两个就够了?”
“唔,不够,那至少要十个才可以…!”-
开学后,第一学年,他的课程内容主要是理论学习,像建筑的要素、文艺风格和历史,还有一些技术性课程,如几何画法、建筑绘图等等。
宾大的建筑系在巅峰时几乎代表着全美建筑教育领域的最高水平,尤其是三十年代左右时,这里的学生几乎包揽了四分之一的全美各大设计竞赛的奖章。
同样地,宾大的建筑课程也非常繁重,授课的内容融合了雕刻、绘画、艺术、工艺美学,科学等多个学科领域的内容。
第一次在与周应川分隔两地的地方念书,尽管只有一百六十公里,对许塘来说也是挑战,他在努力适应着。
坐在这个汇集着全世界各地佼佼者的教室,他的表现也毫不逊色,他不说,没人知道他过去曾失去了长达十年的光明。
第一个发现许塘眼睛做过手术的是班级里唯一的华裔男孩,涂然。
据他说,他的母亲年轻跟着父亲去了港城,后因忍受不了酗酒和家暴,又带着年幼的涂然嫁给了一个美国人。
也就是他现在的继父。
涂然是个非常感性的、时刻充满热情的男孩,建筑更是被奉为他的人生灵魂,为了申请宾大,他从高中时就在准备,体现在他丰富无比的社会实践上,他收到宾大的录取通知时,高兴的三天三夜没睡。
上了几堂课之后,涂然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位经常坐在最后的,和他一样拥有黑头发黑眼睛的许塘。
许塘在他眼中开始是个异类,建筑系的学生总是离不开笔的,但许塘的笔在他手里更像是个玩具,不仅如此,别人交作业前夕几乎都要熬个通宵达旦——这也是建筑系学生的传统。
但许塘不一样,他就像只懒散的猫,任务太多时,他就会舔舔爪子,伸个懒腰,以一种“今天做不完,明天再做”的强大心理素质,第一个离开绘图室,按时地回去睡觉。
按、时、睡、觉?
这个打从建筑专业第一天被创造起就在无数建筑学子的字典里被直接抹杀掉的词语,许塘居然理所应当的实行着…
“许塘,透视作业你已经完成了吗?”
“还没。”
“明天就要交了,不然就会被扣分,你今晚不熬夜吗?”
“熬啊。”
涂然抽抽嘴角:“那你干嘛收拾工具?”
许塘看表:“我熬完了呀,现在不是已经是十一点了吗?太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我只差一点,明早早起一个小时就可以搞定。”
涂然歪头看许塘的透视作图,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怎么和许塘画的完全不同?
难道是他记错了课业要求?
许塘也看到了他的画:“你好像理解错了教授的意思,埃文斯教授的意思是把柱基凹面放在两个截面柱之间…在描绘出投影面…你好像把V面和S面搞反了。”
涂然整个人犹如雷轰,他就说,怎么越画越觉得不对劲,没什么比第二天就要交作业而他却审错题的事还痛苦了!
他充满求救的眼神望向许塘。
“许塘,看在班级里只有我们两个中国人的份上…”
许塘打了个哈欠:“今晚不行了,明天早上我再帮你改吧…我的眼睛做过手术,我哥和医生都不让我熬夜,熬夜会被骂的,我最近可不想惹事。”
涂然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才知道原来许塘的眼睛做过角膜移植手术,并且,因为眼中的缝合线要明年才能摘取的缘故,透过灯光,他还看到了之前从没注意过手术痕迹。
他十分震惊,不过也因为这件事,他和许塘的关系也逐渐熟络起来。
他经常能看到在下午时,没课的许塘开着一辆红色小跑驶离校园,而早上,那辆车又会准时停在对面的咖啡店门前。
他问了才知道,原来许塘竟在跨城上学,他每隔两三天就会开车往返曼哈顿和费城。
涂然的家也在纽约,他经常顺路蹭许塘的车回去,在车上聊天时,许塘说,因为他的男友在华尔街工作,所以他是回去找男友的。
许塘说完这句话,涂然激动地都快要哭了,他几乎想在车里抱住许塘,被许塘嫌弃地,伸出一只手推开了。
“喂,你要干嘛…!你刚才在加油站上厕所洗手了吗?”
许塘没用力,但涂然却轻声嘶了一声,似乎有些痛,他捏紧了领口。
“许塘!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喜欢男人,你果然是我‘命中注定的好朋友!’我就知道,上次那个吉普寨女人没有算错…”
“谁要跟你命中注定啊…”
“许塘,那以后我们一起去酒吧!”
“去酒吧?”
“是啊,你知道我这个人是很容易焦虑的,尤其是要交作业的时候…但没有两杯酒和看帅哥脱衣服不能解决的问题…!我很多心理问题都是靠看帅哥解决的…”
许塘无语,看了一下涂然,涂然是很乖巧的长相,头发是浅浅的栗子色,还带着些自来卷,像一只吃草长大的小羊。
许塘觉得这个朋友他或许应该跟周应川报备一下?省的万一以后干了什么坏事,周应川又说自己没跟他讲。
当然,许塘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如此适应大学生活的,在最开始在宾大念书的那段时间里,面对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晚上没有周应川抱,早上没有周应川亲…
在这个冷冰冰的、只有他自己的屋子里,许塘一想到自己要待上五年,哪怕来之前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他也几乎要精神崩溃。
偏偏他的做爱计划表在刚开学的时候也起不上用处。新入学校,他有太多东西需要熟悉,过去落下的文化课程也需要恶补,否则教授在谈论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希腊和古罗马建筑,古典主义强调的平衡和理性,他完全不懂,又如何谈论学习?
那段时间,他的老毛病无可避免地又犯了,开始吃不下东西,只有每两天周应川派司机来接他时,他才能在周应川的喂食下吃下一些,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他饿几顿吃几顿,身体也很快消瘦…
终于在一天凌晨,许塘发烧了。
那会儿周应川刚回到家,给他打电话,接通后,他只开口叫了宝宝两个字,一整天只勉强在早上吃下一些清粥的许塘就忍不住了,他窝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柔软的漆黑发顶,握着手机,喊周应川的名字:“周应川…”
他的哭腔顺着电话线,几乎一瞬间传导至周应川的反射神经,哪怕当下已经凌晨一点半,周应川瞬刻地清醒过来。
“宝宝?怎么了?别哭。”
许塘汲着控制不住的眼泪和鼻涕,脸颊也因为突如其来的高热,烧的红红的:“周应川…我好难受,我好像发烧了…”
他说这句话之前,周应川连睡衣都没换,随便套了件外套,就拿上车钥匙下楼了。
“怎么回事?昨天见面不是还好好的?宝宝,床头柜里有温度计,在第一层右边,你现在自己拿着量一下,量完告诉我,乖,不挂电话,我现在开车过去…”
许塘从被窝里伸出手,摸索着找温度计,或许是太难受了,摸了半天,没找到,他握着手机,眼泪掉了下来:“我找不到了…”
这一声他找不到了,夹杂着被眼泪浸个湿透的嗓音,百转千回,周应川听得心都要碎了。
他拿着手机的手指攥起,几乎暴起隐隐的青筋,他骂自己到底是不是疯了?明知道许塘根本没有独自生活过,还让他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念书?
“那不找了,宝宝,没关系,我现在过去,很快,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马上就能看见我了。”
银色的跑车在凌晨的公路上一路疾驰,两个小时不到,周应川刷卡打开了大门。
听到滴的一声响,许塘立刻欣喜地抬起了头,他烧的浑身滚烫,披着毯子坐在客厅的地毯,正对着大门。
周应川一开门,看见的就是抱着膝盖等他的许塘,泪眼闪烁地看着他。
“周应川…!”
“宝宝,我在,我来了…”
周应川紧紧抱着他,心疼得无以复加,高大的男人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冰冷寒气,许塘毫不在意,抱紧了他:“我好难受,也好想你,想吐,头晕…根本忍不住…”
“我知道,没事的…不怕…”
周应川抱着他,将手里拎着的从家里匆忙拿来的、装着粥底和新鲜蔬菜的袋子随手放在桌上,将许塘抱进被窝,找出温度计给他量体温,三十八度,他喂许塘吃了退烧药。
许塘也喝了好些温水,他抱着周应川,就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你这次开车好快…”
“嗯,不要学我,你自己开车不要这么快。”
许塘汗湿的额头埋进周应川怀里:“…你带了什么过来?”
“从冰箱里拿了一些粥底,一会儿给你煮点粥喝,暖暖胃,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吃好?”
许塘吸着鼻子,点头:“吃了就想吐…”
周应川叹气,抱紧了许塘,那一瞬间,他承认他是动了让许塘退学的念头…
就回到纽约吧,回到他身边,一公里多余的距离也不需要,纽大没什么不好,那些虚浮的名与利又有什么重要?什么也比不上许塘的身体…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才把许塘好不容易养的健康一些了,这才仅仅刚刚开学,就把许塘的老毛病激出来了,还有未来五年,可怎么办?
那一夜,周应川彻夜未眠。
他做任何选择,向来是极其理性的,年幼时艰难困苦的生活就让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它无法对结果本身产生任何帮助,唯有锚定目标,咬紧牙关去做…而后他投身在瞬息万变的金融猎场,错一步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的高压态势,这些都造就了他只追求利益最大化的绝对理智。
但面对许塘,这些“绝对”似乎都在土崩瓦解…理智告诉他,他在此刻应该做出“狠心”的选择,让许塘慢慢去长出他的翅膀,哪怕这过程中会经历一些摔跤,但也许这就像每个人在长大后总会离开家一样…是必备的成长历程。
但内心的舍不得又告诉他,为什么要让他的许塘去经历这些?
最终他忍住了,他思考了一整夜,想到许塘对他说的,宾大的迷人之处、眼中绽放的光彩…他想,他比许塘多出的那些人生阅历,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在他生病时过来抱抱他,为他煮一碗粥。
他会有更好的办法的。
这次突然的发烧究其根本还是许塘胃上的毛病,来到陌生环境,接收像山一般的知识,尤其是周应川还没有在身边,他很难好好地咽下东西,哪怕吃下了也会呕吐…积攒太多,身体免疫力下降,自然会发烧。
最后,周应川拿出了过渡方案。
“宝宝,这段时间我陪你一起吃饭,我们通电话,玩游戏,一边吃一边玩,好不好?”
“玩游戏?”
周应川温声说:“嗯,就像之前我们刚到培江时的那样。”
于是,在开学的第三周,佟杭云最先发现了这个变化,中午周应川不再跟他们一起去餐厅,几次之后,佟杭云好奇地敲响他办公室的房门,竟看见周应川坐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午餐菜肴、关于摩利案的分析报告,和一盘正在下的国际象棋。
而手机免提的那头,他认出是许塘的声音,欢快地喊:“check mate!我赢了,周应川,换你吃!”
周应川看他进来,就戴上了蓝牙耳机,对那边说:“乖…我已经吃了,现在结算,你刚才还欠我三口…”
“知道知道嘛…”
等周应川确定那边乖乖地将“欠账”吃掉,他才点头,对许塘说自己马上要开会,许塘在电话里高兴地亲他,就挂断了电话。
目睹一切的佟杭云看到周应川流露出那种温柔的表情,说真的,他已经在为摩利祷告。
“你们在干什么,玩办公室情趣游戏?”
可问题是,谁玩情趣游戏会正儿八经的玩国际象棋?还是打赌吃饭的?
“他一个人在那边念书,还不适应,吃东西总是没胃口,也会呕吐,玩这些游戏,他会吃的开心一些,也不会吐。”
佟杭云好半天才回过神:“你是说,你在玩游戏,哄你家小孩吃饭?”
周应川点头。
佟杭云已经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了。
“你你你你、你…周应川,男友做到你这个份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等你有了爱的人,也会这样。”
周应川收起棋盘,将吃完的饭菜扔进垃圾桶。
“通知他们十分钟后开会,关于摩利的案子,没有任何合理的商业理由足够支撑他持有那些远超过资产的公债…Jones的报告不能说服我。”
“他们已经在准备…”
佟杭云看着周应川,再次深深地感叹眼前这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到底有没有哪一个小时是属于休息的?在几乎要按秒计算的繁忙工作里,他居然还能压缩这唯一一点休憩的时间,玩什么游戏,去哄刚念大学的老婆吃饭…
听说他最近还在申请哥伦比亚商学院的研究生,不是,他的时间到底哪里来的,他是不需要睡觉的铁人吗?
还有,什么叫等他有了爱人也会像他这样?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佟杭云由衷地庆幸,幸好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伴侣都像周应川这样,否则,还让他们这群只想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怎么活?
小许塘啊,你可一定要把周应川给看住了,千万不要把这种男人投放到市场上去,否则这绝对是性质极其恶劣的、严重搅乱市场的违规行为…!
作者有话说:
许小塘,一款全智动小粘包
触发条件包括但不限于:离开老公一公里以上,二十四个小时没有亲到老公,没有摸到老公,老公没有抱他、喊他宝宝…一百页的条件不够写。
随机触发以上一条。
就会收获一个哭泣小塘豆和生病小塘豆。
第五十六章 狂欢
周应川这样“陪着”许塘吃饭大概持续了一整个学期。
在此期间, 佟杭云属实是“增长见识”,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恋爱不过生理需求, 高兴了,送包送车, 送房子的多着是,但愿意真正拿出时间的寥寥无几。
因为这才是他们真正昂贵的东西, 更何况还是像周应川这样,只为了哄老婆多吃几口饭。
简直天方夜谭。
让这种感受更加深刻的是有一次他们出差去芝加哥见几位独立董事, 晚上周应川的胃痛毫无征兆地犯了, 佟杭云陪着人在医院检查、取药,驱车回酒店的路上, 他都还看到脸色苍白的周应川不放心地拨通了电话。
车里很静,他依稀能听手机到那边的许塘正高兴地跟周应川说着自己今天在学校的趣事。
哪个同学打翻咖啡导致耗时半个月的阴影作业报废, 还有他第一次独立完成的雕塑作品,参加的数学和滑雪社团…周应川听着,会温声夸奖他,两个人在电话里玩起只属于他们的游戏, 佟杭云听不懂,大概是猜一些盲文符号的意思。
最后,许塘“输的”一口一口吃完晚餐, 周应川嘱咐他不要马上去沙发上窝着,先站一会儿,要吃苹果的话不要自己去削。
佟杭云握着方向盘, 感叹这个世界上的爱真是让人疯魔。
“我以为你还要提醒他脏衣服要记得脱下来送去干洗店, 吃苹果要用哪边牙齿咀嚼…周应川, 许塘这么大一个人了, 他难不成削个苹果还会把自己弄的血流成河?”
“他没学过这些。”周应川说。
“没学过?然后呢?”
谁是一生下来就会的?
“我会找人帮他做。”
佟杭云无语。
“周应川,没你这样惯孩子的,难道许塘没你哄着,真的一口饭都不吃了?你这样会把小孩惯坏的,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不舒服,就习惯向你索取,往后你会很累的…”
“不会。”
不会?那刚从医院回来的是谁?
对他们来说,太过依赖自己的伴侣绝不是一个好选择,这就意味着必须要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去照顾,就像周应川。
更何况眼下迈克已经向他们抛出了极具诱惑力的橄榄枝——成立一家操纵对冲基金的合伙公司,随心所欲的行使金融霸权,想想都觉得肾上腺素飙升。
“我亏欠他太多,有时我倒真希望他是个什么也不用考虑的小孩。”
“什么?你亏欠他?”
佟杭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从副驾的袋子里翻出医生开的止痛药,抛给他:“我看你真的是该吃药了…”
周应川没在意他的调侃,他接住了药,握在手里。
“你只看到了我陪着他的时候,其实我没有陪伴他的时间更多。”
周应川的眼神看向车窗外:“从小我的事情就很多,你可能无法理解,那些靠劳力赚钱的辛苦,每天要不停地做事,才能换来勉强果腹的生活。我必须要保持清醒,这是走出那座大山的前提…他从不会吵我,只有等我忙完了,才会要我抱他。”
佟杭云一愣,他从没听周应川说过这些,周应川伸手,在身前比了个高度,
“他失明时大概才这么高,很小,很瘦,我不在的时间,他只有自己,度过了那些漫长无比的黑暗。”
许塘的个性太开朗了,第一次在警察局碰见他时,就大大方方地喊了佟杭云哥哥,以至于佟杭云有时候真的会忘记,他曾被夺去最珍贵的光明那么久。
“…你不能这样想,你也是为了你们的未来着想…否则你怎么能为他做复明手术?”
“是,后来我带他走出了镇子,我要想、要做的事更多了,我不得不跟老天抢时间,没办法,我只能找别人陪着他。”
“你是说那个叫,孙…孙鸣的?”
佟杭云对那个年轻人有点印象,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小伙子,是周应川从原先的服装厂带过来的,有时也会给周应川开车,不过很少,大部分时间他带的都是另一个司机。
原来他是被派去专门陪着许塘了。
“如果没有你的拼搏,如今他的账单谁来付?他会理解你的…”
这个佟杭云深有感触,就说前几天吧,许塘看中了一款某奢侈品牌和steiff联名的的玩偶熊,大熊高近两米,售价六十万美金,许塘看上了,当即眼睛也不眨地买回家里。
运回公寓时,销售高度计算失误,大熊的脑袋和延伸的楼梯冲突,当时周应川正在开会,许塘的电话打给了佟杭云,问他他哥在不在,他买了一个玩具熊,但是太大了,费城的房子放不下,曼哈顿的公寓可以,可是公寓经理的电话他找不到了。
佟杭云问他是什么玩具熊,两层三百平多的公寓都放不下?
许塘在电话里说:“两米多呢,刚好耳朵卡在楼梯,帽子就戴不上了,杭云哥,我哥是不是在忙?那算了,我先叫品牌方帮我存放,等我哥忙完了,麻烦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突然回忆起这段的佟杭云嘶了一声,他想起来,因为当时他马上要和迈克一同会见证券交易所的上市委员会主席,忘记帮许塘转达。
佟杭云说:“对了,他上次买的玩具熊尺寸太大,打算运回你们曼哈顿的家,这件事他和你说了吗?”
“说了。”
那就行。
佟杭云只想想那场面就好笑:“迈克知道他千挑万选的合伙人下班回家后会面对一个穿着老花短裤的超大号玩具熊吗…?哈哈,你会被我们几个笑死的,不如下次视频会议你带着大熊出境?我赌十万美元。”
“不用赌,没运。”
“没运?你说服他丢掉那只熊了?”
“我在布林给他买了幢房子,离他学校不算太远,那只大熊已经找人放去固定,他现在迷上了滑雪,那里地方大,可以人工造雪,周末时他也可以约着同学去开派对,放松放松。”
“……”
佟杭云抽了抽嘴角:“你确定许塘是叫你是哥哥,不是叫你爸爸?”
就是做亲爹,溺爱孩子到这个份上的,也是少见。
佟杭云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这是你的补偿?”
周应川没有否认:“我说了,我亏欠他很多,我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这几年我陪伴他的时间甚至不如家里的阿姨…所以他不是小孩子,他懂得我在做的事,一直在迁就着我,无论我多晚回家,凌晨一点,两点,三点…他总是在等我,哪怕我只能在那个时候抱抱他,他也从没有怪过我。”
“他理解我,体谅我。”
周应川的声音罕见地有些哑了,他闭上眼睛:“所以不是我在哄他吃饭,这只是一件小事…我了解他,如果不是他真的坚持不了,他不会同我说。”
嬉笑的神情逐渐不见,佟杭云从未想过这些,他总是理所应当的、自然而然的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许塘,就像看待忙碌的好友身边只知道索取的、过于孩子气的恋人。
可或许爱本身就没有公不公平,付出与索取只不过是那些想要清算爱的人编造出的借口,用于宣之于口的滔滔指责。
爱不是天平,也许从它被创造那一天起,亏欠和心疼就镌刻在上面,有些人时刻记在心里,有些人视而不见罢了-
时间过得飞快,许塘在这份“过渡方案”里,逐渐适应了大学生活,大二结束时,他就几乎已经修满了可以毕业的学分,关于图书馆主题的设计更是击败了全美大学生的三千多个参赛作品,得到了沃伦首秀奖,成为该奖项设立以来最年轻的华人学生。
他身边多了许多新朋友,这年头能来宾大上学不用多说,不是勤奋刻苦到变态的学霸,就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富二代。
他闲暇时参加了不少学校的社团,射箭、马球、滑雪,高尔夫,甚至是自制独木舟,在繁忙的课业之余,他也会约着涂然去周末大shopping,很快成了各大奢侈品牌的VIC,偶尔他也会和几个好友打个飞的去棕榈滩享受明媚阳光,打打马球。
同年,股价攀升至令人咂舌的高点,从前公认股指点位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至最高峰,新纪录每天都在刷新着,周应川和迈克、佟杭云成立了ZT有限合伙公司,主要从事债券套利的对冲基金。
他们招募了一批华尔街精英中的精英,对比掌握近三万亿财富的共同基金,对冲基金显然更加随心所欲,几乎完全不受约束。
年底,他们以极其强悍的抛空手法,硬生生突破了某欧洲小国的国储银行防线,从中赚取了近七亿美元的利润,ZT在华尔街一战成名,甚至被各大媒体称为第二支梦之队,公司一年资产净值增长八倍,每年的投资回报率最低在16%,最高达恐怖的44.8%。
《华尔街日报》著名评论人称:“ZT公司更像是一个只为超级富豪开放的私人俱乐部,他们的客户仅在纽约最顶端的圈层流动。”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段时间,周应川的身价和财富几乎以虹吸的可怕速度增长着,许塘随手买下的表可能就价值一套黄金地段的公寓,车库里一排排炫目的跑车都快停放不下,各大奢侈品牌只为超级贵宾提供的私人时装秀场,甚至开到了他位于费城的庄园。
黄金比例的模特们穿着超季的春夏高定赤足走在错落的无边泳池边,涂然,还有几个许塘要好的同学,一水儿父辈身价垒起来能买下半个日本岛的富二代们张扬恣意,上空盘旋的直升机上,不知多少箱美钞在安保的手下按分钟的一箱箱不停倾倒…铺天盖地的美金犹如暴风雪般从天旋落,不眠不休,奢靡无比。
一场秀结束,模特下场时,地上、泳池里,酒杯里,目光所及只要能带走的钞票,全都算作小费。
这是黄金时代,更是属于他们的狂欢时代。
周应川站在二楼,看着下头的许塘肆意地笑着,带头开了香槟,醇香的酒液喷撒,不知谁拽着他,一头栽进了浮满钞票的泳池。
佟杭云也端着一杯香槟。
“在想什么?”
“想起过去,我答应他的。”
许塘第一时间从泳池里冒出来,他的头发全湿了,往下滴水,让他如今愈发精致的眉眼显得惊心动魄,他笑着跟周应川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就找那个拽他下去的同学算账去了…
“Chow,你这个宝贝弟弟让你保护的太好了。”
在这片土地,那个小孩不碰违禁品,也不搞乱七八糟的乱交派对,而且就Chow平常提起的来说,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不过搞几场秀,搞几架直升机,撒撒钞票而已,这才能花几个钱,就哄的这么高兴了?
为什么Chow的运气那么好,爱人是自小养在身边的,念得还是顶级名校,上次他遇到那个也是常青藤盟校的床伴,明明看起来那么单纯,却用录像带威胁他八位数的美金?
“Alex,这用你们国家的话来说叫什么?
佟杭云配合地说:“叫出淤泥而不染,上次那个要把你的活塞运动曝光给八卦小报的小模特你搞定了?”
“他啊,无所谓,没有几桩丑闻,那些富豪反而不放心把钱交给我们…你们谁能像我这样富有牺牲精神?Chow?——他就不说了,他的专情程度属于自然界进化的异类。”
周应川低头笑,迈克又看向佟杭云:“Alex?你,中国人骨子里就是谨慎,你首尾打扫的太干净,那些记者找不到空子…只有我,有时我都有些同情我自己,为我们的事业承担了太多。”
佟杭云做出一个被他恶心到的表情,迈克毫不在意,他对这点小孩子健健康康的派对不感兴趣。
他给了周应川一袋子绝密资料后,就开着他那辆布加迪远去,还能看见车旁已经有一个性感名模般的金发女郎早在等待他。
“真没节操。”
下午佟杭云和周应川有事外出,晚上再回来时,派对已经结束,佣人正在打扫。
佟杭云调侃:“许塘,人家晚上才是派对的开始,你这九点不到就结束了?
“是啊,我们后天还要交设计作业。”
“……”
佟杭云看了周应川一眼,说实话,他对周应川养孩子的能力绝对是佩服的,看,至少许塘对比国内有些来了美国恨不得放飞自我,私生活混乱的一塌糊涂的富二代来说,一点都没长歪,连身边的朋友也是,全是家里有钱又上进的,或许这就是圈子的相吸。
那些玩的恶臭的二代们也混不进他们这圈里来,一是估计大部分都不够格,刚才他看到派对里坐在许塘身边的是国内某万氏集团的二公子,红色商人,父亲身价不低百亿。
二嘛,就很简单了,毕竟谁能接受玩的正嗨,就回家去写教授布置的作业?
“许塘,你买的那个玩具熊呢?之前不是摆在这里?”
“要布置秀场,我就卖给了回收商。”
不错,最起码还知道卖掉,不是丢掉。
周应川抱起许塘,往屋子里走:“你自己联系的?怎么这么棒。”
“寥骏有帮我,他女朋友帮我联系的,我那只熊还涨价了,赚了二十万美金,怎么样,厉害吧?我也有投资眼光…”
许塘哼着得意,佟杭云和周应川对视了一眼,问许塘:“寥骏,他是你同学?”
“不是,前段时间在一个公益活动里认识的,杭云哥,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他那个一直在美国寻求上市融资的爸倒一直想认识你哥来着,只不过那家公司的账务实在是糟糕的无可救药,港城的事务所多次拒承,你哥没见。”
“什么?!那那二十万美金…”
许塘反应过来了,他从周应川身上扑腾下来:“我说呢,我那只熊上次还淋了场雨,怎么看都破抹布一个了,那个人还多给了我二十万,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许塘踢开脚下的钞票,就要气冲冲地去打电话,周应川又把他拉回来了。
“乖,不用理会这件事。”
许塘转了下眼珠子,勾起嘴角笑了笑:“也是,二十万就想买通我?那也太小气!哥,你说他是不是看不起我?”
“最近不是要期中考试?不要乱想鬼点子,你的作业都做完了?”
“哎呀…能不能不要提作业呀,我到底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了才会选建筑?每天的作业多到根本做不完…”
建筑专业课程繁重,花在设计上的时间远超其他课程,这是全世界公认。
许塘苦恼地抓着头发:“早知道我就留着那只熊了,有时候画图太痛苦,它还可以跟我讲话解闷…”
周应川皱眉:“宝宝,今年你的课业压力这么大吗?”
一旁的佟杭云笑喷了:“怎么样?那只熊跟你说什么了,说他从头到脚就不值钱了吗?”
“杭云哥,你太俗了!那是艺术…!”
“我俗?”
“是啊,我哥说了,艺术是无价的,更何况买东西就是要买自己喜欢的,当下我喜欢,就是它最大的价值,所以我付钱,等我不喜欢了,那它自然就没价值了,总之呢,叫我乐意…!”
他牙尖嘴利的,被周应川又从地上抱起来,问那只熊真的有跟他讲话?
许塘哈哈着摇头,跟他说自己开玩笑的,周应川才放心。
“他这些难以入耳的理论是你教的?”
佟杭云问周应川,周应川让许塘上楼加件儿衣服,打开电脑,插入迈克给的光盘:“我今晚不回去了,你要住在这里还是回纽约?”
“我当然回去,我晚上还有约,但我要先吃点东西。”
派对请的厨师还没走,给他煎牛肋。
“许塘,你这种行为…简单点说,我们一般称之肥羊。”
“肥羊?”
佟杭云点头:“头号肥羊。”
“哥…!杭云哥说我是又蠢又笨的肥羊!”
佟杭云惊讶:“我什么时候说了又蠢又笨?”
许塘扑上正在看笔记本的周应川:“哥!你看,他还不承认,他伤害我幼小的心灵,我今晚肯定完不成教授的作业了,那我明天就要熬夜,熬夜就对眼睛不好,他要赔我眼睛护理费和精神损失费…!”
周应川握着他的手,不是很凉:“让他赔。”
佟杭云无语了,心说怎么忘了这儿还坐着熊孩子那个溺爱的爹,当即掏出支票簿:“好,我赔。”
他要写,许塘又不愿意了,觉得太便宜他,跑去厨师那里,说他来煎。
“你煎?许塘,那块区域的地板你踩过吗?”
“我现在踩不就行了?”
许塘撸起袖子,要大干一场,周应川哪里放心他去做,看向佟杭云的眼神责怪,分明是:你好好的招他干什么。
“不是,我…”
周应川让许塘过来,许塘也不去,煞有其事的问第一步是先丢肉还是先放油?
佟杭云一看许塘这十指不沾阳春水、都不知道分不分得清盐跟糖的小少爷真的要给他煎,连忙投降了。
“算我怕了你了,我明天还要赶去伦敦的飞机,可不想半夜进医院……你上次是不是想要那个谁…那个滑雪冠军,克里奇签名的滑雪板?”
“杭云哥,你有他签名的滑雪板?!”
许塘的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自从寒假周应川因工作出差去科罗拉多州,顺带带许塘去阿斯本体验滑雪,他就爱上了那种冰雪下的极速心跳,连带着也爱关注滑雪赛事,克里奇是他最喜欢的单板明星之一。
“这会儿又是杭云哥了?”
许塘笑眯眯的,哒哒地跑回来,搂着周应川的脖子:“我一直很尊敬你的杭云哥,不信你问我哥,哥,我是不是一直好尊敬杭云哥的?”
周应川搂着他的腰,笑着点头。
佟杭云也被他逗笑了,也是,这样惹人爱的小孩,谁能不宠着点呢?
“行,我刚好认识他的经纪人,这几天让人给你送过来。”
许塘开心地欢呼,一溜烟地不知道又跑过去和谁打电话了,估计是去约朋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最需要反省属性的秦爹:什么是大男子主义?
最不需要反省属性的周爹:我不是个合格的爱人。
方小黎:…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Ps看到有宝儿问三个爹的有钱程度,其实不相上下,尤其是后期,主要是崽的性格不同,许小塘比较张扬恣意,又爱玩,方小黎爱音乐,物欲比较低,甘小涔虽然爱玩,但他身份在那儿,开不了纸醉金迷的派对,不然吴教授估计会揍死他。
这是他们的狂欢时代!
第五十七章 期中
很快到了期中, 许塘让设计作业折磨的够呛,连带着好几天都没办法开车去找周应川,他不去, 又想,在电话里想的嗷嗷叫, 周应川趁着周末好不容易不用会见客户,马不停蹄地来费城找他。
周应川到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十一点钟, 别墅里除了安保巡夜静悄悄的,他上楼去许塘的“工作室”, 他的那些绘图、构造作业都在里面完成, 突然,“噔”的一声, 不知什么东西被砸出去了,然后是许塘的哀嚎。
周应川用口型问阿姨:“怎么了?”
阿姨悄悄说:“小许最近心情不好哝, 好像是学校考试…”
周应川想了想,又去楼下车库打开车门,把给许塘订的新车钥匙拿上了,原本他打算等许塘期中考结束后再送。
“…塘塘?”
还没推门, 里面的许塘就跟阵旋风似的跑出来了,两条光洁的长腿缠上他,贝母色的真丝睡衣领口开着, 头发也被揪的乱糟糟的:“周应川!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他气的捶周应川的肩膀,又伸手抓周应川的头发。
“瞎说…怎么会,我不是上个星期才来看你?”
“那是我说的你才来的!我要是不说你是不是就不来了?那你干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好了…!”
他闹着扑腾着要从周应川身上下来, 周应川忙搂着他:“好了乖了乖了…你不说我也会来…刚才路上耽误了一会, 回去给你拿礼物了, 看…上次出差赶上车展, 给你订了一辆,本来忘记带了,又回去拿…”
许塘一看,周应川掌心是一枚法拉利的车钥匙。
“F50?!”
周应川笑:“是,上次你是不是想要这辆?”
“你竟然真的订到了…!我爱死你了周应川!车呢车呢?!”
作为法拉利限量发售的纪念车型,外型由著名设计公司Pininfarina操刀,全车由碳纤维构架,当然,虽然有车评人说它不如F40,但F40许塘有,底盘太低,硬件也不怎么样,开起来舒适度不高。
他探着脖子往楼下看,周应川说:“让他们直接运抵洛杉矶了,你今年暑假不是想去哪儿过?”
周应川如今热衷投资房地产,许塘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大部分都是些国内的富二代,不少都在洛杉矶,一放假,许塘有一半时间也待在那边。
“算你态度不错…”
许塘抿着小虎牙,玩着车钥匙:“但我要郑重的说,我不想学建筑了!我要退学,我真的要退学了…!”
周应川一看战火转移了,松了口气。
“怎么了这是?”
“我真的要被逼疯了…!我已经设计了八个庭院,这是第八版!可是罗伯托教授就是驳回,说我不合格,我终于知道Carl为什么说他是个古怪的老头,他简直古怪刁钻的过分…!”
许塘紧紧缠着他,一副快要被气哭的样儿,周应川轻轻拍着他的背,往里走,伸手给他把揪的炸毛的头发捋顺。
“不急…宝宝,教授有说原因吗?”
“说了,但说了等于没说…!他说我的光线效率低,拜托,这是户外课题!光线效率低是我要负责的吗?那是太阳要负责的事!它一天出来几个小时我又管不着…!”
许塘气的在周应川脖子上咬。
“哥,你去在天上安两个太阳给我。”
周应川低笑:“行,按在哪个方位?你作业上头?那我只给我的宝宝安,可不能便宜别人。”
许塘被他给逗笑了,在周应川的脖子上又咬了一下,舍不得,改成轻轻的舔。
“你好烦,我说正经的…我要给涂然发信息,他一定也被折磨的够呛,不,只要修罗伯托教授设计课的没有不被折磨的…!我问问他进度…”
许塘快速地摁着键盘,像摁什么核弹发射器。
“这个作业一定要明天交吗?”
因为许塘要绘图,有时候又要制作模型,这间工作室很大,中央巨大的圆木长桌上,是他用巴沙木已经做好的古典主义庭院模型。
“失败品…!”
周应川诶了一声,还是晚了,许塘伸手一扒拉,就将那个他费工费力、精心制作了几十个小时的模型扒去了地上。
结构精巧的模型哪里经得住摔?零零散散的构件四散在地板。
“手怎么这么快…嗯?”
周应川握着他的手,看了没划伤,但这个模型他感觉许塘做了至少得有一个月,他好几次过来都看见许塘在设计,纯手工制作,就这么摔了。
“干嘛…教授都说不好了,反正是垃圾,我的房子里不要出现垃圾的作品。”
许塘看了一眼摔坏的模型,就扭开了脸。
说不心疼是假的,他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心力的作品…可他就是赌气,他的作品向来追求完美,之前哪个教授不夸奖他?偏偏罗伯托教授,样样看他不满意…!
“你知道吗,罗伯托教授之前有一个学生,也是中国人,二十八岁就得了建筑师协会的金奖,是他眼中…天才建筑师的范本,他的作业在罗伯托教授那里从来都是一次通过。”
“因为有那么多教授都说你很有天分,所以你就想要和他比?”
“我做什么差过?”
许塘当然不服气。
他属于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从小周应川教他都是鼓励式教育,恨不得会拿笔也夸,会用橡皮也夸,冷不丁遇上罗伯托教授这样严肃古板,喜爱批评学生的,他就有点受不了。
“周应川,我要跟你一起回纽约…!反正我不如他心里的好学生!”
“宝宝,天才这两个字不是枷锁,更何况我一直觉得,说你有建筑天赋太狭隘了。”
“嗯?”
“你真正厉害的,是你面对庞大、复杂的新知识,学习、思考和吸收的能力,你投身哪个领域,喜爱哪个领域,哪个领域很快就会成为你的天分。就像建筑,过去你从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但只两年,在这么庞杂的学科领域里,你就追了上去,与你一同竞争的可不是那些杂牌学生…你的学习能力真的远远超过我的预料。?”
“唔…这么一想我是厉害的不得了呀,我有你说的那么棒吗?”
“当然有,做事情最重要的是要先维持住自己的信心,教授的评价只是基于他的角度出发,角度这个东西人人不同。”
周应川想了想:“嗯…埃菲尔铁塔在建造初期不是也遭受到了各界的强烈反对与批评,最后不还是成了巴黎著名的风貌之作?”
许塘搂着他的脖子,想想也是。
“周应川,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一般人看到埃菲尔铁塔,第一反应就是巴黎地标,谁会去关注它建造背后是不是招致非议?
“你丢在卧室的书,有时我一个人也会翻一翻,毕竟家里有个艺术家…不过我看的不深,这方面的专业你说的算。”
“周应川…”
许塘都想哭了,他抱着他,将小脸蹭着他脖颈的脉搏:“没有你我真的会死掉的,就像花花草草没有土壤,没有水,没有阳光,没有氧气…一分钟,不,一秒钟没有你我就会彻底死掉…”
“什么死不死的,惯得你又乱讲…”
周应川拍了下他的大腿:“那你还要不要放弃,重新选择?都没关系,美国的学校退学很正常的…”
“我说的气话嘛…”
许塘将脑袋歪在他肩膀,撅着嘴巴:“那我下学期不要修他的课…不过好像不行,他的设计课是必修,怎么是必修…!”
“罗伯托教授基于他的专业知识、在建筑领域积攒的实践经验和阅历,给你提出意见,也是你成长的好机会,好好跟教授交流,你不是也很喜欢他的作品?”
“罗伯托教授哪里都好,就是讲话太刻薄…他之前都把涂然那个把建筑视为人生明灯的骂的好几次想哭…怪不得有人给他起外号…”
他凑着周应川的耳朵说,说完了,自己咯咯的笑:“是不是好形象?那个爱骂人的小矮人就是这样…”
“不要给教授乱起外号,不礼貌。”
“知道了,又不是我起的嘛…”
周应川放下他,蹲在地上将他打翻的模型碎片拾起。
“你的鞋子呢?”
许塘的脚趾动了一下:“你都来了,我干嘛要穿…你不要捡了,抱我…”
有周应川在的地方,他时时刻刻都想粘在他身上。
周应川揽着他,将人抱在桌子上先坐好,捡起他摔坏的模型零件,刚放规整,许塘就勾着他的腰,又黏糊糊的粘上了他。
“周应川,那你刚才那样说,意思是你觉得我以后也会建造出像埃菲尔铁塔那样举世闻名的建筑吗…?你这么相信我呀,那你要投资我这只优绩股吗?我的发行价可是很高的…”
“作为你唯一的全资股东,我不同意,你还想公开发售?”
许塘听见更开心了,他笑眯眯地仰头:“对哦,我已经让你从头到脚的买断了,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呀?虽然罗伯托教授总骂我,但实际上他喜欢我喜欢的不行,说我是他的得意门生…让我跟着他继续念研究生,他和埃文斯教授说的,我有偷偷听到…涂然给我发信息了!”
他翻着手机:“哈哈…涂然居然在研究中世纪欧洲酷刑,他说…哈哈,他说今晚研究出一个不痛的死法会比完成罗伯托教授的作业更简单,哈哈哈…”
谁说幸福不是比出来的?看到涂然比他还头疼一万倍,许塘的压力一下子就没那么大了。
周应川将破损的模型放在桌子,顺手打开了台灯,许塘的桌面实在太乱了,跟过去老家的鸡窝有的一拼,周应川放东西又习惯收拾的极规矩,每回看见,都忍不住帮他整理。
偏许塘也只让周应川碰他的作品,除了他,其他人谁也不行,究其原因,大概是只有周应川放的东西许塘知道在哪儿,其他人收拾了,许塘会找不到。
“塘塘,要不要帮你…”
“周应川…!”
许塘“蹭”的一下从他身上跳下来了。
台面上,凄惨的庭院在台灯的照射下和在地上没什么分别。
“怎么了,塘塘?”
“我想到了!光线…!光线不止一个角度,对吧?还有周围环境带来的…!”
许塘在乱糟糟的桌上翻着他的手稿,上面有周围环境的绘图:“或许我可以把周围景观反射不同角度的光线穿插在我的庭院,那样它就会随着一天的日光千变万化…!周应川,你就是我的灵感缪斯!”
许塘吧唧吧唧的在周应川脸上猛亲,亲完了,他就投入到他的第九稿奋战去了。
周应川留给他创作的空间,打算回自己的书房处理工作,谁知他刚一出去,许塘就发现了。
许塘拿着手稿,咬着嘴唇:“周应川…难道你来费城找我,只是为了来看我的?”
周应川眼皮一跳。
“乖…你先做完设计作业…”
“我不要!”
许塘搂着他,不撒手:“我压力好大,我看见你就心痒痒,根本静不下来…”
桌面的东西管什么作业,被全被推到了一边,大约一个钟头后,周应川额角的神经都跳了好几轮,许塘身下垫着周应川的衬衣,他心满意足地蜷腿,连带着剪裁精致的衬衣也皱巴的不成样子。
“肚子痛了,哥…一会儿坐着难受…”
“刚才不痛?”
“刚才不痛嘛…”
周应川彻底拿他没辙了,家里有个学生就是这样,遇上期中和期末,真不知道是折磨许塘还是折磨他的,一个电话就得马上到,不亲不行,亲了,稍一重就哼唧这疼那疼,只要许塘亲的痛快了,就别想再亲,搞半天,他还得去冲冷水澡。
“对不起啊哥…”许塘亲亲他的嘴:“我今晚真得把这个图画完…”
“知道了,晚点我在卧室等你。”
周应川要去浴室,许塘又拉住他。
“怎么了?”
许塘扁着嘴:“周应川,你干嘛,你都不叫我宝宝了,每回这个时候你都不叫,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没有…宝宝,你乖…”
周应川无奈地搂着他亲吻,亲的许塘满意了,才算放手-
好在乌云笼罩一般的期中顺利通过,建筑系的学生们通通松了一口气。
六月份,许塘他们和艺术专业的学生一块游学去了欧洲,艺术嘛,总是离不开眼界,格调,世界文化的融合。
他们第一站到了意大利,接着是罗马、梵蒂冈、佛罗伦萨,欧洲文艺复兴的时代气息扑面而来,还有传说中世界上最浪漫的水城威尼斯。
在那里,许塘的手机不慎被扒,他脱离队伍去买手机,给周应川打电话,他一天不能不和周应川打电话。
周应川安慰他没事,证件有没有丢?许塘说没有,证件他有听他的贴身带着,又聊了一会儿,同行的好友看他红光满面的回来,就知道他准是给男朋友打电话了。
许塘的男朋友在他们眼里一直非常神秘,不说供得起许塘高昂无度的花销,最重要的是,在外人眼里,其实许塘的脾气并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但不管许塘怎么生气任性,只要他男朋友出马,不出一会儿,许塘准会眉开眼笑。
一路上风景如画,穿过黄金大运河,叹息桥,接着是世界花园瑞士,许塘在涂然的‘强行绑架’下,登上了海拔近三千米的雪朗峰。
他和同学在上面合影,传邮件发给周应川,在阿尔卑斯山脉下的小镇体验跳伞。
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的旅行最有趣,涂然拉着他逛了世界第一的性文化博物馆,简直花样百出,许塘看的目瞪口呆。
然后是艺术之都巴黎,在卢浮宫前,他看到把光利用到极致的建筑——金字塔形状的入口,它就像一个漂浮在拿破仑广场,跨越时空的透明幽灵。
而在最开始,宣布由华人建筑师贝聿铭竞标成功时,也遭来大批非议,甚至是巴黎民众的强烈抵制。
但后来建成后,口碑就实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转,壮丽的景观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为博物馆带来了翻倍的客流量,完成了从争议走到传奇之路。
据说为了让建筑整体更加明亮,每块玻璃都是从贝聿铭的江苏老家运来。
许塘驻足了很久,他喜爱琢磨光线的趣味,罗伯托教授给他的意见着实没错,甚至正是因为极度了解他的风格,他清楚的知道他的这位学生,将来一定是个玩光高手。
作者有话说:
几个崽崽面对考试的态度:
甘小涔:倒计时十天,摆烂九天半,最后半天上上厕所吃吃零食购购物再预习一分钟,考完挨揍。(为什么会挨揍因为涔宝儿只复习他老公管他的大考haha ,平常涔宝儿主打一个绝不浪费脑细胞。)
方小黎:倒计时十天,自认为努力的学习十天,期间九天由秦卫东代为复习,考完不及格,怨秦卫东一学期。
许小塘:倒计时十天,日程表:学习,亲老公,学习,亲老公…最后一看学时,亲老公99%,学习1%,满分。
第五十八章 礼物
回来后, 学校放了暑假,许塘就没回费城,而是直接去纽约找了周应川, 两个人一个月没见,自然是酣畅淋漓地你侬我侬一番, 家里所有地点几乎放肆个遍后,许塘就得休息。
“你说我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啊…我好想你了, 在巴黎的酒店我就想的不行了…”
许塘腻着他,周应川刚才瞧了, 确实得休息, 其实这件事他一直在操心,毕竟男人不是专门走这条路的, 他最近也在找这方面的医生,中医西医都看看, 他对许塘的身体一向是宝贵的,还是得提早注意。
“在巴黎住哪儿?”
“就住在市中心,马德琳大教堂旁边,经典的奥斯曼建筑, 旁边就是歌剧院,百货商店,凡登广场也离得很近, 我有给你画画…”
许塘自己倒是不太在意这件事儿,他要去找他的随笔写生给周应川看,周应川手里还拿着药膏, 摁住他的腰。
“乖, 一会儿看…弄好。”
他拍了拍许塘的大腿, 许塘塌着腰, 一只手揪着空荡荡的睡衣,在胸前拧成一团,往上簇着,露出一截儿白皙窄瘦的小细腰。
“哥…这个姿势行吗?”
他媚眼如丝,故意哼哼唧唧,哼的周应川直冒火,涂完,在他屁股上轻轻揍了一巴掌,闭目敛神,给他把睡裤拉上了。
“你就折磨我吧…嗯?”
许塘看周应川忍得辛苦,倒在床上笑个不停:“这不赖我啊…谁叫你建筑违章…!”
“建筑违章?”
“咳…,哎呀,你不知道的…周应川,我的游戏机呢?”
刚才只顾着给许塘洗,周应川身上的睡衣还湿着,他把游戏机打开拿给许塘,等他冲完澡回来,就看见许塘趴在床上打游戏打的不亦乐乎。
“宝宝,趴着对眼睛好吗?坐起来玩。”
许塘翘着两个光洁的脚丫,专心操纵屏幕里的小人出招:“知道啦爸爸。”
周应川去吹头发,回来一看,许塘还趴在那儿玩。
“塘塘。”
许塘耳朵一动,就把手里的游戏机扔了,蹭着膝盖抱住周应川的腰:“刚才最后一个怪了…不打要扣积分的,但你一说我立刻就不玩了,我好乖吧?”
“不是很乖,怎么办?”
周应川揉了把他的头发,又捏他的耳朵,很轻,许塘痒,歪着头一边笑一边躲:“不要…哥,这是好老土的姿势…!村里管儿子才这样呢,周应川,你能不能新潮一点,时尚一点…!”
周应川听的笑:“怎么新潮?”
许塘想起什么:“对了,差点忘了…!我这回买了不少好玩的回来呢,你等等啊,我拿给你…”
他一溜烟的下床跑没了,等他回来,手里拖着他出国带的行李箱。
“宝宝,买了什么?”
周应川接过来,许塘催他打开。
“你猜,这个箱子我特意没让阿姨帮我收拾,就等着我们两个一起看的,都是好玩的,涂然带我一起买的,他说特别刺激!有助于增进夫妻感情!”
增进夫妻感情?
“你坐下来嘛…”
许塘拉着他的手,神神秘秘的盘腿坐在地毯,翻着他的行李箱。
“买什么叫他们给你送过来就是了,还自己拎过来,重不重?”
“不重,这种东西当然要自己淘的嘛…呐,找到了…!你看这个,这是我在阿姆斯特丹的一家风俗小店买的…!你猜是什么?”
他拿着一个刻印着两个人亲吻剪影的银制盒子,雕刻精美,尺寸比火柴盒大些。
“什么…?”
周应川打开,顿时眉心一抽,竟然是一盒避孕套。
这东西其实两个人用的不多,他们从小就只有彼此,首先在脏病上就源头杜绝了,再加上两个人都喜欢亲密无间,不过有时候要是赶时间,像许塘要回学校,或者周应川要去公司,来不及洗澡也会应急。
“哈哈,你没猜到吧…!这个包装很复古的,好看吧?而且老板说,这跟其他的不一样,这个是加了…”
许塘跟他咬耳朵。
周应川听着,没许塘预想的那样惊讶,反而微微皱了眉:“塘塘,这个在哪儿买的?”
“就玩的时候啊,不是跟你说了,在阿姆斯特丹…”
“哪儿?”
“有点忘了嘛…”
周应川说:“哪里。”
许塘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了一条街,著名的红灯区。
“诶诶诶…!”
周应川的脸色有些黑了,拉着他的胳膊,许塘一个不稳往前一栽,就以一个极危险的姿势横在了周应川腿上。
“我不是故意去的…!都是涂然带我去的!我说我是正人君子我不去,他偏拉我…哎…!”
屁股一痛,许塘叫:“周应川!你不解风情!”
“我不解风情,嗯…?让你去增长见识的,你去见识什么了?”
“我看那个包装盒好看才买的,人家是手工雕刻,这叫大俗即大雅…!这是艺术!”
“还给我大雅…”
连个生产公司跟批号都没有,周应川又拍了他一巴掌,不疼,许塘搭着手腕子虚虚地揉,揉了两下,也没从他腿上起来,气哼哼地把他刚拿出来的东西又一个个塞回行李箱。
“你烦人,我不给你看了…!我自己爽去!”
周应川被他逗笑,给他揉:“宝宝,你自己怎么爽?”
许塘一想,也对啊,他自己能怎么爽,别看了再给他憋死。
“那行吧,那你好好看啊…,我都和涂然一块精挑细选的呢…脚都快走断了,他说可刺激了…!”
“好,我好好看。”
许塘听见他保证,才又开始往外拿。
不一会儿,他就献宝似的又翻出一个小盒子,里头雕刻的像一朵朵红色玫瑰,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
“你看这个,你认识不认识?”
周应川看着他期待的眼神,亮晶晶的,好像躲在墙后举着爪子的小猫,等着他被吓到…,他早已经不用再依赖声音,碰触去猜测。
周应川抚他头顶的软发:“不认识,你讲。”
“哈哈,原来也有你不认识的!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来,我跟你说!”
许塘得意坏了,爬起来给他展示:“这叫低温蜡烛,就是点着了,一滴,涂然说可刺激了…!好多电影里都这么玩…”
周应川也没打击他的积极性,起身去拿了个打火机。
“你拿打火机干什么呀,现在玩?”
周应川坐下,拿了一个蜡烛点燃,先在自己的手背上滴了一滴,似乎在试温度,许塘正好奇呢,扒着他的膝盖:“怎么样呀?”
周应川说:“宝宝,试试?”
许塘脸一红:“哥,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开明!我还以为我买这些你会骂我呢。”
他反手要脱掉上衣,被周应川拉住了,无奈地给他把睡衣拉好。
许塘会意的点头:“我明白,先试试…”
周应川握着他的手腕,等蜡油刚滴了一滴在掌心,许塘嗷一嗓子,差点烫得跳起来。
“靠!靠靠靠…!这什么东西啊?!怎么比老家上坟的蜡还烫啊!”
他拼命地呼哧呼哧地吹着手心,在地毯上来回蹦跶着跳脚,周应川实在忍不住笑了,胸膛都在微微震。
许塘一边跳,一边吹,一边委屈地叫:“你烦死了周应川!你明知道烫还滴我!”
“乖…过来我看看。”
周应川笑完了,伸手揽着他:“还试不试了?”
“奸商…!那老板绝对是奸商!外国人坑人没人管是不是!”
许塘伸手让周应川给他吹:“你说涂然是不是脑袋有坑,还爽翻天,这东西还爽,爽他个大头鬼啊…!”
周应川对许塘朋友的喜好不予置评,握着他的手看了看,刚才他试了温度,不烫才给许塘试。
他怎么会不知道许塘?从头到脚让他养的娇气的很,属于偶尔拍拍屁股,重两下,都没关系,但真让他去疼了,许塘不光高兴不了,绝对一百个还要闹得翻天覆地一番。
简而言之,就是得伺候着,把控着来。
许塘又撅着屁股翻:“我最后相信他一次…!还有一个特别重的,他说是个小众牌子,他在意大利专门定制的,帮我也定了一个,拎的沉死我了,哥,我跟你说,这个要是不行,下次见面我就把他的脖子打成蝴蝶结…!”
“操,我特么…”
周应川“啧”了一声,许塘硬是紧急刹车,把对涂然祖宗十八代的亲切问候给咽了回去,他举着一根沉甸甸的木拍,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那老板是不是神经病?不,涂然是不是神经病?!这东西居然还敢要我两千美金?!他怎么不干脆去抢劫啊?!”
周应川强忍着笑,握在手里掂了掂:“这个不错,看起来品质上乘。”
“什么啊…!你还笑我…!周应川,你还笑,还笑…!”
许塘气死了,什么叫白忙活,他这就是白忙活!亏他还一路拎着,简直是个超级大傻帽!他扑倒了周应川,去挠他痒痒,周应川笑,又怕他的头拱来拱去撞到茶几,抬手护着。
许塘闹完了,累的气喘吁吁的,抬脚绕过行李箱:“涂然,你给我等死吧…!我现在就要去骂他…”
第一次激情购物大失败,因为去逛了红灯区,许塘又被周应川按在家里练了几天毛笔字,好不容易刑满释放,没几天,他那帮朋友就喊他去洛杉矶。
他现在已经能够适应正常的社交,游玩,像偶尔去洛杉矶小住,或者和朋友去满世界的玩一玩,都不成问题,只是不能时间太久罢了。
半个月还行,一个月就是极限了。
“你答应我的,半个月后就来找我…”
“嗯,会去的。”周应川吻他的额头。
“不能今天一起吗?”许塘搂着他,脸也贴着他的胸膛:“反正你也要去的…”
因为工作的关系,周应川有段时间也会待在洛杉矶,但是现在手头还有几个案子要忙。
“乖,那等几天你和我一起过去?刚好在家里补补中文。”
“……”
许塘咳了一声:“咳…那、那我还是跟着英群他们一块儿去吧,不然他们在那儿玩什么都缺角儿,又该说我不讲义气了…”
周应川笑:“行。”
补中文这个事也不是周应川一时兴起要拿来折磨他的,是事出有因,前段时间韩明给许塘寄了几本武侠小说,许塘晚上拿来消遣,看不了一会儿,里面好多字不认识,都要去问周应川。
最开始是主角讲话说的一些引经据典和诗词歌赋,周应川跟他解释,要只是这个不懂还行,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懂,但没几次,周应川就发现书里面稍微难写、或者生僻一些的字,许塘也不认识。
几次下来,当许塘问到“篱笆”“鸳鸯”这些字的时候,周应川就意识到了问题似乎有些严重。
不过这也不能怪许塘,他年幼眼盲,长时间使用以拼音为基础的盲文,对汉字本身就不熟悉。
再加上他到了美国之后才复明,紧接着就忙着申请学校、适应英文,日常周围也都是全英文环境,这块就落下了,虽然平日里用中文交流没什么问题,但遇上书写,尤其是难一些的字词,他就不会了。
“宝宝,到那边记得读书练字,把不认识的用拼音标好,一天一页,听到没有?”
许塘觉得他又不是不会讲中国话,还练这个干嘛,但周应川说,他就点头,说知道了,反正周应川忙,也没空检查他,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能写个七七八八。
作者有话说:
许小塘(看书):老公,这个是什么字?
(三分钟后)老公,这个是什么字?
(两分钟后)老公,这个是什么字?
…
周爹半夜:连夜制定自家崽认字练字计划。
当爹的要操心的根本操不完,要教的根本教不完。
制定完了,一回头,看见孩子窝在被窝里正在上不正规的购物网站,满屏%~1*4@#4@###v?c
周爹:“……”
第五十九章 真巧
许塘的那帮朋友里只有他和涂然学的是建筑, 其他学的要么是金融,要么是管理,这里面也分了两类, 一类是家里没什么竞争对手,回去就等着接班的, 像彭英群,往上三代都是独苗, 他们的行事作风也更肆意嚣张。
还有的回去还要和一帮不知道几个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兄弟姐妹厮杀的,这部分瞧着性子更随和, 处世也更圆滑一些。
他们先是在拉斯维加斯玩了几天, 许塘两把输了一台车,就打算给周应川打电话。
“许塘, 你还要不要脸,还带请外援的…!”
一旁坐着彭英群和几个玩得好哥们儿, 他连底牌都没看,就将面前的筹码随手全推了出去。
许塘一想,也是,这点还不够周应川出场费的, 输人不输阵,几个人玩着,许塘开了底牌, 不出意外地,又一台车没了。
彭英群在旁边笑他:“哎呦,看来某人要回家跟哥哥哭鼻子去了。”
他嘲笑, 许塘也不急, 好在最后一把翻回来点, 没输得那么惨。
几个人只是消遣罢了, 都没当回事儿,散场之后,彭英群搂着女朋友,他们还有下半场,喊着许塘一块儿去,许塘看了眼表,差不多十一点了,就说不去了,他得回去。
彭英群对许塘这么大了还要遵守十一点的门禁十分无语:“你一个人这么早回酒店干什么?回去蒙头睡大觉?好不容易出来玩,走走走…夜生活才刚开始呢。”
他揽着许塘的脖子就要上车。
许塘怼他一肘子:“我晚上真有事,我哥喊我给他打电话呢,没法儿晚,走了啊。”
“你真行,你哥讲两句话你听得跟圣旨一样的,我们的鸽子你说放就放。”
他算是发现了,在许塘眼里,就是‘他哥如手足,哥们如衣服’,他哥那是一等一的重要。
就比如说吧,他们喊许塘八点到,许塘七点五十一准还一副云淡风轻不着急的样儿,但要周哥让他十一点回家,他妈的许塘十点就在准备了。
许塘一点不脸红,斜身上了他那辆红色超跑:“你怎么知道,我哥讲话对我就是圣旨,不,比圣旨还管用呢。”
“操,你特么再腻歪我真想揍你…”
告别了一帮损友,许塘就回了酒店,他当然不会跟他们说,他这么急着回去是周应川给他布置的作业他还没做完,那也太掉面子。
许塘回酒店匆匆冲了个澡,就赶紧拿出周应川从国内找人给他邮寄的几本高中读物,许塘对着字典标拼音,但紧赶慢赶,时间还是有点晚,周应川已经给他打电话了。
“今天玩的怎么样?”
“输的好惨,应宗文不声不响的,赢了大头。”
许塘在电话里跟周应川说着晚上和彭英群几个人在Wynn玩了几局牌的事,周应川对这些并没有下什么禁令。
事实上,许塘玩牌的技巧也是周应川去年暑假手把手教的,尤其是在许塘的眼睛拆线后,曾经的禁酒令也跟着撤销。
许塘在向所谓成年人的世界迈进,这是早晚的事儿,周应川教他也不似从前,所有靠近危险的事都不许,他开始逐渐向他递进这个世界规则的玩法,当然,不单单指牌技,而是一种类似掌控,边界和克制的体验。
不过他的心思许塘暂时是没空想的,他一边捧着上次没读完的《唐诗三百首》,一边给周应川读:“…一上高楼万里愁。”
这句还是挺简单的,但下句开头的“蒹葭”两个字许塘不认识,不过他隐约听见周应川那边有翻阅文件的声音,猜测周应川估计还在忙。
他一通乱读:“草草杨柳似…丁州,溪水初起日沉门,山雨欲来风满楼…怎么样啊,周应川,我最近是不是认得好多字?”
周应川正在看一家医药器械巨头的近几年市盈率,听他念得顺,也没有像几天前那样念几个字就卡壳:“不错,你乖,接着往下念。”
许塘听见周应川还表扬他,就彻底没什么顾虑了。
“我每天一大早就有乖乖把这些字查清楚了,这个世界上你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比我还听你的话的人了…那我接着往下念了啊,昔人已乘黄鸟去,此地空余黄鸟楼…”
这句刚好赶上周应川去沏咖啡。
“乘什么?”
“啊?这上面写的乘鸟去…”
“那个字怎么写的?”
许塘说:“就左边一个那样的字,右边一个鸟,反正合起来肯定是鸟的意思,我猜的对吧?我看下头的注释里没单独解释这个字的…”
当然没有单独解释了,周应川叫沈瑞给他买的是高中推荐读物,国内谁念到高中还要专门解释“鹤”这个字的?
“宝宝,今天有没有认真学字?”
许塘撇嘴:“但是你买的这本没拼音呀…我喜欢有拼音的,没拼音的话我真的很难搞懂每一个字的…而且我看解释看得懂,只是其中几个字不认识而已,不会影响什么。”
他把以前周应川教他学英文的那一套猜词推句的方法也用到了学汉语上,平常阅读书籍,就算看不懂其中几个字也不影响他理解大致意思。
他看武侠小说就是这么看的,不是也看懂了谁是主角谁是反派?
周应川掐了下眉心:“圈着这个字,记在本子上,明天默写十遍。”
许塘小声哼:“…不想写。”
“嗯?”
许塘说:“哦,好吧。”
他不情不愿地咬着笔,在上面圈了一下。
“周应川,你知道我现在好大了吗?”
“好大了还让人操心不认识字?黄鸟楼…嗯?宝宝,你自己念得羞不羞?”
许塘压根不知道羞这个字怎么写。
“那不是应该怪你吗,你又没教过我…你之前只在意我的英文好不好,天天让我听英文,再说这些字在国内时我就不会写的…你现在凶我,好不公平…”
他这样控诉,周应川也反省刚才自己的语气是不是有些重?过去他的确疏忽了这块儿,许塘的中文能差到这个地步他之前确实没想到。
“那你接着往下读,后面读好了,这个字就不用抄了,但睡前要记住,知不知道?”
许塘笑:“好呀,那我今晚就读到第十八页,行吗?”
周应川说行,许塘就继续读了。
后面的周应川没再继续看文件,而是拿着纸笔简单地给许塘制定了一个暑假恶补中文的计划,就在认真听着他念。
听到“征逢出汉塞”、“烂可人”、“金鱼开”的时候,周应川的心情都还可以,能接受,但当许塘毫不犹豫的把“空悠悠”念成“空心心”、潮平两岸阔念成潮平两岸“活”的时候,周应川放下笔,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重新梳理思路,把母语环境下理所应当觉得应该会的笔画,偏旁都加上了。
“宝宝,刚才那几首,我到洛杉矶之前通通抄三遍,释读抄一遍,规规整整的写,回去我检查。”
许塘眼前一黑,呈大字倒在沙发上。
“能不能都抄一遍啊哥。”
听到不行,许塘有些蔫了,他抓抓头发,将作业本和手机一齐扔在床上,刚趴上去,就听见周应川在电话里点他:“不许趴在床上写。”
周应川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让抄就抄吧,反正从小到大周应川叫他做的事没有能撂挑子的,不过学中文这件事许塘打心眼里就不是很重视,他觉得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中国人的身份谁也剥夺不了,再说了,他只是不太会写,又不影响日常生活。
在拉斯维加斯玩了一周,许塘就回到了洛杉矶,他的本科学分已经修满,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春季毕业就继续在宾大念罗伯托教授的研究生。
晚上彭英群他们几个攒局一块儿去著名的跑山胜地ACH公路飙车,都是二十出头、家底丰厚的年轻人,在美利坚这块自由狂放的土地几乎不受束缚。
七八辆百公里加速不足四秒的超豪华跑车在山路上一辆接着一辆的极速飞驰,在黑夜中像一道道燃烧着烈焰飞出的箭矢,入场最低的车型也要百万美元起步。
这条路上不少观景区域,足够玩些烧钱的炫技,轮胎摩擦声儿、引擎的轰鸣声震响耳膜,速度、激情、男男女女的尖叫…一切欲望仿佛都被填补,又像汹涌的潮将人推向更加空虚的边界。
彭英群拿了罐饮料,拍许塘的肩膀:“怎么了许大公主,又在想什么呢?”
“没劲。”
许塘眼底映着不远处的狂欢,抬手开了他拿来的酒:“你觉不觉得没劲?”
彭英群说:“嗐,我以为你琢磨什么呢,你觉得没劲是因为是咱们现在得到的是末端的权利,花钱,玩,享受,这些都是…我们还没拿到上头的话语权。”
“话语权?”
“是啊。”
彭英群指了指许塘,又指了指自己,顺带揽着一块儿来的应宗文的肩膀:“你,ZT合伙人的弟弟,我,隆向集团老总的儿子,老应,他特么的祖上抗枪咱比不了…说白了,咱们现在就像老鹰护在翅膀下的小鸟,还在暖烘烘的巢里窝着,所有人看咱们,都是在看咱们上头的老子,你懂没?”
几个人看着异国他乡的星空喝酒、聊天,他们聊了很多。
彭英群他妈是个女强人,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让彭崇江唯他这么一个儿子,应宗文本来家里是让他当兵去的,但他有先天性哮喘,老太太心疼孙子,就摁着没让去。
最后,彭英群说他们其实压力也挺大的,父辈在前头开辟出了辉煌的大道,他们这一代就像生来就在山峰,有着优秀的教育背景,掌握外人看来得天独厚的资源,在所有人眼里,他们理应走的更好、更远,这是基本要求。
彭英群没注意那罐饮料是含有低度数酒精的汽水儿,喝完了,才发现许塘的脸有些红,他问许塘没事吧?许塘还以为自己过敏了,站起来没什么感觉,就说没事,一行人从Azusa返回城区。
那边,周应川刚下了飞机,司机开车过来接他,他给许塘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
原本他是打算后天才到洛杉矶的,但下午一家证券公司提前同意担任承销商,为几家长期资本基金募集资金,事情敲定,想着许塘一个人在这儿估计再多待两天就得闹,他就将收尾工作交给了佟杭云。
车上,周应川看着索塔证券今年的年报,年报的开头通常是首席执行官写给股东的信,有些人习惯美化,有些则很坦白,就像去年一位纸业巨头的高管就写明他们没有进行正确的人力和设备评估,导致成本过高,没想到反而让它的股价连升多日。
周应川准备给家里打电话问阿姨许塘回来了没有时,手机响起,是他熟识的一位证券律师Johnson打来的。
Johnson在电话里问他是不是到了洛杉矶?得知周应川提前到了,就说他刚见了他上次推荐的校友秦卫东,谈他的矿业资本投资公司进场OTC的事。
“秦卫东来了洛杉矶?”
Johnson说:“是啊,他的时间塞得满满当当,跟你有的一拼,估计他还不知道你到了…他最近看起来十分忙碌,你们两个真是我见过根本不需要睡眠和休息的两个中国人,既然你也来了,那有空见一面?”
周应川笑了一下,Johnson电话挂断不久,他口中的中晟矿业的总裁秦卫东就打了过来,两个人是之前在哥大校友会认识的,周应川得知他最近在运作资质的事,就帮他牵了线。
秦卫东的中晟资本玩的可不仅是矿石,互利互惠的事儿,寒暄之后,两个人约了后天的饭局。
挂断电话,周应川给位于贝弗利的别墅打去,接电话的阿姨说,小许还没有回来。
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他打算再给许塘打一个的时候,前头的司机猛得惊呼,快速朝右打转向,然而还是来不及,从左侧街道冲出一辆红色跑车,车速又快又飘,只听见“哐当”一声,两车的车头擦撞。
他们的车还好,但那辆红色超跑全身超轻碳纤维材料,稍微一撞就容易碎一片,显得严重一些。
周应川蹙眉,捂了下脖子。
“对不起周总!”
司机立刻下车处理,洛杉矶凌晨常有年轻的富二代飙车,周应川本来没当回事,但等他看了一眼从对面车上下来的人,男人眼睛就眯了起来。
“操,今天真是倒霉…!”
许塘骂了一声,其实从山上下来进市区的时候,他就有点头晕,想着估计是那罐饮料的事儿,一个晃神,没成想就撞上了,其实也就是点擦撞,不算什么大事故,他也不慌,下车掏出钱夹。
“我的责任我赔…”
他痛快地签下一张支票,看也没看的就往司机怀里塞,反正他赔得起就是了。
后头跟着下来的是彭英群,赶紧过来看情况,看见问题不大,对面那车就一点擦。
周应川也下车了,彭英群搀着脸发红的许塘,往前一看,顿时脚步一顿。
“靠,许塘…你他妈中头奖了…!”
“中什么奖啊,回去,我想吐了…”
“许塘…!许塘!你赶紧看清楚啊!”
彭英群低声急促地叫他,见许塘还晕着,使劲在他胳膊上一拧,疼的他叫起来:“彭英群!你吃错药了?!你要掐死我了!”
彭英群见捞他捞不动,尴尬地笑两声。
“周哥,您来找许塘阿,他估计喝着风了。”
彭英群猛地照着许塘后背上一拍,就钻进后头的车,几辆超跑在街头默契地随着轰鸣声儿就消失不见了。
“许塘。”
许塘没人扶,蹲在地上,反射性地一激灵:“靠…我真出现幻觉了,怎么好像听见周应川在叫我…”
许塘不信邪地眨了下眼,抬手遮着车灯的光,努力睁开眼往前看。
夜色下,面前三米不到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SilverSpirit,车型偏低调优雅,许塘觉得眼熟,真巧,这车好像他哥也有…
等他眼光再往旁边一瞄,这腿,真长,裤脚笔挺,跟周应川有的一拼…继续往上,诶?阿玛尼烟灰色的衬衫,别说,这件儿也挺符合他哥那禁欲性冷淡风格的…再往上,妈啊…!
许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冷风往后脖颈一吹,他吓得瞬间清醒了一大半,双手一下子抱住了脑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周应川不是在纽约吗?!
难道、难道他刚才撞的是周应川的车?!
过了得有无比静默的两三秒,许塘蹲在地上,也不敢抬头,一只手僵硬地摸出兜里的手机,不知道号码是怎么拨出去的,反正电话几乎没响一声就通了。
“喂…,哥,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儿,刚才我喝了一点汽水儿…,撞车了…”
“我知道。”
许塘念着这下死了死了死定了,他脸这么红,想装也装不了,彭英群这孙子真要害死他了…!或许是求生欲作祟,许塘还心存着那么一点无用的侥幸。
他偷偷睁开一只眼,去瞄,希望眼前都是他的幻觉…然而又瞄了一眼,“幻觉”岿然不动,许塘单手捂着脑袋,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
“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LA看到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哥…,你说,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对吧?”
说完,估计是那罐饮料太涨,许塘还好死不死地还打了个嗝。
他一把捂住嘴。
“哥…”
“站起来,上车。”
作者有话说:
这篇是成长系,路上有对有错,塘宝儿现在太年轻了,周爹又非常惯他,他的日子是不缺钱不缺爱,加上那时候这方面意识也不高,在这个环境下,难免有点飘,但周爹会教育他的!
希望宝儿们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遵纪守法!
第一次小小联动!
前面没联动主要是爹们都太忙了,每天睁眼就是养老婆和往上爬,抽不出一点空[笑哭]
第六十章 教训
留下司机处理拖车和维修的事宜, 大半夜的,许塘默默地跟着周应川上了车。
回家的路上,许塘什么头晕全没了, 恨不得拿俩冰块先贴脸上,反正别管怎么样, 千万别这么红,哪怕就是惨白的他这会儿也认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 许塘一沾酒精红的不止是脸,脖子都得红好一会儿, 想藏都藏不住。
到家, 因为周应川不在的关系,别墅一楼客房常住着三个阿姨, 周应川给许塘留着脸面,上了二楼。
在卧室的小客厅, 周应川解下腕表放在茶几,拆掉袖扣,挽起袖子,朝他招手。
“过来, 趴好。”
许塘惊得头发丝都飞起来,脚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不、不,哥, 直接揍吗?不是应该还有程序吗,我可以讲怎么回事,我好好讲, 我保证不漏一个字…!我还可以写检讨、我认真写!要不我先罚站吧?我先清醒清醒…!”
“不用讲, 来。”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知道那罐饮料里有酒, 我当时想着没事,没注意就开…”
“许塘。”
周应川的脸色难看的很,他努力克制着,不想让他当下的怒火吓到许塘,他尽量平静地喊他的名字。
“我现在非常生气,碰酒不能开车这件事我之前跟你讲了不止一次,我以为是你是一个成年人,会有判断危险的能力,所以用成年人的方式教育你。但今天我发现我错了,我从前没教好你,我现在教,你自己乖乖过来,揍完了,我们再说怎么回事,你要是让我过去抓你…,我不多说了,你自己想想选哪个。”
许塘再次清楚的意识到周应川这次是真的气极了、气恼了,他忍不住想,他上次把周应川惹这么恼怒是什么时候?十年前?八年前…?
那会儿也是让周应川拎在床上扒了裤子揍…
许塘知道这个时候再跟周应川对着干那就是纯属脑子进水,他滚了一下嗓子,抓着裤边往前头挪。
“那、那我自己过来算不算认错态度好?哥,能不能从轻处理啊哥…”
许塘可怜巴巴地抱有一丝幻想,不过当他真的趴在周应川腿上,第一巴掌揍下来的时候,那点幻想就泡沫似的彻底破灭了!
“嗷!我错了哥!!”
“痛痛痛!!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敢了!嗷!”
“你轻点哥!!轻点!轻点行不行!!”
“周应川!!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好痛!好痛!哥、周应川!我发誓没下次了!你饶了我吧哥!!哥——!”
许塘的屁股已经肿起来了,他本来还想着好好哭,最好能哭的周应川心软一点,但是屁股疼的他想好的几句装可怜和撒娇的台词也顾不上说了,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全涌出来,嚎的嗓子也快劈了。
他哭的满脸狼狈,趴在周应川腿上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稀拉拉的鼻涕呛在嗓子眼里,许塘无力地蹬了下脚,周应川手掌抚着过他肿烫的皮肉,揉捏着,揽着他的背,将他抱起来。
“呼吸…塘塘。”
“哥,难受,我好难受…还好疼…”
许塘很久没这么疼过了,他一抽一抽的抽泣着,手抓着周应川的衣领,周应川一只手握着他的腰安抚,一只手拿了干净的手帕,给他擦鼻涕。
“慢慢擤…对,擤出来…”
周应川看他哭的太凶,怕他一会儿呕吐,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许塘抽噎着:“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周应川,轻点揍,行吗…轻点揍吧…,你抱抱我,亲亲我…”
他屁股痛得像是烧起来了,泪眼湿湿地看着周应川。
周应川没有拒绝他,他温热的手掌前一秒还是刑具,这一秒就拢罩住了许塘身后,轻轻揉捏着,他低头吻他的唇,从舔舐,到掌下微微用力,像是惩罚,也像是安抚。
许塘疼得往上一点点的蹭,却被周应川握着腰,动弹不得,红肿的屁股被迫坐在他腿上,痛得他小声叫,又被亲吻吞噬,慢慢地,许塘接受了屁股很痛,哭泣和抽泣声儿在他的亲吻里稍稍平复一些。
“宝宝,你不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去做?”
自从许塘独自驾驶后,他曾跟许塘多次耳提面命注意事项,虽然没有像过去对待小孩子那样威胁许塘什么,但在他的意识里,这是安全驾驶的基本准则。
“好了,乖…现在给你机会,跟我讲事情经过,你要哭还是要讲?”
“要讲、要讲的…”
周应川吻他的发梢,伸手给许塘倒了杯温水,让他补充水分,许塘吞咽了水,可当周应川的手掌一离开他的屁股,许塘就难耐地哼。
“你打的真的好痛,你帮我一直揉…真的好痛,我会好好讲,你给我一点奖励…好不好?”
许塘拉着周应川的手腕带到身后。
“那瓶饮料是英群给我的,我开始真的不知…”
“屁股还是不够痛,是不是?”
许塘的小细腰都跟着一紧,攥住他的衣领,神啊,上帝啊,为什么周应川跟他表白的时候没人告诉他,找一个从小养大自己的当老公千万要慎重,尤其、尤其当你想撒个小谎的时候…!
周应川实在太了解他了,想半点浑水摸鱼都是不可能的…!
“呃…我是说,我开始不知、不止那一瓶饮料可以喝…他们还带了别的,刚好英群给我拿过来了…我就顺手打开了,我开始只尝到一点酒味儿,我以为度数很低,就喝了…”
许塘举着手:“我发誓我真的只尝到一点儿!后面我们三个聊天,口渴,不知不觉就喝完了…我上车的时候还特意试了试,头不晕,一点也不晕…,我真的知道错了。”
本来说到这儿,许塘觉得他的态度都很诚恳,谁知道他又不争气地打了个小嗝,他自己都闻到了微微散发出果香的汽水味儿,混着一丝低度甜酒的味道。
“宝宝,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现在是不是到了叛逆期,所以故意跟我对着干?”
“怎么会,我没有!我发誓我没有!”
看许塘的样子不像撒谎,周应川心里安慰一些,他抱起许塘,往主卧走。
许塘算是松了口气,双脚也缠上他:“周应川,我的裤子还没提…”
“不用。”
助理已经将他的行李提前送到,周应川单手抱着他,在行李里翻找,许塘背对着,将下巴搭在周应川的肩膀上休憩。
挨打其实也蛮累的,不仅屁股痛,身上出了好多汗,也没劲儿…想着一会儿洗澡的时候他真的要好好的跟周应川撒下娇,先反省下自己的错误,周应川一般就会心软了,最好再让周应川给他按摩一下腿,腿刚才绷着也好酸…
再让他抱着自己泡个澡,晚上抱着,明天也抱着…毕竟他这么疼了。
还有彭英群,妈的他喝了半点屁事没有,害的自己被揍得这么惨,也要算账,他正想着,周应川将他放下来。
“这件事是我之前考虑不周,我没有让你意识到这是对自己和他人生命不负责的事。”
许塘“啊?”了一声,但当他看清楚周应川手里拎着那块熟悉的板子,是涂然嘴里说的什么意大利定制的,他的表情活像那副游览过的世界名画《呐喊》一般的炸毛了。
“周、周、周…周应川!你还要揍啊?!”
“我想过了,宝宝,这件事涉及人身安全问题,没什么好教的,你疼一次,长足记性自然就记住了,再没有下次。”
“哥…!你,你还叫我宝宝?!”
许塘想到还要挨一轮,真的崩溃了,他提起裤子就跑,周应川也没追他。
二楼外面是开阔的露台,还有四个悬空下沉的恒温温泉,许塘跳着脚跑,跑到楼梯准备下到下头的花园,又听见上头的周应川说:“我刚才说什么了?”
其实许塘跑的时候就后悔了,但他的大脑有点宕机:“什、什么?”
“我有没有说,你最好不要让我过去抓你…宝宝,你是不是没有在听我讲什么?你的注意力太不集中了,来,这个账我们一起算。”
许塘提着裤子,屁股也疼的厉害,简直欲哭无泪。
“哥!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我大错特错…!!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但凡喝口可乐果汁儿我都不去开车,行不行啊…?”
周应川抬手,平静地说:“现在,过来。”
许塘只恨这几个温泉池不是老家的井,不然他真想一头跳进去了,他哪里还敢再跑,老天,跑,他能跑哪儿去?
那天晚上,许塘觉得他嚎的比韩明当年全科加一块只考了三十八分,被他爸妈混合双打还惨。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许塘彻底长了记性,后面无论他在国外国内玩的多放肆,安全驾驶这件事儿他是彻彻底底地记住了。
以至于后来国内有段时间喝酒开车这事儿还没人管的时候,许塘就已经老老实实的叫助理开,一次也没敢再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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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的天气晴朗,许塘的屁股痛痛。
早晨,周应川拿着消肿止痛的药剂给他喷,许塘趴在床上:“周应川,你现在真是万恶的资本家了!”
“怎么讲?”
“你就拿我那儿当宝贝,用一次就保养半天,拿我的屁股当猪肉,揍的一点不留情…!你这就是万恶的资本家,区别对待我的臀部阶级!我要游行抗议!”
昨晚许塘是光嗓子嚎的劲儿大,但实际他的屁股真没那么惨,顶多比“嫣红”深点儿,姹紫”还算不上。
他最终的目的是让许塘在教训中去反省错误,也不是让许塘受伤。
“宝宝,是不是还没反省好?”
“不不不,哥,哥,我真反省了,我保证,我反省的可好了!”
周应川给他提上裤子。
“乖乖等着,我把早餐给你端上来,喝牛奶还是白粥?我看阿姨今天煮的是虾粥,这两天就别吃虾了,喝粥我让人出去买。”
许塘转头,眨巴着眼睛:“周应川,你揍我会不会影响我拉屎啊,我屁股好痛,要不我别吃了…”
“不会影响。”
周应川罩着他的头揉了一下,许塘知道周应川心疼他了,他用头发顶蹭着床边的周应川,在他膝盖靠下的裤子上蹭来蹭去的。
“没事,我辛苦一点没关系的…我会自己去厕所的,脱裤子我也可以自己脱,不会很痛,毕竟是我做错事了,被你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下次我会记住的,一定安全开车,哥…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半晌,许塘没听见周应川说话,正准备抬头,却先被周应川抱起来了,他听见头顶的周应川长长一声叹息。
“哥不会生你的气,永远都不会。”
许塘一愣,又听见周应川问:“宝宝,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
许塘都没反应过来,他早上只是想跟周应川撒撒娇,让周应川多心疼心疼他,最好多陪陪他,再亲亲他。
周应川揍他他真的没有怪周应川的意思,是他危险驾驶在先,更何况,这么多年了,周应川从来都不仅仅是他的爱人,他被周应川教导着长大,他知道周应川一直站在前面帮他抵挡了所有风雪。
但实际上,周应川也只比他大了半岁而已,他肩上一直承担着他们两个,他一直都在强迫自己把所有事情做到最好,包括教他。
“周应川,你怎么了…”
许塘担心地问,当他借着窗帘透射的阳光,看清楚周应川眼下的乌青…
他的心狠狠的疼了,比屁股还疼一万倍…
“周应川,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屁股真的没有很痛,昨晚你哄我,我直接就睡过去了,你是不是心疼我又没睡好?我怎么总是发现不了…我没有怪你,周应川,我只是习惯了…”
他真的习惯了,从小到大,无论他做什么,周应川总是温柔地包容着他,所以许塘就算犯错,被他揍,他心里也从没有一点伤心难过的…
想到自己昨晚闹着要周应川哄,要他揉,他在他怀里睡的沉,没有考虑过周应川是不是又在自责?他有多心疼他…
“周应川,我只是习惯了,你总是会原谅我的…,我做错了,你就告诉我,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小时候你不让我碰的刀,你告诉我,我就不碰了…我喜欢跟你撒娇,喜欢你抱我,哄我,亲我,不是难过,也不是委屈…”
周应川的心真的柔软的要化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许塘再信任他的人,许塘对他毫无保留地交付了全部,他动容地吻着许塘的脸颊,伸手抚着许塘的颈后的碎发,一下接着一下,将许塘搂的紧紧地,仿佛要融进自己身体里。
“我太害怕你出事,塘塘,幸好昨晚那条街人不多,我的司机车速也不快,我不去做别的假设,那是不可能的事…我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安全是第一位的,我什么都可以重来,但如果你出事,那我们的一切都没意义了。”
许塘两只手臂抱着他的肩膀,点头:“其实我也有点后怕,我开的时候就有点眼晕,真的没看到你的车…我知道错了,也得到教训了,而且我真的很倒霉,竟然撞到你眼皮子底下去…哥,你不要生我的气,也不要觉得我不乖了,我其他时候都有很听你的话的…”
听到许塘还跟他强调这个,周应川忍不住轻笑:“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不是我在教你做事,是你教我…你哪里乖了?只有小时候乖过…”
“哎呀…那我不是说说嘛,这句话我要经常挂在嘴边的,你没听那句话?一句话只要你经常说别人就会觉得是真的了…”
周应川看他的睡衣穿好了,没漏哪儿,就打内线让阿姨把早餐端来二楼的餐厅,脸上恍然大悟:“哦,原来我一直在被洗脑啊。”
“哪有!我自己觉得我很乖的…!”
许塘飘忽着眼珠子,转移话题:“对了,周应川,你怎么会带那个东西来的?”
“哪个东西?”
许塘看他明知故问,扯他的睡衣领子:“就那个啊!我在意大利买的,揍人好痛…!你干嘛带过来,难道你提前知道我要撞…咳咳,危险驾驶?”
“不是,带过来打算教你中文的。”
“什么?”许塘更惊讶了:“周应川,我的中文有差到你居然都想要揍我的地步吗?没有吧!”
他自觉的还可以吧!不是也有在凑合的完成作业?至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周应川笑了笑:“因为你不用心。”
“……周应川,你真的不是变态吗…?你居然连我学习用不用心都看得出来?!”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许塘抽了抽嘴角:“哥,你是诈我的…是不是?其实你看不出来的,是吧是吧?”
到了餐厅,周应川拉开椅子抱着他坐下,湛蓝色的天空下,明媚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倾洒,他说:“嗯,我看不出来。”
“……”
许塘咽了几口牛奶,忽然觉得,洛杉矶的天空也没那么晴朗了,不是,是他以后的天空。
“周应川…!你当时跟我表白的时候没有列这些,你这是隐瞒关键条款、是商业欺诈…!你看我看透透的,那我以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拼命摇着周应川的脖子,周应川剥的鸡蛋壳都零零碎碎的掉了,他一边笑一边哄:“好了,乖…先吃饭,小事我没讲过你,大事你掂量着来。”
“你光说,我怎么掂量啊…!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以后我撒谎的时候多心虚啊,底气都没了!”
许塘瞪着圆圆的眼睛:“不行!我要申请重新制定规则!”
局势明显不利,他会提有利于自己的条件,周应川笑,顺着他。
“怎么制定?”
许塘掰着手指头:“我看过你放在书房的文件,我要采取正列举的方式…!意思就是呢,你告诉我的事情,我就遵守,也不撒谎,比如不许碰违禁品、不许危险驾驶,还有…”
“不许向我撒谎。”
“哎呀…这个能不能不算啊!不撒大谎…?行不行?也不在关键事情和原则问题上撒谎…”
周应川点头:“通过。”
许塘笑眯眯地:“那就这样定了!”
周应川喂他吃鸡蛋,许塘也心情颇为不错地一口口吃掉了,瞧,他还是很厉害的,都能跟周应川谈条件了!这么一看,其实洛杉矶的天空还是很晴朗的嘛…!
作者有话说:
周爹看塘崽,基本等同于X光…
糖宝儿:虽然屁股痛痛,但我还是很厉害的嘛!(叉个腰先)
大家一定要安全驾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