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和假嫂子疯狂互演 > 第77章【完结】
    第77章 完结情之所至。


    八月十四,中秋将至,京城大小街道都很热闹,百姓们忙着做月饼,备宴菜,享团圆之乐。


    长宁斜巷里,裴达收到远方来信,乐的都蹦起来了,兴冲冲冲回房间——


    “祖母!祖母你看,雷子要回来了!他的事终于办完了,我道为什么不跟我详说呢,原来是秘密任务,好大胆的兵器造反团伙,好敢想的倭人匪寇!是欺我朝无人么,竟如此放肆荒唐,雷哥这事办的漂亮!”


    裴达一边说话,一边碎碎念的不满:“早知道我就跟去了,雷哥不让我跟,一定是嫌我还不够厉害,不能独当一面……还好我也有功劳嘿嘿,欢云舫着火时,雷哥的信号弹是我放的,他交代的事我全都办妥了,我真厉害!”


    “虽然中秋节回不来,但事情收尾完回来,之后都会在京城了,像以前一样,祖母你开不开心!呃说带嫂子回来也就是了,怎么还带弟弟?雷哥……有弟弟?”


    老太太插不上话,白了他一眼。


    手上的信很厚,裴达接着往下看,声音都颤抖了:“到底是我哥,悄悄先把事实告诉我,省得我到时候礼数出错……祖母你怕是没想到,原来端午后住在旁边院子里的是弟弟,雷哥的双胞胎弟弟柳拂风!那个嫂子,也不是雷哥的蕴公子,是肃王啊啊啊——他们为了查案,竟然顶替身份,假扮夫夫!天爷啊我见过肃王殿下!他不怎么爱说话,我还以为他害臊,偷偷劝过他……”


    “天哪我都干了什么蠢事!不行……我得去打扫下那院子,给哥哥嫂子们留下点好印象,到时候揍人记得收着点劲,别把我打死了!”


    老太太看着蠢孙子笨狗似的在屋子里转圈,碎碎念,然后噌的蹿出去,大门都没走,跳墙跃进旁边院子……


    深深叹了口气。


    自家这个是个傻的,还好傻人有傻福,交到的朋友不错,柳家兄弟都聪明,没谁计较自家孙子蠢,还总惦记着她这个老太婆……


    雷子喜欢苦瓜,弟弟倒是个好甜的,上次说她的小甜瓜好吃……得记得收点,过了中秋,那小甜瓜就要过季了,外面很难买到。


    唔,有种小香瓜也不错,味道没那么甜,但很香很脆,小孩都喜欢,也留点吧。


    今年天时不错,枣子又脆又甜,枣花蜜也去买点,得自己亲自去,蠢孙子哪识得真蜜假蜜,再被人给诓了……草药包也得备着点,她记得上回弟弟问她要来着,说是送人?也不知送了谁,总之备上准没错。


    肃王府,老管家方慎手抄到袖子里,乐的眉毛都飞起来了。


    家信至,王爷将归。


    王爷平素话少,喜怒不形于色,总爱压着性子,让人瞧不出来,可他是谁,看着王爷长大的老人啊!王爷不必说,只瞧信里字的样子,笔走龙蛇,眉飞色舞,他就知道府里必将有喜啊!


    “龙凤竹喜饼大雁聘礼……该备的都备上!府里上下重新粉刷一遍,尤其正房,别搞的那么素,王妃喜欢灵动一点,精巧一点,什么珠子宝石绡纱,都给我配进去……还有厨房,厨子呢,都给我吩咐下去,好好研究几道甜口菜……”


    老管家一口气连下数道指令,都不带歇的:“……都给我好好办事,不必尽善尽美,不许丢王府的人!”


    麻利走下台阶,老管家想起之前总是时不时酸痛,用了草药包后,很少不舒服的腿,对未来王妃更加感激,王府何德何能,能得这样的好人,人美心善,还体贴入微,王爷积了大德了!


    王妃还有一对哥嫂,礼数上不能错,必得显示出王府的诚意来!听说那边做嫂子的见面礼就是一把库房钥匙,钱财珍宝一应具有,王府可不能输!


    又一连串指令下去,王府管事下仆们都记不过来了:“您慢些,慢点说,还不知道喜事定在什么时候,还有时间……”


    “哪那么多时间,反正早晚都得办,越是提前备上,越是细致,到时出不了错!”


    老管家横了这管事一眼:“总之都给我备起来,越多越好!”


    “是!”


    老管家这下满意了,视线掠过撒在屋檐上的灿烂金芒,笑的脸上褶子跟菊花似的。


    夕阳可真漂亮啊,灿霞满天,云也调皮,似龙戏珠。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能看到王府新气象啦。


    皇宫。


    “启禀皇上,捷报至!”


    “启禀皇上,捷报至!”


    “启禀皇上,捷报至!”


    从满身是汗,嘴皮发干,换马疾行送信的传驿兵,到皇城护卫,传话太监,值守衙署的大臣,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精神振奋。


    可不得喜么?


    最近京城什么氛围,天子再现当年凌厉手腕,铁血镇压,整治官场风气,大诛贪官,几个世家都抄了家,杀的朱门血流成河,噤若寒蝉。


    世家可不是普通人家,枝系庞大,姻亲更是四处都有,根本不可能斩断杀绝,一旦没摁住,彼此借着那些底蕴资财勾连反杀回来,将是巨大威胁,国祚都有可能不稳。


    尽管天子有理有据,手中证据确凿,可只要肃王一日未归,没兵权武力震慑,朝廷便不能彻底稳下来。


    君有为,政推利民,臣民拥戴,也得战将兵力来护,一旦国无良将,无人镇守护佑疆土,举国士气低迷,乱必至。


    还好……还好啊。


    所有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肃王全歼敌寇,超了对方老巢,派水师接管了所有岛屿,疆土舆图更扩一步,因为缴获了敌寇资财,这场仗的花费都补回来了,可谓大大振奋士气!


    而且因为数十年积累全部清空,路数也被摸清楚了,敌寇大伤元气,少则二十年,多则几十年内根本不可能再敢侵扰,海边贸易商船可大力发展,助力繁荣盛事!


    “好!”


    泰安帝龙颜大悦:“传旨下去,朕要犒赏三军!”


    世家敢造反,他必须予以重击,不下狠手,怎么震慑前前后后有异心的人,他也知道很险,弟弟配合的好,这阶段会顺利过去,以后再无这么凶险的局势,弟弟有意外,他在京城的局势,只会更危。


    但他从来没有担心惧怕过,因为他的弟弟,不会让他失望。


    现下果然。


    “内忧外患解决……朕对得起天下百姓了。”


    他原本希望这个对抗能推后些,他这些年跟世家掰手腕也算有心得,只要再给他些时间……可世家也不是傻的,不愿再给他时间,还好,弟弟能扛事,一如他期望的样子。


    一盏热茶被塞进手里,皇后声音温柔:“犒赏三军,也别忘了自家人,皇上莫要写信催阿止,让他们慢慢回来吧。”


    泰安帝:“皇后是说……”


    “阿止长这么大,还没好好玩过呢,”皇后微笑,声音柔似春雨,滴入心田,“有个心上人很不容易,阿止追的辛苦,人间喜乐,总该要让他尝一尝。”


    泰安帝懂了:“没错,你说的对,这信朕亲自写,告诉他浪几个月都行,边疆无战事,海边也平了,他不用时时紧绷着,和心上人体会一下儿女情长岁月如歌……”


    他立刻展纸提笔,笔走龙蛇,可还没有写多少,手渐渐颤抖,眼圈也微微泛红。


    皇后叫所有人退下,拿了帕子,帮他擦了擦眼睛。


    泰安帝握住妻子的手,声音很低很低:“海晏河清,太平盛世……我想了太久了,一直相信我们兄弟能成,对得起这个位置,不负天下百姓……”


    皇后拥住他肩膀,轻轻拍了拍:“你做到了。”


    泰安帝环住她的腰,头靠在她小腹:“只是……苦了你了。”


    皇后轻抚他发顶:“那便好生注意身体,莫要大喜大悲,听太医的话,不许多熬夜,晨起练几遍五禽戏,后半辈子……好好陪我。”


    “有事,便让弟弟做。”


    “这么使唤弟弟?”泰安帝笑出声。


    “没办法,谁叫我是个不疼人的嫂子呢?”皇后梨涡盛满笑意,“待我帮他操持完大婚,容他休个长假,就抓来帮你分担国事。”


    对啊,还有大婚。


    泰安帝想到这一幕就忍不住开怀,情绪渐渐平稳,心跳也不快了,额角青筋也不蹦了,握住妻子柔软的手:“还好有你。”


    人生得挚爱陪伴,每个重要时刻都一起共度,甜也是,险也是,夫复何求?


    “夕阳真美啊。”


    “皇上可要出去赏一赏?”


    “皇后陪我。”


    “好。”


    ……


    “今天夕阳可真好看。”


    小岛上,酒坛子滚的到处都是。


    中秋将至,熙郡王提议一起聚一聚,不醉不归,酒局从下午就开始准备,到得晚霞满天时,正好第一轮饮毕。


    作为京城第一纨绔,今日攒局人,熙郡王相当会玩,花活不断,酒令射覆投壶牌九玩了一圈,这一小局,他在夕阳余辉落日美景加持下,终于赢了颜蕴!


    “哈哈哈想不到吧!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肯定翻着翻想,猜我怎么应对,然后顺势应对这个应对的我,”熙郡王叉着腰,仰天大笑,“我就什么都不干,输赢凭运气,嫂子你果然想多了吧!”


    颜蕴:……


    他的确没料到,真有人不想赢。


    一桌人,就他没输过,这次不输,下回被集火,还是得输。


    愿赌服输。


    他取了把琴过来,盘膝而坐,琴搭膝上:“我没什么有趣的本领,便抚一新曲,为诸位添兴。”


    他很随意,姿态很松驰,也不见他怎么动作的,就修长指尖随意在琴弦轻拢慢捻,悦耳琴音便在天地间流淌,如蜉蝣漫舞山水间,如微风轻触浮萍叶,起初只是不经意间的慵懒舒展,忽尔蜉蝣懂了阳光生命,一日间灿烂绽放,浮萍知了天地广阔,壮志酬筹欲展凌云志……


    生于世间,懵懂探索,感受生命可贵,领略山河壮美,找到自己是谁,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于万丈红尘中遇到了什么人,欣赏与被欣赏,牵挂与被牵挂,看到独一无二优秀可贵的对方,也看到了对方眼里独一无二,优秀可贵的自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未来的路还有很长,还会遇到不同的困惑和探索,可余生漫漫,你最珍贵。


    ——得你相伴,何其有幸。


    琴曲舒展温柔,又不乏激昂壮阔,旋律似在心田鸣奏,好听的人都要醉了。


    柳泽雷已经看不到别人了,巴巴看着低眸抚琴的颜蕴,眼眸柔的好似蜜糖化在了里面,以往藏在没正形背后的深情,此刻无比浓稠热烈。


    柳拂风瞬间想到了宅子里藏的那几大箱信。


    哥哥和嫂子的经历一点都不平凡,相比时下父母之命,未成亲前许都见不了几面,他们一路走来实在离经叛道,轰轰烈烈。


    这支曲子……是不是就是他们记忆的见证?


    嫂子说是新曲,定是自己谱的。


    雷狗你积了大福了!


    柳拂风瞪了哥哥一眼,听得非常陶醉。


    殷归止就有点尴尬了,人家这才叫琴艺,真正的高手就是这样,随手一弹,就能让人动容,天底下并非所有人都懂音律,但所有人都有心,都有情感,让听到的人都能共情,颜蕴确有本事,信手拈来,哪里像他……


    他提着心,又无法不被琴音折服,陷入曲中情感,很快又挣扎着出来,不着痕迹看柳拂风一眼,非常担心被找后账。


    然而并没有什么后账,柳拂风根本没想起来,一曲毕,他跳起来大力鼓掌,甚至吹口哨致敬,要求再来一首!


    熙郡王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也说还要听。


    “可以,”颜蕴微笑按止琴弦,“赢了我再说。”


    熙郡王摩拳擦掌,要跟他单挑,二人商定比猜字谜——很遗憾,熙郡王输了,一上来就输了,略有点没面子。


    “那我什么也不会啊,招猫逗狗斗鸡玩蛐蛐倒是擅长,可这里没什么条件让我施展……总不能给大家表演个无球蹴鞠?”


    柳拂风算是白担心了,熙郡王才不怕丢面子,他在京城纨绔那么久,脸不知道丢了多少,早厚的能跟城墙比了,还根本不需要别人救场,眼珠一转,往四下一看,就有了新主意。


    “我给你们讲笑话怎么样?”


    “好啊,”颜蕴右手拍上柳泽雷的脸,把他扳正,目光正视前方,别再看他,“若我们没笑,殿下要重新讲。”


    柳泽雷知道,媳妇在提醒他注意场合,慢半拍鼓掌叫好:“没错要听笑话!好笑的!”


    “那什么,”熙郡王狗狗祟祟坐到颜蕴旁边,压低声音,“一会儿我要是有难,嫂子得救我。”


    颜蕴立刻猜到他大概会说什么方向,微笑视线轻轻扫过柳拂风和殷归止,同样压低了声音:“你先说说看?”


    熙郡王清了清嗓子:“您二位应该已经知道,我挚友和我哥在京城假扮夫妻了?”


    颜蕴和柳泽雷对视一眼:“嗯。”


    “那你们一定不知道,他们差点露馅演不下去,好几次!”熙郡王卖关子,“想不想知道他们怎么挽回的?”


    这个还真的很想知道!


    柳泽雷往前挪了挪,护住熙郡王侧背:“你尽管说!”


    “全都靠我!”


    熙郡王放下心,闭着眼睛就是吹——


    “我挚友多聪明啊,被骗两天还能哄住,时间长了怎会不起疑?我哥见瞒不住,让我来假扮他,自此他是‘蕴公子’,我是‘肃王’!要做的真嘛,直接拉王府一堆人陪着演,正正经经的肃王府,正正经经的肃王府下人,所有人齐齐喊我肃王殿下,实实在在的证据,我挚友能不信?”


    “可挚友有脑子啊,肃王是什么人,那是威震边关的战神,骑射皆精,兵法奇才,我哪里会?早年不是没学过,就是学的太早,都还给武师傅了……射箭我能射到靶子上才怪!可场面架那儿了,我作为威武的肃王殿下,必须得露一手,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柳泽雷好奇极了,恨自己没在现场,未能见识到这一幕。


    熙郡王笑出声:“我张弓的同时,王府老管家派了一个身材强壮的护卫来,穿一身鲜亮招摇的红衣服,手上非常高调地端了一托盘东西,脚步大动静往外一走——是个人都得瞅一眼,就借着这一瞬间,我哥悄悄抢了架子上的弓,拉开疾射,‘咻’一声,直中靶心!”


    柳拂风:……


    他就说,之后那个护卫再没有穿的那么鲜亮,明显不喜这种风格,原来当时是这样的!他是真的一点都没怀疑过,这一箭竟然是演的!


    颜蕴视线掠过柳拂风红了的耳根,忍俊不禁:“可你不是已经拉了弓?箭撞上了怎么办?”


    “您可太高看我了,”熙郡王也笑,“我那箭是射出去了,根本没飞远,软绵无力,很快往下栽,暗卫伸手就接住了,一点油皮没蹭破,迅速退后,我哥射完箭也利落把弓往后面一扔,云淡风轻,片叶不沾,好像什么都没干过似的,远处靶心赫然一支猛箭,力透靶后,优秀的不能再优秀。”


    柳泽雷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熙郡王:“箭射的这么精准,这么漂亮,我挚友能不夸?他眼睛都亮了,夸的真心实意,一连串好听话不要钱似的洒,夸的我心里甚美,忍不住得瑟得瑟,口口声声都是‘堂堂肃王这不是应该的’,‘本肃王日常水平而已,低调’,我哥当时瞪我那眼神凶的像要杀人,我就知道,他醋了!可又不是我想假扮他,还不是他逼的!他非要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熬苦药自己吞,关我什么事?”


    柳拂风刚刚觉得自己丢人,现在替殷归止丢人:“别说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接下来还有更好玩的!”


    殷归止有嫂子保驾护航,哪里会怕,继续:“我们当时到的突然,王府没有提前准备,我哥惯用的棋盘忘了收,挚友当时是想结交肃王嘛,多少得捧着点,见肃王习惯如此,必擅对弈,便提议下棋。”


    “我这人呢,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什么都懂点,但这棋艺呢,稍稍差那么一点点,”熙郡王小手指比了比,“我哥管我叫臭棋篓子,我总不能让英明神武的‘肃王殿下’蒙羞吧,于是……你猜怎么着?我怎么混过去的?”


    柳泽雷嘶了一声,饶有架势思索:“这怕是不太好混,射箭一次可见水平,下棋光棋子就要走很多步,这棋局如人心,也最难演。”


    “所以下盲棋啊!”


    熙郡王猛的一拍大腿:“我哥多精明一人,立刻想到了主意,拿布条分别蒙上我和挚友的眼睛,用手指在我背后写棋子落处,让我代他说出,当然为了公平,他也蒙上了眼睛,隔着我和挚友下盲棋,王府一票下人,眼睁睁静悄悄看着我们三个这么玩……你们想想看,当时那场面多有趣!”


    的确有趣。


    柳泽雷和颜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还真是没想到,肃王和弟弟有这么有意思的一面!


    “殷、思、齐——”


    柳拂风终于受不了了,喊着熙郡王名字,扑过来要揍他,熙郡王尖叫着爬起来就跑,绕着几个人跑,真顶不住了还能跟嫂子求救。


    熙郡王没用他三脚猫的功夫,柳拂风也没用轻功,就单纯的一个疯跑,一个疯追。


    “你有本事别跑!让我追到你就死定了!”


    “来啊来啊,追不上我就接着说嘿嘿嘿——”


    熙郡王可太高兴了,疯得像一只快乐小狗,他早就想和挚友快乐玩耍,感情升温,以后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而今终于得偿所愿,怎能不开心!


    柳泽雷看着自家傻弟弟,默默抚额,你是三岁小孩么,还沉迷玩这种游戏?


    莫名的,他觉得得敬肃王一杯酒。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斟满酒,举起杯:“我这弟弟,以后劳你费心了。”


    “不费心,”殷归止双手举杯,温柔视线看向奔跑的人,“我很喜欢。”


    和柳拂风一起,笑闹也好,乌龙也好,尴尬也好,丢脸也好,好像都已习惯,别的情绪很难被牵动,唯一的感受是,舒展。


    无需考虑其它,威严,礼数,在别人面前会不会不雅,都不需要考虑,抛却桎梏,随心自如,万丈红尘,凡俗世间里,所有百姓都是这么过的,他也是百姓的一员,从未远离,也不必远离。


    “诶别追了——他不会水!”


    熙郡王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耳边风声太大,声音又有点远,他听不出来是谁在提醒,而且已经晚了,他已经跳到了水里,挚友也是……


    跑得那么疯那么快,根本停不下来啊!


    怎么办,他好像闯祸了!


    殷归止已经飞跃起身,踏浪而来,毫不费力的拎起柳拂风,因为浪花方向不顺,回程略麻烦,他把人拎到了另一艘船上。


    就是那么正正好,忽然一阵海风吹来,小船摇摇晃晃,随着浪花飘远了。


    熙郡王:……


    柳泽雷担心的不行,站起来就要跑过去追,被颜蕴拉住手,拽了回来。


    “这么久过去,你还不会看天时?”


    天时?


    柳泽雷四外打望,太复杂的不懂,可眼下风轻云淡,天光暗下,星子微闪,就算偶尔有阵海风,也轻轻柔柔,掀不起什么巨浪,船也吹不了太远,再说船身也不算太小,不远处就是湾口,这种天气绝丢不了,而且以肃王本领……


    常年在边关打仗,论理不懂水战,可到海边后,竟然熟悉的非常快,兵法运用自如,船也会驶了。


    再往远处,视野不及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有水师的巡逻队伍,出不了事。


    柳泽雷明白了,阿蕴在提醒什么。


    弟弟和肃王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分明彼此钟情,却在吵架,是该给他们单独空间沟通,而且努力这么久,大事终平,放松放松谈谈情说说爱怎么了?


    所有海患已平,想来不久之后就得归京,海边风景独特,也不知何时能再看到,正该好好享受,不留遗憾。


    颜蕴双手捧住他的脸,把他扳回来:“还想惹弟弟不高兴?”


    “也不是,就是……”


    柳泽雷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过腕间柔软皮肤:“有点舍不得。”


    颜蕴捏了下他耳朵:“我们也选条船,远处去看看海?夕阳虽壮美,海边的日出却是最好看的。”


    柳泽雷想起上次二人一起依偎看过的日出,心动不已,哑声道:“好。”


    他拉颜蕴起来,一起选了条物资齐备的小船,拉他上船。


    “阿蕴……”柳泽雷看着颜蕴,眸底炽热一如往昔,“我这性子,未来可能还会有险,就像这次一样……你可后悔?”


    颜蕴:“你想我后悔?”


    “不想,”柳泽雷抱住他,很紧很紧,“你悔也晚了,我绝不会放你走。”


    熙郡王游上岸,换了身衣服回来,发现场子空了,一个人都没有了,海面上两条小船悠悠荡荡,一前一后,随着浪飘。


    “唉……”


    右手随便拎了壶酒,熙郡王左手手肘架在膝上,掌心托下巴,单身狗就是这么惨,随时都会被抛弃,好像是该找个媳妇了。


    他喜欢眼睛圆圆的小姑娘,脸也要圆圆,有小脾气,今年三月在雀灵街遇到过一个,跟着祖父学医,帮姐姐姑嫂婶子们看病,生气的样子很可爱,眼圆圆脸红红,想骂人又不好意思,不骂人心里又过不去,像只炸了毛的猫儿……也不知许人家了没有,应该还没有?


    ……


    柳拂风被殷归止带上船,快速擦干身体,换了衣服,走出来才发现,这船上东西很齐,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坐的软垫子,睡觉的被褥都有,还都比较讲究,果子是鲜果子,酒也是佳酿,连被子都是蚕丝织锦绣花的。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是殷归止有意安排。


    不管他今日有没有意外落水,殷归止都会带他来。


    “吃点东西?”殷归止推来一碗海鲜烩饭,“方才只顾玩了。”


    柳拂风不太饿,但疯跑的确消耗体力,他垂下眼帘,拿起筷子乖乖吃了。


    天色暗的很快,晚星坠在黑色丝绒般柔软的天空,不多时,月亮从海平面爬上来,圆圆如盘,皎皎明亮,天上一个,海上一个,交映成辉,好不漂亮。


    柳拂风想起,他第一次试图靠近认识殷归止,就是一个月夜,他笨拙的想要安慰不知道怎么有点寂寥的殷归止,跑到隔壁院子偷槐花送给他……


    也是在一个月夜,殷归止略有些笨拙的抚琴给他听,当时不懂,没看到殷归止的窘迫,想来他自己一定终身难忘。


    一杯果子酒递到了面前。


    柳拂风偏头看殷归止。


    “不是想喝?”殷归止控制着眼底野望,“方才在岸上,就一直瞟这种酒……放心,这坛是特酿,不醉人。”


    柳拂风并不是担心会醉,但殷归止这么正经……


    “你知道么,我其实一直在观察你,”他接过酒盏,“尤其怀疑你之后。”


    殷归止:“嗯?”


    柳拂风手撑着下巴,姿势有些慵懒,看过来的眼神便也是,朦胧月光中,有一种独特的纵容感,好像他做什么都可以,好像……在期待他做什么。


    殷归止喉头滚了下。


    “你是肃王,也是我身边温润君子,哪一个你都能完美胜任,有种很特殊的矛盾感,让我看到了一种恣意生长的野性,好像你可以完全不在乎世俗,想如何便能如何,可怎么可以不在乎呢?如果遇到恶事,遇到难解险境,你怎么解决,怎么往下继续?”


    柳拂风指尖在酒盏上摩挲,一圈一圈,很慢:“我好奇你会怎么选择,单枪匹马一往无前,义无反顾么?不怕任何恶果?还是……有足够对抗恶果的本事?权力是有用,但不能解决所有事,历史上多的是压不住臣子的帝王,被手下造了反的将军,我好奇你会是什么样子,能不能满足我的期待。”


    殷归止感觉自己的心是他指尖下的酒盏,被撩拨,被挑逗——


    柳拂风在回应他的话,之前吵架刻意掀开伤疤的话。


    他对他有期待,过往也并不是他独角戏的单相思。


    “可有害怕?”殷归止不再克制,捉住那只玩酒盏的手,放到唇前轻吻。


    “那倒没有,”柳拂风轻轻摇头,眉目带笑,“但有种好似猫吸了薄荷的快感,让我很难拒绝看向你,并很想持续拥有。”


    殷归止呼吸微促,一只手已不能满足此刻爱/欲,他捞过柳拂风,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柳拂风笑了,双手搭在他脖子上:“你看透了我讨厌被抛弃,又知不知,我很贪心呢?”


    想要被认可,想要也可以被期待,想要斩不断分不开的特殊羁绊,想要一辈子活着,长长久久感受这些生命中的悸动……


    尽管当初相处,看不清眼前人,看不清自己的心,但潜意识里的欲念,一早就动了。


    殷归止垂眸,抵上他额头,嗓音微哑:“正好,我很擅长满足别人的贪心。”


    “你是不是,很希望这样?”柳拂风唇贴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是不是因为少时经历,你很想成为别人的依靠,想对别人有用,想把自己打造成一件冰冷武器,最好舍弃了情感血肉,再不会疼痛难过?”


    当年数王造反,朝廷危在旦夕,不管泰安帝还是殷归止,都曾九死一生,很难很难才扛过来,泰安帝殚精竭虑应对朝臣,夙兴夜寐,殷归止又何尝不是枕戈待旦,自己扔进沙场险局一次次历死磨练,才成长的这么快,这么出色?


    这其中放弃了什么,割舍了什么,又渴望着什么,只有历险人自己懂。


    殷归止指尖紧绷,将怀中人扣的更紧。


    柳拂风说他聪明,自己还不是这么聪明?


    当年……他确曾存了死志。


    “我自幼锦衣玉食,受百姓供养,险时被兄长送走保护,绝境一力独撑,怎可不懂感恩?自弃更是不可取,唯有让自己变得有用,于家国有用,与百姓有用,于兄长有用,盼有朝一日,可以撑起天空,让所有人都能放松愉快的生活。”


    殷归止想要回馈生命中得到的善意,一度不在乎自己生死,认为自己命数如此,生来就是要牺牲的,不需要焦虑,不需要痛苦,但这样不对,这样的自己,皇兄不喜欢,皇嫂也不赞同,堂弟更是整天闹他,所以他改了。


    “我一直很想要一样独属于我的东西,一样就行。”


    现在有了。


    殷归止带着燥热的吻落下来:“我会带他成长,教他长出锋利牙齿,又想护在怀里,让他一辈子风雨不侵,难险不扰……宝贝,我其实想要一个锚点,拽住我这根风筝线,无论风多大雨多猛都不放手,只要不放手就好。”


    无论未来艰难险阻,只要这根线在,他自己会想尽办法,回到这个人身边。


    柳拂风听懂了,心里软成一团,回应着殷归止的吻:“还好我们都找到了。”


    今夜无人打扰,吻可以持续很久很久。


    柳拂风之前就知道,殷归止的色诱和话本子里不一样,不会那么直接,衣服便是解,也解的半遮半掩,令人遐想,就比如现在,分明呼吸这般急促,体温这么烫,几乎能听到血液冲刷血管的鼓噪,他也不着急,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锁骨,胸前,渐渐往下,让他感受皮肤的温度,肌肉的紧绷,以及藏在更深处无法压抑的爱/欲,让彼此心跳都更为悸动。


    一片浅云路过,遮了月亮,柔柔雨丝落下,打湿了心上人睫毛。


    “下雨了,我们进去?”


    “好。”


    小船在海浪中轻晃,雨水交织出更私密的空间,好像天地间只有彼此,也只需要彼此。


    未来很长,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难题出现,但只要有彼此,都能过去。


    “宝贝……”


    风止于秋水,而我止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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