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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缘分天定


    天色不早了, 但也还没有晚到需要立刻睡觉的地步。


    摆在云真爹娘面前的是一道算术题。


    题目如下:只有一间客房,却有四个人,该怎么分配?


    “这样吧, ”云真他爹说, “去城里那个最好的酒楼,包一层, 钱我来付。”


    师父听了很高兴, 他正准备招呼徒弟们动身, 萧逢之却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靠在墙上。


    “不去。”萧逢之懒洋洋地说, “给我找个窝就行, 我又不占地方。”


    师父瞪他:“有钱让你住你还挑?”


    “我就是懒得动。”萧逢之指了指主屋里那个给大黄准备的软垫, “我觉得这个就不错。”


    众目睽睽之下, 那个风流倜傥的大师兄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狐狸, 它熟练地跳上软垫, 团成一个球,用尾巴盖住鼻子,表示自己已经下线,请勿打扰。


    云老爷和云夫人虽然这辈子见过不少大风大浪, 但大变活人这种戏法还只在街头卖艺的那里见过,而且一般还需要个箱子或者帘子遮挡一下。像这样直挺挺地变成动物的,确实不多见。


    云老爷盯着那团白色的毛球看了半天,试探性地问:“这就是贵宗的绝学?”


    师父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算是吧,嘿嘿嘿。”


    既然有一位已经变成了不需要床铺的物种,住宿问题就解决了一半。温婉作为唯一的女性, 且不具备变身技能,自然霸占了唯一的客房。


    至于剩下的男丁,师父表示自己境界高,早已不需要睡觉,可以在堂屋打坐,给他个垫子就行。


    江止抱着剑站在门口,像个门神一样:“我守夜。”


    云老爷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让客人守夜不符合待客之道,但他还没开口,江止就已经走出去了。


    屋里,烛火摇曳,把影子拉得老长。


    院子里没有点灯,很黑,只有一点月光。


    云真正坐在桌前,面前摆满了瓜子花生,这是打算开堂会审,看来今晚他们一家三口都别睡了。


    他根本坐不住,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往窗外瞟。


    “别看了。”云夫人跟着他往外看了好几次,把剥好的瓜子仁塞进云真嘴里,“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到时候还得满地找。”


    “娘……”云真嚼着瓜子,含糊不清地辩解,“我是在看风景。”


    “得了吧。”云夫人戳了戳云真的脑门,“你是我生的,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从小就这样,想什么都写在脸上,骗人的本事一点都没遗传到你爹,说吧,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云真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坦白从宽。反正纸包不住火,迟早要说的,不如现在一次性说清楚,省得以后再被盘问。


    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始讲这几年的经历。从他们这个破败宗门,讲到变成鸟的奇遇,最后再是武林大会上的那场混战。


    当然,他很有技巧地运用了春秋笔法。略过了自己是如何被师父忽悠去当卧底的事实,重点突出了自己的英勇和机智,以及江止对他多么死心塌地。


    听完江止的身世后,云夫人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还摊上那么个变态爹,这孩子能长这么大没报复社会,真是奇迹。”


    云真骄傲地挺起胸脯:“那当然了,主要是因为遇到了我,而且我二师兄素质很高的,他可以倒背道德经。”


    “道德经?”云老爷不解。


    “是的是的。”云真使劲点头,“他不仅会背,还非常懂,有一次我问他什么是道可道,非常道,他说不知道,我当时就觉得,哇,好有深度啊。”


    云老爷和云夫人对视一眼,觉得这孩子没救了。


    “半妖……”云老爷若有所思,手指在桌面上轻敲,“难怪。”


    “难怪什么?”云真问。


    “难怪我看着他眼熟。”云老爷站起身,走到窗前,隔着窗户纸看着那个黑影,“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我记错了呢。真儿,你还记不记得你为什么怕猫?”


    “记得啊。”云真撇撇嘴,“小时候被吓过嘛,你们不是一直这么说的吗?说是有一次一只野猫突然跳到我床上,对着我哈气,我吓得哇哇大哭,差点背过气去,从那以后就怕猫了。”


    “不是被吓过那么简单。”云老爷神色凝重,“……算了,还是从头说吧。”


    那是个春天,桃花开得正盛。


    云真出生的那天,可谓是青州动物界的一次盛会。


    他出生时并没有什么祥云笼罩,紫气东来的天象,但是院子里突然来了很多动物。什么黄鼠狼、蛇、甚至还有几只不知道从哪飞来的秃鹰,把云家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跟开庙会似的。


    接生婆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刚露头的云真塞回去。


    下人们拿着扫帚想要把它们赶走,但那些动物根本不怕人,反而越聚越多。


    “我当时也慌了。”云老爷说,“以为是天降灾祸。”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时候,一只黑猫出现了。


    它通体漆黑,没有一根杂毛,眼睛却亮得吓人。那猫从墙头跳下来,落地,竖起尾巴,弓起背,对院子里的动物哈气。


    那些动物像是见了克星,瞬间跑得一干二净。


    云真听得目瞪口呆:“然后呢?”


    “那只猫留下来了。”云老爷说,“它在你房间外面守了整整一夜,你娘说,这猫有灵性,我们当时还给它弄了点鱼,结果它看都不看一眼。”


    云夫人接过话头:“对啊,那猫跟咱们家大黄不一样,特别高冷,从来不让人摸,但它就喜欢待在你房间门口,一待就是一个月。”


    “后来呢?”云真追问。


    云老爷说:“后来来了个道士,穿得破破烂烂的,说是路过,讨口水喝,我看他可怜,就让下人给他倒了碗水,结果他喝完水,在咱们家门口转了三圈,说你命格特殊,容易招邪祟。”


    云真:“……”


    听这描述,那道士不会就是他师父吧。


    云老爷:“我当时就觉得你师父是骗子,想敲诈我。”


    还真是那个老骗子。


    “但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院子里那些动物是被你身上的灵气吸引来的,想要鸠占鹊巢,时间长了会出事。”


    云老爷顿了顿:“我本来不信,但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让他做法试试。”


    师父当时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画符又是念咒,折腾了半天。最后,他在云真额头上点了一下,用的是朱砂,点完之后那个红印子三天才消。


    “他说这个法咒可以暂时压制住你身上的灵气,等你长大了,他得带你走,去山里避一避。”


    原来师父那个老骗子从十八年前就开始布局了,就是为了骗他们家的钱!


    “那只猫呢?”云真问,“后来它去哪了?”


    “它在你房间窗台上蹲了一个月。”云夫人插话,“也不吃东西,也不叫唤,就那么守着,直到你满月那天,它突然不见了。”


    云老爷继续说:“第二天早上,我开门准备去铺子,结果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那人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脸上没有施粉黛。


    “她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云老爷回忆道,“我当时被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走丢了,就问她话,她也不答,只是把手伸出来,手心里躺着一个东西。”


    “一个金锁。”云老爷比划了一下,“就是你小时候非说那是狗圈,死活不肯戴的那个。”


    云真想起来了。他确实有一个长命锁,沉甸甸的,做工极好。但他从小就不喜欢戴这种东西,觉得土,尤其是看到大黄脖子上也挂着个铃铛,他就更不想戴了。


    “她说这是给孩子的,戴着能保平安。”


    “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她就转身走了,走得很快,几步就消失了,我追出去看,什么都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时候天刚亮,街上没什么人。”云老爷说,“我站在那儿,手里拿着那个金锁,感觉像是做了个梦,她的眼睛……”


    云老爷顿了顿,目光穿过窗户纸,落在那个挺拔的身影上:“她的眼睛,和小江一模一样。”


    “这么说……”云真不可思议道,“那是二师兄他娘?”


    “八九不离十。”云老爷叹了口气,“那种眼神,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特别是那股子疏离劲,不像是在红尘里打滚的人。”


    云真心里酸酸的。


    原来早在十八年前,在他还是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娃娃时,他们就已经有了交集。猫守了他一个月,是在保护他,还送给他保平安的金锁。


    怎么想都是陆霆的错!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骗到江止他娘的?难道是用脸?毕竟陆家人的脸确实具有欺骗性,一个个长得人模狗样的。


    云真越想越气,恨不得把陆霆从坟里挖出来再杀一遍。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不是什么克星,而是兜兜转转,缘分早就在十八年前就种下了,现在不过是开花结果罢了。


    “爹,娘。”云真站起来,“我想出去一会。”


    云夫人笑了:“去吧去吧,别让人家一直站着,这孩子也是的,守什么夜。”


    “爹,娘,你们不反对啊?”云真问。


    云老爷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反对有用吗?你小子从小就犟,认准的事儿,十头牛拉不回,撞了南墙都要把墙拆了继续走。我要是反对,你指不定明天就跟他私奔了,到时候还得去找你。”


    “只要你高兴,娘就高兴。”云夫人牵着云真的手,“妖不妖的,无所谓,人妖殊途?屁话,殊途同归才对。”


    夜风有点凉,竹林沙沙作响。江止站在桂花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真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江止身体僵了一下,就像是被踩了尾巴,肌肉瞬间紧绷,但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抱着。


    “二师兄。”云真把脸贴在他后颈上,蹭了蹭,“我爹说他见过你娘。”


    “我爹还说,你娘是个大美人。”云真絮絮叨叨地说,“她还送过我一个金锁,我一直留着呢,虽然我以前嫌它土,但我现在决定把它找出来,天天戴着,洗澡也不摘。”


    “好。”


    “所以你看,”云真说,“咱们俩的缘分,那是上一辈就定下的,你娘救过我,你又救过你,我现在把我自己赔给你,这买卖你不亏。”


    江止转过身,看着他,眼底有细碎的光。


    “不亏。”他说,“赚了。”


    云真笑了笑,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像小鸟啄食一样。


    云真得意洋洋地说:“以后你就是我们云家的人了,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们是不会放过他的。要是你敢欺负我,我爹娘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娘看起来温柔,其实打人很疼的。”


    江止伸手把他圈起来,抱在怀里。


    “不欺负你。”


    就在温情脉脉的时刻,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我的鸡汤被谁喝了,还没炖好呢!”


    紧接着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


    “我们……”云真刚要说什么,就被江止拉着,带着绕到了屋子后面。


    那里有个狭窄的夹缝,在屋子和背后长满青苔的石壁之间,刚好够两个人站着,连转身都困难。


    云真被按在石壁上,后背贴着冰凉的石头,身前是温热的胸膛。


    “二师兄,你……”


    他的嘴唇被人轻轻地碰了一下,反复试探了几次,直到确定他没有突然变成鸟后,才被含住。


    江止其实并不是很明白应该怎么做,但是书里是这样说的。虽然那本书的后半部分那些高难度的姿势他没看懂,但前半部分还是有些基础教学的。


    作为武学奇才,他的学习能力体现在各个方面,于是依样画葫芦,动作学得很到位,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毕竟练剑和接吻,本质上都是一种技艺,需要反复练习,掌握节奏和力道。


    云真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扔进温水里的青蛙。一开始水温刚刚好,舒服得不想动弹。然后水温慢慢升高,他又紧张得浑身僵硬,想跳出去,但又舍不得这种温暖。


    他本来还死死地拽着江止的手臂,脑子里还在想刚刚那锅鸡汤,后来那只手就放了下去,没有什么支点,无处安放,只能整个人贴在对方身上。


    亲了好一会儿,见云真没反应,江止松开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哪个步骤做错了。


    谁知刚一分开,云真就不满地哼唧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本能地伸手又把他拉回去,主动凑了过去。


    云真只会乱啃,没什么章法,江止随即配合着他,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不知道该放哪,只能撑在石壁上。


    又过了很久,久到云真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两人才都从这种新奇的体验中回过神来,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种事情,无师自通,比练武容易多了。毕竟练武需要日复一日的苦功,但这个嘛,只需要本能。


    察觉到身体某种不可描述的反应后,都有点意外,赶紧分开,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云真喘着气,嘴唇都有些肿。


    “二师兄……”云真小声说,声音轻飘飘的,“我好像……”


    “要变成鸟了?”江止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是……”云真扭捏了一下,眼神飘忽,不敢看江止的眼睛,“我是说,你有没有感觉,身体的一些部分好像不太受你控制了?”


    “嗯。”江止诚实地回答,“书上说,这是正常的。”


    “书上还说什么了?”那本书云真也看过,但他忘了,光顾着看后面的插画去了。


    “书上说,”江止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这个时候,应该回房继续。”——


    作者有话说:xql这个纯情[可怜]大概还有2-3章正文就完结啦,还会有很多番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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