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逐澳游戏 > 40-50
    Uncle


    大年初一,天光微熹,云烟轻薄,微风和煦。


    今日澳区一定是个极好天气。


    沈晗黛拿起孟先生惯用钢笔,落下最后一笔,随后将钢笔轻轻的合上放好,拖动自己的行李箱离开她住了许久的卧室,关上房门。


    公馆内的连绵地毯将滚轮滑动声音全都掩盖,临时约的私家车早已在孟公馆的大门口等待。


    他见沈晗黛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大年初一的清晨便拖着行李箱要出行,强忍着困意下车,替她把行李箱放回后备箱。


    澳区上空天色尚未明,黑与白两种颜色交织着。


    从山顶到山下的公路上一路畅通,沈晗黛端坐在后座,主教山沿途风景顺着她两边的车窗快速的掠过,而她始终低垂着眼沉默。


    司机打着哈欠问:“小姐,我可否打开车载广播一听?”


    沈晗黛低低“嗯”一声。


    时间尚早,澳区电台主播尚未上岗,频道里播放着经典粤语老歌,柔情似水的女声唱着那首深情的《最爱》,字里行间唱满了情爱心动,情深似海。


    离岛口岸通行无阻,司机关了电台,醒了瞌睡,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面的乘客小姐。


    她从上车开始便一言不发,司机干这一行见惯了形形色色乘客,只一眼便看明白车上这妹仔是在想什么。


    司机脚下给了油,顺口提醒:“小姐,要是想家了就再回头看一眼,上了港珠澳大桥,可就看不到了。”


    沈晗黛如梦初醒般抬起了头,司机为她降下车窗,咸涩海风吹进车内,天边白光渐渐吞噬黑夜。


    她措手不及,双手扶着车门向往后方看去,可视线有限,只能看到平静的珠江口。


    澳区总面积不过33.3平方千米,在沈晗黛还在恍惚之时,她便已经走出它的地界。


    车驶上跨海大桥,海风将少女乌黑发丝吹的凌乱。


    她乘坐的车要驶向港,离她身后的澳越来越远。


    澳与港隔海相望,中间横着珠江口,差了60公里。


    而这看似极短的60公里,却是横隔在沈晗黛和孟行之中间,难以跨过的天堑。


    女孩在车里垂着头,张嘴死死咬着手背,泪如雨下的将那些痛哭的呜咽之音全都咽回去。


    澳区今日果然好天气,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而坐落在主教山的孟公馆今日,却被低迷的压抑氛围笼罩。


    公馆一夜宿醉的男主人在午间醒来,在女孩的卧室内,发现了一张道别的卡片。


    浅紫色的长方形明信片,四边是波浪纹,图案印着紫罗兰花样,精致漂亮极了,该是少女用来写那些青涩心动的示爱情书,上面却只有一串花体英文。


    【sorryuncle】


    简短到连道别的字眼都未曾提及,是不辞而别。


    孟行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串英文,捏着明信片的手背骨节泛白,青筋在皮肤下隐现。


    公馆内的佣人在沈小姐住过的卧室外,毕恭毕敬的站成一排,他们受孟先生雇佣,却连沈小姐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察觉,是他们失职。


    孟坤从监控室匆匆赶来,越过佣人们来到孟行之身旁,“沈小姐天没亮就走了,监控里拍到了沈小姐在大门口上的那辆车的车牌号,让人查过了,是去港的。”


    天不亮就走,她是打定了注意不想惊动任何人。


    孟坤继续讲:“昨晚二公子来过,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或许是让沈小姐听见了。”


    她或许是听见了,也或许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但她既然选择在除夕深夜等孟行之回来,就证明比起孟愈成的话,她还是更想要信任孟行之。


    她等他回来,她在昨夜乖顺的同孟行之接吻痴缠,却又在凌晨天未亮之前,悄无声息的抽身离开。


    只因男人那句连质问都算不上的,问她有几分真心。


    而她给他的回答是:sorry,uncle.


    孟先生何其精明,又怎会看不穿她的心。


    他沉着脸徒手将这张明信片撕成两半,抬起眼环顾这间卧室,每个角落都留存着沈晗黛的影子,她带不走的东西太多,连那股浅淡的柔媚香气都还残留着。


    孟行之一言不发的操纵着轮椅离开这间卧室,孟坤在背后跟上。


    他跟在孟先生身边多年,了解孟先生脾性,孟先生不是个会将喜怒哀乐轻易挂在面上的人,旁人见他,永远是笑中带疏离,斯文藏寒意。


    孟坤极少见孟先生动气,即便动气,孟先生也只会从容不迫的将矛头指向那个令他动气的源头,再干净利落的除掉。


    所以孟坤从来没有见过孟先生会像此时此刻一样,既藏不住怒火,又无法将那个惹他发怒的对象抹除的样子。


    孟坤跟随孟行之来到花园,做好了现在去开车赴港,把沈小姐带回来的准备,却听见他吩咐:“把金丝笼从树上取下来。”


    孟坤依言照做,将金丝笼取下来放到手上的时候,发现笼子门开着,原本该在里面的金丝雀已经不知所踪。


    孟坤把空着的金丝笼放到孟行之面前的桌上,欲言又止。


    孟行之垂眸看向空空如也的金丝笼,长睫掩住底下那双含情目里的所有情绪,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让那双本该堪称艺术品的手都变得有几分狰狞。


    可即便是如此,这双手也没有办法支撑起孟行之从这方狭小的轮椅上站起。


    他甚至没有一对去将她带回来的健全双腿。


    孟先生也有在面对自己满腔翻江倒海的情绪之时,无可奈何的一天。


    孟行之卸了双臂的力,做了一个毫无必要的动作,伸手将空荡荡的鸟笼门关上。


    好似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他自己。


    金丝雀飞走了,他的小狐狸也真的离开了。


    【澳区,正月初一,天气晴】


    天是碧波如洗,万里无云。


    它晴朗依旧,好似并不懂那些戛然而止的离别中,有着怎样难以出口的苦和涩。


    港岛繁华依旧,春节年味浓,从内陆赴港来探亲的人求一个阖家团圆,为观一场新年维港烟火的游客,想来一场港风的复古之旅。


    尖沙咀中环,太平山顶油麻地,旺角重庆大厦,叫的上来名号的大街小巷,全都人头攒动热闹无比。


    【港岛,正月初三,时间19:50】


    回港已两天的沈小姐,足不出户的在铜锣湾的家中待了两天。


    她推开落地窗,夜风灌进屋内,带着海水的寒凉。


    沈晗黛拿了条披肩披在睡裙外边,散着黑发,素着张苍白的脸走到窗台前倚看铜锣湾的夜景。


    华灯初上,绚烂的霓虹光影鳞次栉比的点缀,一派繁华又喧闹的盛景。


    沈晗黛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离八点整还有两分钟,她将视线从铜锣湾移开,放远到维多利亚港的上空。


    维港烟火对在港人已不算新鲜,与其到海边人挤人,不如待在家中给赴港游客腾一丝空间。


    20:00整,维多利亚港上空如约出现烟火。


    整片海岸都被它点亮,即便没到它跟前,依旧能隐隐约约听见烟花绽放的声音,让沈晗黛寂静的耳畔边多了一丝热闹音。


    她撑着脸颊望着这些热闹又绚烂的景色,眼睛里渐渐生出涩意。


    外界的热闹与繁华好似与她无关,可她想流泪却也不只是因为寂寞。


    因为这场烟火,让她想起了那场12月20号在澳区回归日的烟火。


    那场烟火对沈晗黛来说实在突然,她既没有站在最佳观赏处,也没有提前准备任t何的摄影器材留下纪念,它来的太匆忙,匆忙到让她现在回忆起,只记得在那辆幻影里,陪着她看那场烟火的人。


    可是沈晗黛没有再留在孟先生身边的资格,因为她对孟先生没有真心。


    她身陷囹圄,是他护她周全;她被当众羞辱,是他为她讨来道歉找回尊严;她被纠缠,是他不惜纡尊降贵也要为她解决事端。


    而孟行之只问沈晗黛有几分真心,可沈晗黛却半分也没有。


    她只有虚情假意,殷勤献媚,装乖讨好。


    孟先生待她太好,好到她已经无法再用那张虚情假意的面孔再待在他身边。


    继续留下来也只有煎熬,离澳回港是她唯一能求得心安的出路。


    她一声不响的不告而别,没有礼数,没有教养,连句得体的“多谢孟先生这段时间的照顾”都不敢亲口对他说,他肯定已经对她失望透顶。


    新年新始,维多利亚港上空的烟火燃了足有23分钟之久。


    海港露台边上水泄不通,观这场烟火秀的人们都高仰着头,面上充满着因眼前景象带来的震惊与欣喜。


    美好又绚烂的一幕,沈晗黛却泣不成声。


    【港岛,正月初五,天气晴】


    红姑每年这天都会给沈晗黛打电话,约她一同去车公庙拜神祈福。


    沈晗黛起了早,拉开衣柜门要挑选出门穿的衣服时,习惯性的为了迎合尹红的喜好,选了挂在角落里的旗袍。


    她拿起旗袍后又犹豫了一下,罕见的纠缠要不要选它,最后还是将旗袍从柜子里拿出来换上。


    临出门前,沈晗黛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卡入账的短信,她点卡一看,是她在澳区电视台上班的工资,今天发了。


    她看着这条短信出了一会儿神,换上鞋出门后先去了一趟银行,将这笔工资全部取出来后,才去和尹红碰头。


    车公庙香火旺盛,本港人士都有过年拜车公的习俗,加上前几日又是车公诞辰,遇上庙内限流,排在门外等着拜车公的长队一眼看不到头。


    尹红见到沈晗黛后又是一阵嘘寒问暖,还拿了红包给她,她笑着道谢收下:“多谢红姑,祝红姑财源广进,一年更比一年靓。”


    尹红被她哄的笑的合不拢嘴,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排着长龙的时间才算好过一些。


    等终于放他们进庙门,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


    尹红累的实在站不住,沈晗黛扶她找了个花坛边坐下,“红姑,你要是累了就在这里歇一歇,我去帮你烧香敬神。”


    尹红却摆了摆手,说什么都要自己去,“心诚则灵!心诚则灵!我都已经进庙里了,哪有不亲自拜的道理,只求车公看在我一片诚心,一定让我心想事成啊!”


    她携沈晗黛排队买香烛黄纸,轮到沈晗黛时,负责在功德簿和黄纸上写名字的负责人头也不抬的问她:“名字。”


    沈晗黛轻声:“孟行之。”


    对方抬头奇怪的看一眼她,“帮人代求的?”


    “嗯。”


    对方写完孟行之三个字后,又好心的跟沈晗黛说:“靓女,你的名字可以一起写上去,可以算作你们一起的功德。”


    沈晗黛沉默了两秒钟,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多谢。”


    来到正殿,红姑拉着沈晗黛一起到神像前,不忘嘱咐她:“黛黛,你要为自己多求一求,事业学业财运健康……什么都好啊!红姑也想你前程似锦,以后做什么都顺顺利利,出人头地!”


    沈晗黛闻言浅笑的答了声好,随后从钱夹里拿出那叠她才取出的工资,全部放进功德箱里。


    这笔钱既不是沈家给的,也不是妈咪留的,是她自己赚来的,用来给她最想祈福的人。


    沈晗黛在神像前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的向神像祈愿,在心中默念。


    【车公在上,信女沈晗黛在此祈愿:愿孟生早日康复,此生平安顺遂,布帆无恙。若遇坎坷必能逢凶化吉;若有磨难必得神佛护佑;若遭暗算必有贵人相助。在澳永做龙头,受万人敬仰,拥举世风光。娶世间最贤妻,得世间最孝子,享世间最昌福。】


    女孩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已有些湿润模糊,她轻轻拭掉眼角泪,对着神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Uncle


    尹红年轻时是个放浪不羁的性子,一辈子主张只恋爱不结婚,换男人如衣服,风流韵事颇多,到如今仍旧是孑然一身,来去如风。


    现在家中,只有她和她早些年从孤儿院领养的一个女儿,现在那孩子刚上中二,正值青春叛逆期十分难管教。


    尹红和沈晗黛拜完神,在外面逛街刚逛到一半,就被她女儿打着电话来又哭又闹,要尹红回去陪,尹红没办法只好对沈晗黛讲:“给她请着家教补习,她还要我陪她一起听补习课!我就是养了个祖宗专门来克我的……”


    抱怨完女儿,她又拉着沈晗黛的手一脸羡慕的道:“还是阿蓝福气好啊,生你这么个争气的女儿,成绩从来都不用操心,DSE分数都快拿满了!”


    沈晗黛从小成绩就好,中六那年考大学,DSE的分数不管是选国外名校还是本港最好的港大,都是绰绰有余。但她受沈家人桎梏,想去国外留学是根本不可能的,港中文大和港大其实相差并不算太大,她想报的专业港中文大更出挑,所以她就选了港中文大。


    沈晗黛将尹红送上车后,也打了车回铜锣湾,刚到楼下,就看见沈哲的奔驰停在小区门口。


    沈晗黛当没看见,转头想从后门回家,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在她身后响了响。


    躲不掉,沈晗黛有些麻木的看着沈哲把车开到她面前,上车后急匆匆的跑到她跟前,质问道:“谁让你回来的?陪尹红拜神难道还比孟先生重要?”


    沈晗黛和尹红关系亲厚,沈家人把她的社交抓的很紧,所以她每年初五都要陪尹红拜神的习惯,沈哲是知道的。


    他就是担心沈晗黛因为尹红误了孟行之的事情,特意来她住的小区门口蹲守,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给蹲到了。


    “孟先生那边你办的怎么样,你有和他提那个项目吗?我们家的酒店能不能入住澳区?”


    沈晗黛听见沈哲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反感和头疼,心底竟是难得的平静,“孟生要结婚了。”


    沈哲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他就算是真的结婚了你也不该回来!”


    “他结婚了我留下做什么?”


    无名无分,无亲缘无血缘,孟公馆没有沈晗黛的容身之所。


    “你得为了沈家留在他身边,哪怕是做他的情人都好过你现在什么都没捞到的回来!”沈哲气沈晗黛误事,又看见她一副表情平淡的样子,讽刺道:“你难道还痴心妄想的想做孟太?少做那些白日梦了,也不看看你的出身,孟先生要是真抬举你,让你能像你那个妈一样,做个二房已经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沈晗黛提着包的手指克制不住的捏紧,苍白的反驳:“……我没有想过要做孟太。”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孟先生有着怎样的云泥之别,她从一开始就只敢奢望孟先生的一点怜悯和钟爱而已。


    沈晗黛没有痴心妄想要做孟太,却也没想过给任何人做妾,哪怕对象是孟先生也不行。


    沈哲叉着腰急躁的在沈晗黛面前来回的走,“是不是孟先生正房把你赶回来的?”


    能让孟行之明媒正娶,出身肯定是不凡的世家小姐,对方发现沈晗黛的存在,把她赶走也是情理之中。


    沈晗黛无言以对,她沉默沈哲便认为自己猜中,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他一腔火没地方发,对着沈晗黛吼:“白长了一张脸,连个男人都沟不到!沈家这么多年都白养你了!”


    他对沈晗黛讲话从来都是充满着侮辱和蔑视,字里行间都难听的要命,沈晗黛不想再留下来继续受侮辱,越过她转身就走。


    沈哲冲着沈晗黛背影大喊:“说你两句你还摆起脸色来蹬鼻子上脸,行啊!我明天就让人停了你的卡,我看你还拿什么跟我横……”


    沈晗黛回到家,把购物袋放到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放了一个台,里面正重播着春晚。


    她请的阿姨是内地人,过年回内地去和家人团聚,沈晗黛这套房子春节没人打理,她闲的无聊,突发奇想来做大扫除。


    但她从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依样画葫芦的用吸尘器吸了半个小时t地,就累的躺在了卧室的沙发上。


    沈晗黛休息了几分钟,刚想伸手拿柜子上的手机看时间,不小心把抽屉拉开了。她起身要去关上,看见放在里面的病历,她拿出来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据她上次去问诊,已经隔了有半年了。


    沈晗黛呆呆的看着病历上的诊断,她或许是时候再去问一次诊了。


    翌日港岛有雨,沈晗黛在柯士甸下了的士,撑伞进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


    医生姓范,四十岁出头的女性,长相极有亲和力。


    见沈晗黛来,先是给她倒了杯温牛奶,笑着问:“喝牛奶的习惯沈小姐还保留着吗?”


    “嗯,已经养成习惯了。”


    “沈小姐这半年有交新的朋友吗?”


    沈晗黛沉默了几秒钟,“不算朋友。”


    “那算是什么关系呢?”范医生笑着问,“是男朋友吗?”


    “不是。”沈晗黛顿了顿,“他现在已经不会再理我了。”


    孟先生身居高位,身边有的是要向他讨好献媚的对象,而沈晗黛却一声不响的不辞而别,孟先生到现在也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他肯定是不想再继续在她这样不懂规矩的小女孩身上浪费时间,他对她的那几分钟意,多半也跟着荡然无存了。


    沈晗黛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回避道:“我不想再提他了。”


    范医生知道沈晗黛的病情,见她回避便不再继续提,话锋一转:“沈小姐青春靓丽,在大学里肯定有很多男仔追,其中有没有沈小姐钟意的对象,想要谈一场校园恋爱呢?”


    沈晗黛不假思索:“没有。”


    她态度这么果断,范医生也不意外,“其实适当的开展一段恋情,说不定会对沈小姐的情况有帮助。”


    “拍拖会分手,结婚会离婚,中间漫长的过程只会浪费时间。”沈晗黛双手捧着牛奶杯平静的陈述,“还是不要开始的好。”


    一场心理咨询结束花了两个小时,沈晗黛从诊所出来去窗口缴费,把卡递给收费员。


    对方接过刷了,一脸歉意的递给她,“小姐,您的卡刷不了。”


    沈晗黛接过来,这张卡是沈家名下的,看来沈哲是真的停了她的卡。


    是逼她妥协也好,示弱求饶也罢,沈晗黛都没有心力去和他纠缠,她换了自己名下的卡,缴了费。


    沈晗黛走出诊所,外面雨下的更大。


    她撑着伞走到街边等的士,一辆劳斯莱斯在她面前停下,她看着车前的欢庆女神车标失了一会儿神,直到这辆劳斯莱斯从她眼前开过,她才倏然回神。


    不是幻影。


    的士抵达,沈晗黛沉默的收伞上车。


    澳区半岛,一座中式祠堂修建在松山半腰处。这座祠堂占地不小,能在寸土寸金的澳区上盖这样一间氏族祠堂,可见其家族在澳的财力与背景。


    孟行之携孟氏族人前来祠堂祭祖,孟老爷子穿了身中山装,站在最前,拿了三炷香恭敬的祭拜高台上供奉的先祖牌位。


    孟行之坐在轮椅上,和孟老爷子的位置并驾齐驱,身后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的孟氏子弟。


    孟家家规多,过年祭祖拜祠堂是其一,孟老爷子极为看重祖宗规矩,拜祖宗讲究一个心诚,是以他不发话,一地的孟家后生哪怕跪了快半小时也没人敢起。


    孟老爷子闭着眼睛,满脸虔诚,“你父亲今年还是不打算回国?”


    孟行之的父亲是孟老爷子的长子,在几个儿子之中最受老爷子喜爱和器重,但他却是个风流的主。年轻时在澳是有名的情场浪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后来喜欢上孟行之的母亲,两人坠入爱河。


    在那个年代,浪子回头本来算得上一段佳话,但令孟大公子收心的却是个葡萄牙女人,孟老爷子乃至全族上下都极力反对,后来孟行之父亲虽然也与其反抗,毅然和孟行之的母亲结了婚,但这段婚姻在全族的压力下,没有撑过两年便结束了。


    而现在,孟行之的母亲在葡萄牙,父亲则长年在海外各个国家定局,两人也都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


    孟行之道:“您要是想知道他行踪,可以自己给他打电话。”


    这对父子俩的关系并不亲厚,孟老爷子很清楚,“孟雅那丫头怎么样?你这个做亲大哥的难道没有关心几句?”


    孟雅是孟行之父亲再婚妻子生的女儿,现在和孟行之父亲住一起,常年在国外。


    孟行之从孟坤手里接过三炷香,随手插在了香炉里,“不清楚。”


    孟老爷子不满的皱了皱眉。


    孟行之丝毫不为所动,给孟坤一个眼神,孟坤到他背后推动轮椅。


    “既然让住在孟公馆的那个人走了,就说明你认可了和叶家的婚事。”孟老爷子慢悠悠的道:“趁叶曼还在澳区,你该和她多多培养感情加深了解,毕竟以后是要做夫妻的。”


    孟行之闻言却连头都没回,气的孟老爷子在祠堂发了好大一通火。


    刚到前院,孟行之就接到了特助林子豪的电话,他平声道:“什么事?”


    林子豪道:“先生,年前为公馆订的那批全新灯具已经到了,随时可以安排人到公馆安装,您看什么时间合适?”


    灯具是为那个有夜盲症的女孩订的,现在她一走了之,离开的倒是轻巧,留下一堆像笑话一样的后续却要孟先生来处理。


    孟行之面无表情道:“不用装了。”


    林子豪一直跟进此事,清楚的知道当初孟先生为订这批灯具,还特地催促了工期,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却又不要了。


    上司心思难以捉摸,林子豪不好乱揣测,“是。”


    孟坤沉默的守在一旁听着,这几天他一直贴身跟随孟行之,知道他因为沈小姐不告而别的事,一直心情不佳。


    “先生,沈小姐……”


    他才起了个头,就被孟行之抬手叫停,孟坤只能闭上嘴。


    负责打理祠堂的人提着一篮新鲜的供花从孟行之面前走过,在孟行之面前恭敬的弯了弯身,孟行之余光看过去,见那花篮中有一簇浅紫色的花。


    许是话事人看的太久,他将那簇花抽出来献给孟先生,“先生,是紫罗兰。”


    孟行之没接,只是鼻尖里却克制不住的窜进那股柔媚的浅淡甜香。


    他抬手抚了抚眉骨,“下去吧。”


    “是。”


    雷厉风行,干脆利落是孟先生一向行事手段。


    可有关沈晗黛,孟先生当真是做不到一点无情便休。


    脑海里蓦地想起那夜她因害怕,主动来她房间讲起她凄惨的童年和在沈家的遭遇,如今这么贸然的回港,是想再回虎狼之窝吗?


    还是对她来说,她情愿让沈家当她的避风港,也不愿意再倚靠孟行之半分?


    沈家会好好待她吗?


    有关沈晗黛的问题只要开了一个头,便会层出不穷的从孟行之脑海里冒出来。


    孟先生也有掌控不住自己思绪和心的一天。


    他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不多时对方接起,响起一声几分漫不经心的口吻:“孟老板无事不登三宝殿,大过年打来电话,有何贵干?”


    “知我者年少也。”孟行之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开门见山道:“港城沈氏酒店沈从的小女儿沈晗黛,请年少帮我代为照顾一二。”


    年鹤声敛了几分慵懒,“孟老板,我不照顾除我太太以外的女人。”


    孟行之面不改色,“年少当初能和颜小姐终成眷属,我也是出了力的。”


    人情债欠在这里,年鹤声推脱不掉,“沈家和我阿爷有几分交情,我会亲自给沈从打电话说这件事。只是不知道孟老板你想要的照顾,是照顾到哪种地步?”


    孟行之道:“不让她在沈家受欺负。”


    “好。”年鹤声顿了顿,问上一句:“孟老板的腿好全了吗?”


    “快了。”


    年家在港城根深蒂固,当家掌权人年鹤声亲自应下这件事,让孟行之心稍宽。


    只是让人代为看顾女孩,怎么看都不是长久之计。


    孟行之挂完电话后,垂眸看向自己的腿,长睫掩住眸中情绪。


    片刻后,他开口吩咐孟坤:“交待主治医师和复健师,让他们为我重新定制一个计划,加强复健强度。”


    Uncle


    开学的前一天,极少跟沈晗黛联系的爹地沈从,破天荒的主动给沈晗黛打来了电话。


    “你什么时候和年总有私交的?”


    沈晗黛愣了一下,“年鹤声?”


    “没错。”沈从语气不明,“他亲自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太太很喜欢你,有机会希望你和她太太结识一下。”


    沈晗黛一头雾水,t港城年家虽然和沈家有几分私交,但也仅限上世纪她阿爷那辈,沈氏酒店还辉煌之时。如今沈家早就大不如前,年氏却一直如日中天,坐港城之首。


    如今年家的掌权人年鹤声,她更是八竿子攀不上的关系,更遑论他的太太。


    “能和年家拉近关系,这是好事。”沈从思虑道,“听说阿哲前几日停了你的卡?他是个不懂事的,和圈中富太交往肯定是要花钱的,今天我会让人把你的卡解封,你找机会好好和年总的太太交际交际。”


    沈从交待完事情便挂了电话,沈晗黛握着手机久久出神。


    能请动港城之首的年家掌权人年鹤声,亲自给沈从打来电话提到不足挂齿的沈晗黛,她所认知的人里只有在澳的他。


    但是一定不会是他。


    他不钟意不乖,她也不值得被优待。


    易地而处,如果她是孟先生,一个冬日的悉心相待换来的是不声不响的不辞而别,她只会觉得自己错养了一头白眼狼。


    沈晗黛闭着眼睛倒在沙发上,泪水顺着眼角流进她鬓发中。


    年总的一个电话,就能让沈从对她态度转圜,恢复她的经济,人与人之间差着的阶级和地位,说到底根本就不会那么轻易被跨越。


    她与孟先生,亦如此。


    开学那天艳阳高照,港岛才入春,却已经有了夏天的势头。


    孙雯和沈晗黛交好,两人约好一起去学校,路过操场时正好遇到学校男足队的人在训练,一颗足球不偏不倚的踢到沈晗黛脚下。


    周勤从足球场焦急的跑过来,“没砸到你们吧?”


    孙雯略有些暧昧的视线在他和沈晗黛脸上看了一眼,“球没砸到,但是刚好落在晗黛面前也太巧了吧。”


    周勤挠了挠头,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巧合巧合……”


    沈晗黛对周勤点头打过招呼,“我们先去上课了。”


    见她要走,周勤连忙开口留人,“我们五月有场球赛,师妹你到时能不能还来当我们的应援啦啦队?”


    话音刚落,操场上那群校队员就吹起了口哨,周勤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这些人才收声,但脸上全是期待看戏的表情。


    沈晗黛沉默了几秒钟,委婉拒绝:“师兄还是找别人吧。”


    她和孙雯互挽着离开了,孙雯频频回头看周勤,看见对方脸上的落寞,她小声对沈晗黛说:“其实周勤是个靓仔,球踢的好家世也不错,你不考虑给他个机会吗?”


    “上次我会去帮忙应援,是因为他们球队的经理人是帮过我忙的师姐。”沈晗黛语气平静,“这次我不想帮了。”也不想给人留莫须有的希望。


    “好吧,你靓说什么都对啰。”孙雯挽紧沈晗黛胳膊,“不过你穿足球宝贝的衣服真的好sexy的,胸是胸腰是腰,我一个女大都顶不住啊……”


    大课两个班合上,大教室内坐满了人,靠角落的第一排却宽敞的只坐了一个女生。


    这还不算,女生背后的第二排也被空了出来,就好像整个教室里的学生有意和她拉开距离。


    上课的Miss还没到,沈晗黛和孙雯挽手到的时候,听到教室里的交头接耳。


    “她在《浓情春夜》里全|裸!我还花钱去影院看了,尺度大到堪比岛国AV……”


    “一脱成名,不就是她这种艳星梦寐以求的嘛!全港男士都看过她裸|体,她还能在教室里坐的下去。”


    “不知和多少金鱼佬睡过了,烂死啦!现在还来学校装清纯女大,跟她读一个学校我们真是倒了血霉!


    沈晗黛看向独坐在角落里的邵洁,她戴了顶渔夫帽,头微低着,脸被全部挡住看不清楚。


    同班同学喊了站在门口的沈晗黛一声,“来这边坐!”


    孙雯拉了拉沈晗黛,“我们过去吧……”


    沈晗黛对孙雯说:“你要是想过去可以去,没关系。”


    孙雯一下子就明白沈晗黛话里的意思,她还在犹豫不决,沈晗黛便从她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再次道:“没关系。”


    沈晗黛当着全班的面走向角落,在邵洁身旁坐了下来。


    邵洁猛的抬起头,看清来人是沈晗黛,摘了耳机愣愣的看向她。


    整个教室霎时安静,那些探究、鄙夷的视线从邵洁身上转移到沈晗黛身上。


    孙雯顶不住这样的压力,还是没有跟上沈晗黛,低着头飞快的跑去了同班同学留的位置上坐下。


    沈晗黛面色如常的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这节课的教材。


    邵洁欲言又止,“你知不知道和我坐起一起你会……”


    “不用你提醒我。”沈晗黛把书包放进桌洞里,“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邵洁眼眶充泪,她当初借着沈晗黛沟上黎靖就没想过她们的友情还能和好如初,大小姐和贫民女本身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不配,也不值得沈晗黛对她递来援手。


    许多悔恨的话涌到了邵洁喉咙,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沈晗黛讲。


    却又听见沈晗黛先对她说:“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回头。”


    她想从贫民窟里爬出来,一件衣服就能让她从谁都瞧不起的贫民女变成全港讨论的话题艳星,她为什么不脱?哪怕回到过去,她还是会脱了衣服拍那部《浓情春夜》,只是赚足了眼球的同时,她也在饱受着舆论的摧残和践踏,这些舆论讨伐声越来越大,她一开始的坚持也变得脆弱动摇。


    一个人的坚持是抵不住千军万马的,但如果有个人能站在她这一边让她不要回头,她会好过上许多。


    只是邵洁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被她伤害过的沈晗黛。


    邵洁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变得平稳,“……我和黎靖分手了。”


    沈晗黛拿书的手一顿,听见邵洁继续说:“你说的是对的,情爱不会长久,在他身上我可以得到除了感情之外其他更多的东西,我不该拿我的前途去赌一个根本不够爱我的人。”


    沈晗黛问:“他会封杀你吗?”


    “不会,就算分了手我也还是鸿盛娱乐的艺人,我对鸿盛还有价值。”邵洁深知自己在黎靖心中的地位,“更何况在他看来,我只是他的女友之一,没有我他还有别人,他不会花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男人天性风流,像黎靖这种公子哥,更是将风流滥情的特质运用到了极致。


    沈晗黛垂下眼睫,“和鸿盛的合约到期了,就换一家吧。”


    “好。”邵洁笑着对她说,“我都听你的。”


    大二课程排的紧,社会实践、比赛、社团活动、各科目层出不穷的小组作业好像都挤在了一处,繁重的学业让沈晗黛一忙起来脑子里就不会再有闲心去想东想西。


    沈家那边,有了年鹤声的亲口交待,沈家和沈哲也几乎没有找过沈晗黛的麻烦,每月花销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家庭关系还算和谐。


    而邵洁这边刚复学时轰动了整个校园,一开始对她嘲讽和鄙夷的激进抨击很多,甚至有人希望她能主动休学别败坏校风。但好在邵洁除了上学,更多的重心都放在了她的演艺事业上,在校园里露面少,那些攻击她的言论也几乎很少能正面中伤到她,这件事在校园里的热度也降了下来。


    五月份,港岛正式进入夏季,TVB天气预报发布红色预警,台风“露娜”将在六日晚登陆本港。


    台风降临的前三天,港岛的天空都被阴云笼罩。


    沈晗黛下了晚课,刚走到学校大门,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阻了她回家的路。


    她躲在一片屋檐下避雨,过路的很多同学也纷纷躲进来,不多时,他们便拿出手机打电话、发讯息,很快就有人打着伞,将他们从屋檐下接走。


    其中有一对似乎是情侣,女孩在躲雨,来接她的男孩还没走到地方,她便迫不及待的笑着跑出来,被男孩一把揽住拉进伞里,生怕她淋到雨。


    很快屋檐下只剩沈晗黛一个人,形单影只的仰头望着空中的雨。


    在这2754平方千米的红港雨中,不会有伞是为她而撑。


    她便只能在心中期盼这雨势快点变小,停下。


    她等了半小时,雨渐渐小,她双手将书包顶在头上,一口气跑到街角对面的便利店,裙摆沾了雨珠,白皮鞋上落了泥污。


    她进店随手拿了把雨伞,结账时发现柜台前摆放着盒装的澳区手信,杏仁饼。


    沈晗黛鬼使神差的买了一盒和雨伞一起结账,想要离开便利店时,雨又变大,她又只好退回来,坐到玻璃橱窗后的长桌前,拆开了那盒杏仁饼。


    她擦干净手t,才去拿里面的杏仁饼,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冰冷的甜味,没有杏仁粒,也没有杏仁香。


    不是热乎乎,刚烤出来的杏仁甜香。


    没有难吃到难以下咽,可就是不是孟先生喂给她那一块的味道。


    沈晗黛只咬了一口就放下,离澳三个月,她忙起来已经很少会想起他。


    一街之隔,一辆深蓝色的慧影停在街角。


    粤港澳三车牌,定制牌上的【FERNANDO】是车主身份象征。


    雨势太大,哪怕雨刷不停的刮擦着前车的挡风玻璃,也只能将玻璃上清晰的景象维持数秒,难以看清车内主人的面容。


    外面天是阴云密布,他坐车内,身形陷在昏暗阴影中看不真切,但他眼神投向的视线却毫无疑问的是落在玻璃橱窗后,坐高登上等雨停的女孩身上。


    他见她没再继续吃东西,只是静静地端坐着,维持着得体的姿势一直坐到雨再次变小,她才拿上书包,走出便利店,撑开雨伞。


    “先生。”


    孟坤在车内,看向男人手中拿着的黑伞,等待着指示。


    男人看见女孩在雨中撑伞不过走了几步,便顺利打到了的士,他沉默良久后把黑伞放回了原位。


    台风来临前,港岛一直阴雨绵绵,天气恶劣。


    隔天是沈从一月一次的沈家人聚餐日,沈晗黛按时到场,在吃饭时一直保持安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从用完饭,照例挨个问了近况,最后落到沈晗黛的头上,“何家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你的婚约也可以提上日程了,我明天给你安排了一个人见面,你到时候去见见。”


    沈晗黛握紧筷子,“对方是谁?”


    沈哲跟看好戏似的轻飘飘丢一句,“你也认识的,黎靖。”


    “我不去。”


    沈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还有资格挑吗?整个港圈都把你的坏名声传遍了,黎靖虽然风流,但对你一直情有独钟,他出身也不差,以后你们要是真能结下婚约,他说不定也会为你收心。”


    他虽然没将话说明,但字里行间不外乎一个意思,那就是沈晗黛名声不如从前,有人愿意接纳她和谈婚论嫁已经不错了,她根本没有挑选对象的资格。


    可沈晗黛的名声会在港圈内一落千丈,完全是拜沈家所赐。


    她有理有据,大可以把沈从的话反驳回去,可是反驳之后呢?她会紧接着承受父亲的怒火和兄长的嘲弄以及大妈的冷眼相待。


    这些流程她曾经已经走过无数次,次次都是头破血流,体无完肤。


    她怕了,也不想再重复那些永远没有结果的反抗。


    “听说你最近攀上了年家的关系?”沈哲阴阳怪气,“不过你和年家就算走的再近,年家也没道理干涉我们沈家女儿的婚……”


    “好。”


    沈哲一愣,没想到沈晗黛会答应的这么快。


    沈晗黛近乎麻木的妥协,“……我会去。”


    她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轨迹,出身低人一等的人,注定要做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被操控着过一生。


    没有人会来将她从水深火热里解救出去,所以沈晗黛接受这一切。


    见面的地点在一家娱乐会所,鸿盛旗下开设的场,黎靖私生活混乱,自家开的会所是他夜夜笙歌的根据地。


    黎靖一向没把沈晗黛放在眼里,沈晗黛也不奢望和黎靖见面他会把地点定在什么高雅的餐厅会所。


    说白了,两人都知根知底,没必要装那些虚伪的表面功夫。


    但沈晗黛显然还是低估了黎靖的荒唐。


    整个会所成了宴会厅,还是大白天,他已经邀了许多人在厅内花天酒地。


    沈晗黛站门口,扫一眼里面的人,都是港圈内知名的纨绔和一些作风开放的名媛,他们凑在一起,玩的又花又开,说句臭味相投都是恭维了。


    “哟,这不是沈二小姐吗?”黎靖慢悠悠的从女人堆里坐起来,眯着眼上下打量沈晗黛一眼,“沈二小姐清高似高岭之花,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对象是阿靖,沈二小姐怎么会不来?”人群里有人恭维黎靖。


    黎靖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向沈晗黛走近,“你们可不知道,沈二小姐以前对我那都是转头就走,没有一个好脸色,现在肯赏脸来和我约会,让我受宠若惊啊!”


    他故意用嘲讽的口气说恭维的话,引得哄堂大笑,立刻便有人出言讥讽沈晗黛:“一个名声都烂透的妾生女,有什么清高的资格?”


    “就是!黎靖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敢不知趣,真是给脸不要脸!”


    话到这里,沈晗黛也算是看出来了,黎靖同她约会是幌子,邀这么多人来当众羞辱她才是他真的想做的。


    这些人每个字眼里都充满了侮辱性,即便沈晗黛有想过自暴自弃,可听着这些当面折辱她的话,她还是做不动无动于衷。


    沈晗黛忍着委屈和愤怒,提了包转身要走,黎靖一个健步上来拽住她,“走什么,不是来跟我约会的吗?这才刚开始呢!”


    人群里吹起口哨声,他们脸上全是等着看沈晗黛出丑的嘲弄神态。


    “你放开我!”沈晗黛挣扎,“我有权决定我自己的去留,你强把我留在这里,要是沈家知道我没有按时回去他们肯定会——”


    “会什么?会来找你吗?”黎靖笑了笑,“沈晗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沈家的地位连个下人不如,我就算把你扣在这里三天三夜,沈家也不会多半句嘴!”


    沈晗黛整张小脸瞬间血色尽失,忘了挣扎,被黎靖一路拖到人群中。


    他们将沈晗黛团团围住,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蔑视、讽刺、下流,她像一件物品一样被他们打量,毫无反抗的能力。


    “沈二小姐,也别说我不念我们往日的那点情分。”黎靖将一个话筒塞到沈晗黛手里,“你学播音的,声音又嗦的要命,唱几首歌给大家听听。要是唱的好了,把大家都哄开心了,我保证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去。”


    “既然声音这么嗦,那就得唱个艳歌才合适,要那种咸湿的词才合衬哈哈哈……”


    人群里一个男人边说,边不规矩的想伸手碰沈晗黛一下,沈晗黛反应极大的往后一退,撞开了后面几个女生筑起的人墙,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她顾不上喊疼,沈晗黛现在只想从这个和炼狱没有区别的宴会厅里逃出去,她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听见身后黎靖怒吼一声:“给我把她抓回来!”


    沈晗黛眼看就要触碰到门,脚腕却突然一阵刺痛,她被横在地上的酒瓶再次绊倒,重重的摔回地上。


    她泪眼模糊的想要爬起来,背后的脚步声却离她越来越近,恐惧与绝望充斥满她的心头,沈晗黛望着那扇近在咫尺的大门,眼中的光亮慢慢的变暗。


    “沈晗黛,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


    宴会厅的门轰的一声被一股外力踹开,有淡金色的天光落进来,照到沈晗黛脏了的裙摆上。


    女孩缓慢的从地上抬起头,她看见细小的浮尘在光里飘啊飘啊飘。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挡住了洒落在女孩裙摆上的天光。


    一根通体漆黑的男士手杖出现在女孩的视野中,冰冷的颜色,顶端镶嵌着银质的雕塑。


    男人单手撑着那手杖,沈晗黛看不清那雕塑是什么,只看得他的手修长,宽大,被半截的黑色皮质手套包裹,露出半个手背,青筋在手背皮肤上蛰伏,充斥着力量与威慑。


    沈晗黛怔怔的趴坐在地上,僵着身形,眼泪止不住的下落。


    男人醇厚声线,压低了语气,沉声问她:“为什么哭?”


    Uncle


    宴会厅内一片死寂。


    沈晗黛趴坐地上高仰着脖子,她被酒瓶绊倒,残余的酒液流出来弄湿了她干净的裙摆和鞋子,爱靓的女孩在这一刻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只知道怔愣的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无声啜泣。


    孟行之居高临下注视着她,鬓边乌发微乱,裙子有皱,苍白的小脸上梨花带雨,唇上无血色,那双狐狸眼里的艳全被泪水淹没。


    没有半分在孟公馆时的明媚动人,娇憨艳丽。


    只有狼狈、凄惨和无助。


    他在澳精心娇养的小狐狸,逃回港后,成了人人可欺的对象。


    孟行之握着手杖的五指收紧,手杖尾端往前轻点几寸,他抬步走到沈晗黛跟前,缓慢的半蹲下来。


    女孩仍旧呆愣的望着他,泪水t涟涟像短线的珍珠一般无法遏制。


    孟行之伸出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大拇指轻轻拭她眼泪,面无表情的再问一遍:“谁把你弄哭的?”


    他这一声问,让沈晗黛压在喉咙里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断断续续的从嗓子眼里冒出来。


    她想把她受到的委屈和羞辱都以这样痛哭的方式讲出来,告诉他,她想躲到孟先生宽厚的怀里,向他哭诉,向他讨要安慰。


    她颤抖着想要将手伸向孟先生,手刚抬起,又被她按了回去。


    虚情假意的女孩,没有被安慰的资格。


    孟行之察觉到沈晗黛的退缩,伸出右臂环住她裙下的大腿根,将她整个人从地上单臂抱了起来。


    女孩被抱起的一瞬间身体失去平衡,下意识的用双手环住孟行之的脖子,孟行之撑着手杖重新站起来,她稳稳的坐在他健硕的手臂上,被他以一种抱小女孩的姿势抱离了地。


    孟行之感受到怀中女孩的重量,她是个高妹,在澳时他几次抱她已算很轻,现在却比那时还轻。


    沈晗黛感受到孟行之打量的眼神,忙不迭的把抱他脖子的手缩回来。她不想自己在孟先生面前太过狼狈,低着头用手背拼命的擦着脸上的泪。


    孟行之抱着她宴会厅正中的人群处,这幅架势怎么看都是来找这群人清算的。


    孟先生素来低调,极少在人前露面,就算露面也只出席在最顶尖规格的社交场合。


    这群公子哥里有人有眼不识泰山,调侃道:“这是从哪儿找来的靠山——”


    “闭嘴!”黎靖一声怒喝,吓的那人打了个激灵。


    坐高位太久的人,即便不说话不露情绪,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的气场也足够震慑住人。


    孟行之余光轻扫一眼那人,对方瞬间只觉一股凉意从后背里爬上来,脚控制不住的往后连退数步。


    十几个人都被面前突然闯入的男人气场所镇压,等他走近,都不自觉的后缩给他让出路。


    孟行之在正中的沙发上坐下,松开沈晗黛放在自己旁边坐好,随后双手交叠搭在身前的手杖上,眼神从屋内的每一个人身上审视过。


    黎靖刚才盛气凌人要强拉着沈晗黛作乐的气势早就颓了,他猜到自己今天要栽,脸色惨白的拉了拉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的衣角,“你去帮我打个电话……让我老豆……不,让我阿爷来!快去请我阿爷来!”


    他刚说完,一连串黑衣保镖从大门口鱼贯而入,他们训练有素,半分钟之内就找到宴会厅内所有的出入口,两名保镖守一处出口,将宴会厅所有的出入口全都封锁。


    这架势,让厅内一群从小被娇惯的名媛公子哥全都吓傻了。


    孟行之云淡风轻道:“与其请黎鸿盛来,不如你先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要是你没有做不轨的事,我说不定就不追究了。”


    黎靖脸色瞬间变的更白,以约会的幌子骗沈晗黛过来,实则进行折辱再对她做逾矩的事好好教训她一番,这件事他是实打实的主谋,根本逃不了关系。


    他咬牙沉默,但有女人先扛不住厅内这样的气场,胆颤心惊的开口:“是黎靖把沈二小姐骗来的,说要让她尝点苦头……还要沈二小姐唱艳歌,把他们哄开心……”


    “死八婆!”黎靖怒骂一声,上去就要扇那女人的耳光,被孟行之的保镖拦住。


    孟行之看向身旁一直低垂着脖子不敢看她的女孩,他伸手撩开挡住她侧脸的发,勾到她耳后去,“是不是?”


    沈晗黛感受到孟行之温柔的触碰,那股想要落泪的酸涩情绪又想从她心间冒出来,“是……”


    黎靖眼看瞒不住了,扑通一声在孟行之面前跪下,恳求道:“孟先生,我请沈二小姐来只是想让几个朋友一起玩,她胡说八道诬陷我的!您可别相信她的话,我对沈二小姐什么都没做!”


    孟行之自上而下睨黎靖一眼,“既然你跪下了,那就先磕三个响头看看诚心。”


    黎靖连忙五体投地的对着孟行之连磕三个响头,什么尊严都抛到了脑后。


    “磕错了。”孟行之不紧不慢的指出,“冒犯了谁就该对谁磕,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先生地位辈分都极高,黎靖拜他心甘情愿,可换作沈晗黛这个出身低微的二房女,他实在难以把头磕下去。可现在沈晗黛有了孟先生撑腰,今天他不把头给孟先生磕满意,他一定是走不出这扇门的。


    黎靖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着沈晗黛磕了三个头,刚要站出来,触及到孟行之的眼神,寒凉的不带一丝感情,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锋利不见血,却在不紧不慢的切割着黎靖的中枢神经。


    他僵硬的跪在地上,吓的丝毫不敢挪动。


    孟行之道:“既然心不甘情不愿,那就一直跪到心甘情愿吧。”


    黎靖看明白了,冒犯沈晗黛等于冒犯孟先生,他紧接着向沈晗黛继续磕头,“沈二小姐大人有大量,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情分上,还请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次……”


    孟行之半眯了眯眸,问沈晗黛:“你和他有情分吗?”


    沈晗黛沉默的摇了摇头。


    黎靖着急道:“怎么没有啊?你们沈家有意把你嫁给我,你今天会来同我约会,难道不是打算接受我了吗?”


    他之前在粤剧馆听过沈晗黛叫孟先生uncle,所以把孟先生为沈晗黛撑腰这件事,当作长辈为晚辈的照拂,他先以沈晗黛的未婚夫自居,就算孟先生要修理他,也会看在他和沈晗黛未来要结婚的情面上,对他手下留情。


    谁料孟先生听罢,却是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这么说来,是我打扰你们拍拖了?”


    沈晗黛猛的抬起头,想去拉孟先生的衣角,又胆怯的收回,“不是……”


    孟坤在这时候从楼上匆匆赶来,拿了监控视频拷到手机里,放给孟行之看。


    孟行之看清屏幕里女孩被如何包围调侃,被强硬的拉住不肯放她自由,他关掉监控视频,那双一向无波无澜的眸里,多了几分尖锐的凌厉。


    他看向桌上的话筒,孟坤会意,拿起来递给黎靖。


    孟行之缓声讲:“钟意淫词艳曲,今天就唱个够。”


    话筒被强硬的塞进黎靖手里,刺耳的炸麦声在立体音响里回响,让在场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


    孟行之从位置上站起,执起手杖,用落地的尾端拍了拍黎靖的脸,居高临下道:“挑最咸湿的词,唱到失声再来同我求饶。”


    黎靖一瞬间头皮发麻,这种下三滥的事向来只有他让别人做了供他取乐,现在换成他成了那个供人取乐的低俗小丑,自尊心跌落到了谷底。


    可孟先生却显然还不打算放过他,继续吩咐道:“给黎鸿盛打电话,还有他的儿子和儿媳也一起,我要他们都听一听他的孙子是如何唱淫词艳曲的。”


    孟坤一把夺过黎靖携带的手机,黎靖吓的要去抢,他要当着家里的面做这些荒唐事,他在黎家不死也得扒层皮。


    “……孟先生手下留情!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孟行之不为所动的收回手杖,再看一眼厅内剩下的人,“错的不止你一个。”


    主谋和帮凶,一个都跑不掉。


    但接下来的画面,不适合让女孩看见。


    他向沈晗黛递去手,沈晗黛望着男人的掌心良久,最终还是只捏住了对方的袖口。


    孟行之余光瞥过女孩神情,胆怯,惶恐,不安,好像回到了初见他时,对他避如蛇蝎的态度,但又有所不同。


    他由着沈晗黛捏着他一点衬衫袖口,领着他出宴会厅。


    临走之前递给孟坤眼神,孟坤心领神会,留下来看着这群人。


    孟先生的车就停在门口,沈晗黛偷偷看一眼,是那辆双门轿跑的慧影,后座不方便上人,她要坐最佳的位置就只是副驾驶。


    可是孟先生开车,他的腿……真的好全了吗?


    沈晗黛的视线控制不住的聚焦在孟先生的双腿上,西装裤包裹下的两条长腿,充满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只是他撑着手杖,左腿还是有明显的一点迟缓。


    见他要坐到驾驶座,沈晗黛不假思索的开口:“我们打车……”


    孟行之抬眸向她望来,淡漠的视线让沈晗黛心口一跳,“行不行?”


    孟行之闻言,无声注视女孩片刻后,转身随手拦了辆的士。


    的士里空间小,孟先生一坐上车,高大的身形几乎占满了大半个空t间。


    沈晗黛小心翼翼的往角落里挪了挪,孟先生出行从来是专车,这次让孟先生同她一起坐的士,让她有一种辱没他身份的感觉。


    “到哪里?”的士司机问。


    孟行之答:“浅水湾。”


    一路无话,抵达孟先生在港城浅水湾的别墅,已经是半小时后。


    下车后,沈晗黛亦步亦趋的跟在孟先生身后,将人送进别墅后,便轻轻地开口:“我走了。”


    孟行之在玄关处停下,手杖在瓷砖上划拉出一声刺耳的音。


    他回头,面无表情的盯着沈晗黛,“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这样不带任何情绪的问话,会让人不自觉的感到紧张害怕,沈晗黛也不例外,她把手背到身后紧握在一起,摇了摇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女孩。


    孟行之见状却哼笑一声:“三个月不见,沈小姐的确有长进,连人都不会叫了。”


    沈晗黛张嘴想唤他,可那个被她叫过无数次的英文单词到了唇边,她却只想落泪。


    沈晗黛紧握着在背后的手,声音发哑的喊一声:“uncle……”


    她叫完眼眶里便又蓄满泪,孟行之只觉女孩的眼泪刺眼的厉害,“叫声uncle委屈你了?”


    沈晗黛连忙摇头,她想要解释,就被孟行之大掌揽过腰一把带进屋内,“既然不委屈,那我们就好好谈谈。”


    沈晗黛被孟行之搂着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客厅里有整面的落地窗,将浅水湾的海景映照的无比清晰。


    可惜台风今夜将要登陆,外面天色灰扑扑的,海水颜色也不够清澈,灰暗的光落到客厅内,都显得阴侧侧的。


    沈晗黛坐立不安,一张小脸恨不得埋进沙发里。


    孟行之说:“脸抬起来。”


    沈晗黛只得小心翼翼的抬起脸,泪珠湿漉漉的挂在她羽睫上,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的紧。


    孟行之却好似丝毫不为所动,两指掐着她下巴尖再抬高几分,质问道:“谁同意你离开孟公馆的?”


    “我……”


    “谁教你追人追一半就半途而废的?”


    沈晗黛听到这句话心尖一颤,眼泪成线珠滑过她脸颊滴到孟行之的手上。


    孟行之那双看人向来都温情脉脉的含情目里,此刻有暗火涌动,“沈晗黛,你追到了吗?”


    沈晗黛哽咽:“没有……”


    “既然没有追到,你又怎么敢一声不吭的离开?”孟行之咄咄逼人,“谁给你的胆子?”


    这是孟先生第一次对沈晗黛动怒,孟先生发起火来的样子,的确骇人的让人心惊胆颤。


    可沈晗黛丝毫不惧怕发火的孟先生,她面对他只有心虚愧疚和无地自容。


    她又怎么能把自己心思丑恶的那一面展露到孟先生面前。


    她只能寻到促使她离开的原因之一,嗫嚅的告诉他:“你要结婚了,我不能再追一个有妻子的男……”


    孟行之冷嗤:“孟愈成的几句话你能听进耳朵里,我对你说过的话你有半个字记在心上吗?”


    男人用冰冷的语气说着这么毫不留情的话,让沈晗黛眼泪瞬间流的更凶,她声泪俱下的辩驳:“我有……我有……你说的每个字我都有好好记得,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没有资格和勇气去验证孟先生所说的那些话,她的心思太不堪,她不值得被好好对待。


    三月前,沈晗黛那夜的不辞而别,就在孟行之的胸口里压了一团暗火,这团火攒了足足有三个月之久。


    孟先生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所以当见到沈晗黛,任凭她如何哭闹可怜,他都会不管不顾,将这团火好好的发泄出来。


    但现在看见她惊慌失措的在他面前落泪,那团火就像是被她的眼泪唰的就浇灭了。


    孟行之单臂将女孩揽入怀,让她的头紧贴自己胸膛,“我不会同其他女人结婚。”


    沈晗黛愣在男人怀中,哪怕眼泪哭湿他胸口衬衫,他也不曾推开她半分。


    “你也不准再同别的男人拍拖约会。”


    沈晗黛泪眼朦胧的去寻孟先生的眼睛,琥珀绿的色泽,柔情款款的印着她哭花的脸。


    孟行之不厌其烦的去擦拭她的眼泪,“乖女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沈晗黛听懂了,心里却又有些矛盾的不懂,湿漉漉的狐狸眼里满是困惑和迷茫。


    孟行之单手捧高女孩脸颊,在她眼角亲啄了一下,离开时有些无奈的极低的叹了口气:“让你追我,听懂了吗?”


    沈晗黛那颗藏在肌肤下,泛酸发涩的心因为孟先生这句话,情难自已的加速跳动起来。


    那些自暴自弃的想法被通通丢在脑后,她忍不住开始幻想,如果这一次她拿真心对待孟先生,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再沉浸在对他的愧疚当中,她也能拥有重新被孟先生抱在怀里的机会?


    那些画面和想象都太过美好,让沈晗黛情不自禁的点了一下头。


    孟行之得到想要的答案,却还觉不够,“用嘴讲。”


    沈晗黛心甘情愿被男人牵着鼻子走,“我要追uncle……”


    “再讲一遍。”


    “我要追uncle……”


    孟行之靠在沙发上,用戴着手套的掌心摩挲女孩软嫩后颈,意有所指的问道:“追人要怎么做?”


    沈晗黛的眼神不自觉落在孟先生的那张薄唇上,心跳变急变快,她像是受到了心跳声的蛊惑,小心翼翼的将头偏过去。


    男人不偏不倚,任由女孩靠近,女孩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清冽海洋气息,被迷惑的蜻蜓点水的在男人唇上吻了一下。


    柔软的唇瓣像羽毛似的擦着男人唇边一点而过,让人心痒难耐。


    孟行之眸中划过一丝暗光,嗓音哑下来:“谁教你打kiss只亲嘴角的?”


    沈晗黛手足无措的抬起头看向孟行之,那张苍白的娇颜上有了几抹羞赧的绯红。


    她委屈道:“我只跟uncle打过kiss……”


    她的吻只有青涩稚嫩,哪有半点技巧可言。


    孟行之扣住女孩后颈收拢,几乎和她面贴着面道:“我有像刚才那样同你打kiss过吗?”


    沈晗黛脸上的红意霎时蔓延到了耳朵尖上去,那夜呼吸身体都被孟先生侵占支配的感觉太记忆深刻,沈晗黛根本忘不掉那个kiss的感觉。


    但她显然是做不成孟先生那样的,光亲一亲他唇角,沈晗黛已经耗费了许多勇气。


    她只敢把两条纤细手臂环在男人的脖子上,用她惯会卖乖的口吻:“我不会uncle的那种kiss……”


    倒是很直白坦率,只可惜孟先生并不吃这一套。


    他启唇,灼热呼吸喷洒在女孩唇瓣上,“不会就要学。”


    沈晗黛心口怦怦,感受到孟行之的呼吸离他越来越近,她睫毛止不住的发抖,想要往后缩却被他强硬的握住腰,“最后一次。”


    沈晗黛茫然,“什么?”


    “不声不响的从我身边逃走。”孟先生尚存几分理智,口吻似训诫不懂事的小姑娘,“最后一次。”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特意放在眼下用来警醒怀里这只胆小的狐狸,期望她能长几分教训,将他的话记在心上。


    沈晗黛紧张的抿了抿唇,含糊的应了一声,感受到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她的脚趾都不自觉的变得酥酥麻麻蜷缩起来,她扭动了一下姿势,脚腕处传来一丝痛意。


    沈晗黛忍着没出声,却还是被孟行之敏锐察觉到,“怎么了?”


    沈晗黛轻声:“刚才摔了。”


    孟行之强行让自己从刚才旖旎的氛围里抽离出来,撩高女孩裙摆,看见她两个膝盖上都起了淤青。


    沈晗黛不好意思的从孟先生手里拿过裙摆挡住自己的腿,发现裙摆还是湿的,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酒味。


    孟先生竟然把穿着脏裙子的她抱在怀里抱了这么久,她难堪的从他怀里退出来,站到地面,“我回家去换……”


    一道紫电在落地窗外作响,倾盆大雨如约而至,台风“露娜”正式抵达港岛。


    孟行之哪儿会看不懂她的心思,只问道:“腿伤了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沈晗黛怔怔,“我怕uncle怪我。”


    怪她不知礼数的不辞而别,所以她哪怕受伤了也不敢主动和孟先生讲,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被孟先生所珍视。


    孟行之目光难得深远的望着沈晗黛,她这颗心时而纯粹一眼就能见到底,时而又九曲十八弯,t不知道藏着多少细腻敏感的心思。


    他的确怪过她,但现在谈论这些内容实在是不值一提。


    “过来。”他向她招手。


    “我裙子脏了。”


    “我嫌弃过你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


    尽管沈晗黛每次都以最狼狈的姿态出现在孟先生面前,孟先生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她一次。


    孟先生和那些只会苛责她、嘲笑她、贬低她的人都不一样。


    孟先生不怪她,也不嫌弃她。


    这样的认知,让沈晗黛没出息的又想落泪,她颤抖着向他伸手,用哭腔小心翼翼的问:“我、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和uncle相处吗?”


    回答女孩的是男人紧握住她五指的手。


    孟行之不遗余力的拉她入怀,回答她的声音像是要透过她耳膜传递进她心里,“可以。”


    Uncle


    台风降临本港,恶劣天气搅的整座港岛无一片净土。


    雷电交加,狂风大作,街边树被拦腰折断,广告牌被撕烂。


    TVB发布红色天气预警,全港停工停学,请各市民为安全起见,暂留家中,如无必要切勿外出。


    位于浅水湾的海景别墅前的海域,波涛汹涌,烈风呼啸,紫电好似将天空撕裂成两半,只余半点微光从缝隙中照到人间,好似末日来临之景。


    卧室内,孟行之坐在床边,轻拂过女孩遮眼的发丝,露出她安静的睡颜。


    才下午四点,沐浴完她便打着哈欠昏昏欲睡,躺到枕头上不一会儿便睡熟。


    孟行之看着她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眼圈,显得憔悴又疲惫,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男人无声的注视女孩睡颜,她无疑是漂亮精致的,但眉眼却还带着少女未褪却的稚气。


    而正是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却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左右孟行之的情绪,还是在明知她图谋不轨的前提下。


    长到如今这个年岁,孟行之自诩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经历过尔虞我诈,大风大浪。


    或许是体内那一半异国血统在作祟,也或许是他自小经历造就。孟行之厌恶被人束缚,也厌恶被人掌控,所以他坐到孟家最高的位置,立足于澳的顶点,站在这片圈子里的苍穹顶端之上,没人再能置喙他的一举一动,更没人能牵动他情绪一丝一毫。


    唯有沈晗黛,她是孟行之这二十多年来唯一的变数。


    他抗拒过,也抵触过,更试图推远过。


    但换来的结果是只想把她拉的更近。


    他们在初冬的港城相识,于澳区的深冬相伴,前前后后算起来的时间还不足三个月。


    三个月,一个冬季而已,却足以让孟先生泥足深陷。


    情爱这事,果真是不由人心所控。


    无所不能如孟先生,亦寻不到破解之法。


    孟行之收回触碰沈晗黛脸颊的手,女孩平展的眉心微微蹙起,唇瓣动了动,好像在梦里说着什么。


    他垂低几分头,去听她的梦呓,听见断断续续几个音:“不想……嫁……”


    不想嫁给黎靖,更不想同他那样没底线的浪子拍拖。


    孟行之见过沈晗黛避黎靖如瘟神的样子,躲黎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想嫁给他。


    前有窝囊的何嘉泽,后有滥情的黎靖,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让沈晗黛无法反抗的沈家人。


    孟行之探出指尖,温柔的抚平女孩蹙着的眉。


    她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孩,外貌性格不必说,聪慧懂事,善良明理,在修养和行事方面她担得起一句大家闺秀,在学业和个人专业能力方面,也是同龄人当中的翘楚,未来可期。


    孟先生寻不出沈晗黛的缺点,若他有沈晗黛这样的女儿,恐怕只会捧在手心精心呵护。


    而沈家却好像半点也不明白她的好,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所托非人。


    想到这里,孟行之的眸色暗了几分,小腿处突然传来阵痛,这疼痛是正常人都难以忍受的程度,他却面不改色的执起放在一旁的手杖从床边坐起,走到窗边拨通孟坤的电话。


    “先生。”孟坤走到安静的地方,但还是没能完全避开嘈杂凄厉的背景音。


    孟行之压低声线:“去年将沈小姐解除婚约的事情报道的满港风雨的媒体,确认一下是不是出自鸿盛的手笔。”


    “确认后先生想要我怎么做?”


    “如法炮制,让鸿盛明天把他们少东家唱艳歌的视频报道出去。”孟行之一字一顿,“记住,一定让鸿盛亲自报道。我要所有社交平台明天的头条和粤港澳圈子里讨论的都是这件事。”


    沈晗黛因鸿盛的报道在港圈里抬不起头,受尽欺辱。那孟行之就让鸿盛的始作俑者在鸿盛娱乐亲手的摧残下,身败名裂。


    用自家的刀杀自家的人,杀人诛心,一针见血。


    孟先生动起真格来,兵不血刃,一向如此。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联系鸿盛。”孟坤顿了顿,又补充道:“先生,主治医生那边有嘱咐,您目前最好还是不要长时间站立行走。”


    孟行之道:“我有分寸。”


    吩咐好事情,孟行之挂了电话,回头看见本该熟睡的女孩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朝着他的方向,视线恍惚的看过来。


    卧室内没开灯,光线有些暗。


    孟行之先去开了灯,卧室里亮起来,沈晗黛的目光这才聚焦,目不转睛的落到孟行之身上。


    她才睡醒,表情还是懵的,身体陷在被子里看起来毫无防备。


    孟行之朝她走去,“吵醒你了?”


    沈晗黛说:“不是。”


    “怎么会突然醒了?”


    男人撑着手杖向沈晗黛靠近,沈晗黛望着他的腿出神,“因为感觉uncle不在我旁边了。”


    孟行之稍怔,在她床前停下,“你是小bb吗?睡觉还要人陪。”


    沈晗黛不好意思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半张脸,没什么底气的回:“不是……”


    但她会醒,的确就是感觉那股萦绕在她鼻尖的宁和海洋香不在,她意识到孟先生不在她身边。


    沈晗黛说完又情不自禁的去偷看孟行之的腿,“uncle的腿这么快就已经好全了吗?”


    孟行之轻轻应她一声,算作回应。


    沈晗黛紧接着又问:“好全了那为什么还要撑手杖?”


    孟行之扫她一眼,小狐狸不好糊弄。


    “因为需要。”


    需要那就是没好全。


    沈晗黛掀开身上的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去拉孟行之的衣袖让他坐下,脚下的真丝床被太光滑,她刚拉住孟行之还没站稳,就脚下一滑往后仰倒。


    孟行之被她拉动着倒向身后大床,手下意识的扔了手杖,一手护住她后腰,一手护住她后脑。


    没有一丝褶皱的真丝床被,因他两人的突然陷入,被绞出漩涡般的折痕。


    孟行之垂眸,沈晗黛躺在他的床上,乌发黑眸,娇颜明媚,身上还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男士睡袍。


    他来时她便已倒进床被里,孟行之现在才看清她身上穿的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女孩胸脯起伏的厉害,一双潋滟狐狸眼呆呆望着他。


    孟行之面不改色,嗓音却有些发沉:“想干什么?”


    沈晗黛眨眨眼,老实说:“我想拉uncle坐下。”


    孟行之挑眉,“你选的位置,就是坐你身上?”


    沈晗黛一张脸霎时烧的通红,不自在的扭了扭自己的身子,“干、干嘛说的……这么直白啊uncle……”


    他在她面前从来讲话都是文质彬彬的,哪里有这样说过露骨的话。


    孟先生却还能更直白,“不否认,就是被我说中了?”


    “……没有!”沈晗黛被男人说的有些恼羞成怒,想要挣扎着起来,“我是无意的,我哪儿敢做这种事啊。”


    她身上的男士浴袍极不合身,为了穿在身上不松垮,她将腰上的系带系的很紧。


    女孩有具玲珑有致的身材,平时打扮都是淑女风不大显,但独独今天这件不合身的男士浴袍将她女性特征展露的淋漓尽致。


    盈盈一握纤腰,露出的四肢纤细无比,雪白肤色在墨绿浴袍的衬托下白的有些晃眼,宽大浴袍领口露出她纤长天鹅颈和精致锁骨,锁骨之下是浴袍也遮不住的饱满弧度。


    活色生香也不外乎如此。


    孟行之将这幅诱人景象尽收眼底,握住她两条细腕子囚住压在柔软床榻上,“我看你敢的很。”


    沈晗黛没有手腕可以挡住自己,一大一小的两具身躯霎时严丝合缝的贴在一处,沈晗黛感受到男人呼吸时胸膛起伏的弧度,耳尖t红到好似快滴血。


    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哪里体验过这样的阵仗,她求饶道:“我真的不敢,uncle快松开我吧……”


    孟行之不为所动,“不是才说要追我?”


    “我是说了要追uncle,但没说是这种……”


    孟行之咄咄逼人,“这种是哪种?”


    沈晗黛娇嗔的看男人一眼,小声嘟囔:“勾引。”


    孟行之好像被女孩这两个字取悦到,唇畔有了一点上翘弧度,他紧接着循循善诱,“追我和勾引我,在我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有区别的。”沈晗黛带着讨好的意,故意软着声音强调,“有很大区别。”


    孟行之装作没听出女孩的示好,故意问:“区别在哪儿?”


    沈晗黛正要开口讲,孟行之先她一步更快开口,“做给我看。”


    沈晗黛呆愣,“讲不行吗?”


    “我个人追求实践出真知。”孟行之一本正经的同她讲,“要是做的好,你以后追我就按这个标准来。”


    沈晗黛顿口无言,想了想再问:“……那我要是不做的话会怎么样啊?”


    孟行之目光顺着沈晗黛的脸往下滑,落到她腰间停住。


    她还在侧腰处打了个整整齐齐的蝴蝶结,乖的很想让人扯开。


    他还未讲话,沈晗黛便马上说:“我、我做就是了!uncle别盯着我那里看……”


    孟行之的眼神慢悠悠抬高,重新落在她那张红似晚霞的娇颜上。


    沈晗黛与他对上目光,男人那双琥珀绿的含情目此刻实在太具有侵略性,哪怕只是被他看着,沈晗黛便感觉那处地方像被点燃一样。


    她有些慌乱的道:“uncle先松开我的手。”


    孟行之依言松开,两条细腕子就立刻从他掌心里溜走。


    沈晗黛小声的深吸了口气,被男人听见,语带调侃她:“紧张?”


    都放话要追孟先生了,被孟先生看穿自己紧张只会让孟先生笑话自己。


    沈晗黛伸出手臂环住孟行之的脖子,抬头极快的在他脸庞上亲了一下,随后又马上退回来,小声说:“才不紧张。”


    但颤个不停的睫毛却暴露了她紧张的事实。


    孟行之看穿她,沉着声问:“这算什么?”


    沈晗黛喏喏:“追你啰。”


    比刚才在沙发上的唇角吻还不如,跟哄小孩似的。


    孟先生不同她追究,因为他想看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做,“那勾引呢?”


    沈晗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窘迫成这样,孟行之更加好奇她想怎么勾引自己,催促道:“磨蹭也没用。”


    沈晗黛一只手勾住孟行之的脖子,另一只手顺着他后颈滑到他锁骨。孟行之感觉到她怕的连指尖都在颤,却还是抚上他领口的第二颗衬衫扣,想去解开,手颤了好几次都没能顺利将那细小的扣从缝隙里放出来。


    她好不容易顺利将那粒扣子解开,还没来得及看清男人衬衫后的风景,她颤抖的手就被一把握住,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落到她的唇上。


    那夜被孟先生初吻的记忆在沈晗黛的脑海里如潮水里涌现出来,他的吻不给沈晗黛留一点余地,唇齿呼吸,所有孟先生能触碰到的地方,都被孟先生席卷一空。


    他的吻实在太具有侵略性,带着他个人的行事色彩,强势到让人没有一丝的喘息空间。更何况沈晗黛的腰被他用力的桎梏住,身后是沾满他气息的床,沈晗黛毫无招架之力,想躲都躲不了。


    孟行之张开五指插入女孩的发丝,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她柔软的头皮,轻柔的一下又一下,好似在用这种安抚似的温柔,抵消他那快要将人拆骨入腹一样的吻。


    酥酥麻麻如同触电般的电流感,顺着孟先生摩挲过的地方一路下滑,蔓延过沈晗黛的胸口,腰际,脚尖。


    女孩的脚趾克制不住的蜷缩收紧,心跳声大到她自己都觉得失真,她感觉孟先生好像要借着这场吻,把她拉入他的深海之中。


    她在海流里无法呼吸,便只能从孟先生口中获得求生的氧气,她无法看清那漆黑的海底,便只能抓着孟先生的手缩在他的怀中,让孟先生领着她前进。


    掠夺沈晗黛的是孟先生,给予沈晗黛生机与光亮的也是孟先生。


    矛盾却又合理。


    沈晗黛无法言说这股感受,但她莫名觉得,哪怕被孟行之这样拖入海底一起窒息溺毙也不错。


    他这样的男人,好像与生俱来就有这样让人无条件信服跟随的魔力。


    孟行之感受到怀里女孩的气息变弱,他强行让自己从那股忘我的快感中抽离,离开沈晗黛的唇,发现她果然屏住了呼吸,眼睫下垂,快要因为缺氧昏过去。


    他厉声:“呼吸。”


    沈晗黛被男人这一声呵斥惊到,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求生的本能令她大口大口的开始呼吸,大脑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因为打kiss而差点缺氧,窘迫的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孟行之见她恢复如此,才敢去拉下她挡脸的手,随后楼抱着她起身坐起,“下次打kiss,要用鼻子呼吸。”


    沈晗黛轻轻地点了下头,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孟行之,“那……刚才这样算什么?”


    孟行之轻描淡写道:“追我。”


    沈晗黛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刚才亲uncle脸颊就算追uncle了,解uncle的扣子才是勾引,这个标准不能……”


    孟行之打断她,“解完扣子你还想干什么?”


    沈晗黛其实也没想好,但在她一个小女孩看来,主动去解一个男人的衬衫扣已经算是很大胆的勾引了。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孟行之替她说:“乖女孩不主动解男人的扣子。”


    他讲到这里,意味深长看她一眼,“除非她想变坏。”


    沈晗黛不想自己在孟行之心中的形象从乖女变飞女,着急的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是uncle非要我勾引uncle的,我又不会啊,我不就只能那样了嘛……”


    主动的分明是她,她却把自己摘的清清楚楚。


    孟行之心情颇好,懒得同她计较,口吻似教育小女孩的说:“没做好更近一步的准备,就不要妄图跨过那条线,不然后果你付不起。”


    沈晗黛一点就透,有些心虚的看向孟行之。


    原来她的紧张和害怕,他都有看在眼里。


    沈晗黛底气不足的道:“……我也没有那么不懂分寸吧?”


    换来孟行之一声轻笑,男人修长手指轻点沈晗黛领口,“穿着我的睡袍上我的床,这就是你的分寸?”


    依照她那点聊胜于无的戒备心,恐怕睡袍之下该穿的私密胸衣她也没有穿上,还跟他谈分寸。


    “我……我在浴室只找到uncle的睡袍嘛,我不想穿脏裙子。”沈晗黛双手交叠捂着自己胸口,小脸垂的很低,“而且我相信uncle,不会对我做那些坏事……”


    孟行之余光里是她红的堪比士多啤梨的脸,很是娇艳欲滴。


    这是把孟先生当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孟行之随她低头,薄唇凑到她小巧耳朵边,“现在不做,不代表以后不做。”


    沈晗黛惊慌失措的抬起眼睛看向孟行之,脸上的红色蔓延到她的脖子,白中透着红,像玫瑰掺了牛乳,蛊惑着人想去尝一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甜味。


    孟行之眸色渐深,清透的琥珀绿好似变得厚重,混上了名为情欲的色彩。


    他嗓音也带上哑意,压的极低:“再打一次?”


    沈晗黛胆怯的缩了缩脖子,“不来了,再来我会死的……”


    孟行之掌住沈晗黛后颈,前压,靠近,诱哄道:“熟能生巧。”


    鼻尖挨着鼻尖,男人醇厚的嗓音仿佛陈年佳酿一般沁入沈晗黛的耳,只是听一听,沈晗黛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微醺。再抬眸,是孟行之那双含情脉脉的眼。


    女孩敏感的察觉到里面有着与平时不一样的颜色,有压抑许久的情愫漫过那层琥珀绿,将男人眸色混的深沉。


    她明知不对劲,可孟先生的眼睛会勾魂。


    沈晗黛听见自己被男人蛊惑的声音都变软:“那uncle要温柔一点……”


    孟行之低笑了声,在吻住沈晗黛的前一刻,应了她:“好。”


    台风在侵袭港岛,窗外是紫电交加,海水奔腾,狂风呼啸,恶劣天气早就极端的如同末日一样的灰暗之景。


    而屋内,是孟行之在搂着沈晗黛温柔的亲吻。


    好像哪怕真的到了末日,好像也无法将他们从这场深吻中分离。


    这场台风持t续的时间比报道的时间还要长,足足在港岛停留了三天之久,它才抽身离开,转而袭向另一座城市。


    三天后,被暴雨狂风洗礼过的港岛雨过天晴,重新恢复夏日气息。


    而一则有关鸿盛娱乐少东家黎靖的丑闻,却从台风降临的第二天开始就传的沸沸扬扬。


    滥情的花花公子,被拍了唱咸湿低俗的下流艳曲视频,一边嘶哑着嗓子一边声嘶力竭的高歌,其中难堪画面震惊本港人对纨绔公子哥的下限。


    这还不算,最令人瞠目结舌的还是这则报道是由鸿盛娱乐亲手报道,将他们的少东家一路送上各大社交平台榜首,有网友辣评调侃这是不是鸿盛想以黑红形式送他们少东家出道,但更多的都是在讽刺黎靖作风糜烂、不堪入目,令黎靖从港圈内还算体面的富家公子,一落千丈的成了人人嘲笑鄙夷的过街老鼠,名声算是彻底坏透了。


    这则消息发酵时,沈晗黛还在上课。


    邵洁不来,孙雯便主动的要挨着她坐。


    沈晗黛无法要求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理解邵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她很能理解孙雯的做法。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沈晗黛慢悠悠的收拾自己的书包,一旁的孙雯好奇的看着她,“黛黛,我感觉你比之前开心了好多啊。”


    沈晗黛一愣,“有吗?”


    “有啊。”孙雯把自己看到的都讲出来,“才开学的时候你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和我说说笑笑,但是我总感觉你不是真的开心,就好像有什么心事一直压在你心里。但现在你不一样了,我感觉你是真的变得轻松开心了。”


    她说着还去戳了戳沈晗黛的嘴角,“你看,嘴角都翘着。”


    沈晗黛被孙雯戳的忍不住笑起来,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她看见备注名是“uncle”连忙接听,“uncle?”


    “下课了吗?”


    “嗯。”


    “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孟行之缓声,“不着急,慢慢来。”


    男人简短的说完便挂了电话,沈晗黛却还愣神之中。


    “怎么了?”孙雯忙问。


    “他来接我放学了……”


    自妈咪离世之后,从小学到现在大二,沈晗黛都是独自一个人往返学校,她已经忘了被人接放学的滋味了。


    “谁啊?”孙雯一脸八卦。


    沈晗黛回神,“我uncle.”


    “那我们赶紧走吧,别让你uncle久等啊!”


    沈晗黛看向孙雯,不是不愿意带孙雯去见,只是她和孟先生的关系还处在比较尴尬的状态。


    “让我去嘛,我想见见黛黛uncle长什么样!”


    她又是撒娇又是抱着沈晗黛的胳膊晃,沈晗黛拗不过她,“好吧,但是你记得见到他要有礼貌。”


    “那肯定的,我平时很淑女的。”


    沈晗黛收拾好书包后,和孙雯手挽着手离开教室,一路抵达学校大门口。


    不用沈晗黛刻意去寻,那辆深蓝色的三牌慧影已经吸引了绝大多数校友的视线。


    “叼!那辆车是不是全球就一辆的劳斯莱斯轿跑啊?”


    男人爱车是本能,男大学生最为激动,从网上翻找出慧影寥寥无几的几张照片对比。


    “就是那辆慧影啊!这辆车从被卖走就没面过几次世,车主的身份更是神秘的很,我今天居然能在港中文大门口看见……”


    “真豪气啊,就是不知道上面坐的是澳门的哪位大佬啊!”


    车内,孟行之正在打一通电话。


    里面传来沈从毕恭毕敬的声音:“不知道孟先生打来这通电话,有何指教?”


    似有所感一般,孟行之降下车窗,窗口正对港中文大门,此刻正是下课时间,大学门口来往的学生不少,但孟行之却还是一眼看见那抹浅紫色倩影。


    孟先生知道她靓,但头一次在人群里看她,发现她竟然靓的如此出挑。


    只穿一身淑女的收腰连衣裙,脸上未施粉黛,就能轻易引得人瞩目。


    她背着书包,眉眼含笑,和同龄的女同学亲密的手挽着手从大门里走出来,平凡又青春的一幕,美好的让人不想去破坏。


    这也让孟先生对待通话中的人,语气里裹挟着几分冷意,“打这通话电话来是通知你,既然不会养女儿,就不要再养了。”


    沈从一头雾水:“还请孟先生指教……”


    孟行之不容置喙的道:“沈晗黛,以后归我养了。”


    Uncle


    备受瞩目的顶级轿跑驾驶位,终于降下车窗,露出神秘车主的真容。


    今日天晴,阳光毫不吝啬的普照在每一个路人身上,可唯独车内的男人与众不同。


    淡金色天光从车窗里倾泻而下,将他深邃轮廓都衬的朦胧柔和,从眉到鼻再到唇,没有一处不像造物主的精雕细琢。


    投注在男人身上的惊艳视线太多,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微微侧了一点头,将视线倾注在港中文大校门口的某一点处。


    随着男人抬眸启合之间,那对深情款款的含情目便暴露在人前。


    不同于国人的单一眸色,男人的瞳色实在太过罕见,绿中含琥珀,像名贵的宝石般在淡色阳光下,散发出别样的色泽与风情。


    孙雯抱紧沈晗黛的胳膊,眼神有些看呆,“黛黛你快看!车里的那个混血男人长的好带劲啊……”


    沈晗黛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有那么带劲吗?”


    “带劲死了好吗!”孙雯激动的说,“他他他好像是在看我们这边?眼神好深情啊……”


    沈晗黛说:“他长了双含情眼,当然看谁都深情啰。”


    “不会吧?难道看街边的小猫小狗也是这眼神?”


    沈晗黛被噎了一下,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孙雯还在沉浸欣赏这位混血靓仔的颜,就被沈晗黛挽着走向那辆车。


    孙雯瞬间紧张起来,“黛黛你干嘛?你不会要去搭讪吧?”


    “你不是想见我uncle吗?”沈晗黛拉着孙雯走到车窗前,“他就是我uncle啊。”


    孙雯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就近距离的被黛黛uncle的长相又震撼了一下。


    她连招呼都忘了打,脱口而出道:“黛黛uncle你好有型啊!”


    沈晗黛尴尬的用手肘戳了一下孙雯,“你有点礼貌……”


    普通靓仔夸有型就算了,可面前的是孟先生,当面夸他有型,在沈晗黛看来是有些不大尊重他的。


    孟行之好像并未生气,接了孙雯的话问:“你是黛黛同学?”


    孙雯连忙点头,“对啊。”


    孟行之看向沈晗黛,“要我请你和你同学一起去吃晚餐吗?”


    沈晗黛还没说话,孙雯忙婉拒:“谢谢黛黛uncle,不过我就不用了!我晚上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你和黛黛一起吃晚餐了!”


    孙雯暗戳了戳沈晗黛胳膊,示意她走了之后看手机,沈晗黛心领神会,“你注意安全。”


    “好。”


    沈晗黛拉开车门刚坐上副驾驶,手机就来了信息,她打开WhatsApp,孙雯连发好几条信息。


    【你uncle好绅士啊!人长的俊说话声音也好听,好完美啊啊啊啊】


    【他开的车看上去也好靓啊,从车到他整个人,我感觉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贵气!】


    【黛黛我好羡慕你啊!你居然有这样的型男uncle,我要是有这样的uncle我肯定天天拿出来和人吹水!!】


    【你太低调了黛黛,我好羡慕你aunt啊!能有你uncle这样的型男老公,肯定幸福死了】


    “在聊什么?”


    沈晗黛从手机里抬头,对上孟行之的眼睛,下意识的按灭了屏幕,“没。”


    这些犯花痴的不尊重话,怎么能让孟先生知道。


    孟行之眉骨微动,没说什么。


    沈晗黛连忙岔开话题,“uncle你怎么突然来接我放学了?”


    “因为顺路。”


    浅水湾怎么可能会和港中文大顺路?


    沈晗黛疑惑刚起就听孟行之道:“以后你和我住浅水湾。”


    “不是才住过吗?”


    台风来临的三天她都一直住在孟先生的浅水湾别墅,现在台风走了,沈晗黛在港岛又有自己的家,再住在孟先生家里有些不像话了。


    孟行之向沈晗黛俯身而来,拉过安全带替沈晗黛系上,“以后我在港,你都和我住。”


    车窗没升起来,沈晗黛看见后车镜里许多校友向车里探来的视线。


    沈晗黛把脸别过背对人群,“uncle先把车窗升起来吧。”


    孟行之往外面看了一眼,路过的男大学生立刻尴尬的收回视线,快步走远。


    他关上车窗,沈晗黛才继续说:“我觉得我和uncle住在一起有点不合适。”


    孟t行之一针见血,没打算给她留余地,“住进孟公馆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不合适?”


    沈晗黛哑口无言,因为之前的事情,沈从说过让她和沈哲都不准打孟先生的主意,港圈就这么大,住在浅水湾的又都是港圈里非富即贵的人士,她和孟先生住一起的事情迟早会被沈家知道,到时候她又该怎么解释?


    “我怕沈家人知道。”沈晗黛想不到解决办法,只能如实说。


    “他们已经知道了。”孟行之点火启动车,“我已经通知过沈从了,以后你归我管。”


    沈晗黛呆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孟行之侧目看向她,“以后关于你的事情,无论大事小事他们都没权过问,只有我有资格管束你。”


    沈晗黛难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她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都被关在沈家造就的金丝笼里,她没有自由,没有地位,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沈家人开心时会拿她逗笑取乐,不开心时便会苛责她出气,她反抗不了,就只能委曲求全的龟缩在笼子里,被他们当作换名逐利的工具。


    可现在关着她的笼门被人打开了,被她从内心深处尊敬的孟先生亲手打开了。


    沈晗黛眼底涌出泪,“uncle以后打算怎么管束我?”


    孟行之熄了火,将身子转向她,“你希望我怎么管束你?”


    沈晗黛哽咽的问:“我以后可以做电视主持人吗?”


    “可以。”


    “我可以不和我不钟意的人联姻吗?”


    “可以。”


    “我可以吃我想吃的东西吗?”


    “可以。”


    “我可以不做淑女吗?”


    “可以。”


    沈晗黛还想问好多好多的可不可以,但问到这里她已经泪水涟涟,忍不住伸出双手想要扑进孟先生的怀里,安全带却在这时候拉住她,她张了手臂却抱不到人,莫名哭的更加委屈,像个没讨到糖和安慰的小女孩。


    孟行之失笑着倾身,伸了长臂抱她满怀。


    她抓着孟行之胸口的衣服,埋头呜呜咽咽的啜泣,孟行之极有耐心的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她后背,安抚她。


    沈晗黛感觉囚在自己身上的枷锁被孟先生给亲手取走了,她小心翼翼的从笼子里走出来,孟先生向她递来援手,给她坚实臂膀,告诉她不必害怕。


    沈晗黛哭到停不下来,耳畔传来孟先生温声话语:“淑女并非是由美丑而论,而是以心论。”


    “你虽然不想做淑女,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真正的淑女。”


    不论外貌,只论心。


    沈晗黛从孟行之怀里仰起小脸,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她那双眼里仍有少女的懵懂,却足够清澈见底,足以让孟先生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点缀在她身上。


    孟行之温柔的擦干净她的眼泪,“还同不同我住?”


    沈晗黛用力点头,孟行之理好她鬓边乱发,她立刻重新坐好,对着车镜整理仪容。


    修养礼仪已经刻进女孩骨子里,她问那一句可不可以不做淑女,也只是代表她想获得掌握自主的权利而已,而现在她已经有了。


    她打理好自己,看见孟先生又要重新点火,她还记挂着他的腿没好全,斟酌道:“uncle,要不然换我开吧?”


    孟行之一顿,从容的解开安全带,“来。”


    他们互换了位置,孟先生坐副驾驶,看女孩已经摆足了驾驶,就是迟迟不动。


    “uncle,你这辆轿跑现在市值多少啊?”


    “无价。”孟行之同她讲清楚,“因为只有一辆。”


    沈晗黛的车技还不错,但听到无价还是心口一跳,“我要是给你蹭了……”


    “随便蹭。”孟先生财大气粗,丝毫不在意这一辆限量轿跑,“车我有的是。”


    有孟先生兜底,沈晗黛放平心态开始行车。


    驶入大道,汇进车流,除了一开始有点紧绷外,女孩的车技意外的还不错,开的很稳。


    孟行之背靠车椅,从镜子里看自己的女司机,表情一脸认真,男人唇角情不自禁上翘了弧度。


    “黎家送来了很多赔礼,你回去挑挑,有钟意的就留下,不钟意的就全退回去。”


    沈晗黛有些踌躇,“我要是留下是不是就代表我原谅黎靖了?”


    她打心眼里看不上黎靖,更别提黎靖从前对她做的那些讨厌的事情,她半点都不想原谅。


    “谁说收礼就代表原谅?”孟行之语调缓缓,“你依旧可以继续厌恶黎靖,黎家绝不会对你有半句怨言。”


    换别人做这样的事情一定会被口诛笔伐,可孟先生行事谁敢置喙?


    他有这样的底气为沈晗黛撑腰,任由沈晗黛在他的羽翼下为所欲为。


    有人为自己出头的体验实在太好,让沈晗黛忍不住笑出声,整个人的状态从头到脚都变得轻快起来,就像一只雀跃的小鸟。


    沈晗黛主动提议:“uncle,我带你去兜风吧?”


    孟行之察觉到沈晗黛心情变化,不想扫她兴,露出颇有兴致的神态,“去哪里兜风?”


    沈晗黛思索了一会儿,维多利亚港太平山顶,于孟先生来说并不算罕见稀奇的景色,“大帽山?”


    孟行之问:“是什么地方?”


    “观光山,可以兜风也可以看夜景还能看夕阳。”


    本港的沈小姐对风景地如数家珍。


    孟行之颔首,“好,听你的。“


    本港最高山峰大帽山,抵达山顶既可以看到夕阳,也能俯瞰整座港岛夜景。


    趁着天还没黑,沈晗黛想带孟先生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但遇到中途堵车,他们开到山脚下天已经擦边黑。


    沈晗黛着急上山,踩油门提了速,还没开出几公里,就被三辆停在公路上的跑车堵了前路。


    这已经属于违规占道了,沈晗黛按了几声车喇叭,那三辆车却还是屹然不动。


    沈晗黛拉了安全带下车,“uncle,你坐在车里等我一下。”


    她匆匆忙忙下车,走到其中一辆跑车前,礼貌的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里面穿着赛车服的车主。


    这装扮一看就是飙车党,沈晗黛开口道:“你好,我赶着开车上山,麻烦你们可不可以把车挪到旁边道上?”


    车主摘了头盔,自上而下的打量沈晗黛一眼,吹了声轻佻口哨:“靓女长这么靓哪儿还需要自己开车,上车坐我副驾驶,我载你上山兜风玩啊!”


    另外两个车的人听到动静,也从车里走出来往外瞧。


    他们一个挑染了金发,一个剪了飞机头,和车里这个正坐着同沈晗黛搭讪的寸头男,三个人都有点流里流气的气质,很有几分上世纪港岛未上岸前街边古惑仔的气质。


    但作为在本港长大的沈晗黛,小时候见识过真正的古惑仔是什么样,没有被港片里那些被美化过的古惑仔形象荼毒,所以当这三个人齐齐露面,她便毫不犹豫的拿出了手机。


    “拿手机干嘛呢?难道是要我们手机号哈哈哈……”


    沈晗黛面不改色,“call阿sir来拖车,有人擅自占用公共道路。”


    “叼!”


    那个金毛立刻来抢沈晗黛手机,沈晗黛往后躲了一下没被他碰到,“你们不让路我现在就报警。”


    金毛还要来抢,忽然感觉腿弯处被人一敲,他一下子腿软跪在了沈晗黛面前。


    他怒气冲冲的回头,“哪个扑——”


    身形高大的混血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他单手撑着手杖,漆黑的颜色,扶手处用银雕着龙头,冰冷的金属色泽,同他那双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的那双眼一样,明明是淡漠的情绪,却威慑力十足,冷的让他心惊肉跳。


    沈晗黛绕开他们小跑到孟行之身边,小声告状:“他们一看就是飙车党,车停在路上不肯挪,我要call阿sir来……他们还要抢我手机。”


    “等阿sir来处理,今晚这风就不用兜了。”孟行之把沈晗黛拉到自己身后,余光淡扫过这三人,“怎么解决。”


    一个撑手杖的男人还带着一个娇弱的女仔,在人数上看怎么都是他们占优势,他却还敢以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将问题抛回给他们,好像他们被轻看了一样。


    尤其是那个金毛,蹭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有种!敢不敢同我们三个赛车一场,你要是能第一个到山顶,我们三个给你磕头认错,拜你当大佬!”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孟先生腿非常人,他还敢提出这么苛刻的要求。


    沈晗黛也恼了,从孟行之身后露出半t个身子就要和他们理论,“你们——”


    话没说完,就又被孟行之拉回了身后。


    那个坐车里的寸头男还不忘对沈晗黛吹口哨,“要是输了就把你后面的女仔送我当——”


    一记眼刀向他射来,内含威慑与杀气让他瞬间闭上了嘴。


    孟行之指腹漫不经心摩挲手杖龙头,那双温情脉脉的含情眼里有丝精光划过,口吻轻飘飘落下一句:“别后悔。”


    便牵着沈晗黛回到自己的车上,但这次的驾驶换成了孟行之。


    沈晗黛心急如焚,“uncle你干嘛要答应他们啊?你的腿都还没好全!”


    孟行之把手杖随意的丢到后座,转而拍了拍女孩脸颊,“带你看夕阳。”


    沈晗黛一怔,那些想要阻挠他的话竟一下子含在了嗓子眼里,讲不出来。


    深蓝色的慧影发动,汇入前方三辆跑车之中,这三辆车全是经过改装过的专业跑车,哪怕是全球最顶尖的轿跑此刻放在里面,也显得缺少了几分竞速性。


    倒计时由对方喊。


    孟行之提醒沈晗黛:“系好安全带,双手抓住头顶扶手。”


    沈晗黛乖乖照做,倒计时一过,便感觉车身像一柄离弦的箭矢一样迅捷了飞了出去。


    她有些无法置信的看向后视镜里,一个起速便被他们甩到身后拉开一大段距离的专业跑车,再回头看孟行之,见他面无波澜,好似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换挡,踩油门提速。


    男人的动作一气呵成,熟稔的行云流水。车过环山弯道,一个漂亮的甩尾漂移出现,完美的像是专业比赛里才会出现的动作。


    沈晗黛见过孟先生很多面,游走在顶尖宴会压轴登场的;坐在高位上发号施令的;令底下人俯首称臣的;对她温柔无比的。


    孟先生在沈晗黛心里的代名词无疑是文雅高贵,成熟稳重,高不可攀,以及一切和内敛优雅挂钩的词汇。


    但此时此刻正在同人飙车的孟先生,跳脱出了沈晗黛从前为他规划的所有词汇。


    眼神充满野性和掠夺,唇角不自觉上钩着,好似在这场没有对手的飙车比赛里,他可以尽情的释放他的天性,重拾记忆里曾经的肆意与快感。


    天地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他,掌控他。


    他是肆意潇洒的山间风,是深海湍急的海流。


    让人明知他危险,却还是忍不住被他身上散发的光芒吸引住目光。


    危险又迷人。


    沈晗黛注视着孟行之的眼睛却情不自禁的越来越亮,这一刻的孟行之在她心里,好似就成了自由的代名词。


    自由,无拘无束。


    是沈晗黛从小便极度渴望的东西。


    谁能不被这样的孟先生吸引呢?


    山顶终点近在眼前。


    孟行之将手从换挡器上离开,在沈晗黛脸颊上又轻轻拍了拍,“害怕了?”


    踩下刹车,车身平缓的滑行到终点停下,比赛结束。


    沈晗黛回神,目光亮晶晶的还盯着孟行之,“uncle好厉害。”


    还能夸他,那就不害怕。


    孟行之笑了笑,小腿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眉骨微动,他不动声色的掩饰住,等了半分钟那三辆跑车才前前后后追上来。


    大帽山是他们三人飙车的根据地,他们自认对路线熟悉无比,加上看见孟行之又撑了手杖,都在心里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没想到却输的这么惨。


    他们三人前后下车,互相对视一眼,脸色都十分难看。


    愿赌服输,那个金毛主动走到孟行之车窗旁,扑通一声跪下,“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识车神大驾光临,对不住!以后您就是我大佬,我心甘情愿做你马仔,只求你传授我一身好车技啊大佬!”


    沈晗黛听见这一串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另外一个嘴巴不干净的寸头男也跟着兄弟跪下来,“我嘴臭该打,大佬您以后就是大帽山车神,大佬身旁那位以后就是我大嫂,还请大佬大嫂不要同我计较!”


    前一秒还在笑的沈晗黛,双颊瞬间烧起来,她羞的去拉孟行之衣袖,“他们像在说社团宣言一样,uncle别让他讲了!”


    孟行之却只问她:“出气了吗?”


    之前还气势汹汹要抢沈晗黛手机的古惑仔,现在都低眉顺眼的喊她大嫂了,虽然她对这个词很窘迫,但也的的确确是出了口气。


    “出了。”


    孟行之向他们招招手,“都散了。”


    这三个飙车党果然很有做马仔的潜质,孟先生一挥手,他们立刻开车就散。


    碍事的人走了,山顶观景台显得格外幽静。


    夕阳还剩一线,孟先生果然言出必行,让沈晗黛见到了夕阳。


    沈晗黛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去观赏。


    但她在外面等了几秒,却还是不见孟先生下车,她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返回车内看他,见他竟然还保持着和刚才别无二致的姿势,连扔到车后座的手杖都还没拿。


    “怎么了?”孟行之气息仍是平稳的,面色也如常,看不出一丝一毫异样,“夕阳不好看?”


    沈晗黛抿着唇去看孟行之的腿,他的小腿处有难以察觉的轻颤。


    飙车这样的高速运动,腿的配合频率要跟手一致,许多正常人都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快速完成一场比赛,更何况是腿未好全的他。


    沈晗黛什么也没说的摘了他的安全带,帮着他挪到副驾驶。


    她重新回到驾驶座,导航了最近的医院开车过去。


    抵达医院,孟行之被先送进去CT室拍片。


    孟坤紧接着便赶到,看见沈晗黛一个人在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他走过去问情况:“沈小姐,先生是受伤了吗?”


    沈晗黛摇头,“是和人比赛车了。”


    孟坤皱了皱眉,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之前先生复健的强度超负荷,现在腿还不能长时间行走站立。”


    沈晗黛不解,“为什么要安排超负荷的复健给他?循序渐进的不行吗?”


    “是先生自己要求的。”孟坤说完又补了一句,“在沈小姐走之后,先生就改了原本主治医生提的计划,开始了高强度的复健。”


    沈晗黛呆愣住。


    拔苗助长的道理三岁小孩都懂,她不信孟先生不清楚。


    他是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什么呢?因为她离开了孟公馆?


    就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吗?


    沈晗黛窥不透孟先生的心思,可心底又有一个极小的声音冒出来想要告诉她,她理应看透他心思的。


    孟坤劝慰了沈晗黛几句什么,沈晗黛有些晃神没听进去,看见CT室的大门打开,孟先生坐在轮椅上被医生推出来。


    沈晗黛连忙走过去,半蹲在孟行之面前,嗓音哽咽的问:“……为什么要超负荷复健啊?”


    孟行之挑眸扫孟坤一眼,孟坤低了低头,“先生,是我失言了。”


    女孩还在渴求着孟行之的回答。


    孟行之沉吟片刻,垂首靠近她脸颊,温声答复她:“不站起来,怎么来找你?”


    Uncle


    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医生诊断的结果和孟先生主治医生给出的答案相同,孟行之的腿目前虽然能正常站立行走,但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长时间站立和行走,更不能去做对腿部负担过重的激烈运动,还需要调节静养一段时间。


    为了保险起见,医生安排孟行之今晚留院观察一晚。


    孟坤着手去办一系列手续,沈晗黛先推着孟行之的轮椅去私人病房。


    路上医生护士一路陪同,医生道:“今晚先为孟先生安排冰敷,可以适当缓解孟先生的腿部疼痛。”


    沈晗黛主动问道:“需要冰敷多长时间?”


    “最长不要超过30分钟。”


    沈晗黛记在心里,要进电梯上楼时看见尹红带着她的女儿尹爱桐从对面走过来。


    尹红看见沈晗黛推着的男人时,表情一怔,随后视线带上了探究的意味。


    “怎么了?”孟行之回头看向沈晗黛。


    沈晗黛刚要开口叫人,电梯门打开了。而尹红好像也没有要和她打招呼的意思,揽着尹爱桐站在原地没动。


    她答道:“没事。”


    孟行之拍了拍沈晗黛手背,“是不是推累了?”


    “没。”


    沈晗黛推着孟行之进电梯,抵达顶楼的私人病房。


    医生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安排护士去取冰袋,沈晗黛开口道:“我一起去拿吧。”


    孟行之靠坐在病床上,挑眸看沈晗黛一眼。


    沈晗黛避开他目光,“我去拿快一点,很快就会回来了。”


    孟行之默了几秒钟,说了“好”,沈晗黛这才跟着护士出了病房。


    她一路上情绪都有些低落,其中愧疚占了绝大部分。


    孟t先生会住进医院,是因为她心血来潮的一句要去兜风,而他的腿无法长时间站立行走,是因为在她离澳后他想有一双能站起来,来见她的健全双腿。


    这让沈晗黛忍不住在内心里自责,是不是孟先生这一连串的噩运都是她带来的。


    “小姐,这是冰袋。”护士将装好的冰袋递给沈晗黛,“需要我帮您一起拿上去吗?”


    沈晗黛接过,“不用了。”


    她提着冰袋原路返回,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拿出一看是红姑。


    电话接通,尹红直奔主题:“黛黛,我在二楼,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沈晗黛正巧在二楼,接听手机在通道内四周看了看,看见了在换药房前的尹红。


    她走过去叫人,“红姑你怎么来医院了?”


    “阿桐在学校里和男孩子打架,脸上挂彩了。”尹红指了指病房门里,唉声叹气:“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不像你听话懂事,还明事理……”


    话题兜兜转转还是到了沈晗黛的身上,“红姑,你想跟我讲什么?”


    “我想问你,你和那个混血男……不,应该叫孟先生。”尹红顿了顿,“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实在让沈晗黛难以回答,情侣叔侄长辈晚辈都无法精准的概括她和孟先生的关系,要真要给出一个回答,大概只能算是监护人。


    她简略道:“孟生给我爹地打了电话,把我从沈家要过来了,以后他会管我。”


    尹红惊讶的张大了嘴,她知道这位孟先生来历,他发话的确能让沈家不敢不听。可沈家对沈晗黛纵使有再多不好,名义上仍旧是沈家的女儿,这位孟先生明目张胆的将别人家的女儿抢来自己养,算什么事?


    尹红前思后想,斟酌了片刻问上一句:“他收你做契女了吗?”


    “没有。”沈晗黛担心尹红想岔,解释道:“孟生对我很好,比沈家对我好千倍万倍。”


    尹红还什么都没说,沈晗黛已经主动为孟行之说好话,太过在意一个男人在别人眼中的看法,只能说明她把人放在了心上,但这在尹红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尹红平常同沈晗黛讲话都是带笑的极为和气,此刻却一反常态的板起了脸,少见的用着长辈的语气对沈晗黛开口:“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红姑打从心底把你当作我半个女儿,所以接下来的这些话我不得不跟你讲……”


    “红姑我知道你样样都是顶出挑的,和你妈咪当年一模一样,但我也更希望你不要走你妈咪当年的老路,你明白吗?”


    沈晗黛闻言,捏紧手里的袋子,点了点头。


    尹红便继续说:“你妈咪当年艳绝红港,是很等的风华绝代,风光无限?追在她身后的男人数不胜数,什么样条件的没有?可她却偏偏选了你爹地!遇人不淑,识人不清,这么风华绝代的女港星做了沈从的二房不说,还摊上了那样惨——”


    沈晗黛面色惨白的抓住尹红的手,“……红姑,我都知道。你不用再说了。”


    尹红见她这幅可怜模样,在心里暗骂自己多嘴,忙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红姑也是怕你遇人不淑,那孟先生比你大上许多,又是权势滔天的主,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高攀的。他如今留你在身边,或许是真的钟意你,但你一定记得不能深陷其中,他们这样的家族谈婚论嫁都是有门槛的,普通人是跨不过去的……红姑怕你以后受伤啊。”


    孟家的门第之间,沈晗黛已经在孟愈成那里领教过。


    沈晗黛知道自己的出身起点在哪里,即便孟先生如今待她极好极亲近,她也没敢肖想过孟太的位置。


    但心中想是一回事,被红姑当面讲话说透说穿,又是另一回事。


    就好像那些藏在心里见不得光的心思,被人一把拽出来丢到了太阳底下,它在黑暗里待了太久,又怎么可能适应光明?


    它面临的便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缩回到黑暗里继续苟活,要么直面站在太阳底下。


    后者需要太大太大的勇气,她的妈咪蓝芳菲已经替她试过,输的一败涂地。


    沈晗黛很想在红姑面前为孟先生辩解,但那些话都滚到嗓子眼里她却又没办法讲出口。


    情爱这事,从来都不长久。


    这是她长到如今十九岁一直都深信不疑的道理。


    更遑论她和孟先生之间还天差地别。


    病房门被猛的一下拉开,尹爱桐从里面气势汹汹的走出来,穿着女子中学校服,留着学生头,皮肤有些黑,还是张娃娃脸,却对着沈晗黛大喊道:“自己妈咪死了就来抢别人的妈咪吗?你怎么这么不要——”


    尹红松开揽着沈晗黛的手,气的一巴掌甩到了尹爱桐脸上。


    这一巴掌打完,引得医院通道路人围观,母女俩人也都愣了。


    尹爱桐愣是因为妈咪为了一个外人打她。


    尹红愣是后悔打了这么巴掌,“你……你给我赶快向黛黛阿姐赔礼道歉!”


    尹爱桐本就怨恨沈晗黛分走了妈咪的许多疼爱和目光,现在又因为沈晗黛挨了这一巴掌,她怎么可能道歉,“我不道歉!我说的都是事实!”


    她气的眼泪直流,狠狠的瞪着沈晗黛。


    沈晗黛当做没看见她的眼神,“红姑,我先走了。”


    尹红又是愧疚又是尴尬,也不好再多留她,“是红姑没教好女儿,害你受委屈了……”


    沈晗黛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坐电梯,回到私人病房,病房门半开着,孟坤正在里面和孟先生谈些什么。


    沈晗黛懂事的坐到外面的休息椅上,没有进去打扰。


    等待中途,沈哲给她打来了一通电话,沈从应该就将孟先生的话转告给了沈家所有人,她大概猜到沈哲要问她和孟先生的关系。


    沈晗黛没接,给沈哲的号码拉黑。


    几分钟过后,孟坤从病房里走出来,看见她坐在椅子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态。


    沈晗黛明白他想说什么,“以后孟生再要做那些超负荷的事情,我一定会全力阻止的,这次是我不好,对不住。”


    孟坤没再说什么,让开了路,“沈小姐进去吧。”


    沈晗黛起身走进去,孟行之向她找了招手,“过来。”


    她走到孟行之床尾,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正要去卷他的裤腿,被他制止,“让阿坤来。”


    沈晗黛看向孟行之,“我也可以的。”


    “而且,uncle是因为我才……”


    “我没怪你。”孟行之打断她的话,“你劝过我,但选择权在我手里,做决定的也是我。”


    他说到这里,看清沈晗黛眉眼藏不住的郁郁,便继续说:“不管是哪件事,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没有关系。”


    复健也好,飙车也罢。


    孟先生为自己的决定担责,他在明确的告诉沈晗黛,让她不必自责。


    沈晗黛听懂了,撕开冰袋外包装的手指有一瞬的颤抖。


    孟先生太好,好到令她找不出他半点的不好,只能眼睁睁感觉自己像蝴蝶触了蛛网,还丝毫没有后退的力气。


    “让阿坤来。”孟行之再次说。


    “我可以的。”沈晗黛也再次强调,“我真的可以。”


    她小心翼翼的卷起孟行之的裤脚,露出他下面的小腿。


    肌肉线条仍旧明显,一看便知道底下蕴含着的爆发力和力量感,外观还是极具力量美感的。


    可就是这样一双腿,上面的肤色却仍旧是肉眼可见的红,与膝盖上方正常的大腿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沈晗黛一言不发的把冰袋弄好,分别绑到了孟行之两条小腿上,在调节大小时,她询问道:“会紧吗uncle?”


    他都能站起来,腿是有知觉的,沈晗黛怕自己绑的太紧让他不舒服。


    孟行之注视沈晗黛的眼睛,里面尚且还有女孩的懵懂与青涩,但毫无疑问,此刻她乌黑的瞳孔里仅有孟行之一人。


    “不紧。”孟行之向沈晗黛伸出手,眼神是他自己都从未察觉过的柔和,“到我这边来。”


    沈晗黛滞了一下,替孟行之重新盖好被子,才慢慢走向他,刚走到他面前,就被他握住手腕拉着靠到了胸膛上。


    她有些想抽离,又有些不想离开,一丝矛盾从心头冒起。


    孟行之就这么搂着沈晗黛在病房里沉寂了许久,好似无比钟意这寂静时光。


    片刻之后,他才低声开口:“还记得我带你去看的那场足球赛吗?”


    “记得。”


    “里面有一个球员还t算有几分潜力,我决定挑他上今年内地和港澳联合播出的那档世界杯足球节目。”


    沈晗黛没答话,手指不自觉抓紧了手边的被角。


    她听见孟行之又继续说:“你那天和我说了选节目主持人的几个要点,后来我回去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很不错。尤其是其中一点,我很认可。”


    “哪一点?”


    孟行之抬起女孩的小脸,垂眸去看她,“心系华臻。”


    沈晗黛心口一跳,眼睫止不住的发颤,她把视线垂下去避开孟行之的目光,“uncle心里有人选了吗?”


    “有了。”


    “……谁?”


    孟行之语调缓缓,“近在眼前。”


    沈晗黛心口怦怦直跳,孟先生说“心系华臻”时她其实就已经猜到他或许指的是自己,可他现在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却更让沈晗黛心虚。


    曾几何时,这是她主动接近孟行之的原因,但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沈晗黛却有些想做缩头乌龟,因为她怕被他看穿她最初那颗不纯的心。


    孟行之抚了抚她颊边发丝,“我已经同节目那边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不要有任何负担,做好你想做的主持人工作就可以了。”


    沈晗黛很忐忑,喏喏问:“……我真的可以吗?”


    孟行之笑了笑,“对自己专业能力一向有自信的沈小姐,需要问我这个外行可不可以吗?”


    沈晗黛从孟行之胸膛里抬起小脸,眉头不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上次孟行之半醉半醒问她一句“有几分真心”就把她吓的逃离了澳区,现在若挑明,恐怕更加难以走远。


    “自信些,你能做好,我信你。”孟行之装作没看穿她的心思,“要是收视不错,决赛我带你去葡萄牙做现场直播。”


    《绿茵之夜》是室内节目,受场地限制,无法真的令观众身临其境。如果能去葡萄牙做现场直播播报,这对沈晗黛这样的新人来讲,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沈晗黛有些蠢蠢欲动,但更不想辜负孟先生的看重,“uncle,我会努力做好的。”


    “好。”


    做了决定,沈晗黛心中有些如释重负,想从孟行之的胸膛爬起来,被他用了点力摁住肩膀没能如愿。


    她疑惑的看向孟行之,“uncle?”


    孟行之从容道:“今晚就在这里睡。”


    沈晗黛本来也没想走,“我会留在病房陪uncle的,我打算去旁边的床上。”


    病床旁有张陪护小床,足够沈晗黛一个人睡。


    孟行之却连余光都没给那张小床,“就睡病床上。”


    沈晗黛的脸瞬间就烧了起来,“之前我们都不是睡一张床的……”


    不论是孟公馆还是浅水湾,她和孟先生都有自己的房间,最荒唐的一次也只是因为她害怕过头,才会有了和孟先生的同床共枕。


    “今晚是特例。”


    孟先生做了决断,谁也无法反驳,即便沈晗黛也没懂孟先生说的特例是指什么特例。


    她脸颊烫的厉害,懵懵懂懂的被孟行之拉上病床,脱了鞋,进到他的被子里。


    都属于孟先生身上的气息将沈晗黛从头到脚全部笼罩,她情不自禁蜷缩了脚趾,却轻轻碰到了他腿上的冰袋,她立刻要坐起来,“冰敷的时间差不多了uncle……”


    孟行之不为所动的握住她细腰扯进怀里,嗓音压的沉:“再敷一会儿。”


    沈晗黛没察觉到他声线里的不对劲,她很害羞,“我还没沐浴……”


    “过会儿再去。”


    孟行之嗅着女孩身上散发出来一缕极淡的柔媚甜香,感觉腿上冰凉的触感亦解不了他体内现在的热。


    于是他垂低头,凑近女孩脸颊,“今天追我了吗?”


    沈晗黛怔怔,如实道:“还没。”


    “那就现在追吧。”


    孟先生在这场追逐游戏里好似握有绝对的主导力,话音刚落便擒获住女孩的两瓣唇,吻捻咬含。


    沈晗黛感受到孟行之身上传来的体温,太过灼热滚烫,沈晗黛觉得自己的身子也被孟行之传染,变得滚烫灼热,好似要被融化。


    换气时,沈晗黛双眼迷离,她气喘吁吁的开口:“……uncle,你好热。”


    孟行之盯着女孩被染的水光潋滟的唇瓣,比起平时的红润,好似又添上了一层艳丽的玫瑰红。


    他再次垂首深吻住她的唇,在两唇相贴之时,他哑声诱哄道:“kiss过就不会热了。”


    Uncle


    孟先生行事雷厉风行,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让沈晗黛走完了节目的所有流程,合同签署、与制作团队接洽、熟悉录制流程与试播等,安排的事无巨细。


    沈晗黛在电视台再次见到《绿茵之夜》的节目导演时,对方看见她虽然惊讶,却还是主动向她握了握手。


    “兜兜转转还是沈小姐你啊。”


    沈晗黛心中虽然仍有踌躇,但孟先生既然已经把机会递到了她的手上,沈晗黛只有做好才能不辜负他的看重。


    她礼貌回握对方,“之前的事情给节目组和导演你添麻烦了,做好这档节目少不了需要导演你和整个团队的协助配合,还希望你能不计前嫌。我也会尽我所能,努力做好我的本职工作的。”


    之前面试时,导演对沈晗黛的印象就一直很好。后来他们虽然也有面试其他的主持人,但在他心中,无论形象还是契合度都比不上沈晗黛,现在知道沈晗黛是高层那边钦点过来的人选,有一说一,他其实是欣慰的。


    而这位沈小姐在和他交谈之间态度亲和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因为背靠大树端起了架子,能与这样的女孩公事,导演非常满意。


    “沈小姐言重了。”导演笑道,“希望我们能共同做出一档好的节目来。”


    接下来的整个五月,沈晗黛都在港中文大和港城电视台两头奔波,学生和电视主持人双重身份来回切换,忙碌却充实。


    而孟先生仍留港住浅水湾休养,不在澳区,免去许多俗事打扰,主治医生陪同精心照料,静养腿伤。


    葡萄牙世界杯足球赛的前夜,开幕式在葡萄牙的里斯本举行。


    海外和国内有时差,里斯本的开幕式节目举办的如火如荼,国内观众只得夜半在电视台看直播。


    明天就要录制《绿茵之夜》第一期节目,这是沈晗黛的银幕首秀,她不敢有一点懈怠,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背各国的球员名单。


    外国球员名字长,同名的更是很多,沈晗黛很担心自己念错球员名字和所属国家队,边写边念。


    但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的时间太长,大脑运用过度,又一直和自己较劲,自己试播时,对着好几个球员的照片念错了名字。


    沈晗黛自暴自弃的丢了笔,抱着自己的头想哭,明天就要开录,她现在这个状态出镜肯定不行,到时候她不仅自己丢脸,还连累孟先生一起丢脸。


    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在沈晗黛的背上,书房的门被人敲开,她抱着头向门口看去。


    孟行之穿了件墨绿v领真丝衫,狼尾发未束,执着拐杖脊背笔直的站在门外,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贵气,好似中世纪异国的贵族公子。


    他那双看着沈晗黛的琥珀绿眸里鲜少有困惑,“背个名字怎么还哭上了?”


    沈晗黛感觉自己的没用都被孟先生尽收眼底,她无地自容的把脸埋进书桌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背不好,老是念错。”


    孟行之失笑,撑着手杖走到沈晗黛面前,把她从位置上拉起来,“好了,背不好就背不好。”


    沈晗黛被孟行之牵着走出书房,“uncle对我一点要求都没有吗?”


    “你不是一个需要外界压力来推着你向前的人。”孟行之从容分析,“不用我要求,你自己就能做好。”


    她是个让人省心的性格,根本不需要别人去催促约束她如何去做。


    沈晗黛没想到自己在孟先生心目中的评价还挺高,但这也更促使她背上的压力不自觉变重。


    两人走到别墅的放映厅,银幕上已经在直播葡萄牙的开幕式。


    孟行之牵着沈晗黛并排坐好,见她还是愁眉不展,还在为记不住球员名发愁。


    孟行之背靠沙发,拿了手边一瓶xo开瓶,慢条斯理的倒进酒杯里,加上冰块,轻抿了口后,慢悠悠问:“现在入场的荷兰球队,站在第一排的球员叫什么名字?”


    沈晗黛愣了一下,在银幕里找到他所说的球员,不假思索道:“罗宾范佩西、阿尔扬罗本。”


    “负责踢那个位置?”


    “前锋和边锋。”


    各个国家足球代表队的球员依次t进场,孟行之如法炮制,又临时抽点几个提问沈晗黛,她都毫无例外的全部答对。


    等到最后一只作为东道主的球队葡萄牙进场时,整个直播现场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孟行之杯中酒去了一半,提出最后一问:“首位出场的是谁?”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沈晗黛补充道:“简称c罗,葡萄牙球队队长,司职中锋和边锋,曾获五次金球奖,是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明星足球运动员……”


    孟行之听着她如数家珍,手撑着额侧头打量她,听她终于说完,“说的不错,所以你还在紧张什么?”


    沈晗黛反应过来,这是孟先生在帮她疏解压力的方式。她的确舒缓不少,认真的把顾虑说出来:“我怕出错,也怕给你丢脸。”


    小女孩瞻前顾后,思虑太多,也难怪会愁眉不展。


    “丢了就丢了。”孟行之将酒杯放回桌上,“我帮你兜底,你还怕什么?”


    孟先生都能钦点她上节目,又怎么会怕她出错丢脸?就算真的出了事故纰漏,就像孟先生自己说的一样,他也有为沈晗黛兜底的底气。


    他把沈晗黛拉进自己怀里,捏着女孩小巧下巴尖轻抬了抬,“记住,你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明不明白?”


    孟先生在提醒沈晗黛,她不是一个人在逐梦,孟先生会为她一路保驾护航,她可以在孟先生的羽翼下为所欲为。


    被人无底线袒护的滋味自然是极好的,沈晗黛压在身上的压力散了不少,但同时心里也冒出一点奇怪的声音:孟先生现在可以无条件的对她好,但等孟先生不想再对她好的时候,他是否会毫不犹豫的收回她加注在她身上的一切?


    想到这一点,沈晗黛忍不住主动搂住孟行之的手臂,把额头依恋的靠在男人坚实的臂膀上。


    “我的节目uncle会看吗?”


    孟行之感受到女孩的依赖,心情颇好的享受着,“当然。”


    全球瞩目的足球赛事,不需要铺天盖地的宣传,在大众人群中自然而然会掀起一片讨论热潮。


    内地与港澳联合为其量身打造的节目,其含金量和噱头已经足够吸引人,在开播之前就有了一大批期待的观众。


    国内时间于葡萄牙相差八个小时,里斯本的足球场还是下午阳光普照,第一场比赛就是两个强队交手,阿根廷VS巴西,双方都不留余地,你来我往的胶着着,最后踢进了加时赛,阿根廷一个点球险胜一局。


    港城电视台拿到比赛结果和整个过程已是凌晨两点。


    演播厅内,《绿茵之夜》logo被聚光灯打亮,导演在监视器后调控镜头位置,音响师在棚内戴着耳机调试背景音,所有工具人员蓄势待发。


    沈晗黛站在镜头前默念自己的台稿,造型师最后为她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后,退出了镜头范围内。


    所有工作准备就绪,导演在监视器后指挥,“倒计时3、2、1开始——”


    镜头切到演播厅正中的女主持人,她面带微笑,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本次世界杯第一场比赛的讲解。


    一个半小时后,节目完成录制,整个演播厅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如释重负。


    导演给他们鼓劲,“这才是第一期,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沈晗黛回化妆间卸了妆,困的身体疲惫不堪,脑子却清醒异常。


    到了电视台楼下,意外的看见那辆慧影在等她,她打起几分精神小跑向对方,果然见孟先生在驾驶座上听着最新的世界杯赛事。


    沈晗黛拉开车门上车,“uncle,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接我?”


    孟行之关了车载广播,“以后你每次录节目我都会来接你。”


    沈晗黛心中触动,但还是摇了摇头,“我们要等里斯本那边的结果出来才会开始录制,时间太晚了,uncle还是别来接我了。”


    孟先生来港本来就是为了远离澳区的琐事静养,要是因为沈晗黛的事情害的他天天跟着自己熬夜,沈晗黛心里怎么过得去。


    “我有分寸。”孟行之伸手替她拉好安全带,“第一期感觉录的怎么样,累不累?”


    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为了节目又要开始熬大夜,她若是抱怨两句,孟行之倒觉得正常,可沈晗黛却从来是个只说好不说坏的性格。


    “不累,我感觉自己特别精神,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场球赛的赛况。”沈晗黛虽然疲惫,但也是真的开心,和孟行之说话时眼睛里都亮晶晶的。


    孟行之静听着她说自己的感受,开车驶往浅水湾。


    没开出一百米,沈晗黛突然话锋一转:“医生有说uncle现在可以开车了吗?”


    “短途驾驶算活动复健。”孟行之怕她担心,“没事。”


    沈晗黛暂且放心。


    凌晨的街道上空旷,车内更是安静不已,哪怕是极浅的呼吸声也能被孟行之捕捉。


    车开回浅水湾的车库,副驾驶上的女孩已经沉沉睡去。


    孟行之解了身上的安全带,忍不住去摸了摸女孩的睡颜,眼里露出怜惜之色。


    所幸这档节目并非每天录制,不至于让她每天都到这个时间点才能下班。


    当日晚间八点,正是黄金档时间,筹备多时的世界杯足球节目《绿茵之夜》在内地与港澳体育频道同时播出,而作为这档备受关注的节目核心,一直被藏在银幕之后的神秘主持人,终于揭开了面纱,进入了观众的视野。


    “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绿茵之夜》的主持人沈晗黛。”


    屏幕里,芳龄少女穿一系修身的白色连衣裙,款式虽然简单却大方得体,一头乌黑长发齐腰,露一张精致明媚容颜,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外貌上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来。


    而她主持时的仪态更是完美,嗓音温柔却没有过于软糯,吐字清晰,气息平稳,用她独有的温柔气场,将一场男性的足球赛事讲解的游刃有余。


    孟行之静看着这期节目,华臻娱乐驻港澳和内地的负责人,正在实时向他反馈这期节目的收视率以及节目讨论度和个人讨论度。


    【先生,沈小姐个人的搜索热度已经几乎和节目持平,这个数据超过我们一开始的预计了】


    一个新人主持人的热度快要和整个节目热度持平,只能说明沈晗黛三个字,在今夜之后将正式被刻进观众的脑海里。


    孟行之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沈晗黛是他看中的人,这个成绩还只是一个开始,只要她仍旧喜欢这一行,他会让她的能力施展的淋漓尽致。


    而沈晗黛的确也没令孟行之失望,节目自开播起收视率一路上涨最后饱和维持在1左右。


    要知道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还能让观众蹲点守在电视机前只看这一档节目,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作为新人主持人,沈晗黛已经带领《绿茵之夜》这档节目拿下了很好的成绩,而她个人也因为节目在内地和港澳打开了知名度。


    沈晗黛察觉到自己开始有名气,是同校的其他学院的女同学来找她要签名和合照。


    “我细佬和阿爸晚上都守在电视机前面等着看你的节目,我说我和你同校他们还不信!”


    沈晗黛把签名递给她,“多谢支持。”


    她没有架子,女同学感受到她极佳的亲和力,收到了签名心花怒放,“你在电视里已经很靓了,但是我在现实中看你感觉更靓,我要回去同他们讲你都不上相的,本人还要好看好多倍!”


    孙雯一边刷社交软件有关沈晗黛的新闻疯狂点赞评论,一边说:“是啊,我们黛黛靓到爆镜的,穿一条最简单的白裙都能靓绝本港,今年港姐比赛要是我们黛黛去参加,冠军肯定是手到擒来的!”


    沈晗黛脸上笑容一滞,没再继续说话,开始收拾自己的包打算离开。


    孙雯紧随她,“黛黛,马上又要期末考了,你又要凌晨录节目又要复习忙的过来吗?”


    学校六月底开始放暑假,沈晗黛是系里出了名的尖子生,她节目和课业成绩都不想落下,因此花的功夫和时间都要比同龄的学生多很多。


    沈晗黛说:“我努力两头兼顾吧。”


    “你就是太追求完美了,什么都想做的最好,像我咸鱼一条什么都随缘。”


    想起来也有些令沈晗黛发笑,她能养成现在这样的性格,沈家从小对她近乎变态的苛刻要求t功不可没,以至于她到现在长大在做事时也会下意识的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她和孙雯刚走到学校门口,一道人影突然从旁边闪到他们面前,把她和孙雯吓的往后一退。


    “对不住对不住!”男同学连忙道歉,“吓到你们了?”


    “快被吓死了!”孙雯拍着胸膛,“神出鬼没的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男同学尴尬的挠了挠头,随后看向沈晗黛,脸上红晕变得更加强烈,“沈晗黛同学,我从你大一进校的时候就一直有在默默关注你,前几天看了你主持的节目我真的非常喜欢……我感觉我好像也更了解你了……”


    他说到这里,从包里摸出一封情书双手递到沈晗黛面前,“还希望你能收下。”


    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多,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递情书告白本来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更何况他告白的对象又是在学校颇有名气的沈晗黛,已经有路人拿出手机偷偷拍摄了。


    沈晗黛只想赶快从大众视野里消失,“不好意思,这封信我不能收,希望你能遇到两情相悦的女孩。”


    孙雯见多了校里男生跟沈晗黛表白,跟着把那男孩的情书推了推,“你虽然很有勇气,但是你选在这里跟黛黛告白让人很尴尬的,唉……”


    她紧随沈晗黛离开,看见那辆深蓝色靓车停在熟悉的地方,比沈晗黛还要激动,“黛黛你uncle又来接你了!”


    沈晗黛经孙雯提醒才注意到,正要过去,就听见孙雯又说:“你uncle管你拍拖吗?刚才你被男同学拦着告白的事情他看见了会不会管你啊?”


    不怪孙雯这么问,沈晗黛从入校以来追她的男生很多,但孙雯从来没见她松口过,加上她平时说话行事,在孙雯看来沈晗黛就是那种大家闺秀,大家闺秀自然在恋爱方面要受家里人许多牵制,所以她顺口提了一嘴。


    沈晗黛心口一跳,心想孟先生应该不会是那么小气的男人,她和孙雯分了手,无比熟悉的走进那辆车内,乖巧的开口:“多谢uncle又来接我放学。”


    这段时间无论是录节目还是上课,孟先生都会来接沈晗黛,把体贴入微四个字用到了极致。


    孟行之颔了颔首,没急着开车,“刚才在校门口同你搭话的男同学是谁?”


    果然还是被看见了。


    不过沈晗黛并不心虚,如实讲:“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


    “是啊,说了几句话我就走了。”


    “只说了几句话?”


    沈晗黛被问的一滞,孟行之挑破道:“除了话还有情书吧。”


    “uncle你都看见了?”沈晗黛敏感的察觉到孟先生态度有些微妙,“那uncle也应该看到我没收他的情书吧。”


    要是她收了,孟先生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还算和颜悦色的在同她讲话了。


    孟行之淡声询问:“他都同你讲什么了?”


    沈晗黛一个字都不敢隐瞒,“他说从我大一就关注我,最近看了我的节目感觉更了解我了,所以才给我写信。”


    “骗小女仔同他拍拖的话罢了。”孟行之点评毫不留情,“手段太粗浅。”


    他说完又看向沈晗黛,她眉眼尚且稚气,“我们黛黛,应该没这么好骗吧?”


    也不知是因为男人极少叫她昵称,还是男人对她的看法,沈晗黛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脑子里的镇定清醒被搅的黏黏糊糊成了一团,思虑不受控制的被男人带着跑,“那、那是肯定的……而且我现在还在追uncle呢,我很专一的,才不会脚踏两条船。”


    明明被夸的都有些找不着北了,还要趁机卖乖表明自己专一。


    但孟行之偏偏就觉得专一两字很是悦耳,“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专一的黛黛一点奖励?”


    又叫黛黛,还要给奖励。


    不能被孟先生三言两语惑的没了理智,沈晗黛告诉自己冷静,“……uncle要给我什么奖励?”


    孟行之也不答话,俯身向沈晗黛探去,将那张极具蛊惑力的俊颜向女孩凑近。


    这样的前兆,沈晗黛几乎可以猜到孟先生口中所说的奖励是什么,可他们现在还在学校门口的车里,外面能听到校友的交谈声,车流声。


    她和孟先生就在这样青天白日的环境下,躲在狭窄的密闭空间里,即将做那些脸红心跳的事情。


    男人还没有吻上来,沈晗黛便已经心跳如擂鼓,耳朵脸颊红了一片。


    她紧张的睫毛发颤,孟行之却在离她唇还剩半寸时停下。


    他唇畔勾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明知故问道:“脸红什么?”


    沈晗黛那双媚态横生的狐狸眼,此刻望着男人时里面只有懵懂,“uncle不和我kiss吗?”


    她一问完就羞的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哪有女孩子问别人不和自己接吻的。


    孟行之被女孩可爱反应取悦,长臂从后座取来一个精美的礼盒,放到她腿上,“打开看看。”


    沈晗黛磨磨蹭蹭的打开盒子,里面叠放着一条精美的礼服裙,饶是沈晗黛还羞的不行,也忍不住将其拿起展开一看。


    沈晗黛一眼就认出这是chanel今年还没上的高定礼服,“uncle这是送我的吗?”


    “嗯,你似乎很钟意这个牌子。”


    沈晗黛没想到孟先生连她的品牌喜好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她心中感动之余也有些困惑,“我很钟意,但是uncle为什么要突然送我礼服?”


    “为了奖励你这段时间的成绩,今晚带你去一个晚宴。”孟行之再次俯低身体,薄唇贴到女孩耳畔,含笑道:“所以kiss先欠着。”


    沈晗黛被男人突然喷洒的热息弄的耳朵酥酥麻麻的,抓着礼服的手一紧,“为、为什么欠着?”


    孟行之手指在女孩细长的天鹅颈上轻轻摩挲,“不欠着,难道乖女想让别人看见痕迹吗?”


    Uncle


    傍晚七点,夕阳刚从维港落下,港岛入了夜。


    半岛酒店的大堂门口,豪车应接不暇,礼宾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接每一位下车的贵宾,不敢出丝毫纰漏。


    办宴地点选的是港城最豪奢酒店,赴宴的又皆是港圈内的名流人士,足以见得今日这晚宴规格极高,才能让这些名流肯赏脸齐聚一堂。


    但能请的动他们这群人动身赴宴,乃是因为今日有消息不胫而走:传闻中那位在去年出意外伤了腿的孟家话事人孟先生,将要在这场宴上现身。


    孟先生何许人也?


    乃是他们这圈子里金字塔尖般的人物,位高权重,身份尊贵。可惜这位孟先生素来低调神秘,并不肯轻易在人前露面,加上他常年在澳,来港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好不容易被他们有幸遇上能有孟先生出席的晚宴,港圈内的名流们说什么也要来赴这趟宴会,亲自拜见孟先生。


    另一边,自从沈从跟沈家所有人通气,沈晗黛被孟先生从沈家带离之后,沈哲才明白自己被沈晗黛骗的团团转。


    她明明早就把那位孟先生勾搭上了手,过年时居然还装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从澳区回港骗沈哲她没有和孟先生在一起!


    翅膀硬了,傍上大树了想脱离沈家一个人去占尽孟先生的好处?父亲沈从懦弱可以接受,但沈哲却不会让沈晗黛这么称心如意的把他一脚踹开!


    要是没有当初他沈哲威逼沈晗黛去勾引孟先生,她沈晗黛能有被孟先生看上的机会吗?


    沈家其他人沈晗黛可以不理会,但在沈哲看来,沈晗黛必须要回报他的恩情!


    但沈哲现在要见上沈晗黛一面实在是困难,他的号码全都被沈晗黛拉黑,哪怕换了号码给她打过去,听见是沈哲的声音沈晗黛还是会立刻挂断。


    沈哲也有去港中文大和铜锣湾蹲守,但如今孟先生正被这妹仔蛊惑的紧,上下学都亲自接送,还带她住浅水湾,沈哲根本没有接近沈晗黛的机会。


    但他这段时间一直有在留意消息,得知孟先生要参加今晚在半岛酒店的晚宴,按照孟先生现在对沈晗黛的宠爱,肯定会让她相伴在侧。


    沈哲今晚说什么也要找机会进这晚宴和沈晗黛单独见上一面,但沈家如今已经大不如前,根本不在受邀的列表里,沈哲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花了大价钱才拿到邀请函。


    沈哲到了宴会厅门口,向工作人员出示了邀请函后进了宴会厅。他目的很明确,t就是为了找沈晗黛,从花园到前厅他都逛了一遍,但依旧没有找到沈晗黛的影子。


    沈哲有些急躁的回到厅内,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端了杯酒等着,听见宾客中有人在低声谈论。


    “孟先生自从伤了腿就极少露面,我听我澳区的朋友说,上次他们在纪念晚宴有幸见到孟先生,孟先生还是坐着轮椅出席。”


    “看来孟先生这次伤的的确不轻啊!就是不知道今晚孟先生的状态怎么样?我有心拜会,又怕叨扰到孟先生。”


    “是啊,孟生得腿要是恢复健康还好,如果还是没有起色恐怕……”


    说到最后他们都噤了声,这位孟先生身居高位,这样的人一遭伤了腿无法再行走,恐怕这件事得成为他心中无法根除的忌讳。


    在场人士都是人精,哪怕不把这些话说穿,他们各自心中也有数。只怕过会儿见了孟先生,他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不触到孟先生的禁忌。


    沈哲今晚想借沈晗黛搭上孟先生这条大船,在旁多听了几句,听他们不再提,主动想要再问一问,就看见花厅侧门出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经过。


    孟先生在贵宾厅和人谈事,沈晗黛不方便多待,主动提了自己先到宴会厅来逛逛。


    才到花厅,就被突然出现的沈哲拦住了去路。


    “沈晗黛!”


    沈晗黛惊讶的看向沈哲,“你怎么在这儿?”


    “还不是为了见我的细妹你!”


    沈哲在心里对沈晗黛积怨已久,一见她恨不得咬牙切齿。但沈晗黛现在正得孟先生欢心的很,沈哲现在要求她办事,不能再像以前趾高气昂的对她。


    沈晗黛对沈哲没什么好脸色,“你找我想做什么?”


    沈哲清咳了咳,和颜悦色的说:“我听老豆说,你现在归孟先生教养,很得孟先生的宠爱。作为兄长见到你能有这样的好去处,我也替你高兴。”


    沈哲自小在沈晗黛面前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对她极为不屑的样子。现在因为知道了她和孟生的那层关系,就一改往昔面目做出这样讨好的姿态来。


    沈晗黛听的不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还膈应的很。


    但她知道以沈家现在在港圈的地位是不可能受到邀请的,沈哲还能进到这里肯定是花了大价钱,她也猜到沈哲找她想做什么,不等他开口便否决了:“你也知道我现在受孟生教养,和沈家没有关系了,我和你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兄妹情,我更不会为你做什么事。”


    沈哲表情有些挂不住,“……你这是什么话,你姓沈我也姓沈,我们永远是一家人。现在你受孟先生宠爱,肯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不正是你拉扯一把娘家的好时机吗?”


    沈晗黛听的只觉讽刺的很,“你想要我怎么拉扯?跟孟生说将何家的项目给沈家做,再让沈家的酒店借孟生的势入住澳区?”


    这件事几乎成了沈哲心中的执念,他喜笑颜开道:“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只要你这么去办,我们沈家一定可以重回阿爷还在时的风光,到时候你就是港城最风光的沈家二小姐,你在孟先生面前也更能抬得起头!”


    话说的的确好听,但沈晗黛却一个字都不信。


    沈家如果对她有半点亲情在,那她这些年也不必活的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但和沈哲这样利欲熏心的人是说不通的,沈晗黛也厌恶极了从前在沈家忍气吞声的日子。


    她态度坚决,“我不会帮你。”


    沈哲在心里暗骂沈晗黛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但面上却还要带着讨好的笑,“……你要怎样才愿意帮我?”


    “怎样我都不愿意。”沈晗黛丝毫不为所动,“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沈哲忍下脏话,压着愤怒道:“好!条件你随便提!只要你能帮我办成这件事,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他一再的示弱退让,甚至现在抛出条件和钱做饵。


    只让沈晗黛觉得孟先生这棵大树的确好靠,能让一向对她厌恶至极的沈哲都能低声下气的向她请求,还任她提丰厚条件。


    沈晗黛心中的讽刺意味变得更重,她顺着沈哲的话反讽他:“好啊,让爹地把沈氏酒店一半的股份转到我的名下,再把沈家继承人的名字从你沈从改成我沈晗黛,到时候我一定帮你。”


    沈哲气的牙痒痒,“……你简直痴人说梦!”


    他一再让步结果换来沈晗黛的得寸进尺,沈哲愤怒的想对沈晗黛动手,被沈晗黛看出来了,及时伸手冲厅廊下挥了挥手,“有人要欺负我!”


    两个一直跟着保护沈晗黛的黑衣保镖及时出现,沈哲被他们一左一右的架住双手,怒不可遏的冲着沈晗黛乱骂一气,“沈晗黛你个吃里扒外的唔——”


    保镖及时捂住沈哲的嘴,“沈小姐,我们把他带出去了。”


    沈晗黛点头,“麻烦了。”


    沈哲狼狈的被保镖架走,沈晗黛看他们走远,不想被这件事影响心情,走进了宴会厅,随手拿了杯红酒轻抿,站在角落里,等孟先生谈完正事再来陪她。


    她不想引起宴上人的注意,但殊不知她的出现对于大众来说便是一道极具吸引力的风景。


    她今日穿一条浅紫色的鱼尾礼服裙,裙子裁剪得体,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纤腰盈盈一握,一字领口露出精致锁骨和半点细腻肩头。


    一头乌发如顺滑绸缎般披在肩头与背后,一边发丝别在右耳后,以一颗紫宝石的珊瑚发饰做装饰,白玉耳垂上戴着澳白珍珠。


    就这么远远的看她一眼身影轮廓,就知道一定是个少见的美人。


    而她还的的确确生了张艳丽的美人面,樱桃口抹浅橘色口红,妆容精致却不显得厚重,只是轻轻一层的点缀,便将她五官描绘的美艳至极。


    女孩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头顶灯光落到她身上,将她一身白瓷似的雪肌映的细腻无比,鱼尾礼服裙上的银丝线与亮片被映照的波光粼粼,穿在她身上犹如一条明媚娇俏的小美人鱼,靓丽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样美丽的小姐一出现,足以吸引到所有在场男士的目光。


    但女孩这张脸太过出名,很快就有港圈内的名媛将她认出,出言讥讽。


    “以她的出身怎么够资格来这里?”


    “我猜肯定是因为之前和何家公子退婚的事情,在圈子里颜面尽失,现在觉得事情的风头过了,所以被沈家卯足了劲送到这次的晚宴来……就是不知道又要把饵丢到哪家公子哥的嘴里?”


    “金丝雀嘛,当然是靠色饲人,我劝各在场的各位男士可别被她那张狐媚子脸迷了心魂,到时候成为第二个被抛弃的何嘉泽!”


    沈晗黛和何嘉泽退婚的事情当时闹的全港皆知,虽然这件事过去快一年了,但现在经人一提起,宴会厅的人便立刻记起当初那件轰动全港的笑话。


    哪怕是有心想去跟沈晗黛搭讪的公子哥,也只能打消了念头,再漂亮的美人又怎样?还不至于让他们自降身份,陪着她一起成为在场所有人都嘲笑的对象。


    两杯红酒下了肚,沈晗黛耳边还是时不时能听见那些人嘲讽她的闲言碎语。


    她头脑尚且清醒,只是酒劲已上了头,雪腮浮上两层淡淡的玫瑰薄红。


    沈晗黛放下空杯,还要再拿一杯红酒时,背后忽然被一道高大身影所笼罩,一只骨节修长的男人手掌从后方握住了她的腕子,“第几杯了?”


    沈晗黛回头,差点撞进男人的怀里,被男人扶住肩膀。


    他醇厚低沉嗓音里带了一丝轻笑,“醉了?”


    沈晗黛仰头看清男人的脸,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没有。”


    女孩脸颊绯红,神态娇憨的很,语气又像是在撒娇。


    孟行之揽住她肩膀往不远处的沙发上走去,“那委屈什么?”


    女孩的确是有些微醺,但还是慢半拍的察觉到,耳边那些对她说三道四的讽刺言语没有了。


    连演奏的音乐都停了下来,整个宴会厅静的有些可怕。


    孟行之将手杖放于t身侧,陪女孩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极有耐心的再问一遍:“委屈什么?”


    沈晗黛反应过来,是因为她眼前的孟先生,他们才不敢再对她指指点点。


    听见男人温声询问她,女孩便觉得更加委屈,“我等了uncle很久,uncle一直都不来……”


    孟行之眉骨微动,女孩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乖巧懂事,很少会在一些小事上对他抱怨。


    他好整以暇的审视沈晗黛,故意抛出诱饵:“让你久等了,我该怎么弥补呢?”


    沈晗黛其实也没想让孟先生弥补自己,可自己的思维却控制不住的被孟先生勾着走。


    她视线恍惚了一瞬,瞥到男人漆黑的手杖,和男人西装裤下包裹的长腿。


    她是见过孟先生骑马时的英姿的,优雅从容,不紧不慢,很是迷人。


    孟行之感受到女孩胶着在自己腿上的眼神,露骨且直白,一眼就能让他洞悉想法。


    男人在心中失笑,“要坐上来吗?”


    沈晗黛还记挂着孟先生的伤,小心翼翼的问上一句:“可以吗?”


    孟行之往沙发椅背后一靠,从容的给女孩露出更大的空间,口吻似允准小女孩般:“可以。”


    沈晗黛感觉自己被孟先生蛊惑的头脑发热,忘了淑女礼仪,忘了小姐仪态,扶着孟先生肩膀有些摇晃的从沙发上站起,踩着高跟鞋走到孟先生身前,压低腰肢慢吞吞的侧坐在了孟先生的大腿上。


    女孩双手环抱着男人的脖子,娇滴滴的撒娇:“困了……”


    孟行之垂眸看向怀中满脸都是醉态娇憨的女孩,那双一向以淡漠示人的含情目,此刻里面的温情好似快要溢出眼眸。


    他唇畔勾起一点上翘弧度,温声笑答她:“那就在我怀里睡。”


    Uncle


    沈氏的二房女沈晗黛此前因为悔婚的丑闻,早已在港圈里名声尽毁,今夜她能破格出席这场宴会肯定是挤破了头才拿到的入场券。


    她要是安分守己也就算了,圈子里虽然拜高踩低是常事,但他们也不至于自降身份,刻意去为难她一个出身卑微的落魄小姐。


    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沈晗黛居然胆大包天的敢坐在孟先生的腿上!


    整个宴会厅静的出奇。


    孟先生何许人也?


    那是他们踮着脚、仰着脖子都难以够到的圈中大佬,而这位在港圈里出了名的沈家金丝雀,居然敢当众对孟先生这么无礼?!


    所有人的视线都情不自禁的向那座沙发上看去——


    微醺的娇艳少女侧坐在西装革履的男人大腿上,一双皙白的腕子虚虚的挂在男人的脖子上,少女纤细身影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清少女脸上神情,但此情此景,此等暧昧亲昵举动,怎么看都是明晃晃的在勾引色|诱啊!


    澳区的孟先生素来风月不缠身,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冷心冷情远近闻名,更别指望他会怜香惜玉。


    沈家这只金丝雀敢把主意打到孟先生身上,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在场男士或多或少对这位沈小姐起了怜惜之情,恐怕沈小姐在孟先生腿上坐不了多久,就会被他的随身保镖从宴会厅丢出去,娇花落难,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惜?


    但他们预料之中的情景迟迟没有到来,反而看见孟先生将手放在了沈家金丝雀的背上,慢条斯理的上下抚慰,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哄她睡觉。


    孟行之哄慰人的动作实在温柔无比,沈晗黛原本只是微醺,被他一下一下顺着背,竟还真的有了几分睡意,忍不住把头靠在男人肩膀上,困倦的娇声问:“uncle忙完了没有啊?”


    “忙完了。”孟行之压低嗓音,“真困了?”


    沈晗黛半眯着那双潋滟狐狸眼,用脸颊在男人怀里轻轻蹭了两下,像极了一只在讨乖要抱的犯困小狐狸。


    孟行之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平时没工作女孩都是这个时间要睡觉了,也难怪会犯困。


    他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孟坤,“去开间套房。”


    孟坤点头照做,随后孟行之执起手杖,正要将腿上的女孩单臂抱起来,她却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动作,主动掀开眼睫,努力找到一丝清明,“不用uncle抱,我可以自己走回房间。”


    沈晗黛半醉半困,却还记得孟行之的腿伤没有全好。


    她扶着孟行之的肩膀想要重新站起来,红酒酒劲儿突然上来,她眩晕的往后倒,男人及时站起握住她的腰,将她身子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胸膛。


    “今晚怎么这么乖?”孟行之执起手杖,嗓音里藏着一丝笑,“知道自己走了?”


    沈晗黛被孟行之揽着腰,半抱半扶的经过宴会厅正中,有些娇嗔的道:“我每次都很乖的,是uncle自己要主动抱我的……”


    她低垂着那双漂亮眼,余光扫到那群名媛公子哥向她投射来的目光,震惊艳羡不屑嫉妒的都有,独独没有了嘲讽。


    沈晗黛从他们身上别开目光,主动搂抱住孟行之的腰,也不管自己此刻仪态如何,紧紧的靠着对方,亲密无间的像朵依附在孟行之身上的花。


    孟行之将她举动尽收眼底,女孩在人前从来淑女,醉酒失仪对她来说已经是失态了,但现在她更是一反常态的紧贴着孟行之。


    今晚她穿的礼服是孟先生亲手挑选,轻薄布料勾勒少女玲珑有致曲线,此刻她又不管不顾的把身子贴到孟先生的侧腰胸膛,那一层轻薄布料底下包裹的娇躯柔软几乎没什么遮挡力的挨着男人。


    孟行之垂眸,看见她酡红娇憨的侧脸,不动声色的将握住她腰肢的手收紧了几分,眼底有些暗涌颜色一晃而过。


    他们就这么亲密的在赴宴宾客眼前相携离开,宾客们即使再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得不被眼前的现实折服。


    沈家的金丝雀和澳区的孟先生关系不浅……看那亲密程度堪比热恋中的情侣啊。


    孟先生突然入住半岛,让酒店上下都诚惶诚恐,负责人下令,在极短的时间中将套房精心布置一遍,事无巨细,亲自迎送孟先生进房间。


    总统套房内燃着最顶级的龙涎香,醇厚却不会过于浓郁,气味恰到好处,浅甜中裹挟着一股清冽的海洋气息,嗅到鼻中进入大脑,仿佛置身在无边无垠的海域之中。


    沈晗黛坐在床头,双手扶着床边,鱼尾裙摆落到地毯上,闻着这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却觉得脑子越来越昏沉。


    套房的卧室里灯光开的昏暗,沈晗黛费力的睁着眼,顺着半开的门去看还在客厅里的男人。


    孟先生有张得天独厚的英俊脸庞,这一点沈晗黛早就知道。


    此刻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侧对着沈晗黛,长身玉立,左手执着那根漆黑的手杖,右手大拇指剥开西装外套的纽扣,露出里面贴身的墨色衬衫。


    Fendi皮带系腰间,将孟先生的腰在西装裤和墨衬衫在视觉上更加凸出,窄腰下又是一双极抓眼球的长腿。


    沈晗黛昏沉的很,还没来得及在孟先生那双长腿上多看一眼,就被孟先生那双骨骼分明的手牵引着来到他脖颈。


    他单手松了领带,又解开了三颗衬衫扣,银灰色的领带懒散的挂在他领口,随着他走到茶几前的动作,在他胸口轻晃着,若隐若现的露出他凸起的喉结,和衬衫底下肌理分明的胸肌线条。


    见惯了文雅清冷的孟先生,再见他现在慵懒随性模样,男人那优雅的气质里都被惹出几分蛊惑的性感味儿。


    沈晗黛呆呆的看着,直到孟行之走到她跟前了,她还眼都不眨的盯着对方。


    孟行之搁了手杖,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喝一口。”


    沈晗黛下意识的被男人带着走,双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温热的牛乳进入口腔再落入身体,女孩的体内好像被温热笼罩,却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更加软绵绵的。


    孟行之记得她有早起睡前都喝牛乳的习惯,今晚又喝了酒,特意让酒店的人送了杯加热的牛乳给她。


    沈晗黛喝完也不说话,又继续用那双眼睛茫然又懵懂的望着他。


    孟行之看的可爱,逗她玩,“再喝一口?”


    沈晗黛这次听话的把整杯牛乳都喝了下去,喝完后唇瓣边多了一抹奶白色的水迹,挂在她小巧的唇上,晶莹的唇色都变得浓稠。


    孟行之见了,眸中的笑不自觉的敛了t几分,显得有些深沉。


    他抬手探向沈晗黛唇边,想为她擦拭掉那点奶渍,她却忽然伸手抱住孟行之的胳膊,含含糊糊的开口:“他们说我是狐媚子……”


    孟行之眉骨微动,似是没听清,“什么?”


    沈晗黛冲男人委屈的仰起小脸,“就是狐狸精。”


    难怪会在宴会厅当着众人的面,又是要坐在孟行之的腿上,又是娇滴滴的撒娇要孟行之哄睡觉。


    孟行之抚开她遮脸的乌发,入手如上好的缎子,柔软到人的心里。


    他故意不把话说破,顺着女孩的话问:“然后呢?”


    “然后我想让他们知道我有uncle.”沈晗黛视线涣散的厉害,瞳孔里水光漫漫,媚眼如丝,“他们就不敢再说我了……”


    借孟先生的势威慑在场的人,让旁人再不敢说她的闲言碎语。


    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在“利用”对方,但“利用”孟行之的人是沈晗黛,让孟行之心中生不出半点的不满。


    女孩子的小手段,小心思。


    孟行之轻轻的嗯了声,没再讲话。


    但沈晗黛内心却止不住的冒出愧疚和茫然的情绪,愧疚是因为她又借了孟先生的名声满足自己,茫然是因为如果她身边以后没有孟先生,是不是她在那些外人眼里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金丝雀”?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什么好的情绪。


    沈晗黛将孟行之的手臂抱的更紧,“uncle,我不是狐媚子……”


    孟行之将她搂在怀里,“以后都不会再有人说你是。”


    “那是因为有uncle在。”沈晗黛在这一点上清楚的明白,“uncle如果不在了,在他们眼里我还是狐媚子……”


    “那你就时时刻刻抓牢我。”孟行之低声安抚,“像今晚一样把我当作你的登云梯,用我去震慑他们,让他们闭嘴。”


    心甘情愿被她借势,被她“利用”。


    心气高比苍穹的孟先生,也有落俗成凡夫的一日。


    沈晗黛迟缓的脑子里,过了一会儿才消化男人话里的意思。


    她呆愣的看着他,心底的愧疚和感动快要将她那颗心融化,“可是……可是我什么都给不了uncle……”


    一味的向孟行之索取,她只会更加忏愧和不安。


    孟行之捏着女孩下巴尖抬高,含情目直勾勾的盯着她,“你不用给,我会自己来取。”


    沈晗黛茫然,“怎么取?”


    话音刚落,男人的吻便铺天盖地的将沈晗黛笼罩。


    不像前两次一样带着疾风骤雨一般的侵略,孟行之吻的极轻极浅,将她唇瓣那点沾着的奶渍吻掉,一股浓醇的奶味在男人的唇齿之间散开。


    孟行之声线更沉:“一嘴奶味。”


    沈晗黛被吻的迷迷糊糊,乍一听见这句话,眉心微微蹙着,“是uncle要喂我的……”


    怎么现在还怪她奶味重。


    孟行之闻言,眸中的琥珀绿色变得更深了几分,口吻似训诫又似宠溺:“你是娇的很了。”


    一句重话都说不得。


    沈晗黛嘟起唇,还要回嘴,又被男人衔住唇瓣。


    这次的力道比刚才重,孟行之好像要惩罚她的不乖,故意轻咬着她的唇瓣。她两张唇柔软又敏感,哪里经得起男人这样磨,疼却是不疼,只是泛出的那酥酥麻麻的电流般的痒意,让她受不住的软下腰,想要抓着孟行之获得一点倚靠,却不小心把他松垮的领带一把扯了下来,露出衬衫后敞开的胸线与肌理线条。


    孟先生不仅有张得天独厚的英俊脸庞,还有一副极具男性荷尔蒙力量美感的身体。


    沈晗黛脸颊烫的厉害,想要偏头躲闪眼前的男性诱惑,却被孟行之误以为她在抗拒自己的吻,腰肢被用力压进他怀里,女孩的双手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乖点。”吻的间隙,孟行之哑声对她说。


    沈晗黛被男人搂的严丝合缝,他高大身躯像一张网,将她笼罩遮挡,遮住她天光视线,盖住她嗅觉味道,让她视野里只有他一人,鼻息里只有他身上的气息。


    还是那股海洋香,但比平时的清冽更加醇厚悠长,和屋内的龙涎香混在一处,让沈晗黛仿佛一脚踏空跌入他的海他的渊,五感都被他蛊惑侵蚀,染上了情欲的艳红。


    怀中的女孩已经被吻到全身乏力,只能靠在孟行之的怀里喘息。平时进行到这里,孟先生该克制的收手,可今夜他好像有些不一样。


    沈晗黛鬓间的紫宝石珊瑚发饰被孟行之取下,他修长五指顺着她鬓发进入,指腹贴着她头皮摩挲,吻却顺着她唇瓣一路下滑。


    女孩柔软下巴尖被男人轻咬了下,她不满的轻哼了一声,孟行之却没有因此停留,吻上她细长的侧颈,带着一点吮吸的力度,留下连串的暧昧红痕。


    沈晗黛又痒又酥麻,控制不住的把身子往后缩,柔声喊他:“uncle……”


    这是受不住叫停的意思。


    可她后缩,孟行之便往前追逐,两人一齐跌落进身后的大床,沈晗黛被男人的重量压的娇哼,“重。”


    孟行之从女孩的脖子里抬起头,眸子里印着她红潮满面的娇颜,声线里的气息带着丝微喘,“重也忍着。”


    男人嘴里虽说着强硬的重话,却终究还是给了女孩喘息的时间。


    沈晗黛按着胸口张大了唇瓣急促的喘着,发丝如云烟般铺在被子上,挂在肩头的礼服裙早在刚才那阵肆意中滑落到臂弯,那条明显的雪白沟壑,顺着她喘息的弧度,明目张胆的暴露在男人的视野里。


    孟行之长睫又垂低几分,好似刻意压着眼底那股翻涌的燥意。


    女孩年纪虽然不大,但身材却早已凹凸有致,身上这条浅紫色的鱼尾裙又是他亲手挑选,现在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挂在她身上,活色生香的很。


    孟行之单手脱了西装外套,扔到床尾,像是在赞叹眼前的美景,语调缓缓带着慵懒,“小狐狸精……”


    沈晗黛被这声“小狐狸精”叫的脑袋一懵,那双媚意横生的湿红狐狸眼里显露出与之相反的怯怯和懵懂。


    她有些委屈了,“我不是狐狸精……”


    孟行之身上只剩一件墨色的衬衫,他俯身凑近女孩,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她细致腰线一路抚着,“哪里不是?”


    沈晗黛又痒又麻,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哪、哪里都、不是。”


    “我看你哪里都是。”孟行之凑到女孩耳边,衔住她熟透了红色耳垂轻咬,沙哑着声说:“哪里都媚的很。”


    敏感的耳朵被男人掌控,沈晗黛感觉自己的听觉都变得失了真,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无法感知,只听得见暧昧的水啧声和吞含声在耳边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未经情事的女孩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对待,体内好像有一股比电流更急更热的感觉从她身体内冒了出来。


    这感觉让沈晗黛太过陌生,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双手抱着男人的脖子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


    孟行之一顿,双手箍住女孩的腰将她才床上抱起,按在他的小腹上坐好。


    他克制着心底那股躁动,耐着性子问她:“怎么了?”


    才几秒钟的时间,沈晗黛眼眸里就噙满了泪,“uncle,我感觉好奇怪。”


    孟行之直勾勾盯着她那双媚眼里要掉不掉的泪,心里生出些暗昧念头,嘴里却仍是一副让人极安心的年长者口吻:“什么地方奇怪?”


    沈晗黛羞的无法言说,浓卷的睫羞赧的颤动,沾了泪珠变得湿漉漉,泪珠滴到孟行之裸露的胸口。


    孟行之却像是意识到了她的异样,盯着的女孩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唇边勾起个上翘的带笑弧度,故意学着她说话,轻声对她说:“我也和你一样奇怪。”


    沈晗黛困惑的含泪,“……真的吗?”


    “感觉不到吗?”


    女孩乖巧摇头。


    孟行之长臂往下,探入浅紫色的鱼尾裙摆,指尖快速的掠过细腻如羊脂玉的长腿,单手握住她腰肢将她整个人往上掂了掂,再将她重新放回原位时,那层轻薄的鱼尾裙已经被撇开,盖到了男人的西装裤上。


    沈晗黛两条白皙小腿暴露在外,她还愣着,听见孟行之低笑着问她:“感觉到了吗?”


    没有轻薄裙摆的遮挡,她坐在他坚实的小腹上。


    那贪婪的热意好似一条缠人的火蛇,缠上女孩娇嫩的肌肤。


    @无限好文t,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晗黛眼里的泪珠滞住,整个身子都僵住。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男人口中的奇怪是哪里奇怪,而她的奇怪又是哪里奇怪。


    他们身体相贴的地方有着一样的奇怪。


    孟行之目不转睛的审视着沈晗黛,见她那张本就酡红的脸在一瞬间蔓延过耳后和脖子锁骨,整个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浮上了一层艳丽的红。


    看的男人晃了眼。


    那些要逗弄女孩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孟行之像是被这红惑了神,手指勾住她挂在臂弯上要完全垂下的领,“要吗?”


    男人仍克制着,踩着禁忌的防线理智询问她。


    可沈晗黛却还僵着,连呼吸都屏住,害怕自己的一点反应引出那些她无法应对的画面。


    孟行之却勾着她那点纤细的领下拉,让她整个人落进他胸膛,“冇胆鬼。”


    沈晗黛撑着男人胸膛抬起半身,手指在发颤,呜咽委屈:“……我才不是。”


    孟行之食指轻点薄唇,明明是轻佻动作,他却做的极有上位者的气势,“吻上来。”


    不是冇胆鬼,就做给他看。


    沈晗黛像是着了孟先生的魔,当真就大着胆子吻了上去。男人不动如山,由着她不得章法的kiss,想学着男人将柔软舌尖抵入他唇齿间,却每到关键时刻又临阵逃脱的缩了回去。


    欲情故纵,欲拒还迎。


    理智克制如孟先生,也被沈晗黛这样的吻法搅的乱了心神。


    在沈晗黛再一次试探着又要溜走的时候,孟行之及时缠住她不让她逃走,大掌按住她哆嗦的肩头,指腹在她瓷白肌肤上烙下指纹。


    更热了,也更烫了。


    清凉宁和的海水变成的沸腾滚烫的海流,沈晗黛不是孟行之的对手,她逃不出他的洋流。


    这吻缠绵的好似没有尽头,男人用着将她生吞活剥似的力度与情感,沈晗黛已经被彻底掌控。


    鱼尾裙摆堆在纤腰处,墨色衬衫被女孩紧攥在手中。


    沈晗黛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昏黄的颜色在她视野里摇晃,她像睁开眼费力看清,所有的注意力却不受控的被下方的感觉抢夺去。


    女孩的脚上只穿了一只高跟鞋,另一只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露在外面的那只脚背情难自已的弓起,白嫩的脚趾蜷缩泛出粉红颜色。


    沈晗黛将墨色衬衫都抓的起了皱,嘴里克制不住的叫他:“uncle……”


    女孩温柔的嗓音此刻是从未有过的语气,又娇又媚,好似要酥到男人骨子里。


    可孟行之却没有回应和从前一样的回应她,她那混沌的脑子里便只剩下委屈,又娇声哭了出来,“uncle……”


    殊不知,在这样的氛围下喊“uncle”只会让男人更想用力的作弄她。


    但孟行之终究是软了心,拉过她一条腿,粗喘着仰起头看她,“……还说不是小狐狸精?”


    沈晗黛泪眼朦胧的看向孟行之,见他那张薄唇边还残留着一丝水光,她羞的将脸埋进他脱下来的衬衫里,“不是小狐狸精。”


    孟行之却被她这幅娇憨羞赧神态取悦到了极点。他从沈晗黛手里扯下那件被她捏的满是皱纹的衬衫扔到床尾,俯身捧起她的脸颊,轻吻她的唇。


    沈晗黛难为情的要躲开,孟行之已经率先抬起头,含笑启唇:“不是小狐狸精。”


    水线从两唇之间连起又断开,沈晗黛被这一幕羞的欲哭无泪,语无伦次道:“……那是什么嘛?”


    孟行之轻笑着又在她微红鼻尖烙下一吻,嗓音醇厚的似极有味道的陈酿,只听便让人觉得好像已经微醺,对沈晗黛道:“是darling……”


图片    【星座小说】xinGzuoXs.COM【星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