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漪书麻木的站在树杈上,看着被抛在上面没有办法动弹的珍珠吊兰,忍不住背过身去。
担心的情绪消失了,珍珠吊兰还在不断的挥舞着枝条企图到温漪书的身上。
榕树从前作为一个倾听者,一直不能说话,此刻有温漪书作为媒介,耐心的“照顾”起了珍珠吊兰,倒是也没有不耐烦。
气生根拧成了一只钳子般的手,捏起了张牙舞爪的珍珠吊兰:“它以前也这样吗?”
温漪书有些不忍直视,没有反驳:“一直都这样的。”
榕树轻轻的笑了:“看起来像是人类的孩子,像它这样有活力的,倒是少见。”
温漪书点头:“不是小孩,是我的伙伴。”
虽然她对珍珠吊兰这样的闹腾还是觉得有些丢脸,但它确实是温漪书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伙伴。
她从海边将她带回,莱茵旁边的大片植物都已经被海水浸泡的死亡了,如果珍珠吊兰留在那边,一定是同一个下场。
它也为了救自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从上空坠落的时候,珍珠吊兰基本是一秒都没有犹豫。
就算卡断枝条也不肯放弃,她们就是生死与共的伙伴,虽然物种不同,感情确是一样的。
气生根放柔了动作,开始逗珍珠吊兰。
看着温漪书准备下树,它将整个摇床放了下来,开口说道:“你可以先去做自己的事情,把它放在我这里就可以。”
温漪书感觉榕树像是个大家长,耐心十足,她颔首道谢,重新踩在了地面上。
一离开树杈,温漪书就感觉身体不似刚刚那般轻盈精力充沛了。
但还是比一开始掉下来的时候要好很多,不知道耳机和眼镜摔到哪里去了。
榕树表示掉下来的碎片太多,它并不能很好的分辨出这些细小的部件究竟是什么。
毕竟它对这类高科技的产物也不是很了解,温漪书只好放弃了问她的想法,尝试自己找找。
手上的光脑也没有了信号,在这样的大型异变植物的周围,电子设备很有可能会失灵。
直升机是飞的够高,才没有掉下来。
她大概知道自己是在滨海市的中心公园,但是想要徒步走出这片密林,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光脑只能用一些简单的功能,她看到现在的时间是下午的六点,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没有了直升机,她进城也有些困难。
据她推测,莱茵大概率是不会派人来这里了,毕竟她这家飞机运的东西并不是鱼人。
直升机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知道,榕树告诉她,摔毁的就她这架,没有更多的直升机从上面坠下来了。
她打算找到残骸一探究竟。
天色马上就要黑下来了,虽然这里是天然的保温层,但是晚上的温度也并不高,还是要找到能够生存的物资才行。
大方向有榕树的指引,她只要沿着路走就行。
错落开的枝叶为她微微照亮了前路,虽然底下阴暗潮湿,但温漪书并不觉得害怕。
集装箱摔在不远处,她下来的时候关好了箱门,所以里面东西并没有散乱出来。
集装箱的材质坚固,摔下来的时候有树枝的缓冲,只是一角嵌进了湿软的泥土中,并没有太大损伤。
在温漪书查看过后,榕树利用气生根将集装箱运从土里挖出来拉走了。
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个大坑,温漪书继续往前走,黑色的靴子上沾满了泥土,她是不是的要简单的清理一番,不然走起来实在过于沉重。
周围还有连绵不断地石阶路,草坪被低温冻成了黄色,依旧能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
只不过被榕树茂盛的枝叶完全遮挡了,如果不刻意寻找,这些旧时代的东西就会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
机油的味道并不好闻,温漪书很快就走到了直升机所在了残骸处。
这里上方的枝叶还是一个巨大的窟窿,上面隐隐有被烧焦的痕迹。
温漪书抚摸了一下跟随着她的气生根以作安慰,大步上前查看直升机的情况。
冷硬庞大的金属巨擎被烧的只剩下了框架,无坚不摧的冲向地面,撞的变形,玻璃也碎了一地,温漪书小心的绕过,看着眼前的没有形状的直升机。
里面甚至都没有焦黑的人体,直升机坠毁之后,机舱里的人并没有逃出来,在巨大的火势之下,被烧成了黑炭。
只剩下了黑黑的几团,分不清是不是人,只要稍稍一触碰,就会变成齑粉,飘扬的黑灰被雨淋湿,暂时没有飞扬起来。
温漪书拨开金属板开始查看,她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体”。
这具尸体被甩飞在直升机的不远处,温漪书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烧伤痕迹。
而是被从上至下贯穿在一根同样被甩飞的钢柱上,温漪书凑近看了看,她身上穿着特勤安全员的队服。
女人被熏的看不清五官,看上去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温漪书在她身上搜寻了一阵,并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
直升机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大火烧毁了,榕树没有起火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并没有什么可以收集的东西。
出了几块铁片,也就剩下这个框架能捡了。
温漪书转身准备回去看看集装箱里的东西,毕竟她可是将公寓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她的脚步行至直升机架旁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些细细簌簌的声音。
温漪书有些疑惑,难道生活在这片树林的什么动物吗?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到了身后金属架的反光,那具被钢铁贯穿像是站立的身躯正在蠕动。
温漪书迅速拿出了别在身上的枪,对准那具尸体开了一枪。
她没有枪法,所以选了最好打的心脏,子弹没入尸体,炸出一朵血花。
只不过那血花流出的是一股绿色浓稠的液体,温漪书快速的收起枪,一秒就判断出女人变成异种了。
她十分的奇怪,难道她在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死亡吗?
子弹对异种并不起效果,女人只是抽动了一下,随后整个身体从铁管里面挣脱了出来。
她被贯穿的腹部中流出了大量的绿色汁液。
不断的开始痛苦的嚎叫,温漪书飞快的上前抽出短刃准备一刀扎进女人的胸腔。
“等一下,我是人!”女人凄厉的嚎叫忽然变的虚弱,变成了人声。
温漪书的手并没有停顿,飞快的扎了下去,女人刚异变的身体异常的脆弱,完全没有还手能力。
或者说,她没有异变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却依旧有骗人意识,知道危险的接近。
温漪书看清了她脸上新生出来的鳞片,将手腕的短刃转了个弯,没有刺下去。
女人松了口气,暗自窃喜,刚要道谢,就看到刀尖在眼前无限的放大,她恐惧的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短刃挑开了眼球。
一颗还没有完全成型的晶核被温漪书飞快的挑了出来。
女人短促的尖叫只出现了一瞬,就应声倒地。
她怀着不甘愤恨的心情,绝望的死在了温漪书的手下。
温漪书就是这么不讲武德,她懒得跟异种废话。
更何况是鱼人,地上女人的尸体肉眼可见的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鳞片,不到一分钟,就化成了浓水,彻底消失了在了脚下的土地之中。
榕树拨开了土地上的衣服,将气生根扎了下去,吸收着土地中的营养。
上方破开的大洞,愈合的速度似乎在一瞬间加快了一些,阴影不断的扩大,直至覆盖。
下面先是暗了一瞬,又被榕树手动拨开了。
温漪书将晶核也丢在了地上,方便榕树吸收。
差点就被漏了这只鱼人,看来特勤小队上来的时候,鱼人就已经混入其中了。
这支异种很奇怪,区别于其他的异种,如果他们混在了飞机上,那么尤咛就危险了。
这架飞机上的可能是才异变,没有控制住原始的欲望,所以才导致飞机的坠毁。
温漪书依旧能想起那个将她们锁在地下室的人,说不定就是逃脱的鱼人之一。
不知道这次莱茵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非要将这样危险的异种带回去研究。
如果换成是她,她一定会杀死以绝后患。
她的目光扫寻了一圈周围,确认再没有东西之后,转身离开了。
等到温漪书彻底走远看不见,藏在金属黑团下的两人从会灰烬里爬了出来。
两人身上的医护衣服已经被烧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就这么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大喘着气。
“走了吗?”一个尖细的声音问道。
“走了,她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被发现了,这女人厉害的可怕,还好你聪明,看她过来就没动。”
那个尖细的声音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尖牙,无机质的死鱼眼弯成了月牙:“当然,这蠢货要有脑子,也不至于把驾驶员杀了,害的我们现在跟老大失去联系了。”
另一个声音答道:“没关系,等我们休息好了,去偷袭那个女人,走出这地方,很快就能又联系上老大了。”
“细皮嫩肉的哈哈哈哈哈,我绝对要先吃她的眼睛。”
两只鱼人小声的窃笑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悄无声息接近的身影。
温漪书弯下腰,一张脸出现在了它们的视野中:“你们是在找我吗?”
第42章
鱼人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的,温漪书带着手套的手按住了两颗惊恐的鱼头。
“我觉得你们打不过我,如果老实回答我的话,短时间内谁也走不出去,或许我还能留你们两条命,在这里给我解解闷。”
两颗鱼头被按的动弹不得,在泥地上扭出两个坑来,惊恐的对视了一眼之后,双双放弃了继续挣扎的想法。
它们不明白,一个人类为什么力气会这么大。
声音尖细的鱼头将嘴弯成了月牙形,开口谄媚的说道:“您说笑了,我们怎么会打您呢,要不您先松开,我们好起来说。”
温漪书微微一笑:“你知道吗,跟我耍心眼没用,像你这样的人鱼,我已经杀了好几条了,你们老大没有告诉你吗,要远离我。”
鱼人双眼中盛满了惊恐,原本尖细的嗓子都有点破音了:“你是温漪书?”
温漪书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是我。”
两个鱼人像是泄了气般,将眼睛都闭上了,知道自己没有逃脱的希望,干脆认命:“你想问就问吧。”
温漪书:“直升机上除了这一架,其他两架有你们的同类吗?”
“只有一架有,另外一架的人如果碰面就会发现我们,所以我们只上了两架。”
温漪书了然的点了点头,鱼人的幻境确实有这个缺陷,这点倒是没有说谎。
“一共有几个?”
两个鱼人同时沉默了,圆瞪着的眼珠乱转,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如果我们说了,老大肯定会弄死我们的。”
温漪书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我立马送你去见它。”
温漪书朝旁边那堆衣服点了点头。
鱼头苦不堪言,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不是说好没有危险它们才出来的吗?
另外一个鱼人受不了温漪书吃鱼般的眼神,哆哆嗦嗦的企图蒙混过关:“有一个。”
温漪书飞快的拔出刀,狠狠的扎进那只死鱼眼中。
惨叫戛然而止,一旁的鱼人吓的一个哆嗦,忍住了想要尖叫的冲动,死死的咬住了满口尖牙。
明明它才是让人类闻风丧胆的异种,怎么感觉现在身份对调了,这个女人变成比自己更为可怕的存在。
鱼人的弱点太明显了,只要她一开始没有被幻境迷惑,就能轻松的制服这样低阶的鱼人,不费吹灰之力。
温漪书挑出晶石放进了口袋,将死掉的鱼人一脚踹开,视线紧紧的盯在另外一条鱼人的身上。
“好了,现在只剩下你了,这就是不说实话的代价。”
鱼人哆嗦了一下,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三个。”
紧接着它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的解释起来:“在你们来之前,听老大说公寓里来过两队人,一队人全军覆没变成食物,还有一堆人活着回去了两个,被我们同化了一个。”
全军覆没的那一队应该是游至派过去的救援小队,还有这次过去的先遣小队,倒是全都对上了。
鱼人并没有说她们潜入的身份是哪些人,温漪书总觉得那只余留下来的鱼人有了更高的智商,也进化出了更强的幻境能力。
躺在地上的鱼人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倒豆子般和温漪书讲了个清楚,看到温漪书收回的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被提走的同伴已经化成了一滩水,被榕树根吸收了,它心有余悸的爬起来,像人一样拍了拍胸口。
站起来的瞬间,鱼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只等温漪书放松警惕,好一口咬她的脖子,结束她的生命,剩下的尸体,就当作储备粮。
温漪书将所有的思绪都整理一遍,感觉所有的逻辑清楚之后,她朝鱼人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不错,你没有骗我。”
不知道是不是鱼人生前是个习惯拍马屁的人,此刻竟然点头哈腰了起来。
“那是,那是,哪敢骗您呐。”
温漪书满意的拍了拍它的鱼头,手中的短刃一转,旋出一个漂亮的刀花:“好了,该送你上路了。”
鱼人即将留下来口水猛地往里一收,转身就跑,却发现它的鱼鳍被温漪书踩了个结实,一下扭倒在了地上。
榕树林响起了它的惨叫:“你不得好死!”
几秒之后,温漪书将另外一颗晶核收入囊中,心满意足的朝原路返回——
直升机坠机的事情很快被附近区域的探头检测到了,实讯上的热度飙的飞快,在尤咛还没有回到城中的时候就被网民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了。
莱茵带回异种的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热度到达了一个新的高点。
大部分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城中已经有这么多异种了,莱茵还要耗费公共资源带回城外的异种,难道里面的东西还不够这群人研究吗。
对此,莱茵科技并没有做出解释,装死由联邦处理。
直升机落地,尤咛整个人的神情都呆滞了,那架直升机为什么会自行落体,她们选择回来的路线都是最安全的。
她的眼泪在直升机上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此刻下来已经哭不出来了,也不能哭。
薛睿思倒是理解新人的状态,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每个人都需要成长的时间,尤其新人,跟她这个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接受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尤咛心力交瘁,剩下的事情,她没有再处理,一下飞机就晕倒了。
被随队送往了医务室,黄飞今天结束隔离,小小的走了一下关系,留在联邦城防做了普通的后勤人员。
她看到尤咛晕倒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赶忙把她送往医务室。
好在她没有什么大碍,外勤相对轻松,黄飞干脆坐在尤咛的身边等着她醒来。
这一等就到了晚上,尤咛睁眼的时候,看着低矮的天花板,一下就坐了起来,黄飞给她送了点水和食物,不得不离开回到岗位上。
外面一片漆黑,她简讯上面的信息几乎快爆炸了。
全是几人的询问,还有群聊的消息,尤咛将消息滑倒最下面,并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这时,霍小关的通话又发了过来,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点了点绿色的接通键。
房间内一片漆黑,只看得到尤咛泛着泪花的双眼,霍小关的视角卡在两人的中间,她焦急询问道:“你可总算是接了,小温怎么样了,我们听说直升机坠机了,你们两个没事吧?”
霍小关看到通话被接通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她和凌爽今天不知道发了多少消息,打了多少通视讯,都没有收到两人的回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现在看尤咛没事,两人算是放下了心,霍小关喝了一口水,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
尤咛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漪书的那架飞机坠机了,她在下面的箱子里,连带着掉进榕树林了……”
霍小关手中的塑料水杯瞬间被捏爆,杯中残留的水从她指缝簌簌地落下,冰凉的刺痛了她的手指,耳边传来凌爽压抑到变形的声音:“你说什么???”
此刻,被几人认定毫无生还可能的温漪书回到了榕树主干所在的地方。
珍珠吊兰已经被玩的精疲力竭的趴在树杈上,看到温漪书回来,可怜巴巴的伸出枝条。
这回温漪书没有再拒绝它的接触,而是将它整棵捧了起来,放回了口袋。
榕树在她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在树干的分叉处做了一个小小的房子,看起来像是古早游戏里的像素小房子,等温漪书走进了才发现窗户门床,一应俱全。
气生根拧成的木板一条条的将外屋做的十分的还原,如果不是它的颜色有点灰,温漪书都感觉自己回到莱茵的小公寓里面。
榕树挥舞着气生根像是在招手,将她收拾好的东西一并带上了木屋。
榕树没有见过人类房间内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只有外面比较像,内部还算宽敞,有一张矮矮的桌子,和几个同样低矮的凳子,像是老式公园里经常能看到的那种能下棋的桌凳样式。
靠窗还有一张放大版的婴儿摇篮床,温漪书觉得,除了没有电,一切都很完美。
她真诚的倒了声谢,感觉自己有些口渴。
出来的时候,她带的桶装水基本都在集装箱坠地的时候破裂了,虽然没有浸湿其他的东西,但都进了土中,所剩无几。
她艰难的吞了吞唾沫,又下去,准备寻找一下水源,吃的还好说,没水她坚持不了两天就会虚脱。
榕树挡住的雨水基本都被气生根吸收了,这回重新收集也需要很久。
她正在集装箱里翻找的时候,榕树开口说道:“你可以去旁边看看,附近的溪流虽然在几十公里外,但是人类在这里接水管,平常的时候用来给我浇水。”
温漪书如蒙大赦,从集装箱里翻了出来,摸黑抓着气生根走到了一段路,逐渐感觉脚底下的路面变的平缓,她打开了光脑的手电,照亮了面前的一小片区域。
温漪书发现自己走在了石板路上,这里陈旧的设施像是上个世纪的老公园,老年人的健身器材,小孩的滑滑梯跷跷板,还有半旧不新的老式怀旧电车,花坛边还有她刚刚在房间里看到下棋桌。
上面的棋局下到了一半,像是有人走开,待会还会回来一般。
温漪书莫名觉得有些惊悚,眼前的黑暗让她走向未知的前方,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所有痕迹都在告诉她,人类主宰的社会似乎在这一场异变之下,戛然而止。
终于,她在一处沙坑旁边找到了榕树所说的松紧阀门水龙头。
老旧的水龙头有些生锈,但保养的十分的不错,一看就是经常使用的。
下面的软管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她将上面的扳手旋转拧开,水龙头里没有结冰,一股冰冷的水流缓缓的从里面流了出来。
第43章
水管内水并没有什么异味,流出来的水也十分的干净。
人都要渴死了,还管其他,冰凉的水冲刷掉了手上的污垢,温漪书洗干净手,接着喝了一小口。
冰凉的液体在口腔中荡了个圈,并没有什么异味,她又喝了几大口,简单的擦洗了一下,才将水龙头关上了。
感觉这样好受多了,温漪书拉着伸下来的气生根爬上了树干,走进了榕树给她搭建的小房子里面。
她换了一身衣服,拿着那条暖黄色的毛毯,安心的靠在防护枕上。
鼻尖是草木清新的气息,珍珠吊兰趴在窗边,温漪书呼吸均匀,她知道这里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就这样沉沉的睡去。
榕树无数的枝叶弯了下来,像是一双温暖的大手,将树干上的小房子包裹在里面。
虽然有点冷,但这是温漪书这两天来睡过的为数不多的好觉。
第二天,温漪书睁开眼,窗外阳光从树枝的缝隙中透进来,直接晒到了她的脸上。
她把着有些粗糙的扶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毯子被她披在了身上,温漪书感觉气温又回升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许久没见阳光,她感觉十分的刺眼,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晒在手背上的清浅日光。
温漪书第一个反应是打开光脑,随后又顿住了手,差点忘记现在连不上网,她的光脑就是一个只能看方向和时间的简单工具。
温漪书叹了口气,认命的起来洗漱,她今天要考虑怎么回去了,身上的伤经过一晚的休息加榕树的帮助已经好了很多了,没有昨天那种动弹不得感觉。
气生根缓缓将她洗漱地方的湿润泥土团吧了一把,挖出了一个小小的水坑,将根伸到里面喝起了水。
温漪书打量了一下四周,有种看古早小说末世求生的感觉。
一间与世隔绝的房子,一个人,许多的物资,就是她没有主角的先见之明,准备的也并没有那么充分。
周围除了榕树和一些蕨类植物还有昆虫,干净的没有其他的植物和动物。
温漪书不由的好奇的问道:“这里除了你,没有其他的动物了吗?”
那温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没有,鸟类早就在第一天冻死了,就算有我的庇护,它们似乎也受不了这样的寒冷,其他的动物老鼠倒是有,但是我和它商量好不要过来打扰你,怕性命不保。”
温漪书笑了笑,听她继续说:“其他的倒是很少见,毕竟这里以前是个公园,人类移栽了其他的植物,让这里只剩下了我和你看的这些。”
温漪书对此倒是不意外,毕竟榕树独木成林,如果有其他的植物在这附近,涨势也会不好,但是在它的身上甚至都没有看到一些寄生类和兰科的植物。
这要是说人类精心打理,倒是也不太像。
毕竟榕树的体积这么大这么高,真的要这样处理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联邦是不会耗费这么多财力物力,来修饰这样的小瑕疵的,没有大的纰漏,这样不赚钱的免费项目,大多都得过且过。
见温漪书凝视的目光,榕树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主动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在看我身上有没有寄生虫?”
温漪书的神色有些古怪,不知道两个含义,它说的是明面上的,还是另有所指。
“对,按照人类的说法,就是寄生虫,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生过一场大病吗?”
温漪书点了点头,她从集装箱里翻出了一点东西,想要当成早餐。
但是她囤的午餐肉罐头实在是太多了,翻下去铁质的罐头竟然一眼望不到头,这里没有加热的装置,她不想吃这么油腻冷硬的食物,干脆放下,继续听榕树讲了。
“这里面有你对人类友好的原因吗?”温漪书合理的猜测,她总觉得榕树虽然等阶较高,但是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人类有善意。
毕竟异变爆发的时候,她可是看到了许许多多被植物杀死的人类。
脑海中巨大的树影摇晃了一下,似乎非常的愉悦,只不过树影的震颤不止,树叶哗哗作响,那种愉悦的心情只在它的身上持续了几秒,树影又变得有些狂躁起来。
这种情绪的转变非常的明显,温漪书明显感觉周身的气压都变低了。
她爬上集装箱,尽量和榕树对视,平等的说话。
“当然,我想你听过菟丝子吧。”
温漪书的眼前出现一串黄金的藤蔓,像是榕树主动给她看到的记忆欢迎。
它交缠在榕树的身上,和翠绿的枝叶融为了一体,柔软的藤蔓像是给灰色的树皮镀上了一层鎏金。
那些金黄色的枝条随着气生根一起垂了下来,远看上去像是一串串随风摇曳的流苏,十分的美观。
这些菟丝子的出现,是榕树噩梦的开始。
一开始只是小小的一条,利用脆弱的茎攀援在榕树的树干上,接触树枝的地方长出一颗颗小小的肉芽。
变成恶心的吸器直直的扎进榕树的树枝里,它没有叶绿体,全靠宿主生存,敲骨吸髓的想要将还在幼年时期的榕树吃干抹净。
这是植物界臭名昭著的杀手,有娘生没娘养的吸血鬼。
榕树在它的吸食下日益萎靡,起初人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随着榕树的状态越来越差,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旧时代的人民风淳朴,几十个人花了几天才将这不要脸的寄生种彻底根除。
焚毁的藤曼也烧成了草木灰,洒在了榕树树干边的泥土上。
如果没有人为的干涉,再过不久,它就会被菟丝子彻底的吸干。
表面上看上去,它依旧挺立,但是死亡已经来临,菟丝子会彻底的取代榕树。
在不知道哪一天,它庞大的身躯就会轰然倒下,变成只有书架的空心树干。
温漪书对它的认知并不多,只知道它是一味药材,对它造成的可怕后果一无所知。
可能是联邦在这一块控制的太好了,她不敢想如果这样的植物异变,对蓝星会是什么样的毁灭性打击。
怪不得榕树对人类那么友好,不仅是因为她的社会化,也因为人类曾经无数次保护过她,救过它的命。
当然,这个结论也仅限于温漪书,毕竟实讯上,榕树把人甩飞的事情也有大片的帖子。
它不喜欢人类的打扰,想和人类互不侵犯,相安无事的相处生活。
但是这样的奢望,恐怕会在联邦掌握灭除异种植物方法之后破灭。
温漪书从眼前的画面中出来,揉了揉眉心,这样的画面沟通似乎会让她精神很疲惫。
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并不温暖,却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阳了,似乎从那场该死的雨之后,太阳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此时光脑上的时间指向了上午九点,太阳光透过云层,完完全全的出来了,飘在天上的云在这一轮阳光下彻底的消散。
头顶的枝叶在太阳彻底照下来之后,安静的停止了伸展。
那种细细簌簌,风吹树叶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耳边安静的可怕,温漪书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她蜷着手指,黑色的手套扒住了集装箱的边缘从上面跳了下来。
她快步走上前去*:“你怎么了?”
没有声音回答她,耳边是一片寂静。
榕树并不是这种没有礼貌的,不至于忽然就不理她了。
温漪书奇怪的又问了两声,依旧没有声音回答她,原本随意扭曲的气生根也毫无生气的挂着。
就像是末世前普通的树枝一样,不会动,温漪书推了推气生根,红色的根须在空中摇晃了一阵之后,又归于平静了。
她想到了口袋里的珍珠吊兰,干嘛把珍珠吊兰掏了出来。
“它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和我说话了?”
珍珠吊兰也变得蔫蔫的,平日里永远甩个不停的枝条也软软的耷拉了下来。
有气无力的回道:“不知道,感觉身上懒洋洋的,好想睡觉啊。”
头顶的树枝被风吹舞,阳光时隐时现的照在了温漪书手中的珍珠吊兰上。
下一秒,原本还有些精气神的珍珠吊兰彻底陷入了深眠之中,温漪书晃了晃,珍珠吊兰随意的摇摆像是从来没有异变过一般任她摆弄。
四周彻底陷入了沉寂,于此同时,在她看不到地方,实讯上面的信息炸了锅。
“出太阳了!”
“植物,植物好想都不动了!”
“末世过去了吗!是不是我的幻觉!”
温漪书将珍珠吊兰重新揣回口袋,抬头看着头顶的阳光,一定和太阳有关,榕树在高等级,所以太阳对它的影响十分的大,也可以说它的抵抗能力也十分的强。
一开始没有陷入深眠,是因为它的体积和阳光强弱的原因。
没有了榕树的助力,她只能这样一个人呆在树林中。
现在太阳完全的出来了,它像是珍珠吊兰一般,无意识的将意识彻底沉眠。
她都没有来得及回到上面的树屋之中,温漪书抬头用目光重新丈量距离,准备拳脚往上面爬一爬,不知道榕树什么时候会醒来,接下来的时间,她必须全靠自己。
温漪书一手抓住树干凹陷的地方,蹬着脚准备往上爬,鼻尖就闻到了一股不属于人类的恶臭。
树上突然悄无声息的滋下来一道液体,她福至心灵的往旁边闪了闪,黄色的液体几乎是贴着她的衣服浇到了榕树的树干上。
温漪书昂头,高处的树冠上,一个黑点逐渐在她眼前放大,直到离的近了,温漪书才看清那是什么,一只像是肥猫一样的红毛大松鼠,正瞪着它漆黑的眼睛,飞快朝自己扑来。
第44章
它肚子上的灰色绒毛被风吹出了一条沟壑,温漪书只来得及拔刀,松鼠就近在眼前了。
她只好就地一滚,避开刚刚被松鼠尿过的地方,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将短刃横在面前。
松鼠尖利的爪子死死的钩住了榕树的树皮,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温漪书的一举一动。
耳朵上的两撮颜色鲜艳的毛一颤一颤的,它的体型庞大,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
弯曲的爪子有半截手指这么长,突出的前牙十分的锋利,温漪书毫不怀疑它能轻松的咬断自己的喉颈,如果刚刚她没有躲开,现在应该已经身首异处的躺在地上了。
好在她拥有异能之后,反应能力上升了很多,就算面对这样的异种,她心里也有底。
一人一鼠就这么僵持在原地,谁也没有先动,双方交锋的时候,先露出破绽的一定会输。
果然,过了一会,松鼠的耐心就耗尽了,它甩着毛茸茸的尾巴,一身红色的皮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油光水滑的。
它微微的攻起了身子,前爪松开了灰色的树皮,胡子微微朝下,这是准备发力的前兆。
但是温漪书并没有给它机会,在它动起来的同时,温漪书将短刃横在了胸前。
松鼠飞扑过来的一瞬间,她毫不犹豫的将刀扎向了自己的脖子,准确无误的送进了松鼠张开的嘴中。
只听到“锵”的一声,短刃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巨大的冲力让温漪书后退了一步,勉强稳住了身形。
她想要彻底的杀死松鼠只能抓住它的后脖颈,松鼠的皮毛并不如温漪书预想中的那么柔软。
而是类似于鬃毛一样的手感,松鼠一被抓到就剧烈的挣扎起来。
不断的张合着嘴想要将温漪书插在它嘴巴里的短刃用门牙嚼碎。
身体胡乱的踢踹着,在温漪书的手背上留下了两道血痕。
温漪书感受到手上的剧痛,心一横,使了最大的力气,将短刃一拉到底。
它圆弧状的嘴角被大力割开了一道口子,松鼠吃痛的开始吱吱狂叫了起来。
温漪书将它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它的头颅几乎被温漪书嵌进了泥地里。
温漪书利落的将短刃从松鼠的口中拔了出来,一刀插入它的后颈之中,切断了它的脖子。
肥猫一样的大松鼠瞬间失去了一切动力,手脚抽搐的在地上动弹了几下,彻底失去了生息。
温漪书并不敢松懈下来查看它身上的晶核。
她飞快的擦干净了短刃,将刚刚因读作幅度过大而散落在地上的食物装进了口袋里,又开始了爬树。
她爬的毫无章法,甚至有些狼狈,整个人用脚乱蹬,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了双臂上。
如果换成以前的自己,一定吃不消这样高难度的动作。
她有些难受自己从前不锻炼,现在空有一身力气,没有技巧。
好在人的学习能力是飞快的,她在脚滑几次之后,就找到了爬树的诀窍。
心中的感激感越来越强,抬头一看发现榕树的树冠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看的她心中发怵,温漪书手脚并用,努力的抓住了上面垂下来的气生根。
她每次上来都是榕树直接捞上来的,没想过它不在,自己上来竟如此的困难。
好在小木屋所在的位置不算高,她爬上来并不算费力。
树冠上的黑点也飞速的爬了下来。
它们的体型看上去比刚刚下来的那只要小上很多。
更加偏向于正常的松鼠,只是在普通的松鼠之中,还是有些偏大而已。
如果只是几只还好,但是如果是那么多指,一拥而上,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也会被啃成骨头架子。
她选择暂避锋芒,退缩并不是软弱,干掉敌人之前,保全自己才是首位。
风声在温漪书的耳边呼啸,她踩在湿软的苔藓上,一拉小木屋的门,发现把手里面装饰的门锁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到了一起。
温漪书有些傻眼,发现拉不动之后,飞快的转换了方向。
小木屋的窗户还是开着的,挤下她并不算什么难事,从上面爬下来的松鼠已经到了她的脚下。
它们的体型只是刚刚被杀死的鼠王的一般,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树干。
温漪书感觉眼前的场景十分的恶心,那些松鼠灵活到掉帧的动作让她十分的不适,像是在看那些粗制滥造的定格动画一般。
她没有犹豫,一头扎进了窗户里面,温漪书的裤腿被几只松鼠抱住,她栽在了摇篮床的边框上,蹬脚踹掉了几只想要咬她的松鼠,“嘭”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屋内瞬间变得漆黑一片,门窗传来了松鼠摩擦爪子的声音。
让她想起了老式电轨启动时,隔音不好坐在车头听到齿轮声。
温漪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这木质的小屋能坚持多久,那些松鼠会不会直接把房子啃穿。
但是门外只是一直摩拳擦掌的挠指甲,温漪书并没有听到任何啃木头的声音。
她紧紧抓着窗户的双手缓缓松开,平缓自己的呼吸,将光脑的手电筒点亮。
小小的屋子里亮起了一束光,她孤零零的坐在地上,换了一件衣服,将摇篮床里的毯子抱在怀里。
周围好吵闹,吵的她耳边都是纷乱嘈杂的声音,没有一刻的安宁。
可是周围却又很安静,一点人的声音都听不到,仿佛世界只剩下了她自己。
温漪书将头埋进了膝盖中,思考着出去的办法。
阳光让植物陷入了沉睡,没有榕树庇护,她在这个树林里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她忽然对阴雨天不是那么排斥了,至少阴雨天是她的主场。
这些该死的松鼠根本就没有办法交流,她也无法跟榕树和珍珠吊兰沟通,被完完全全的困在了这里。
果然人不能太松懈,有了强大的靠山之后,也不能理所当然的享受,她忽然有些开始怀念起柏宓了,不知道她现在如何,知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坠机发生的时候,柏宓看着地图上的光电消失,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
她第一次感受到作为人精疲力竭时的感觉,这是一种精神被掏空的感觉。
用人类通用的话来说,就像是心脏被挖掉了一块。
耳麦中传来Aix略带可惜的声音:“存活的概率太低了,你们之间伙伴的合作第一次就宣告终结了,真是令人惋惜。”
柏宓紧抿着唇,攥紧了手,试图在地图上寻找可能亮起来的光电。
坠机的地方是一大片的榕树林,温漪书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刻入了脑机灌输的程序中,一直重复不断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闭上眼,试图将温漪书的样子从脑海中清理出去,但越是反抗,那些既定的情绪像是中毒一般翻涌上来。
逼着她直视自己的内心,看清自己的想法。
柏宓在电脑前坐了整整一个小时,知道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雨劈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
她看着灰蓝色的天空,耳边是Aix喋喋不休的劝告:“别太难受了,这是不必要的情绪,人类的情绪对于你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柏宓忽然开口,声音像是外面薄薄的冰壳,透着意向不到的冷气:“她说的对。”
Aix滔滔不绝的声音产生了一丝卡壳,她问道:“什么?”
柏宓摘下了一只耳麦,盯着面前的摄像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人工智能并不完全是对的,比如,她没死这件事情你就说错了。”
面前的摄像头闪起了红光,耳麦种传来一阵纷乱的电流声,像是代码出错,又像是人工智能出现了不合时宜的禁用词汇。
一抹幽蓝的光闪过,柏宓感觉耳麦处传来了一丝刺痛,Aix温柔的女声变的十分的僵硬:“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希望你认清现实,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现在我是你唯一的伙伴了。”
“我们来打个赌吧。”
柏宓的脸上恢复往常平静的神色,她专注的盯着摄像头,像是要将眼前的东西看穿。
Aix的声音逐渐恢复原先温柔的声调:“好啊,我最喜欢打赌了,但如果是关于她的,你一定会输,这完全没有意义。”
“是吗?”
柏宓露出了一个微笑,将温漪书留给她的外套裹在了身上。
“我要去找她,把所有详细的定位都告诉我。”
Aix的心情似乎又重新愉悦了起来:“为什么要做这样徒劳的事呢,我的朋友,你想我把这些数据都告诉你,得拿出筹码。”
柏宓感受着身上的温暖,拍拍外套上的薄灰:“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具能够感受外界的身体吗?如果她死了,我可以将你的脑机植入我的身体,让你感受外界所有的一切。”
摄像头内的红光大盛,似乎兴奋到了极点:“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柏宓背上包:“告诉我你的机房具体位置。”
Aix的声音染上一层心满意足,眼镜上出现了温漪书消失前的光点坐标:“成交。”
第45章
外面的声音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松鼠始终没有咬破小木屋。
温漪书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后面都有些麻木了。
她趴在床上,试图听听榕树的动静。
除了指甲的刮挠声,那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口袋里的珍珠吊兰也依旧在沉睡。
不管怎么晃都没有苏醒的痕迹,温漪书处在黑暗之中,感觉时间流失的特别慢。
她在百无聊赖之中开始摸索起光脑的功能。
智能通讯器已经很发达了,榕树的干扰依旧存在,这块光脑现在只能开启电子显示屏,左右划拉。
幽暗的光幕在黑暗中前后翻滚着,温漪书看到了一个指南针的标识。
这是一个所有设备都会配备的基础装置,但是在科技如此发达的当下,根本就不会有人使用。
东南西北这样的词汇已经很少在现实生活中被提及,地图导航成为了时下应用最多的东西。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东西对外出的小队会很有帮助才对。
温漪书手指停留在指南针上面,轻轻的点了进去,里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罗盘。
光幕瞬间转换了方向,变得和屏幕齐平,指针和罗盘变成了3D立体的,让人看的更加清晰。
温漪书站起来转了几圈,指针都指向一个方向,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种程序底层代码植入了一个固定的锚点,在干扰的情况下,实验的数据都能稳步输出,只不过植物异变这一层人类没有想到,应该也没有来得及实验。
温漪书打算不冒这个险,走一步看一步,等榕树醒来,或者松鼠走了再试试。
看不到太阳,她也不了解究竟准不准确。
实讯和简讯的消息都停留在她掉下来的前一刻。
温漪书的消息冒着红点,她很少有这种情况,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原始人一般。
时间来到了下午她没滋没味的吃了点东西,喝着外面灌进来的水,能明显感受到屋内的气温在上升,外面的天气热了起来。
她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将光脑放到了桌子上,活动了一下筋骨,做了几组光脑上自带的锻炼。
手中的短刃面对松鼠这样的灵活异变动物,还是不够有杀伤力力。
扫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最终目光落在了她的摇摇床上,只有这个是单独用木材做成的,长短粗细均匀,没有毛刺。
温漪书双手合十,先说了一身对不起,然后慢慢的用短刃,将木条切割了下来。
木头房子里响起了磨锯木头的声音,向前的木屑被温漪书稳稳的接在了手中,她忍住了吹木屑的冲动。
终于将两头锯完,在光脑下载的资料库中搜索了绳结的绑法,取出背包里的绳子,将短刃的手柄绑在了木头上面,做了一个衍生。
它的攻击距离变长了,但是攻击力并不会减弱。
比起之前的近身搏斗,温漪书有了更多的反应时间。
她挥舞了几下,熟悉了一下短刃的用法,慢慢的靠近了窗边。
松鼠还在外面不停的抓挠,但是听来声音小多了,也没有之前那么密集,许多的松鼠见温漪书当了缩头乌龟,就没有继续坚持了。
纷纷回到树上节省体力,只有十几只还锲而不舍的企图使用噪音,让温漪书出来就范。
这些松鼠对强大的榕树天然有着敬畏之心,如果破坏了上面这么大的东西,榕树不再对它们提供庇护,出去了碰到其他的异种动物八成会死的很惨。
所以所有的松鼠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它们天生带着对血肉的渴望,面对温漪书这样香喷喷的,像是小蛋糕一般的存在,根本就无法抗拒。
强大血肉的香味,不断的从缝隙中飘出丝丝缕缕。
老鼠的本性促使着它们不断的前进,渴望得到里面的无与伦比的美味。
但小木屋就像是个铜墙铁壁,让这些群龙无首的松鼠根本不敢前进半步。
哪怕这庞然大物陷入了深眠,它们还是迫于她的威压,不敢啃食这有关的一切。
只不过这抓心挠肝的感觉,在窗户被打开之后戛然而止了。
第一只发现窗户被打开的松鼠几乎飞一样的扑了上去,这一刻它仅仅只是依靠着动物的本能,在面对香甜血肉的时候,一秒都没有犹豫。
那令人垂涎欲滴的气味从窗户中大汩的喷涌了出来,它纵身一条,像一只缩小的滑翔伞一样飞舞在了空中。
下一秒,就被窗户中飞快捅出来的短刃,捅穿了喉咙,软趴趴的挂在了刀尖上。
温漪书将短刃往前一送,抖了抖,松鼠的尸体就飞快的坠落了下去。
接二连三的松鼠被这股致命的迷香所吸引,前赴后继的飞了起来。
温漪书一刀一个,又或是一刀两个,像是扎气球一样。
“噗噗噗噗”树干上松鼠尸体很快就堆积如山,像是叠起来的棕色稻草垛。
剩下还没有来得及动的松鼠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紧紧的爬在树干上,再也没有一只往前。
那股香味淡了很多,吃的东西再重要,也没有香味重要。
它们都死死的盯住了那打开的半扇窗户。
温漪书闻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外面树木的芬芳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钻进了她的鼻腔。
她稍稍弹出脑袋往窗外看了一眼,用刀尖拨弄了一下堆成小山的松鼠尸体。
这一幕让所有的松鼠都有些不寒而栗,它们眼中的美食,变成了一个只会屠戮的机器,残杀着它们的同类。
这些脑子不够聪明的家伙,应该在一开始就该想到,杀掉鼠王的食物,一定非常的有危险性。
阳光斜斜的照在窗户上,看着松鼠尸体的影子,温漪书确定了房子应该是坐北朝南的,这还挺符合联邦人建房的习惯的。
见没有松鼠再上前,她非常可惜的关上了窗户。
猎人暂时收起了她的屠刀,还爬在树干上不敢轻举妄动的松鼠,在温漪书关上窗户的时候默契的一哄而散。
深怕跑慢了,下一个死亡的就是自己。
它们再也不想吃那块有毒的蛋糕了,只想离这样的食物远一点。
与此同时,沉静已久的居民区,许许多多的人在得知网上的消息之后,大着胆子走出了居民区。
所有人在确定街上的安全之后,集体到商超里面开始进行疯抢。
之前的居家令成为过去式,所有人都为过去的一周殚精竭虑,精神值到达了零界点。
所有人紧绷着弦都靠疯狂的购物才能环节,所有的商超都人满为患,街上挤满囤货逃窜的人,里面混杂着数不清的游行者。
联邦无法控制集体的暴乱,只有人口稀疏的地方才勉强控制住了局势。
游行者高喊着自由的口号,被流氓一拳挥倒在了人潮之中:“爹的,饭都吃不起,喊你爸了个自由,要不是纳税人花钱供养你个杂种,让你吃饱了撑的,有力气喊喊喊,把钱全他爹的交出来。”
周围路过的居民补了两脚扬长而去,混乱之中谁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鞋子几乎是焊在脚上才不会掉。
所有的安全员都维护不住这样混乱的场面,但是所有人的目的性都十分的明确。
有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每一处都人满为患,飞车在空中相撞,没有管制,事故频发,流火将人群烫出了一大片空地。
又很快被人群踩踏的熄灭,联邦紧急出台的秩序出行成了笑话。
秩序安全员被推搡的人群挤翻,直到拔掉消音器开枪才稳住了混乱的人群。
各地踩踏事故频发,伤亡甚至比稳定下来的那几天还要多。
混乱中甚至有人杀人夺财,抢劫砸店。
这种情况直到看到下水道爬上来的老鼠才停止。
不管是在哪里,有一种生物永远不会灭绝,城市中的老鼠,总能找到生存之道。
当然,如果虫子也异变的话,那么情况又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南方的老鼠是常人不能想象之大,它们常年混迹在垃圾场,穿梭在老旧的居民区中。
走街串巷,挨家挨户的搜罗食物。
顶开下水道盖子,混进仓库,混迹夜市摊,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城市害虫。
拥挤的接到中窜出的老鼠,掀翻了沉重的石头下水道板,匆忙行走的女人管不得鞋子踩进泥水里会染上脏污,贴在最边缘行走,步履匆匆,却不小心一脚踩空。
她先是惊呼一声,抱在手中的东西不小心散落了一地。
周围人异样的看了她几眼,却没有人上前忙帮。
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些滚落四散的食物吞了吞口水。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忍不住,蹲下身顺走了一包饼干。
紧接着有更多的人,捡起地上的一包包食物。
卡在缝隙下水道的女人一时间没有起来,看着被瓜分的食物气氛的大喊:“你们疯了吗,这是我的东西,全都还给我!”
没有人理她,散落在远处的食物很快就被路过的人瓜分了个干净。
几乎是一句话的时间,那些人就消失在了滚滚的人潮之中,没有人上前帮忙,更有甚者,盯上了还在她旁边的食物。
女人只好努力开始自救,她扶着墙,想要一鼓作气的起来。
她另外一条腿几乎是盘在了地上,落下去的腿被下水道吞没到了大腿根,脚上传来了冰凉刺骨的触感,她的小腿浸没在了污水里面。
没有外力的帮助,她很难使上劲,从里面出来。
她只好调整着位置,尝试着将腿拔出来。
忽然她感觉腿原本还不算冷的大腿凉飕飕的,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惨叫出了声。
周围的人神情诧异的看着这边,女人的双手死死的扣住了地面,食指都磨出了血,口中大喊着:“救命!!!”
终于有几位于心不忍的人,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东西都堆放在了一起,拉住女人疯狂挥舞的手,合力将她从里面拔了出来。
其中一人看清她的腿之后,猛地松开了手。
只见她原本完好的腿部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根血淋淋的白骨,连接处不断有鲜血涌出,很快就在身下汇聚成了一大片,在坚硬寒冷的路面上结成了薄薄的冰壳。
断除的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啃的血肉模糊坑坑洼洼,上面还挂着几只被鲜血浸泡还在啃食的东西。
它们有着长长的恶心肉尾巴,灰色的毛被温热的血浸湿,女人已经痛的昏厥了过去,躺在地上第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惊叫:“是老鼠!这是老鼠!”
拥挤围观的人堆立刻朝一边退散,从下水道中涌出了密密麻麻的鼠群,黑压压的像是翻滚的潮水,疯狂的卷向人群。
第46章
城内的人群完全沸腾了起来,高大的城墙像是铜锅,挣扎的人群像是铜锅里翻飞的食材。
绝望的起伏着,一个踩一个,最底下的人注定最先窒息。
天空中还出现了无数的鸟类,像是一只只极速冲刺的箭,尖锐的喙扎进了人堆之中。
它们从人类的身上扯下了大块的血肉,和地上的老鼠形成上下夹击的攻势。
人们慌忙的往建筑物里面挤,惨叫声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大。
所有人都想起了联邦发来的紧急讯息,让她们在家中不要出门。
但是谁也没有当一回事,人类的从众性很强,一窝蜂的扎堆,一窝蜂的去死。
城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被异种突袭的焦头烂额。
在如此密集的人潮之下,武器根本派不上用场。
城外的世界就是另外一副景象了,柏宓从昨天晚上骑到了现在。
她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带着后座的山地自行车,这是越野爱好者的装备,曲速给的房子就在城长港的附近。
昨天不怕死的商人依旧出来做生意,她用为数不多的联邦币拿下了这辆浑身漆黑,隐约闪着银色光泽的山地自行车。
缺点是没有原始动力装置,不能解放双脚拧紧把手就走。
好在车架子和车胎十分的结实,应该是有钱人淘汰下来的万物,质量十分的不错。
老板还贴心的将备用的轮胎也打包给了她,她留了两条在车上,剩下的全都放在了家里。
她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使用过这样原始的,纯靠爱好还存在的老式物件。
学了半天才稳稳的穿梭在林地之间。
她背着一个小包,准备了足够的食水和工具,前后都挂满了物件。
颇有旧时代挑着货物进城买东西的架势。
柏宓的双腿像是不知疲倦般重复前进的动作,将脚下的自行车蹬的飞快,双轮转动几乎飞成了一个圆盘。
防风眼镜上不断显示着数据,将目光所及的地方一一分析。
她只要按照眼镜指使的方向,落点偏差不大就行。
一路穿过树林,那些道路没有被破坏的彻底,行进起来还是非常的快的。
直到她到了巨型榕树的面前,这里的道路相比外面来说更加的宽敞平整,完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耳麦内Aix的声音若隐若现,越靠近榕树,她的信号就愈发的不好。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屏蔽器,所有的电子设备在此处非常容易失灵。
如果没有外力,人类在这一片茂密的丛林中非常容易迷失方向。
温漪书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将四周对她有攻击性的松鼠全部清理完了。
树杈上堆成小山的尸体被她的脚轻轻一踢,就像是包了铁的棉花一般,飞速的落了下去。
温漪书探头观察了四周,发现没有问题之后,才从窗户里面翻了出去。
她举着接长的短刃,感觉自己就像丛林之中的原始小人。
将短刃的头重新插回了腰间,温漪书小心的扒着树到了底下。
树冠上无数双黑色的眼睛远远的看着她,但是没有一只敢下来,它们知道眼前这块点心并没有那么好惹。
当然,她也托了榕树的庇佑,不然这些家伙早就啃光树干冲进来了。
温漪书踩在地面上,阳光能晒到的地方水汽都微微的蒸干了。
地面变得坚实了起来,那只被温漪书杀死的大松鼠还趴在地上,尸体并没有消失。
温漪书有些费力的割开了它的皮毛,切下头颅,忍着恶心在里面仔细的寻找晶核。
一颗小小的白色晶核在血肉模糊中被她用短刃挖了出来。
和鱼人身上的晶核大小差不多,颜色更加的通透一些,没有丝毫像棉花一样的杂质。
她将晶核收入囊中,开始去勾那些异变松鼠的尸体。
但是这些松鼠只是长大了一圈,温漪书一连看了几个都没有,她干呕了几声,不打算将剩下的其它尸体都查看一遍。
看来晶核并不是那么好获取,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异变动物的体型有关。
先前保存的资料,联邦调查专员取回的数据中,大型异变动物出现晶核的几率是最大的。
这些异变的松鼠像是进化路上的不完全体,不知道再过多久,才会变的跟这只一样。
温漪书拍了拍身上的灰,在底下水龙头处补充了一下水源,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头顶的天空蓝蓝的,今天大概率是不会再下雨了,她打算在树上吃饱喝足睡个一个晚上不下来。
明天一大早再出发回去。
温漪书背着一背包的水,正准备往上爬的时候,远处忽然射来了一道光线。
她下意识的眯了眯眼,停下来迅速的拍了拍手,躲到了树干的另外一侧。
她蹲下了身子,微微探出一个脑袋朝外面望去。
离的近了,她才看清那术光后面是一辆自行车,她小时候看到邻居家的大人经常骑着类似的自行车出门找虐。
她尝试过这种没有能源的代步工具,对于不爱运动的她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
虽然骑一下能飞出去好远,但是她骑车的时候,实在是有些累得慌,蹬了两下就灰溜溜的下来了。
所以后面这种代步工具,只有感兴趣的人才会买来收藏。
灯光模糊了骑行者的脸,她却看清楚车子确实够老式。
这种时候不知道是谁这么不知死活的跑进榕树林里来,毕竟说不好什么时候,树木苏醒了,穿梭在树林中的人没有躲进庇护所就被榕树狠狠的甩飞了。
她不想和这个人有什么交集,走远了些,看准树干上的缝隙,打算一鼓作气的爬上去,不然等到天黑,就没有现在上树这么容易了。
在温漪书的手刚刚攀上树干的那一刻,她听到了远去传来的呼喊声:“温漪书……”
温漪书攀爬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仔细的听着远处的呼喊声,她听的有些不真切,似乎那声音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后半段被湮灭在了风声里,她踌躇着,看着上方的树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去。
就在她犹豫的时刻,远处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离得近了一些,声音也愈发得清晰:“温漪书你在哪?”
温漪书猛的朝刚刚的地方看去,脚步不停的走着,嘴上也激动的应答:“我在这里!”
自行车飞快地骑了过来,近在咫尺,车灯有些昏暗,明明刚刚在远处还能看到明亮的灯,近前却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块,同时她也认出了来人。
温漪书心中一阵激动,柏宓头上扎着树叶,样子有些狼狈的骑车停到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怎么还是骑车来的!”
温漪书就差没有上前给她一个拥*抱了,围着她不停的看,后座上驼了两个大包裹,她累的有些腿软。
差点就要支撑不住身体,温漪书立刻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自行车。
顺手从背包里面拿出水递给了她。
“喝点吧,嘴巴都干成什么样子了!”
柏宓的嘴唇干裂的不像话,拿着温漪书的水,嗓子也有些干哑,她的脸上有运动之后的潮红。
不知道骑了多久的车,才找到她。
但她没有喝水,而是开口说道:“没事,被风吹的,终于找到你了,通讯断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中盛满了担心,她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被什么划了几道口子,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温漪书激动坏了,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自行车,指了指树上:“没事,我下来的时候被榕树接住了,没什么大问题,一直在上面,我没事。”
身旁的人脚步声轻轻的,声音格外的温和,带着一丝庆幸:“没事就好,真是把我吓坏了。”
温漪书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将手中的自行车往旁边一摔:“原来最后一个在这,我当然没事,有事的是你。”
第47章
柏宓有些呆愣的望着她,双手不自觉地插进了兜里,她的脸上出现一丝窘迫的表情。
低头看了看自己,像是再确认什么。
疑惑的开口问道:“怎么了?我很好啊。”
温漪书一拳打在了她的脸上:“装货,这个手段我已经见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都捅破了,装下去还有意思吗?”
柏宓的鼻子被打的流了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惊恐的看着温漪书。
温漪书将旁边的自行车一踢,看起来分量很重的山地车瞬间像破布一样被她踢飞,丝毫没有费劲的感觉。
她上前揪住了柏宓的领子,看着这张脸露出惊恐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温漪书心中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有种想要把眼前的人揉碎的感觉,这种表情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柏宓的脸上,鱼人拙劣的表情玷污了她的脸。
“装都装不像,谁家的自行车轻飘飘一脚就被踢飞的。”
满是包裹的自行车变成了一截树枝,显然它没有用心做道具,就算自行车能推,它也应该有一定的重量才对。
面前的“人”听到这里,那张属于柏宓的脸扭曲了起来。
面皮之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挤的五官都变形,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破茧而出。
温漪书松开了手,避开了鱼人撕咬过来的嘴,一脚将鱼人踹翻出了一个跟斗。
她突然有些后悔,如果迟一点揭穿,是不是能够让她陪自己久一点。
人在无聊的时候,时间会变得很漫长。
在这短短的一天,没有任何人跟她说话,除了无聊的扎松鼠,她感觉到了无比的孤独。
明明之前也习惯了一个人,但是此刻温漪书的心里很不好受,但是又强打起了精神,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面前的鱼人还想拼死搏斗一番,却被温漪书稳稳的踩在了脚下。
它滑稽的像是一条在冻土上乱扑腾的泥鳅,永远都无法钻入泥里,还有什么是美味可口的食物变成猎人更恐怖的事情吗?
当然是猎手慢慢的折磨它,让它沉浸在死亡恐惧之中。
当然,温漪书现在懒得在它身上多浪费时间。
温漪书的力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如果不是她现在还神智清醒,恐怕和异种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样刚变成异种的鱼人根本就不能跟她相提并论。
被脚踩着贴紧地面的鱼头惊恐的喃喃:“不对啊,这都骗不到吗,明明她对你来说很重要……”
温漪书没有仔细听它说什么,而是快速的将绑着树枝的短刃插在了它的眼睛中。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中结束了鱼人的痛苦。
“你知道就更不应该这样骗我了。”重要才能更加轻易的识破伪装。鱼人是异种,它们怎么能知道仿生人的反应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或许柏宓已经进来这片树林了,毕竟鱼人的形象如此的生动。
幻境的原型应该离这里并不远。
温漪书取出鱼人眼睛后面的晶石,将短刃清理干净,她站起来眺望着远方,驻足良久,还是没有见到柏宓的身影。
心里不由的有些失望,但是下面也是实在待不下去了了,晚上的时候,出没的动物更加的多,她不能站在原地冒险。
温漪书将短刃重新别回了腰间,开着光脑飞快的爬上了树。
好在那些松鼠鉴于白天的威慑,和下面的血腥味,依旧不敢上前。
外面响起了风吹树叶的簌簌声,还有一些不知名动物的啸叫。
今晚应该不太能睡个好觉了。
她抱着毯子,在黑暗中睁着眼,在后半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底下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她抓握了一下睡的软绵无力的手指,强迫自己坐了起来。
拨弄了一下放在窗边的珍珠吊兰,发现它还是没有动静。
温漪书快速起来,灌了两大口水,冰冷的水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下面似乎有什么大型的动物爬了上来,攀爬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尤为清晰。
温漪书绷紧了身子,脑袋闪过无数个不好的设想。
努力的会想着中心公园的附近会不会棕熊一类的动物。
滨海市的生态环境虽然很好,但是这样危险的野生动物也不会出现在市区内。
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动静,温漪书不由的吞了吞口水,可是,万一呢?
毕竟都已经末世,还有什么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熊日行千里移居了也有可能吧?
她真希望现在能开一扇天窗,看看上面那些令人讨厌的松鼠是不是依旧在上面盯着她。
这样至少她能确定外面的东西是熊还是她臆想出来的幻觉。
温漪书听到了树皮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滑了一跤。
她紧张的不断吞咽着口水,将唯一能够防身的短刃横在了身前。
毕竟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够防身的武器,她有些后悔因为怕把榕树点燃,没有带喷火枪的液体弹药了。
就算不烧在树上,在树下,她丢出去,也能吸引一下火力。
温漪书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状态,此刻她已经完全清醒了,紧张的想要在屋内踱步,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温漪书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窗边,准备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就算是最可能的熊,她也要搏一搏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打不打得过。
不能还没有出手就想放弃的事情,她是个坚韧的人,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磨灭求生的意志。
温漪书贴着墙听着,外面的东西好像彻底的爬上了树杈,脚步轻轻的走了过来,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好奇和恐惧占据了她心中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一条腿后撤,前腿微微屈着,握紧了手中的短刃,随时准备等猎物近了给它致命一击。
她的身体紧绷着,像是蓄势待发的弦,双眼适应了黑暗,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窗户。
门外的东西越来越近,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跟她仅仅一墙之隔。
温漪书集中了注意力,感官在此刻迅速的放大,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门外东西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声有些突兀的敲门声。
温漪书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响起了老旧童话书里,熊装成人敲门,骗人出去,把人吃掉的故事。
温漪书的手紧紧的捏住了窗户,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就在她准备开窗,往外面那个东西猛刺的时候,她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了柏宓的声音:“温漪书,你在里面吗?”
她顿住了开窗的手,随后立刻将窗户整个拉开。
月光下,柏宓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的黑色的冲锋衣被划出了几道口子,简单的用胶布贴了起来,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整个人精气神却很足。
一丝不苟的头发,冷淡疏离的神情,温漪书有些怔愣的看着她紧紧抿着的嘴唇。
她放下了手中的短刃,整个人探了出去,紧紧的抱住了柏宓。
真的是她,她真的来找自己了。
怀中的人身体一颤,温漪书看不到她的表情,却感觉她温热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温漪书摸到了她有些发潮的后背。
她松开了柏宓,让人从窗户外进来。
小小的房子挤了两个人,她将窗户关上,指着墙角的椅子,两人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其实我知道,我刚刚解决掉了一只鱼人,它装成了你的样子……”
温漪书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将刚刚和之前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
她一口气似乎要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一般。
毕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见到柏宓了,她紧握着拳头,紧绷的身体配合着急切的言语,感觉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神经极度的紧张,极度的兴奋,柏宓只是安静的听着,她打开背包里的食物。
出门前带的便携罐头,里面食物的香气,让温漪书暂时停下了话语。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双眼蓄满了眼泪,但是始终没有落下来,她真的压抑太久太久了。
就算是掉下来的时候,疼的撕心裂肺她都没有哭过。
她不知道柏宓是怎么穿过丛林来找自己的,就凭着那一辆没有能源的自行车,她这样的仿生人,甚至都不会骑。
在光脑的手电光下,她接过柏宓递过来加热好的罐头,同时也看到了她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还有她脖子上的淤青,和额头上的磕碰。
就算计算好的路线,在路上也难免磕碰,路况并不容计算的那么乐观。
她一往无前,挤压了所有的时间,马不停蹄的找到了她。
温漪书吃着罐头,发热包蒸腾的热气打在了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难免觉得手中的东西有些食不下咽,柏宓吃的认真,将罐头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
“没关系,我找到你了,虽然你说等你回来,但是我觉得,还是尽快见到你最好,人类有句话叫做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路上。”
这话不太中听,她暂且想不出更加贴切的言语。
她第一次没有思考就做出了决定,似乎是一种叫本能的东西驱使着自己。
柏宓细细的感受着,没有将危险评估纳入在内,她希望自己不再是一味的学习,而是遵从本心,做一次决定。
像个真正的人一样,摆脱机械思维到束缚,来到温漪书的身边,当实验品生出自我意识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人类了。
第48章
“你真是我的好伙伴。”温漪书捧着罐头,这是交到知心好友之后的激动。
就算是少年时期最好的朋友也不曾带给她这样的感受。
生死与共的感情并不常有。
伙伴……柏宓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心满意足的笑了。
她微蹙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勾起了嘴角。
柏宓将眼镜和耳麦都取了下来放在小包里面,开口说道:“我先把东西放下去,刚刚还不确定你在这里,现在确定了,下面还有东西我先都拿上来吧。”
温漪书点了点,由于柏宓身上的特殊性,周围的异变动物并不会攻击她。
所以在夜晚的之后,她还是很安全的。
她拿了一只能量块手电,将下面的两个背包挂在的绳子上面,先爬上来,再用绳子将背包里的东西吊上去。
温漪书给她指了个方向,将自行车塞进了集装箱里面,再把一些电子设备也放进去。
她从集装箱内勉强找了两套衣服换上,在温漪书指挥下冲洗了一下身上,做完这一切,柏宓这才进来。
她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对着温漪书开口道:“我有话对你说。”
温漪书捧着热水小口的啜饮,温热的食物让她的情绪更的稳定了一些。
“怎么了?”
柏宓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Aix觉醒了。”
温漪书的瞳孔震颤,早前她听说过人工智能觉醒,作为科技公司的一员,她对这样的事情更加容易接受一些。
但是程序员和高层对人工智能觉醒的事情都讳莫如深,迄今为止,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
人们希望有便利新兴的科技,聪明但是对人类无害的人工智能,对一切超脱掌控的事务都有天然的恐惧。
人工智能这一块更加是,惧怕新奇震撼,这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Aix作为最前端的人工智能,在应用之后就占据了联邦的大半市场,人类如果现在离开了Aix的帮助,恐怕城市都会陷入瘫痪。
她和柏宓都是人造物,一开始柏宓发现她的时候,两人也曾因共同的境遇产生过共鸣,但Aix的行事更为极端一些。
她拥有着人类不曾拥有的绝对理智,她作为柏宓曾经了解人类的老师,将许多自我的思想灌输给了她。
当然柏宓觉得她的思想没有错,每个人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
Aix更倾向于人造人一方,人类自私又贪婪,迟早会自掘坟墓。
柏宓虽然是个仿生人,但是她的思想和感受基本上和人类是一样的。
对于Aix这样孤独的人工智能,她有时候也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两人的意见虽有分歧,但也都相安无事,直到——温漪书坠机。
她有些茫然看着柏宓紧盯着自己的双眼,捧着杯子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
她方向手中的杯子,蜷起了指节将手放在身前,面对未知的敌人,温漪书心中有些不安。
到底该怎么除掉对方?
她脑子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你是说,这次坠机跟她有关吗?”
柏宓点头:“大型直升机机舱有智能门锁,怎么都不可能打开的,如果驾驶员没有问题的话,那就是智能锁出现问题了。”
结合之前Aix的言语,她更偏于是她主动让直升机坠落。
温漪书也将鱼人事情和柏宓复述了一遍,飞快的想到了是不是鱼人触发了Aix的危险装置。
这相当于是一个电轨难题,两条电轨道,上面绑十个人和二十个人,压到哪一边都和伦理道德相违背,左右为难。
除非是人类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但就按这样AI也会做最后的补救措施。
不过这个假设很快就被两人推翻了,毕竟另外一架飞机安然无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另外一架飞机也应该被坠毁。
虽然Aix是人工智能,在这方面应该更加的严谨一些,以人为本是被刻进初始代码的,她不可能在人前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把柄。
算来算去,还是单纯针对温漪书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城内现在因为异变动物事情,已经乱成一团了。
Aix的所谓预警装置,应该已经完全失效了。
只要有人,AI冰冷的执行程序就无法起效。
温漪书听完所有一切,长舒了一口气,两人决定明天天亮就连夜出发,耽搁不了了。
现在也是混入城内的最好的时机。
今天晚上现在树屋睡一晚,两人看着不算大的摇摇床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榕树苏醒着的时候,这张摇摇床比温漪书睡过的任何床都要舒服。
但现在挤下两个人可就不这么美妙了。
尤其是两个身高体型都不算瘦小的成年女人,温漪书仿佛已经能想到两人挤在一起的样子了。
她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那一定很暖和吧?
柏宓的身量,比起自己还是要高出不少,她像是一个完美的等身娃娃,所有的地方都恰到好处。
温漪书的眼神乱飘,看到她疲倦的双眼,她骑了一天一夜的车,现在已经很劳累了,那双淡漠的眼睛中的倦怠神色,怎么都掩藏不住。
她呼唤了一下榕树,这颗庞然大物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木屋的地板并不好睡。
她又将视线转向了桌子,实在不行趴在桌子上将就一晚,至少让柏宓休息的好一点。
柏宓已经自觉的走进了摇摇床里,她修长的双腿轮廓在宽松的睡裤下若隐若现。
她拎着干净的衣服,打算待会连着毯子一起盖在身上。
转头看到温漪书一脸纠结的站在原地,她伸手将人拉了过来。
“睡吧,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赶。”
她滚烫的手心让温漪书吓的一激灵,忙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没有发烧,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对方都不介意,她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想法,安心的躺了进去。
两人平躺着,紧紧的挨着彼此,床很小,只要一人睡觉不规矩,就会连带着压到对方。
温漪书不敢轻举妄动,闭上眼感受着身旁人的呼吸,渐渐的陷入了深眠之中。
直到她睡熟了,身边的人才缓缓的侧过脑袋,温漪书压住了她许久未修理过的长发。
她并没有动弹,而是轻轻钩住了温漪书的小拇指,看着她的侧脸,认真又小声的说了一句:“晚安。”
这应该就是朋友之间正常的交际吧?
柏宓心满意足的想。
窗外寒风呼啸,屋内的两个人却有了依靠。
与此同时,远在城区人群的恐慌已经到达了顶点。
街上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还在啃食尸体的老鼠,和满地的残骸。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被踩踏才死亡的,很少有被老师当街啃死的情况。
大部分人都滞留在了超市和底下轨道之中,联邦将所有的地方都关闭了起来,以防老鼠的入侵。
高层决定派直升机在滨海市全市,人流密集,居住率高的地方安排全面的消杀。
这些异种老鼠虽然胆大的无法无天,却没有丧失基本的智慧。
在直升机喷洒药雨的时候,又匆匆的躲回了下水管道以及各个地方。
谁也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退的毫无声息,就像它们突然出现一般。
实讯新闻传出一个重磅好消息,说是这些老鼠害怕联邦喷洒的药雨,专家预计这些害虫将会很快就被清楚。
直播连线的专家站在厨房的附近,指着窗外的药雨,一脸的严肃表情。
他的镜头不消息扫过下水管道的时候,直播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镜头里的男人并没有注意,而是继续源源不断的输出,一副势要为所有人都排疑解难的架势。
先是滔滔不绝的讲了一大段药雨的成分,再做出保证,老鼠是一定会死的,请大家放心。
他老花眼下的眼神闪着精光,众人纷纷在弹幕底下留言,让他看看后面。
男人讲的口干舌燥,正准备喝口水,看看弹幕的消息,就到了几乎是复制粘贴一样的话。
他举着水杯的手一顿,水杯又重新放回了深色的茶几上,摘下老花镜,下意识的朝身后的厨房看去。
身后并没有东西,干净又整洁,只是有些空荡荡的,毕竟家里的食物也不多了。
男人继续放心的转了回来,认真的开始重新介绍。
“什么?哪里有什么老鼠,大家放心好了,我们的生物制药,只要老鼠接触到了雨水,携带了喷洒的药剂就会造成群体死亡,对人体没有什么伤害,大家……”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
他忽然感觉脖颈后面热热痒痒的,直播间的弹幕疯狂的滚动,快的甚至都看不见具体的内容了。
但是这么多弹幕都只重复了一句话:“它在你后面!”
第49章
异变的老鼠顶开了下水道盖,无数老鼠潜入了居民的家中。
老鼠会移动,当外面的环境不适合生存的时候,它们就会寻找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
这地方当然就是居民的家中,驱赶剿灭只会让这些异种更加的疯狂。
不择手段的攻击人类壮大自己。
男人的脖子后面探出一个尖尖的脑袋,一只门牙奇长的老鼠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惨叫了一声,拿着老花镜的的手一抖,不用再看弹幕的提示,他已经看到了脖子上的老鼠。
他的年纪有些大了手脚并不是很灵活,挥舞着手,还没来得及抓住老鼠,就被这只肥硕的异种啃断了脖颈。
鲜血瞬间飙到了镜头上,观众的视角变成了一片血红。
屋内彻底的没有了生息,只剩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昔日举手就能碾碎的小东西,此刻毫不费力的夺去了他的生命。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变成了一堆碎肉,红色的镜头之中,密密麻麻的老鼠从厨房刚刚的入口爬了进来,围在男人的身边大快朵颐。
直至所有血肉都被吞噬殆尽,老鼠吃的肚皮滚圆,餍足的发出了叽叽叽的声音。
直播间疯狂滚动的弹幕见证了这恐怖的一幕,血红的镜头下每个人都感觉汗毛倒竖,恐怖异常。
纷纷检查起了自家的下水管道和任何可能被钻进来的窗户。
联邦的各类药水对异变的动植物已经起不了作用了,各个部门都呈现了超负荷的状态。
人工智能和各类机器人成为了人类的救命稻草。
城内的混乱一直持续着,森林的那一头是一片祥和。
温漪书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竟然一次都没有惊醒过。
睡了完整的一觉,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她掀开被好好盖在身上的毯子,坐起来环顾四周。
发现树屋内并没有人。
榕树的声音忽然出现,吓了她一跳:“你醒了。”
温漪书飞快的从床上弹了起来,随后惊喜的道:“你醒了?”
指尖传来一丝凉意,温漪书低头一看是珍珠吊兰慢慢的将藤蔓缠上了她的手。
她干脆将珍珠吊兰一把捞了起来。
它懒洋洋的躺在了温漪书的手心里,刚刚只是它在提醒温漪书别忘记把自己也捎上。
榕树的声音继续传来:“是的,昨天晚上就醒了,看你们睡的熟就没有叫醒。”
温漪书追问:“你们怎么会突然没有动静了?”
珍珠吊兰活泼的声音在温漪书的耳边响起:“晒到太阳之后,浑身就变得懒洋洋的,感觉好久没有睡觉了,所以就睡着了。”
植物陷入了深眠,果然和太阳有关。
温漪书的猜测并没有错,她听到了榕树肯定的回答。
她打开了窗户,外面的冷风呼呼的惯了进来。
温漪书捡起桌子上的外套,快速的穿好,这才重新打开窗户,外面是一个不好不坏的阴天。
昨日的阳光被乌云遮着,时隐时现,珍珠吊兰和榕树的精神也时好时坏的。
榕树说这是太久没有休眠的原因,所有的植物在这几天都处于一个高度亢奋的状态,根本就没有时间休息。
所以在太阳出来的时候,才陷入了深眠之中。
接下来应该会好很多,这就跟人熬了几天的夜一样,只要停止熬夜,多睡几个晚上就恢复过来了。
精力越旺盛的植物恢复能力越好,比如说竹子,根本就不需要恢复,交替着睡觉,完全没有影响。
温漪书了解了个大概,原本高兴的心情又平静了下来。
她本来想要让榕树将她们直接送出去的,这样可以节省不少的体力。
利用气生根荡出去,像一只自由的猴子一样,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太勉强了。
万一榕树挡不住困意,她就只能靠自己挂在高处了,下来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不过集装箱还是能让榕树送出去保管,毕竟货物跟人不一样,是不会那么容易坏的。
拜托完榕树之后,温漪书正准备从窗户跨出去,原本锁住的门自动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了叫,尴尬的笑了两声:“哈哈,习惯了。”
将屋内的东西收拾好,全部背了下去。
温漪书搓着因为极速下树而摩擦红肿的手,走到了不远处在洗漱的柏宓面前。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见温漪书下来,看了一眼,一边刷着牙,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温漪书摇头,指了指光脑:“生物钟,之前打工打的,一到点就醒了。”
除了刚开始她放纵自己睡到下午,这几天几乎都是这样醒来的。
有了异能之后的身体更加的活力十足。
两人简单的对付完了早餐之后,踏上了回去的路。
温漪书对这样的自行车并不陌生,她坐在柏宓加装的后座上,感受冷风刮过她的脸。
回头看了一眼树干,原本散落在地上的松鼠已经消失了,榕树见她回望地上的松鼠,幽幽的来了一句:“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温漪书:……
口袋里的珍珠吊兰手舞足蹈的重复着榕树的话:“对!就要这么说,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她有些无语,总算知道榕树是跟谁学的了,好在珍珠吊兰要走了,不然说不准要跟珍珠吊兰这个植物界的街溜子学成什么样。
不知道昨天晚上她睡着的时候,一大一小叽叽喳喳的聊了多久,她没被吵醒也是奇迹。
温漪书挥了挥手,打算跟榕树道别。
面前的气生根晃动了一下,柏宓低头,气生根拂过了温漪书的头顶,耳边传来了榕树的声音:“芜湖,还没出去呢,还早呢。”
温漪书:……
她脸颊发热的收回了手,将口袋里的珍珠吊兰搓成了球,不知道它们究竟互通了什么,榕树沉着稳重的样子都要消失了。
自行车骑的有些颠簸,温漪书绷直了身体,但是依旧无法稳住,终于在柏宓一个大幅度上下坡之后,死死的扣住了她的腰。
她认命的闭了闭眼,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柏宓从口袋里重新拿了一副眼镜和耳麦给温漪书带上,自从她知道了Aix觉醒之后,对这类电子产品总是有些抵触。
怪不得一开始看到柏宓的书房内这么多古早的求生工具,如果有一天,她被人类抛弃,那么她一定会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生活。
连同伴都没有,虽然说她是仿生人,但是也一定会觉得孤独的。
想到这里,温漪书的手抱的更紧了,前面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开口问道:“怎么了?”
温漪书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事,组长,不管怎么样,以后都有我了,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起商量好吗?”
“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感觉有什么潮湿的东西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温漪书心中一震。
分不清是空中的雨滴,又或是她的眼泪。
她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将帽子拉紧了一些,坐着柏宓的车,行驶在了外面靠河的小道上。
这一处的地砖被周围的树木根系顶开了,七零八落的散在各处,两人没有办法,只能下车出来走。
Aix的信号在此处勉强恢复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两人也默契的没有开口问过。
温漪书感觉自己的演技已经到达了顶峰,丝毫察觉的样子。
榕树的声音也因她的走远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她最后看了一眼,榕树将她的行李都在了她们出来的地方。
用一堆气生根挡住了,等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拿。
两人穿过公园,好在河面上原始的石桥还是完好的,下面的河流结了冰,倒影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等过了这一片区域,两人才重新骑上了自行车,街道上的路面逐渐扩大。
景区附近的居民楼很少,许多蓝白色的建筑斜斜的坍倒,这都是植物的杰作。
街上和居民楼里已经没有什么活人了,两人也懒得伪装,大摇大摆的就这么走在了挥舞着枝条的植物旁边。
两人找了一个只有一层的老旧建筑,里面还算是干净,把自行车一停,温漪书把身上东西一摘,等柏宓开了锁,她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气有些沉闷,似乎是很久没有通风过了。
两人打算在这栋简单的平房里稍作休息,吃个午餐再出发。
温漪书捡了点松树摔下来的干枯枝条,打算烧点火热热罐头。
两人行进的速度有些慢,柏宓马不停蹄的一个人骑过来了,但是自行车加上她的体重之后速度有限。
晚上骑车也不安全,两人打算慢慢的回城。
她抱着柴火进屋,平房是个遗弃的老旧会议所。
虽然只有一层,但是*里面地形还是有些复杂的,柏宓已经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
将那些掉渣的桌椅板凳都推到了一边,许久没有打扫的地上激起了一层薄灰,温漪书扇了扇眼前的空气。
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不舒服,那些沉闷发霉的空气一股脑的钻进了她的鼻腔里,让她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柴火,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难受的张大了嘴又跑到了门外。
灰尘在空气中飞舞,在光照下闪着七彩的颜色。
空气中像是有某一种物质,温漪书皱了皱眉,进门将柏宓拉了出来,等灰尘都落下来,她才重新走了进去。
通过风的会议室虽然还是不太好闻,但也勉强能够接受。
温漪书将简易小马扎撑开,将柴火塞进了柏宓携带的简易炉子里面。
原本留着缝隙的门忽然被关上了,两人面对面坐着齐齐的转头,发现一只有门那么长的巨型红头蜈蚣,正安静的趴在门上,恶心弯曲的无数双脚正舞动着,下一秒飞扑向了两人。
第50章
温漪书对这种节肢动物有着天然的恐惧,差一点没有忍住,就要跳到柏宓的身上,她后颈的汗毛竖起,心脏也跟着狂跳。
这是和异种缠斗,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反应,硬生生的将加长的短刃拔了出来,刺向蜈蚣。
两人在蜈蚣飞过来的一瞬间,默契的闪到了两边,温漪书手中的短刃像是撞击到了金属上,“铮”的一声被弹开。
震的温漪书有些虎口发麻,巨型蜈蚣毫发无损,甚至在危险的时候会脱落的环状触须都完好无损的长在尾部。
温漪书看清了它坚硬甲壳上的倒刺,和普通的蜈蚣完全不一样,不敢想这样的东西扑到人身上会事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它落在了柴火堆上,被柏宓拿起的火棍灼烧的弹了弹,几十对脚不停的舞动着,看着让人觉得十分的恶心。
那双红色的触角朝她们这边摆动着,似乎已经嗅闻到了两人的气息。
温漪书感觉自己的嘴里酸水直冒,让她就这样对面这东西还是有点太困难了。
温漪书不由自主的朝柏宓的身边靠了靠,握着短刃的手紧了紧。
“我来拖住它,你出去拿喷火枪。”
柏宓低声的说着,刚刚它那么一扑,两人刚刚点起来的火这会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了柏宓手中的一小簇火苗。
异种怕火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温漪书没有犹豫,她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非要两个人都死了还要留在这里,说什么我不走,我跟你生死与共的屁话。
她相信柏宓的能力,也相信自己的速度。
只不过她动起来的时候,十分的小心,蜈蚣随着她的动作,红色的脑袋随着她的移动,也缓缓的动了起来。
温漪书艰涩的开口:“咋办?根本就不顶用啊,要不你把火棍给我你去?”
温漪书对它吸引力显然比拿着木棍的柏宓强多了。
蜈蚣甚至都没有犹豫,就这样选择了温漪书。
但是现在将木棍转移给另外一个人已经不现实了,温漪书吞了吞口水,攥住了自己的手,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后挪,一边观察着面前的蜈蚣。
怎么移动都不管用,异变蜈蚣的注意始终在她的身上。
她看着柏宓手中越来越小的火苗,现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再不出去就真的死了。
温漪书拧开门把手,像一颗子弹一样射向门外,在蜈蚣前驱暴起的时候,抄起旁边的凳子就朝它猛砸。
温漪书的脚步不停,关上门祈祷柏宓自求多福,却在门槛处生生止住了脚步。
一个转身行云流水的回来了,身后传来一身巨响,刚刚关闭的木门被一对坚硬的颚肢穿破,留下两个大洞。
柏宓诧异的看着她,就见温漪书露出了一个苦笑:“门外那只更大。”
外面一只彩色蜈蚣比门内的这只更加的大,砸过来的速度也异常的快,如果不是温漪书反应及时,恐怕现在门板就是她的下场了。
刚刚被砸的晕头转向的蜈蚣飞快的从碎裂的木屑下溜了出去,进入了会议厅里面的房间。
温漪书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飞快的捡起地上的炉子和装备,和柏宓开始找寻其他的出路。
门是不可能走了,趁胜追击的心思也是没有的,毕竟蜈蚣爬的这么快,一眨眼就没影了,两人根本不可能上去追的。
墙角的安全出口标识很奇怪,虽然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但依旧能看出上面有两个箭头。
一个白色一个绿色,温漪书朝上看去,天花板并不算低,上面有一个握把,人跳上去也是够不着的。
柏宓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坐在了她的肩膀上,又将人拖了起来,温漪书也不矫情,依靠自身的力量笔直的站着。
她伸手用加长的短刃,去够上面的把手,柏宓调整了一下位置,她才猛的一拉。
索性这个门还是好的,她一拉开,上面联通的梯子就落了下来,连带着许多的灰尘飘到了两人的身上。
温漪书挥了挥眼前的空气,毫不犹豫的拉着梯子就往上走。
会议室的房顶是一个年久失修的大平台,上面有些破破烂烂基本快要看不清原型的大型遮阳伞,灰白的破布伞面已经完全褪色了。
还有几张七扭八歪的椅子,和一个巨大的圆碗状的信号收集器。
依稀可见从前惬意舒适的生活,温漪书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到下面刚刚蜈蚣进去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钻出或大或小的蜈蚣,几乎将整个地面都爬满了。
她感觉自己被吓得心脏骤停,飞快的将柏宓拽上来之后,把上面的活动层板关上了。
两人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从上面走到了停车的地方,好在下面的蜈蚣并没有发现两人,柏宓将背包扣好,攀着房顶跳了下去。
动静将外面的蜈蚣惊动了,它正不停挥动着前肢朝这里爬过来。
温漪书紧随其后,等柏宓倒好了车,门外的巨型蜈蚣也彻底的翻过了墙角,它看到两人的一瞬间,速度几乎是一瞬间就加快了。
自行车的起步并没有那么快,温漪书跳上了后座,拿起了喷火枪,一手举着枪,长长的火舌在自行车后面形成了一道尾翼。
扑上来的蜈蚣在高温中扭曲翻滚,甲壳爆裂的声音像是爆米花般密集。
然而传来的并不是烤肉的香味,而是一股异常难言令人作呕的味道。
温漪书摸出背包里的喷火枪弹药,狠狠的朝平房那边掷去。
火光一瞬间炸开,像是发生了小型爆炸,火焰中密密麻麻的蜈蚣从房子里面跑了出来。
幸存的蜈蚣正在互相啃食,将受伤的同伴撕成了碎片,更多蜈蚣因灼热的炙烤,从平房中冒了出来。
温漪书坐在自行车上,揽住了柏宓的腰,远处旧时代的建筑轮廓正渐渐的被黑绿色的浪潮吞没。
她将喷火枪重新放回原位:“看来还是要随身携带武器啊,找房子之前也要先看看。”
前头传来柏宓嗡嗡的回应。
这还不如温漪书睡在树上舒服呢,但是出了榕树林,八成也有没有这么好的条件给她过夜了。
树的面积不够大不说,并不是每一颗树都是这么友好的。
刚刚被温漪书死死按在口袋里的珍珠吊兰此刻钻了出来跟温漪书用精神交流:“没关系的主人,交给我就好了,我来替你交涉。”
温漪书的脑子里又浮现出榕树被带偏的场景,虽然不太想打击孩子的自信心,但还是婉言拒绝了:“不用了吧,谢谢你,还是我来吧。”
珍珠吊兰十分的不服气,缠着她手指的手紧了紧:“谁说俺老珠不行,我一定可以的!主人你就交给我吧,毕竟没有尝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功呢。”
温漪书嘴角抽了抽,被软磨硬泡了一阵,直到珍珠吊兰闹绝食,这才勉强同意。
两人在路边简单的吃了点冷食,再也不敢朝周围的居民区里去了,不知道那里面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在除了一开始的蜈蚣,两人后面就没有出什么大意外了,时间一下就接近了傍晚,温漪书和柏宓不得不停下来寻找今晚落脚的地方。
她们来到了一片小城镇,这里的居民并不算多,柏宓经过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多看。
这里是一处主题公园的景区住所,大部分的房子都没有遭受到植物的破坏,夕阳透过云层洒在进镇的小道上,让人感觉非常的惬意舒服。
但是两人并不敢掉以轻心,温漪书干脆将喷火枪举到了身前,随时注意这一处。
她并不想在这个地方久留,心中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是这是回去的必经之路,绕到旁边都是没有怎么开发过的树林,她可不想再遇到一大堆的节肢动物。
柏宓对她的决定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危险评估,这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这样都有事发生,那就是上天不给机会了。
温漪书选择在最靠边的小房子停了下来,不知道这个镇上还有没有居民活着,但是劳累了一天,两人需要好好休息。
靠边的民宿直通大马路,逃跑起来也会比较的方便。
这是一处木质的特色民宿,一共有两层高,完全做成了别墅度假的风格,下面是一个客厅和活动室,还有厨房,楼上才是房间。
原木风的装饰让人感觉十分的舒适,让温漪书有种回到莱茵公寓的错觉。
但是这套房子的硬件设施,可比莱茵的公寓差多了。
两人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才将自行车搬了进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温漪书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就在这里安顿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