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番外一:涩涩的 啊?解决了?……


    回去的路上,下人们大气不敢出,马车外,修竹对小莲、小翠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压低声道:“你们死定了。”


    小莲、小翠也觉得自己死定了,哭丧着脸,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


    他们不知道的是,马车里的气氛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风雨欲来,傅翊也不像一副生气的样子。


    他正好声好气地交代阮平,以后想听戏、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必须带足人手,不能再像今天一样甩开家丁。


    阮平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好奇,问道:“你不生气啊?”


    傅翊抬手,又爱又恨地掐了掐她的脸:“你也知道会惹我生气?”


    掐得一点力道都没有,哪里像生气的样子?阮平更觉得奇怪了,追问道:“你为什么不生气?”


    “谁说我不生气了?”傅翊冷笑道,“主子犯错,定是下人没有规劝好,回去我就发卖了那两个丫鬟。”


    阮平猜不出他是在唬她,还是在说认真的,急忙道:“小莲、小翠现在是我的人,你不能处罚她们。”


    说这话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小莲、小翠是她的人,身契也在她手里,但是领的俸禄还是傅翊的,故而这话说出来,底气就不是那么足。


    果然,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阮平想,女人还是得自己有钱,自己有事业才行。


    当米虫虽然轻松,但是没有话语权!


    她越想觉得有道理,都开始在脑海中构想如何大展宏图开启事业线了,谁知傅翊却没戳穿这一点,而是道:“那就把松青发卖了,今日是他当值,连主子都能跟丢,无能至此,也不用留着了。松青是我的人,他我总能处置了吧?”


    阮平终于回过味来,傅翊是在逗她玩儿!


    松青是他的心腹,怎么可能这么一点小事就被发卖掉?傅翊明显是在诓她。


    她心里一松,什么大展宏图,什么事业线又给全都抛到了脑后,笑嘻嘻地抱住傅翊,哄道:“我以后不甩开家丁了,松青是无辜的,就饶了他吧。”


    “当真?”傅翊盯着她眼睛道,“你亲我一下,我就考虑考虑罚得轻一些。”


    阮平一点不带犹豫,抬起头,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傅翊失笑:“亲小狗呢?”


    说着,一把揽过她,追着她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车厢里的空气逐渐炙热起来,阮平被他亲得手软脚软,无力地瘫在他怀里,任他施为。


    马车外,下人们隐约听到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以为是阮平在哭,心情更加沉重了。


    只觉得今日跟着阮平出来的,有一个算一个,怕是都要挨板子了。


    松青急中生智,提前贿赂修竹:“待会儿打板子,你来动手,下手轻点。”


    修竹接过他塞过来的钱袋子,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只要公子不亲自来盯着,兄弟会手下留情的。”


    就这么一路忐忑地到了家,谁知傅翊却完全没提处罚的事情。


    松青悄悄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发觉他看着竟然心情还不错。


    这顿打,看来是逃过了!


    等傅翊和阮平相携进了大门,松青立即一个肘拐勒住修竹的脖子,逼他把银子还回来。


    修竹自是不肯,两人压着嗓门,打打闹闹地进了宅子,争夺银子的归属权。


    家丁们看他们还有心思打闹,也知道今日这事是就此揭过了,不由都露出了笑脸。


    他们倒是轻松了,傅母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虽然傅翊严令梨园的事情谁也不许声张出去,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那日傅家的家丁几乎全部出动帮着找人,阮平在梨园包戏子的行径最终还是传到了傅母耳中。


    傅母让人把傅翊叫了回去,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到底看上她什么?我先前以为她只是出身差了一些、性子差了一些、才学差了一些,料着她对你的心总该是一心一意的!可现在看来,她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身上!”


    “你放着这京中各家的好闺秀不要,执意要娶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究竟图什么?”


    傅翊并不争辩,避重就轻道:“母亲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怕是误会了。”


    傅母说的话,他并不放下心上。


    他也想开了,阮平的心不在他身上有什么要紧?她的人在他身边就行。


    终归,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但也不在其他人身上!


    其实,他还庆幸她是个没心没肺的,要是个心思细腻的,他之前那么对她,她怕是早就伤心欲绝,把心放到别人身上去了。


    “是风言风语还是真事,你自己清楚!”见儿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傅母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皇后说的那番话,她又狠不下心肠说硬话,最后只能妥协道,“你既已下定决心要娶她,总该带她来见见父母吧,难道还要我和你父亲去上门求见她?”


    傅翊听到此言,心中纳罕不已,他母亲的语气软得也太快了,他还以为她今日叫他回来,指定要骂上大半天。


    想当初,他要与杨家结亲时,她可是气得半个月没和他说话,后来也一直不肯见杨茹雪。


    傅翊不由怀疑,他母亲是想从阮平那里下手,逼迫其主动离开,他想也不想就拒绝道:“平儿生性胆小,怕见生人,再等等吧,我先给她说说家里的情况。”


    “我又不是没见过她!”傅母气道,“我可一点看不出来她胆小!我看她胆子大得很!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不把人带来,往后也不必来见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傅翊不好再拒绝,只能回去做阮平的工作。


    果不其然,阮平一口就拒绝了。


    她不开心道:“当初是你说好的,我可以在宅子里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用去傅家走亲戚,你怎么出尔反尔?”


    走亲戚?


    傅翊被这个说法弄得哭笑不得。


    “只这一次。”他哄道,“我保证,父亲母亲不会为难于你,他们就是想见见你。”


    阮平奇怪道:“他们为什么想见我?”


    她和傅翊又不是夫妻关系,顶多算是情人关系,按照古人的观念,傅家人应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才对。


    “因为我对他们说,我要娶你。”傅翊道。


    听到这句话,阮平立时就要炸,傅翊在她爆发之前,赶忙安抚道:“是骗他们的。我暂时不想成婚,需要给出一个理由。”


    阮平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而且她总觉得傅翊有些怪怪的,联想到之前她都明目张胆地跑去包戏子了,他不仅不生气,还说“他不能没有她”,阮平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傅翊好像不是有一点点喜欢她,他好像是,爱惨了她诶!


    “嘿嘿!”这个猜想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别提多美了!


    傅翊爱惨了他,那她岂不是可以狮子大开口,多攒很多养老钱了?


    傅翊被她笑得一阵莫名。


    “要我去也行。”阮平带着试探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傅翊看着她一脸鬼祟又得志的小神情,有些不明所以,笑道:“你说。”


    “你要先给我报仇!”阮平道,“想必你早就知道西京的那些杀手是谁派去的了吧?不是你那个白月光,就是你的亲亲表妹,我要她们为她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先前,她虽然恨极了隐在背后害她的仇人,但她从未提出要让傅翊帮她报仇,因为她很清楚,若只是单纯的情人关系,傅翊不见得会帮她。


    毕竟,一个是曾经的白月光,一个是青梅竹马的亲表妹,分量都比她这个半路插进来的替身强。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和傅翊说得好听是恋人,但从身份地位、经济关系上论,她依旧是被他养着的小情人。


    而且,她只有依托在他的庇护下,才能躲过他招来的那些刀光剑影。


    他们之间,是不平等的。


    在不平等的关系里,就不要企图有平等的话语权。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若是傅翊对她动了真心,那么,她自然就可以拿捏住他了。


    说完要求,阮平仔细地观察着傅翊,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他对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很快就能揭晓了。


    若他一口回绝,或者敷衍了事,那么他就依旧只是和她玩玩,之前言行上的奇怪之处,也只是贪图她的美色。


    若他认真对待,承诺查清真相,惩处凶手,给她一个交代,那么就有几分真心可言。


    “你要说的条件,就是这个?”在阮平的审视下,傅翊道,“此事早已解决了。”


    啊?


    解决了?


    阮平懵懵地看着他,有些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什么叫已经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什么时候解决的?


    解决了谁?


    她怎么不知道?


    傅翊看着她迷茫的眼神,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这才详细给她讲述了他回京后所做的事。


    原来,早在他们回京之时,他就已经查出了刺杀案的背后是杨茹雪和邢玉合谋而为,他没有徇私包庇,顶着傅母和舅家的压力执意要将邢玉交给刑部处置。


    他态度强硬,邢家见事无转圜余地,只能主动将邢玉送去了庵庙,让她在佛祖跟前忏悔十年才准回来。


    人生最好的十年要伴着青灯古佛而活,即使十年后再被接回,邢玉的人生也算是完了。


    至于杨茹雪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裴王倒台后,杨家唯一的倚靠就只剩念着旧情的傅翊,如今他们看不清形势,竟在太岁头上动土,自然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此刻,杨家人已经在发配边关的路上了。


    听完傅翊的话,阮平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傅翊早给她报了仇了。


    她的仇人,一个去了庙里吃香灰,一个去了边关吃风沙,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她竟然对此毫不知情,这种心情该怎么说呢?


    太复杂了,阮平一时半会儿不太能用语言形容出来。


    有畅快,有诧异,还有一丝丝,涩涩的,莫名的,滋味弥漫在心尖。


    第32章 番外二:恃宠而骄 ,“你,住,你,的……


    阮平是个识时务,识时务,很识时务的人。


    之前,将关系定位在情人时,她不会对傅翊提太多要求,只要他和她在一起的期间不搞三搞四,供她吃、供她穿、给她富足安稳的生活,保她这条小命不丢,让她有机会藏养老钱,她就会安安心心和他谈恋爱。


    现在,知道傅翊爱惨了她,不仅给她报了仇,还对她格外纵容之后,她的想法就变了。


    她觉得,她可以搞点产业了!


    攒再多的养老钱,毕竟都是死钱,只有产业可以钱生钱,生更多的钱!


    “既然仇已经报了,那我之前的条件就不作数了。”她立即顺杆往上爬道,“我要重新提一个。”


    傅翊一点不觉得她得寸进尺,只觉得她这副明着打小算盘的模样可爱得不行,宠溺地道:“你说。”


    他不怕阮平对他提要求,他只怕阮平对他没有要求。


    “我要开一间书铺。”阮平道,“要一间大大的,你还要给我配最会做生意、最会营销的管事当掌柜。”


    她要开一家集合市面上所有畅销书的书铺,然后把她的漫画放在书铺最显眼的地方当成主打款来卖,就不信打不开销路!


    这么一点小要求,傅翊怎么会不答应?


    “好。”他道,“我名下的产业里就有几间书铺,明日你跟着松青去看看,喜欢哪家,过到你名下就是了。”


    “不用去看了,就要最大的那家。”阮平想都没想地道。


    何苦还要亲自跑去看?累兮兮的。


    傅翊知道她是犯懒病,也不拆穿她,笑问道:“就只这一个要求?不再要点其他的了?”


    他都这样说了,她当然还有啦!


    “还有!还有!”她立即道,“我还想开一家书塾,供一些贫苦的乞儿入学,做做好事,积攒功德消消灾运。”


    消灾运是假,其实她是想收买人心。


    她在这个世上孤立无援,唯一的倚靠就是傅翊的喜欢,可情爱之事最是虚无缥缈,今天可能爱得死去活来,明天就可能恨得死去活来。


    男人都是翻脸无情的,她得防着一手。


    或者以后傅翊老了丑了,她不喜欢了,她去找更年轻更貌美的,也是需要本钱的。


    趁着现在傅翊对她爱得死去活来,她得多攒一点东西,多给未来一点保障。


    钱有了,产业有了,她现在缺的,就是人了!


    人从哪儿来?


    亲人不行,靠不住。


    傅家的下人不行,也靠不住。


    所以,只能从头培养了。


    自古以来,办学搞教育,是网罗人才、培植亲信最好的办法。


    这个时代有很多无家可归的小乞儿,她挑一些聪敏机灵人品好的,给他们吃,给他们穿,供他们读书识字,科举考官,一百个人里面,总能培养出一个有出息的。


    她要亲自去捡人,像天神一样闪着圣母的光辉降临在他们面前,拯救他们于贫苦饥寒,改变他们糟烂困苦的命运,在他们的心里种下“她是大好人”的种子。


    这样,只要不是狼心狗肺的,出息之后一定会回报她一点半点。


    嗯,她还要认真地教导他们,真诚地对待他们,尊重他们成为他们想成为的人。


    培养亲信最好的办法,不是用“恩”,而是用“爱”。


    阮平在脑海中细细地描绘着自己的办学大业,越想越激动,仿佛已经看见书塾培养出的文臣武将散布在朝野上下,掌握着天下命脉,每一个都是她坚强的后盾。


    到时候,就不是傅翊养着她,而是她捏着他了!


    “哈哈!”想到那个场景,阮平不由又笑了起来。


    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二次莫名其妙地自说自笑了,傅翊不知她脑中的那些痴心妄想,无奈道:“办书塾就这么值得高兴?”


    “高兴!高兴!”阮平忙不迭地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这是一件好事,我为何不答应?”傅翊道,“只是,你突然想要办学,是不愿待在家里了,想要去教书?”


    “不不不。”阮平连忙摇头道,“我只办学,不当先生,不教书。行善事嘛,尽己所能就好了,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她才不要苦哈哈地早起去教书,她完全可以花银子请人来教,她当个名誉校长就好了!


    偶尔去书塾露个脸,带些好吃的好喝的,讲几句关心话,让小孩们记得她的好,就够了。


    她不喜欢劳累,傅翊自然更不希望她跑去教书,她是他认定的妻子,是傅家未来的主母,他只希望她的心思全都花在他身上。


    既然她没想亲自去办学,那这事就更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了,此事就此定下。


    他如此支持,阮平高兴地亲了他好几下!答应去傅家之后,一定好好表现,扮好一个乖乖的鹌鹑,绝不和傅家人顶嘴。


    去傅家的那天,她本以为难免要遭遇几句冷言冷语,更或者被明里暗里地挑拣羞辱一番,谁知,情况却并不是如此。


    傅父傅母并未为难她,只和她吃了一顿饭,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他们走了。


    临走前,傅母不情不愿地给了她一个镯子,客观公正地评价道:“我虽不喜欢你,但也看得出来你不是个心思歹毒的,我对你也别无要求,只愿你与翊儿今后好好过日子,让他多笑笑。他从前的日子,太苦了。”


    阮平恭敬地接过镯子,心里一点都不认同傅翊从前日子苦。


    他日子还苦?


    那她这个被爹娘下了药卖给他做外室的小苦瓜,过的是什么日子?人间炼狱吗?


    虽然如此想,但她表面还是温婉体贴地应道:“是,老夫人。”


    这是她答应好傅翊的,今天在傅家好好表现。


    除了看在傅翊之前答应的条件的份上之外,阮平还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


    她表现得足够好,就能再多提一些条件了。


    比如……


    “我要住大宅子!”回到家后,她又提了一个新要求,“和你们家那样又宽敞又漂亮的。”


    傅家可太漂亮了!她今天去的时候,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之前执意要住回这座小宅子,是为了方便藏私房钱,可她现在都有自己的产业了,还藏那点私房钱做什么?


    既然不用藏私房钱了,那么也就不用再住这小宅子了。


    她以前觉得,房子只要够住就行,不用太大,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以前,是她太没见识,没见过真正的好宅子,所以想错了!


    能住大宅子还是要住大宅子的,不说其他的,光是打开窗户就能欣赏湖光春景这一点,就足够愉悦心情了!


    傅翊没想到她会忽然想搬家,猜着她应该是今日回傅家的时候,喜欢上了家里的景致。


    他立刻明白这是一个时机,一个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的时机。


    “这样啊……”他试探道,“你想住什么样的大宅子?”


    果然,阮平回答道:“就像你家那样的就行。”


    傅翊眼含深意地一笑,假作为难道:“这样的宅子可不好找,看来我们只有搬回去住了。”


    “不用搬回去,不用搬回去。”阮平道,“你不是新布置了一座宅子当你和杨茹雪的新房吗?既然你们不成亲了,不如就给我住吧。”


    傅翊一噎,简直气得想打她。


    亏她想得出来,去住原本准备着给他和杨茹雪当新房的房子,她也不嫌膈应!


    “谁告诉你的?”他咬牙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阮平不在意道:“这些都不重要,你先和我说说,那个宅子有你家那么大吗?景色庭院布置得怎么样?有你家那么漂亮吗?”


    阮平并不在意傅翊的过去,她又没指望着和他白头偕老。


    她虽然喜欢他的颜,但她也不是只喜欢他的颜,她还喜欢很多帅哥的颜。


    她现在只守着一个傅翊,没有三宫六院,完全是因为她人穷志短,不然,她早就开后宫去了。


    身边有一个帅哥和有一群帅哥,哪个更快乐?还用说吗?


    她是个大度、宽容、公平的人,她对傅翊算不上一心一意,自然也能容许傅翊有一点过去。


    说白了,她对两人关系的定义,依旧处于“搭子”阶段。


    傅翊被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心梗。


    知道她没心没肺,可没想到这么没心没肺!


    简直能活活把人气死!


    “那宅子我已经卖了。”他冷声冷气地道。


    “啊?”阮平遗憾道,“怎么就卖了?”


    很快,她又重新振作起来,问道,“那应该还有别的宅子吧?你家那么有钱,你又是皇后的亲侄子,家里一定有不少豪宅别院。”


    “没有。”傅翊依旧冷冷地道。


    见阮平怀疑地盯着他,他这才耐心地解释道:“好宅子是花时间养出来的。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家里那样移步换景、疏朗有致、大气有韵味的,这些都是需要花时间、花精力一点点养的,草草布置出来的新宅,达不到你的要求。”


    这话阮平倒是信,她失望道:“好吧,那我不搬了。”


    傅翊见她蔫头耷脑的,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心里好笑,继续诱哄道:“既是喜欢,为何就不肯搬回去住?你和我在一起,那里自然也是你的家。”


    阮平摇了摇头:“太麻烦了,不要。”


    傅翊追问道:“哪里麻烦?你觉得什么东西麻烦?”


    “这还用说吗?”阮平道,“那是你家人住的地方,我住过去,免不了要和他们打交道,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件麻烦事。”


    傅翊就知道她是烦恼这个,他笑道:“那若是不用和他们打交道,你是不是就愿意住过去了?”


    “怎么会不用打交道?”阮平不解道,“我真住过去了,难道还能不日日去给你父母请安?不见你家的亲戚?自己关起院门来过日子?”


    “为什么不可以?”傅翊反问道,“我是家中独子,家里并无兄弟姐妹,父亲母亲也不是喜好热闹的人,不会要求你日日去请安。家里院子那么多,你选一处离正院远一些的住下,怕是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父亲母亲一次。”


    还可以这样?


    阮平有些意动,问道:“真的吗?你父母不会生气吗?你不是在诓我吧?”


    她是真心喜欢傅家的大宅子,但也是真心讨厌与人打交道。


    “自然是真的。”傅翊道,“我何时诓骗过你?”


    阮平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傅翊这人虽然渣,但还算言而有信,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


    她很心动,要是不用和傅家人打交道,还能住上漂亮的大宅子,她是很愿意的。


    “只不过……”傅翊做出一副犹豫不定的样子,“你我的关系……虽然我们自己觉得是光明正大的,不成婚也无妨,但是世人迂腐,他们可没有我们看得通透。”


    他突然把话题拉到两人的关系上,阮平立即明白了他的小心思,她装作不懂的样子,顺着他的话问道:“这和搬回去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傅翊道,“在外人看来,我们只有一纸婚约,还未正式成亲,若我们只是住在这小宅子里,倒也无妨,总归别人不知我们是天天宿在一处。”


    “可若是住到家里去,就不一样了。家里人多口杂,我们不举办一场婚礼就住一起,名不正,言不顺,难免会传出闲言碎语。”


    “这有什么的?”阮平不接他的茬,故意道,“到时候,你住你的,我住我的,我们不住一个院子就是了,就像之前,你的邢表妹在你家住了那么多年,不也没人传闲话吗?”


    傅翊又是一噎,简直能被她气死过去。


    “我们不住一起?”他一字一顿地反问道,“你,住,你,的?我,住,我,的?”


    “嗯……哎!”阮平的一声“嗯呐”还未说出口,就被他一把扯进了怀里。


    “你再说一遍?”他牢牢地锁住她,咬牙道,“我们什么?”


    还能是什么?


    搭子呗!


    聊天搭子,生活搭子,床搭子!


    阮平心里这样想着,眼神狡黠,就是不肯说出傅翊想听的那个答案。


    第33章 番外三:属蘑菇的 阮平觉得……觉得好……


    阮平最终还是住上了心仪的大宅子。


    傅翊承诺她,即使成了亲,她也可以关起院门过她的懒宅生活,不用应酬交际,不用晨昏定省。


    除了多一个傅家少夫人的头衔,她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


    为了让她放心,他还提前写了一份没有落日期的和离书给她,承诺如果他失信于她,她可以随时拿出和离书走人。


    他还过了很多很多的产业到她名下,替她培养心腹,教她打理产业。


    阮平觉得……觉得好累。


    打理产业好累,算账好累,出门好累,学管理下人好累。


    她还是觉得,之前那样偷偷攒点私房钱的日子最轻松,最幸福。


    不过,她心里也是清楚的,手里握的东西越多,今后的倚仗就越多。


    在她的教育事业还没收获成果、亲信还没培养起来之前,她只能自己先多操劳一点。


    她已经计划好了,先累个三五年,学学本事,攒攒家底,然后再重新躺平,享受咸鱼生活。


    劳累三五年,幸福三五十年,这账还是划算的!


    ……


    三年后。


    新春佳节,傅府张灯结彩,爆竹声声,阖府都洋溢着一股属于新年的喜气。


    下人们都换上了刚领的新衣裳,帮着主人家迎来送往,前厅、梅园、正院几处都好不热闹,烘托得补云斋更加安静了。


    补云斋是离正院最远的院落里景色最好的一处,也是傅翊和阮平婚后的居所。


    不过,傅翊成亲后不久,就接了圣旨,以钦差身份代天子巡视江南官场,由此,这院子他们也没住过多久。


    也是今年差事结束,才算是真正住了一段时间,但也就这段时间了,等过完年,傅翊又将外调北州去做地方官。


    阮平想了想,发现她为了住豪宅而和傅翊成亲的行为,有些亏!傅翊去哪儿都带着她,算起来,她都没住够一年的豪宅!


    这两三年,她一直跟着他在江南打转,办在京城的书塾也没去过几次,只有沿路捡的小乞儿源源不断地送回来接受教育,她都怕他们忘记了她,将来出息了也不给她做靠山。


    好在傅翊答应她,等去了北州,会再给她开一家大大的书塾。


    她在江南物色好的先生人选,也提前送了过去,只等傅翊的正式调令出来,去了北州任职,她的第二家书塾就可以开起来了!


    阮平在纸上列了列捡来的那些小孩,觉得还是少了些,等去了北州,要多捡一些才行。


    只有基数足够大,出人才的概率才更大,将来她的靠山也才能更多!


    正事想完了,她把笔一扔,拖过一旁的匣子,开始串珠子玩儿。


    这是她最近的新爱好,把傅翊送的、傅母送的、自己淘的各种珠宝,按照自己的喜好串起来。


    为此,她还请了一位珠宝楼的师傅来给她讲每种宝石的特性,以及常用的搭配原理。


    小莲看她家少夫人又开始串珠子了,知道这一串,没有几个时辰是停不下来的了,不由出声问道:“少夫人,你真不去前院吃团年饭呀?”


    阮平的心思都在闪闪的珠子上,心不在焉道:“团年饭?不是吃过了吗?”


    是吃过了。


    属于傅家内部的团年饭,昨夜就吃过了。


    傅家人少,主子总共就五个,她、傅翊、傅父、傅母,外加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宝宝,吃团年饭的时候,自然也就这五人。


    “我说的不是家里的团年饭。”小莲有些着急地解释道,“是说今日和傅家族人一起的团年饭。”


    在小莲的观念里,阮平既然已经是傅家正经的少夫人了,那自然就要以傅家媳的身份多出去应酬交际,才能在傅家立稳脚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躲在屋子里过自己的小日子。


    尤其是像今日这样重要的时刻,就算不亲自张罗安排家宴,至少也要出去露个面。


    可惜,她家少夫人不是这么想的。


    阮平一边穿珠子,一边道:“哦,没事,不用去,小厨房没歇呢,我们有吃的。”


    小莲:“……”她是在担心没饭吃吗?


    她是担心阮平被长辈苛责、被族人议论,地位不稳啊!


    虽然公子是答应了,少夫人怎么自在怎么过,不用拘泥于规矩习俗,可过得这么自在,老爷老夫人定会不满的。


    傅母确实有不满,可再不满又能怎么样呢?她儿子喜欢,阮平又是个油盐不进的,她拿她根本没办法。


    和阮平同住的这半年,傅母也看明白了,她这儿媳妇就是个怪人,不能以常理去推测,更不能以常礼去要求。


    要求也是白要求,阮平压根不往心里去,更不会照做!


    宴席上,不断有人奉承傅母有福气,说她儿子出息,孙子乖巧。


    傅母抱着自家的乖孙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和要好的妯娌抱怨道:“出息是出息,就是喜好奇怪得很,娶的媳妇是个属蘑菇的,一年到头也不见出几次门,整个人懒到令人发指。生了孩子,丢给奶妈子就不管了,要不是我实在看不下去,接到了自己院里照顾着,还不知我的乖孙孙要受多少委屈。”


    妯娌又夸了些她慈爱大度,体贴小辈的话,说这个家要是没有她,光靠新媳妇是撑不起来的。


    傅母这才顺心顺意了,道:“我儿媳这个人,懒是懒了点,怪是怪了点,其他的倒也还好,重要的是,心地善良,她去江南的那两年,还收留了不少可怜的小乞儿。”


    “我们傅家虽是高门显贵,但娶媳妇时,看得从来不是门第家世,而是人品性情。”


    在傅母心里,阮平虽然家世差,但比起心思歹毒的杨茹雪,她宁肯要个家世低但心地良善的,起码不会害了她儿子。


    她虽然嘴上抱怨阮平不带孩子,但能把孙子带在自己身边,她是再乐意不过的。


    傅母最满意阮平的一点,就是心宽,不像有些媳妇,一听到祖父母要把孙子接到身边教养,就要死要活,仿佛爷奶会害了自己的孙子一样。


    他们这些亲亲祖父母,也不过是老来寂寞,想和孙辈多亲近亲近罢了,又不是抢了孩子不让父母见,有什么好担心的?


    傅母一面这么想着,一面逗着自己的乖孙孙,转头又觉得阮平也心宽太过了,今日孩子都被抱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差人来问一问。


    就当真一点都不担心吗?傅母替自己的乖孙感到不值。


    她看着小傅瑜,低声道:“你娘啊,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补云斋里,小莲也正提起小宝宝,企图用小公子引阮平出去走一走。


    结果当然是没用。


    阮平头都不抬地道:“跟着他亲祖母呢,能有什么事?老夫人比我和傅翊加起来还会带孩子,孩子跟着她才叫人放心呢!”


    小莲不由道:“少夫人就不担心,小公子和老夫人更亲近,和您这个娘亲就不亲近了吗?”


    “怎么会?”阮平自信道,“他现在还不记事,我带得再多他也不记得,等他记事了,我多陪他玩玩,他自然就和我亲近了。”


    小莲:“……”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可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行了,你就别劝了。”小翠开口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姑娘的性子?你说再多,她不想出门还是不会出门的。”


    她们二人是跟随阮平最久的人,对阮平的懒宅属性也算是刻骨铭心了。


    用老夫人的话说,她们少夫人,就是属蘑菇的!


    她那么懒,连孩子都不想自己带,怎么可能会想要耗心耗力地去与人交际?


    只是小莲担心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小翠也时常担心,小公子在老夫人身边待久了,就不和自家少夫人亲近了。


    到了下午,小傅瑜却被正院的人送了回来,阮平不解道:“怎么送回来了?不是说这几日都跟着老夫人,多见见人吗?”


    陈妈妈亲自护送着小傅瑜来的,解释道:“往常小公子午睡醒来,少夫人都要陪他玩耍一会儿的,今日他醒来没见到您,一直在找呢!虽没有哭闹,但老夫人心疼,叫送过来见见您,安安他的心。”


    阮平接过敦实的儿子,笑道:“呀!这么点儿就认人了呀!看来以后不能再糊弄你了。”


    陈妈妈等人听得一阵沉默。


    “会认人了?”


    这时,傅翊也紧跟着回来了。


    阮平奇道:“你们父子俩倒是巧,跟约好了似的,前后脚回来。你这么早退席,老爷老夫人不怪罪吗?”


    “不是说好了,晚上回来陪你用饭?”傅翊遣散了丫鬟仆妇,从阮平手里抱过孩子,“你劲小,以后不要久抱,这孩子越来越敦实了,别伤了手,你又不爱动弹,筋骨都是脆软的。”


    阮平扭着手腕,认同道:“谁说不是,就这么一会儿,我的手都开始发酸了。”


    小傅瑜似是知道父母在说自己,好奇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嘴里“咿咿呀呀”地搭着话。


    阮平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把人丢给了他爹,就不管了,又去穿她的珠子去了。


    傅翊抱着孩子坐到她身旁,一边逗着孩子,一边给她出主意,哪个颜色搭配哪个颜色好,哪种结绳配哪种宝石好。


    阮平很善于听从意见,听他的改了几颗珠子,果然更好看了,傅翊的审美还是不错的。


    有一个不扫兴的搭子,她串珠子时更有趣味了。


    第34章 番外四:哦,失忆了 可能是当初爹娘下……


    因为阮平的蘑菇属性,她和傅翊成亲后,除了逢年过节偶尔去宫里给皇后请安,她几乎没有参加过京城任何的宴会。


    这就导致,京中的人对她这个傅少夫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


    京城里消息灵通的世家贵族尚且如此,京郊外小小的一个阮家村就更不会知道,他们村飞出了一只金凤凰。


    还是这一年的元宵夜,阮平随傅翊出去看灯会,被眼尖的阮家二郎给认了出来,阮家人这才知道,原来阮平早已不是低贱的外室,而是一朝飞天,成了贵人的正室嫡妻。


    “你确定那是你二妹妹?”阮父听完儿子的话,激动地追问道,“没有看错?”


    “我看得真真儿的!”阮二郎指天发誓道,“虽然有几年没见了,但我不会认错的!”


    “二妹妹的样貌是家里最拔尖儿的,想认错也难。”阮二嫂相信自己的丈夫不会认错人,“只是她出息了,却不愿意回来告诉我们一声,想来,是还在怪当初爹娘卖了她给三弟娶媳妇的事情。”


    “你胡说什么呢?”阮二郎赶在阮父阮母生气之前道,“当初,爹娘也是不得已,想给二妹妹找一个好人家,她长得太好,若是一般的人家,根本护不住她。”


    阮二嫂撇了撇嘴,知道丈夫是在给自己打圆场,但还是觉得这个说法很可笑。


    当初,阮父阮母把阮平卖了个高价,得来的钱却一点没惠及他们二房,全给阮三郎娶了媳妇,阮二嫂至今都还心存不满。


    接收到大房、二房略带微妙的眼神,作为既得利益者的阮三郎没有急着开口,只把目光锁定在父母身上,等他们给出一个准话。


    傅家这门亲,究竟是去认?还是不认?


    从私心来说,阮三郎是很想去认的。


    不管当初前因如何,总归现在阮平是发达了,若是能帮家里一把,又为什么不帮呢?


    血脉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是一纸契书就能买断的?


    隔壁给富户人家做婢女的王四妹还不时寄钱回来帮衬家里,阮平这么多年从未过问家里一声,他们也不曾责怪过不是?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


    阮三嫂也是这么想的,她没有见过阮平,只听说这位二姑姐生得极为出色,被大户人家的公子看上买去做了外室。


    没成想,她造化这么大,竟从外室做到了正室。


    “当初的事说来也是各有难处。”阮三嫂细声细语地开口道,“天下无不是父母,我想着,二姑姐不回来相认,或许不是心里有怨气,更大的可能,是在等我们主动去认她,给她一个台阶下。”


    这话一出,阮父和阮母的神色都动了动。


    阮三嫂见二老意动,再接再厉道:“世上最亲之人,莫过于血脉亲人,二姑姐年轻的时候或许想不明白,但几年过去,她定是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


    “况且我听说,世家大族里面,最是讲究亲疏远近,二姑姐孤身在傅家,身边都没有一个亲近之人帮衬,不说别的,首先都叫人瞧不起。”


    “这个时候,她是最需要父兄帮衬的时候了。”


    阮大嫂和阮二嫂听着她这番诡辩之言,心里是又不屑又佩服。


    不得不说,这话是说到了阮父心坎上,只见阮三郎又添了几句话之后,原本还犹豫不定的阮父这会儿已经一脸认同地连连点头了,就差明着说出来,傅家这门亲要认。


    只有阮母的神色没有太大反应。


    阮二嫂虽然对三房的嘴脸很不齿,但傅家这门亲她还是想攀一攀的,见公婆一直不给个准话,不由着急道:“娘,您倒是给句准话呀,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阮父亦看向阮母,问道:“孩他娘,这事你怎么看?”


    阮母明白,他这是已经拿定主意想去攀富贵了。


    只是,这富贵岂是那么好攀的?


    阮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没有亲眼看到阮平实实在在的富贵时,家里的这些人还能忍耐住不动心思,如今亲眼看到了,怎么还能忍住不贴上去?


    “当初说好的,签下那纸契书,从此平儿的死生富贵,就与我们无关了。”


    阮母不太想去认这个女儿。


    为了儿子的亲事卖掉阮平,是她此生最泯灭良心的举动。


    她不愿去回想,也不想被提起,更不想去相认。


    屋里的人听到她这话,不由一阵焦急,生怕阮父被她所影响,也不想去认亲了。


    “我们也不是说要去讨好处,做那打秋风的穷亲戚。”依旧是阮三嫂细声细气地道,“只是既然听到了二姑姐的消息,我想着,于情于理都该上门去问一声,看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


    “我们家虽不比国舅家富贵,但胜在还有几个能用的人,且都是二姑姐的血脉至亲,是最值得信任的。”


    “若是二姑姐身边需要这么一个两个心腹之人,说一说体己话,帮她打理打理产业的话,侄儿侄女们正是合适的年纪。”


    “要是能帮到二姑姐一星半点,我和三郎心中也能宽慰一些。我想,爹娘定也是一样的。”


    阮二嫂简直听得目瞪口呆,瞧瞧这话说的,死的都给她说活了!


    什么叫“上门去问一问过得好不好”?


    阮平都是国舅家的少夫人了,还能过得不好?


    阮二嫂心里鄙夷不已,但面上却一点不带出来,还笑着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也没存着什么坏心思,就是想关心关心二妹,若她过得好,我们是比谁都高兴的。”


    “我事先说明,我们二房的人,是不会去做上门打秋风的事情,给二妹添麻烦的。”


    他们不主动讨要,但若是阮平不忍见侄儿侄女过得苦哈哈,主动给钱给物,那就不算打秋风。


    阮二嫂打着这个主意,心里越想越高兴。


    她最是了解她这个二姑子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他们多说点软话,再倾诉倾诉生活的贫苦不易,她一定会出手帮衬的。


    再说了,当初卖她的又不是他们二房,得益的也不是他们二房,阮平就算记恨,也记恨不到他们头上。


    阮二嫂不屑地轻瞥了阮三嫂一眼,心想,三房的人现在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阮平想不想搭理他们还不一定呢!


    她要是阮平,她这辈子都不带和三房的人说话的!


    连吃带拿,一肚子坏水!


    坏是坏,无耻是无耻,不过阮三嫂的话还是有用的。


    那句“只是上门问一问过得好不好”成功打消了阮父的最后一丝顾虑,他不再询问阮母的意见,直接拍板决定道:“那就去问一问。”


    他看着大儿子和二儿子,“大郎、二郎你俩去,叫上你们大妹妹、三妹妹、四妹妹。”


    事情就此定下。


    一个月后,阮平在傅家见到了这五个不认识的兄弟姐妹。


    之所以时隔了一个月才见着,是因为阮家人一开始并不想直接上门认亲,而是想在街上来个不经意的偶遇。


    毕竟一入高门深似海,他们也怕傅家的门房下人狗眼看人低,不能体面地见着阮平。


    可惜,阮平是个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蘑菇,自元宵节之后,她就再没出过门,一直窝在院子里串珠子玩儿。


    阮家五兄妹日日一大早进城,在傅家附近蹲守了一个月也没能蹲到她出门。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上门认亲,花了几块碎银子,叫门房替他们传个话。


    果不其然,门房一听他们是少夫人的亲戚,连银子都没收直接就开始撵人,叫他们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笑话,众所皆知,少夫人是天煞孤星,全家都死绝了,亲戚更是早已没再往来。


    连成亲的时候都没有请一个亲戚到场,现在冒出来的亲戚,能是什么正经亲戚?


    京城里无人不知傅少夫人六亲断绝的身世,早两年,也不是没人打着亲戚的名义来撞大运,一开始门房还不太拿得准,半信半疑之下老老实实进去递话,可没有一次是真的。


    几次下来,少夫人院子里的人都烦了,小翠姑娘亲自过来叮嘱他们,说少夫人的家里人早就死绝了,上门来认的都是骗子,叫他们直接打发走了就是。


    有了这话,门房的差事就好干多了,也不怕一个疏忽看走眼得罪真亲戚,来一个撵一个,来两个撵一双。


    来五个,照撵不误!


    阮家兄妹丢了一个大脸,但不愿意就此放弃,一方面是放不下眼看就要到手的富贵荣华,一方面也有一两分真心,想要见一见这个多年不见的二妹(二姐)。


    脸既然已经丢了一次了,那就不怕再丢几次,阮家几兄妹商量着,再去试几次,这回,一人一天,轮着来,丢脸也丢得少些。


    他们如此锲而不舍,门房烦得都想报官抓人了,若不是论到阮四妹那天,修竹刚好撞见,瞧着她和阮平有几分相似,兄妹几个怕是真要去牢房里蹲一蹲。


    阮四妹成功办成大事,但她也没有独自居功一人去见阮平,而是叫上了几个哥哥姐姐一起。


    坦白讲,她和阮平许久未见,要是单独去见,又是在这样的高门大户,她其实还怪忐忑的。


    还是人多一点好,人多好壮胆,有兄姐在,她也能缩在后头当鹌鹑。


    由此,阮平一下子就见到了五个阮家人。


    人多,话也多,你一句我一句,忆往昔,攀骨血,诉亲情,说不易。


    阮平听得很是无聊,有些后悔一时好奇之下把他们放了进来。


    她本想看看时隔七八年才找来的阮家人能说出什么花儿来,结果,全是一些车轱辘话,没意思极了,她摸了摸耳朵,打算继续回去穿珠子了。


    但阮家兄妹却不想轻易放过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见面机会,使尽浑身解数地找话题,试图用回忆唤醒她沉睡的亲情。


    可惜,这亲情不是睡着了,而是死了,注定是唤不醒的。


    在又听完一个往昔趣事后,阮平眨了眨眼,诚实地道:“有这样的事吗?我都不记得了。”


    阮二郎着急坏了,觉得她这是不想认家人,故意在装傻,有些气恼地道:“怎么会不记得?你离家也就七八年,总不能过去的事、过去的人一个都不记得了吧?”


    阮平淡淡地“哦”了一声,道:“可能是当初爹娘下的药太重,把我脑子毒傻了吧,确实一件事、一个人都不记得了。”


    阮二郎一噎,说不出话了。


    其他人也一脸尴尬,说不出话了。


    只有阮大姐瞧出了一点不同,她认真地打量着阮平,发现她无论是说话方式、神态语气,还是一些小表情小动作,都和原来的二妹妹完全不一样。


    阮大姐忽然想起,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阮平看他们的眼神除了好奇,还有陌生。


    是的,亲人久别重逢,她的眼神不是动容,不是怨怪,也不是烦恼和嫌弃,而是,陌生。


    她似乎,是真的不记得他们了。


    阮大姐心里有些慌乱,有些着急,也有些心疼,连忙问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们了?我是大姐姐啊,小时候,你最喜欢跟在我身后,要我带着你一起玩儿。”


    阮平哂笑一声,这个时候倒是记得小时候的情分了,她被卖之后,也不见这几个哥哥姐姐来寻一寻她,问一声她过得好不好。


    她成了傅家少夫人了,他们就寻来了,所谓的亲情究竟有几分,不言而喻。


    她摇了摇头,懒得再周旋下去,正要说一些“今后不必再来往”的硬话把他们打发走,还不及开口,傅翊先迈步进来了。


    “你记忆出了问题?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他一进来就着急道,接着立即叫人去请太医来问诊,又命人把阮家人都请了出去。


    阮家人走后,他再次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直都不说?”


    他不觉得阮平是诓阮家人的,虽然她一副故意噎人的玩笑语气,但他就是直觉,她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


    恐怕,这才是她一直不惦念家人的原因。


    “脑子坏了嘛,没想起来说。”阮平开始胡说八道。


    傅翊无语,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他郑重道,“认真点。”


    “哦,好吧。”阮平端正态度,“被卖给你的第一天就忘事了,一直没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能忘记的事情,说明也不太重要,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重要?


    傅翊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连记忆都出错了,这是下了多重的药?


    阮家人也太不是东西了!


    周妈妈也是!竟从来没提过下药之事!


    “怪我。”傅翊更怪的还是他自己,是他辜负阮平太多,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丝察觉。


    “也不太怪得上你。”阮平客观公正地道,“周妈妈说,如果不是你,我本来是要被卖给老鳏夫做续弦的。和老鳏夫比起来,还是你好一些。”


    傅翊被她说得笑也不是,恼也不是,心中五味杂陈,除了懊悔,还有深深的后怕。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错过了。


    若不是当年他忽经阮家村,偶然一瞥间,鬼使神差地萌生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他们此生,就不会有交集。


    想到最开始的几年,傅翊是又庆幸,又懊悔。


    庆幸他把她留在了身边,懊悔一开始以那样轻慢的态度对待她。


    太医来得很快,院正大人亲自出马,细细地替阮平诊了又诊,得出的结论是:阮平身体棒棒的,很健康。


    傅翊还是不放心,要求太医再仔细诊断一番,一个人好好地怎么会全然忘记从前的事?肯定是脑子里出了毛病啊!


    老院正有些生气他质疑自己的医术,万分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结论。


    关于失忆的问题,他也做出了合理的解释,说这不是脑疾,而是心病。


    “或许是从前的记忆太过痛苦,少夫人不想记起,这份愿力太过强烈,以至于她真的成功忘记了过往。”老院正道,“这样的病症,我此前也遇到过几例。这种情况,不去刺激,反而是最好的。”


    傅翊半信半疑,之后又请了不少名医来替阮平会诊,得到的结论和老院正大差不差,这才放心了些许。


    为了不刺激阮平,他亲自出面摁住了蠢蠢欲动的阮家人,严禁他们再出现在阮平面前。


    光是这样,他觉得都还不够,后面的几日,他连番进宫面圣,提前讨得了外调的任命,然后不待同僚践行,第三天就带着妻儿北上赴任去了。


    北州路途遥遥,阮家人别想再找上来。


    第35章 番外五:好动的小蘑菇 出去玩究竟有什……


    傅翊升任北州刺史,作为一州主政官,他比以往更忙了。


    他一忙起来,阮平的蘑菇属性再次升级,因为整个刺史府,没有一个人能拉她出门的。


    但很快,她悠闲自在的咸鱼生活就受到了干扰,干扰的源头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大儿,傅瑜小朋友。


    没有了老夫人和傅翊,关于小傅瑜的任何一点小事,下人们都要来请示她的意见。


    而且,可能是因为新到了一个地方,小傅瑜变得很黏人,见不到爹娘就要哭闹。


    爹是见不到的了,新官上任,诸事繁杂,亲爹忙得都快住在官衙了。


    所以,凡事只能她这个亲娘顶上。


    为了能多得一些清闲,阮平想出了一个办法,她叫人打通了寝卧和正房的前厅,白天的时候,把门窗全打开,她在房间一角做自己的事,小傅瑜就在宽敞亮堂的大厅里玩耍。


    小傅瑜只要一抬头能看见她,就不会哭闹,愉快地和丫鬟们玩儿了。


    但小孩子,是会长大的,而且还长得很快,才过了一年,她的这个方法就不管用了。


    因为两岁多的傅瑜小朋友,能跑能跳,会想要不断开发新的地图,一间房已经满足不了他旺盛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了。


    阮平每天一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儿子嫩生嫩气的“出去玩”。


    她实在不能理解,出去玩究竟有什么魔力?不是昨天才出去玩过吗?


    她开始躲懒,谎称她是睡美人转世,一天必须睡够六个时辰,不然会头痛眼痛心脏痛,让他去和丫鬟小厮们玩儿。


    傅瑜正是大人说什么信什么的时候,虽然还是最想跟娘亲玩,但为了让娘亲不痛痛,乖巧地自己玩儿去了。


    阮平见他走的时候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出了门也闷闷地垂着小脑袋,良心不由得小小地痛了一下下。


    为了稍稍减轻一下自己的负疚感,她接了几个四五岁的小童来家里住着,不做其他的,就负责跟傅瑜玩儿。


    这个方法很奏效,有了小朋友的陪伴,小傅瑜就不太需要她这个老母亲了。


    但是,没过多久,父母缺席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在下人们的无限纵容下,傅瑜逐渐显露出一些霸道不讲理的特征。


    话都还说不太清楚的小屁孩,就已经能熟练地用眼神和简单的词汇欺压下人了。


    只要下人们稍不如他的意,他就板着脸喊打喊杀,也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


    一定不是从她这里学去的,阮平自认她善良得跟观世音菩萨似的,从来没打骂过下人。


    “或许是无意间看见了管事们训斥下人。”小莲猜测道,“我会和管事们说说,叫他们以后注意些,不许当着小公子的面管教下人。”


    阮平微微叹了一声,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重要的,不是不叫傅瑜看见,而是要在他看见的时候及时引导。


    他是个人,又不是小猫小狗,可以一辈子养在屋子里不去接触外面的世界,总要叫他一点一点认识这个形形色色的、真实的世界。


    不得已,阮平只能暂停咸鱼生活,重新捡起为人母、为人师的责任。


    除了她和傅翊,家里就没人能管得住小傅瑜,她不亲自上阵是不行了。


    若是再交给下人这么带下去,小乖仔迟早要成为一个小纨绔。


    小人精聪明着呢,知道谁的话要听,谁的话可以不听,更知道下人们都得听他的话。


    她和傅翊也不允许下人太过管束他,免得把他养成易受人拿捏的软弱性子。


    小孩子的精力异常旺盛,阮平是一天不动弹一下,小傅瑜是一天没有一刻不动弹。


    尤其年满三岁之后,他就跟身上安了弹簧似的,一会儿蹦到这儿,一会儿蹦到那儿,整个刺史府都不够他祸祸的。


    阮平亲力亲为地带了半个月,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就这,还是她尽力放养的情况下。


    比如,若她不在时,下人们是绝对不肯让小傅瑜玩泥巴玩虫子的。


    阮平却无所谓,只要没有危险,他去泥潭子里打滚,她都能笑呵呵地看着,等滚完了再给他换身衣服。


    可即使这样放养了,她还是累得不行。


    养一个孩子,真的太费人了。


    都说,父母爱孩子超过一切,只是看着孩子,什么都不用做,心底就会涌出满满的幸福感,只要和孩子待在一起,不管再苦再累都不会觉得辛苦。


    这个说法太过绝对了,反正她不是这样,阮平皱着眉头想。


    对她来说,睡觉、休息、自由闲暇的时光更幸福,且是无可替代的幸福!


    带小崽子的这段时间,她已经牺牲了太多幸福了!


    对此,阮平很是愤愤不平。


    孩子是两个人的,如今却因为傅翊忙于公务,教养责任全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她在无形之中,成了全职家庭主妇!


    这不公平!


    她也是有事业的!


    可惜,她的那点事业与傅翊的公务比起来,就像是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没有人把其当成正经事业。


    她自己之前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导致如果现在突然表现得热衷事业的话,会有逃避育儿责任的嫌疑。


    阮平疯狂想念老夫人,若是老夫人在,小傅瑜的教养之事,根本不需要她操心一丁点!


    老夫人?


    对呀!老夫人!


    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她不喜欢带孩子,但有人很喜欢带孩子呀!


    想通了这点,她开始三天两头给傅母写信,写傅瑜昨天做了什么,今天又做了什么,写他昨天提起了祖父祖母,今天又提起了祖父祖母,然后附上几张小傅瑜玩得跟泥猴子似的Q版画像,把傅父傅母萌得心软软,眼弯弯,想孙子想得不行。


    她还很心机地开始教傅瑜写字,第一个教的就是祖父祖母,每次在信末都要留下小傅瑜巴掌大的、狗爬似的这四个字。


    傅父傅母一点不嫌孙子的丑字,只觉得又暖心又可爱,恨不得立即飞到北州,把乖孙孙抱在怀里亲香亲香。


    阮平再接再厉,又养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每天教傅翊对着鹦鹉念叨两句:“瑜儿想念祖母、想念祖父”,打算教会之后就把鹦鹉送到京城去。


    小傅瑜很听她的话,也很喜欢和鹦鹉玩儿,但他已经不记得祖父祖母了,很实诚地道:“不想祖父祖母,想爹爹。”


    阮平暗道失策,他们来北州的时候,小傅瑜才一岁多,如今过去了两年,他早已不记得祖父祖母了。


    她紧急画了两张全家福,把傅父傅母画在正中间的位置,抱着小傅瑜,神情慈爱,面容清晰,保证傅瑜能对照着画像一眼认出祖父祖母。


    接着,她又把这件事当成小傅瑜思念祖父祖母的证据,写在信里,寄去了京城。


    这些源源不断的信件,一点一点动摇着傅父致仕隐退的心。


    小傅瑜四岁生辰的时候,傅翊终于说起了傅父打算致仕的消息,他好笑地盯着她,仿佛在说,你的小计谋终于得逞了。


    阮平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她装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无辜神情,一本正经地道:“父亲真是深谋远虑,陛下如今很是倚重傅家,不仅小皇子交给皇后抚养,政事也会垂问皇后的意见。”


    “后宫已然是皇后独大,若前朝一直屹立着两代傅家重臣,难免会有傅家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的嫌疑。”


    “父亲愿意在这个时候急流勇退,对傅家、对皇后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说完这些大道理,她立刻关心道,“那父亲和母亲可有说,父亲致仕之后的打算?他们是来北州?还是留在京城?亦或是回傅家祖籍?”


    不等傅翊回答,她立即抛出自己的建议道,“我觉得还是来北州好,儿孙绕膝,有人孝顺,还能体会一下北州独特的风土人情。”


    傅翊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就差把心思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失笑道:“不嫌和人打交道麻烦了?”


    “怎么会?”阮平立即化身通情达理的好儿媳,“父亲和母亲又不是外人,而且,他们从不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情。”


    她可太希望傅父傅母赶紧来了,他们再不来,她就要累成死狗了。


    而且,傅瑜现在才三四岁,据说是人类小孩最可爱最乖巧的时候,她都已经招架不住了,要是到了传说中人憎狗厌的七八岁,她还能活吗?


    阮平看了看傅翊的神色,不太拿得准二老究竟来不来北州,怕事有万一,只说这些虚话,不能把傅父傅母引来,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坦诚道:“我教不来小孩子的,你又那么忙,瑜儿渐渐大了,需要有一个有远见、有学识、能管得住他的长辈来教导,我觉得父亲和母亲就正合适。你看,他们把你教导得那么好,一看就很会养孩子。”


    傅翊嘴角一弯,心里很是受用,但坏心眼地没有把傅父傅母已经在路上的消息说出来,也没告诉她,他本打算今年就请个先生,给儿子开蒙授课。


    他装出一副犹豫不定的样子,引得阮平说了许多好听话,接着又在夜间索要了许多报酬,这才稍微露出一点口风,说会尽力劝二老来北州。


    阮平一点不知道自己被做了局,只一心沉浸在即将解放的喜悦里。


    知道即将甩掉育儿的重担,她开心地带着小傅瑜接连出去玩了好几天,把小傅瑜乐坏了。


    听说是祖父祖母要来北州,所以娘亲才这么高兴之后,小傅瑜对祖父祖母的印象更好了。


    在他的观念里,只是祖父祖母要来,娘亲就带他出来了好几天,那祖父祖母要是一直住在家里,娘亲岂不是就天天带他出来玩儿了?


    事实上,他的娘亲正谋划着甩掉他这个好动的小蘑菇,最近的有求必应,不过是在提前补偿他!


    等傅父傅母一来,她就要重新当回她悠闲自在的咸鱼了!


    谁也不能阻挡她当咸鱼,亲儿子也不行!


    第36章 番外六:莺莺燕燕,狼狼狗狗 这回,她……


    北州地处大梁边界,离京城有几千里之遥,所谓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这里的老牌权贵犹如土皇帝一般,对朝廷的政令是选择性地听一点,选择性地扔一点。


    面对傅翊这个新任上官,他们表面恭恭敬敬,暗地里处处掣肘。


    傅翊来北州,看上的也是天高皇帝远这一点,他不是来刷履历的,他是来办实事的,也是来替傅家谋一条后路的,北州,他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就注定了,两方人势必会有利益冲突。


    不过,这些官场上的事与阮平的关系不大,她只要乖乖地待在家里,把自己喂得饱饱的,养得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唯一与她有关的,是傅翊为了麻痹北州这群权贵老爷,假意收下了两个美人。


    两个美人被送到了家里。


    管家看到这两个细作美人时,恨不得立刻给扔出去。


    “你要死啊!要死啊!”他气得骂负责护送美人的修竹道,“公子收的人,你放到哪里去养着不行?非要送到家里来?你是想把这个家搅散了吗?”


    修竹无辜道:“公子叫送来的,说不这样做不足以取信于人。”


    “那……那……”管家卡壳了,既是傅翊的安排,他也只能听从。


    只是,少夫人若是问起来,他该怎么说啊?


    说公子只是逢场作戏,这两个女人是别有用心的细作,夫人能相信吗?


    哎!


    这就不是相不相信的事儿!


    相信了也不一定能接受啊!


    毕竟是两个水灵灵的美貌女子,就算是逢场作戏,这戏要做到几分呢?


    现在为了取信于人,可以送到家里来,那以后为了取信于人,是不是要真的收用?


    “你自己去和少夫人说去!”管家揪住修竹,不肯接这烫手的山芋。


    少夫人虽然不大管事,但她身边的丫鬟妈妈们可不是吃素的,他敢保证,他前脚把人领进门,后脚少夫人那边就会立刻得到信儿!


    他才不干这得罪人的活儿!


    他不想得罪少夫人,修竹也不想啊!


    修竹本想把人交给他就跑,这会儿被他死死地揪住,想跑也跑不掉。


    两人最后谁也没放过谁,一起把人送去了正院,给阮平过目。


    阮平看到这两个美人,眼睛一亮!


    心中也一亮!


    继白月光、亲亲表妹之后,傅翊身边终于要出现新的莺莺燕燕了?


    真有意思!


    他有莺莺燕燕,她是不是就可以有狼狼(小狼狗)狗狗(小奶狗)了?


    “就这两个吗?”她以极快的速度定下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养小狼小狗的策略。


    管家和修竹不知她心中所想,以为她这是生气的表现,心中更加忐忑了。


    管家杵了杵修竹,示意他自己回话。


    修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是,只这两个。”


    “这怎么行?”阮平痛心疾首道,“两个怎么够?夫君在外那么辛苦,合该多一些人伺候才是!我年轻想不到这一茬,可几位大人既然都已经想到了,怎么就不知道考虑得更周到一些,多送几个,送得全面些?他们究竟会不会送礼?”


    众人被她说得有些懵,不明白她是认真的,还是被气疯了。


    应该是气疯了吧?


    应?该?


    但是,她又说得那么真情实感。


    莫非,是做戏给这两个细作看的?


    管家和修竹不禁想,不愧是少夫人!瞧这演技!瞧这格局!


    才这么想,下一刻,他们就听见阮平安排道:“再去买两个小郎君来,把类型补足些。”


    众人:“……”


    什么类型?


    什么补足?


    补足什么?


    什么叫,补足类型?


    难不成是送衣裳料子,还讲究个样式齐全?


    众人一头雾水之际,阮平点出修竹道:“你去,照着这两个的水准再采买两个貌美小郎君进来,记着,一定不能比她们差了,不然看着风格不统一。”


    修竹冷汗都下来了,磕磕巴巴地道:“……少夫人,这……这就不用了吧?为,为何要如此啊?”


    阮平恨铁不成钢道:“亏你还是夫君身边最亲近的人,居然连这都不懂!谁说夫君只喜欢女子了?万一他也想要几个契兄弟相陪呢?虽然他没说,但我们要把事情想在前面,明白吗?”


    “!!!”


    修竹好希望自己是个聋子,这样就不会听见刚才那番惊天之言了。


    公子会杀了他的吧?


    管家也觉得脖子一凉,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这样就不会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了。


    少夫人这话要是传出去,他家公子的风评……


    不能想,不能想,太可怕了!


    两个美人也震惊地面面相觑,傅大人原来是这样的吗?


    傅夫人也与她们之前想象得截然不同呢。


    她们想,她究竟是在故作大方?还是另有深意?


    不管是哪个,总觉得,都怪怪的。


    阮平见管家和修竹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又涨得通红,觉得很好玩,差点忍不住要笑出来,但她忍住了。


    要是破功了,她的小狼小狗计划就泡汤了。


    “怎么?”她看着修竹,眼含威压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还是你能确保,你了解你家公子的所有喜好?”


    修竹:“……”他不敢。


    他不敢质疑少夫人的英明神武,也不敢保证他了解他家公子的所有喜好。


    “不,不是。”修竹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


    他悔啊!


    他刚才为什么要听管家的一起进来?


    他就应该一把推开他,直接跑路!


    反正这老头也不是他的对手!


    老管家看着修竹为难得冷汗直冒,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幸灾乐祸!


    让你不劝着公子,直接把人送到家里来!


    活该!


    他刚这么想,下一瞬,阮平就把目光对准了他,道:“看来修竹对采买一事不甚在行,你和他一起去,府里的下人都是你负责采买调教的,选人,你在行。”


    不不不!


    他不在行!


    管家恨不得把头摇出虚影:“少夫人,我……我不行的,这事,这事还是交给修竹吧,他是公子最信重的人,什么大事没办过?采买两个人而已,不在话下。”


    修竹对他的突然背刺,震惊不已!他刚才可没有推他出来顶锅!


    “不不不!我更不行!”修竹连忙撇清道,“我才活了多少年?论看人的眼光,怎比得了您老人家?”


    “哎你!”管家气得不行,又不能当场打他一顿,只能自贬道,“我老眼昏花,哪比得了你们年轻人眼光锐利?”


    “我所有本事都是您教的!”修竹亦不甘示弱,“徒弟再能干也比不上师父,师父就不要自谦了。”


    “青出于蓝胜于蓝!”管家反唇相讥。


    “好了!”阮平见他们推脱来推脱去的,不高兴道,“看来是我说话不好使,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去办此事,那也行,小翠,你去问问两位姑娘,是哪家大人送她们来的,叫他们再送两个等模样等才情的小郎君来。”


    小翠也正不高兴着呢,公子公然把美人送到家里来,这不是打她们家少夫人的脸吗?


    听到阮平的吩咐,她立刻应道:“是。”


    说着,迈下台阶,就要照办。


    修竹和管家眼见不好,赶在她问话之前,急忙应道:“买!少夫人说买,属下(老奴)立刻就去买!”


    不买不行了!


    要是再叫豪绅们送来,岂不是又多两个细作?


    还是自己买吧!


    自己买的,至少干净!


    阮平这才满意了,嘱咐道:“动作快些,人来了,我还要调教的。”


    修竹和管家不敢耽搁,当天就把人采买进来了。


    生怕慢一步,阮平等得不耐烦,又叫豪绅们送。


    修竹这下也不敢跑路了,老老实实到阮平跟前,把收美人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说了清楚,好叫她心里有底,防备着些,顺便也替自家公子开脱开脱。


    阮平一针见血道:“不用替你家公子说好话,你能保证,他就不会做戏做全套?”


    修竹哑了口,他不敢保证,公子的心思岂是他能看透的?


    “行了。”阮平刚才那话,也不是为了为难他,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享受美人的服务,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她就不为难人了,她强压住即将溢出嘴角的笑意,“你可以回去交差了,人我会好好调教的。”


    她会按照她自己的喜好,好好调教的。


    修竹不知道她在打着截胡自用的算盘,怀揣着差事办砸、性命不保的担忧如丧考妣地回去复命了。


    他一走,阮平立即叫人把四位美人请到跟前,着手调教事宜。


    她先看着两位姑娘,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进府,是为了替旧主打探消息?还是为了忠心侍奉大人的?”


    两位姑娘自是不承认自己是来当细作的。


    “那就好!”阮平接着道,“我是当家主母,你们侍奉好了我,就是侍奉好了夫君,说说吧,都会什么才艺?”


    能被送来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两位姑娘自称琴棋书画、针织女红、音律歌舞都有涉猎,但侧重点不同,一个最擅长音律,一个最擅长书法。


    这是有缘由的,北州的权贵们都知道傅翊是出了名的才子,想着相比于曼妙的舞姬歌姬,他或许会更喜欢内秀的才女。


    才女对才子,这才有共同话题嘛!


    当然,也不排除傅翊是个博学多才但审美肤浅的庸俗男人,所以要做两手准备,才女要送,歌姬也要送。


    阮平听完她们的简历特长,不置可否,叫她们一一展示出来。


    两个小郎君亦是如此。


    经过一番吹拉弹唱、写写画画,阮平承认,他们确如自己所说,什么都会一点,然后专精于一样。


    如音姑娘人如其名,弹得一手好琴,生得一副好嗓子,阮平满意。


    知微姑娘也不遑多让,写得一手好字,书画相通,画技也颇为不错,阮平一般满意。


    至于两位临时采买来的郎君,就要差上一些了,或许是时间仓促,来不及细细寻摸,或许是修竹和管家故意为之,这两位小郎君除了相貌不失水准之外,其他的是样样不如两位姑娘。


    阮平不甚满意。


    不过无妨,只要容貌达标,其他的,都不是问题,都是可以调教的!


    她心里虽然对四个人有了高低评判,但面上却不带出来。


    她表现出来的,是都不满意!


    “不行不行!”她摇着头,先一竿子打翻所有人,“就这样的水准,怎么能够服侍夫君?”然后挨个点评道,“你的琴艺是不错,可还不如夫君自己弹得好,如何能拿去他跟前现眼?只怕吵着他的耳。还有你的字画,连我都不如。还有你们,样样通,样样松,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四个人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知微有些不服气地道:“少夫人这话,也太贬低人了,我不信我们几个人,就当真没一样能上得了台面的。”


    “住嘴!”祝妈妈立即喝道,“少夫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哪里有你置喙的余地?你的旧主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这话一出,四个人明显更加不服气了,但却不敢再辩驳,温温顺顺地认了错。


    阮平点头道:“能理解,口说无凭,你们会质疑也是人之常情。”


    说着,她先叫自己身边的丫鬟分别展示了一下所长,接着又亲自写了两个字,这才道:“可看清楚,可听明白了?”


    能到她身边来伺候的,都是经傅家精心培养过的,有些最初还是傅翊的通房预备役,京城百年世家的底蕴不是北州的土财主可比的,他们精心挑选的人,还真比不上傅家的家生子。


    事实摆在眼前,四位美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再也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阮平初战告捷,继续PUA大法:“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先不说你们的才艺,就说你们这颜色……”她摇了摇头,“既不如夫君,也不如我,与其看你们,我和夫君还不如拿了镜子欣赏自己。”


    四个人又是被狠狠一击。傅大人他们还没见到,但少夫人的容貌着实是比他们高出了那么一截。


    这话,他们无可辩驳。


    说完共性的不足,阮平又开始针对性地点评他们的个性问题。


    她看着如音道:“你的琴技,还需多加练习,不说别的,至少要强过夫君吧?你现在的水平,也就和我的丫鬟差不多。”


    如音面如土色。


    打击完如音,她接着对知微道:“你在字画一途,没什么天赋呀,都学了十几年了,还是这个水平,不如改学其他的吧。”


    知微摇摇欲坠。


    阮平把视线转向两位虚有其表的小郎君,嗯,容貌还是不错的,且胜在年轻,可惜,就是多了一些风尘味,大概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


    这回,她不光动嘴了,还伸手戳了戳他们肚子,触手一片绵软。


    “没练过吧。”她不甚满意地看向管家,“请个武师傅,从明儿起,教他们练起来!”


    两位小郎君捂住肚子,羞愤欲死。


    管家眼皮狠狠一跳,恨不得自戳双目,没有看到这一幕!


    他该如何向公子交代啊啊啊!


    他的死期快到了吧,快到了吧,快到了吧……


    阮平不管风中凌乱的老管家,重新把视线转向如音、知微,也上手摸了摸,点评道:“太瘦了,我不喜欢,哦不是,是夫君不喜欢太干柴的,要多补补。”


    如音和知微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子,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阮平依次点评完,这才安排道:“多请几个师傅,擅琴的擅书的擅文的擅武的,擅长药膳调理的,总之,一定要把他们调教得样样出色。”


    她着重强调道,“请的文先生,一定要板正严谨!把他们身上的风尘味去去,我和夫君可是正经人,消受不了不正经的美人。”


    您……还要消受?


    管家第一百零八次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聋子!


    “行了,就这样吧。”阮平也有些累了,吩咐祝妈妈道,“把他们安排到统一的院子,今后就由你来督促他们的功课,我会不时抽查他们的成绩,不许他们躲懒,也不许敷衍功课,不知进取的,就送回原处。”


    祝妈妈恭敬地应下,转头板起一张脸,把四位美人带了下去。


    初时,众人还没太听懂阮平最后几句话的用意,直到,祝妈妈像管高三应考生一样管着四位美人,连晚上的时间都安排了自习课,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理解了少夫人的苦心!


    原来,她不是在赌气,也不是存着啊那啥啥心思,她只是为了合理地监视、软禁细作而已!


    当然,阮平也不是完全不许那四人离开院子,她检验学习成果(闲来想看看美人、看看歌舞)时,还是会叫他们出来的。


    修竹听闻这个消息,不知该喜该忧,他总觉得……总觉得少夫人比公子还享受呢?


    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把他吓得不轻,不敢隐瞒,赶紧将此事如实汇报给了傅翊。


    傅翊听完他的禀报,云淡风轻道:“随她去吧,有人陪她解闷也好。”


    阮平的性子他最了解,说胆大也胆大,说胆小也胆小,但最重要的是缺乏行动力,最嫌麻烦。


    她也就口花花眼花花,真出格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因为这会打破她平静安稳的生活。


    还是那句话,她嫌麻烦。


    修竹见他如此有把握的样子,也就不再杞人忧天。


    公子比他英明睿智百倍,他说无妨,就一定无妨!


    岂料,他家英明睿智的公子嘴上说着无妨,听完消息的当天却还是百忙之中抽空回了趟家!


    要知道,宵衣旰食的刺史大人此前可是在官衙里睡了一个多月了,连生病都没回过家!


    果然还是被他猜中了吧,修竹胆战心惊地想,少夫人的行为,果然触怒了公子!


    傅翊回家后,没有急着回正院,而是先去了那四人所住的院落。


    修竹大胆猜测,他家公子是想先见见那两个男子,好知己知彼。


    一想到这两人是自己亲手采买的,修竹就觉得后脖颈又开始凉飕飕的,仿佛脑袋和脖子正在互相挥手告别。


    也是巧了,他们去的时候,正撞见祝妈妈训斥试图离开院子的知微。


    “出去做什么?”祝妈妈拉着一张脸。


    知微小声道:“院子里待得有些闷,想出去散散心。”


    “课业完成了吗?”祝妈妈依旧肃着一张脸道。


    知微有些骄傲地道:“完成了。”


    没完成,她也不敢出来。


    “完成了就可以松懈了?就可以想着玩儿了?”祝妈妈犹如教导主任附身,严厉批评道,“昨日的功课练习巩固了吗?明日的功课提前熟悉了吗?都没有!那你是怎么有心思玩儿的?大人就快回来了,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要是你,我都睡不着觉!你怎么如此没有紧迫感?莫非,你不是真心来侍奉我家大人的?而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知微头皮一紧,再不敢说散心的话,灰溜溜地回去了。


    修竹看得惊叹不已,祝妈妈比书塾里最严厉的老先生还要可怕。


    他悄悄观察了下自家公子的神情,见傅翊嘴角一挑,似乎笑了一下。


    阮平见到突然回来的傅翊,只觉眼前一亮,心里有种“对了,就是这个味儿”的感觉。


    她一直觉得修竹买来的那两个人气质上差了一些东西,先前只以为是生长于风月之地浸染的风尘味,可先生们都教了好些日子了,依旧没什么变化。


    她想不明白原因,也懒得去想,连带着养狼狼狗狗的心思都淡了。


    直到此刻见到傅翊她才明白,她是想养狼狼狗狗不假,但她想养的是傅翊这样的狼狼狗狗!


    容貌差一些,气质差一些,都不对味!


    哎!


    都怪傅翊把她的口味养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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