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逐澳游戏 > 60-70
    Darling


    套房内亮着灯,真丝被下,男人的手臂环在女孩的腰间。


    沈晗黛掀开眼睫,孟先生的脸庞近在咫尺,薄唇挺鼻,深邃轮廓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厚重,宛若俊美大理石雕塑,让女孩注视他的目光都变得贪恋起来。


    她用被子遮住自己上身,轻轻地坐起来,随后又将男人的手臂从她腰间小心翼翼的放下去,想要下床时,看见被随意挂在长榻上的花苞礼服裙,裙摆上不仅起了皱还残留着让沈晗黛脸红心跳的东西。


    穿是肯定穿不了了,她迅速收回目光,捡起自己散落的内衣和一早准备好的便服穿上。


    她手里拿着鞋,赤着脚在地毯上走路完全没有声音。


    出门之前,她又看了一眼还在大床上熟睡的男人,心口发酸,眼里生出热意。


    沈晗黛情难自已的走回到床边,弯下腰将脸凑向对方,想亲在他的唇上时又有些胆怯,最终只敢在他唇畔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而后径直离去。


    房内安静,女孩的离开没有引起半点声响。


    在床上熟睡的男人却缓缓睁开眼,抬手碰了碰被女孩亲过的唇角,眸中是平和颜色,眸底却有暗流涌动,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只有和孟先生在一起的时候,那些保安才会从沈晗黛身边被调遣走,她也才能得到可以脱身的机会。


    澳区夜深人静之时,依旧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繁华迷人眼。


    沈晗黛坐在的士上,无心赏风景,比起从孟行之身边得到喘息可以逃离的雀跃,她更多的是茫然。


    可再放任自己待在他身边,沈晗黛觉得自己那条脆弱的心理防线总有一天会崩断,她如今与孟先生投入的感情越多,互相钟意的越深,与之诀别那日她就会伤心更多,更加难以自拔。


    就像赤脚踩入一滩沼泽地,挣扎的越厉害,陷落的越快。


    的士停在港澳码头,沈晗黛下了车往前走了一段,很快就看见那艘停靠在港口的私人游艇。


    她事先打过电话,游艇上还亮着灯,掌舵的人一直等她到现在。


    沈晗黛上了游艇,对方见只有她一个人,询问道:“沈小姐,孟先生不来吗?”


    沈晗黛面不改色,“孟生今夜宴会临时有应酬,我先一个人回趟港城。”


    孟先生日理万机,临时有应酬来不了也正常,对方不疑有他,“那我就开船了。”


    “麻烦了。”沈晗黛从钱夹里取了葡币,递给对方,“今晚让你等久了。”


    对方连忙摆手后退,“沈小姐客气了!我受孟先生器重能为沈小姐掌舵,是我的荣幸……”


    他说完就进了驾驶室,沈晗黛只能将钱收会钱夹,孟先生手下的人都教导有方,一心只向孟先生,别人是半点都无法动摇他们的忠诚。


    沈晗黛上了甲板,她走之后东窗事发,或许孟先生会怪罪对方,等回到港城她会先给孟先生发一条短信,让过错都放在她一个人身上就好,不能牵扯无辜的人。


    游艇缓缓启动,和岸边逐渐拉开距离。


    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船上短暂的宁静。沈晗黛将手机拿出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uncle”,她捏紧手机不敢接听,港口突然传来车喇叭声。


    她仰起脖子,那辆银灰色的幻影刹在了岸边,驾驶座的门被猛的打开,孟行之从车上走下来。


    沈晗黛脸颊瞬间血色尽失,握着手机的指尖克制不住的发抖。


    男人走在岸边,许是来的匆忙,优雅了一整日的贵公子装扮此刻显得格外随意,深灰西t服外套搭在肩头,里面的衬衫大敞着,深棕色的狼尾发散在脖后,神情冷漠,绿眸阴鸷的朝着夹板上站着的女孩盯过去。


    孟先生褪去了文雅与温柔,此刻浑身都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他眼神直勾勾,像是某种兽类在盯着自己逃窜的猎物,露骨到让人发慌心悸。


    海上岸边,四目交接。


    男人半字未讲,甲板上的女孩先迎风落了泪。


    孟行之冲沈晗黛扬起手机,沈晗黛垂睫,泪珠滴在屏幕上。


    她抖着指尖滑动接听,将手机放在了耳边,不敢开口。


    孟行之听筒内尽是女孩泣不成声的啜泣,他面色变得更加冷峻,“主动喂我酒,亲我勾引我,就是为了等我醉酒睡熟后,上我送你的游艇,故技重施的逃走。”


    女孩的所有心思都被看穿,海风把她被泪水沾满的脸颊吹的生疼。


    “你是不是觉得你演技好的天衣无缝?”孟行之厉声质问,“你这点蹩脚的本事,是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表演的?!”


    男人早将沈晗黛看破,没有说透不过是想看她最后到底要做什么,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再犯同样的错。


    就像孟行之自己讲的一样,他把沈晗黛胆子痒的太肥,他对她的那些告诫都成了耳旁风,她没有一句放在了心上。


    现在为了出逃,连献身勾引的戏码都敢用上,屡教不改,磨光了孟行之所有的耐心。


    沈晗黛无法辩驳,只能哽咽的讲:“对不起uncle……”


    这声道歉,为时已晚。


    孟行之眸中划过嘲讽,“沈晗黛,既然你想逃,那这次我会让你认清一个现实。”


    沈晗黛怯声:“……什么?”


    “你现在除了我身边之外,什么地方都到不了。”孟行之语调漫不经心,眸中却满是势在必得,“一天之内,你会原封不动的出现在我面前。”


    “敢赌吗?”


    沈晗黛咬着唇瓣不发声。


    孟行之再加重码,“你如果赢了,我会如你所愿。我们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永远不出现这几个字从孟先生嘴里说出来,像一根针扎在了沈晗黛的心口,让她疼的讲不出话来。


    可不再相见不就是她现在想要的吗?


    她又在不舍悲伤矫情什么呢?


    沈晗黛颤着肩,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口气,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带哭腔的字:“……好。”


    电话被男人挂断,嘟嘟忙音在沈晗黛耳边响了几秒也跟着消失。


    她泪眼模糊的望向岸边,才发现她已经看不清岸边站着的男人身影。


    沈晗黛背过身蹲在甲板上,手用力的捂着嘴,无声泪流。


    孟行之仍旧伫立在岸边,凌晨五点,晨光从海平面浮起,肉眼距离再也看不见海面航行的游艇,孟行之面无表情的回头走上车,打了一通电话:“派人跟着沈晗黛,再告诉沈家,沈晗黛从我身边逃跑了。”


    艳星邵洁抑郁自杀,生前为红陪睡大佬沦为玩物的消息在本港传的沸沸扬扬,各方辣评接连不断。


    【既然都脱了衣服走上了艳星的路,陪睡大佬换资源不过是迟早的事?现在红了又开始离贞节牌坊自杀,这么脆弱的心态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艳星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死也让人勾不起同情!】


    【死者为大,说到底还是娱乐圈太黑暗了,潜规则害死人】


    【潜规则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现在法制社会,她要是不愿意难道别人还能强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死了更干净】


    有人唏嘘红颜薄命,有人嘲讽自食恶果。


    总之,这名年轻艳星最后的一波热度都被媒体舆论死死抓在手中,榨取的一干二净。


    殡仪馆前媒体扎堆,他们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准备了无数个尖锐的问题等着向参加邵洁葬礼的人发问,势不错漏任何一个可以吸引大众眼球的点。


    沈晗黛回铜锣湾的家里换了条黑裙后就赶了过来,路过门口时垂了头,压低了圆头礼帽的帽沿,躲避开港媒的镜头和采访快速走进了殡仪馆。


    礼堂内比沈晗黛想象中的更加冷清,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邵洁的遗像挂在正中被白菊簇拥,她的父母坐在一旁涕泪交加,母亲更是哭的双眼红肿。


    沈晗黛望着邵洁的遗像,上面的邵洁在笑,模样神态都显得比她逝世前要年轻的多,一瞬间让沈晗黛感到有些陌生。


    邵洁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永远都是颓废低沉的,嘴角挂着苦笑,眼里是悲切和沧桑。


    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大学生不该如此,港岛当红的年轻女明星也不该如此。


    那些无法向人言明的痛苦,把她的青春和风华都残忍的蹉跎干净。


    沈晗黛流不出一滴泪,心脏却好像被人狠狠的揪着,快要将她心跳声都捏停。


    邵洁的经纪人回头拿香,看见沈晗黛惊讶了一下,走过来迎她,发自真心的感谢:“多谢你来送小洁最后一程。”


    沈晗黛向他伸出手,“我想给她上柱香。”


    他忙不迭将香点燃递给沈晗黛,邵洁的父母不认识沈晗黛,便问他:“这位是……”


    “是小洁学校的女同学。”他向邵洁父母解释,“关系很好,特意赶来送小洁的。”


    邵洁以艳星身份出道,在学校是人前避讳人后唾弃的角色,她的葬礼就更不可能会有人来参加,都怕沾上她成为众矢之的。


    只有沈晗黛,她是唯一一个出席的。


    沈晗黛看完邵洁,走到邵洁父母面前,轻声说:“阿洁是很好的女仔,我同她交好,钟意她品性。阿叔阿婶将她教养的很好。”


    整座港岛如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邵洁的负面新闻,那些泼脏水的舆论不要命似的往一个早逝的女仔身上浇,连她去地下的路都不肯留给她一分清静。


    无权无势的父母有苦无处说,有怨无处诉,女儿生前好同学的一句“钟意她品性”,让那一切悲苦都好像有了倾述的地方,夫妻两人都潸然泪下,哭他们的女儿不是别人口中所污蔑的样子,至少肯与她交好的女同学,是钟意她品性的。


    沈晗黛走出礼堂的时候,邵洁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好像还在她耳边不停的盘旋。


    她的脑海里克制不住的浮现出很多年前的景象,也是白菊堆满遗像的礼堂,风华绝代的女港星面容被镶嵌在相框里,她站在地上,跳着哭着伸着手想将女人的照片取下来,可她不够高,手也不够长,怎么够也够不到。


    可是妈咪最喜欢的是红色,红裙红唇红艳的高跟鞋,他们为什么要用黑白去点缀她呢?


    沈晗黛满脸恍惚的走出殡仪馆,无数闪光灯打在她脸上,她被光刺的闭上眼,娱记扛着镜头拿着话筒将她围的水泄不通。


    “沈晗黛小姐,你和邵洁生前都读港中文大,听说邵洁因为艳星身份在学校里备受排斥,你会来参加她的葬礼是否因为电视主持人的公众人物身份,不得不勉强出席?”


    “又或者是想借邵洁同学身份来参加她的葬礼,炒作增加曝光度?”


    “很多观众都觉得邵洁的死和你母亲蓝芳菲女士当年的死法一模一样,你作为两起自杀意外的见证人,是否有什么感想同我们讲?”


    “蓝芳菲女士死前据说遭遇过疯狂恋慕者绑架,绑架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蓝芳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


    问这问题的记者手中话筒被人抢了一把丢开,吓的人群尖叫。


    沈从拽起沈晗黛,冲着镜头大喊:“滚!你们谁他妈的再敢缠着我女儿报道旧事,我让你们全都关门!”


    有人的摄像机不慎掉下来,沈从一脚踢开,拉着沈晗黛怒气冲冲的上了车,一脚油门踩到底离开英皇道。


    沈晗黛浑身发冷,一抬头就看见后视镜里沈从勃然大怒的脸。


    她扯了扯唇角,苦笑与眼泪同时出现,问了句和刚才情况毫不相干的话:“……爹地真的爱过妈咪吗?”


    红灯出现,沈从松油门踩了刹车,双手握紧了方向盘,怒意减淡,“不爱又怎么会娶。”


    沈晗黛听完笑着哭出来,“那为什么娶了不相信她?她哭着跟你讲她没有被人欺侮,你不信她!你让人笑话她!”


    “我没有不信她!”旧事被重提,沈从眉心紧蹙,声音里都是怒,“我知道她是无辜的!所以我倾尽家财的把她的事情压下去,否则她的名声早就变得和你那个同学一模——”


    “你是为了她的名声吗?你会把事情压下去只不过是为了沈家的颜面,为了你身t为男人的面子!”沈晗黛一针见血挑破沈从虚伪的面具,“你根本就不信她,也根本就不爱她!”


    沈从还要辩驳:“我……”


    沈晗黛哭着打断他:“不然她为什么会自杀?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会自杀?!”


    沈从怒从心起,张了张嘴却无法为自己辩驳。


    车里很长时间都只剩沈晗黛一个人的哭笑声,在心中压抑了许多年的质问她终于在今天有勇气爆发,可是她丝毫没有觉得松一口气,只觉得心口好像被压了一块更重的石,沉重的让她无法喘息。


    后车急促的喇叭声催促着前车,沈从回神,松刹车踩油门。


    沈晗黛厌恶的将脸别向车窗外,不想再去看生父的脸。


    过了半晌,沈从嗓音略带沧桑的开口:“世事难料,就算相爱谁又能保证一定会白头到老。”


    人心善变,世事无常。


    爱情这两个字眼经不起考究,更别求长久。


    沈晗黛眼神近乎麻木的望向车窗外,路标指向澳区的指示车标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回过神,沙哑着声说:“这不是回铜锣湾的路……”


    沈从说:“求爱情不如求权财,哪怕以后你不再受他喜爱,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晗黛怔怔的望着他,“……什么意思?”


    “爹地亲自送你回孟先生身边,这次你要听话的向他服软认错,保证不再犯。”沈从平静,声音小了几分又补上一句:“孟先生至少如今,待你诚心。”


    孟先生果然通天手腕,沈晗黛哪怕离了澳也逃不出港,一天时间也花不到,不出12个小时她就又会被重新送回到他身边。


    沈晗黛眼泪下坠,浑身冰冷,连苦笑也笑不出,麻木又苍白的讲:“……可我钟意他。”


    沈从愣了愣,立刻说:“那你们是互相钟……”


    “我病了。”沈晗黛颠三倒四的讲,“治不好了。”


    沈从还没来得及反应,沈晗黛就突然拉了车锁,沈从看出她要做什么,立刻把车停到路旁:“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沈晗黛拉开车门小跑出去,转头拦了的士走了和沈从相反的方向。


    沈从压着火气,拿起倒扣在一旁的电话,屏幕亮起,显示在通话中。


    他接听起来,语带谦恭:“刚才的话孟先生应该都听见了?小女顽劣,刚才要用跳车威胁,我不得不把车停下放她下车……”


    沉寂了一路的通话,男人的声音响起:“她得了什么病?”


    夏季末,海港城市是晴是雨有时就在一瞬之间。


    一场疾风骤雨猝不及防的席卷了港岛,灰暗的天空上,响雷一声大过一声。


    铜锣湾公寓内没有开灯,窗帘拉的严丝合缝,一寸光也透不出来,没人能见到蜷缩在沙发上沈晗黛哭泣的凄惨模样。


    她一方面不知道自己哭些什么,一方面又觉得许多事情都能让她崩溃到痛哭。


    妈咪因为曾深爱过丈夫的不信任,抑郁而终。


    同学因为泥足深陷于不爱她的男人,到死也得不到清静。


    沈晗黛好像突然能够体会到她们在死之前都在渴望着什么了,她们在渴望解脱。


    远离人事纷纷扰扰,远离尘嚣,死是最容易就能得到的解脱。


    她缓慢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在密不见光的黑暗里她就是彻头彻尾的瞎子,什么都看不清。


    沈晗黛就在黑暗里坐着,看着,手机被她关了静音,响了又响,直到那光刺痛她的眼,她才凭着对家中熟悉的感觉,跌跌撞撞的走到窗前,拉窗帘打开落地窗,狂风冷雨迎面拍打她的脸。


    门铃不合时宜的响,她望着窗外围栏下的地面,倏然回神,下意识的凭着人的本能反应去开了门。


    孟行之立在门口,肩头淋了雨,发丝被打湿,是沈晗黛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呆愣住,讲不出话。


    孟行之却看清她苍白无比小脸和满面的湿泪,以及露台边上她遗落在那里的一只拖鞋。


    后怕和愤怒涌上孟行之胸膛,他用力握住沈晗黛肩头,沉声问:“你刚才想干什么?”


    沈晗黛咽了咽喉,沙哑的问:“……什么?”


    孟行之一字一顿质问,“你刚才站在露台想干什么?”


    沈晗黛回头,见拖鞋孤零零的落在那里,这才发现自己少穿了一只,也意识到他想问的是什么。


    沈晗黛冲孟行之摇了摇头,“我胆子很小的,我不敢的。”


    孟行之却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用从未尝试过抱她的力度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


    他讲她:“你胆子一点都不小,没人敢骗我,但你骗了我三次。”


    “黛黛,为什么?”


    沈晗黛动了动唇,泪水断线似的掉,想抬手回抱孟行之,又胆怯的把手垂下来。


    她哆嗦着唇瓣开口:“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利用和坏心在接近uncle的……”


    “我知道。”孟行之不假思索,“我不在乎。”


    沈晗黛眼睫裹着泪颤,“所有人都讲我和uncle天差地别,我也知道我和uncle天差地别,我不敢奢望能和uncle有以后……”


    “为什么要听别人讲?”孟行之将沈晗黛搂的更紧,“你要听我讲。”


    “可是uncle会钟意我多久呢?”沈晗黛声泪俱下的发问,“是十天半个月,还是一年半载呢?”


    她蓄谋接近孟行之,她从一开始在孟行之面前就是心虚的低了一头的那个,哪怕他不在意,可沈晗黛在意。


    所有人又说他们不般配,他们身份是云泥之别,她不敢痴心妄想想他们还有以后。


    即便孟行之待她再好,对她有多偏爱,依旧拯救不了她那颗仓皇不安的心。


    沈晗黛这颗心目睹了太多的失望与绝望,她已经不敢再迈步向前,只能不停的后退后退再后退,裹进她自己的壳里,换一点安全感。


    互相钟意又怎么样呢,互相钟意也不会有好下场。


    沈晗黛从孟行之怀里抬起头,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uncle,我们就到这里吧……”


    她落泪不断,分明讲的是决绝的话,眼里却全是无法割舍的情意。


    这是沈晗黛钟意孟行之的眼神。


    他看懂,又怎么可能放手?


    孟行之垂首与她额贴额,语气缱绻:“有一句话,我一直忘了同你讲。”


    沈晗黛仰头,目光与孟行之相接。


    她望进那双深情无比的含情眸,听见这双眸的主人对她说:“我钟意你。”


    Darling


    门窗都被男人关紧,沈晗黛被他抱回到床上,孟行之拿出随身的墨绿方巾要为她擦掉泪,发现方巾也被雨水打湿。


    沈晗黛仰头看一眼他还在滴水的发丝,孟先生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模样,她不喜欢他这样,忍着哭腔要下床,又被男人长臂一捞搂抱住。


    “去哪儿?”


    沈晗黛扶住孟行之肩膀,细声说:“去拿浴巾。”


    孟行之没放手,仍旧将沈晗黛按在怀里,“你就待在我身边。”


    这句话像一根绵密的细针刺进沈晗黛的心里,酸楚难过和纠结都汹涌的从这道口子里流出来。


    孟行之捧起沈晗黛泪水涟涟的脸,用指腹不厌其烦的去抹掉她的泪,“黛黛,你跟我打赌了,现在你输了。”


    一天不到,他们就重新相见。


    沈晗黛确实输了,没有人能在打赌这件事上赢过孟先生。


    他那双玻璃海般的含情眸从说了钟意之后,便一直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女孩。


    沈晗黛从男人这双眼里,看懂了他想说的话。


    他钟意她,他希望她能留在他的身边。


    沈晗黛落泪无声,缓慢的摇头。


    也只有她,敢在孟先生的赌局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悔耍赖。


    “愿赌服输才是乖女。”孟行之强势却又不失温柔的对她说,“黛黛,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沈晗黛泣不成声:“可是我……”


    “你要在我钟意你的时候,就将我判处死刑吗?”孟行之温声,“这对我不公平,对我们也不公平。”


    既然心意相同,那他们就该理所应当的在一起,孟行之又怎么可能有放手的道理。


    “你不信我对你的钟意能地久天长,不信我们能有以后。那你就更该待在我身边,用眼睛来看,用耳朵来听,用心来感受,来验证孟行之是否对你真心。”


    孟行之垂首吻过她连串的热泪,“留在我身边,来验我孟行之的心。”


    人前不动如山的孟先生,纡尊降贵的向女孩敞开心扉,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和一分退路,褪去所有外物带来的光华与尊贵,从未如此认真的只留孟行之三个字,让她来验他的心。


    沈晗黛哽咽难忍,心中那道口子好似被划拉的更大,更多的酸涩情愫从里面疯狂的蔓延出来。t


    女孩喜欢孟行之,她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她胆怯又害怕,哪怕孟行之将一颗心捧到她眼前,她都怯懦的不敢伸手去触碰试探。


    她怕到头来她留不住他,也怕她一次又一次的退缩会伤害到他,孟先生即便有通天手腕,也禁不住小女孩一次又一次触碰底线的欺瞒与背叛。


    沈晗黛怕的太多,那些负面的情绪好像快要将她整个人撕扯成两半,她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可孟行之搂着她,哪怕他以狼狈不已,仍旧紧抱着她,试图用他的体温温暖她。


    沈晗黛泣不成声的喊:“uncle……”


    除了这一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黛黛,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孟行之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我不逼你,也不迫你。”


    “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回应。”


    相爱的前提是双方都心甘情愿的为另一方付出,可孟先生不需要沈晗黛为他付出,他只需要她待在他身边,那些需要付出的情感和要跨过的难关都由他一个人来。


    她不必回应,不必给予。


    他会向她证明他的言行和他的心,他对她的爱情,经得起考究。


    沈晗黛听懂了,不知所措的望着他,哑声开口:“……这对uncle不公平。”


    怯懦的女孩不值得孟先生这么奋不顾身的单方面付出,她怕他的情感付之东流,她怕他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孟行之却对她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甘之如饴。”


    她心里那道口子好像渐渐止住了泪,冰凉的四肢慢慢感受到温暖不再僵硬。


    沈晗黛紧紧攥着孟行之的衣服,好半晌,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额头只敢碰一点点,男人衬衫沾了雨,水意滋生带出潮湿意,将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海洋气息也晕染的厚重,深沉。


    孟行之掌心轻抚着她后背,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的抚慰她失控的情绪。


    窗外落雨不骤,雨雷声被门窗阻隔在外,衬的室内格外幽静。


    “uncle.”沈晗黛声音很轻,字眼轻飘飘的落进孟行之的耳朵里,“人的偏爱可以给很多人,今日是我,明日或许就会换成她。”


    “我不想要偏爱,我想要唯一。”


    “可是唯一很难……”沈晗黛说到这里,嗓音又开始克制不住的发抖,“难到就像澳门每年12月20日的烟火,不可能是为我一个人而放的一样……”


    回归日的烟火是为整座澳岛而放,在一座城市面前,她则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就像她所说的一样,偏爱容易,唯一的从一而终,难。


    孟行之抚过沈晗黛脸颊残余热泪,俯身将她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他怀中,“黛黛,究竟难不难,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我要你在我身边亲眼看,你会成为我唯一的偏爱。”


    唯一已经难比登天,孟行之却说要沈晗黛成为他唯一偏爱。


    沈晗黛心头触动,把头深埋在孟行之胸膛不敢抬头看他。


    她对他的依赖好像早就长进了骨头里,哪怕面对他时那些发作起来的疯狂情绪要将她撕成两半,她还是想要靠近他。


    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两颗相爱的心靠近,连她这颗心的主人也阻止不了。


    孟行之怀里搂着的女孩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他轻捧她脸颊,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眼睫挂泪,哭的精疲力尽,呼吸浅浅的睡着了。


    孟行之将她身子放平靠在枕头上,拉开被子时无意碰到她的手。七月末的暑天,她家里连冷气都没开,手却是冰凉的。


    孟行之温柔的将她额头的乱发顺平整,她才19岁,离满20都还差了好几个月。他自诩年长她许多,以为待她已经是无微不至,到头来却还是让女孩整日惶恐不安,以泪洗面。


    孟行之鲜少感到挫败,沈晗黛流的每滴泪都像是一记沉重的打击直击他心房,他从不知道她那颗细腻敏感的女孩心下会有这么多难言之隐和仓皇无措。


    他懊恼自己察觉的太晚,懊恼其实有些话不用她亲口讲出来他也应该想到。


    沈晗黛明明对他依赖无比,哪怕她会说谎话气他,可和他相处,她的身体和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他孟行之也有失算掌控不住全局的一天。


    孟行之倒在沈晗黛身旁,情难自已的隔着被子再次将她搂抱住,眸中的怜惜溢于言表。


    沈晗黛累得很了,这一觉睡的恍恍惚惚,梦里也都是光怪陆离的景象,没睡上多久又被惊醒。


    卧室里的灯开着,她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环视一周,除了她之外谁也不在。


    刚才孟先生来过的事情好像变成了沈晗黛的错觉,或许刚才是她在做梦,孟先生同她告白,讲的那些动情到潸然泪下的话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但这才符合现实。


    她的那些期望和渴求,只可能出现在梦中。


    沈晗黛曲着腿将自己的身子环抱起来,双眼无神的盯着被子,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极低沉的男声。


    刻意压低了声线,唯恐将人吵醒。


    沈晗黛拽着裙子的手一下子收紧,是孟先生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所以刚才孟先生对她告白说钟意不是她的臆想,他要她留在他的身边让她去验他的心也不是做梦。


    失而复得的心好像又重新得到了喘息,沈晗黛拉开身上的被子,跃跃欲试的想要出去见孟行之,忽然想起她在车上和沈从说过的话。


    她当时因为邵洁的事情情绪不稳定,提到了自己的病。沈从肯定是受孟先生指派才会去找她,按照她这个爹地对待孟先生谦恭的态度,她肯定会把自己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汇报给孟先生听。


    意识到这一点,沈晗黛脸色瞬间惨白,她赤着脚慌乱的离开卧室来到隔壁的房间。


    脚步声凌乱的被正在客厅通话的孟行之察觉,他拿着手机讲:“我这边有点事,之后再说。”


    他挂了电话,跟着沈晗黛走进另一间房,见她跪坐在抽屉前,将压在最底下的几张纸拿起来。


    “在找什么?”


    沈晗黛惊的浑身一颤,手里的几页纸落到了地上后往她后方滑了几寸。她连忙转身要去捡起,发现孟行之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先她一步倾身捡起了那几页纸,看到了上面的字。


    【姓名:沈晗黛】


    【年龄:18岁】


    【确诊:回避型依恋】


    沈晗黛整个人都僵住,最难以启齿的病被她最在乎的人知道,她脑海里瞬间变得一片空白,那些胡思乱想层出不穷的开始冒出来。


    他会不会因为她的病而嫌弃她?


    他会不会收回他对她的钟意、收回那些哄慰她的话?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做,她茫然无措,惶恐害怕,眼眶不争气的又要生出水雾。


    但孟行之却在她要落泪的前一秒钟,当着她的面,将她的病例撕成了几半,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沈晗黛呆愣的望着孟行之,连眼泪都忘了流。


    孟行之向她倾身,一手揽过她肩膀一手绕过她腿弯,将她抱小孩似的面对面抱起,缓声对她说:“你没生病,是我没给足你安全感。”


    他一句话引得沈晗黛泪珠断线,暂时忘了那些怯懦,小心翼翼的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脖子低声啜泣。


    医生确诊之后,她没跟任何人提过她的病,沈家对她不闻不问,他们不在乎她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她也害怕外人会对她投向异样的目光,所以她只敢把这件事压在心里,默默地存放。


    但这是心病,哪怕听医嘱复诊吃药也无法药到病除。


    那些存放在心底的阴暗情绪越多,越无法释放,她的病只会变得更重。


    久而久之,她也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没人救得了她,她只能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着痛苦的病发。


    可孟行之跟她说她没生病,只是他没能给足她安全感,仅此而已。


    孟先生的话对沈晗黛来说,比主治医生的宣判更有冲击和影响力。


    她好像感觉自己从绝症患者的阴影里,被孟先生一把拉进了阳光里,四肢的冰凉退却,心里的那道口得到了缓解不再继续溃烂。


    沈晗黛依偎在孟行之怀里,手指抓的很用力,眼泪又把他衬衫哭湿。


    他拍拍她的肩,将她抱出房间,“再哭又要哭晕了。”


    沈晗黛抽泣了几声,“我、我忍不住。”


    “可我会心疼。”孟行之抱她到盥洗台,拿了上面紫色的毛巾打湿水拧干后给她擦泪,“乖女不哭了。”


    沈晗黛松开孟行之的衬衫,偏头去迎合他的擦拭,却t无意中瞥到镜子里的自己,哭的双眼红肿,难看的让她别过了脸。


    孟行之问:“怎么了?”


    沈晗黛细声:“……好丑。”


    孟行之失笑,转而打量她的脸来,面色苍白,鼻尖通红,狐狸眸哭的微微红肿,眸子里还有残留的水光浮动,与丑丝毫不沾边,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惹他心疼的楚楚可怜。


    孟行之偏头想要吻她眼睛,唇在将要碰到她时,又克制的停住,只低声说:“明明是全港最靓。”


    男人少有夸赞沈晗黛外貌的时候,她听的心跳漏了半拍,以为他要吻上来,没想到他又退了回去。


    沈晗黛怯生生的望着他,手指不自觉的颤动,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发丝,还是微微湿润的,她这才回过神来,“uncle没有吹头发吗?”


    孟行之摸摸她脸颊,“没事。”


    沈晗黛又转而去摸他身上的衬衫,也是微微干,穿在身上肯定很难受。


    她从孟行之怀里下来,“湿的都脏了,脱下来换了吧。”


    孟行之看清女孩眼中的关切,沉吟片刻道:“和我回孟公馆吗?”


    沈晗黛微怔,孟行之紧追不舍,“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她从小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住在这样一间平层里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她抿唇不讲话,孟行之却已有些摸透她脾性,“今晚住一晚,明天我们就回去。”


    沈晗黛咬了咬唇瓣,尝试讨价还价,“那uncle先洗澡把衣服换了……”


    孟行之眉目柔和下来,将她重新抱起,找到她遗落的拖鞋后才把她放下,“在外面穿上拖鞋乖乖等我。”


    沈晗黛当真就乖乖的穿上了拖鞋在外面等男人,听了很长时间的水声后反应过来,什么东西都没给他准备,她连忙去找到吹风,又翻出了一条新的白浴巾,站在浴室门口轻轻敲门。


    正好撞上里面的男人洗完拉开了门,她连忙把头别到一边去,伸长手臂递给他,“uncle,浴巾。”


    孟行之接过,不一会儿就围着浴巾拉开门走出来,和沈晗黛面碰面。


    他一头棕发打湿贴着脸庞,晶莹水珠断线似的顺着他硬朗轮廓下滚,划过他赤|裸胸膛,沿着腹肌线一路滚进下方被浴巾挡住的腹下。


    沈晗黛脸颊微烫,不自在的把脸又别过去,“我家里没有男人穿的衣服……”


    孟行之撩了一把湿润的额发,“你家里要是有,我就要好好问问你了。”


    “没有。”沈晗黛细声细气,“uncle是第一个来我家里的男仔。”


    孟行之愉悦了笑了声,沈晗黛拿起吹风,“我去买衣服来。”


    孟行之伸手去拿吹风,“打过电话了,晚点有人送。”


    沈晗黛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背后,见他打开吹风电源,随手抓起几缕头发开始吹干。


    空间内霎时只有吹风机呼呼的响声,沈晗黛站在旁边目不转晴的看孟行之吹头发,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幕,她却觉得温馨无比。


    人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四肢百骸的困意就会将她席卷。


    孟行之关了吹风,及时抱住沈晗黛,才不至于让她头磕到地上。


    她红肿的狐狸眼下一圈淡淡的青色,看上去格外憔悴。


    孟行之将她打横抱起重新放回刚才的床上,这么困刚才还中途清醒,一定是睡的不踏实。


    “乖乖睡觉。”孟行之给她盖好被子。


    沈晗黛眼睫打架,“睡了梦可能就醒了。”


    “什么梦?”


    “uncle说钟意我的梦……”


    孟行之撩开被子与她同眠,“钟意你是真的,不是梦。”


    沈晗黛安心的点点头,眼看着又要睡去,喃喃问:“那刚才uncle为什么不亲我?”


    她觉得男人刚才是要亲她的,可是他又没有。


    会错意的感觉让沈晗黛心里好像被揪住了,变得忐忑。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怯生生的问面前的男人:“uncle是不是和我亲太多次,不想再亲我了?”


    人都有腻烦的时候,更何况是亲吻。


    孟行之闻言眉骨动了动,压下心头燥火,沉声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沈晗黛摸了摸自己的唇,有点委屈的咬了咬。


    孟行之见她把那张没几分血色的唇瓣咬的有了几分血色,泛出艳红颜色,不刻意的撩拨才最勾人。


    他箍住女孩纤细的腰肢,按向他下腹。


    沈晗黛睡裙轻薄,男人身下又只有一条浴巾,异物的触感让女孩瞬间面红耳赤。


    孟行之在沈晗黛耳边压着嗓讲:“还敢不敢说我不想亲你?”


    Darling


    清晨八点,被男人随意搁置在床头的手机响了又响,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孟行之掀开长睫,晨光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落到床上,让他第一眼就瞧见早已醒来的沈晗黛,此刻正睁着那双黑珍珠似的乌眸,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他想起沈晗黛昨晚既稚气又不知深浅的话,孟行之捧起沈晗黛脸颊,在她额头烙下一个早安吻,喉间泄出轻笑,“手机把你吵醒了?”


    男人刚醒,醇厚声线里还带着晨起的一丝哑,听的沈晗黛耳朵痒痒,“我早就醒啦。”


    孟行之头往后退了几分,垂低几分眸,视线寻到女孩的眼睛,“醒了不出声,就一直偷偷看我?”


    沈晗黛偷看男人还被男人抓了正着,她不好意思的别过脸,转移话题:“uncle快接电话吧,不然要挂断了。”


    孟行之不急着接电话,掩在被子下的双臂环抱住沈晗黛的腰肢,将女孩整个身子拉向自己的身躯,紧紧贴着,“先解释为什么偷看我?”


    沈晗黛被孟行之桎梏着躲不掉,只能照实说:“看你好看啰。”


    孟行之不依不饶,“只是好看?”


    沈晗黛颊生红意,唇角微微翘着笑,“不只是好看。”


    “还有什么?”


    还有沈晗黛想看,想要确认孟行之一直在她眼前,在她身边。


    可这样的话讲出来好像少了几分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沈晗黛故作娇嗔掩盖害羞,“我就是想看uncle嘛,不可以吗?”


    孟行之面上不显,心里却被女孩这句话取悦到极点,握沈晗黛腰肢的掌心又紧了几分,“乖女变霸道女了。”


    夏季真丝睡裙面料又滑又轻薄,穿在沈晗黛身上各处凹凸曲线都贴的紧。


    她现在被男人这么搂抱着又热又痒,忍不住在男人掌心里扭动身子,小声反驳道:“uncle污蔑我,我才不霸道……”


    女孩娇俏模样引的孟行之失笑,他没有放开手臂,继续逗着女孩玩耍。


    沈晗黛被逗的娇笑连连,为了躲孟行之缩着身子一时失了轻重,整个上半身向床边歪倒,眼看要后仰倒过去,手下意识的往空中抓了抓,意外的将放在床头的相框扫到了地上。


    孟行之及时坐起将沈晗黛搂抱到腿上坐好,稳住了女孩的身形,“玩闹都这么不小心。”


    沈晗黛扶着孟行之肩膀还没坐稳,就急不可耐的要伸直了手臂,要去捡起地上的相框。


    孟行之先沈晗黛一步,长臂往地上一捞,捡起相框递给她。


    “谢谢uncle.”


    沈晗黛拿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相框玻璃没碎也没摔坏。沈晗黛松了口气,爱惜的用手擦了擦相框,“还好没坏……”


    孟行之见女孩这么紧张,开口询问道:“是什么照片?”


    沈晗黛双手抱着相框转了一下,将正面朝向孟行之,亮给他看,“是我小时候和妈咪的合照。”


    孟行之看向照片,穿红裙,抹红唇的靓丽女性站在一棵圣诞树前,怀里抱着一个穿着同样红色小洋裙的小妹仔。


    小妹仔看起来最多三岁,小脸蛋圆圆,肤色雪白,眼珠漂亮的像黑珍珠,笑起来娇憨又可爱,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沈晗黛见孟行之专注的看着照片,语带骄傲的说:“uncle,我妈咪很靓对吧。”


    孟行之望着小小的沈晗黛,感觉心都快被她甜化,“很靓。”


    沈晗黛心里窃喜,孟行之将视线从照片上转回她脸上,表情满是怀念,联想到她父母的事情,斟酌着问:“是因为你母亲,所以沈家人才对你不好?”


    沈晗黛点头又摇头,“我妈咪出事了之后,他就一直觉得我不是他亲生的。”


    冠绝港岛的风华女星,生前追求者本就多如繁星,婚后遭遇狂热恋慕者绑架,虽然安然无恙的逃脱,却让丈夫心生芥蒂,变得疑神疑鬼,连女儿的出生也开始怀疑。


    想到童年旧事,沈晗黛脸上的笑容变淡了许多,“和我妈咪交t好的长辈都说,我妈咪看男人的眼光很差,嫁给我爹地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作为目睹了父母爱情和婚姻悲剧的人,在沈晗黛的视角里无法反驳外人对她母亲近乎诋毁似的评价,因为这是事实。


    可事实往往最伤人,沈晗黛不喜欢听别人这么评论她的母亲,可那些长辈的耳提面命和媒体报道却总是长年累月的在她耳边响起,听多了,被灌输的多了,她这颗心也渐渐麻木了。


    孟行之拿过沈晗黛手里的相框,稳稳的放回原位,“女人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这算什么污点。”


    顶多算得上一句遇人不淑。


    孟行之回头,掌住沈晗黛的后颈向自己靠近,“而且就我个人而言,我还要感谢你母亲嫁给了你父亲。”


    沈晗黛像一只小狐狸似的被男人握住柔软的敏感点,乖乖的没有动,眼神懵懂的望着孟行之,“为什么?”


    “她如果不和你父亲结婚,我又怎么能遇到你?”孟行之温声缱绻,“我感谢她,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沈晗黛闻言心头触动万分,不顾是母亲的爱情还是她的出身,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受外界诟病的存在,久而久之她也会在潜意识里把自己的出生归类到不被认可、不该存在的那一类。


    但孟先生却对沈晗黛说,感谢沈晗黛的母亲把沈晗黛带到这个世界上。


    不再是外人口中千篇一律的说教和诋毁,孟行之认可沈晗黛母亲的爱情,肯定了沈晗黛的存在。


    被人肯定和认可的滋味实在太美妙,更何况肯定和认可她的人还是她最在乎的孟先生。


    沈晗黛情难自已的攀住孟行之的脖子紧紧抱住,眸子里又有要落泪的趋势,被孟行之及时安抚住:“一句话就让你感动了?”


    沈晗黛把头埋在孟行之肩膀轻轻点头,“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对于孟行之而言,不过是启启唇,再简单无比的一句话,却能把她哄的热泪盈眶。


    孟行之偏头吻沈晗黛脸颊,“我们乖女,真好哄。”


    沈晗黛依赖的将脸往孟行之肩上蹭了蹭,脑子里又突然想到,男人说女人好哄,是不是会在心里觉得这个女人很好骗,很好被拿捏呢?


    沈晗黛抬起眼眸悄悄看孟行之,被拿捏会不会让他认为她其实很容易被得到?男人都不会珍惜轻易得到的东西的。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想完又在脑子里迅速抹掉这个念头,孟先生和普通男人不一样,他才不会对她喜新厌旧,她要尝试相信他。


    沈晗黛又小心翼翼的收紧了攀着男人脖子的手,“uncle,我很好哄的。”


    好哄,省心,不会让孟先生费心费神。


    孟行之感受到怀中女孩对自己的依赖,心中对她的怜惜变得更浓,掌心摩挲过她后颈捧高,眸子被她引上暗欲,唇要碰上女孩唇瓣之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们身躯交缠,沈晗黛敏感的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小声提醒道:“……uncle,电话响了。”


    孟行之垂首,在沈晗黛发心轻吻了一下,鼻尖钻入她身上那股独有的柔媚香,单臂搂紧身子按进自己胸膛,另只手去拿了手机接听:“什么事?”


    沈晗黛窝在孟行之怀里一动不敢动,听见他语气比平时对人还要淡漠几分,更不敢轻易动作,安静的倚靠着他。


    “有人要请我们喝早茶。”孟行之低头询问她,“想去吗?”


    沈晗黛眨眨眼,做乖巧状,“uncle想去我就去。”


    孟行之忍不住低头亲她一下,漫不经心的回电话:“等着。”


    他挂完电话就将手机扔到一边,双臂重新抱着沈晗黛往床上倒去,吻如雨点般沿着她小巧的唇和细长的颈。


    绵密又满含温情的吻,让沈晗黛浑身都感到酥麻,情不自禁的被男人引导着,敞开身躯迎合他的吻。


    睡裙的领口滑落到臂弯,轻飘飘的裙摆被推着堆到了腰间,男人的吻在女孩锁骨胸口烙下一朵又一朵红花,如连绵绽放的花枝般,在雪肤上显得尤为诱人。


    沈晗黛轻咬下唇忍着声音,孟行之却在这个濒临防线的吻之后,紧紧搂着沈晗黛不再继续往下。


    沈晗黛放开自己的唇轻轻娇喘,胸脯起伏,狐狸眸含着懵懂的水光去瞧孟行之。


    孟行之调整了呼吸,亲了一下她的眼睛,嗓音里裹挟着粗哑:“再继续下去,我们就要失约了。”


    沈晗黛羞赧的推了推孟行之的肩膀,“那uncle还不快点起来……”


    孟行之抱着沈晗黛温存了片刻,才重新将女孩从床上抱起来,回头扫一眼他们睡过的这张床,还什么都没做就变得凌乱的很,跟它主人一样娇的很。


    他淡声说:“你这张小床一点都不经折腾。”


    沈晗黛脸红更甚,松开孟行之的脖子下床,没什么底气的回嘴:“那uncle就别折腾了。”


    孟行之挑眉,伸手要去把她抓回来,指尖却只碰到她裙摆,丝滑触感一触及逝,女孩却已经跑出他视野,勾的人心痒痒。


    齐跃明在尖沙咀的茶餐厅包房内等了快一个小时,孟行之和沈晗黛才姗姗来迟。


    再次见他们两人结伴而来,齐跃明没有第一次时的惊讶,冲着沈晗黛亲和的笑笑,开门见山问道:“女仔和孟老板是什么关系?”


    沈晗黛思索了几秒钟没有及时答,孟行之要替她开口,两人却默契的异口同声。


    沈晗黛道:“叔侄。”


    孟行之道:“拍拖。”


    齐跃明听的一愣,做警察的警戒感一下子涌上来,他看向孟行之:“你不会是在哄骗小女仔吗?”


    仗着位高权重年长小女孩,就以长辈之名哄骗小姑娘。


    孟行之本来今晨心情不错,沈晗黛一句叔侄让他表情又变得有些微妙,眼神轻飘飘的看向沈晗黛,“叔侄?”


    沈晗黛心里有顾虑,这位齐sir是孟先生友人,她怕自己和孟先生在一起的事情被外人知道,外人或许会对孟先生戴有色眼镜。


    但显然她的回答并没有让孟先生觉得开心,她斟酌了几秒钟,仰着脖子和男人咬耳朵,“我们的关系可以告诉别人吗?”


    正正经经的拍拖被女孩这一出弄的像是见不得人的偷情。


    孟行之按捺着心中不满,“可以,自己告诉他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沈晗黛连忙跟齐跃明道歉,红着脸说:“不好意思齐sir我刚才说错了,我和孟生在拍拖,他没有哄骗我,我是自愿的。”


    齐跃明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小女仔刻意加上这句“自愿的”,真的很难让他这个干探案的刑警不得不深想。


    他清咳一声,脸上又堆起了笑容,“是两情相悦就好,动筷吧,这都快十点了你们肯定都还没吃。”


    孟行之扫一眼桌面,叫来服务员加了一盅炖汤,不一会儿送上桌,被他推至沈晗黛面前,“补气血的,多喝几口。”


    沈晗黛听话的掀开盖盅,拿了汤勺舀了一口正要往嘴里送,被孟行之叫住:“烫。”


    沈晗黛乖乖的放下勺,“那我放凉了再喝。”


    孟行之拿了自己的空碗,将汤盅里的热汤舀了一小部分到碗里,再推到沈晗黛面前。


    他这一串照顾人的动作跟行云流水似的熟练,体贴入微,细致无比。


    看的齐跃明都忍不住开口:“孟老板你这是养女儿呢?”


    沈晗黛被调侃的羞红了脸,又听见孟行之云淡风轻的讲:“或许是。”


    沈晗黛在桌子底下扯男人的衣袖,似有些不满意。


    孟行之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乖乖喝汤。”


    齐跃明在心中连连啧声,他与孟行之认识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女仔这么温柔耐心,此情此景在他看来和天上下红雨没区别。


    用早茶讲究一个闲情雅致,一道道的精致茶点配上香醇解腻的高山红茶,慢条斯理的品点心喝茶,是一种再悠闲不过的情调。


    孟行之带沈晗黛见人,她从来都是极懂事知礼数,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的茶点,品着自己的茶,不会多说一句失礼的话。


    不过齐跃明和孟行之交友谈不上说公事,聊聊各自近况而已,根本没有那些骇人听闻的辛秘。


    沈晗黛坐到中途离了会儿桌,对孟行之说:“uncle,我去下洗手间。”


    孟行之放她去,等女孩离开后,齐跃明才收起那副松懈的样子。


    孟行之开门见t山,“查到新线索了?”


    “这些事情我不该和你讲。”齐跃明皱了皱眉,“你不是警察,知道越多对你没有好处。”


    有关Ice的下落不仅澳区警察在调查,港城警察也一直在紧抓,港澳联合办案,有些资源信息是共享的。


    孟行之面不改色,“我通过老二向澳区那边的警察传达了Ice的面部特征,Ice的肖像虽然被准确画出来了,但我敢肯定对追查Ice不会有一点进展。”


    齐跃明问:“什么意思?”


    “他是一个反侦察能力很强的罪犯,将自己更是保护的天衣无缝。所以我认为在这六年里,他在明知自己的长相已经暴露在人前的情况下,他只会做两件事。”


    “哪两件事?”


    “杀我。”孟行之语调平缓,“或者整容。”


    但孟先生身居高位,不是Ice能轻易接触到的,杀孟先生不现实,所以就只剩下整容了。改头换面换一张新的脸,隐藏在茫茫人海中,哪怕和警方擦肩而过,都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


    齐跃明眉头蹙的更紧,“如果他真的整了容,那你的情报就更没有用了。”


    “阿跃,你太低估我了。”孟行之食指中指并弯着,指了指他那双绿眸,“Ice的眼睛,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齐跃明无法反驳,沉默了半晌,才再开口:“在这件事上我和你家老二的看法是一样的,尽管你是当年唯一的目击证人,我们也不可能让你去以身犯险。”


    孟行之面色沉沉,没有答话。


    “而且……”齐跃明想起刚才孟行之对待沈晗黛的模样,“行之,你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


    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沈晗黛担心打扰到屋内两人谈话,放轻了步子慢慢走进来,没想到还是被他们两人发现,和孟先生目光撞了个正着。


    孟行之注视着沈晗黛娇俏的身影,半晌,对她招了招手,“坐过来。”


    沈晗黛不好意思的坐回原位,“打扰到你们谈话了,抱歉。”


    “这有什么打扰的?”齐跃明毫不在意,“我们就说一些有的没的,少说两句也没事。”


    三人又在包房里坐了一会儿,一直待到中午十二点,他们才走出茶餐厅。


    “你们回澳?”齐跃明送他们上车,“下午我还要回去执勤,就不送你们了。孟老板沈小姐,一路顺风啊!”


    沈晗黛跟齐跃明道完别,这才升起车窗,孟行之启动了车。


    他这次为了来港城捉沈晗黛回去,是当真来的匆忙,保镖助理一个没带,只身赶来。


    沈晗黛坐在车里深思了一会儿,忐忑的提议:“uncle,要不然我们还是坐游艇回去?”


    孟行之挑眸瞧她一眼,眼神像是在问她还敢提游艇。


    沈晗黛怯怯,“你送我的,不就是让我用的嘛……”


    孟行之不留余地拆穿女孩,“让你用,没让你半夜从我床上爬起来坐它偷跑。”


    沈晗黛哑口无言,担心男人生气,思索片刻还是保证道:“我以后不会再逃跑了。”


    路遇红灯,孟行之踩了刹车,侧头审视她的神态,像是想看看她这句话值不值得信任。


    “我发誓。”沈晗黛一脸乖顺,“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做了。”


    她乖起来的模样,让孟行之难以自持的被她牵动心神,脑海里无端的又冒起齐跃明临走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现在的确不是孤身一人了,面前女孩如此依赖他,她哪怕只有半天不在他眼前,就会伤心的泪流满面。


    她离不开他的,他也放心不下她的。


    沈晗黛自觉把诚意都表现的很明显,但孟先生看她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深沉,里面尽是些她看不懂的情愫。


    沈晗黛不解:“uncle,你怎么这样看我?”


    孟行之回神,眼神又恢复如初,“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绿灯亮起,孟行之踩了油门继续开车往前。


    沈晗黛乖巧的问:“什么事啊?是我能听的吗?”


    “是和你有关的一件事。”孟行之毫不避讳,“你用给我买生日礼物当幌子准备出逃那天,沈哲来找过我。”


    旧事被重提,沈晗黛心虚的垂下眼睫,“uncle是不是又要怪我了?”


    “不是怪你,是想起沈哲说,你想借我去换沈家的继承权和股份。”孟行之平缓的陈述,“是不是有这么一件事?”


    男人这么说,沈晗黛心中更加不安,但这话她的确是说过,她也不想再欺骗孟先生,便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小声说:“有……”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沈晗黛连忙抬起头,急切的解释:“我现在当然没有利用uncle的想法了!我现在对uncle都是真心的……”


    这句话很悦孟先生的耳,他语调也变悠扬几分,“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uncle想问什么?”


    “问你,还想不想要沈家的继承权。”孟行之循循善诱,“你要是想要,我帮你夺。”


    Darling


    车辆川流不息,后车急促的喇叭声让沈晗黛瞬间回神。


    这么多年沈家只把她当做一个换名逐利的联姻工具,她对沈家早就失望透顶,恨和不甘当然是有的,但仅凭这股子执念她一个还在上学的女仔,是根本斗不过沈家的。


    她需要借力打力,需要借势,需要有人帮扶才能一步一步把这么多年的痛苦全都还给沈家。


    而现在孟先生主动向她伸出了援手。


    男人不再讲话引导沈晗黛的思维,留给她安静的空间,独自思考要不要夺沈家的继承权。


    过了半晌,沈晗黛仍是犹豫不定,“uncle,我能不能再想想?”


    再想想的意思就是既想又有顾虑。


    “担心什么?”孟行之直截了当,“告诉我。”


    沈晗黛清了清嗓,认真的开口:“我在成年之后,就给自己做过职业规划。大学四年我想专注学业,利用寒暑假时间参与社会实践,从事主持人、主播等相关职业积攒经验,毕业之后如果能顺利和心仪的电视台签约就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我可能会考虑是否要继续考研。”


    她对自己的未来规划很清晰并且十分脚踏实地,没有不着边际的天马行空,作为一个大二的女学生,她对自己能有这份认知实属难得。


    当然还有一点沈晗黛没有提到,她补道:“不过这一切都是基于我没有被沈家嫁出去的前提。”


    如果她在上大学其间就被嫁给了港圈的某家公子,沈晗黛未来的那些美好规划都会化为梦幻泡影。


    孟行之静听完沈晗黛的话,开口道:“现在你有可以自己选择的权利。”


    “是啊,因为有uncle在所以我才能继续回到原本的计划轨道。”沈晗黛笑意盈盈,“所以其实沈家完全不在我的未来规划之列,uncle现在突然问我,我是真的没有想好。”


    “不急,我看你爹地红光满面,身体健康的很。”孟行之顿了顿,“不过你如果想让他提前退,自己做沈家话事人,跟我说一声就好。”


    别人说这话或许显得格外轻狂狂悖,但孟先生说这句话却只让沈晗黛觉得理所应当。


    “对了,我认为你的未来规划漏了一个重要的部分。”


    沈晗黛洗耳恭听,“孟总请赐教。”


    孟行之踩了刹车,指尖在女孩额头点了下,“漏了我。”


    沈晗黛愣了愣,反应过来男人话中的言下之意,心跳骤然变快。


    他是要让她,把他加进她的未来规划里。


    他想告诉她,沈晗黛的未来里会有孟行之。


    “把我的名字写进去之后,再拿给我看看。”孟行之倾身替她解了安全带,“我替你查漏补缺。”


    沈晗黛心跳快的难以自持,孟行之话中的含义比告白更让她触动,所有语言的表达在这一刻都好像变得苍白。


    她伸出手臂想要去抱孟行之,可两人中间隔着换挡器的距离,她只能虚虚的抓着对方的手臂,根本抱不到。


    沈晗黛不满的蹙着眉心喊:“uncle……”


    孟行之失笑,摘了自己的安全带,调了座椅,又将沈晗黛从副驾驶座抱起坐到自己腿上。


    女孩忙不迭的张开手臂缠住孟行之脖子抱住,依赖的不行。


    “齐跃明说我在养女儿。”孟行之漫不经心,“我看也像。”


    要抱要哄,斥责不得还要温柔以待。


    沈晗黛把脑袋从孟行之肩头抬起来,反驳道t:“我不是,uncle不能把我当女儿。”


    “那当侄女?”


    “也不是侄女。”


    孟行之故意逗她,“不是你自己说的,我们是叔侄。”


    “我说错了嘛。”沈晗黛示弱,软着声音说:“uncle不能把我当女儿,也不能把我当侄女。”


    “也不是不行。”孟行之趁势提出,“你什么时候改了对我的称呼,我也可以考虑把你当平辈对待。”


    沈晗黛眨眨眼睫,无辜的喊:“孟生?”


    孟行之哼笑着拉开车门,显然是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不过的确没有哪对情侣拍拖,女方会一直叫男方先生的,的确奇怪的很。


    可是沈晗黛从一开始就称呼孟行之“uncle”,叫的太多了都养成了习惯,贸然让她改变称呼,她是真的有些叫不出口。


    港澳码头的海风吹进车内,咸涩又带着夏日独有的热烈气息。


    沈晗黛不肯松开孟先生脖子,细声细气的提要求,“uncle让我再在心里做一下思想准备,等我想一个最好的称谓后再来称呼uncle……”


    孟行之笑了笑,“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可能会动怒。”


    沈晗黛弯着狐狸眼笑问,“uncle动怒了会把我怎么样呀?”


    孟行之大掌不轻不重拍了拍她的臀,意有所指的道:“当然是要好好教育一番。”


    沈晗黛被拍的缩了缩身子,雪颊上泛出羞赧绯红,这件事好像思来想去都是她吃亏呀。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令她吃亏的对象是孟先生,沈晗黛心里好像也还挺心甘情愿的。


    小孟礼因为寒假作业,今年二月份在孟公馆的花园里种下的西瓜,在暑假迎来了收获的季节。


    他戴着太阳帽背着小书包,兴奋的牵着母亲的手走向种植的所在地,“妈咪,园丁阿叔跟我讲,我种的西瓜已经长的很大很大了!再不来摘回家就要坏掉了,我们走快一点……”


    谢理跟着儿子走到他种西瓜的地点,他蹲在地上,用手去扒了扒地上的叶子,露出藏在里面的硕大西瓜,他迫不及待的摘下来,费了好大劲抱到怀里给谢理看,“妈咪,好大一个!”


    谢理笑着去接,“抱不动对不对?妈咪帮你抱。”


    “不用,我是男子汉抱得动!”


    孟礼开心的抱着往回走,“我要先给大伯尝第一口……”


    谢理欣慰的点了点头,在后面跟着他,“你大伯好像还没回来。”


    孟礼一脚跨出花园走到车道上,看见熟悉的深蓝色车子,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是大伯回来了!”


    孟先生这辆车车底盘不低,小孟礼身高不算同龄人里拔尖的,突然一下窜出来,孟行之险些没看见他,及时减速踩了刹车,车身只差一点点就撞到了他。


    沈晗黛坐副驾驶都吓到了,比孟行之更快的下车,要去查看小孟礼的情况,就见一个穿着黑裙的女人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把将小孟礼拉扯住,吼道:“谁让你就这么冲出去的!妈咪平时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小孟礼抱西瓜本就勉强,被母亲这么一拉搡更是没抱住,西瓜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半。


    他弯下腰连忙要去捡,“我的西瓜……”


    谢理的话儿子一句没听进去,她恨铁不成钢,气的眼泪双滚:“一个西瓜就让你把什么都忘了?是你的命重要还是西瓜重要!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妈咪该怎么办!”


    小孟礼还从没被这么训斥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握紧小拳头很是委屈。


    母亲训斥儿子,这场面沈晗黛不敢上前,眼见孟行之走下车,对方示意她安心,她这才走到孟行之身后。


    “谢理,别吓到孩子了。”孟行之开口。


    谢理闻言这才冷静,快速的抹了几把脸上的泪,“大哥,我失礼了……”


    小孟礼迫不及待的跑向孟行之,指了指地上坏掉的西瓜,沮丧的说:“大伯,我想给你尝的,可是摔坏了。”


    孟行之拍了拍小孟礼的肩,“你的心意大伯心领了,但下次再出来前,你要先注意自己的安全。”


    小孟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知道。”


    孟行之道:“好了,先进去吧,别在这里待着了。”


    谢理整理好情绪,看了一眼孟行之身后的沈晗黛,大概是知道沈晗黛和孟行之关系,礼貌的点了点头,“大哥,我还是把小礼带回家吧,就不多叨扰了。”


    沈晗黛微笑回礼,小孟礼却突然躲到了沈晗黛背后,“我不想回家,我想和阿姐玩。”


    和阿姐玩显然是借口,他闹脾气了不愿意和母亲回去。


    谢理拉下了脸,孟礼却倔强的别过头不去看母亲。


    孟行之发话:“他既然想待就让他待。”


    谢理只好松了口,“那就麻烦大哥照顾了。”


    她说完又叮嘱孟礼,“不要给大伯添麻烦。”


    孟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眼看着自己母亲上车走了,紧绷的表情又变得沮丧起来。


    他蹲在地上看着自己坏了的西瓜,用力的揉眼睛,有些哽咽:“都坏了……”


    沈晗黛看的心疼,摸了摸小孟礼的头安慰道:“别伤心了。”


    回到公馆内,佣人给小孟礼拿了毛巾擦干净了脸和手,他却还是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一言不发,沈晗黛去找他说了两句话,他也不是很有兴趣的答。


    孟先生回书房办公,沈晗黛在他书房门口踱步,思虑着自己进去到底会不会打扰到对方,孟先生却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一般,“是要把我门口的地毯踱坏了换新的?”


    沈晗黛拉开一点门缝,探进去半个身子,“我有点担心孟礼。”


    孟行之向她招了招手,她轻手轻脚合上门小跑到男人身边,听他说:“觉得他母亲对他的反应太过激?”


    这是孟家家事,沈晗黛一个外人其实不好置喙,她也垂着头装乖不答话。


    被孟行之看穿,心中失笑,正色道:“你应该知道,阿礼的父亲早就去世了吧。”


    沈晗黛点头,孟行之便继续往下说:“他是遗腹子,还在他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他父亲孟原霖,也就是我三堂弟,在缉拿毒贩的时候殉职了。”


    沈晗黛听的心中一跳,“他爹地是缉毒警察?”


    “是。”孟行之讲起这段往事,眼神里透出几分沈晗黛难解的冷意,“我阿爷是检察官出身,他对国对民一腔忠勇,也希望后代能承袭他的意志,继续报效国与民。”


    沈晗黛知道那位对他很有意见的孟二公子孟愈成如今也是从政,但却是第一次知道孟三公子孟原霖,是因为执行公务身亡。


    其实像孟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族中长辈应该都是都极为看重家里嫡出的后辈,不至于养废,但至少都是偏爱宠溺的,更不可能同意他们去一线做这样时刻处于危险的工作。


    但孟家诚如孟行之所言,孟老爷子一腔忠勇,哪怕是嫡亲的子孙,在国在民面前,他也不会怜惜半分,这样的老一辈的确值得人敬重。


    而华臻集团,孟氏家族,能做到如今的位置却还能不骄不躁,不忘根不忘本,让子孙后代继续投身于报效国家之中,这样的家风让沈晗黛在心中肃然起敬。


    沈晗黛忍不住说:“孟礼的爹地是英雄。”


    孟行之勾唇笑了笑,眼中却没什么温度,“无名英雄。”


    沈晗黛不解,“为什么?”


    “因为杀他的毒贩到现在都还没有落网,警方为了保护与他有关联的亲人朋友,也担心他死讯的公开会影响这桩案子的进展,所以他只能当个‘无名英雄’。”


    “那是不是……他连葬礼都没办过?”


    “是。”孟行之语气不明,“他的墓碑上既没有刻名字,也没有照片,就这么在地下无名无姓的长眠了六年。”


    无人知晓名字的无名英雄,死后只有亲人才敢去无字碑祭拜的无名英雄,世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位无名英雄在城市的某一处,为了他们安宁的生活献出了青春热血。


    沈晗黛听的心里酸酸的,身为外人她尚且如此难受,作为兄长的孟行之肯定心里比她还要不好受。


    她去握住男人的手,“uncle,我能明白孟礼的母亲为什么刚才反应t会这么大了。”


    丈夫去世,年幼的儿子便是支撑谢理活下去最大的支撑,孟礼要是出一点事情,谢理肯定会更加痛苦。


    孟行之颔首,“谢理和老三当初很相爱。”


    爱的越深,失去就会越难过。


    沈晗黛无法想象如过面前的男人突然从她生活里消失,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沈晗黛双手捧起孟行之的手掌紧紧抓在自己掌心里,“我也不能接受uncle不在我身边。”


    孟行之闻言,眸光微动。


    他看着沈晗黛的眼睛,嗓音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和,“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怎么样?”


    沈晗黛捧起男人的大掌贴到自己的脸颊,依赖无比的轻蹭,说的话倒是与之相反的硬气,“不怎么样,如果uncle不在我身边,那我也不要uncle了.”


    孟行之掌心里传递出的触感,温热又细腻,像沾了体温的上好羊脂玉,让他爱不释手。


    沈晗黛嘴上硬气,心里却是与之相反的没底,久久没听到孟行之答话,她乌眸里也克制不住的流露出一丝焦虑。


    孟行之看懂,在她脸颊上轻轻抚了抚,“少想些不着边际的。”


    沈晗黛眸中的焦虑才淡去,又忍不住问:“uncle你会不会嫌我太黏你了?”


    男人或许不会喜欢一直黏着自己的女人,这会让对方没有新鲜感。


    她想到这一点,忙把孟行之的手自己脸上拉下来,“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好了……”


    “保持什么距离?”孟行之从办公椅上站起,欺身向前双臂撑住卓沿,将女孩身形笼罩在他和后方的办公桌之间,“一米?十米?还是一百米?”


    他每说一句,高大身躯就往前倾几分,不仅没按他自己所说的离远,反而把女孩控制在他的身形之下,越离越近。


    沈晗黛退无可退,只得双手撑住后面的桌面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有点委屈的说:“我怕你不钟意我太黏你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孟行之语气似管教不懂事小女孩,“黛黛,你以后不准再在你的脑子里擅自替我回答问题。”


    沈晗黛乖乖点头,又犹豫的摇了摇头,“uncle,我有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只能尽量。”


    回避型依恋就是这样,对一段关系抱有极大的不安全感,往往最容易朝消极负面的方面去想。


    “控制不住的时候,就直接来问我。”孟行之单手捧着女孩的头,直视她黑白分明的清澈乌眸,“比起你脑子里那堆不着边际的想法,你要开始学会更相信我。”


    沈晗黛感觉那个躲在她身体阴暗里的小小自己面前,多了一盏明亮的灯,灯光温暖,引领着那个小小的她正在从阴暗里一点一点走出来。


    她鼓起勇气,小声发问:“uncle钟意我黏你吗?”


    孟行之答:“钟意。”


    “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和uncle保持距离?”


    “可以。”孟行之向女孩倾身,垂首靠近她耳畔,“比起和你保持距离,我更钟意和你负距离。”


    他嗓音压的低,尾音还有一丝暗哑意,合着他字眼里露骨的词汇飘进沈晗黛的耳朵里,让女孩的脸颊瞬间涨红。


    孟行之偏头要在她脸上落吻,房门突然被敲了敲。


    “大伯,我可以进来吗?”


    沈晗黛连忙抵开男人的胸膛,挣脱他桎梏,跑过去开门。


    孟礼见是沈晗黛,“阿姐也在。”


    沈晗黛脸上红潮未退,又心虚的很,飞快的点了点头落荒而逃。


    孟礼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晗黛逃走的背影,走进书房后,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孟行之理了理领口,“有什么就讲。”


    孟礼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大伯不钟意阿姐,但是我很钟意阿姐,以后长大了我还想和阿姐在一起,所以大伯能不能不骂阿姐?”


    他一个小孩,看不懂大人之间的关系,以为沈晗黛红着脸跑出去是被大伯骂走的。


    孟行之抬手抚了抚眉骨,“你说的想和阿姐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孟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是想让阿姐做我的新娘子……”


    “现在就给我打消这个念头,阿姐不会做你的新娘子。”孟行之用着长辈的口吻教育,“还有,我没有不钟意她。”


    孟礼瞪大了眼睛,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孟行之显然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主动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想来告诉我,你想回家了。”


    大伯真是什么都猜的到,孟礼连忙点头,“我刚才不该对妈咪发脾气,是我自己没注意安全,妈咪只是担心我,我的西瓜她也不是故意摔坏的。”


    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多年,互相谁也离不开谁,及时有摩擦也只是短暂的。


    所以孟行之根本不用去劝慰他们母子双方的任何一个人,孩子虽小,但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自己心里是有一杆秤的。


    派人开车将孟礼送走,孟行之去了趟沈晗黛的房间,站门口敲了敲门,女孩却不肯出来。


    “阿礼回去了。”他说。


    沈晗黛这才拉开房门,身子才露出来一点,就被外面的男人从里面一把拉了出来,欺身压在了一旁的长廊墙壁上。


    被小朋友撞见他们亲密,沈晗黛还是很不好意思,扭捏不已,“uncle,这里会有人经过……”


    孟行之居高临下的审视女孩这张娇颜,此刻雪肤里泛出羞赧红意,很是勾人,“我倒是没想到,孟礼居然这么钟意你。”


    沈晗黛不知道孟先生言下之意,“钟意也很正常,我和他一直都处的很好……”


    她说完,下巴尖就被男人一把捏住抬高,听见他问:“好到要背着我做他的新娘子?”


    沈晗黛无辜,“什么呀?”


    孟行之慢悠悠讲:“先给你一句忠告,侄子和婶婶那叫背德……”


    Darling


    沈晗黛这才弄明白孟先生突如其来的这一遭,是因为什么。


    她面红耳赤,小声的说:“那我不应该是伯母吗……”


    孟行之挑眉,沈晗黛见状羞赧的要把脸别过去,自己说自己是小孟礼的伯母让她觉得害臊的要命。


    男人不紧不慢的把她的脸重新转回来,语气里带着丝笑的同她解释:“按照你的叫法来,不就是婶母?”


    孟礼叫她阿姐,他们同辈,她又叫孟行之uncle,那她的确就是aunt了。


    沈晗黛想到自己刚才还要刻意纠正孟行之的称呼,更羞的慌,生硬的转移话题,“……孟礼说希望我做他的新娘子,所以uncle就吃醋了?”


    女孩一张雪腮臊的白里透红,很是娇俏。


    “吃醋?”孟行之一边欣赏着她这张娇颜,一边慢条斯理的重复这两字,似是在品着这其中的含义,“我倒是没有这么不自信。”


    “他是个人小鬼大的,刚才还同我讲,讲我不钟意你。看来是我之前对你表现的还不够好。”


    沈晗黛心虚的颤了颤眼睫,“可能不是uncle的问题……”


    孟行之挑眉。


    沈晗黛不好意思的讲:“我之前有和孟礼讲,讲你不钟意我。”


    小朋友再机灵,也看不懂大人之间这些弯弯绕绕的隐晦情爱,阿姐同他讲大伯不钟意阿姐,孟礼就自然而然的也这么觉得。


    孟行之闻言,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口吻:“我什么时候不钟意你了?”


    “很多时候啊。”沈晗黛垂着长睫慢吞吞的讲,“比如把感冒才好的我从孟公馆赶出去,又比如不准我追你,还比如……”


    孟行之低头在沈晗黛那张不点而红的唇瓣轻咬了一下,止住她胡说八道的话,惹的女孩不满的娇哼,还指责他:“uncle这是要咬人灭口吗?”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些话,是不是添油加醋,乱说一通。”


    诚然孟先生前期有过跟沈晗黛主动拉开保持距离的举动,但要说男人真的一点都没关照过她,那是真算得上污蔑。


    沈晗黛分寸拿捏的好,听男人这么说连忙顺着台阶下,“我说错了还不行嘛?”


    女孩认错卖乖的一向很快,狡黠的像只小狐狸,让人抓不住她一丝把柄来。


    孟行之却不想放过她,又在她唇瓣上轻咬一下,“认错这么快说不定只是嘴上服软,心里不服气。”


    沈晗黛被咬的唇瓣痒痒麻麻,害怕被孟公馆的佣人们发现,忙左右歪头去看,“服气服气,我很服气……”


    见没人,她这才松了口气,又去拉了拉男人的衣袖t,“uncle,我们就不能进房间去吗?”


    孟行之故意问:“进房间做什么?”


    沈晗黛娇嗔看一眼孟行之不讲话,孟行之笑着来吻她,她抵着男人胸膛撒娇,“……进房间嘛,在外面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她越羞便越能勾起男人想要抚弄她的想法,更何况她言辞之间没有拒绝,多的是羞赧的欲拒还迎。


    孟行之掌心摸到她腰裙,扣着腰肢压向他下腹,“天黑了,有人也不看见。”


    沈晗黛还要说话,唇瓣就被含住。她心惊胆颤根本无心沉浸在这个吻里,唔唔的要往后躲,被男人单臂拖着腰臀,抵在墙上抱起来加深了这个吻。


    孟行之的五指插|入她后脑的发丝,捧高她头让她摆出迎合的姿态,舌尖被吮吸,唇齿被扫荡一空,柔软敏感的地带都逃不过被攻城略池,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水声在这个缠绵的深吻之中间或的响。


    沈晗黛那点抵抗的理智全都丢盔弃甲,裙下的两条长腿悬空没有着力点,只能将自己的身子往男人怀里送,长腿缠上男人的腰际收拢这才有了一点支撑。


    但这样的姿势让他们的身体贴合的更紧,沈晗黛触及到男人身上传来的热意,像是被烫到似的忍不住往后缩,却被男人的大掌按了按臀,让她贴的更紧。


    孟行之掀开长睫,绿眸里只剩暗哑,“一个女人把腿往男人的腰上缠,知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一个吻就足够让沈晗黛云里雾里,狐狸眸水雾涔涔的望着男人,娇喘着问:“……意味什么啊?”


    孟行之吻她覆满红潮的脸颊,声线里也裹上暗哑,“意味她想要。”


    男人声音放的轻,可在想要二字上却故意咬重了音,从容不迫的直击女孩听觉,激的女孩当即就要放下自己的腿,却被他握住一条腿,另只长臂有力的将她身子在他怀里往上掂了掂。


    孟行之故意逗弄着沈晗黛,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啄她敏感的耳垂,还要问上一句:“要不要?”


    女孩雪白的耳朵红的仿佛快要滴血,那里是她敏感地,她轻咬着下唇才能不发出那些暧昧的音节,根本回答不上男人的问题。


    但孟先生存心要磨她,含住她红的很的小巧耳垂,轻吮轻咬,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过电似的传递到女孩的四肢百骸,音节咬不住泄出来,听到男人耳朵里像荒原被丢了火星,那些克制着的欲望瞬间被点燃成燎原之势。


    沈晗黛软着声答他,“不要。”


    孟行之闷笑了声,似不信,“真的?”


    沈晗黛来不及答,孟行之的吻便沿着她耳朵侧颈一路往下,到了锁骨处吮吸的力道变得更重,男人好似为了惩罚她的拒绝,羊脂玉般细腻的瓷肌上很快浮现出如红花般的吻痕。


    露肩裙的领口滑到了纤细的臂弯处,带着薄茧的掌心来到女孩纤薄的脊背后,入手是柔软平整的布料。


    孟行之醇厚声线都变粗几分,“又穿前扣?”


    沈晗黛被折腾的浓睫上都沾了水珠,闻言下意识用手护着胸脯,那覆着薄茧的修长手指却已经灵活的挑开那扣。


    春色挡不住,更显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惑人感。


    沈晗黛娇媚脸颊尽是潮红,温柔的声线里带上恳求:“uncle不要在走廊……”


    活色生香的美人景附上娇柔软语,此情此景起不到一点让男人心软的作用,反而让他眸中欲色燃的更浓。


    孟行之松开握住女孩长腿的手,女孩猝不及防抓不到支撑力,人往下落,害怕的张开手臂抱住男人的脖子,却不知这样的姿势将自己的身子往男人怀里送的更近。


    绵软被掌住,孟行之好似知晓女孩会发出怎样的声音,俯身吻她唇将她那些颤音都吞进。


    沈晗黛身子被男人揽着,唇瓣也被他亲着,她好像整个人都被孟行之囚于身下,是颤抖还是紧绷,是呜咽还是难耐,全都在孟行之的掌控之中。


    男人手指的力道轻女孩身躯便轻轻颤,男人手指的力道重女孩身躯便紧成一轮弯月。


    明明知道女孩青涩稚嫩受不住他这样弄,他偏偏还要在她意乱情迷的时候问,“要还是不要?”


    沈晗黛被欺负的毫无反抗之力,乌眸哭的湿红,“不要在外面……”


    孟行之只执着一个问题,“那是要还是不要?”


    沈晗黛呜呜咽咽的哭出来,控诉他:“uncle欺负人……”


    孟先生明知女孩是愿意的,还非要坏心眼的刨根问底,沈晗黛委屈的不行,把头埋进男人胸膛掉眼泪。


    女孩嘴上说着指责孟先生的话,但身体却还是极依赖的靠近孟先生,他抚着她肩头哄:“乖女不哭。”


    沈晗黛如今在男人面前很是娇气,孟先生越哄她越觉得委屈,哭的更凶。但那些啜泣的柔软音传到男人耳朵里,却更为催|情。


    孟行之一手托抱着沈晗黛,一手解了领扣,“现在就哭,待会怕你哭不出来。”


    沈晗黛从他胸膛里仰起小脸,裙摆被往上撩,他拉着她手解皮带扣,诱哄道:“乖女听话。”


    长廊无人,窗外只一点余晖穿过落地窗,陈列有序的鎏金色摆件在霞光下散出星点光,斑驳的碎金影在交叠的两具身躯上轻轻地晃。


    女孩那只没被男人握住的腿已经挂不住,滑落在半空悬着,挂在白嫩腿根的轻软蕾丝,从她绷直的长腿上一路滑下,轻飘飘的落在地毯上。腿颤的厉害,被握着的那条腿上的鞋子早已落地,粉白的脚趾舒展又蜷缩,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


    窗外已是黑夜,长廊里亮起了灯。


    昏黄的光影,在沈晗黛泪眼朦胧的乌眸里摇晃着,思绪好似也被晃的乱了,莫名的觉得孟公馆的光好似比从前亮堂了许多,可她还来不及探究,就又被胆怯侵袭,落泪不止。


    孟行之舔吻她泪珠,哑声说:“我要的轻。”


    是轻是重女孩早已受过一遍,她早就被他掌握了节奏,分不清那些他折腾她的细节,她哽咽不停:“有人有监控,会被看见……”


    孟先生领口只开了几粒扣,衣冠楚楚官仔骨骨,可女孩早已凌乱又狼狈,像朵被蹂|躏过的花,这副模样实在羞于见人。


    孟行之低笑着将沈晗黛又往上托抱起,“难怪今天比之前都敏感。”


    这样的姿势让女孩的天鹅颈都仰直,两只小手紧抓着孟行之衬衫,哭的泣不成声,“受不了。”


    孟行之却就这么搂抱着她走进她的卧室,每走一步怀中娇躯都又哭又颤,晶莹的水线从她腿上滑落到孟行之的皮鞋上,终于将衣冠齐楚的男人也染上了几分情欲之色。


    孟行之将沈晗黛放倒在她床上,颠簸让女孩身子抖的凶腿也跟着收紧。


    孟行之闷哼着欺身压上去,嗓音里裹着粗喘:“我们乖女怎么这么会夹。”


    沈晗黛听不懂他深意,但也明白男人是在逗弄她,委屈落泪:“我都说不要在走廊了……”


    她哭的梨花带雨,狐狸眼又湿又红,好像只受尽了欺负的小狐狸。


    样子实在可爱,可孟行之却舍不得让她再伤心了,“我们站的地方没有监控,别人看不见。”


    沈晗黛这才止住一点眼泪,“可是有人突然来怎么办……”


    孟行之亲她通红鼻尖,“孟公馆的人没这么没眼色。”


    眼见着先生与沈小姐重修旧好,如胶似漆,他们哪里敢跑来打扰。


    沈晗黛又被哄好一点,含糊着声继续说:“uncle,我不钟意你刚才抱我进来那样……”


    孟行之放缓节奏入,慢条斯理的问着:“为什么不钟意?”


    沈晗黛手指揪着身下被子,难耐的回答:“……uncle明明知道为什么。”


    男人在这事上很能折腾沈晗黛,仅有的几次都极狠,抱她那姿势又极深,她受不了那样。


    孟行之只笑不答,抓着她两条细腕子压床上,“乖女嘴上说不钟意,可水都滴到我皮鞋上了。”


    一句话让沈晗黛羞的长颈连着锁骨红成一片,红唇委屈嗫嚅,“uncle污蔑我,明明每次都只有uncle舒服。”


    她说完好像还觉得心里更加委屈,泪珠断线似的落,啜泣控诉男人:“uncle是不是只想和我做这些事情?等以后做烦了就不会再钟意……”


    “诽谤我?”孟行之低头咬住沈晗黛唇瓣,这次用了点力打断她那些胡思乱想,“很好,我们先做个一百次,看看我到底会不会厌烦。”


    沈晗黛被男人含唇说不出抗拒的话,腰肢被掌的更t紧握更深,沈晗黛连断续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思绪涣散,乌眸也涣散,意识如沉溺海底般恍惚朦胧,身子被海流主导节奏,一丝一毫都由不得自己。


    眼睫抖个不停,孟行之唇贴她耳畔,用那沙哑到极致的浑厚声线讲:“我们乖女,分明也舒服的要命。”


    从日落一直到夜深,男人才偃旗息鼓。


    沈晗黛从被孟行之洗澡到换上睡裙再抱回床上,浑身都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去看孟行之,脖子上却突然多出了一点重量。


    沈晗黛伸手去摸了摸,转过脸去看,那条紫宝石项链又重新回到了她脖子上。


    孟行之抚开她睡乱的发丝,“没有下一次。”


    那晚沈晗黛偷跑,还将项链摘了还他。还物等于归还情意,割舍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沈晗黛没了脾气,摸着紫宝石轻声保证,“uncle,我不会了。”


    孟行之细致的顺开女孩的发结,从鼻尖里应了一声。


    沈晗黛经紫宝石突然记起来,“我给uncle的生日礼物,uncle打开了吗?”


    孟行之颔首,沈晗黛抓他的手,小心翼翼的问:“uncle喜欢吗?”


    那夜她出逃,孟行之除了怒火再无其他,看见她送的生日礼物更是怒火中烧,但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将其扔进垃圾桶。


    “下次出门,戴给你看。”


    沈晗黛唇绽开笑容,把男人刚才折腾她的那点事情抛之脑后,主动的投入他怀里,又想起今天小孟礼来孟公馆做的事情,联想到寒假他们一起种的士多啤梨。


    “uncle,我种在温室里的士多啤梨结果了吗?”沈晗黛意兴阑珊,“我们现在去看好不好?”


    孟行之靠坐在床头,女孩跟只小狐狸似的趴在他胸膛,他眸子轻扫她一眼,“看来刚才体力不济都是装的。”


    现在还有活力要去看温室的士多啤梨。


    “我没装。”沈晗黛委屈,“我现在都没力气,哪里都不舒服……”


    孟行之笑了笑,掌心轻揉她细腰,另一只长臂捞起她落在床上的内衣,递到她手边。


    沈晗黛雪颊又浮上一层粉意,“干嘛呀……”


    “不穿上难到你打算就这么去温室看士多啤梨?”


    男人视线落到她胸脯,女孩身上被他换了条白色的棉布睡裙,本来是件不显身材的款式,加上她是个四肢纤细的高妹,穿她身上还显得宽大,但独独胸脯的鼓起难以掩住,饱满的很。


    沈晗黛感受到男人的目光,红着脸下意识用双臂掩住,又看了看面前的内衣,耳朵都跟着一起冒出红意,她不好意思当着孟先生的面穿女孩这么私密的东西。


    她的磨蹭,换来男人指尖勾起那件内衣,从背后环抱着她,“是要我帮你穿?”


    沈晗黛推开孟行之的手,躲哪边都能被他抓住,又一下子缩进他怀里去,羞赧的道:“今晚不去了,明天再去看。”


    孟行之无所谓,又放下女孩的那件内衣,继续揉着她腰肢。女孩像是被揉的舒服了,时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软音,勾的未餍足的男人心神跟着荡。


    但他顾念着她年纪小身体又娇气的很,大掌搂着她身体翻身一起躺到在枕头上,拉高被子盖住。


    沈晗黛从被子里探出脑袋,“uncle,你怎么不给我揉了?”


    孟行之语气意味不明,“再往下继续揉,就做第九十九次。”


    沈晗黛抿抿嘴,听懂男人言下之意,“……我没有答应一百次。”


    孟行之从容不迫,“看来是不担心我做到腻烦了。”


    沈晗黛怎么会不担心,有些男人在这事上就是喜新厌旧的,觉得得到了就没有新意,但是她可不能让孟先生也这么觉得。


    她忙不迭去勾孟行之脖子,“我答应,我答应……”


    女孩是真的好哄,不用珠宝金银、权势财产就能心甘情愿的被男人牵着鼻子走。


    孟行之怜惜的回抱住沈晗黛,低声:“傻女。”


    沈晗黛没听清男人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想要倚靠他,依赖他。靠在他怀里,沈晗黛才能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的进入梦乡。


    果不其然,沈晗黛这一觉睡的极好。


    卧室内冷气开的适宜,她蜷缩在被子里一点也不想醒过来,直到手机短促的铃音吵醒她,她这才慢悠悠的从被子里伸出手臂,去摸到床头的手机。


    解锁滑开屏幕一看,是工作邮箱有了新邮件,沈晗黛点开一看,竟然是内地电视台的栏目导演,给她发来了节目邀约,还留了联系方式。


    沈晗黛的睡意瞬间消失,掀开被子从床上立刻坐了起来,想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孟行之,“uncle?”


    男人不在卧室,她看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半,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去处理公务了。


    沈晗黛下床换衣服快速的打理好自己,穿上拖鞋直奔孟行之书房,敲了敲房门无人应,她便拉了门把手进去一瞧,“uncle?”


    “沈小姐,先生不在这里。”外面有路过的佣人看见她,提醒道:“先生在一楼会客厅。”


    “多谢。”


    沈晗黛脸上藏不住雀跃,她原本应该乖乖搭在自己的卧室,等孟先生会客完再去找他,但收到的这封邮件对沈晗黛来说意义是在重大,既是对她能力的肯定,也是她没有辜负孟先生看重的证明。


    她迈着步小跑到一楼,等快到会客厅门口才换成行走,规规矩矩的当淑女。


    沈晗黛打算走到会客室门口等,意外的发现会客室的门竟然敞开着,里面还传出女人的哭声。


    沈晗黛心口紧了下,克制不住好奇的将目光看进去。


    只见会客厅里只有孟先生与一名年轻女性,两人面对面而坐,隔太远沈晗黛看不清那名女性的脸,只能看清她穿着。


    她盘着发穿一件缎子做的青绿旗袍,上面绘着竹与叶的暗纹,脚下踩着一双高跟,身材勾勒的极好,哪怕看不见脸,也能感受到她如兰的气质,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做派。


    然她此刻似乎已经伤心欲绝,拿着一块墨绿方巾边给自己擦着泪,边对孟先生说:“孟先生,我们这桩婚约是非履行不可的……”


    Darling


    叶曼落泪不断,她从年前一直借住在孟老爷子的松山四合院,叶家那边还不知道孟先生回绝了和他们叶家的这门婚事,只当她留在澳是为了和孟家话事人培养情感。


    家中不问,叶曼也就瞒着,可现在已经半年过去,孟叶两家联姻的事情还没有进展,叶家已经开始催促她了,可联姻这事不是她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哪怕孟老爷子如今仍旧站在她这边,她和孟先生这桩婚约能成的概率也不大。


    叶曼是家中长女,叶家对她教养的极为严苛,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也不会这么无礼的到孟先生面前哭诉。


    孟行之端坐在沙发上,左手执着未燃尽的乌木烟斗,右手搭在扶手上轻撑着侧额,眼神淡漠的看向叶曼,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


    叶曼擦了擦泪,楚楚可怜的恳求对面坐着的孟先生,“我知道孟先生您心系那位沈晗黛小姐,孟先生若能同意孟叶两家的婚姻,我与孟先生婚后,孟先生依旧可以和沈晗黛小姐同住一起,孟先生只需和我做表面夫妻,应付外界与家里长辈就好,我绝不会介入孟先生与沈晗黛小姐的感情。即便沈晗黛小姐以后怀了身孕,她的孩子也可以过继到我名下,我一定把孟先生和沈小姐的孩子视如己出……”


    东西落地的声音打断了叶曼的话,叶曼和孟行之侧头看向门口,沈晗黛怔怔的看着他们两人,手里拿着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孟行之把指间夹着的烟斗放到面前的桌上,对沈晗黛招了招手,“进来。”


    沈晗黛双腿像原地生了根一样迈不开,叶曼的每一个字对她来说都是诛心之词,她僵着身形不敢前进半步。


    叶曼见沈晗黛面色惨白,开口解释道:“沈小姐你不要担心,我是不会介入你和孟先生的感情的。”


    不会介入感情,但会让沈晗黛变得名不正言不顺,成为上不得台面的情人和养在外面的二房。


    沈晗黛紧紧握着手指,指节用力都变得泛白,想要转身离开,被男人叫住:“站住。”


    沈晗黛止步,听见孟行之不咸不淡的对她开口,“你现在转身就走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主动放弃我们这段关系,把我让给另外一名女性?”


    能有资格与孟家联姻,说明这位穿旗袍的女性家世不俗,足以和孟先生身份匹配。而在身份和出生这一件事情上,沈晗黛t与孟先生是云泥之别,她是没落沈家的二房女,能待在他身边已经是很大的幸运。


    她现在离开尚能给自己保全最大的体面,她应该离开的。


    可是现在离开等于把孟先生推给另外一个女人,结束他们得来不易的短暂甜蜜。


    沈晗黛迈不出离开的步子,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叶曼还要再开口,见孟先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慢条斯理的倾身,似乎想要捡起女孩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女孩却迅速的蹲下来自己捡起,担忧的目光停留在孟先生的腿上。


    此情此景,叶曼看的真切无比,哪怕这位沈小姐因为她的话面色具变,潜意识里仍旧牵挂着孟先生才痊愈不久的双腿,两情相悦不外乎如此。


    孟行之将沈晗黛从地上拉起来,重新走进会客厅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男人也不说话,俯身拿起那支乌木烟斗,将里面没有燃尽的烟丝倒进烟灰缸里熄灭。


    叶曼斟酌了几秒钟,再度对沈晗黛开口:“沈小姐,既然你刚才都听见了那我也不啰嗦重复了,即使我和孟先生结婚也不会撼动你在孟先生心中的地位,你和孟先生还是能像现在一样相处的……”


    高门大户里长大的千金小姐,很会察言观色,知道孟先生那边说不通,便转求年纪尚轻的沈小姐,


    孟行之将烟斗搁置在一边,余光轻扫沈晗黛的表情,见她挺直着背淑女的端坐着,神情却是紧绷的。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着,“还没想好怎么答?”


    沈晗黛松开紧抿的唇,艰难的开口回答叶曼:“……我不愿意。”


    她喜欢孟先生,但这不代表她会为了孟先生委曲求全,甘当对方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可是让她就这么退出落荒而逃,她又很是不甘心。


    孟行之漫不经心的教导,“太小声了,客人没听清。”


    沈晗黛被男人引领着,一字一顿的重复,“我不愿意。”


    孟行之唇角往上翘了翘,似乎很满意女孩被他教导的模样,转而将目光居高临下的落到叶曼身上,“你也听到了,她说不愿意。”


    初见时,孟先生就把态度摆在了叶曼面前,现在这位年纪轻轻的沈小姐也毅然回绝,叶孟两家联姻的事情怎么看都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了。


    叶曼心中绝望,叹息着讲:“孟先生,孟爷爷和孟家人都站在叶家和我这边,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一意孤行要和沈小姐在一起,孟家人以后会怎么看她?”


    她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如果沈晗黛不被孟家人接受,哪怕孟行之有多偏爱她,她以后在孟家仍然很难好过。


    叶曼想起那次孟行之生日宴,亲自带沈晗黛出席的情形,又看了眼沈晗黛,“孟先生思虑周全,应该很清楚一次宴会只能让外人看清沈小姐的位置。”


    但外人的看法相比孟家人的看法那是无足轻重的,哪怕当天那些人对待沈晗黛再恭敬再客气,也是看在孟先生的身份和颜面上,倘若以后孟先生出席宴会身边再换一个女伴,他们也依旧会如对待沈晗黛一样对待那些女伴。


    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被叶曼当面挑破讲出来,让沈晗黛无言以对。


    她尚且还记得,那天晚上孟先生生日宴,那位辈分最高的孟老爷子并没有出现。


    叶曼不死心,“还请孟先生顾全大局,再考虑一下我们两人之间的婚事。”


    孟行之敛了笑容,语气冷了几分,“叶小姐,你似乎忘了一个很重要的前提。”


    叶曼愣了一下。


    孟行之不紧不慢,道出客观事实:“孟家现在,我话事。”


    叶曼一肚子的大局言论被堵的哑口无言,孟行之没耐心留给她,“来人,送客。”


    被主人当场下了逐客令,叶曼只能起身,“是我今天冒昧打扰了,告辞。”


    她要走,但看向沈晗黛时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晗黛是她唯一的突破口,但她现在和孟先生是同样的态度,她再继续说下去反而惹人生厌。


    叶曼被佣人带走,会客厅只剩下沈晗黛和孟行之两人。


    孟行之瞧一眼沈晗黛,见她面色还白着,绷着一张小脸看上去格外的惹人怜爱。


    “闹脾气?”男人询问。


    沈晗黛张嘴无言,她觉得自己没有闹脾气的资格,可是刚才叶曼那番言论又让她觉得不安和不甘心,好像坐在她身边的男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抢走,离她而去。


    不争气的眼泪又涌上眼眶,可现在哭显得沈晗黛实在太软弱,她费劲的把泪水憋回去,“我没有闹脾气,我只是想知道uncle是不是真的和她有婚约。”


    她说完又小心翼翼的去看孟行之的眼睛,“上次uncle生日,我看见她也到场了。”


    孟行之听懂女孩言下之意,无非是想告诉他,他要是说和叶曼毫无关系这样的话,听起来是没有可信度的。


    但诚然,孟行之的确和叶曼没有任何关系。


    “她是京城叶家的女儿,叶家的老爷子和我阿爷以前是战友,两个老爷子就想撺掇着我和叶曼结婚。”孟行之简述,“你在我生日宴见到她,也无非是孟叶两家关系。”


    京城的叶小姐放低身段来澳住了大半年,明晃晃的是为着孟行之而来。


    沈晗黛心里很不是滋味,“uncle会和她结婚吗?”


    孟行之淡淡,“我刚才的态度,你是一点没看懂?”


    沈晗黛的不安都快写在脸上,她情不自禁的主动抱住孟行之的腰,把头埋进男人胸膛,闷声说:“我只说了我不愿意,可是这件事我不愿意有用吗……”


    “你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孟行之捧着她后颈摩挲,轻轻安抚,“黛黛,我早就同你讲过了,我不会同别人结婚。”


    “只要你不后退,我就会一直挡在你面前。”


    沈晗黛心头触动的厉害,其实孟先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她的存在,他会亲自带她去见他的亲友,孟公馆上下都对她极好极体贴,这都是因为孟先生看重她,将她放在心上的表现。


    但沈晗黛也明确清楚,叶曼讲的很对,孟家人看不上他,孟愈成也曾当着她的面和她把话说开。


    那些字眼虽然难听,可也不是侮辱,是事实,孟先生夹在她和孟家之间,他又该如何自处?


    “uncle,你的家人会不会为难你?”沈晗黛从孟行之胸膛里仰起小脸,“你和我在一起的事情,是不是让你承受了很多压力?”


    在除夕夜当晚,在松山四合院当着孟家百来号族人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孟老爷子当众骂孽障,被砸了白玉盏溅伤了脸。


    但这些对孟行之来说不值一提,他也更不会让女孩来承担这些。


    孟行之凝视沈晗黛,“没人能给我压力,你不要胡思乱想。”


    沈晗黛根本不信,哪怕孟先生如今是话事人,可老一辈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根本不是可以情谊动摇的。孟先生不说,只是不想让沈晗黛担心和不安。


    沈晗黛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他分担,“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uncle?”


    孟行之抬手碰了碰她的眼尾,“如果再有人像刚才的叶曼一样在你面前劝你退让,你也要像刚才拒绝叶曼一样那么坚定。”


    “黛黛,我要你知道。如果你在我们这段关系里退让,就等于放开我的手,把我向你推远。”


    女孩有颗细腻敏感的心,一点点的不安和风吹草动就能把她吓的落荒而逃,可这样不行。未来是他们两人的,哪怕孟先生将她抓的再紧,若她一直逃避一直退让,也只会让他们两人的心越来越远。


    孟行之认真的询问沈晗黛,“你想同我分开吗?”


    “我不想!”沈晗黛不假思索的回答,双手紧抱住孟行之,声音里有了几分哽咽:“我不想uncle被别人抢走……”


    钟意一个人是自私的,怎么可能愿意和别人分享,即便那位叶曼小姐说的再冠冕堂皇,沈晗黛也打从心底无法认同,甚至反感。


    她是第一次这么清晰且强烈的用语言表达对孟行之的占有欲,孟行之眸中勾勒出愉悦的笑意,继续循循善诱:“不想我被抢走,就要时时刻刻抓牢我,知不知道?”


    沈晗黛听话点头,“我知道了。”


    孟行之甚是满意,心里却在衡量叶曼这件事如果再不彻底根除,老爷子和叶曼还是会继续抱有侥幸,说不定还会用一些手段来对付他们,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先生,现在可以出发去医院了。”孟坤站在外面敲门示意。


    沈晗黛立刻松开孟行之,端正了t身子规矩坐好,“是去医院复诊吗?我也要去。”


    孟行之道:“你就留在家里,医院那种地方你没必要去。”


    “我想去听医生怎么说。”


    沈晗黛视线落在孟行之的腿上,虽然他现在已经基本康复,但沈晗黛还是要听了他主治医生的话才能真的放心。


    她这件事上十分执拗,又故态复萌的在孟坤看不见的地方,去拉孟行之的衣袖。


    为了能陪同孟行之去医院,连撒娇都用上了。


    孟先生果然很吃这一套,拉起女孩的手,“好。”


    去医院的路上,沈晗黛把自己早上收到的电视栏目邀约邮件亲自读给孟行之听。


    男人听完后,只问了一句:“这个节目是京城电视台的邀约?”


    沈晗黛点头,“对,我之前一直想签内地的电视台,这个节目的编导我看了,就是京城电视台在职的。我感觉他们向我递来这个邀约,是有意向签我到电视台的。”


    电视台想签看好的新人,先拿一个新栏目来显示诚意,无可厚非。


    孟行之默了片刻,“我先让人去查查这档节目,你再回复。”


    “好。”


    到了医院,主治医生早就提前安排好一切检查事宜。


    沈晗黛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孟行之身边,照CT、利用仪器对腿部进行一系列测试,又看结果验体内各项指标,和恢复状况,前前后后花了好几个小时,这才将所有结果交到主治医生手里。


    一张张的报告单从医生手里翻过,沈晗黛在旁边看着感觉自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孟先生。”医生看完最后一张报告单,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恭喜您痊愈。”


    沈晗黛闻言,眼角眉梢都止不住的露出笑意,对医生感激道:“多谢你医生!”


    主治医生连忙恭敬站起来,“小姐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孟先生是我们华臻的中枢,能让孟先生重获健康,是我作为华臻一份子应该做的。”


    这家医院也是华臻旗下,CEO自受伤以来,医院上下都殚精竭虑。


    现在能让CEO康复,他们也算得上交给集团方面一张体面的成绩报表。


    但沈晗黛也是发自真心的感谢主治医生,坐电梯原路返回时,还在同孟先生讲:“uncle,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人给他做两面锦旗来?”


    孟行之故意逗她玩:“两面锦旗怎么够?我看不如沈主播以后做节目时好好替他宣传宣传,才更有影响力。”


    沈晗黛听完却当了真,“那我是不是该去接一档科普养生类的节目才能和医院医生适配啊?”


    孟行之失笑的拉她手走出电梯,她又突然记起一件重要的事,“uncle,我能不能去一趟天后宫?”


    “去天后宫做什么?”


    “你之前住院的时候,我去天后宫祭拜过,希望能保佑你早日康复。现在你痊愈了,我该去还愿的。”


    孟行之眉骨微动,神情是愉悦的,“你年纪轻轻,还这么迷信?”


    “这不是迷信。”沈晗黛认真的说,“拜的是心诚,心诚则灵。”


    孟坤难得主动开口,帮着沈晗黛说:“先生,我觉得沈小姐说得对。”


    他们两人站同一阵线,孟行之摆了摆手,“那就去。”


    夏季暑气重,地表温度高,连空气都是热的。


    又正值下午温度最高的时期,平时香火旺盛的天后宫,此刻香客也寥寥无几。


    沈晗黛撑着太阳伞走进庙宇的石梯,不一会儿就热的小脸通红。


    她回头看一眼离她还有几步的男人,下车后便戴着副茶色墨镜,不像她热的呼吸都不均,上石梯的脚步平稳,额上一颗汗珠都没冒,大热天的都还能这么风度翩翩。


    “太热就回去。”孟行之慢条斯理的在她身后开口。


    沈晗黛继续端着淑女步走楼梯,“uncle我不热。”


    像是为了证明她体力充沛,她提着裙摆又加快了步伐,先孟行之一步走进天后宫,看见偏殿门口摆了个算卦的摊子。


    沈晗黛想起白天叶曼在孟公馆里讲的那些话,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又记起孟先生让她抓牢他,她往后瞧了眼,男人还在文雅的迈着步,和她有一段距离。


    她便立刻小跑到那个摊子面前,将钱包拿出来,随便抓了几张递给算卦人,快速的说:“待会我来找你算姻缘,你就说我和我身边的那个男仔天生一对……”


    Darling


    孟行之和孟坤到达庙宇屋檐下,看见沈晗黛站在偏殿门口,慌忙的整理好挎包后站好,冲着他们找了招手。


    孟先生没有信仰,更不信神佛卦象。


    孟坤了解他,询问道:“先生,是否要我去告知沈小姐?”


    孟行之扶了扶墨镜,“她心血来潮,扫她兴又要不开心了,走吧。”


    孟坤只得跟上孟行之,两人一起走到那算卦的摊子前,一左一右的站在沈晗黛身后。


    沈晗黛这角度孟先生看不见,她便正大光明的冲算卦人使眼色。


    对方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还留了一把胡须,光看外貌很有几分得道半仙的唬人样。


    他接收到沈晗黛的示意,十分淡定的把那几张葡币收到自己口袋里,“我看小姐你正值佳期,桃光满面,红鸾星动,想必真命天子就在身边,不如我来为小姐你算一算这姻缘?”


    “姻缘?”沈晗黛姿态放的高,装出故作不经意的戏码流露的很自然,思索了几秒钟才点了点头,“好吧,既然来了那就算吧。”


    算卦人嘴里低声念叨着卦文,半眯着眼睛瞧着沈晗黛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左看右也看,心中很是焦灼,这小姐就说身边男仔也没说是哪一个。


    他看了又看,最终把视线落在了没戴墨镜的那个男人身上,掐指一算,感叹道:“小姐你和你身边那位男仔真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我活到这个岁数,还没见过像你们两位这么般配的人啊!”


    这话说的实在太夸张,让沈晗黛都忍不住脸红,但又忍不住想回头去看一眼孟先生的表情,算卦人却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冲着她身后语重心长的讲:“男仔!珍惜眼前人啊,你和这位小姐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我敢保证你要是错过她,肯定会抱憾终身!”


    沈晗黛蹙着眉往后看,和面无表情的孟坤四目相对,他神情有一瞬的怔愣,立刻开口:“你算错了。”


    “不可能!”算卦人拿出高深莫测的态度,“我坐镇天后宫数十载,人称我陈半仙,绝不会算错一记——”


    “你算错了……”


    沈晗黛退到孟行之身边,亲昵的挽住男人手臂,脸蛋涨的通红,向孟行之快速解释道:“他乱说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孟坤附和:“先生,他在胡说。”


    孟行之掩在墨镜后的双眸打量着算卦人,勾唇笑了笑,“半仙看姻缘,看来还差点火候。”


    沈晗黛听的心都颤了下,连忙挽着孟行之走出偏殿,还不忘回头瞪了那个算卦人一眼。


    刚才场面实在尴尬,孟坤极有眼色的没跟上来。


    沈晗黛心虚的厉害,见孟先生从偏殿出来后便一直一言不发,她挽着他站在树荫下停住,“uncle,我怎么可能和孟坤是天生一对呀,那个算卦的人刚才就是在胡说八道!”


    孟行之语气不明,“那倒也不一定,他不是说他坐镇天后宫十几年了吗?身上应该有些本领。”


    “他都把我和uncle拆开了他能有什么本领啊?”沈晗黛无比后悔刚才给那个算卦人塞钱,果然是当着神佛面前不能干昧良心的事,现在搬起石头砸了她自己的脚。


    她心慌意乱,害怕孟先生真把那些话听了进去,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了,开诚布公的说:“其实我刚才在uncle没来之前给他塞钱了,是我收买他让他讲那些话的……”


    孟行之看着女孩眼中的无措,漫不经心问上一句:“收买他,让他讲你和阿坤天生一对?”


    “当然不是啊!”沈晗黛急的快哭了,“我是想让他讲我和uncle天生一对的,是他自己没眼色弄错人了。”


    孟行之故意说:“或许在他看来,你和阿坤更……”


    男人话没讲完,就被女孩伸手捂住了唇。


    “我和uncle才是天生一对。”沈晗黛眉眼都是委屈,“我只想要uncle.”


    孟行之垂眼望她,乌眸里满心满t眼都印着他面容,神态口吻都充斥着对他的依赖。


    他握住沈晗黛的手腕拉下来,唇角勾起弧度,笑容比刚才在偏殿里多了几分愉悦。


    沈晗黛见他笑起来,“uncle,你不生我气了吧?”


    “我压根就没生气。”


    不生气?


    听见别人说她和另外一个男人般配,他居然不生气。


    沈晗黛抱着男人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不安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孟行之却像早已将她的心思都洞悉。


    “谁算卦直接把钱收自己包里。”


    庙宇里这些费用都叫香火钱,要“收”那也是放进功德箱,这么光明正大的收钱,不是半调子就是被“收买”,加上沈晗黛这心血来潮的要算卦,孟先生听他们对话不超过三句,就猜出了前因后果。


    沈晗黛瞬间豁然,被孟行之刮了刮鼻子,笑她:“傻女。”


    沈晗黛心里不服气,“是uncle说的让我把你抓紧一点啊。”


    “抓紧的方式也不是这一种。”孟行之正了几分色,“我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不用别人来证明。”


    沈晗黛愣了一下,狐狸眼因他这句话变弯笑起来,明艳却不失娇憨,连因为暑热而泛红的脸颊,都好像成了点缀她娇颜的艳色。


    她真的好钟意他啊。


    孟行之抚了抚她的长发,“发绳又没带?”


    沈晗黛摇头。


    孟行之单手刷下半扎头发的黑绳,深棕的微卷发丝没了束缚,落到他脸颊两侧投下厚重的影,更凸显深邃轮廓。


    他拿着发绳对沈晗黛勾了勾手,沈晗黛愣了一下,乖乖的转过去背对他。


    沈晗黛感觉自己披散在背后的长发被孟行之的掌心轻柔的握住,用发绳束成一簇后,被他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把马尾划到了她肩头。


    沈晗黛抿着唇笑着回头,“就一根头绳,给我了uncle怎么办?”


    孟行之单手推高鼻梁上的墨镜到额顶,散落下来的碎发都被墨镜推回了脑后,将他整张脸庞完整的露了出来。


    这一幕让沈晗黛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孟先生很性感呢。


    闹过乌龙,终于来到正殿。


    沈晗黛买了纸和香,借了笔,在供奉的黄纸上认认真真的写上孟行之三个字。写完后在要递出去时,被孟行之拦住,“给我。”


    沈晗黛把黄纸递给他,手里的笔也被他拿去重新摘了笔盖,在“孟行之”三个字并排的位置上,写下了“沈晗黛”三个字。


    不同的笔迹,两个名字却各自出自对方的手,比肩而立。


    沈晗黛仰头注视孟行之,有些话好像不必说出口,她也能读懂他的心。


    孟行之亲自为她点燃三炷香,站在她身后,静静的陪着她为神佛敬香还愿,再许下新的愿望。


    沈晗黛很少为自己许愿,但这一次,她想试着为自己向神佛祈祷一次。


    【我想和孟先生永远在一起】


    少女虔诚的对着神佛,许下她天真浪漫的愿望。


    离开寺庙,幻影沿着环山公路缓缓而下。


    落日余晖,罕见的粉色晚霞映照半边天空,海天汇成一线,湛蓝的海水都变成了浪漫的粉。


    沈晗黛开了车窗,感受着山间风拂面,一边欣赏着窗外粉色的晚霞,一边握着孟先生的手,指着云端那朵粉霞,“uncle,你看那朵晚霞是不是很像一种花?”


    孟行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紫罗兰。”


    沈晗黛点头认可,孟行之问她:“你钟意紫罗兰吗?”


    “钟意。”


    “因为是紫色?”


    “不止因为它是紫色,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沈晗黛语带向往,“紫罗兰的话语是‘永恒的爱’。”


    孟行之闻言,将余光从那朵紫罗兰晚霞转而落到沈晗黛脸颊上,天真稚气,充满着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神态。


    她心思细,尤其是在男女情爱这件事上,与其黏黏糊糊的纠缠不断让她痛苦彷徨,她更愿意选择斩断那段情意,独自抽身离开。


    成熟现实的做法,但过于理智和冷静。


    这并非不好,只是多少失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勇敢和炽热。


    但现在了解她越多,孟行之便越能感觉到在她那颗将自己层层包裹的细腻的心下,其实藏着她那些难以和人开口的少女心思。


    就像她喜欢紫色,因为紫色最浪漫。


    爱听《Myheartwillgoon》,会问孟行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人会爱别人胜过爱自己。


    钟意紫罗兰,因为紫罗兰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他年轻的女孩渴望被爱,从前活的太压抑,现在来到他身边,渐渐学会向孟行之敞开心扉,表述她的喜爱。


    孟行之凝视沈晗黛的目光,不由得变深变沉。


    他对她是钟意,可这钟意之中,也包含着心疼与怜惜。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让孟行之不得不收回思绪。


    他拿起接听,林子豪的声音响起:“先生,节目我去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他们那边是诚意想邀请沈晗黛。也的确存了要签沈小姐到京城电视台的想法。”


    孟行之低声:“接着说。”


    男人讲电话,沈晗黛关上车窗,阻隔了窗外风声,安静的坐着。


    林子豪继续说:“节目背后,的确有叶家的人沾手。”


    孟行之面上柔情瞬间消失,语气里裹挟着显而易见的寒意,“手伸的太长了。”


    “先生,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孟行之抬手抚了抚眉骨,“等我先去找一趟老爷子。”


    如果是孟老爷子的默许,这件事只找叶家除不了根。


    “是。”


    孟行之面沉如水的挂了电话,握着手机一言不发。


    掌心里突然被抠了抠,他回神,瞧见沈晗黛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孟行之敛了几分面上冷意,紧握住女孩的手,“没事。”


    孟先生一向不动如山,沈晗黛很少见他挂脸,一定是遇到很棘手的事情了。可他不主动说,沈晗黛也不好过问。


    孟行之说:“你现在才大二,离毕业还有两年,不要着急,那档节目我们先放一放。”


    沈晗黛慎重的问:“uncle,那个节目是不是有问题?”


    她心细如发,告知她真相她就能清楚的明白这是叶家在向他们这段关系施压。


    孟行之不想把这些沉重的事情加注在沈晗黛身上,“还需要再查一查班底,不然我不放心。”


    沈晗黛乖乖的点了点头,“好,我相信uncle.”


    想要缓解车中的气氛,沈晗黛顺势道:“uncle,今天你康复,我们不回孟公馆,去外面用晚餐庆祝你痊愈好不好?”


    孟行之闻言眉目都柔和下来,但现在是时机不对,叶家胆子大到绕开他把手直接伸向沈晗黛,这无疑是在触碰他的逆鳞,他只能暂时收了和她风花雪月的心思。


    “下次我们再庆祝,今晚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一趟我阿爷的住宅。”孟行之抱她入怀,“你乖乖在孟公馆等我回去。”


    沈晗黛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担忧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好,那uncle你要早点回来,我怕太晚我睡着了看不到你。”


    “好。”


    孟行之在中途下了车,林子豪开了车来送他到松山,沈晗黛则由孟坤亲自送回孟公馆。


    抵达松山四合院时,正值饭点。


    今日孟愈成休假,携了孟谦习来看望孟老爷子,孟雅也被叫上了,一同留下用晚饭。


    一张饭桌上,就叶曼一个外人在,她喝汤时抬眼无意撇了撇坐她对面的孟谦习,对方也恰好在喝汤,视线猝不及防和她撞上,一口汤呛在了喉管里,咳嗽个不停。


    孟老爷子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听见这么大声响,皱了皱眉,“二十几岁的人了,吃个饭还这么不稳重。”


    叶曼正要把怀里的方巾掏了给孟谦习,他先转过了头,抽了纸巾擦了嘴,平稳了声音才开口:“阿爷,扰您吃饭了。”


    孟雅眼神在叶曼和孟谦习身上来回转了圈,忍不住窃笑,被孟老爷子突然训斥:“大家闺秀用餐,要秀气内敛,突然笑什么?”


    孟雅被训的一个激灵,看见雕花木门外快步走进来的男人,“是、是因为大哥来了……”


    孟行之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屋内用餐的几个人齐刷刷的把头转过来看向他。


    孟谦习和孟雅异口同声的喊:“大佬。”


    孟愈成眼神藏的深,t见孟行之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场,略点了点头,继续用餐。


    孟行之看向主位上坐着的孟老爷子,喊了声孟检,也不在乎他答不答,视线锁在叶曼身上,“叶曼,出来。”


    叶曼愣了愣,以为是今天她的拜访让孟行之回心转意,连忙站起来,“失礼了孟爷爷,我先和孟先生出去一下。”


    孟老爷子却抬手制止叶曼,对孟行之道:“叶曼来我们孟家是座上宾,她正吃饭直呼她大名让她跟你出去,你想干什么?”


    孟行之浑不在意,“既然孟检都这么讲了,我也不必给这位座上宾叶小姐留颜面了。”


    他走到孟谦习背后,孟谦习连忙站起来将位置让给他。


    孟行之慢条斯理坐下,盯着叶曼开口:“叶家在京城也算得上大户,我阿爷拿叶小姐当涵养得体的大家闺秀。叶小姐却在背后行小人做派,企图坏我姻缘,伤我晗黛,是否觉得我孟行之无能可欺,能任由你们叶家为所欲为?”


    叶曼面色瞬间惨白,“孟先生,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孟行之笑了声,“我晗黛心思单纯,今早收到了来自京城电视台一档节目的邀约,兴高采烈的同我讲她要上新节目。我忧心她,顺势查了查这档节目,没想到一查就查出来这背后有叶家的手笔。”


    他这话一出,在座众人都心下了然。


    孟家上下无人不知如今家中话事人一心只钟意港城来的沈小姐,对老爷子挑的京城叶小姐熟视无睹,叶家恐怕也知道其中一二,话事人那里找不到突破口,就把矛头指向了那位年纪轻的沈小姐。


    叶曼白着脸摇头,“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孟先生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孟行之抬手,示意叶曼不必再过多解释。


    “这件事没有误会,叶小姐如果真的想解释也不必对我解释。”孟行之做了决断,声冷语却清,“我自觉已将态度早已说明,我心中只有我晗黛,和叶小姐无缘,叶小姐和叶家也不必在我身上再花心思。”


    他讲到这里眸光倏然变凌厉,“如果叶家再敢把歪心思动到我晗黛身上,我孟行之绝不会善罢甘休。”


    叶曼被孟先生的话震慑的眼泪夺眶而出,孟谦习见的不忍,从旁开口:“大佬,叶小姐或许真的不知情……”


    不管叶曼知不知情,叶家的手已经绕过孟行之伸向了沈晗黛。


    这不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手段,这从某一层面代表,叶家忽视了孟家,更忽略了如今孟家的掌权人。


    没将孟家和孟家话事人放在眼中,这对孟家人和孟家来说都是大忌。


    维护叶曼的孟老爷子一直没再说话。


    孟愈成拿了餐巾擦了擦嘴,丢回餐桌上,面无表情的问:“叶小姐,叶家是不是没把我孟家放在眼中呢?”


    “绝对没有……”叶曼委屈又无助,哽咽道:“二公子,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


    孟老爷子深吸了口气,掠过叶曼看向孟行之,沉声发问:“除她之外,谁也不选?”


    “我说了。”孟行之声音掷地有声,“我心中只有我晗黛。”


    Darling


    叶曼啜泣不停,她心里委屈,但孟先生不会平白无故的来上门问罪,一定是他们叶家真的越过孟先生伸向了沈小姐,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她转而看向主位上的孟老爷子,“孟爷爷……”


    孟老爷子示意孟雅,“带你阿姐先回房间休息。”


    孟雅从位置上站起来去扶叶曼,叶曼不肯现在就离开,害怕自己真的被坐实了这些污名,“孟爷爷,我没有跟家里人提过一句有关沈小姐的事情,孟先生刚才说的那些我也是真的一概不知情。”


    孟老爷子颔首,宽慰她:“我和你爷爷多年战友,不管这件事到底是因谁而起,我都会护你平平安安回京城的。”


    老爷子身份摆在这里,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去为难叶曼一个晚辈,只是后面这句护叶曼平安回京城,足以说明叶家这次行事让老爷子也不开心,叶曼在澳区待不长了。


    孟雅把叶曼带出去,孟谦习神色有些不定,“我也出去看看……”


    “坐下。”


    孟老爷子发话,孟谦习只得重新坐在孟行之身边,孟老爷子把视线投到他身上,“你大佬二哥都有态度,你是怎么看的?”


    孟谦习猝不及防被提问,眼珠转向孟行之和孟愈成,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出声。


    他清咳了咳,开始顺势捡漏:“我觉得他们说的对,我赞成大佬和二哥的看法。”


    孟愈成斜眼瞧孟谦习,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孟老爷子拿起茶盏抿了口清茶,表情看不见喜怒,“好,那叶曼就由你亲自送回叶家。”


    孟谦习愣了愣,“什么时候送?”


    “就这两天吧。”孟老爷子放下茶盏,“你先出去,同叶曼讲一声。”


    孟谦习欲言又止,看了看他们三人后,还是点了点头,走出去时将大门关上。


    孟老爷子看向孟行之,“满意了?”


    孟行之故作不明,“孟检有什么指教?”


    “你风风火火的特意来我宅子里一趟,挑我在的时候和叶曼撕破脸皮,不就是想看我的态度?”孟老爷子冷哼一声,“想试探我是不是和叶家那边通了气,打算一起为难你那个晗黛。”


    孟行之面不改色,“阿爷一生清廉,为人子孙,当然清楚阿爷品性,即便阿爷您不看好我和晗黛的感情,也不会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去为难她一个小女仔。”


    孟唐从政几十年,哪怕如今退休,在他心中人民的利益也永远排在第一位。他不喜沈晗黛不过是因为老一辈传统的门庭观念,需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但要说他真的为了破坏沈晗黛和孟行之的感情,而去向沈晗黛下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品性高洁,子孙后代也承蒙他教诲,哪怕孟家如今树大根深,孟家人也绝不会做仗势欺人的事情。


    华臻集团每年在慈善这一块投入的不知道有多少个亿,用孟唐的话来讲,那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孟行之这几句话颇得孟老爷子的心,不过他到了这个岁数见多了人心,不会真以为孟行之的话就是他的态度。


    孟老爷子意味深长,“你做话事人,不轻信人是应该的,试探也是应该的。”


    做掌权人要掌高位,要八面玲珑,将心思藏深,哪怕身边至亲也不能轻易相信,所以扶孟行之做孟家话事人,孟唐很满意。


    “这件事我会让谦习去京城,找叶家给个交待。不过要是叶家没存害人之心,只是想借机用利益诱惑你身边人,看她对你有几分真情,到时候你该如何?”


    “孟检也说了是我身边人。”孟行之毫不留颜面的嗤笑,“我身边人轮得到叶家来指手画脚吗?”


    手伸的太长,逾矩逾规,今日是孟先生身边人,后日说不定就伸到孟家来了。


    孟愈成拿起茶壶给孟老爷子和孟行之各自添了茶,“阿爷,这说到底也是我们自家事,您和叶家太爷交情再好也不能坏了我们自家规矩。”


    “行了,该敲打的我也都敲打过了。”孟老爷子揉了揉眉心,“等叶曼回到京城,我会亲自给她阿爷再讲一通电话。”


    孟行之等的就是这一句,“烦请孟检顺便在电话里和您友人讲清,他的孙女我就不娶了。”


    孟老爷子无声瞧他一眼,孟行之从位置上站起来,“我就不打扰孟检休息了。”


    “等等。”


    孟行之站住。


    孟老爷子从上到下打量他,最后把目光定在他的腿上,“都痊愈了?”


    “痊愈了。”


    孟老爷子意有所指,“既然痊愈了,就不要再肆意妄为。这次是腿,下次你还想搭上什么?”


    孟行之沉默了几秒钟,没答话,转身走了。


    孟愈成原本想同孟行之一起起身,孟老爷子递了个眼神给孟愈成,他顿了下又坐了回来。


    等孟行之走后,孟愈成看似不经意的问了句:“阿爷对他的婚事,是打算松口了?”


    孟老爷子道:“行之和叶曼不合适,强行把他们两人凑成一对,以后恐怕会成为一对怨偶。”


    “那住在孟公馆的那位,阿爷您又是什么态度?”


    “拍拖又不是结婚。”孟老爷子门庭观念极重,“行之是个天生反骨的,谁不顺他心意他越会和人对着干。t他那性子,我不信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学生能降的住。”


    孟愈成百无聊赖的想,沈晗黛降是降不住的,但架不住孟行之是个疯的愿意被她老虎摸头。


    他心知这话说了要惹孟老爷子不开心,没开口,直接道:“阿爷留我想问什么?”


    “六年前阿霖死的那桩案子听说最近有新进展?”


    “是。”孟愈成正色,“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我是阿霖堂兄办案需要避嫌,现在交由我顶头上司梁sir亲自跟进。”


    “避嫌是应该的,有进展是好事……”孟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行之他没再插手吧?”


    “没有,他不是警察。我们不会跟他讲太多,阿爷放心。”


    “那就好。”


    叶曼坐在院子里哭红了眼,孟雅捧着脸颊看她,劝了几句她也听不进去。


    孟雅叹了口气,“叶姐姐,其实你也没必要非在我大哥这棵树上吊死吧。虽然我知道我大哥风流倜傥,他这款没有女人不爱,但是他现在心里只有他那个晗黛呀。”


    叶曼啜泣不吭声。


    孟雅啧啧的感叹:“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大哥那个态度那个语气,恐怕一时半会儿没人能撼动晗黛在他心里的地位了。”


    “阿雅你和叶小姐说这些干什么?”


    孟谦习匆匆走来,见叶曼哭的凄惨,心中不忍。


    孟雅撇撇嘴,“随便说说呗,反正要我看叶姐姐和大哥这桩婚事肯定没戏了。”


    叶曼一听,泪水更是止不住。


    “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就在这里管大人的事?”孟谦习驱赶孟雅,“回你房间去!”


    “我才懒得掺和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孟雅朝着孟谦习做了个鬼脸,跑回自己的房间去。


    叶曼立刻问孟谦习,“四公子,孟爷爷是不是不同意我和孟先生的婚事了?”


    孟谦习老实说:“阿爷只说让我过几天送你回家。”


    “那就是了……”叶曼神情担忧,“一个人回家,就说明孟叶两家的婚事成不了了……”


    “这不是有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叶曼哭着摇头,“你陪我回只是因为我们两家的关系而已,要孟先生陪我回叶家才作数的。恐怕等我回家,家里人不知道要怎么数落我,京圈那群人恐怕也在等着看我笑话……”


    为了嫁给孟家话事人,她自降身段来澳区住了大半年之久,结果不但没得到对方青睐,还形单影只的被赶了回去,千金大小姐一定会被人当成笑柄的。


    孟谦习心里听的很不是滋味,“是不是在叶小姐看来,除了让我大哥谁也没资格陪你回叶家?”


    叶曼被问的一哽。


    孟谦习在她面前坐下来,郑重的说:“叶家如果一定要你和孟家的男人联姻,我也姓孟,我和你结婚行不行?”


    一来一去耗费不少时间,孟行之回到孟公馆已经是近凌晨。


    沈晗黛生物钟平时都在十点左右睡觉,这个点应该是睡了。


    孟行之走进沈晗黛房间,想去看她一眼,到她房间之后刻意放轻了脚步却发现床上没人。


    他转而回到自己房间,穿过前厅,看见半开的卧室门里亮着灯。


    孟行之走过去,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床头的两盏落地灯都开着,照清他床上的景象,墨绿的真丝被下有一团鼓起。


    孟行之走到床边坐下,看一眼搁在一旁只剩半瓶的红酒,拉开被子,露出藏在里面的女孩。


    沈晗黛身上换了条浅紫色的旗袍,蜷缩着身子躺在他床上,裙摆显得有些凌乱。她小脸酡红,一看就是喝醉了,蝶翼似的长睫上挂着没干透的泪珠,湿漉漉的像是刚哭过。


    一双眼要闭不闭,鼻尖也是通红的,嘴唇里时不时泄出几声啜泣的哭声,看上去很是伤心。


    她怀里紧抱着一件东西,脸颊贴的近,鼻头轻轻动像是在嗅上面的气息。


    孟行之定睛看了看,发现女孩抱着嗅的,是他的衬衫。


    孟行之眸光微暗,大掌抚开她脸颊微乱的乌发,轻声询问:“怎么了?”


    沈晗黛好像根本没察觉到孟行之的道来,她躲在被子里哭了有一会儿,又醉又困,没人知道更没人来安慰她,她委屈伤心,现在乍一听见有人问她,她就费力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回答。


    “uncle答应我会早点回来,可是过了十点他还没有回来。他肯定是和那个叶小姐结婚去了……”


    孟行之指腹抹掉沈晗黛眼尾残留的泪珠,“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他的家人都希望他和那个叶小姐结婚。”男人没有按时回来,沈晗黛那爱胡思乱想的毛病又犯了,“那个叶小姐家世比我好,她还会穿uncle最钟意的旗袍,uncle肯定会和她结婚的……”


    孟行之听女孩这么说,再看一眼她身上的旗袍,心中欲念与怜惜同时迸发生长,“你穿旗袍是为了讨孟行之欢心?”


    沈晗黛抱着孟行之衬衫点头,“可是uncle还是没回来……”


    孟行之指腹用了点力,擦干净她睫毛上挡视线的泪珠,“看清楚我是谁。”


    沈晗黛夜视能力很差,喝了酒又晕的很,被男人揉了几下眼,反倒清醒了几分。


    她费劲的从床上坐起来,借着微黄灯光看清男人的脸庞后,泪珠断线一样无声的流。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我不钟意旗袍。”孟行之捧着她玫红脸颊,“怎么还想着这事?”


    沈晗黛乌眸里含着泪,“只是不钟意旗袍,但不一定不钟意旗袍美人。”


    孟行之失笑的在她颊上亲了一下,“旗袍美人,我眼前现在的确有一位。”


    男人果然是钟意旗袍美人的,沈晗黛没被哄住,泪珠摇摇欲坠的前一刻,又听见男人问她:“我平时钟意做什么,你是不是一点都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沈晗黛牵过孟行之的手,在他手指上每点一下说一个他的爱好,“uncle钟意骑马、足球、萨克斯、赛车……”


    “里面没有旗袍。”孟行之反手把她在自己指尖滑动的手握住,“比起旗袍美人,我更钟意足球宝贝。”


    他定定望着她,口吻缱绻柔情,“不要把那些毫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孟行之只钟意我们黛黛。”


    沈晗黛不安了一整晚的心,因为男人这句话瞬间被安抚。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话中的神情,喏喏的说:“可是她想当孟太……”


    叶曼说的每句话字字不离和孟先生结婚,她哪怕现在醉着也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很多女人都想当孟太,没有她也有别人会想。”孟行之与女孩开诚布公,“但是她们只能想,因为孟行之要选的太太只有一个。”


    沈晗黛脸红体热,一颗心跳动的仿佛要从胸口溢出来,她小心翼翼的问:“……uncle要选的太太是谁啊?”


    孟行之却只是意味深长的注视她,含情眸中笑意一闪而过,这是起了坏心思。


    他故意偏头,在女孩耳畔低声:“当然是要我钟意的,能让我欢心的。”


    沈晗黛醉酒微醺,本来就有些迷糊,男人说话是的声气热息包裹住她整只耳朵,让她敏感的颤了颤身。


    让孟先生能欢心的办法,沈晗黛想到了那么一个。


    她仰起小脸看孟先生,见他衣冠齐楚,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端坐她面前。


    沈晗黛咽了咽喉,一手抱着怀里的衬衫,一手抓着他手臂,往他的放下跪爬了几步,昏了头的伸了腿跨坐在了他大腿上。


    她动作急,没坐稳上半身跟着晃了一下,被孟行之及时握住腰稳住。


    平时这时候男人应该已经吻上来,但这次他却止于握她腰,再不近一步。


    沈晗黛大着胆子去勾孟行之脖子,自己也抬起小脸,索吻的姿势摆的已经足够明显。


    可孟先生今天却一反常态的不上钩,掌心轻轻抚摸她侧腰,明知故问道:“这是干什么?”


    勾引两个字是说不出口的,沈晗黛只得委婉说:“我在讨你欢心呀。”


    孟行之垂眸,入目就是她跪在他腿两侧的长腿,从旗袍两侧高开叉里露出来,瓷白纤细的两条腿掩都掩不住。


    “讨欢心这件事另算,我们先来论论,你偷了我的酒喝,又偷跑上我的床,抱着我的衣服又哭又嗅,这么多事t该怎么算?”


    沈晗黛都不知道自己干的这些事,从孟行之嘴里讲出来好像触犯了戒律一样严重。


    她被男人堵的哑口无言,小手无处安放的缩回来,怀里抱着的衬衫让她觉得都烫手。


    孟行之扣住她腰肢按向下腹,“这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还敢坐我腿上来?”


    丝缎的旗袍裙片轻薄的一片,横在两具身躯之间起不到丝毫阻隔作用。


    沈晗黛依旧能感受到那含热的异物,她羞的难以启齿,可孟行之的话却好像在逼着她不准回头,她只好故技重施的抱住他脖子,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没反应,沈晗黛只得继续亲。


    浅尝辄止的吻法,带着试探和一丝丝讨好。


    还是青涩的很,带着薄茧的手指却从开叉处滑进,轻飘飘的布料被拨开,孟行之及时握紧女孩的腰,把她的战栗和后缩掌控在自己怀里。


    沈晗黛吻不住了,抱着衬衫的纤细手臂都止不住发颤,孟行之轻轻笑:“就这么喜欢我的衣服?”


    沈晗黛答不出话,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男人的手指夺去,潋滟的狐狸眸很快就泛出水光,美艳中含着楚楚可怜,让孟行之低头吻吻她唇瓣安抚,“这么喜欢,下次穿上给我看?”


    他拿过女孩抱着的衬衫丢到一边,他们之间更无隔阂。


    沈晗黛咬唇没回答他的话,他就更蛮横,让女孩不得不含着眼泪点头,腰肢快在他怀抱里紧绷成一把满弦的弓。


    似是知道她临界点在哪里,孟行之在她受不住的前一刻,含住她唇瓣,把她的嘤咛声吃进去,整个人泄了力气软倒在他怀里。


    孟行之收回手指,看一眼自己西装裤上的深色水印,语带愉悦:“我们黛黛好快。”


    沈晗黛轻轻啜泣,面上的红蔓延到了脖子锁骨,“uncle又这样……”


    “傻女。”孟行之拍拍她的腿,“不这样每次你都要疼。”


    沈晗黛还处在刚才的余韵之中,呼吸急促,胸脯起伏,没领悟孟行之的意思。


    孟行之抱着她问,“湿透了,还穿?”


    沈晗黛含羞带怯的看孟行之一眼,男人笑着把她往上抱了几分,那湿透的东西便落到了他掌心。


    沈晗黛羞的没眼去看,掌心里突然被放了个东西。她低头一看,掌心都想被烫着似的,反手要丢,被男人握住,问她:“今晚难道想怀baby?”


    沈晗黛红潮满面,“……uncle可以自己来的。”


    “是谁想要讨好我的?”孟行之循循善诱,“讨好之前是不是包括做好所有准备。”


    沈晗黛脑袋晕乎乎,几乎所有思考都是被男人牵着鼻子在走,但仍旧还记着一件事,“那我讨好uncle了,是不是可以得到奖励。”


    孟行之眉梢微挑,“想要什么奖励?”


    沈晗黛怔了一会儿,羞赧的红潮弥漫到她雪白肤色上,望着孟行之的脸庞痴痴的笑:“我想做孟太……”


    孟行之闻言,喉间发出愉悦的轻笑,“好大野心。”


    沈晗黛也还笑着,被孟行之握着腰仰倒在床上,他亲了亲她红透了的耳尖,“谁教的你?”


    “uncle教的。”沈晗黛说的慢,“我不做的话,就会有别的人想要做……”


    孟行之诱哄着女孩说出了他想听的话,唇畔笑意不灭,体内燥意被她更是勾的蠢蠢欲动。


    “今晚要不要怀baby?”


    男人嗓音醇厚又低沉,比沈晗黛喝的红酒更令她觉得迷醉沉浸。


    她像是着了孟先生的魔,被蛊惑的要把这讨好的禁忌进行到底,大着胆子在他性感的喉结处,用极小的力气轻咬了一下。


    孟行之闷哼,这样不同于以往的大胆撩拨对于她来说,是同意,是明示,更是引诱。


    他低头拢着怀里的沈晗黛,她还是少女之姿,眉眼虽是浓稠艳丽的颜色,但仍然没有褪去那些青涩。


    孟行之喉结轻轻滑动,对她的怜惜终是大过欲念。


    他将她搂抱更紧,柔情似水的对沈晗黛承诺:“等你二十岁,我们就结婚。”


    Darling


    一室凌乱,连空气里仿佛都还飘散着昨夜意乱情迷的暧昧气息。


    浅紫色的丝缎旗袍皱成一团,被男士的衬衫和西装裤压在地毯上,未封瓶的红酒经过一夜,醇厚的香气已散了大半。


    沈晗黛侧躺在枕头上,睁大了眼睛看睡在她一旁的男人。


    散落下来的深棕发丝遮住孟行之半张脸,有一缕挂在了他的长睫上,沈晗黛轻轻地伸出手将这缕发丝勾到他耳后,近距离看清楚男人的睫毛,发现颜色竟然不是和她一样的黑色,而是深棕的颜色。


    沈晗黛看的新奇,又把脑袋往孟行之的方向凑近了几分,指尖轻轻按了按他棕色的睫毛,又去摸了摸他散在脖颈的狼尾发。


    这个发型挑人又罕见,很少有男士能驾驭,可是孟先生留狼尾,不仅驾驭的极好,还很有味道。


    半扎时是优雅的混血贵公子,全散下来时,身上的文雅气质里就带上了几分野性和性感,挺蛊惑人的。


    人都是视觉动物,大清早就能看见这样一张如大理石雕塑般的俊美脸庞,沈晗黛心情雀跃,拨弄他发丝的手指一下子没收住,不小心戳到他的脸。


    沈晗黛要把手指收回来,却被男人一把握住攥在掌心里。


    孟行之掀开长睫,绿眸的视线聚焦到沈晗黛的脸上,嗓音里带着晨起时独有的哑:“玩的开心吗?”


    沈晗黛心虚的冲他笑,“sorryuncle,我没收住。”


    摸完睫毛摸头发,摸完头发又戳脸。


    这么放肆又轻浮的动作,也只有沈晗黛敢对孟先生做。


    她怕被男人抓住话柄问责,连忙坐起来,“我要起床了。”


    忘了自己为着寸缕,真丝被顺着沈晗黛的身子往下滑落至腰际,她呀了一声吓的双手抱胸。


    孟行之还侧躺着,女孩及腰的柔软青丝披在纤薄裸背的这一幕,尽数映入他眼底。


    美人赤身披发,细腻的瓷肌上因为卧室内的冷空气轻轻战栗,艳的像副油画。


    孟行之坐起来,从背后环住沈晗黛的腰将她搂住,下巴抵在她发心,低声喟叹:“乖女怎么这么靓。”


    男人也赤着身,宽厚的胸膛紧贴着女孩的脊背,他身上的体温一瞬间将沈晗黛背上的冷意驱散,暖的让沈晗黛都忘了羞涩。


    她心里好像也被孟行之的温暖填满,不由得想起昨晚他情动之时,在她耳畔许下的承诺。


    沈晗黛歪着脑袋回头去看孟行之,孟行之头往后退了几分,垂眸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了?”


    二十岁就和她结婚,像求婚一样的诺言。


    沈晗黛只回想就觉得心口蜜意泛滥,可是在那种情况下许的承诺能够当真吗?她不由得开始怀疑,想要听孟行之在清醒的时候对她说,可她不好意思主动提,也有些担心那只是一句哄小女孩的玩笑话。


    男人在床上哄女人乖顺的话,是当不了真的。


    沈晗黛心里流淌的蜜意渐渐变平静,回话道:“uncle,我饿了。”


    孟行之把她搭在背后的长发拨到她肩头,垂首在后背上烙下一吻,“马上去吃早餐。”


    他吻的轻,触感痒痒的像羽毛在沈晗黛肌肤上游走,她缩了缩身子往前躲,娇嗔道:“痒。”


    沈晗黛躲孟行之便往前逐,眼看要挣脱男人的桎梏,沈晗黛又被男人的手臂勾回来,像野兽捉小狐狸似的,被男人追逐着吻着玩。


    沈晗黛实在逃不开,在孟行之怀里痒的花枝乱颤,“uncle……uncle我不来了。”


    孟行之看沈晗黛在自己怀里被逗的肌肤上都泛起了一层薄粉,心情颇好的掀开被子,从旁边拿起自己的睡袍盖在她身上,打横抱起她下床,“下次再偷摸我,就不止这样了。”


    沈晗黛一手勾着孟行之脖子,一手扶着身上的睡袍,很有几分理直气壮,“因为uncle的睫毛是深棕色,我好奇才摸的。”


    孟行之口吻似教导小女孩,“下次正大光明摸。”


    沈晗黛弯着唇轻笑,身体依赖的往他怀里靠。


    钟伯在饭厅替他们布置好早餐,等沈晗黛入座后,又亲自给她端来一杯加了蜂蜜的牛奶。


    “沈小姐昨晚喝了酒,喝蜂蜜牛奶不会头疼。”钟伯和t蔼的说,“先生原话是这么说的。”


    沈晗黛端起蜂蜜牛奶看向孟行之,他正慢条斯理的切着一份黑松露吐司,“以后少喝酒。”


    沈晗黛喝了一口奶,用餐巾擦了擦嘴,“我看uncle也经常喝啊。”


    “我们能一样?”孟行之把切好的早餐推到沈晗黛面前,“你还是学生。”


    沈晗黛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孟先生的照顾,“我上的是大学,不是中学。”


    孟行之不为所动,“等你毕业了再来和我讨价还价。”


    沈晗黛从小在沈家受的管束是近乎苛刻的苛待,沈家人把她宠物当物件,他们只关心她够不够漂亮像不像淑女,不在乎她的生活起居作息是否健康,时候有益。


    所以她很少体验过被人以真的为她好的名义,管束的感觉。她其实很喜欢孟先生这样管着她,这会让她有一种自己被他在乎,被他放在心尖宠着的感觉。


    他昨晚情迷时对她的承诺,又克制不住的在沈晗黛脑海里浮现出来。


    她叉着早餐往嘴里喂,心跳快的厉害,想问的话都到了嗓子眼,孟行之突然开口:“今天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沈晗黛胆怯的把话又吞咽了回去,“uncle可以陪我一整天吗?”


    “可以。”


    沈晗黛思考了片刻,作出乖巧的模样,“那我想吃现烤的杏仁饼,uncle带我去买好不好?”


    孟行之笑道:“我的荣幸。”


    他们两人单独约会,这次连孟坤都没有随身跟着。


    孟先生亲自从车库里挑了俩双人座的豪跑,全黑色的布加迪黑夜之声,载了沈晗黛一路开出孟公馆兜风。


    沈晗黛虽然在澳住了很长时间,但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真的细致的把这座城市逛一遍。


    澳门的夜里是纸醉金迷,但白天却是烟火人间。


    它奢华的灵魂在日光下尚未苏醒,碧海蓝天下,是它独有的烟火气息。


    沈晗黛望着窗外风景,不论看几次还是觉得这座城市漂亮的迷人眼。


    她动了一点小心思,故意说:“uncle,我很钟意澳门。”


    孟行之颔首,“以后寒暑假都过来度。”


    这个回答让沈晗黛有一丝窃喜,但她想听的其实还有另一个更深层的答案。


    她犹豫了几秒钟,暂时放下女孩子的矜持,“那除了寒暑假呢?”


    孟行之余光扫她一眼,澄澈分明的乌眸里让她那些小心思一眼就能被洞穿。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站在为沈晗黛考虑的角度说:“平时假期短,你往返港澳太频繁会累。”


    沈晗黛不死心,“我有游艇,四十分钟就能到。”


    孟行之故作思考,“四十分钟……还是太长了。”


    沈晗黛眉心微微蹙起来,难道他除了寒暑假外都不想见到她吗?


    却听孟行之说:“不如换直升机吧,15分钟直达。”


    沈晗黛愣愣,“其实不用这么铺张。”


    “去港城见你怎么能算是铺张?”


    沈晗黛疑惑,“uncle的直升机不是给我到澳的?”


    “傻女。”孟行之笑她,“是我去见你。”


    孟先生怎么可能放心女孩一个人,孤身来澳寻他。


    孟先生来见沈晗黛,游艇四十分钟都嫌慢,直升机十五分钟勉强能接受。


    孟先生想见她想寻她,不怕耗费钱财。他有的是钱,只要能缩短他们分离的时间,孟先生愿倾尽一切。


    沈晗黛心头不知是甜蜜还是触动更多,眉眼笑弯着,发自内心的想不再克制着自己,想更多更多的依赖他,想和他在一起共度更多的美好时光。


    车开到基记饼店对面的车道停下,两人下车,孟行之牵着沈晗黛的手过马路。


    饼店依旧生意红火,等着买杏仁饼的客人从店门口排到了一旁的公交车站,长龙一眼快要看不到头。


    他们走到末尾,孟行之对她讲:“太热了,你先回车上等我?”


    他说着就要把车钥匙递给沈晗黛,沈晗黛却把他的手握的更紧,“我没那么娇气,而且我也想和uncle一起排队。”


    孟行之把沈晗黛拉到阴凉处,为她挡住阳光,“现在是不娇气,但不该娇气的时候可娇气的很。”


    沈晗黛不满,“我在uncle面前什么时候娇气过了?”


    孟行之低笑一声,垂首和她咬耳朵,“大庭广众下,讲你的‘娇气’事迹恐怕不太好。”


    “我看是uncle找不到我的把柄,所以才讲不出来。”


    孟行之眉骨微动,似是被女孩挑衅到,又压低了几分嗓音:“是谁弄一下就娇的掉眼泪的?”


    沈晗黛脸色唰的涨红,羞赧的去捂孟行之的嘴,露出一副想反驳又没有底气的神态,娇憨的可爱。


    孟行之失笑的拉下她的手腕,跟着队伍往前走,“好了,逗你玩的。”


    沈晗黛还羞涩的很,连嘴都不好意思回,不过孟先生最近逗她的频率确实变多了,不管是在生活里还是在……


    那些共度春夜的画面克制不住的在女孩的脑子里回放,她甩了甩头,在心里暗骂自己青天白日居然想那些事情,真是男色害人。


    半小时后终于排到他们,沈晗黛接过老板包好的新鲜杏仁饼,在旁听着孟先生和老板交谈。


    “腿好了?”


    孟行之点头。


    老板由衷的为孟行之感到开心,“那今天的饼就当我庆祝你痊愈的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心意我收了,但钱还是要付的。”孟行之把钱递给老板,“有来有往,生意兴隆。”


    “果然是大老板啊,说话就是好听!”老板大笑着双手接过,又在孟行之和沈晗黛身上来回看一眼,“那我也祝你心想事成!”


    孟行之微笑,“承你吉言。”


    沈晗黛抱着香气四溢的饼没有拆开吃,眼神带着好奇的往孟行之身上看。


    孟行之接过她怀里的包装拆开,“有话就说。”


    “uncle也会有愿望吗?”


    孟行之沉吟道:“是人都会有愿望。”


    沈晗黛小心翼翼的问:“那uncle的愿望,会和我有关吗?”


    孟行之淡笑不语,拿了块杏仁饼喂到沈晗黛嘴边。


    沈晗黛没咬,孟行之便说:“抱着不吃,不就是在等我喂?”


    沈晗黛沉不住气,笑着张嘴正要咬,和他们正对着的巷口里突然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孟行之立刻丢了手中杏仁饼,下意识的将沈晗黛拉到身后,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从巷子里跑出来,面色青白,手里拿着把带血的刀,疯魔了一般对着人群挥砍。


    Darling


    行人大惊失色,慌乱逃窜,拿着刀的男人癫狂的对着人群疯砍,嘴里发出令人恶寒的笑声。


    和平安宁的街道成了他的屠宰场,鲜血顺着他手里的刀在地上流成线。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沈晗黛脸色惨白,孟行之将她推上驾驶座,把车钥匙递给她,“黛黛,你先冷静听我说,你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后再报警。”


    沈晗黛回过神,“uncle你是什么意思?”


    孟行之摸了摸她的头,迅速的反手替她关上车门,转身逆流跑向被拿刀的凶犯追赶的人群。


    沈晗黛瞬间明白过来孟行之要做什么,下意识的要拉开车门跟上他,可是她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去到身边只会成为她的累赘。


    沈晗黛深吸了口气,迅速拿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我要报案,在涌北街基记饼店附近有人持刀砍人,现在已经出现伤者了,请立刻出警……”


    孟行之单手解了袖扣,年迈的老人在他面前被逃窜的年轻人撞倒在地,后方持刀的行凶男人追上来,孟行之徒手擒住对方挥刀的手腕,近距离打量这个行凶者。


    面色青白,瞳孔涣散,嘴唇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乌紫色,神情与其说是癫狂不如说是迷离,嘴里还语无伦次的在念叨:“扑街佬……砍死你我看谁还敢催我还债哈哈哈……”


    他拼命的想挣脱孟行之的手,孟行之桎梏住他,对着后方受惊的老人道:“快离开。”


    老人捡回了一条命,连句多谢都没有,连滚带爬的跑走。


    孟行之使了巧劲掐住他虎口,他疼的惨叫一声,手里的刀一松被孟行之用另一只手接住,反手架他脖颈,威慑道:“老实点。”


    他却好像真的精神彻底失常,连人最根本的求生欲都丧失,颠笑着把自己的脖子往刀刃上送,“杀我呀!杀我呀!”


    他脖子上肉眼可见的出t现血痕,孟行之皱了皱眉,将刀收回往旁边的空地上一扔,一个反手擒住他肩膀,把他按倒在地上,习惯性的想去腰间拿东西,却摸了个空。


    他在地上疯狂的挣扎嘶吼,孟行之身上没有东西能捆住他,周边的路人早就跑的一干二净,没人能上前给他搭把手,孟行之只能用手制住他。


    孟行之抬头看四周,想寻找能束缚凶犯的工具,远远的却看见熟悉的紫色倩影向他跑来。


    他高声:“别过来!”


    沈晗黛脚步不停,来到孟行之面前蹲下,气喘吁吁的把手里借到的绳子递给他,“用这个……”


    孟行之微怔,接过她手里的绳子迅速的捆住凶犯的双手,让他没有再作案的能力,眼神这才重新放回到沈晗黛身上。


    一头长发乱乱的披在肩头,碎发都凌乱,小脸红扑扑的,为了找到这根绳子送到他手里,不知道跑了多久。


    孟行之伸手想去抱她,发现自己满手都是血,正要将手收回来时,被她抱住。


    沈晗黛哭着说:“我们快去医院……”


    她手上裙上都被孟行之手上的血沾染,血迹斑斑的景象看上去可怖的很,可她却只有伤心没有一点胆怯跟害怕。


    孟行之眉眼情难自禁的柔和下来,“我没受伤,是刀上的血。”


    沈晗黛呆呆的看了孟行之足有好几秒,突然一下子扑进孟行之怀里,后怕的嚎啕大哭起来。


    孟行之手上的血弄不掉,没办法回抱她,“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


    “我报警了,也打了急救电话……”沈晗黛哽咽,“可是我一个人把车开走了你怎么办?”


    她不敢去想那个万一,可是孟行之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个万一,她该怎么办。


    警车在这时候赶到,孟愈成持枪带着一队人跑来,看见满地都是血,还有伤者,指挥道:“协助医护人员帮助受伤民众进行急救!”


    随后匆匆赶到事发现场,见凶犯已被捆绑制服,沈晗黛抱着满手是血的孟行之大哭,孟行之哄都哄不住。


    他拿了手铐铐住凶犯,吩咐下属:“带回去。”


    又看向孟行之,挥手正要叫医护人员过来,被孟行之制止,“我没事,去警局前先找人帮我把她送回去。”


    “我不回去。”沈晗黛执拗的抱着孟行之,“我和你一起去……”


    孟愈成拉上手枪保险,反手插进包里,“那就麻烦二位跟我去警局做个笔录。”


    这次市区伤人事件影响非常恶劣,事发不过半小时,各大社交媒体网络平台已经开始争先报导此次事件,澳区政府上层亲自下令务必严惩,将压力给到澳区警方。


    孟行之和沈晗黛到警局后,先在孟愈成的陪同下去清洗身上的血迹。


    孟行之对孟愈成讲:“先带那个凶犯做个尿检,不出意外他应该是吸毒过量导致的精神失常。”


    孟愈成传话下去,等他们两人洗干净后带着他们到了笔录室,叮嘱一句记录的人,“他们是见义勇为,不是嫌疑人。”


    “明白,孟sir.”


    孟愈成交待好手下,去到顶头上司梁sir办公室汇报情况,一进去就看见他愁云满面的撑着额头看一份档案。


    “梁sir.”


    梁远道把手里的档案递给孟愈成,他接来看过后,眉心紧蹙在一起。


    办公室门被敲响,梁远道让人进来,下属递来凶犯尿检报告,“报告,和孟先生所说的一样,结果是阳性,他的确是因为吸毒导致的失控伤人。”


    梁远道看向孟愈成,孟愈成道:“我带人赶到的时候,大佬已经把人制服了。”


    “他腿好了?”


    “好了。”


    “那他的腿没影响他的身手?”


    “现在看来,应该没影响。”


    梁远道若有所思,挥手让属下离开,只留了孟愈成,“根据这次凶犯的背景和住处,我们查到了他毒品的来源,误打误撞的,跟伤Fernando的张显进给出的线索不谋而合,Ice目前所藏匿的地点我们大概能够确认了。”


    孟愈成面色平静,心跳却快的厉害,“梁sir不该跟我说这些,我该避嫌的。”


    “我没让你插手,我告诉你只是因为你是阿霖的亲人,有权知道进展。”


    “多谢。”孟愈成颔首,“我会守口如瓶。”


    孟行之和沈晗黛花了半小时做完笔录,沈晗黛从开始到结束都一直紧紧握着孟行之的手不肯松,他猜到她因为今天的事情受了很大的惊吓,没有再在警局多留,牵起他就往回走。


    他们坐警车来,孟行之自己的车还停在之前事发的地方,他给孟坤打了个电话,和沈晗黛一起在警局门口等着孟坤开车来接。


    “Fernando.”


    沈晗黛和孟行之同时回头,梁远道看到他们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这位是?”


    孟行之大方道:“我女友。”


    沈晗黛向对方点头问好,“您好。”


    梁远道也冲沈晗黛笑着问好,“听说是你们两位阻止了凶犯,要不是你们见义勇为,不然伤亡人数肯定还会扩大。我一定会把这件事上报,到时候给二位请相应的荣誉市民表彰以感谢两位的援手!”


    “我就不必了。”孟行之把视线落到身旁女孩身上,“都留给我们晗黛,要不是她,都绑不住凶犯。”


    沈晗黛摇摇头想说不必,她只去找附近的人拿了根绳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孟坤的车在这时候开了过来,他降下车窗,“先生,沈小姐,你们两位没事吧?”


    “没事。”孟行之为沈晗黛拉开车门,让她先上车,“我和梁sir聊几句,你先在车上等我。”


    沈晗黛点头,“好。”


    孟行之关上车门,走回到梁远道面前,“找我什么事?”


    梁远道失笑,“我还什么都说,你就知道我找你一定有事?”


    孟行之淡声:“梁sir贵人事忙,无事不登三宝殿。”


    梁远道无奈的摊摊手,“你还是这么会察言观色。”


    他说完又看一眼孟行之的车,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梁sir有事直言。”


    梁远道做了个请的姿势,孟行之随他来到偏僻的树荫下,四周无人,只有树上时而响起一阵蝉鸣声。


    “你之前为Ice的长相提供过情报,但那份情报经过我们这段时间的推断和查获,几乎可以断定你的情报起的作用微乎其微。”梁远道抬头看树,“你的推论是没错的,Ice应该已经改头换面了。”


    孟行之毫不意外,沉默了几秒钟后,猜到梁远道找他的目的,“你们找到Ice可能藏身的地点了?需要我作为证人陪同警方一起去抓捕时辨认?”


    “Fernando,你聪明的过头了。”梁远道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但这不合规矩。”


    Ice是大毒枭,他身边也有重重保护,警察前去抓捕都不能完全脱身,让孟行之一个普通民众陪同他们以身犯险,实在是太过危险。


    “你当我没来找过你,也别把我这个想法放在心上。”梁远道立刻否决自己的冒险想法,“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借这次机会,顺利将Ice抓捕归案,让阿霖能够安息。”


    他拍了拍孟行之的肩膀,“恭喜你痊愈,也恭喜你拍拖,我祝你和妹仔甜甜蜜蜜。”


    孟行之回了句多谢,重新回到车上。


    沈晗黛见到他也不多问他和梁远道聊什么,拉起孟行之的衣袖看了看,见上面还有残留的血渍,“没洗干净……”


    “没事。”孟行之安慰她,“回去换一件就好了。”


    孟坤一向不多话,但这次忍不住讲:“先生,您不该一个人去擒凶犯。”


    孟行之还没来得及讲话,沈晗黛也跟着点头,“对啊,uncle当时为什么不跟我一起上车?我们可以一起报警等警察来的。”


    那个场面血腥又混乱,普通民众怎么可能拦得住一个拿着凶器神智失常,见人就砍的疯子?


    人在生死面前都是自私的,这种情况能够保存自身已经很不容易了,偏偏孟行之还要去以身犯险。


    孟行之难得默了片刻,随后淡声回答他们:“因为我姓孟。”


    孟坤沉默。


    沈晗黛却更不解,“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孟行之抚了抚她的脸颊,换了话题,“好了,我不是没事?”


    沈晗黛眉心微微蹙着,知道他是在哄自己,沈晗黛也不想再扭着这件事不放,害怕孟行之觉得她矫情t。


    可是不提归不提,这件事还是像一根刺一样卡在沈晗黛的喉咙里。


    回到孟公馆正好是晚饭时间,钟伯看到他们平安回来,吩咐家中厨师做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菜色。


    但沈晗黛心不在焉,陪同孟先生用餐都显得味同嚼蜡,等到两人终于用完晚餐,她没有像平时一样黏着孟先生,而是提出去给金丝雀喂食,离开了餐厅。


    孟行之看着她背影走进花园,拿起餐巾拭了拭唇角,神情鲜少有些冷凝。


    钟伯在旁开口:“沈小姐是太担心先生了,才会这样。”


    孟行之道:“我明白。”


    她心思细,性格又因为家庭原因后天养成了压抑,明明担心孟行之担心到惴惴不安,却不敢再他面前多提。


    女孩这样性格,往好了说是乖巧听话会察言观色,但往坏了讲却是宁愿抑着自己闷出病来,也不敢往外多说一句。


    孟行之宁肯她像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一样骄纵一些,任性一些,再无理取闹一些,都好过像现在闷着她自己,压着她天性,孟行之会心疼。


    他在餐厅里静坐了片刻,起身走到花园,见那棵常挂着鸟笼的树下没有沈晗黛的影子,“沈小姐去哪儿了?”


    “先生,沈小姐提着鸟笼去温室了。”


    夏季正是绿茵遍布的季节,玻璃温室开着灯,将一室绿色照的生机盎然。


    沈晗黛却边给金丝雀喂食,边出神的想刚才的事情,手里饲料撒到了金丝雀吃不到的地方,手指被它轻轻啄了一下。


    沈晗黛瞬间回神,重新给它喂了饲料,又忍不住叹气。


    她已经接受这只小家伙不会讲话,当一辈子的“哑巴”了,但有关于孟先生的事情她却做不到这么豁达,还是会耿耿于怀。


    脚步声倏然响起,沈晗黛仰头看过去,孟行之朝她走过来,没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而是坐到了藤本月季花墙下的窝椅上,对她招手,“过来。”


    沈晗黛把饲料放进金丝雀的笼子里,关上笼子门后,朝着男人走过去,在他身旁规规矩矩的坐下。


    这是闹别扭了。


    孟行之揽过女孩肩膀靠在自己怀里,“想不想听故事?”


    沈晗黛还没听过孟先生给她讲故事,她把头靠在孟先生肩膀,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孟行之温声同她讲述:“你还记得孟礼的父亲吗?因公殉职,到现在墓碑上还不能有名字。”


    “记得。”


    “其实他从小的志向并不是当警察,他觉得当警察很危险,尤其是缉毒刑警,每天都在生死线上奔跑。他没有太大的志向,他就是那种很规矩的人,规矩的长大,规矩的上学,规矩的走家里给他安排好的路,再娶一个规矩的太太结婚过日子。”


    孟行之说到这里,眼神像是在回忆着从前亲人的面貌,“其实这样就很好,至少他能规矩平安的过完一生。但是有一个人改变了他的未来轨迹,把他从规矩的生活里强行的拉了出来。”


    沈晗黛思索着问,“就是因为那个人,所以他才会去当警察吗?”


    “是。”孟行之垂眸看着怀里的沈晗黛,长睫掩住眸色,“因为那个人没当成警察,所以他天真的去替那个人接了班,要为那个人完成没能实现的事情。”


    “那个人肯定对孟礼的父亲影响很大……”沈晗黛听的心中唏嘘,又问:“uncle,那个人为什么没当成警察?”


    “因为血统。”孟行之眸中浮现出淡淡的嘲意,亲吻沈晗黛发心,“那个人拥有异国血统,家里的阿爷放他去警察学校磨练,却又在他即将成为警察时,让他放弃。”


    “他现在还记得他阿爷当初的那句话。”孟行之轻描淡写的讲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沈晗黛听到这里,脑海里已经猜出孟行之口中的“他”是谁,可她心中却因为这个猜测而被狠狠揪着。


    她作为旁观者听着都如此揪心,更何况当事人亲口重述。


    沈晗黛不想要他伤心。


    她忍着眼泪,抱紧孟行之,“uncle,我们可不可以不讲了?”


    孟行之默了片刻,回抱住她,“好,不讲了。”


    时过境迁,语言安抚显得太过苍白。


    沈晗黛便用了全身的力气紧抱住孟行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在安慰他,他身边还有她,哪怕沈晗黛的力量很小很微弱,她也想试着给孟行之一点温热的力量。


    温室里很长时间都是安静的。


    孟行之凝视怀中的人许久,柔声提醒:“乖女该睡觉了。”


    沈晗黛在他怀里点头,顺从的闭上眼睛。


    温室里的灯光到时间,自动熄灭了一半,他们所处的地方便是黑暗。


    孟行之轻拍着沈晗黛后背哄她入睡,他仰头望向温室外的月光。


    皎洁又无瑕,明亮却温柔。


    用它诉衷情,倾柔肠,好似再美妙不过。


    直到怀中女孩沉沉睡去,孟行之才将她轻轻抱起,离开温室,抱她回房间的床上。


    为她开夜灯,盖上被,调好冷气温度。


    孟行之守在女孩床头就这么静静的看了她许久,直到她翻了个身又蜷缩,他又替她重新理好了被子,这才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间,带上房门。


    男人站在走廊上,摸出手机找到梁远道,给他发了条信息,内容只有两个字——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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