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一滑，软件切换到短视频平台。
昨天发的视频，到现在才堪堪一万赞，评论也不多。
他叹了声，私信弹出消息，是【超爱辣翅】发来的。
【超爱辣翅：老师晚上好呀，今天怎么没看到你的视频，想听你的作品，期待.jpg】
许嘉行此刻身心疲惫，脑子像浆糊，眼神空洞看着天花板，胡乱思考回复。
【嘉宝果：找工作去了，没时间录歌，不好意思。】
【超爱辣翅：啊？老师最近没接广告吗？】
许嘉行有点沮丧，心想也没有广告找上门。
正打算客气回复两句，对面又弹来消息。
【超爱辣翅：我最近很多合作，如果老师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共创！】
许嘉行受宠若惊，有种被金钱砸脸的感觉，这是平生第一次收到共创邀请，相当于得到别人的分流啊。
只是惊喜过后，想到社交，心里又是一阵恐慌。
他在床上打滚儿一圈，侧躺回复。
【嘉宝果：谢谢，但是你在上升期，恐怕我会拖你后腿】
他当然想赚钱，但实在没有勇气和网友连麦。
【超爱辣翅：如果老师紧张，可以把录好的歌发我，我和声剪辑出来就可以了！希望能和老师一起合作！也希望能帮老师解燃眉之急！】
后面就是一堆可爱的表情包。
许嘉行发自内心感谢，面对她的热情，免不了一阵紧张。
正想婉拒，银行卡弹出扣费短信，是水电费，后面还显示了余额。
许嘉行被余额的数字搅得心慌，再没有收入，日子快撑不下去了，他盯着屏幕“合作”两个字许久，最终没抵抗住金钱的诱惑。
【嘉宝果：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超爱辣翅：我可以向老师讨好友位吗？！】
许嘉行浑身一僵，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尴尬起来，脑子里闪过各种聊天的场景，下意识是抗拒的，毕竟实在不知道能聊什么。
正犹豫着如何礼貌拒绝时，对面发起了诱惑攻击。
【超爱辣翅：到时候老师把文件传给我也方便，我不会打扰老师的！】
金钱的诱惑下，加上富有距离感的交际，让许嘉行接受了现实。
发去联系方式后，很快，添加好友的消息也弹过来了。
诚如对方所说，并没有过多的打扰，只是简单的自我介绍，相比平台私信，私聊显得过于克制了。
许嘉行找到之前的作品，传过去后，辣翅很快回了消息，说今晚就能发布。
他看着聊天框上“对方正在输入”显示很久，到了最后只发来一个表情。
社交悍匪备受制裁。
许嘉行哭笑不得，告诉她如常聊天就好，不要有负担。
消息刚发出去，肚子突然咕噜两声，才发现自己还没吃晚饭。
从床上起来，到空落落的厨房溜达一圈，打开冰箱一看，除了矿泉水什么都没有。
一阵冷风吹来，他狠狠打了个冷颤，想起今早出门的早餐，说好面试成功要请段起山吃饭。
虽然那个企业奇奇怪怪，但四舍五入也算成功了。
他给段起山发去消息，结果很久没见回复，心生疑惑，爬起床走到阳台边上，探头一看，隔壁亮着灯，既然有人在家，那说明没空看手机。
许嘉行穿着睡衣出门，连续敲了几下，门被打开，段起山穿着围裙，手持锅铲看来。
“段哥。”许嘉行问他，“我面试成功了，要不要出去吃饭？”
段起山缓缓举起手里的锅铲，“今天做了红烧鱼，你要吃吗？”
许嘉行一听是自己爱吃的菜，想也不想就点头，“好呀好呀。”
段起山侧身，邀请他进来，“冰箱有牛奶，想喝吗？”
许嘉行一听是自己爱喝的冷牛奶，鞋子都没穿，连忙钻进去厨房取牛奶，谁知还没打开冰箱，就嗅到浓香的红烧鱼，肚子叫得更大声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蹭饭，掀锅盖的动作十分熟练，像饥饿的猫，蹲在一边等投喂。
脚下传来声响，低头看去，是段起山拿进来的毛绒拖鞋。
“地板冷。”段起山接走他手里的锅盖，“把鞋子穿好，吃完饭再喝冷饮。”
许嘉行乖乖点头，穿上拖鞋就去了客厅。
两边的装修风格都是一样的，他们住的是老小区，没有电梯，楼层不高，胜在风景很好，入住率还算高。
段起山家里的陈设简约，收拾得很干净，生活气息似乎更重点，四周还摆了很多书籍，书架上还有一个亚克力盒，里面的游戏手柄显得格格不入。
其实那是许嘉行的玩具，他和段起山熟络后，偶尔会邀请一起开黑，有时候玩累了会忘记把东西带走，没想到越积越多。
正准备开一把游戏，突然听见开饭的动静。
扭头看去，热菜上桌了，他实在饿得慌，索性先吃饭。
屋内放了些舒缓的音乐，许嘉行坐到餐桌前，等着段起山的到来。
一落座，当即开饭。
许嘉行太喜欢吃他做的饭了，之所以会和他认识，是因为某次吹台风，附近叫不到外卖，他累了一天找不到吃的，打算出小区碰碰运气时，恰好遇见段起山从外面回来。
那时候他害怕和陌生人社交，鬼鬼祟祟缩在鞋柜边上避人，没想到，段起山好心提醒一句，说外面的店铺全关门了。
这句话无疑是噩耗。
当时他饿得头晕眼花，工作又不顺利，家里还破产，委屈一下席卷，眼看就要崩溃了。
突然听见段起山问：“你要来我家吃饭吗？”
许嘉行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带着帽子，可怜巴巴抬头看去，唯唯诺诺问了句，“可、可以吃一口吗？”
然后看见段起山轻轻点头。
当时许嘉行的眼神就像看到救世主，还提什么社恐，只想填饱肚子，因此两人便有了交集。
此刻碗里出现一块软嫩的鱼肉，没有鱼刺。
许嘉行一筷子夹起来，塞到嘴里，满脸餍足，“太好吃了救命。”
他的骨碟空荡荡的，段起山的骨碟全是鱼刺。
许嘉行从小到大都爱吃鱼肉，小时候父母给他挑刺，读书那会儿出国留学，不会做饭，独自觅食，那些餐厅的鱼更不能有刺了，导致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以为鱼是没有刺的。
这会儿吃鱼吃美了，还叽里咕噜说着头两家面试的事。
段起山偶尔应两句，他不是话多的人，很多时候都是倾听的那一方，像个稳重的长辈。
许嘉行刚吃饱，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妈妈的电话，连忙搁下碗筷，“我接个电话。”
拿起手机，想走到阳台，打开门又觉得冷，段起山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段起山：“外面冷，去卧室吧。”
许嘉行连忙跑进卧室，清淡的草木熏香扑来，掩了门，但没关上。
“妈咪。”他说，“我刚吃完饭。”
许妈妈声音温柔，关心完身体，“宝贝，最近还有钱花吗？”
许嘉行巡睃一圈卧室，除了床没有地方坐。
他今天跑了一天，脚很酸，不想弄脏床，只能蹲在地毯上，倚靠着床打电话，“有的妈咪，家里要钱吗？我给你打点生活费过去，最近我接了些广告，手头还宽裕。”
许妈妈知道他在做自媒体，也非常支持，“宝贝留着自己花，之前家里没什么钱，年初爸爸妈妈突然接到很多单子，一直在忙活，也没怎么问你近况，最近年底了，算了下收支，利润也很可观。”
知道家里有改善，许嘉行也松了口气，“你们把钱留给自己吧，我记得爸爸还想把老宅买回来，那里还需要一大笔开销，你们不用管我，我过得很好。”
许妈妈清楚他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又欣慰又心疼，然后问起他今晚吃了什么。
许嘉行报菜给他听，这时候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段起山站在门口看了眼。
“坐到床上吧。”
段起山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许妈妈听见了。
许妈妈知道儿子不会做饭，以前在家里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能吃上这么丰盛的饭菜，只有被那个整天挂在嘴边的邻居投喂了
许嘉行挪到床上坐着，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叮嘱，“宝贝，妈妈给你打一笔钱，你当作伙食费交给邻居，就说是爸爸妈妈的心意，多谢他对你的照顾。”
听妈妈这么一说，许嘉行后知后觉好久没给过菜钱。
刚认识的时候还aa，现在他老是忘记这件事。
挂了电话后，许嘉行把钱还给妈妈，然后自己掏钱转账给段起山。
银行卡弹出余额短信，他快速划掉，眼不见为净！
与此同时，看到辣翅发来的消息。
【辣翅：老师，我已经把视频剪好发出去啦，请查收！】
许嘉行惊讶她的行动力，点开链接一看，果然是发出去了，而且点赞量持续上涨。
被流量砸脸的感觉，抚平贫穷带来的伤害。
他连续给辣翅发了几个谢谢，以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
辣翅则一直在夸他的作品，给他夸得不知如何回复了。
出了卧室，听见厨房传来动静，是段起山在洗碗，完全不给机会别人干活。
许嘉行上前抢活儿。
段起山挡住他说：“快洗完了，去拿牛奶喝吧。”
许嘉行瞧见确实没活儿干，乖乖去拿两瓶牛奶，“段哥，谁能和你在一起可太幸福了，”
他边说边往外走，没注意段起山洗碗的动作顿住。
许嘉行在沙发窝着，正操控游戏画面，嘴里哼着音乐，咬着吸管，一副吃饱喝足相。
段起山端着洗好的水果走来，“其他面试还顺利吗？”
说到这件事，许嘉行脸上的轻松消失，化作苦恼，“其实前面两个公司还好，最后那个就......”
他没把话说完，表情古怪，很不认可的样子。
段起山把水果放在他面前，拿了本书在手，波澜不惊问：“那家公司怎么了？”
许嘉行放下遥控器，挪到他身边，一脸嫌弃说：“像非法组织。”
段起山：“......”
许嘉行见他没反应，以为不相信，想滔滔不绝形容一遍，又碍于不知从何说起，到了嘴边变成一句，“那个面试官看起来很不正经。”
段起山看着他丰富的表情，轻轻笑了声，“是吗？”
许嘉行连连点头，“还好我跑得快，等我再了解一下，实在没办法我再考虑吧。”
反正邮件上也说了，十四天内有效，现在同意入职，也要到年后才上岗。
段起山打开手机，看到转账记录，“为什么给我打钱？”
许嘉行想到妈妈的话，解释说：“我妈叫我给你的。”
段起山面露疑惑，“伯母？”
许嘉行哼着脑子里的旋律，不忘回他的话，“伙食费。”
说完突然搁下牛奶，熟练找到白纸和笔，坐在沙发前的地毯开始写写画画。
段起山知道他灵感来了，调低游戏的声音，拿开桌上的食物，给他足够的创作空间。
许嘉行一旦投入工作，状态就会非常专注，直到放下笔，才会注意到四周的环境。
停笔时，段起山接着问：“为什么给伙食费？”
许嘉行坐回他身边，拿着谱子一边哼唧一边修改，“因为我总是蹭饭。”
段起山静静看着他，“给这么多，足够吃很久了。”
许嘉行也没想那么多，顺着他的话接道：“那我以后都来吃。”
他沉浸在创作里，反反复复修改谱子，直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怔愣了下，连忙抬头，想解释，目光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段起山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像个独裁者，兀自敲定这个提议，“好。”
许嘉行是个识趣的人，也很贪他做的饭，与其扫兴不如顺从内心，大不了赚到钱再给多点伙食费。
现在他心情愉悦，因为写出了一首新曲子，只是还没填词，正犹豫着，看见段起山腿上放了一本书。
“段哥。”他扬了扬手里的谱子，“我想借两本书找找灵感。”
段起山示意他自己去找。
然后许嘉行从沙发起来，走到书架前，来来回回转了一圈，手上拿了两本，又看中高架上的另一本。
只是踮着脚也够不着，准备去拖椅子时，后背碰上一个胸膛，转身抬头，是段起山靠了过来，正帮他取头顶上的书。
许嘉行嗅到他身上清淡的气息，是屋里常点的熏香，像草木一样的味道，沁人心脾。
两人贴得近，身高差特别明显。
许嘉行被他的身影笼罩时，感觉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包裹全身，四周的空气像被侵略，慢慢变得稀薄了。
他深吸一口气，捂了捂胸口，觉得那里跳得好快。
“嘉行。”段起山把书递给他，“是这本吗？”
许嘉行扇了扇发热的脸，怀疑是太挤了，空气不流通。
他看着出现面前的书，点点头，又摇摇头。
段起山见他犹豫不决，干脆放回去，“你自己找。”
许嘉行刚才走神了，这会儿书被放回去，又不好意思让他拿回来，只好讷讷点头，“那我自己拿。”
话音刚落，身体突然失控悬空，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段起山举了起来，他胡乱抱住段起山的脑袋，眼看书架最高的位置出现眼前。
“段哥！”他低下头，看清自己抱住什么，又连忙松手，抓住书架，慌慌张张嚎啕，“你你你放我下来！”
段起山轻松举着他，双手掐着他的大腿，温热柔弱的触感隔着睡衣传来，还能闻到洗涤剂的味道。
“拿书。”
两个字就像奇怪的指令，让许嘉行被迫服从，举着手，连忙抓起原来那本书。
段起山想看他会拿哪本书，微微抬头，似窥见什么，目光顿了顿，睡衣下的春光一览无遗。
“拿到了！”许嘉行又紧紧抱着他的头，捂住了所有视线，只想着落地，“快快快，我要下去！”
段起山慢慢蹲下身，让他平安落地，瞥见那本书，不由失笑了声。
许嘉行没东西抱了，只能抱着书，语无伦次解释，“不是，刚才我就是......”
“没事。”段起山转身回到沙发，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就当锻炼了。”
许嘉行知道他有锻炼的习惯，可是刚才那一下实在意外，感觉就像恋人才会做的事。
偷偷打量一眼，很难想象出他恋爱的样子。
毕竟段起山看起来像性冷淡。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沙发的手机响起，许嘉行像看到救命稻草，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有合作商添加自己了。
广告的出现就像冬日暖阳，让他看到了挣钱的希望。
“段哥！”他把刚才的情绪抛掷脑后，又坐到段起山身边，兴奋挥舞，“有广告商加我了！”
段起山为他高兴，看了眼手机上的名片，眼底的笑意淡去。
昵称旁边的性别显示为蓝色。
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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