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荔的口红擦出唇角,头发也稍稍乱了。
他蜷缩在车后座,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平复心情。
身旁的苏堂玉冷着脸,从松开他时到现在,还没有正眼看过他。
方才,苏堂玉的手掌攥着他脚踝的痛感、大腿的痒意,依旧清晰地留在皮肤上。
白荔无力地将脑袋抵在车窗上,阖下眼皮,往角落去靠。
他弄不懂,男人最近为什么总是生他的气。
今晚更甚。
是不喜欢自己穿裙子吗,觉得自己恶心,还是……单纯地讨厌自己。
白荔委屈地将唇咬出印记。
他不喜欢这样的苏先生,让人的心慌慌的。
车子一路去往家相反的方向,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却也越来越熟悉,好像是去山顶别墅的路。
没一会儿司机师傅就验证了白荔的猜想,车子开上盘山公路,车厢里安静,便能隐隐听到夏季夜晚的虫鸣声。
白荔感觉不太好,总觉得晚上苏堂玉的脾气这么差,一定会很凶。
他想回自己家,今天晚上不要和苏堂玉在一起了。
白荔低头,紧张地抠弄着手指。
窗外的风疾驰而过,车子开到半路,开始下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雨。
雨丝刮过车窗,斜斜地在玻璃上留下错落的水渍。
隔着玻璃,白荔好像能感觉到大地被雨淋湿后散发出的热气。
他瞧着雨,冷静下来后没那么紧张了。
他看了苏堂玉一眼,男人紧闭着双眸像是在休息。
于是白荔挪了挪被鱼尾裙紧裹的屁股,换了一个姿势坐。
他的脚踩在那双并不是完全适合他的高跟鞋里,鞋子磨着他的脚背有点红。
白荔觉得难受,偷偷地把脚拿出来,踩在车厢的地垫上,还以为这么车子里这么暗,不会有人发现的。
只是下一秒,苏堂玉的视线就扫了过来。
男人虚眯着眼睛,目光凝在他的脚尖。
明明男人也碰过他的脚,更何况只是看着,可白荔这会儿还是脸色一红,忽然觉得很是羞耻。
他把脚尖蜷起,往裙子里藏,不让苏堂玉看,却也不跟他说话。
不过,苏堂玉的目光也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
白荔低下头去,紧接着,他从余光外看见男人的手指在口袋里摸索着些什么。
他有点好奇,微微歪过头去,视线正落在男人掏出烟的指间。
男人的手很大,手背的骨骼感很重,指间分明青筋突起,抓着人的时候没用多少劲就让人挣脱不开。
白荔不知想到哪儿去了,赶紧把视线移到自己的手指上,下意识的感觉小腹有点涨。
他明明让自己不要去注意对方这个动作了,可竖着的耳朵还是忍不住去听男人拨开打火机的声音。
他紧张地等了许久,甚至耳根子都先麻了,可那声让人发颤的擦火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白荔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才发现男人好像找不到他的打火机了。
他只是用指间夹着那根烟,半晌眉头紧拧,低声咒骂了一句,便将那根烟连同烟盒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去。
男人躁得厉害。
白荔的视线从他的手指移开,越发觉得今晚的男人有些危险。
车子迎着山间的风雨很快就到达山顶,司机把车停下,拿着伞要来给苏堂玉开门。
山顶的风雨更大,没一会儿地面就溅起了水花。
山风吹过树梢呜呜作响,白荔的心跟着外头的风摇摇摆摆的。
他开口,声音浅浅地湮没在室外的噪音里。
“先生……”
白荔坐在车里没动,在苏堂玉准备下车时,他急急忙忙牵住男人的衣角。
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惹苏堂玉不高兴,白荔的声音有点抖,越是说着话,声音越是小了下去,“我、我想回自己那里,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不要……”
苏堂玉侧眸瞧他,今天的白荔格外的美艳,哭过后的脸依旧带着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睫湿润,秋水剪瞳。
尤其是唇上的一抹红,想让人动了坏心思。
苏堂玉的目光从他脸上往下扫,瞧见他倾身过来,裙子的大领口因为俯身空出一片。
藏着桃尖般的小山丘,一览无余。
又看见他藏在裙子底下,那双被女式高跟鞋磨红的脚。
他生得白,平日里捏一下都要红,在他身上留个印子都要很久才消,这会儿那两只小脚看起来才真是可怜了。
苏堂玉从他手里抽开衣角,回身拽住了他的手往怀里扯,“是你说只要回家就随我怎么玩的,耍我?”
“没有骗人,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白荔想起之前在车里,在郑星纬面前发生的事。
他难受得闭上眼睛低下头去,再也不说话了。
白荔被苏堂玉抱下车去,雨水打在伞布的声音,掩盖了周围一切的嘈杂。
他躲在男人的怀里,相贴的地方温暖得吓人,只有耳边穿过轻微的风,却更是把他的耳朵吹红。
男人没有放他下去,到家后直抱着他上了电梯,径自走到那个熟悉的房间里。
一瞬间被熟悉的味道包裹,白荔抓紧了他胸口的衣服。
可苏堂玉并未在房间里停留,而是往浴室走去。
白荔没能摸清男人想做什么,而就在下一秒,他被男人并不温柔地扔放在了地上。
“唔。”
头顶的冷水浇灌而下,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便瞬间浸遍了他的全身。
裙子透过水流粘在身上,白荔觉得很不舒服。
他退到墙壁上,瞧见男人站在他面前,正低头看着自己。
他脱掉外衣。
扯松领带扔到他的脚边,落下的领带触碰到他受伤的脚背,有些刺疼。
白荔颤着缩了缩脚尖,视线被落下的冷水遮掩,恍然连屋子里也下了一场雨。
然后,男人略有急切地解开衬衫的扣子。
手指抽出了腰间的皮带。
白荔红了脸,不敢再看,视线悄然回避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
好可怕的一个晚上。
白荔哭得喘不上气,几近昏厥。
他不知道白天是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自己崩溃了好几次。
睡睡醒醒着,终于在男人喝水的间隙,他趴在那儿短暂地昏睡,就算是感觉到男人的重量他也没能醒过来。
白荔睡了很长很长时间,做了好多的噩梦,他梦到有人拿着刀追着他跑,梦到爸爸坠楼时满身是血,掐着他的脖子喊着救命。
他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只感觉喉咙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炙痛。
额头有降温的敷贴粘着。
白荔睡得浑身是汗,清醒过来后身体更是在发烫。
他发烧了,呼吸之间全是热气在灼烧着口腔和喉咙。
白荔的脑袋重重的,晕晕乎乎地发沉,感觉自己的脖子要拖不住自己的脑袋了。
他还在山顶别墅。
窗外的阳光泛着橘色的昏黄,像是傍晚落日的余晖还未散尽。
白荔的心跳得厉害。
几点了?
今天他还要上班的。
白荔撑着身体起来,只觉得浑身都疼得厉害。
他分不清是身体的痛疼还是发烧带来的痛感,顾不了这么许多,急急忙忙拿过手机。
显示下午四点二十二分。
白荔急急忙忙起来,头晕眼花,扶着床缓了一会儿才边往外走,一边给林淼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林淼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疑惑,问,“白荔,怎么了?”
“林姐,对不起,今天我没去,排班没出问题吧?”
“嗯?你不是请假了吗?不会是烧糊涂了都忘记自己请假了吧?发烧好些了吗?”
白荔怔愣,他停下匆忙往外走的脚步,“好些了。”
“那就好,工作上的事情不用担心,你好好休息,没事的。”
白荔懵懵懂懂地挂了电话,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请的假。
他翻了翻自己的手机,发现在早上七点,他给林淼发了一条请假的消息。
白荔完全没印象。
他站在那儿环视了一圈房间,房间里干净整洁,像是被人收拾过了。
苏堂玉呢,是去上班了吗?
白荔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在这边没有衣服,昨晚的裙子也早就破破烂烂地不知去了哪里。
他没有裤子穿,只身上套了一件很大的T恤衫。
好一会儿提不起精神,白荔回身躺进了被子里。
没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敲响,白荔坐了起来,对于安静的空间里突然想起尖锐的噪音感到惊慌。
他拉上被子,门被打开。
门外站着的人他有些眼熟,好像是之前给他做过早餐的阿姨。
“啊,您醒了。”
她说着话,便轻轻将门带上离开,没两分钟,房门又被打开。
阿姨手里端着托盘,是一碗海鲜粥和几个小菜。
“您先吃着,苏先生这会儿上班还没回来,叫您醒了先把饭吃了。”
阿姨仔细说着话,从床头拿上新的降温贴给白荔更换。
她很温柔,给他换的时候动作很轻,“然后还得量一下体温,没退烧的话吃完饭再吃退烧药。”
耳温枪塞到耳朵里有点痒,白荔缩了缩脖子,没敢乱动。
“啊,还有38.5,”阿姨嘀咕着,“要是先生知道了,该骂我了。”
白荔不明白自己发烧为什么阿姨要挨骂,他问,“先生他晚上回来吗?”
“许是要回来,”阿姨笑,“您还在这儿呢,先生怎么可能不回来,他让我照顾您,叫您醒了就休息着,不要去别的地方。”
白荔其实不是很想待在这里,又不好让阿姨为难,他应下来,小口小口地吃完了碗里的粥。
天暗下来的时候,苏堂玉还没有回来。
吃过退烧药后,白荔觉得舒服了一些,他窝在床上,很快又要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
是他的手机响了。
白荔挣扎着要起来,却在他要起身的那一刻,电话铃声停止。
苏堂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闷闷的,听起来不大高兴,“是我。”
“你是他的谁,什么立场参与我们的事。”
白荔原是不知道谁打来的电话,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他的手机被苏堂玉送到面前,男人俯下身来,白荔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郑星纬的名字。
“白荔,还好吗?”
还在跳动的通话时间,以及郑星纬的声音,让白荔想到昨晚派对结束的事。
他还没有做好面对郑星纬的准备,霎时间紧张起来。
苏堂玉瞧着他被体温蒸红的小脸,红扑扑的像块软糕。
“问你呢,”他虎视眈眈地瞧着他,“怎么不说话?”
白荔听到苏堂玉的问话,才慌乱得垂下眼皮,为难地开口,“星纬哥,我很好……”
白荔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霎时间被面前的男人挂断。
白荔抬眸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一会儿叫他说话,一会儿又擅自把电话挂了。
他想拿自己的手机,又被男人抓住了手。
苏堂玉的手很凉,顺势穿过他的胳膊,将他抱了起来。
额头的冰凉贴开始变得温温的,白荔感觉自己好像又开始烧了。
“星纬哥?”苏堂玉抱着他,埋在他颈窝说话,“你们感情很好啊。”
白荔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分不清男人的语气,他只是觉得有点痒,于是躲了一下,脑袋轻轻摇了摇,“没有的,先生。”
他的话音落下,便感觉到男人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加重了力道。
忽然知道男人要做什么的白荔一怔,顿时红了眼圈,“不行……”
“什么不行?”苏堂玉厌烦地按住他的手,“不是还有精力和男人撒娇吗?”
“我不要……”白荔摇头,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的腰,“为什么生气?”
他躲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哭,“先生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第22章 嫉妒嫉妒失控
苏堂玉第一次被白荔抱得这么紧。
他抬起头来,错开了青年身上的气息。
为什么生气,他也不知道。
只是他越是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心里就越发烦闷,苏堂玉拉开白荔的手,将人按在床上。
他的手指掐住他的脸颊,迫使青年微张着唇,然后毫不犹豫地深吻下去。
好烫。
口腔里的温度比平时要烫上许多。
苏堂玉一愣,瞬时放开他的手。
白荔已经软成了一滩水,浑身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苏堂玉皱眉,看着白荔这样,那种呼吸不上来的错觉好像也出现在了他身上。
“体质真差。”
他说着话,便下了床,离开了房间。
白荔的视线跟随着的男人背影,唇上没有随着男人离开而消逝的触感让他很在意。
白荔想得糊涂,他想,自己现在没有满足苏堂玉,男人会换了自己和其他人在一起吗?
他们也会在这张床上一起睡觉吗?
白荔光是想到这些,心口就发疼。
“先生……”
他抓紧了被子想爬起来去找苏堂玉,可人还没坐起来眼前就黑了一片,沉沉陷入昏睡。
……
“体力耗费太多,是不助于病人恢复的。”
医生给白荔挂上点滴,同苏堂玉道,“患者发烧需要静养,不能再情绪激动透支体力。”
苏堂玉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眼前人。
他鲜少有这样坐着看着另一个人,心却异常得安定的时候。
床上的青年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额角沁出的汗沾湿碎发,好像做了什么梦,他睡得不太安稳,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
苏堂玉皱眉,俯身到他耳旁,青年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害怕的颤音,“先生……不要……”
“你说什么?”
青年在梦里都潜意识地抗拒他,却在现实中对着别的男人一口一句哥哥。
苏堂玉没有理清自己的从而何来的躁意和刺痛,只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危险地起了想要杀人的念头。
车子从盘山公路疾驰而下,夜晚的风从降落的车窗直直灌进车厢里。
苏堂玉耳边刮过急躁的风,他的心绪乱得厉害,一直将车开到道路上,他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车子在千百会所的门口停下,有人来给他开车门,“苏总。”
正坐在大堂等待偶遇苏堂玉的向宜安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他立即起身整理了自己着装,谁曾想他还未出现在人眼前,反倒是郑星纬的声音先跳了出来。
向宜安没有莽撞地出去,而是悄悄靠近门口,他听见郑星纬的语气难得严肃了几分,而他也从郑星纬的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以为向宜安回来,你要跟他重归于好双宿双栖才出的手。*”
“你没把人怎么样吧?我听他的语气好像不太好。”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冲着我来,可别对他动手啊。”
“苏堂玉,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苏堂玉头疼得厉害,听到郑星纬的嘴里源源不断地提起关于白荔的事情,他更是躁得一把拽住人的领子,“闭嘴!”
“怎么,你想知道他的声音是怎么变哑的?在床上叫了一个晚上哭了一个晚上,爽死了。”
郑星纬猛被人推到身后的柱子上,背后一阵钝痛,才想发火,又看着眼前的男人露出了以前不曾有过的表情。
他忽然发觉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扬唇一笑,“苏堂玉,你在嫉妒吗?”
郑星纬紧盯着他神情,只是话音一落,苏堂玉的眼神闪过钝色,便立刻松开了他转身往里走去,“我看你才是疯了。”
郑星纬拍了拍自己的领子,不计前嫌地跟了上去,“既然不是嫉妒,让我弄弄怎么了?”
“……”
苏堂玉的拳头来得太突然,郑星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已经被揍了一拳。
“你打我?”
两人从认识起就没互相动过手。
没想到这次动手的契机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
郑星纬想不通,却又觉得可以理解。
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就算是性冷淡的苏堂玉也会有例外的时候。
这实在太好笑了,好笑到他可以在同苏堂玉冷静下来的那一刻,立即给周榕溪打电话去吐槽。
“你绝对想不到,苏堂玉竟然动真心了。”
“嗯?”
彼时,周榕溪还在公司加班,她手里翻着文件,听着郑星纬说着这种话,她也来了兴趣,“什么?”
“是那个小年轻?你出手后被苏堂玉追杀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郑星纬抓了抓头发,“大晚上把人叫到会所来,我还以为什么事,结果是来揍我的,破相了都。”
周榕溪哈哈笑了起来,难得放下文件伸了个懒腰轻松一下,“你这么说我倒真有点好奇了,改天你带我去见他一面。”
“我的死活你倒是不关心。”
“苏堂玉总不能为了个男人就打死你,放心好了,”周榕溪看着窗外闪烁的灯光,打了个哈欠,“我最近还有事找他帮忙,你少惹他,免得连累我。”
郑星纬啧了一声,“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周榕溪笑,“好说啦,好说。”
白荔很渴很渴。
睁开眼睛后,紧接着嘴里泛出一阵苦味。
他从床上爬起,摸索着打开床头的灯,不知道几点,没拉好的窗帘外透进一点微薄的光。
白荔在房间了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消毒水味,他茫然地将目光移到自己有些紧绷的手背。
白色的止血贴下晕开蚂蚁般大小的血点,什么时候挂了点滴,什么时候挂好的,白荔一概不知。
只不过,发烧引起的身体上的疼痛,已然随着体温的降低而消失。
房间里好安静。
白荔的视线巡视着自己的目光能触及到的地方,苏堂玉昨晚离开家后就没有回来了吗?
他在哪儿,选了别人一起度过了吗?
白荔又开始胡思乱想,脑袋空空地坐在床上时,房间的门打开。
是苏堂玉回来了。
白荔的眼睛亮了一亮,方才消极的想法全然被撇弃在了脑后。
只不过,男人并没有看他,而是直接往浴室里走去。
白荔有些失落,但很快调整好了状态,脚踩到地面时还是软绵绵,病了一场,他的身体也跟着轻了一些。
苏堂玉进去的时候没拿衣服。
白荔去衣柜那边给苏堂玉拿好放在浴室门口。
他敲了敲门,“先生,换洗的衣服放在外面了。”
里面的水声没有停止,白荔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但怕苏堂玉厌烦,他还是回了床上。
很快,房间又安静了。
白荔一直等着,在听见浴室的水流声停止到现在,他紧绷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直到苏堂玉擦着头发出来,他才有所动作,但男人似乎提前在浴室里放了换洗的衣服,所以并未穿他拿的。
白荔抿唇,跪坐在床上的身体微微直起,朝男人那边倾去,“先生,谢谢您给我叫了医生。”
苏堂玉的目光这才分了他一些,很淡的望了过来,“好了?”
“嗯,”白荔点头,听到男人的关心,那些失落又通通消失,被激烈的心跳声代替,“好多了。”
苏堂玉没再说话,只是往外走。
白荔没有怎么看清他的脸,余光微微瞥见对方的下颌好像有点红。
“先生,”他急急忙忙叫住了苏堂玉,本想问他这个时间还要去哪里,一开口却变成了,“您受伤了吗?”
“今天给你请假。”
苏堂玉不回答,说了句别的话就出了门去。
白荔没听出来这是搪塞他的,还是真的是在关心他。
天渐渐亮起来,白荔有些躺不住了。
他没有衣服穿,苏堂玉又不知道去了哪里,给他打电话也是在通话中。
白荔只好擅自做主,从苏堂玉的衣柜里挑了两件他能穿得上的。
裤子有些大,他又拿了皮带勉强扣上后才下了楼。
阿姨不知几点起的床,一大早便在厨房准备早餐,她不住在这里,总是饭点过来做饭,收拾完又离开。
“哦,您醒了,身体好点了吗?”
阿姨是个很好的人,见到他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的,像印象里妈妈的样子。
白荔脸红,“好多啦。”
“那就好,”她转身去厨房把早餐端出来,“早餐是意大利面、培根三明治和牛奶,中午有特别想吃的吗?有忌口的吗?一会儿我去买菜回来。”
“谢谢,没有忌口的,我都可以。”
白荔瞧了一眼窗外,阳光已经直射到花园里,植物笼罩着金光。
他问,“先生中午会回来吗?”
“先生中午不回来吃呢,”阿姨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说是晚上才回。”
白荔听到消息,心里松了口气,苏堂玉晚上会回来,好歹他们晚上还能见着面。
然后再问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有好好处理了吗?
感觉很疼呢。
白荔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餐,之后便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
阿姨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收拾碗筷的时候同他聊天,“这附近的风景和空气都很好,路尽头那边的平台可以看见江城的市中心,尤其是晚上非常壮观,您晚上可以和先生去那儿走走。”
白荔在规划图里看到过阿姨讲的那个平台,上学那会儿父亲同他讲了很多关于这边的房子的事儿,白荔有过向往,脑海里也几乎在人描述的时候,能想象出那个环境的样子。
下午很热,白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透过身后的玻璃窗能看见花园里飞舞的蜜蜂和蝴蝶。
那里盛开着很多花,长出绿叶外的五颜六色,是白荔叫不出名字来的品种。
苏堂玉没回来,阿姨也不在。
房子好大,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这两年他已经习惯把自己的时间弄得充足,如果停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白荔拿出手机刷着网络消息,随后冉虎的问候信息传来,说有了好看的新电影,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
白荔没办法离开这里,如果徒步,他要走好久好久,等他再回来,或许苏堂玉也回来了。
他把冉虎的邀约往后推,然后是一如既往眯着眼睛清理掉那些有着恶毒诅咒的催债消息。
而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瞧着面前的电视机,就算四下无人,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动别人的东西。
于是站起来,脚步轻轻地走到电视面前蹲下,对着电视机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最后才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找到打开的开关。
好久没有看电视了,明明是很平常的东西,白荔却觉得新奇。
他拿着遥控器坐回沙发上,电视机的界面有些复杂,大多数都需要会员,苏堂玉好像也没购买。
白荔找了半天,最后只找到一个免费的情景喜剧,打开的瞬间,客厅里变得不再安静。
他枕着沙发抱枕看得很仔细,看入神的时候还能笑出声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天暗了。
他听到厨房炒菜声,才睁开眼睛。
客厅里没有点灯,电视机依旧亮着,但是声音被调小了,暖融融的电视光线只照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上盖了一床小毛毯,在他起身的时候从腿上滑落。
下午五点了。
“您醒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白荔听见阿姨这么说,连忙转头去找苏堂玉。
“苏先生啊,他说今晚有点事要迟点回来,叫您先吃。”
他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很难看不出,阿姨笑着给他打饭,“您快吃吧,别等了,先生这么说短时间内肯定是回不来的。”
“嗯……”
应该是工作很忙吧。
阿姨收拾完他的碗筷便离开了家里,白荔回到了客厅继续看电视。
漫无目的的等待让人空虚,白荔看不太进电视。
他时常站起来走到门口观察男人回来了没有,每次都失望而归。
窗外的光线暗下来,玻璃窗上是映着他身形的倒影,和空荡的室内。
晚上九点,白荔把阿姨后来新做的菜重新加热。
他站在炉灶前,听着电视机里传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他又开始发呆。
直到,院子里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
白荔突然回过神来,锅里的水份就快要烧干发出了滋滋响。
他慌忙伸手去关火,晃神之间手背擦过滚烫的锅边,几乎是立即的便传来钻心的疼。
顾不得去处理,苏堂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荔跑出去看了一眼,确定是苏堂玉,才跑回厨房端着菜出来。
“先生,您回来啦。”
白荔小心把菜放到餐桌上,“阿姨说您回来吃,我已经把饭热好了。”
这样看过去,白荔能看见他下颌的淤青。
不知脸上的伤让他显得憔悴,还是因为男人神情不太好看,所以他看起来很疲惫。
就像某次他们有一个晚上没见面,苏堂玉就像是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叫人多想。
白荔把饭盛到桌上给他,又去厨房给他倒水,“先生,太久没吃东西对身体不好,您先喝点水吧。”
白荔端着水杯的手递到眼前,苏堂玉一眼就看见他手背上的大片红痕,糜烂得红肿,隐隐有起水泡的架势。
他眼神一凛,抓住白荔的手拉到眼前,“怎么弄的?”
“先生,我没事的……”
“我问你怎么弄的?”
男人抓着他手的力气好大,白荔只感觉到手腕快要断了,他道,“刚才热菜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
苏堂玉甩开了他手,“就为了这种事情?”
白荔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受伤担心太过,小时候父亲也总是这样说着不好听的话而担心他。
虽然是很疼,但他还是扬唇反过来安慰男人,“先生我真的没事,只是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您还是先喝点水,把晚饭吃了吧……”
白荔讨好地把水递过去,始料未及的是,男人竟然会抬手打翻他里的水杯。
玻璃撞到瓷砖上的声音,清脆得让人心惊胆战到耳鸣。
白荔看着玻璃碎片溅到餐桌底下,他忽然愣住了,听到苏堂玉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别管得太宽了。”
“我留你下来只要你把屁股抬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第23章 逃跑不要,不要和别人
“对、对不起。”
“先生……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会饿,所以才……对不起。”
白荔的双手局促地绞在身后,他低下头去不敢去看苏堂玉的神情,只是一味地道歉讨好。
或许是他的道歉起了作用,男人的语气在这之后稍微平缓了些。
“算了,”他转身上了楼,“既然病好了就去床上趴好,等会儿我过去。”
“好的……”
白荔阖眸,把脑袋埋得更低。
一个人的时候,心底滋生出的复杂的贪欲在瞬间被揪回现实。
他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男人有需求,而他需要钱而已。
不会因为其他任何东西,他们不是朋友,更不是超出朋友关系的爱人,只是各取所需。
他和苏堂玉的相处好像就是这样点到即止的。
超过一点点,就会被制止。
白荔明明已经摆清了自己的位置,决定不再逾越他们的关系,可一个下午的独处,空荡的房间安静得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实在是太寂寞了。
寂寞到,只要看见苏堂玉,他就忍不住地想要贪恋更多。
他想要苏堂玉因为自己开心,想要,相处得更好。
这样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随着时间的累积越来越重,让白荔觉得痛苦。
那天晚上结束以后,白荔从昏沉的睡梦中惊醒。
不知道几点,拉下的厚重的窗帘透不进一丝光亮。
他睡得浑身是汗,后背的衣服和内裤黏在身上湿哒哒的。
白荔喘着气想要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好像不太能动得了,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苏堂玉的存在。
男人今天晚上跟他睡在一起,呼吸均匀地陷入沉睡。
他的手习惯性地将自己扣在怀里,白荔枕着他的手臂,近得能听到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的,很可爱。
白荔忽然间有点恍惚,他抬眼,能在黑暗里看见男人五官的轮廓。
凌厉的脸部线条,和他脾气一样。
白荔的意识这会儿终于从噩梦中脱离出来,听到黑暗里自己的心跳逐渐和苏堂玉的交织,然后很快掩盖过了苏堂玉的。
他沉醉在男人灼热的怀抱里,享受着两人亲密独处的时间。
听着彼此之间交缠的生命的气息,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现在是亲密的。
白荔胆怯地犹豫着,想伸手回抱他。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搭上苏堂玉的腰际时,男人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
白荔忽的彻底清醒,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藏在背后。
那一刻,仿若做了亏心事,他一动也不敢动地屏住了呼吸。
他僵直地躺在那里,希望男人不要醒过来,不要预见他狼狈的肖想。
千头万绪涌入脑海,白荔的手脚发凉。
幸而,苏堂玉并未醒来。
白荔从窗帘的缝隙中窥见光,朦朦胧胧的昏暗笼罩着室内。
他猜现在大约四点多了。
苏堂玉还没醒,闭着眼安安静静,躺在他的身边睡着。
这样的感觉好得太过,像是美梦未醒。
白荔不由得又要沉溺其中,但苏堂玉警告的话总是闯入他的脑海。
他并非是这种不要脸的人。
可那些面红耳热,那些心脏超出太过的跳动,总是因为男人而牵扯的情绪,仿若悲伤无法控制。
待在苏堂玉身边,他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想了很久,他还是决定下山去,现在出发走到山脚,天应该就亮了吧。
白荔摸着黑坐在地上穿鞋子,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不敢将男人吵醒。
苏堂玉还睡着,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醒来。
他轻轻关上了门下了楼去,阿姨还没有过来,空荡荡的别墅没有声音,大得有些吓人。
他快步跑下楼梯,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
将近五点,山顶的早晨还是湿漉漉的,不用风吹就带着凉意。
白荔捡着苏堂玉的衣服穿,顺手把郑星纬在派对借给自己的外套也带了出来,打算下次见面时再还给他。
车道边有一条下山的小路,白荔翻出去靠着小路下山。
这个时间没有什么车子在这条路上往返,白荔走到一半的时候天都亮了,才看到一辆车从山脚上来。
白荔觉得有点头晕,但好在他已经走了一半多的路,坚持一会儿也就快到了,到时候再打车,很快就能回家。
这里的空气和阿姨说得一样好,白荔的心静下来,不再被苏堂玉影响乱成一团糟。
对,这样才是对的。
他们除了各取所需以外,就应该这样分开,不能在一起温存,不能在一起睡觉,不然太超过了。
日头从顶端升起,将林间的小道照耀。
白荔举起手机想要拍照,忽然想起自己回家这件事还没告知苏堂玉。
他立刻给男人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后很快,男人的电话便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是苏堂玉睡醒了,还是自己的信息把他吵醒了?
白荔有点不太敢接,他怕苏堂玉是被自己吵醒的,怕他生气。
于是在犹豫之中,电话挂断了。
白荔还没松口气,紧接着男人的电话又进来了。
这回白荔接得很快,开口得也很快,没有给苏堂玉发火的机会,“先生,我先回家了,您再休息一会儿吧。”
电话里的苏堂玉不知是什么情绪,白荔听到电话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男人沉默着,过了五秒,电话一下被挂断,嘟的一声传来,像手机被砸碎在耳边的回响。
白荔的心跟着咚咚了一声,他缓慢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告而别应该没事吧……
反正,该做的都做了,苏堂玉应该也不会有不满的。
天光大亮,已经七点了,日头照得人大汗淋漓。
白荔在快要到山脚的时候,看见苏堂玉的车从身边擦肩而过,直直往马路开去。
他愣神,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这条路很难走,也可能是这两天耗费的精神气太多了,白荔回到家里时,双腿已经抖得不行。
今天还要上班,希望自己的腿争气些。
白荔今天没有为难自己,在家约了车子打车去酒店,林淼见到他时,笑了笑,“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嗯,林姐,好多了。”
“那就好,你一连请了两天假,我还以为出大事了。”林淼朝他抬了抬下巴,“那我先去忙了,你也去换衣服吧,如果有不舒服的就说,别逞强。”
“好的。”
“对了,”林淼又神秘地同他说了一句,“王林和王铭兄弟俩昨天辞职了,你往后好好上班吧。”
白荔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愣神,还没问出什么,林淼已经匆忙往经理办公室走了。
那俩兄弟竟然辞职了,白荔有点不敢信,毕竟他们俩是老员工了,福利和待遇都挺好的。
不过这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自己的生活也是一团糟,哪有心思去担忧别人的事情。
倒是他一来,就有人上来挤眉弄眼地问知不知道王林他们怎么会离职的。
白荔只说自己不知道,然后见他们撇了撇嘴无趣离开,一个早上真的如同林淼说的那样,相安无事地过完。
他的生活好像回到了两年前,他刚来酒店的那个时候。
只不过,那时候他的生命里还没有苏堂玉的存在。
今天,两人要在酒店见面。
白荔下班时收到苏堂玉发来的消息,见面时间是在半个小时之后,因为时间太赶,他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今天有点早,好像男人一下班就来找他了。
白荔不清楚,也不敢往深处想。
他到酒店时候,苏堂玉还没有来。
白荔洗好澡坐在床上等他,半个小时后男人姗姗来迟,一句话也没有,径直脱着衣服朝他走过来。
这样的场景不管见了多少次,白荔还是觉得脸红。
他把头低了下去,看见男人的膝盖往他腿间抵了过来。
白荔忽然想到早上男人沉默着挂断电话,原是想问问他是不是不太高兴,可话到嘴边,瞧见他的脸色,白荔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些多余的问话,大约也会让苏堂玉觉得厌恶吧。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把自己的声音也闷在里面。
呼吸好累,白荔迷离着眼微微仰头大口喘气的时候,突然被男人的动作弄得神志不清。
白眼直翻。
然后才呜呜地啜泣了起来。
苏堂玉盯着他雪白的后颈。
爽得叹了口气。
……
苏堂玉是在后半夜的时候发现身旁的白荔不见的。
第二次,白荔又在他睡觉的时候逃跑了。
就这么不想待在他身边吗?
苏堂玉对着空荡的床铺,那些储藏的睡意顿时全无,只剩下冲上心头按捺不住的火气,和那些莫名其妙的让人心口发闷头疼不已的情绪。
“白、荔。”
白荔跑回家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每次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把苏堂玉吵醒了。
这次也做得很棒。
只要不和苏堂玉在一起,他就不会奢求更多,那些落差减少,他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苏堂玉也不会再因为自己逾越了两人的关系而生气。
这样做才是最好的。
白荔洗完澡躺回了床上的时候才三点。
明天要去看奶奶,他得精神些不能熬大夜,要是奶奶知道了肯定会心疼他的。
白荔哄了自己好一会儿,才浅浅进入梦里。
没一会儿,他恍惚听到楼下一阵嘈杂的开锁声。
这里的隔音不好,只要门口一有响动,就算是房间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白荔起初以为这和之前一样是隔壁发出的声音,可没一会儿,楼下响起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然后,目标明确地往楼上走来。
白荔本该立刻醒来的,可这会儿仿佛被梦魇了,他的眼皮挣扎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睁不开。
是在做噩梦吗?好可怕。
他在睡梦里挣扎,直到男人压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他瞬间清醒。
“谁?”
“……是谁?”
白荔被强制性按住,完全动不了。
听不到回答的白荔,嗓音顿时染上恐惧的颤音,“求求你不要,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我给你钱、爸爸欠的钱我会还的……求求你……唔!”
身后的男人并不言语,反而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按进了被子里。
他猛然闯了进来。
毫无前兆的,仿佛要将人撕成碎片。
白荔瞪大眼睛,哭着晃着脑袋,只在仰头的时候,唇角从男人的手心擦过,漏出一点音色,“不要……先……”
“先生……”
身后的男人突然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白荔挣扎不过,呜呜地哭着,“不要……先生……”
“苏先生、救救、救救我……不要我不要和别人……”
那人忽然停了下来。
白荔听见他低骂了一声什么,随即他被人翻转了过去。
“是我。”
是熟悉的声音。
白荔看不见他的脸,却能分辨得出苏堂玉的声音。
男人此刻好像是愉悦的。
“妈的,这么湿,有什么不要?”
第24章 礼物里面也给我看看
湿、黏。
小腹好涨。
白荔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很奇怪。
也或许是因为惊吓过度他才这样,身体紧绷高度紧张,即使知道身旁的人是谁,他也一时没有缓过劲来。
后来的时间他抱着苏堂玉哭,男人觉得他烦,却也没有推开他。
只不断动作着,低声问了他一句,“还跑不跑了?”
有点温柔的恼怒,是白荔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他的心酸酸麻麻的,摇着脑袋,哭得更厉害了。
……
天亮的时候白荔醒了,苏堂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的家。
身下的床铺凌乱,盖在身上的薄被有一半滑落在地。
露在外面的皮肤落着许多肉眼可见的痕迹。
白荔想起昨晚的事,依旧惊魂未定,他坐起来,看见枕边还放置着男人遗落的外套,微微红了眼眶。
不多时,手机的闹铃响了。
没时间伤心,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下来,走到衣柜边上准备拿衣服洗澡的时候,忽然发现他挂在衣架上的那件郑星纬的外套不见了踪影。
起初白荔还以为是掉在地上了,他趴在地上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
可他明确记得自己把衣服洗好后就挂在这儿没动的。
好奇怪,总不能是家里进了贼,却只顺走了一件衣服。
白荔心不在焉地去浴室洗漱,不知道之后要怎么跟郑星纬提起这件事才好。
好难受。
白荔低头望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感觉好难受。
是因为昨天做得太多了吗?
白荔垂下眼眸,微微涨红了脸,希望今天不要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从浴室出来,来不及整理床铺,白荔只把苏堂玉的外套捡起来挂好,便匆匆忙忙出了家门。
到酒店时刚好准时打上卡,差一点点就要迟到了。
白荔喘着气,正要去员工室,忽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一瞧才发现是林淼。
她笑着对他扬了扬下巴,“中午休息的时候来我办公室哦,有东西给你。”
“好的林姐。”
白荔一脸懵地应了下来,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东西放在林淼那里了,于是在吃完午餐后,他赶紧赶到了经理办公室,“林姐,我来了。”
他开门进去,看见林淼还在电脑面前工作,听见声音时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来啦,先坐吧,稍微等我一下。”
白荔依言坐下,等待林淼处理好公务的时间里,他打量着现在的经理办公室。
虽然环境还是和之前差不多,但整洁了不少,空气里还能闻到淡淡的橘子熏香的清甜味。
白荔之前是很恐惧来这里的,不过现在好了,李树明也许永远都不会回到这个岗位上再出现在他面前,他再也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
“不好意思,这几天总是很忙,连午休时间都没有。”
林淼放下手头完结了一阶段的工作,随后用钥匙打开保险柜门,“等一下。”
“没关系的。”
白荔很早之前就听说了,总公司有意提拔林淼正式坐到经理的位置上。
最近应该还在考核,大约是最后阶段了,所以林淼这段时间总是特别忙。
他安静地等着林淼吩咐他做事,没一会儿,女人便拿着一个红包推到他面前,“给,收好。”
白荔稍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林姐,我最近挺好的,不缺钱。”
林淼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缺钱也得收,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你忘了?这是员工福利,公司发的员工福利金,生日快乐。”
“啊。”
白荔完全把这件事忘记了。
他的生日,原来是今天,“谢谢。”
“去休息吧,今天准你提早半个小时下班。”
“谢谢林姐,那我先出去了。”
白荔把钱收好,高高兴兴地出了经理办公室。
他下午要去银行的存款机那儿把钱存起来。
这样他卡里的余额又要增加了。
要是奶奶知道了,一定会为他高兴的,只要他再把钱攒一攒,到时候等奶奶出院,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白荔撑了撑自己酸疼的腰,回到休息室里也没能睡好觉。
他翻了个身,又小心坐起来,很快就到了交班的时间。
那天下午,他在迎宾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客人,那个人一过来就盯着他瞧,白荔害怕是追债的人认出了他,但那位客人看起来又不像灰色地带的人。
看他的眼神也不像讨债的,更像是好奇和厌恶。
白荔确认自己不曾见过他,应该没有途径得罪这样的人。
一直等到下班以后,白荔紧悬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一些。
那位客人虽然站在那里打量了他很久,但并没有主动过来搭话。
白荔警惕了一会儿,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他要在苏堂玉来找他之前先去医院看奶奶。
前两天他病着,已经有两天没去过医院了。
……
“又干嘛,我最近可没招惹白荔。”
郑星纬拉开苏堂玉对面的办公椅坐下,不满得嘴都要噘到天上去了,“你还想挨揍是吧,我最近可去散打了我告诉你……诶!”
郑星纬话还没说完,他的视线就被飞过来的不知名物体盖住了。
以为苏堂玉又搞偷袭,郑星纬一把夺下障碍物,才要发火,就看见了自己的衣服。
“是白荔让你转交的?应该不会是你偷的吧?”郑星纬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他不仅不气了,还嬉皮笑脸地凑了上去,“哇哇哇小白荔给我洗了,好香啊。”
“……”
上次平白被苏堂玉先出手揍了一拳,郑星纬还记着呢,这会儿瞧着男人盯着自己仿佛要冒火的样子,郑星纬心里别提多爽了。
这么多年难得让苏堂玉吃瘪一次,他真想把这个场景录下来反复观看。
“没事的话我走了,”郑星纬心情甚好地拿着外套走人,“替我跟小白荔道谢,顺便告诉他我下次会请他吃饭的,谢谢他上次帮了我一个大忙。”
郑星纬说完就吹着口哨离开,完全不给苏堂玉再发火的机会,提上自己刚买的成人用品大摇大摆地赴下一个约会。
最*近他认识了一个新美人,和白荔一个类型,温软又漂亮,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吃上了。
本来想替白荔守身,所以忍着一段时间还自律健身,结果人没吃到,还被苏堂玉揍了。
太久没开荤了,现在随便吃什么都香得很。
郑星纬撇嘴,但是如果现在还能抱到白荔的话,他也可以继续守身的,“唉……”
苏堂玉听见男人的叹气声,余光往他那边扫去,目光先触及到男人指间提着的,写着什么“诱惑”“sexy”的粉色袋子,他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什么,又把目光移回到了手中的文件上。
傍晚的晚霞染遍了半边天,又很快天暗下来。
粉色的夕阳在山顶晕开,昏昏沉沉地同夜晚墨色的云朵混淆。
白荔从医院出来,落日也染在了他的脸上。
他有些魂不守舍的,一下子没注意闯进绿化带里,等回过神来,已经在草坪里走了好些路了。
“同学,没事吧?”
或许是他的表现有点奇怪,一个看起来大学生模样的人好心地叫住了他,“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好意思。”白荔朝他点了点头,很快从草坪里出来,“没事的,谢谢你。”
白荔拿着手机,低头假装去看时间,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医生说,这两天奶奶的情况虽然比较平稳,但也仅仅只是平稳,没有之前那样好了,这在临床上是很常见的。
奶奶因为年纪大了,之前还做了好几次手术,身体的情况随时都会有变化,怎么样都是有可能的。
医生劝他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荔一时没能消化这个消息,但很快又安慰自己,至少现在,奶奶还是好端端地躺在那里,身体指征平稳,没有出差错。
都是好好的,一切都是好的,不能瞎想着吓自己。
白荔盯着手机屏幕出神,苏堂玉的消息便紧接着从通知栏里弹了出来。
他一下被拉回现实,看见男人通知他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白荔的腿抖了一下,昨晚的禁锢感让他记忆犹新,到现在小腹还是酸涨的。
他现在,其实有点害怕和苏堂玉见面。
……
晚上八点,山顶别墅。
白荔站在苏堂玉的对面,有些不敢抬头。
两人沉默着,彼此都没有开口,直到苏堂玉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给他递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
白荔愣了一下,没看清袋子上的字,便很快抬起头来。
“拿着。”
闻言,确认是给自己的,白荔犹豫着接过男人递来的东西,眼神从畏惧慢慢亮了起来,“谢谢……但是先生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苏堂玉挑眉,“你的生日?”
“嗯,”白荔点头,又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这不是先生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你说是就是,”苏堂玉毫不在意地点头,坐回沙发上看着他,“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现在?”
白荔得到苏堂玉的首肯,他在沙发前蹲下来,激动得有些手抖,以致于那个漂亮的粉色盒子上的丝带蝴蝶结,他拆了半天也没拆开。
白荔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现在完全落在自己的身上,紧盯着,好像是要在他身上第一时间看到什么。
怕苏堂玉看出他的笨拙和难以抑制的喜悦,白荔的脸颊热得绯红,手心因紧张而出的汗,让拆礼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艰难。
直到他终于打开那个礼盒的那一刻,眼前坠着蕾丝的布料完完全全的映入眼帘。
白荔微张着唇,好奇地将这份生日礼物拿起来。
裙摆瞬间在他眼前坠下,衣服交叠处抖落了两件三角样的黑色蕾丝。
白荔在意识到这份礼物是什么后,他的脑袋瞬间像烧开的热水,嗡嗡地要冒出泡泡。
“喜欢吗?”
“换上我看看。”
白荔没想到苏堂玉送的礼物是这样的,他第一时间想着,是不是男人上次见他穿了裙子,以为他就是喜欢穿这个。
白荔想解释一下,可男人看他的眼神,让人辩驳不了半个字。
他不想扫苏堂玉的兴……
这是先生的心意,他不能说不喜欢的。
白荔拿着衣服去浴室换,看着镜子里头上戴着蝴蝶结发带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在镜子面前磨蹭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出去。
白荔的视线不敢抬得太高,他站在那儿,只能看见苏堂玉靠在沙发靠背上,双腿交叠,手指略有不耐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在他出现的这会儿,男人放下了交叠的双腿,似乎饶有兴趣地看向了他。
“过来。”
白荔听见他的声音,耳朵如同被电流击中,瞬间麻了一下。
他听话地挪到男人面前,红着脸不敢抬头。
“里面也穿了吗?”
男人的鞋尖慢吞吞地挑起他的裙摆,白荔瞬时脸红得弯腰,扯住了自己的裙角,“嗯。”
他乖巧地回答,急得声音发颤,“有穿……”
“放手,”苏堂玉笑了一声,“里面也给我看看。”
……
苏堂玉送的“生日礼物”,白荔就穿了一次,几乎还没捂热就被撕坏了。
他虽然不喜欢穿裙子甚至还是这种奇怪的裙子,但他还是觉得可惜,这可是苏堂玉送他的礼物。
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变得很沉重,那天晚上他在男人怀里睡去,一直到天亮也没醒。
幸好,第二天星期六,是他休息的日子。
睡梦中的白荔闻到了奶油的香甜,他翻了个身,感觉到窗外的光亮,才睁开眼睛。
好累,手臂也酸得抬不起来。
苏堂玉不知道去哪儿了,也没有听到浴室传出水流声。
白荔想要避开窗外的光,于是挪了挪屁股,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待了一会儿。
不消片刻,他又把脑袋探了出来,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周也没有发现自己礼物碎片的踪影。
白荔失望地躺了回去,杏眼骨碌碌转着,忽的,瞥见了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蛋糕。
他赶忙爬起来去看,虽然没有发现任何纸条和信息,但它静静地放在那里,好像就是属于他的。
是先生买的吗?
白荔被自己这个不确定的想法弄得滚烫。
正在他纠结着要不要下楼和阿姨确认一下,房间的门也跟着被推开。
苏堂玉穿着运动短裤和休闲背心,好像是刚运动完才回来,额发有些湿。
白荔与他目光相接的瞬间,怦然心动和仓皇失措交织。
他屏住了呼吸,先移开了视线,在男人从容望过来的眼神中,他不太清楚,但第一次使了小性子。
他任性地护住了那个蛋糕,看着男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占为己有。
“吃吧。”
他听见苏堂玉这么说,随即像是得到了至宝,眉眼弯弯,“嗯!我马上刷牙。”
第25章 蛋糕我只是想看看他
这是白荔这些日子过得最高兴的一天。
这个蛋糕的来临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他根本想不到苏堂玉竟然会知道他的生日,并且还愿意给他庆生。
就算这个蛋糕来迟了一天也没关系。
白荔脚步欢快地跑去刷牙,刷到一半又从浴室跑出来,去找苏堂玉的影子。
见男人去了衣帽间还没出去,白荔又放心地跑回去继续洗漱。
他其实已经好几年没有给自己过过生日了。
学生时代家里不太在意什么纪念日,到后来,每天每天他都一直在不停地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和奶奶。
每年的生日他也总是后知后觉的,等想起来的时候早就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白荔并不对自己的生日抱有太多的幻想,他只要活着就好了。
只不过被人关心、记在心里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久违的兴奋,让人忍不住想要手舞足蹈。
在白荔印象里,奶奶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因此家里的氛围也算不上好。
父亲还在的时候,奶奶就总是吃药。
药盒每个月都会清理出一大批,那时候家里够不上多有钱,甚至只够维持基本生活,而光是供奶奶吃药就要花掉一大笔的开销。
为此,爸爸和妈妈就总是因为奶奶和家庭琐事吵架。
后来家里条件好了,经济压力没那么大,奶奶的医药费对家庭的支出几乎就是九牛一毛,白荔才稍微感受到了家庭带来的和平温馨。
只不过,那种日子稍微短了一些。
白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大嘴巴把每颗牙齿都刷得干干净净,咕噜咕噜漱了好几次口,才穿着拖鞋哒哒跑出去。
苏堂玉不在房间。
白荔跑到衣帽间找他,也没有看到人影,他猜男人应该是去洗澡了。
白荔拿着蛋糕去沙发上,蛋糕底下奶油微微塌陷,估计放在他边上有一会儿了。
白荔不在意这些,这会儿,连融化的奶油都显得可爱。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视频录制准备纪念,才拿上蜡烛插上,刚好苏堂玉冲完澡回来。
两人对视,白荔下意识地往录制的手机屏幕看去,他一时没了动作,怕被男人发现自己这多余的、对他依旧眷恋的行为会觉得恶心。
白荔的表情从怡然自得变得畏惧镜头而感到僵硬。
可男人却并未看到他放置在前方的手机,只是瞥了他一眼,往书桌走去。
再来到他面前时,便是弯腰给蛋糕上的蜡烛点火。
“谢谢先生。”
白荔受宠若惊,瞧见录制的手机屏幕里,男人的侧脸闯进他的镜头,被蜡烛的火光点亮。
男人看着他,眼神坚定的,是白荔幻想出的对方爱他的模样。
那些不好的事情在这个瞬间好像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白荔呆呆盯着他瞧,视线又转移到烛火上,这两天对苏堂玉产生的那些小小的埋怨全都在此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热泪盈眶,羞涩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又开口重复说了一句,“谢谢先生。”
那天,白荔许了很多愿望,像是一口气把往年遗漏的愿望全都在这一天补了回来。
希望奶奶快点好起来,希望妈妈和弟弟能在另一个城市过得幸福……
希望、希望他能和苏堂玉在一起久一点。
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很久很久才睁开,而苏堂玉还站在他面前没有离开。
白荔惊讶得忘了吹蜡烛,只抬头看他。
青年的双眸仿若小鹿般清澈,黧黑的瞳孔里映照的全是他的模样。
苏堂玉不知自己在想什么,那一刻,他只觉得好可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揉乱了白荔的头发。
瞧着面前悄然涨红了脸的白荔,苏堂玉的心从没有跳得如此之快。
他猛然站起来,炙红着耳根快步离开了房间,“我去书房。”
白荔听见男人的脚步声走得有点急,似乎是在逃离。
他抬手捂住自己被抚摸过的头,明明知道不可能,可无法抑制的喜悦冲破心里那堵极厚模糊的墙。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在此刻更近一步了。
白荔浸泡在甜蜜之中,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蛋糕上的蜡烛还没等他吹,已然熄灭了。
他愣了一下,把只剩底座的蜡烛拔掉放在一旁,切了一块蛋糕吃。
是不太甜的奶油,一下就在嘴里化开了。
白荔看向一旁还在录制的手机,影像里,是双颊红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的自己。
四下无人,他悄悄地凑近屏幕,很小声地道了一句,“喜欢他……”
……
白荔吃不完一整个蛋糕,他切了两块,还能剩下大约一半。
苏堂玉明确说过他不喜欢甜食,白荔没有再问他,剩下的拿到冰箱,打算等阿姨买菜回来分享给她。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
白荔坐在落地窗前等了很久,也不见太阳出来。
没一会儿,天更暗了。
乌云盖过山顶,压迫感十分强烈。
他想到什么,从地上起来,跑到楼上去找苏堂玉。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在认真工作,白荔不敢贸然敲门。
在书房门口徘徊了五分钟,他都准备暂时放弃了,没想到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脚步声吵到了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苏堂玉就像是为了自己才开的这个门。
他站在门口,目光朝自己逼视而来,仿佛自己不在此刻说点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会被严厉教训般。
白荔被他的目光震慑到,支支吾吾地低下头去,“先生,快要下雨了,我想先回家去。”
苏堂玉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两秒,才松了口,“先进来。”
来这里这么多次,今天是白荔第一次进这间书房。
怕自己的好奇会引起男人的反感,白荔跟着他进去,并没有过多地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的视线范围只定在苏堂玉周围两米左右的距离。
“先生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送我下去呢,”白荔怕他不愿意,又补了一句,“或者,能让司机师傅送我一下吗?”
白荔不敢再背着苏堂玉偷偷跑了,前天晚上被抓住教训了一顿之后,白荔再也不敢了。
他还以为苏堂玉除了和他做,其余的时间并不想同他待在一起,或许也会很赞同他的决定。
他没想到苏堂玉竟然会因为这个那么生气,这会儿也不敢贸然做主了。
“那种破地方也算家?**的时候床比你叫得还大声。”
白荔见苏堂玉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瞬间脸红得无地自容,“不是那样……”
“回去把东西搬过来。”
“啊?”
白荔疑惑地看着他,难得的见到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别样的情绪,他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往后你就住在这里。”
是要同居的意思吗?
白荔回过味来,跟着脸红。
今天意料之外的幸福总是来得太过突然。
他虽然是想多和苏堂玉在一起,但是住在这里,他活动不太方便。
白荔没有多想,便拒绝了他,“不行的。”
在苏堂玉要发火之前,他如实告知,“我要去医院照顾奶奶,所以住在这里不行,会给先生添麻烦。”
“什么奶奶?”
“我的奶奶,她身体不好。”
白荔抿唇,不想说太多不好的话,只是简单地把事情复述一遍,“我平时要去医院照顾她,如果住在这里,折返的路程太多了,先生也会觉得我麻烦的。”
苏堂玉想,自己什么时候觉得他麻烦过,不是他想要什么就给了。
苏堂玉皱眉,又觉得心烦,索性就当自己没说过这种话。
“出去吧,等会儿让司机送你。”
没想到苏堂玉会这么快松口,白荔高高兴兴地朝他鞠了一躬,“谢谢先生,那我先出去了。”
书房的门被青年打开,苏堂玉抬眸看见他的背影,便不自觉站起来往窗口走去。
天色好暗,早上的阳光还明媚得耀眼,转眼就是风雨欲来。
白荔的身影没一会儿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蹦蹦跳跳的。
苏堂玉一眼便看得出神,没曾想白荔会在上车之前抬头望过来。
苏堂玉慌神地往窗帘后撤了一步,又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单向玻璃。
他被心头的悸动和自己的反常弄得心烦意乱,滋生出的想要禁锢白荔的心却愈演愈烈。
“叮!”
书房的座机响起电话铃,打破了他的情绪。
苏堂玉摁着发疼的额角,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
“堂玉哥,人家有事想找你……”
“……”
耳边传来毫不留情电话断线声,周榕溪深吸了口气,才强忍着没让自己的表情管理失控。
她咬牙笑着对坐在对面的向宜安道,“你看见了,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我也没办法,苏堂玉对我也是一样的。”
“榕溪,你们是好朋友,肯定是不一样的。”向宜安的手指交缠,表现出为难的样子,“我知道堂玉不会原谅我,我也没想要他怎么样,我只是听说,堂玉身边有了个新人……?”
“你这么久没回国,消息倒是灵通,”
“没有没有,我没有查堂玉的事,我怎么敢呢,”向宜安见周榕溪的脸色变了一变,赶忙解释,“我真的只是偶然听说的。”
周榕溪笑,“那我就更不能帮你了,你是不知道,苏堂玉对那个小年轻宝贝得很……”
“榕溪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只要帮我让我通过堂玉见他一面,怎样都好,我只是想看看,保证什么都不做。”
向宜安听见周榕溪说的话,强压住心头的不满,他倾身上前,压低声音和她谈,“我听说了,周老爷子有意向海外发展,这么好的事情,我觉得你可以同我父亲直接谈谈,他一定很乐意帮忙。”
“哟,”周榕溪闻言,“国外待了几年,还真是不一样了。”
向宜安见周榕溪松口,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悠然自得了几分,“都一样的,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第26章 麻烦他还是选择我
奶奶这两天对他的说的话没了反应,原是他说些什么,奶奶的手指偶尔也会动一动。
白荔原以为,下个月奶奶就能从重症监护室出去。
但是现在奶奶不仅面对他没有任何反应,连心跳的频率好像也不是特别好。
近来,医生对她的关注多了很多。
白荔出入病房的次数也因为她需要静养而得到了限制。
她的情况急转直下,并不像白荔之前想象得那样好,一切都糟透了。
白荔原本安定下来的心,愈发开始惴惴不安。
他坐在病床前,手指湿黏冰冷。
病床上她早已骨瘦如柴、苍老得只剩下一层皮的手,透明得仿佛能看到血液流动的走向,白荔不敢去碰,只单单那样看着。
医院空气里复杂的消毒水味一点点侵蚀他的理智,他坐在那儿实在受不了了。
等待让人变得焦急,防线崩溃。
“奶奶,会没事的。”
“我现在已经存了一点点钱了,等您好了,我们的日子也会比以前更好的。”
“到时候,我给您买新衣服,我们住到更好的房子去,不用再挤到一起,夏天怕热冬天怕冷了。”
“奶奶……”
“奶奶,求求您了……”
白荔捂着脸,声音颤抖着从指缝间传来,“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奈荣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这中间,她因为心脏骤停再一次进入手术室。
出来后,大量的仪器几乎要堆满整个病房。
白荔本还想着要把剩下的钱还给苏堂玉,可这小半个月下来,卡里的百来万已经所剩无几。
情况并没有在白荔的祈求间好转,就像是上天注定了一般。
又好像原本就应该如此。
每天工作的时间对于白荔来说都是折磨,他时时走神干不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为了能时刻能照看奶奶、得知奶奶的病情,也为了不给同事增添麻烦,白荔在那天交班后,同林淼请了半个月的假。
见面时,他的情绪看起来不太高,一如他们初见时候的样子。
青年瘦小,眼眸低垂,看起来有些迷茫,完全是不知所措的模样。
林淼对这样的白荔感到担心,之前就算再怎么样,白荔都不会请假的,这回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她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不是的,是我想休息了。”
白荔勉强扯起嘴角,对女人的关心感到抱歉,“林姐,谢谢你总是照顾我。”
“说的什么话,我们除了同事外还是朋友,”林淼瞧见他瘦削的脸庞,心疼道,“你最近又瘦了,家里的事情……很忙吗?”
白荔摸了摸自己的脸,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体重会在外人眼里发生太多变化。
他最近没照镜子,不知道脸上是怎么样……
他还以为自己长胖了。
但这段时间,他要在工作和医院之间两头跑,晚上还要和苏堂玉在一起,也几乎都没有怎么进食,瘦了倒也正常。
很奇怪的是——
白荔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可他好像有了一点点小肚子了。
不明显的,可能别人看不出来,可是他知道。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没瘦。
“胃口不好也得吃才行,怎么能不吃饭呢。”
林淼给他批了假条,“马上下班,我们得好一段时间不见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白荔原是没有吃饭的想法,但想到林淼说他瘦了的事情,他又应了下来。
多吃点才有精力照顾奶奶。
而且,苏堂玉不喜欢他太瘦。
白荔点头,“好。”
酒店餐厅的员工餐还是同往常一样好,白荔和之前打了一样的菜色,他想要多吃点肉,于是红烧肉和排骨各占了一格餐盘。
“别的不说,我们酒店的大厨烧的肉是真不错。”
白荔端着餐盘在林淼对面坐下,听见这话,他笑了笑,“是啊,味道真的很好。”
或许是好久没有下口吃油腻的东西了,白荔在打餐的时候明明很饿很想吃,可这会儿看见红烧肉的汤汁上飘着一层薄薄的油花,他忽然有点反胃。
他瞥了一眼对面的林淼,见人还在同自己交谈,他不好意思不吃,心想自己大约是饿过头了才这样,之前也不会没有过同样的经历,一向是肚子饱了就不会有恶心感了。
白荔端起手边的海带汤压了一口,才拿起筷子来。
“往后几天你不在,那些小兔崽子可得让我费心了,事情好了就快回来办帮我。”
白荔听见林淼这么说,笑了,“大家的业务能力都挺好的。”
他盯着碗里的肉,犹豫间还是夹起来吃了一口。
谈话还在继续,白荔的胃却在肉下口的那一刻翻江倒海。
他拿过水杯往喉咙里灌,才强行把涌上喉咙的恶心感压下去,在林淼担忧的眼神中,他选择躲避,“不好意思林姐,我好像有点吃不下。”
“没事的,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要不然喝点粥吧?”
压力……
大约真的是压力太大了吧。
晚些时候,司机先生过来接他。
最近一段时间,他同苏堂玉都是在别墅见面。
白荔陆陆续续地拿了一些自己的东西到那边,两人几乎也和同居没有区别了。
今天他回去的时候,苏堂玉还没到家。
司机把车开进大门,经过花园时,白荔在路中间看见了一个年轻的陌生女人。
苏堂玉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进来,白荔来这里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除了阿姨以外的其他人。
女人也看见了自己,她一怔,一挽耳边的碎发,明媚地踩着高跟鞋走过来。
“王叔,赶巧了。”
白荔看见她拦下了司机慢悠悠开着的车,非常自然地弯腰同驾驶座上的司机打招呼,“堂玉哥小气,不让我开车进来,这还有一段路的,王叔您也载载我吧。”
“这……”司机笑呵呵的,转头去询问白荔的意见。
“可以的。”
白荔虽然对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感到云里雾里,还但是点头同意了。
他见女人往后排走来,便往边上挪了一挪。
车厢里在女人进来后就散着一股很淡的茉莉香,明明是清爽好闻的,按照往常,他一定很喜欢,但现在莫名不论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他都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你好。”
白荔听她同自己打招呼,于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车厢里开着冷气,白荔没有按下车窗,好在车子很快就到了门口,他下了车去深呼吸了两口,胃里难受得恨不得把晚上吃的饭全都吐出来。
“没事吧?”
耳边盈盈女声清脆悦耳,白荔摇了摇头,“没事的。”
女人跟着他一块儿进了屋子里,路过客厅便进去坐下了。
白荔一愣,不知道应不应该留下来招待对方。
听她方才和司机的对话,她同苏堂玉之间应该是很好的关系。
白荔想了想,自己也是客人,大约是没有资格招待客人的。
他低垂着眼眸,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情,正打算在苏堂玉回来之前先休息一会儿,没曾想女人却突然叫住了他,“你和苏堂玉是什么关系?”
大约是她的这个话题太过隐秘又言简意赅得理直气壮,没有什么缓冲的余地,白荔闻言的当即,便僵直了身体。
“我们……是朋友。”
白荔不太会说谎,他的双眸颤动着,没敢去看女人脸上的神情。
“我怎么不知道苏堂玉有你这样的朋友。”
“……”
“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
她突然笑着打破僵局,友好地招呼他坐下,“我们聊聊啊,我和苏堂玉算得上是半个青梅竹马,你想知道他什么,我都告诉你。”
白荔在听见这句话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一个女人打破苏堂玉常规,大摇大摆地跟着他进来,他们不是有亲密关系,就是关系很亲密。
他甚至都在猜想,眼前这个看起来知性又漂亮的女人,也许是苏堂玉的正牌女朋友,跟那些狗血的电视剧一样,现在出现是准备叫自己离开的。
“你叫白荔,没错吧?我叫周榕溪。”
她介绍着自己的身份,很快拉着他便有了话题,“对了,你应该也知道郑星纬吧?”
白荔愣神,点了点头。
说起来,把郑星纬的衣服弄丢以后,白荔便许久没有和男人联系过了,也不知道郑先生现在怎么样,衣服多少钱,他得赔偿。
“我和郑星纬、苏堂玉,我们三个是很好的朋友,苏堂玉除了我们俩,大约是没有其他朋友了。”
周榕溪这会儿说起这个,瞬间让白荔想到自己刚才撒的谎,此时更是无地自容。
他尴尬得抠弄着自己的衣角,拿过沙发上的抱枕压在了怀里,“嗯……”
“苏堂玉的脾气不好,让你很辛苦吧?”周榕溪看向他,笑,“其实我们有时候也受不了他的脾气。”
“不会,”白荔摇头,“不会的,苏先生人很好。”
周榕溪瞧着面前软包子似的白荔,听见他着急替苏堂玉辩解时的强硬,忽然就理解了苏堂玉为什么对他这么着迷了。
苏堂玉好不好,周榕溪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笑着道,“你觉得好就行。”
“堂玉的父母走得早,小时候他不是这种性格恶劣的人,自从叔叔阿姨意外离世以后……我和郑星纬都很心疼他,现在他身边也总算有个人陪着了,谢谢你。”
闻言,白荔的心跳恍然断了一拍。
他从来不知道这样的事,苏堂玉从来不会跟他说起这些,“那……”
“周榕溪?”
客厅外传来苏堂玉的声音。
白荔回眸瞧他,男人的外套挎在臂弯,依旧是长身玉立的模样。
他微微皱着眉,先看了眼白荔,警告的目光才往周榕溪身上去,“说什么呢?”
“人家什么都没说,你可别冤枉我。”
周榕溪倚在沙发扶手上,倾身靠向白荔,“你看看你看看,这个人就会欺负人。”
白荔抿唇一笑,没有参与两人的交谈。
苏堂玉眯了眯眼,对两人的距离有些不悦,“东西拿了就赶紧走,我赶时间。”
“好嘛,都听你的,”她站起来,原是准备跟着苏堂玉走的,这会儿又将坐着的白荔挽了起来,“白荔也去吧,怎么样?”
白荔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苏堂玉压低的声音,“你到底是去谈生意的还是去玩儿的?如果是后者,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周榕溪知道苏堂玉会凶他,这会儿倒也无所谓,反而好声好气道,“哪里是玩的了,反正到时候饭局结束,你们俩直接就二人世界了,你之后的视频会议,不是要在公司开好久吗,我可是替你们着想。”
看起来他们是要去谈生意的,苏堂玉显然不太想带自己去。
白荔被周榕溪夹在中间,进退两难,也对她口中说的“二人世界”感到羞涩,那是情侣之间才能用的词汇,用来形容他和苏堂玉之间的关系也太奢侈了。
他刚想把手抽出来说自己不要去,忽然的,苏堂玉不知为何松了口,“快点走。”
趁白荔愣神间,周榕溪已经笑着把人拉了出去,“走了走了,我不会占用苏堂玉太久的,等下就还给你了。”
虽然有些不要脸,但白荔对于周榕溪的这种说法依旧感到满足和新奇。
这种不配他的说法只要稍稍听一听就足够了。
他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苏堂玉,男人在私人之间都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更何况是在朋友面前。
白荔不想苏堂玉生气,他好心的用苏堂玉也能听到的音量和周榕溪解释,“先生和我只是雇佣关系,不是什么特别的那种亲密关*系,我不会管你们去做什么的。”
周榕溪在听到白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走在前面的苏堂玉身形一震。
难得看见他吃瘪,又怕惹火了男人自己讨不到好,周榕溪强忍着没笑出来,她道,“哦,原来是这样。”
白荔点头,“嗯。”
这样,苏堂玉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周榕溪自己开了车过来,白荔就跟着苏堂玉上车。
他的脑袋有点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上车后,苏堂玉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白荔没敢问此次的目的地,只小心问道,“先生没告诉周小姐,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吗?”
男人看向他,笑了一声,“你不是否认得挺快吗?”
白荔没能猜出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生气还是高兴。
他猜,应该是高兴的,毕竟自己很识趣。
“先生觉得好,就好啦。”
车子在他说完的那一刻,突然在男人的脚下加速。
白荔被吓了一跳,他低下头去,在此之后沉默不语。
他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蜷缩在车门上。
苏堂玉的视线从他的肚子扫过,很快又收了回来。
最近白荔总是无意识地在做这个动作,让人在意。
车子开得很快,半个小时后便在市中心的一家高档的中式餐厅门口停下。
白荔差点在车上睡着,听见苏堂玉关上车门的声音,他迷糊中睡梦里惊醒,也紧跟着下了车去。
他看见男人朝周榕溪停车的方向走,没有回过来头交待他,徒留他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白荔想过去问问自己怎么办,突然肩膀从后方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他疼得厉害,闷哼出声,依着惯性还往前踉跄了一步。
“什么啊,不好意思,没看见你。”
白荔听到对方在跟自己道歉,他摆了摆手,信了他的话,“没关系,我没什么大事。”
“不过,你是谁啊?站在堂玉哥的车子边上,是小偷吗?”
白荔听见男人的声音在这会儿变得轻浮,也多了几分尖锐,他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没有攻击力的长相,看起来很平和的五官,白荔差点以为这理所当然的刻薄话是别人说出来的。
他对这种故意话里有话,上一秒亲切下一秒就翻脸的人天然的没有好感,于是选择不回答男人的问题。
“我是苏堂玉的前男友,前不久刚回国的。”
向宜安往他那边走了一步,对于白荔的不理会,他只是浅然一笑,“我听说他最近跟你玩在一起。”
前男友也好前女友也罢,白荔只是酸一下,也并不是很在意。
但一个“玩”字,还是让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白荔很快回过神,终于知道男人的目的,他道,“既然分手了,如果先生没有跟您和好的意思,我想您还是不要再纠缠得好,您想和好,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您要找先生说。”
向宜安笑,“苏堂玉知道你这么牙尖嘴利吗?”
白荔感觉有些累,他往车窗上靠去,试图减轻一些压力,说,“您知道就好了。”
“我不跟你计较,我跟堂玉很快就会和好的,今天他来见我的父亲,来和我的父亲讨要一门生意,我很乐意帮助他。”
向宜安打量着无动于衷的白荔,声音很轻,“我听说你的家庭条件不好,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帮你。”
他看见白荔的脸色微微苍白,像是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剖析到痛处时的悲愤和尴尬。
向宜安仿佛打到了蛇的七寸,挑眉一笑,终于觉得有了点意思,“赌狗爸爸,不负责的妈妈,还有一个躺在医院里……快死的奶奶?”
白荔直起了身,愤慨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样评价我的亲人?!我的爸爸妈妈很好,我的奶奶也很好!”
“激动什么,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点钱,可能你的奶奶能再抢救一次,别什么时候死了也不知道,我是好心呐。”
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白荔知道,他都知道,只是这样被一个陌生人不断戳穿,他还是郁闷得快要喘不上气。
白荔胸口闷得发疼,肚子也难受得不太舒服。
“喂。”
白荔听到男人还要说话,那平缓的声音也变得刺耳。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朝向宜安抬起了拳头,也不知道苏堂玉是什么时候站在向宜安面前,拽住了自己挥向他的手。
“先生……”
“现在是在做什么?”
男人的质问声夹杂着一听就燃的不耐,白荔看向躲在他身后的向宜安,他努力忍住委屈,道,“是他先说我的,是他先有错。”
“堂玉哥,不是这样,我都不认识他,你知道的。”
苏堂玉知道向宜安的品性,也知道白荔没有撒谎。
可他想起白荔在周榕溪面前着急否认他们关系的态度莫名感到不满,堵在胸口的闷气没消透,这会儿听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只觉得心烦。
他看了时间,随即甩下白荔的手,转身朝周榕溪走去,“麻烦,早知道就该让你待在家里。”
向宜安背过双手,跟着苏堂玉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得意地看向白荔,“你看,苏堂玉还是选择相信我。”
第27章 自己玩吧难不成是怀孕了?
手臂被男人甩开的滞空,带着轻微的疼痛和他冰冷厌烦的话语一起砸了过来。
白荔在完全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失落填满胸腔的那一刻时还是悲从中来。
苏堂玉向来是看不上他的,他知道。
他也从来不奢望能真的得到苏堂玉的正眼相待。
可一次又一次明确地不被选择,还是让白荔整个人都晃晃悠悠的站不住脚。
划清的界限,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不分青红皂白地只选择他相信的那个人。
那个在自己面前炫耀诋毁的,苏堂玉的前男友。
他们的感情好到了这种地步,是自己完全比不上的。
那个人根本没有必要找到自己来说那些难听的话,反正他们会和好的,苏堂玉也应该就快要对自己腻了。
胃里涌上的一阵阵恶心,在前面努力压下了两次后,白荔还是忍不住跑到垃圾桶前吐了出来。
他晚上吃得少,除了喝下的两口粥,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肚子里翻涌出的酸水不断往喉咙冒,又酸又涩地腐蚀他的口腔。
喉咙疼痛,痉挛紧缩,仿若一捆带刺的荆棘紧掐着他的脖颈,钻进血肉。
呼吸在呕吐过后全然乱了套了,他大口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一阖眼,湿透睫毛的眼泪就一串串落下来。
白荔闭上眼睛,紧咬着颤抖着唇,抱紧了自己突然绞痛的小腹。
他在垃圾桶边上蹲下来。
人来人往的市中心,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是孤独的。
“发生什么事了?”
周榕溪跟上苏堂玉,瞥见站在车边脸色苍白的白荔,她有些担心。
虽然是她安排的两人见面,但她不知道向宜安跟他说了什么。
她问苏堂玉,“白荔怎么了?你不是去叫他过来的吗?”
苏堂玉并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周榕溪见向宜安就跟在身后,看起来还蛮高兴的模样,她又扯了扯苏堂玉的手臂,轻声问道,“你把白荔一个人丢在那儿算怎么回事,天气预报都说了等会儿雷阵雨,我去叫他过来。”
苏堂玉终于在周榕溪转身要回去的时候开了口,他语气很淡,同样也有些躁,“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浪费。”
这马上就要到了,一切准备就绪,周榕溪不可能为了白荔得罪苏堂玉。
她需要苏堂玉的帮助打通向家这条大路,于是识趣地闭上了嘴,嘀咕了一句,“不管就不管,反正到时候心疼的人不是我。”
真是的,这家伙小时候明明是天使来着。
真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讨厌。
周榕溪转头睨了向宜安一眼,刚刚苏堂玉竟然还把他护在身后,对白荔冷脸相向。
不该是她和郑星纬都判断失误了吧,难道苏堂玉真的还对他有感情?
真是稀奇事。
三人进了包间时,向宜安的父亲向景祥已经在那等着了。
男人似乎在国外待久了,身上一股洋气,看人的目光也不太和善。
周榕溪万幸今天让苏堂玉跟着一块儿来,好歹不用她一个人面对这位“洋老板”的臭脸。
她笑着开口,“向总,您好。”
……
今天这场交谈还算愉快,将向景祥送上了车后,周榕溪看见不远处的闪电挣开了云层,仿若铁片在狂风中狰狞,雷声轰隆交响,豆大的雨点来得猝不及防。
周榕溪就近跑回了自己的车上,拿过纸巾将落在手臂上的雨水擦干。
入秋了,最近的天气真的是反复无常。
她打开空调散气,余光瞥见前方雨夜里有两个纠缠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苏堂玉和向宜安。
“堂玉哥,给你伞。”
向宜安跑到苏堂玉身边,伸手将伞举过他的头顶。
“榕溪的事情我会帮忙的,爸爸他看起来对周家的项目挺感兴趣,你不用为这个操心。”
向宜安说着一些拉近距离的话,见男人不理会他,只拿着手机在等待电话接通。
他识趣地闭上了嘴,看见男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妈的。”
雨水打在伞面上沙沙作响,男人的低骂声在这时候融入雨夜里,让向宜安的心一惊。
向宜安还以为是自己偷看他手机屏幕的动作被发现了,赶紧低下了头去,但想想又好像不对,男人的视线根本没有在看他。
向宜安不是第一次见苏堂玉骂人,但通常情况下,都是男人心情顶不好的时候。
刚在和父亲商谈的时候,男人的脸色分明还没那么差,这才分开没一会儿,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发生。
除了……苏堂玉手里的那通未接电话。
是因为电话对面的那个人吗?
向宜安皱眉,略有不满,只把伞面更往苏堂玉的方向倾斜。
他的肩膀被风吹斜的细雨打湿,这才开口,“堂玉,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不如我们找个咖啡馆坐一下,等雨小一些再一起走。”
“……”
“以后别找他的麻烦。”
苏堂玉没回答自己的话,但他话一说出口,向宜安一瞬间清晰无比。
可他还是不太愿意承认,逼问道,“……谁?堂玉哥,你在袒护谁?”
细碎的雨声降落在四周,此起彼伏的雨落声揉出一片嘈杂的音响,苏堂玉挂断对方怎么都不接的电话,终于将向宜安讨好的声音听到耳朵里。
他的目光被向宜安湿透的肩膀吸引。
雨下得越发大了,来时没有带伞,车门也没开,打不通电话的怒火这会儿已然被雨水覆盖。
苏堂玉的头疼得厉害,他把伞往向宜安头上推。
“听不懂没关系,疼了就懂了。”
“是什么意思?堂玉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为了追上你付出了多少努力?”
向宜安追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我听说那个男人不过跟了你几个月,你对他不是玩玩而已吗?刚才你还保护了我,现在是为了那种人,要和我……”
“你是真想死了。”
苏堂玉的手指掐上他的脖颈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泾渭分明的疼痛和禁锢让向宜安瞬间失声。
他知道苏堂玉不会真的让他死在这里。
可是那一刻,向宜安终于明白,自己好像真的高估了自己在苏堂玉心里的价值。
那年他初次看见苏堂玉。
看见苏堂玉背后的金钱、地位,那些扑面而来的诱惑,让他不要脸地缠着苏堂玉两年。
苏堂玉的脾气不好,可那两三年里就算再怎么生气,男人也从来不会跟他动手。
所以他可以四处宣扬他们之间没有的关系,利用苏堂玉的名头获取接触不到的利益。
他还以为苏堂玉对他的放纵是因为他是特别的,是因为对他多少有些喜欢。
原来不是。
苏堂玉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偏心的。
雨好大,像是奋不顾身地从云端跳下坠落在地面,溅起的雨雾在路灯下泛着缥缈的纱。
白荔安安静静地坐在奶奶的病房门口,雨声淹没了这一整栋楼。
今天晚上有个刚被送进这一层的患者,就住在走廊的尽头,也是一位老年人,和奶奶一样的病情。
那人躺在病床上,被医护人员推进来的时候,肤色苍白得像是变了人种,令人难过的诡异,白荔没敢多看。
听医护人员和陪同的家属说,今天晚上那个病人是重点的观察对象,挺不挺得过去,要不要准备后事,只看这两个晚上。
白荔越听越心惊,他立刻站起来透过门面的透明窗口往病房里看,瞧见奶奶的心率依旧继续跳动,他恍然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在做梦。
好像躺在那里的不是奶奶,而是一台附庸着医疗机械而活的机器。
好痛苦,好难受。
白荔就那样看着平静的她。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久到白荔几乎都快要忘记她的声音,忘记了她会拿着苹果哄着他吃,亲昵地叫他小宝的样子。
平静的夜晚,室外的雨声清晰地从窗户外传进走廊里,如快速擂动的鼓点,噼里啪啦地往耳膜里钻。
白荔听到护士通知探视时间到了,住院部就要关门。
他才回神,看见走廊上方挂着的数字屏上显示二十一点。
好晚了。
白荔站起来,往住院部外的长廊走去,生怕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不敢在此留恋,甚至连头都不敢回。
这个时间的医院,安静得仿佛连游魂都陷入沉睡。
白荔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拿出手机准备看暴雨何时停止,手机屏幕上倒是热闹的,有四个未接来电,是苏堂玉的。
白荔顿时口干舌燥,他囫囵滚动着喉结,将口中的唾沫使劲咽下去。
不知男人的饭局什么时候结束,不过未接电话的时间是在一个小时前。
或许是打错了。
他今晚该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会有空给自己打电话。
可……就算打错了,怎么会连打四个呢。
白荔不争气地想,或许他就是想找自己的,并非打错。
他的手指在纠结之间,已经习惯地按下了电话的拨通键。
不过很快,白荔就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几乎没有给他思考和犹豫的时间,对方已然挂断了电话。
果然是打错了,挂得这样快,应该是打扰到他了吧。
在约会吗?还是……已经在接吻了。
白荔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变黑,怔怔地抬起头来,暴雨灌入医院的黑夜,也灌入了他的身体。
九月底,终于有了进入秋天的凉意。
白荔要往外走,这时,住院部的大门被撑着伞的人推开,一对年轻的夫妇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进来。
年轻的新手父母看起来焦急万分,好像走错了路。
白荔紧张得往旁边站了站,给他们让路的同时顺便给他们指了一下通往急诊最近的路。
“谢谢谢谢。”
女人朝他道谢,白荔因此看见了她怀里的小宝宝。
宝宝应该是发了高烧,襁褓里的小脸蛋烧得红扑扑,那只还没有乒乓球大的小手放在脸颊边上,正不吵不闹地看着他。
白荔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苏堂玉的名字大摇大摆地在屏幕里跳跃,他才平复的心绪,又如同被搅乱的春水,浑浊一片。
“在哪?”
室外的大雨震耳欲聋,耳边传来的男声却清晰无比地进入到他的耳朵里。
白荔讨厌自己因为听见他的声音就胡乱跳动的心,怕自己忍不住想要跟男人讨要更多,他缓了两秒,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先生,我现在在医院。”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白荔隐约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急刹车,但是暴雨肆虐,他有点分辨不清。
“什么事?是你?”
男人的话不知为何有些语无伦次,不过白荔还是听明白了。
他边说着,边摇头,“我没事,我是来看奶奶的。”
苏堂玉在问清医院的地址就挂断电话,十分钟后,白荔在雨幕里,看见住院部门口出现了男人的身影。
好奇怪,在看到对方冒着雨过来找他的时候,白荔郁闷的心好像又被撕开了一点点口子。
他看着男人进来,收起的伞面落下连续不断的雨水。
“结束了?”
“嗯,”白荔后退了几步,想起下午的事情,默默地和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探视的时间结束了。”
苏堂玉的视线从白荔的脸移到他不断后退的脚尖,青年像是对他避之不及,躲避的小动作刻意得明显。
苏堂玉的眼皮一跳,不悦地压下了眉眼,他上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走了。”
“啊……!”
白荔瞧见自己和苏堂玉十指相扣的手,燥热浮上脸颊。
男人的手很冰,是沾染了外面的雨水,浑身都带着湿漉漉的潮气。
白荔第一次同他这样牵手,心脏乱跳的扑通声扰乱了脑袋。
白荔横跨的步子没男人大,被他拖着走了两步,便踉跄着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
苏堂玉终于停了下来。
白荔紧张地等待着他开口,还以为自己会被骂,白荔连被撞疼的额头都没敢揉,像个被老师发站的学生,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可半晌,他只听到伞骨撑开伞面的声音。
他被苏堂玉拉进伞下,两人的手臂贴着手臂。
在伞下隔绝出的小小世界里,只有他和苏堂玉。
第一次,穿着衣服感受这样亲密的距离,让白荔的呼吸变得小心翼翼,他贴着苏堂玉走,能闻到男人身上的冷杉味混进潮湿的雨汽。
幸好外面的雨声够大,才不会让心脏乱跳的他看起来像个傻瓜。
两人回到了车上,忽然安静下来的空间,让白荔不自在地往角落里躲。
司机先生发动车子后,白荔的身体便一直朝车门的方向侧去。
或许是这个动作惹恼了苏堂玉,白荔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仿佛要凿穿他的身体。
他抬眸,看见车窗玻璃上,倒映出男人的影子。
男人支着脑袋,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白荔赶忙低下头去,方才伞下的二人空间已经给他了不少的幻想,这会儿不能再这样一厢情愿了。
车子在雨夜里并不好开,车身偶尔经过水坑,便会轻微地抖动。
白荔原是不晕车的,最近不知怎么了,一有不舒适的地方就总是忍不住想吐。
他抿紧唇角,整个人软在车座上,抱着肚子难受得闭上了眼睛。
车子停进CBD中心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白荔看见苏堂玉下车,他愣愣的,随即瞧见男人在车门边上停下,他的手搭在车门上弯下腰来,“还要我给你开车门吗?”
白荔闻言,立马推开了车门跟着他下车。
地下停车场的空气并不太流通,白荔紧跟着男人上了电梯,他一直躲在角落里缓解身体带来的不适,一时也忘了问了,为什么不回家,要来这个地方。
电梯直达顶层,因此坐了很久。
这里好像是苏堂玉的公司,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室内的灯光随之亮起。
白荔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室内的布局,清爽得有些冒了冷气。
苏堂玉一进去就开了电脑,不久后就开口说着并不太常见的外语,白荔听不懂,猜他应该是在开海外的视频会议。
看来还要很久,白荔自己偷偷摸摸寻了个地方坐下。
这个时间点,周围的大楼都是暗的,只是零碎的几点灯光挂在玻璃上。
他趴在沙发的靠背上,呕吐感减少了很多,他原是想等着苏堂玉开完会的,可听见男人的声音,好像很好睡。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直到苏堂玉的声音在他的睡梦里停顿,白荔忽然惊醒。
他爬起来,慌张得左顾右盼,怕男人又丢下他一个人。
一顿乱找后才发现苏堂玉还坐在办公桌后没有移动,这会儿目光朝他望了过来。
开完会了吗?
白荔不知道,又看见苏堂玉朝他勾手,他才放心地往办公桌那边去。
“睡着了?”
“嗯。”
白荔还没有完全清醒,问什么便答什么。
他站着苏堂玉的面前,垂眸男人摆在桌上的金色细框眼镜,他第一次知道,苏堂玉竟然会戴眼镜。
白荔还在想苏堂玉戴眼镜会是什么样子,腰间就被他搂了一把。
他的屁股跌坐在男人腿上,身体就是一颤,像是时间接触久了,只要这样简单的肢体接触,白荔好像都能知道对方的心思。
“先生,我们回家吧……”
白荔抓住他的手,视线往办公室的大门看去,这个时间虽然大概率不可能有人会进来,可白荔还是不喜欢在外面。
“回家?你以为我带你出来干什么?”
男人的耳语总是在这时候变得愉悦。
白荔轻颤着躲在他的臂弯里。
男人的手指就在他眼前变得湿漉。
白荔咬唇,脸色涨红。
他闭上眼睛不好意思去看,苏堂玉身上的木质调香水味却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从四面八方的传来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先生。”
白荔叫他。
苏堂玉的目光望过来,白荔情不自禁地仰起脑袋,将唇轻轻印在他的脸颊上。
苏堂玉手上的动作蓦然停滞,他眼里的光线随着瞳孔的颤动,逐渐亮了起来。
他笑了一声,“搞什么?”
白荔听见苏堂玉这么说,这会儿他又被弄得有点分不清男人的喜怒。
怕自己的情不自禁会让人觉得厌恶,白荔的脑子缓慢转着,最后还是支支吾吾地找了个理由。
“先生、能不能再借我一点钱。”
那张给奶奶治病的卡里,余额已经趋近于零。
上次奶奶心脏骤停,手术过后,卡里的余钱根本就不够了。
他不敢想,要是还有下一次,那怎么办。
“就为了这个。”
白荔点头,哑着声音问他,“可以吗?”
“那我能得到什么?”苏堂玉抽出了手,脸上的笑意全无,“没意思,要不然你自己玩给我看吧。”
……
“先生……我害怕这样……”
白荔被抱到办公桌上坐着,被空调的风浸透的实木桌子冷得像一块冰,一接触到,就让人的皮肤冒出一层细密的疙瘩。
白荔拽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想要尽量遮一些,可衣服太短,根本不够用。
他和苏堂玉的眼神对视上,男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如同会吃人的猛兽,打量得人体无完肤。
“快点分开。”
“到底是谁想要钱。”
白荔眼皮发烫,办公室头顶织白的灯光亮如白昼,将人的全部照得一览无余。
……
“先生、先生……”
白荔和他的距离不过半米,甚至是半米不到。
他垂眸不敢看人现在的表情,只敢哼着鼻音小声叫他。
弓起的脚背胡乱动着,一不小心就踢到了男人的手臂。
就在这下一秒,他被男人拖了过去。
……
肚子。
肚子好涨。
“噫——!”
白荔晃神之间,感觉到苏堂玉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小腹。
他瞪大了眼睛,哭着要拿开男人的手。
“不要按,先生、不要按。”
“为什么不行,又不是没做过,”苏堂玉笑着问他,“你最近为什么总抱住肚子?”
“没有、我没有抱着肚子……”
白荔根本不记得自己下意识的小动作,更不知道苏堂玉就记住了。
他觉得这样很不舒服,要苏堂玉松手,“先生,我难受……真的,真的难受。”
“难受什么,”苏堂玉抱起他,却还是不听他的,自顾自地掐住了他的腰,“是爽吧。”
“怎么,难不成是怀孕了?”
白荔听着苏堂玉的胡言乱语,拼命摇头否认,“不是那样,不是那样的……”
苏堂玉自然是开玩笑的,但说着说着他也有点不清醒了。
他抱着白荔,看着人单纯的样子,忍不住哄骗他,“每天都弄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第28章 腻了疼也忍着
天亮的时候,白荔能触及到的视线还是一片昏暗。
紧闭的窗帘将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只能模糊看见房间陈设的轮廓,知道自己现在正在苏堂玉的家里。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味道,不是在没有遮挡物的大办公室里,这个认知让白荔安了心。
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怀里是空的,苏堂玉不在床上。
白荔听见浴室传来响动,他才爬起来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六点三十分。
他从床上坐起,习惯性地要起床穿衣去洗漱,脚尖落地的那一刻又忽然想到,自己昨天下午已经同林淼请了半个月的假期。
是啊,他请假了。
空闲下来的白荔总是无所适从,他呆坐在床上,缓过劲来后,身体的酸涩开始侵入了他的意识。
以前每次做完好像没有这段时间这么累的,是因为最近比之前担忧的事情更多了吗?
白荔揉着自己的肚子,感觉还是怪怪的。
昨晚的感觉依旧清晰明了。
像是待在身体里还没有出去。
白荔难耐地涨红脸,抱着苏堂玉的枕头,往男人睡的位置挪了挪。
近来他闻到什么味道都想吐,唯独贴近苏堂玉的时候才会觉得安心。
听着浴室里的水流声,白荔困倦的双眼在被窗帘层层遮住光线的黑暗里,又昏昏沉沉地闭上了。
最近总是很困。
再睁开眼睛,房间已经被透亮的阳光装满。
白荔发现自己彻底地睡到了苏堂玉的位置上,本该平分的被子也被他卷到了一边,不过大部分都落了地了,倒也没多少盖在他的身上。
白荔补了一个回笼觉后,现在精神好点了。
他习惯性地爬起来找苏堂玉,本来以为对方已经去上班了,没想到男人竟然还在房间里。
他坐在一旁的书桌办公,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去书房。
白荔莫名的因为见到这样的场景而感到满足,还没开口说话,苏堂玉已经先一步抬眸看了过来。
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昨晚自己在办公桌上看到的那副金色的细边眼镜,狭长的双眸朝自己望过来时带着分辨不明的情绪。
阳光落在他身上泛着夺目的金光,白荔心跳鼓动,垂眸不敢看那样颜色鲜明的他。
“过来。”
白荔听见他这样说,却在他紧紧盯视的目光的下,不知怎样才能把裤子穿好。
犹豫了一会儿,男人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催促了,“什么意思?”
“我的裤子,在柜子里。”
白荔辩驳自己不是故意不过去,实在是裤子没穿出不去。
可能是这句话对于苏堂玉来说实在太可笑了,男人闻言唇角扬起,“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和昨晚比起来,苏堂玉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白荔第一次见他这样温和无奈的笑,看着看着便呆呆地红了脸。
“你哪里我没吃过?装什么?”
白荔闻言,藏在被子里的脚趾蜷缩又开花,他顶着热热的脑袋下了床去,又撅着屁股在床边和床底下找了半天的拖鞋,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功夫。
苏堂玉却没再催促,只是看着。
青年着急忙慌的模样像只小兔子,忙忙碌碌了半天才在床底下扒拉到一只鞋子穿好。
苏堂玉瞧着他,手中的黑色签字笔在指尖旋转。
“先生,我过来了。”
白荔在他面前站好,见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
他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眸,又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于是伸手摸了把脸颊。
“拿着。”
白荔的视线顺着他的声音往桌上看去。
落在他眼前的,是一张新的银行卡。
看到银行卡,白荔才想起自己昨晚确实同他借了钱,还没说谢谢,又听见苏堂玉说,“以后给你的钱都定时打在这张卡里。”
“……嗯。”
白荔拿过卡,有些过意不去,奶奶的病情摆在那里,他再也说不出那种不要那么多钱的话。
“这些钱,以后我会努力赚钱还给先生的。”
“……”
苏堂玉倒没和往日一般再说什么嘲笑的话,目光又从他的身上重新移回手中的文件,“听酒店那边说,你请了半个月的假。”
白荔没想到苏堂玉会知道得这样快。
这些不好说的事情,解释起来就有装可怜的嫌疑,不过苏堂玉大概率对他的事情不会太感兴趣的。
白荔将卡攥到手心里,点了点头,“我奶奶身体最近不太好,我想在医院陪她几天。”
苏堂玉抬眸瞧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着继续处理手上的文件。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白荔一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直接离开,他站在那儿踌躇了一会儿,看见男人眉宇微蹙。
他独自坐在那里,平常站起来高大伟岸的他,此时看起来也仿佛笼罩着孤独。
周榕溪说,苏堂玉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
白荔都不敢想那种童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那时候他还这么小,怎么承受得了那种打击。
白荔想起自己父亲离世的那两年。
那两年是他度过的最绝望的日子。
父亲离开,母亲带着弟弟不知所踪。
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那时他为了养活自己和浑身是病的奶奶,又想要继续读书,放学就去做兼职,根本没有空伤心。
虽然最后因为四处逃债而放弃了学业,但同时他好像也顺利渡过了一段失去父亲,家破人亡的痛苦。
等再想起来,已经不会伤心了。
他是这样过来的,可他完全想象不到那对幼年的孩子来说是一种怎样的痛。
他无法跟童年的苏堂玉感同身受,却依旧替他感到难过。
“干嘛用看狗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男人不悦的出声提醒,让白荔对自己的同情感到羞愧。
怕苏堂玉会多想,他拼命摇头,“不是不是。”
白荔其实还有好多话想和他说,比如昨天那个前男友的事,比如他们会不会和好。
如果他们和好的话,那自己该怎么办。
如此种种的话,他又没有资格提出来。
白荔只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毕竟那位前男友比自己在苏堂玉心里重要千倍万倍。
白荔怕自己问了这些不切实际的问题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立刻断在这里。
白荔不敢说。
“那我先出去了,先生,您工作吧。”
白荔慌忙离场,又被他叫住。
“什么时候回来。”
这还是男人第一次对他的行程感兴趣,白荔有些高兴,他又回到办公桌前,老老实实地回答苏堂玉的话,“应该是要晚上了。”
“天黑之前我要做,你看着办。”
“……嗯。”
白荔赤红了耳根,“我知道了。”
是了,大约也就是这样的事情了。
白荔失落之余又觉得庆幸,好在苏堂玉暂时还没有腻了自己。
昨日的一场大雨过后,天气在突然之间转凉。
路边的积水没有及时褪去,山风转眼就带上凌厉刺骨的冷意。
白荔出门时带了一件外套,原还敞着透气,这会儿老实地扣上了扣子。
今天苏堂玉在家,司机先生便只送他一个人出门。
白荔对坐车这件事感到头疼。
他晕车的症状根本没有好,可是不坐车,徒步下山太累了。
白荔上了车,今天比他想象得要好受些。
半道上他开了一点车窗,大批量的风灌了进来,吹得他的额头凉凉的,也带掉了他晕车的症状。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的停车场,司机临走之前嘱咐了他一句,“您回来的时候告知我一声,我好早点来接您。”
白荔笑,“好的。”
没到规定的探视时间,白荔进不到病房里去。
他只能在医院里、走廊外,以及住院部门口到处等待。
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至少什么都没有发生,奶奶没有任何意外。
白荔在住院部门口找了张椅子坐,放空的时间他又在想,自己不去上班,光坐在这里等待是不是不对。
他应该去赚钱的。
无论是上班,还是清闲下来的时刻,白荔总在往相反的方向去想,好像自己做什么都不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变得有些消极了。
八点钟的太阳准时出来将冰冷的医院包围。
温度这会儿才上升了一些。
医院一大早便是人来人往的,白荔坐在那儿好像有点格格不入。
他站起来往ICU病房的那层楼去,等了许久的电梯,出来的还是推着患者的医护人员。
在医院这么长时间,即使见多了这种场面,每次见到,白荔还是会觉得无比揪心。
他往后退让了一些,绕了远路,打算坐扶梯上去。
“白荔哥?”
白荔在找扶梯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他疑惑地往声源瞧去,看见身后站着的青年,顿时一愣,“冉虎?”
“哥!好久不见。”
他的手臂打着石膏,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望过来的眼神像只落水的小狗。
“你怎么弄的?”
距离上次相约一起看电影到现在,他们已经两三个月没见了,没想到再见面的地点会是在医院。
白荔光是看着他的手都觉得疼,心疼道,“是不小心摔的,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长得这么壮实,谁敢欺负我,”冉虎不好意思地用那只好手挥了挥,声音小了下去,“篮球训练的时候摔的。”
“不对!”冉虎像想起什么,这会儿紧张地拉着他左右打量,“我还高兴呢说能见到哥,我真是个傻子!哥哪里不舒服了?哪里?”
“我没有不舒服,”白荔都要被他转晕了,无奈地叫他停下来,抿唇微笑,“我是来看我的奶奶的,她住院。”
冉虎恍然松了一口气,又追问,“那奶奶没事吧?”
白荔点头,“……她挺好的,没事的。”
冉虎是一个人来的医院。
最近没什么假,店里肯定又忙起来了。
白荔好久没有去店里帮忙,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冉虎在医院里陪了他好一会儿,说是请了假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白荔请他去吃午饭,有人陪在身边说说话,倒也让白荔没空去胡思乱想,还以为今天会是很难熬的一天,不知不觉竟然也到了傍晚。
“你回去吧,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白荔看了一眼住院部的大门,又习惯性地去翻自己的手机,没见到医院里发来的消息,他悄悄松了口气。
冉虎问,“你明天还来吗?”
“嗯,这段时间我都会来医院。”
白荔自然是要过来的,即使见不到奶奶,离得近一点,他也稍微觉得安心一些,“你快回去吧,跟你爸妈报个平安去。”
“好的,”冉虎点头,恋恋不舍道,“那我们明天见,白荔哥。”
白荔不知道骨折要来几次医院,但听冉虎说起来还挺严重的,他有点担心,但对方看起来还挺高兴,应该没什么大事。
告别了青年,白荔趁还没天黑之前上了楼。
今天要提早回去,在天黑之前最后看一眼奶奶。
没有探视时间,白荔只能在病房外面看看,那个角度,其实看不见奶奶的脸。
白荔只是贴在那里,看见病房里的机器,然后天很快就黑了。
回到别墅时,天彻底暗下来,路上堵车,他回来得有点晚了。
白荔一路从大门进去,他没在外面看见苏堂玉,便焦急地上了楼,直接回了房间。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靠在办公桌的边缘不知道在想什么,指间的烟像是刚点上还没抽,就那样任星火一点点往卷烟上爬。
“先生,我回来了。”
烟雾飘到了白荔的鼻尖,他被呛得轻咳了两声。
苏堂玉没回他的话,只是回眸瞧他,这会儿终于吞吐了一口,升起的软白的雾气遮掩了他冷淡的眉眼。
白荔总是分辨不出他的情绪,但自知自己回来迟了男人总归是不高兴的。
这会儿他紧张得不知要如何是好,手指抠弄着衣摆站在原地没动。
“先生,太阳落山之前我就出发了。”
“可是我忘了有晚高峰,在路上堵着堵着,天就黑了。”
白荔解释着自己为何回来迟了,但底气不足,看起来就像是在骗人。
他看着苏堂玉直起身来按灭了手中的烟,一步步朝他逼近。
不管害不害怕,白荔的第一反应都是往后退去。
但没走两步,他就被苏堂玉抓住圈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男人潮湿的舌头直接钻入了他的唇齿之间,完全没有给他反应和抵抗的机会。
他喜欢苏堂玉吻他。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幻想着苏堂玉同样也喜欢着他。
……
苏堂玉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责怪他回来得太迟。
虽然是这样,但白荔还是觉得难受。
他委屈地伸手跟男人要抱抱,叫他,“先生……”
“我没怪你来迟了,你还娇气起来了。”
苏堂玉被白荔紧抱着,怀里人的柔软滚烫,说着一些他不爱听的话。
他虽不高兴,奈何白荔像是煞有其事地抱着他不松手,哭得泪眼汪汪的样子莫名可爱。
这倒是白荔第一次认真拒绝他。
之前多少半推半就惹得人心痒,就算被弄晕过去也不认真喊停。
苏堂玉最讨厌别打断他做事,这回对白荔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妈的……”
他扬起的巴掌落下。
啪一下,桃尖绯红。
“。”
*
白荔近来很嗜睡,明明想着早点去医院看奶奶,可一觉醒来早已不是生物钟的六点半,而是接近中午十二点了。
他匆匆忙忙拿起手机来看,医院没有联系他。
万幸。
白荔起了床,没看到苏堂玉。
男人今天应该是上班去了,别墅里没有他半点影子。
白荔饿得厉害,肚子咕噜噜直叫唤,幸好阿姨还在,准备好的午餐还是热的。
白荔试着吃了一点清淡的蔬菜,没有想吐的征兆,才放心地吃了几口。
他好久没认真吃过饭了,总是闻到菜腥味就要吐。
今天吃饭没恶心感,他不知道有多高兴,难得有食欲,他吃了一碗饭后觉得没饱又去盛了一碗,结果吃到一半,胃里突然传来熟悉的翻江倒海。
白荔赶紧扔下筷子跑去吐了。
别说才吃的饭了,就连胃酸都顺着涎水往外跑。
“您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了?还是今天中午的菜不合胃口?”
阿姨焦急的声音从洗手间的门外传来,白荔吐得晕头转向,坐在地上有些起不来。
“阿姨,我没事,可能最近有点消化不良了。”
他打开门,恹恹地垂着脑袋,“您做的饭很好吃,是我吃得太急了和您没关系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不吃东西就会好些。
白荔这会儿只想躺着,他捂着自己的肚子上了楼去,打算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再出门。
他没有午休的习惯,中午是睡不着的。
原是想着躺十分钟缓过劲就走,谁曾想眼睛一闭,再睁开已经是下午三点。
白荔没有缓神,立刻起床洗了一把脸,麻烦司机先生过来接他到医院去。
苏堂玉还是要他在天黑之前回来,这会儿不抓紧时间去,今天可能就见不到奶奶了。
随着秋天的到来,白天的日子更短了些。
白荔到医院,已经五点,天微微透着一点暗色,没有夏季五点的明亮。
ICU病房依旧安静得落针可闻,白荔过去的时候,听到走廊上有人在讨论病情。
他没想偷听别人的谈话内容,可经过时还是不小心听到了患者家属的对话。
“死了人了,他还慢悠悠地赶路,真是白眼狼。”
“谁说不是,爸生前对他有多好啊。”
白荔听见死这个字的时候,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那天晚上和奶奶同样病情的老人,他没有熬过去,今天早上十点,彻底地失去了生命指征。
听到这个消息,白荔忽然很想吐。
他往ICU通道走,脚步也不太稳当,等走到奶奶的病房前时,他的脚步才缓了下来。
什么事都没有。
可提心吊胆的滋味儿太过难受。
他倚着墙边站着,感觉自己也快死了。
玻璃窗上的黄昏溜走最后一抹日落。
白荔起身准备离开这里,从方才起,他的心里就闷得厉害,总觉得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情。
也许是刚才那个消息太过令人悲伤才这样叫人难受,白荔回眸去瞧奶奶,站在门外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白荔哥。”
住院部门口,冉虎迎面走来。
白荔对遇到冉虎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他的思绪从很远的地方被拉回来,看见面前的青年提着一袋子青皮桔走过来。
“哥,终于等到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看奶奶的?”
“我刚来没多久。”
白荔说着,就被青年手里的桔子塞了个满怀。
“你之前不是说想吃酸的吗?喏,给你,我姑姑自己种的,不酸掉牙你找我。”
怀里这袋桔子卖相不太好,不像水果店里的青皮桔,绿油油地发着油光。
不过白荔只是这样捧着,就闻到了桔子清香,和小时候吃的没什么两样。
“谢谢你哦,多少钱我给你。”
白荔说着就要掏手机出来扫钱给他,却立马就被他制止了,“不值钱不值钱,我姑姑也是种来玩的,她知道你想吃特意摘下来,高兴得不得了呢,说终于有人欣赏青皮桔的美妙了。”
“哥要是吃完了,就是最有价值的事了。”
白荔被他哄得放下了手机,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那姑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来。”
“她什么都不缺,你就放心吃吧,”冉虎盯着他剥桔子的手,装作不在意地道了一句,“哥要是真想做点什么道谢,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电影好了。”
“看电影可以,但是今天可能不太行,我等会儿就要……回家。”
“那就下次嘛,”冉虎坐到他边上,就算一再被拒绝,也没有觉得不高兴,反而又和白荔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等我手好了,我们再去。”。
“嗯。”
白荔点头,手上也没闲着,把桔子瓤上的白丝也剥得干干净净。
他吃了一半,浓郁的酸柑香几乎要麻痹他的舌尖,即使这样,他吞下去也不会觉得想吐,反而觉得舒服了不少。
白荔几乎算是饿了一天的肚子,这会儿肚子里空落落的,却非想吃点酸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胃能不能承受得住。
他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好不容易吃到点适合他胃口的,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坐在那儿剥了一个又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坐在一旁的冉虎有些惊了,他从来不知道白荔这么能吃酸,光是在一边看着,嘴里就直冒口水,他舔了舔唇,“哥,不酸吗这个?”
“酸,但是很好吃。”
白荔把手边剥好的橘子瓣递到他嘴边,“你尝尝吗?”
冉虎瞧见他葱茏的指尖递到自己的嘴边,他一时呆愣住,凉爽的秋日,他竟然瞬间热得出了一身汗。
白荔见他不张嘴,还以为他不愿意吃,便笑着收回了手,“那我吃了。”
冉虎眼瞧着白荔要放弃投喂他,急得脑子在嘴后边儿追。
“我吃我吃!”
冉虎握住了他的手腕,张口就从他手里叼走了一瓣。
汁水从齿间扩散到口腔,冉虎被酸得倒吸了口凉气,要不是为了保持自己在白荔心中他的形象,他恨不得窜起来变成一只会流口水的狗。
“很酸吧?”
冉虎听见耳边带着笑意的话语,他转头,看见白荔脸上的笑容,心脏跳得飞快,“不酸。”
他讷讷地红了脸,“很甜。”
冉虎是个好孩子,向来是很捧场的。
白荔没想到,他竟然会捧场到这种地步。
还没接着他的话继续说,白荔忽而敏感得在空气里闻到了一股很淡的冷杉味。
他一惊,抬起头来,还没巡视着周围,男人已然出现在他眼前。
苏堂玉的身影覆盖掉落在他身上的晚霞,也遮掩了他的视线。
白荔没想到苏堂玉会过来,有些惊喜。
又想着男人今天上班,司机载着他来医院接自己,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苏堂玉这会儿亲自来找自己,估计是等急了。
白荔想着,便把手里的袋子提好,站了起来,“先生。”
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看他,而是先扫了一眼坐着的冉虎,后睨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袋子,厌恶的眼神表露无疑。
白荔把手里的袋子往后藏了藏,有点儿怕苏堂玉叫他扔掉,不过还好,男人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橘子味,只说,“走了。”
白荔来不及跟冉虎再见,只能匆匆和他摆了摆手,用手势比了一个到家联系的动作。
苏堂玉的腿比他长,跨的步子也大。
男人走一步,白荔就要走两步,他为了走到苏堂玉身边,几乎是快步跑上前去的。
“先生怎么亲自来找我?其实给我打电话就好啦。”
白荔想和他说说话,还以为男人是关心他才来找他的,心里虽然没有冒出蜜来,但也有些甜。
还不等他接着说下一句,苏堂玉倒是冷冷地抛了句话给他,“怎么,打扰你约会了。”
男人跟吃了枪药似的。
不过他说的话,向来是不中听的,白荔被这劈头盖脸的冷言冷语砸中,倒也没有特别难受。
反倒是怕苏堂玉误会,白荔连忙解释,“不是约会,没有约会,我们是朋友。”
白荔听见他冷笑了一声,“想搞你的那种朋友?”
“……”
白荔上次就同苏堂玉解释过,冉虎是他的朋友。
虽然男人也说过不管是朋友还是男朋友他都不在意,但白荔还是想说清楚。
这会儿,苏堂玉将那种不可能发生的私密的事拿出来说得如此直白,白荔便羞窘得无地自容。
他发誓自己和冉虎清清白白,他们之间自然也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
“他对我没有那样龌龊的心思……他只是把我当哥哥,就算是先生,也不能那样随便污蔑人。”
苏堂玉的脚步顿停。
白荔说完话,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太好。
他低下头去,怕苏堂玉讨厌他,紧张得捏紧了手里的袋子。
袋子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在沉默的两人中间有些不合时宜。
白荔想要道歉,但还未开口,他便被男人拽着往前走。
苏堂玉走得很快,全然不顾他的步伐。
白荔有好几次要摔倒,都被男人用力拽紧了手腕才勉强站稳。
可是那样太疼了,他只能快点跟上,才不至于让自己被拖着走。
白荔感觉自己的身体不舒服。
他眉眼低垂,微微红了眼眶。
在他紧张万分想要说话时,苏堂玉已经带他来到了车边。
车门打开,苏堂玉将他弄进车里,转而对驾驶座的司机道,“下车。”
“是、是。”
司机一看这架势,立马从驾驶座上下来,他担忧地朝后座的白荔看去,不知道老板这又是怎么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苏堂玉开得很快,白荔系着安全带都晃得厉害。
他蜷缩在车座里,被疾速飞驰的车辆弄得很没有安全感。
于是张口想要叫苏堂玉慢点,可抬眸瞧见男人紧绷的侧脸,他又把话咽下去了。
刚才确实是他话说得太重了,就算不是苏堂玉,换做别人也肯定会生气的。
白荔想着自己要跟他说对不起,可胃里的桔子汁晃晃荡荡,一开口肚子里的酸水就要冒上来。
他老实闭上了嘴,尽量忽略掉晕车带来的不适感,转眼间,车便在家门口停下。
白荔还在缓和身体的不适,后车门已经被男人打开。
新鲜的空气进来,白荔的脑子嗡得清醒,他抬眸看见苏堂玉伏身进来拖拽住他的脚踝。
男人的手烫得灼人,用力得他根本挣不开。
白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第一次这样怕他,只是本能地求饶,“我不要、先生,我不要……”
白荔小脸发白,说着话却无力抵抗,脚尖被他拽出车厢后就被抱了起来。
连着那袋青桔,也在他身后滚了一地。
皮开汁溅,柑橘的芳香,在秋日的傍晚盈盈扩散开来。
白荔闻不到,只能闻到苏堂玉的味道。
他不安地拽着男人的领口,看着他往屋子里走,却没有上楼去。
紧接着,他被扔在了沙发上。
白荔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抬眸看见打扫的阿姨还没离开,此时正在楼梯上做着收尾的工作,而苏堂玉好像并不准备回房。
白荔害怕地摇头,“先生……”
“先生,”阿姨第一次见这种状况,无措地站在那儿没了动弹,“您回来了,我就快要清扫好了。”
“出去!”
苏堂玉出声,语气不善。
白荔看见阿姨放下手上的擦布,因为畏惧苏堂玉,而连连点头出门什么都没带。
空旷的客厅,此时就剩下他和苏堂玉两个人。
男人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他的身上。
不置一词。
白荔光是这样看着他,就害怕得轻颤起来。
……
“先生……”
“我肚子疼、没有骗人……没有骗人……”
“闭嘴。”
苏堂玉的汗湿衣背。
他瞧着白荔,听倦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绝。
苏堂玉并没有同上次一般心软,想到什么,更是烦躁地捂住了白荔喋喋不休的嘴。
“我说的话你都忘了?疼也给我忍着。”
如同噩梦一般的亲密。
比第一次和苏堂玉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可怕。
白荔埋在沙发里,看见男人抽身离开没有回头的背影。
他脑子一片空白。
视线里只剩下客厅挑高的吊顶落下来的透明水晶灯散发着虚无的光。
他的手同身上的毯子一同无力地垂下,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白荔闭上眼睛,不再看苏堂玉,落下的眼泪在陷进沙发里,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很累,却一点睡意也无。
三个小时候后天又亮了。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漱。
躺着还好,可站起来时小腹坠痛得却很是明显。
他忽然紧张,打算下午去医院看奶奶的时候,顺便去看医生。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最近真的很奇怪。
白荔揉着肚子回主卧去拿换洗的衣服时,苏堂玉正站在阳台外面抽烟。
身体的余韵还没完全消散,他现在有点不太敢靠近苏堂玉,不管对方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他拿着衣服便匆匆进了浴室。
等出去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苏堂玉的身影。
白荔失落地咬着唇,将自己微微失了血色的唇瓣也咬得通红。
他下了楼去。
做饭的阿姨早早就过来将早餐准备好。
苏堂玉就坐在餐桌上,拿着平板看今天的股市。
白荔犹豫了一会儿,在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之前,也跟着落座。
今天的早餐是牛奶三明治,阿姨自己做的,昨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白荔很饿很饿,胃几乎有些绞痛了。
他喝了一口牛奶垫肚子,大约半杯下去,那种熟悉的呕吐感几乎是复制粘贴地爬到了他的食道里。
比以往几次还要明显。
白荔没能忍到去洗手间,蹲下便抱着垃圾桶干呕起来。
阿姨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漱口,帮着他擦掉泪眼,“好孩子,怎么又吐了?”
苏堂玉听见阿姨说“又”,这才放下平板,瞧见白荔难受成那样,眉头紧蹙,“去医院。”
白荔实在不想让苏堂玉觉得自己麻烦,闻言摇了摇头,“我下午会自己去的。”
他的声音还哑着,听着有点冷漠。
苏堂玉听见他撇得这样干净,躁郁得哑口无言。
昨天在医院喂人吃几个破橘子还吃得那样开心,这会儿在他这被人伺候着还装模作样地演了起来。
床上拒绝,床下也是。
实在是没意思,归根到底是人不对。
苏堂玉抬了抬眼皮,那些莫可名状的情绪几乎将他吞噬。
“算了,也别下午了,”他冷然地一字一句道,“现在就把你自己的东西收拾掉,滚回去。”
“先生……”
白荔闻言,瞳孔放大。
他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好像没有明白。
恶心感还结束,又一轮的窒息开始,他颤着音问,“什么?”
“不明白?”
白荔见他重新拿起平板来,目光不曾落在自己的身上。
“玩腻了。”
第29章 尽力了走吧,走得远远的
白荔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没曾想会来得这样快。
这么的突如其来。
可昨晚男人明明还是想要他的,就算再不耐烦,动作再凶,也明明还是要他的。
是因为他昨晚的不乖让苏堂玉讨厌了吗?
可是他不是故意拒绝,他是真的肚子不舒服才说不要的,如果是这个原因,他以后会乖的。
还是因为那个前男友回来了?他们要重新在一起了?
他们和好了吗?所以苏堂玉就不要他了?
又或许真的都不是。
真的只是苏堂玉对他腻了厌了。
那一瞬间,白荔有千种万种的想法在脑海里盘旋,他想跟苏堂玉道歉,想要问问他对自己哪里不满意了,如果他能改,可不可以不要让他现在就离开。
他不会再拒绝,不会再越界,会好好地做好自己的本分,不会再惹苏堂玉生气了。
他一直奢想着和对方在一起的时间能久一点。
现在这份奢想,被彻底打破了。
白荔的脑子涨成一团浆糊,尴尬、窘迫、失落,所有的情绪全都在这一刻往脑子里塞,他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怔怔地点头附和,“……嗯。”
“明白了先生。”
白荔不知道自己应该看哪里才会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乱,他眉眼低垂着努力稳住语气里的颤音,回答苏堂玉,“没有不明白。”
纵使如此难堪的话语被在场的第三个人听见,白荔也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改变。
这场见不得光的情事,本就是男人掌握着话语权,无论什么时候结束,怎样结束,他都该毫无怨言地接受。
只是、只是……
就算明白,他的心还是仿若被揪成了一团,拧出血来。
“先生,谢谢您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那我就先离开了。”
“您给我的那些钱,我短期内拿不出那么多,您要我还多少都可以,我给您写欠条,如果您有想法,可以发消息给我,无论多少我都还,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希望您能宽裕我一些……”
白荔越是说着话,涌上胸腔的恶心就愈发止不住。
他用手背抵着唇,悲伤应声而来,最终还是没能稳住气息,说出口的最后几个字音颤得短促不平。
好在男人并没有发现,或是知道了也不在意,这会儿并没有看他。
白荔强装镇定地站起来,下腹的坠痛在身体直起来时突然变得剧烈,他强忍着腹痛,攥紧衣服的手指抖如筛糠,又拼命地往衣服里掩藏。
阿姨见了,想上去扶一把,但见此时气氛不好,有些剑拔弩张,白荔又好像有意隐瞒,她紧张地舔了舔唇,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提醒苏堂玉,就算要把人赶走,也不要这个时候赶。
可惜苏堂玉的视线没有在这时分出分毫来,他没有注意到白荔的痛苦,也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直到白荔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电梯。
他才倏然站起,往电梯的方向看去。
那个张口闭口就是要钱的白荔,竟然什么求饶的话都不肯说,就这么轻易离开了。
说什么还钱,真有本事还钱、骨头这么硬,就不会出来卖屁股了!
苏堂玉摁住了发疼的额角,见人走得如此决绝,心口闷得仿佛燎了一把火,叫他发泄不出来反而将自己烫得脱了层皮。
“妈的白荔。”
因为不是挑明了的同居关系,白荔拿到这里的生活用品其实并不多。
洗漱用品是苏堂玉准备的,他只用自己的那只小破书包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内裤过来。
草草地在这里住下,又草草地离开。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荔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就连离开的时候好像也不太费劲。
想想,他们的关系就在这里结束掉也好。
回到租房住也更好,那里离医院更近,离奶奶更近,等奶奶身体好了从医院回来,他也不用跟奶奶解释苏堂玉的身份。
只要过几天适应回以前的生活,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从前没有苏堂玉,他也一样过。
白荔这样劝慰着自己,什么都不敢去想。
他背上书包下了楼去,看见苏堂玉正要出门。
肚子的坠疼让白荔忍受不了,又像是借口,他走过去,最后一次求苏堂玉,“先生,可不可以带我下去,下去之后只要把我放在路边就好了,可以吗?”
苏堂玉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他们两人之间没了关系,无论他做什么,男人自然都是厌恶他的。
白荔不想让苏堂玉会因此更加厌烦自己,保证地说着撕开自己心口的话。
“回家以后,我就*再也不会来烦先生了,东西我也都收拾干净了,不会落在这里让您看见心烦的。”
“……”
苏堂玉原本想说什么,在白荔的这句话落下之后脸色又断然铁青。
他闭口不语,直往前去。
白荔见状,脸色一红,无尽的失落和委屈掺杂在一起,但身体的不适还是让他厚着脸皮跟了上去,他无意识地攥着腹部的衣料,叫他,“先生……”
白荔纠结了许久,还是想告诉苏堂玉,昨天做的时候,自己不是故意叫他停下来的,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个生气。
“昨天、昨天那个的时候,很疼……我想去医院看看肚……”
“你之前不是很能走吗?”
苏堂玉冷淡的眼色望过来,“这么有本事,也用不上坐车。”
苏堂玉上了车,也一并将他拒之门外。
车门砰的一声,带过的余风也吹到了白荔的脸上,他的心跳一顿,脸上全然失了血色。
没关系没关系。
白荔憋红眼眶,低下头去,很快背好书包往山下走。
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先生不载自己是正常的。
他贴着车道边上下去,想沿着之前走过的小路下山,可还没走上两步,身体像是跟他作对般,又是绞痛不止,又是恶心想吐。
白荔扶着护栏,山风吹过,他空呕得仿佛要把心肺吐出来,整个内脏都要缩成一团的窒息感,才让他忍不住埋头哭泣,“唔、呜……”
苏堂玉的车开出之后,便慢慢悠悠地在不到一百米的拐弯处停下。
安静的山间,只有鸟鸣声传来,嘀嘀咕咕地叫着。
苏堂玉的目光透过车窗盯着后视镜那一点点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做出这种看似愚蠢的举动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短短的一百米,白荔竟然走了半个小时也不下来。
搞什么鬼?在拿乔吗?
愤怒烧心,苏堂玉感到不耐烦。
不等他多想什么,对向车道快速上来了一辆车风骚的劳斯莱斯,一眼看去,就是郑星纬的风格。
忽的,苏堂玉想到什么,车子还没来得及调头,男人的车已经贴着他的下去,前后不超过两分钟。
苏堂玉看见郑星纬的副驾驶上,正坐着他等待了半晌的白荔。
好,很好!
怪不得毫不犹豫地就走了,原来早就找好下家了。
停在路边的车子猛的响起一声冗长且郁躁的喇叭声,惊得树林里的鸟儿三三两两地飞了起来。
“怎么样,还好吧?”
身旁郑星纬关怀的声音传来,让白荔眼睛又红了一圈,他摇摇头,“谢谢你,星纬哥。”
“没事儿,我刚好就在附近,你要再晚一分钟给我打电话我都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郑星纬瞧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便压着嗓子同他说话,柔声细语的。
时隔两个多月才接到白荔的电话,他还以为是约他,没想到一开口就听到哽咽声,真是把他吓了一跳。
青年那么不愿意麻烦人,偏偏这会儿找了他,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曾想一听,地点竟然是在苏堂玉的别墅附近。
他上来时就看见男人的车子停在路边,白荔不过就在他身后一个转弯的距离,脸色惨白地蹲在那里起不来身。
到底是有什么问题,能让苏堂玉把一个病人抛在原地。
郑星纬有时候真的想不通,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也不必对喜欢的人这么苛责。
换做是他,可是万万不忍心的。
“我开快点,没问题吧?”
“麻烦你了星纬哥。”
青年缩在副驾驶的角落,贴着车窗微微阖眼,声音有气无力的,又看起来随时会睡过去的模样。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脖颈的皮肤透出青色的血管,脆弱清瘦。
那日分别以后,他瘦了好多。
郑星纬回眸,专注开车,只求把车子开得稳一些。
去医院的路途好像变得无比漫长。
白荔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的肚子还疼不疼了,可能是缓过了劲,又或者是疼过了头,他有些迷糊了。
对于麻烦郑星纬送自己去医院这件事,白荔感到很过意不去。
之前那件丢失的衣服他还没有赔偿,这会儿又要麻烦他了。
可除了郑星纬,他也没有其他可以联系的人。
如果不是实在疼得受不了,他还能坚持坚持走到山脚,真的很不好意思。
男人的车开得很稳,避开了路上的颠簸。
白荔这回的呕吐感减少了很多,但身体的不适还是让他频频换了姿势。
明明车内的环境是舒适的,可不知为何,他有点不安,从几天前开始,他的眼皮就乱跳。
现在跳得更厉害了。
白荔抱着自己的肚子,放空的眼神有些失焦。
去医院的路上,天暗了下来,可能是要下雨了,他没有带雨伞。
白荔担心这场雨会持续很久,他拿出手机瞥了一眼,原是想看看天气预报,这会儿手机发出低电量的嘟嘟声。
昨天到今天,他的手机还没充电呢。
“放车上充,”郑星纬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道,“一会儿我陪你进去,看完了再送你回家,手机放我车上不会丢。”
白荔摇头,“不用的星纬哥,我已经很麻烦你了。”
“你都叫我哥哥了,还跟我这么见外。”
“……”
白荔还是没有选择给郑星纬增添负担,等到医院,他借个充电宝就好了。
天气在抵达医院的后一分钟开始变得恶劣。
云层落下绵绵的小雨,转眼,温度变得更低了。
风从医院的大门刮进去,湿湿黏黏的,白荔在综合服务台借到了充电宝,此时正站在医院的引导图前找想挂的科室。
医院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进来的。
白荔接起电话,听到护士报着医院名称,他有一刻是懵的。
他想,自己还没挂号呢,怎么就有电话进来了呢。
直到对方又问他,是不是林奈荣患者的家属的时候。
白荔的耳膜恍然穿过一条刺耳尖锐而平直的线,嗡的长鸣声刺得他浑身发疼。
“白荔……?”
郑星纬才停好车进来,忽然就看见白荔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去。
光看背影,就能发现他现在的情况并不好。
郑星纬想掏出手机打电话找苏堂玉来,想了想他都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还是不添乱好,便什么都没做,连忙跟了上去。
可是白荔跑得太快了,转眼间,他便在偌大的医院里失去了踪影。
“奶奶!奶奶!”
白荔急急忙忙跑到手术室,看见奶奶被人推了进去。
他有点不清醒了,叫着林奈荣,也一并要跟着冲进手术室里,被医护人员堪堪拦在了外面,“家属请在手术室门口等待,请您配合!”
“医生,一定要救救我奶奶,一定要救救她,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让白荔一下跪倒在医院冰凉的瓷砖上。
呕吐感强烈地袭来,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却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目光涣散地落在亮起的手术室灯牌上,藏在胸腔里的心跳猛烈地仿佛要跳出来。
几番激烈的情绪掺杂着,让他在这个潮湿的阴雨天,不出意外地冒了一身冷汗。
“林奈荣患者家属。”
“是!”
白荔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签了一份又一份的手术同意书。
他的手抖得拿不稳笔,落在署名处的字迹歪歪扭扭的看不太出具体的字。
后来,每隔半个小时,白荔就签掉一张同意书,听着医护人员说情况不太好——
“患者心脏骤停正在抢救中。
患者脑死亡抢救无效。
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嗡——
那一刻,白荔眼前一片漆黑。
“哎呀,小宝怎么不高兴了?让奶奶猜猜看,是因为今天爸爸没有给你买糖吃对不对?”
“你看看你看看,小嘴噘得都能挂住一只水桶了。”
“奶奶买,爸爸不给你买奶奶买。”
她牵起他的小手,往路尽头的小卖铺走去,“怎么还不高兴呀我们小宝?”
“奶奶知道,奶奶都知道。”
她弯腰抱起他,路灯下的脚步有些蹒跚,“爸爸妈妈不是不爱你了,是因为弟弟还小,所以才多看着他。”
“我们家小宝啊,将来不管有几个弟弟,有几个妹妹,在奶奶心里永远都是排第一名的小宝。”
……
“奶奶明明是最爱你的,怎么到头来,成了我们小宝的负担了呢?”
“如果奶奶死了,我们小宝的日子呀就会好过一点了。”
“走吧,走得远远的,别管奶奶了。”
“奶奶对不起小宝,让你出生在这个家里,这么苦、这么苦。”
……
第30章 怀孕他要结婚了
他好像陷入了一个无尽黑暗的洞口,身体一直不断地往下坠着。
周围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声音,好安静。
安静得能听到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咕噜噜地流淌着。
他伸手试图去抓住周围的东西,每次伸出的手不尽然每次都抓空,有时候还能抓到一点液体。
比水要稠,湿的,黏的。
令人头皮发麻的铁锈味。
“!”
白荔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入目的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
刚醒过来的一瞬间,白荔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知觉,连脑子好像也被空白侵蚀。
他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的下一秒,各种记忆又在脑子里喷涌而出。
奶奶?
奶奶怎么样了?在哪里?在哪里?
他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跑,被路过查房的护士急忙拉住,“这位病人,您的情况特殊,请您暂时不要乱跑!”
白荔听不进去,反拉住她的手激动不已,“护士,我的奶奶我的奶奶在哪里?”
“请您冷静一下,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叫医生来,您稍微等我一下。”
她转头叫了另几名护士过来稳住白荔,自己则去打电话,通知责任医生来。
“为什么拦住我?我要去找我的奶奶!”
白荔眼睁睁看着人走,自己则被留在了这里。
脑子越是清醒,心情便越是仿若跌入无尽的深渊,他不敢接受记忆里的事实,也无法原谅没有见到奶奶最后一面的自己。
“我的奶奶呢?你们知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求求你们让我去看看她吧,求求你们了……”
“请您回病床躺好,一会儿医生过来会同你说明情况的好吗?你现在情绪不宜太过激动。”她转头看见医生过来,如获大赦,“医生,58号床的病人现在不太配合……”
白荔被强制送回了病床上。
在听到医生说出“你怀孕了,所以目前情绪不能太过激动”的话时,他挣扎着不愿配合的心突然静了一下,“什么?”
“这个概率是很小的,不过你确实是怀孕了,你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晕倒,胎儿情况也不太好,这样对你身体损伤很大,如果你要这个孩子,请您稍微的配合一下我们医护人员的工作。”
医生理智而平静地叙述着这对于白荔来说无异是晴天霹雳的病情。
白荔从来没有想过,怀孕这件事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怀孕……他的肚子里,竟然有个小宝宝吗?
是苏先生的……
“我是男的,医生真的没搞错吗?”
他的声音是止不住颤抖的沙哑,听见医生反复跟他确认,一切都变得如此荒诞。
“孩子如果打算留下的,接下来务必配合到医院来检查,如果不要,可以择日安排手术。”
他的人生,好像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奶奶离去,又被告知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白荔舍不得不要。
他什么都没有了,不能连宝宝都失去。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无意识摸着自己的肚子,很难想象里面竟然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他抬眸看着医院的天花板,看到的只是一片茫然的白。
肚子的疼痛在消失,一切都好像变回了常态,又好像是梦境。
白荔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清瘦的身体愈加瘦削。
医生一直告诉他,不管怎么样东西是要吃进去的,不然肚子里的小孩也吸收不到营养。
可是白荔真的吃不下,东西进到肚子里没两秒就吐出来了。
最后没办法,输了液进去,好歹补充一点营养。
奶奶的尸体从医院的太平间转移到殡仪馆,拿到一个小小的盒子时,前后距离没有超过半天。
人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白荔买了一束百合花,带着奶奶坐了一天的火车回到了老家。
爷爷的坟墓没有人打理,周边早已杂草丛生,白荔拿着小锄头清理掉周围的杂草。
芒草长得好高,不小心割到脸上又疼又痒。
偏宝宝在肚子里不太听话,只要他动得多了,肚子就隐隐发疼。
他轻拍肚子,柔声安抚里面的小家伙,“好啦好啦,爸爸知道了。”
医生提醒他最近不要剧烈运动,最好是卧床修养什么都别干。
白荔只能小心地动作,一点点地从早晨干到傍晚。
晚霞来临时,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
没有追悼仪式,没有热闹的宴席,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就这么又少了一个人。
白荔坐在两块墓碑中间,沉重着,却平静地哭不出来。
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太阳一点点落山,黑夜悄然来临。
白荔坐上了回江城的火车,窗外漆黑的夜景在眼前晃着划过。
玻璃窗上闪过的灯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能看到的,只是玻璃上映着的,自己的脸。
来时奶奶还在他的身边,回来身旁已经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了。
深夜的火车无比寂静,有人的鼾声悄然打破这节车厢。
白荔看向窗外,无人回应的眼泪安静地落入支着下巴的手心。
火车在早上九点依靠江城站停下,白荔一夜未眠。
下了车回到租房已经快要中午了。
好久没回来,没有人气的房子像他刚来这里时的那样,空气中有灰尘的味道,潮湿地发着霉味。
白荔打开窗户透气,又去冰箱里拿了点速冻饺子出来煮。
不管吐不吐,吃点总是好的。
趁着饺子在锅里煮,他上楼收拾房间。
柜子里,奶奶的衣服还整整齐齐地叠放在着。
还有一件新衣裳,是他前不久才买的。
原是准备等奶奶出院时就能穿,现在用不上了。
奶奶的衣服、牙刷、毛巾,他一样一样收拾妥当。
沉默着做着这样的事。
不知不觉,锅里的饺子沸腾着,白荔回到厨房,那一锅饺子已经煮得太过烂糊了。
他倒了点醋进去随便对付了两口,这回倒没有再吐。
有了前车之鉴,白荔不敢贪嘴多吃,这几天以来最正经的一餐,没想到是一碗煮烂的饺子。
他呆呆地看着碗里的面皮汤,冷静了好几天的他,突然趴在桌子上放肆地大哭了起来。
……
又是一个晚上的彻夜难眠,白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不敢关灯,房间里的灯光点了一个晚上,一直到天空亮起,鸟儿开始叫唤,他才有了一点睡意。
天气不知为何变得好冷,江城今年的秋天好像提前降了温。
醒来的白荔坐在床边愣愣的发着呆。
回神时,太阳又落山了。
霞光从打开的窗户落在地板上,泛着晶莹的光。
他的余光瞥见柜子边上那件苏堂玉的外套。
男人上次落在他这里的,估计也是不要了。
白荔走过去拿下那件衣服抱进怀里,可上面早就已经没有了苏堂玉的味道。
像是意料之中的。
这里能让人牵挂的实在太少太少了。
奶奶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这里,白荔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这里好孤独好寂寞。
如果……
他想如果,苏堂玉知道了宝宝的存在,他以后会不会就不是一个人了。
白荔拿出手机去找苏堂玉的名字。
电话在他的指尖落下后拨出。
手机铃声响了好一会儿了,吴生频频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十指交合抵在鼻梁,露出的那双眼睛盯着响了半晌的手机屏幕,久违地透出压抑着兴奋的光。
是很高兴的模样。
这段时间,他们这位苏总脾气十分暴躁,弄得公司的小领导们人心惶惶的,稍有不慎,就会被提出来纠错。
过往那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推过去的活计,原本就是不重要的,也通通被苏堂玉拿出来,吹毛求疵地打回重改。
吴生看见屏幕上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救世主来了。
只是,苏堂玉虽然高兴,但并不接这位救世主的电话,反而像是在故意晾着对方。
吴生搞不懂苏堂玉的想法,但今天他们的日子应该是能好过一些了。
“苏总……”
“下班了,你先回去吧。”
苏堂玉松了口,让吴生把桌上的文件夹拿走,“叫企划部重新拿出方案来,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都拿过来交差。”
“好的苏总,”吴生见他高兴,便试探了口风,给他们延长了提交方案时间,“那么我让他们在这周五之前把重新拟定的方案交过来。”
苏堂玉只是挥了挥手,没有反对。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没有规律地敲着桌面。
一直等到电话被挂断,又重新响起。
他才无语地笑了一声。
当初跟郑星纬走的时候倒是挺利索的,这才几天。
想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苏堂玉摁了摁额角,将还在响的电话挂断。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一遍遍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让白荔感到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苏堂玉在做什么,可明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难道是还在加班吗?
还是因为太过讨厌自己,单纯的不想接自己的电话?
白荔越想越失落,他不敢再打了,只是抱着苏堂玉的衣服躺倒在床上。
他红着眼睛,将脸埋进他的衣服里,试图去寻找苏堂玉留在上面的气息。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好害怕……好害怕。
苏堂玉不接他的电话,大约是不想见到他的。
白荔在网上查到了总公司的位置,第二天打车去了那里。
CBD热闹异常,他好久没有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只有他站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白荔局促不安无所适从,他站在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忽然不知道自己要过来做什么了。
苏堂玉连他的电话都不接,如果知道了宝宝的存在,真的会高兴吗?
白荔摇了摇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昨天先生不接电话,说不定只是自己打扰了他的工作。
先生是个好人,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一个人孕育小生命,白荔实在太害怕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商量,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白荔往总部大楼走去,正巧在楼下,他看见了苏堂玉的车子停在门口。
男人从车上下来。
好久不见,只是看见他的背影,白荔都感到安心。
“先生。”
他没有犹豫地要跑上前去,才看见另一侧车门同时下来一个女人。
是周榕溪,他们在一起。
白荔犹豫了一会儿,停下的脚步没有立即前去。
“你在看什么?”
白荔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去,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荔退后了一步才发现,是苏堂玉的那位前男友。
男人今天西装革履,看起来和那天晚上有些不太一样,白荔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偷偷摸摸的,你不会想要做什么坏事吧?”
见白荔没有理会自己,向宜安有些气愤。
苏堂玉甩脸色给他看倒没什么,现在轮到这种人也这样。
他见白荔站在原地没动,顺着白荔的视线找过去,他看见了在公司楼底站在的苏堂玉和周榕溪。
奇怪,苏堂玉不是挺宠他的,天天跟他在一起吗?怎么这会儿还找到公司来了?
不过他好像是听说了,这段时间苏堂玉好像一直泡在公司里,就连他想找苏堂玉都不太方便。
向宜安瞥了一眼身形消瘦的白荔,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听说了吗?”向宜安盯着他道,“苏堂玉和周榕溪要订婚了。”
青年脸上一瞬间出现的不可置信,让向宜安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看着白荔,终于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局,他笑着道,“看来你还不知道,算了,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现在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不会的,周小姐和苏先生,他们只是朋友。”
“就知道你不信,我干嘛要骗你呀。”
向宜安对他的苦苦挣扎感到好笑,“你自己看就是了,况且,我猜苏堂玉最近根本不理你吧,人家青梅竹马正要新婚燕尔,不理你才是对的,实话告诉你,之前我就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才和苏堂玉分的手。”
“要是再不信,手机总有吧,你自己查,苏家和周家要联姻的消息,早就飞得满城风雨了。”
白荔不愿意相信,他掏出手机,浏览器太卡,等了半天才开。
他手抖得打错了好几个字,输了半天才开始查询。
白荔的手一直抖。
他换了只手拿,手心的汗轻轻擦在衣角,抬眸时,站在不远处的两人亲密得抱在了一起。
他心里一紧,慌乱地低下头去,正好在手机屏幕黑掉之前,看见浏览器跳转的新闻,上面赫然写着苏家和周家即将联姻的消息。
完全的迷茫彻底击碎了白荔身心。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