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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温漪书将她一把推回了椅子上,椅子和地面的摩擦声尤其的刺耳。


    柏宓看向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无辜,她的呼吸有些沉重,似乎还在为刚刚遭受的酷刑而感到难受。


    “再晚一点,我都要自己动手了。”


    温漪书按耐住了抓狂的心情,语气十分的愤怒:“为什么要这样?”


    柏宓沉下眼帘没有说话,她毫不在意的拔掉了手上的留置针,鲜血瞬间从里面飙出,爬满了她的手背。


    鲜红刺痛了温漪书的眼睛,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她平时看起来也像是正常人,怎么脱离了既定的轨道,她就像变了一个样子一般?


    地上的游至还在抽搐,捂着自己的脖子,一只手胡乱的想要抓住点什么。


    温漪书被他发出的噪音弄的更加的烦躁了,她毫不留情的踹了游至一脚。


    游至整个人都被踹翻了出去,头磕到了审讯室的桌角,整个脖子都弯折了起来,脖子处的伤口涌出大量的鲜血,彻底没了气息。


    他浑浊的眼睛圆睁着,死都没想到为什么温漪书能进来。


    滥用私刑的人真是死有余辜,温漪书一点都不同情他。


    看着柏宓沉默的样子,她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扶着柏宓的肩膀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温漪书这才发觉她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这里这么冷,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就算是在莱茵的公寓,她穿的也比现在多,真是越过越差,不知道她平时怎么过来的,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好像完全缺乏了生活常识,只要稍稍放出去就会死掉一样。


    温漪书赶忙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她有了异能之后,感觉自己的抗寒性也比常人高了许多,现在这点温度对于她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这样裹着不对,她干脆将人扶着站了起来,双手扯过大衣,让她穿上。


    温漪书将腰带缠绕了一圈,衣服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她听到柏宓凑近了问她:“你为什么讨厌我?”


    “我没有。”


    她将腰带扣好,柏宓好受了一些,可呼出来的气还是冷的。


    “可是你对我很冷淡,跟以前的态度不一样。”


    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抬头看着温漪书。


    温漪书将手插在了背心的口袋里,转身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只是讨厌你说谎而已。”


    “可你做了你讨厌的事情。”


    温漪书转过头不解问道:“我哪里说谎了?”


    柏宓的于其中似乎带了一丝委屈:“你刚刚说你不讨厌我的。”


    温漪书:……


    她真是服了这个强词夺理的人了,在车里的时候她就有这颠倒黑白的能力了。


    不过这次她确实没有说错,她不擅长在撒谎的时候直视别人的眼睛。


    “我只是讨厌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


    她放软了语气,查看起了出去的路线。


    柏宓坐在椅子上,看着被温漪书按住的伤口,低声的说道:“我只是为了验证一件事。”


    “什么?”她的声音微乎其微,像是气音,温漪书专注的看着地图差点没有听到。


    柏宓摇了摇头,苍白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没事,你可以带我走吗,根据危险评估,这里的环境已经不适合我,,毕竟你杀了游至,把我留在这里的话,莱茵很有可能会真的把我抓起来。”


    温漪书微微的有些讶异:“我还以为你这样厉害的人,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温漪书蹲下身,将短刃上的血擦干净,重新放回了身上。


    她今天过来,没打算将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带走的,呆在这里明显要比跟着她安全许多。


    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计划有变,这才迫不得已的过来救下了柏宓。


    但是看刚刚那情况,她似乎不需要自己搭救,就算没有她,柏宓自己应该也能挣脱束缚。


    她实在是看不过眼这个刑讯逼供的垃圾,不管他这样对谁,温漪书的心里都会不舒服。


    听完她的话,柏宓刚刚亮起来的眼神变得有些黯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她们的时间并不算紧迫,这也要怪游至的自大,把守卫都支走了,以为光靠自己就可以掌控全局了。


    还剩一点时间,温漪书在吃了几次瘪之后,也起了一点逗弄柏宓的心思。


    见她的手背不再流血,她话锋一转,抱着双臂开口说道:“你想跟我一起走的话,就把你的秘密全部都告诉我。”


    虽然就算她什么都不说,温漪书也不会留她一个人在这的,毕竟是共患难的同伴。


    将她救出去之后,尤咛她们也能和两人彻底的撇清关系,顺利回到莱茵站住脚跟。


    那双眸子又亮了起来,柏宓有些困惑:“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呢。”


    温漪书揪住了她的衣领:“不准再学我说话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让人火大。”


    柏宓冰凉的指尖轻轻推了推她的手,真诚的说道:“我真的以为你都知道了,如果冒犯到你的话,我道歉。”


    温漪书松开了手,弯下腰顺手将游至手上的枪拿了下来,一边确保他死透了,一边对身后的柏宓说道:“那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走吧。”


    她踩着椅子,将柏宓先托了上去,蓄力一跳,抓住了天花板,爬了上去。


    通风管道中珍珠吊兰飞快的伸长,钩住了下面被踹烂的透气窗,这样短时间内,外面的人看不到游至的尸体,也就不会追踪到他们。


    柏宓的行李被随意的丢在储物柜里,温漪书对珍珠吊兰的操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她操控珍珠吊兰将后面的挡板整个撬开,勾到柏宓的背包。


    珍珠吊兰拖着背包变成了一个手动的小推车,下面的叶片不断快速的前后移动着,跟在两人的身后。


    温漪书路过其他几人房间的时候,还是没有停下来打招呼,等到明天她们应该就没事了。


    她对好友的智商还是抱着相信的态度的,她应该能理清其中的脉络,不管她有没有进城,这几人都会安全。


    两人畅通无阻的从通风管道里爬了出来,外面比里面更加的冷,柏宓快速的换好了衣服,有些勉强的跟在温漪书的身后。


    吐真机是联邦已经禁用的审讯手段,莱茵这样大型的制药公司却还是会有,注射2cc就能让人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痛苦,柏宓的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却还咬牙坚持跟着温漪书。


    温漪书扭头,在夜色下看到了她紧皱的眉头,脸上有痛苦之色,她第一看到柏宓这样的神情。


    她叹了口气,干脆将人背在了身上,再用珍珠吊兰固定。


    柔软的枝条将两个人紧紧的缠在一起,她的后背很温暖,让柏宓感觉有些昏昏欲睡。


    “坚持一下,我们现在就走。”


    温漪书原路返回,避开了巡防的佣兵和哨塔,就算再严实的看守,也有照不到漏洞。


    又是一个潮湿的雨夜,两人第一次踏在回家的路上,温漪书打算先回去休息一下。


    背上的柏宓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只能认命的背着她,就这么回到城长港的公寓内。


    公寓内没有什么居住痕迹,当然也有没有什么食物,只有一些基础的设施。


    温漪书走进厨房,一边查看实讯上面的信息,一边从背包里,将所有的食物都掏了出来,她放水掐好定时,开始煮面。


    莱茵的风波很快被压下来了,城内的各个区域都选择独立自主,每个区域都有独立的街道政府。


    这样小块区域清理起来比总的更加的方便,效率也更高。


    城内的大部分人在短暂的恐慌之后又镇定了下来,在联邦清理掉了植物之后,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暴露了出来。


    家中的宠物怎么办,需不需要统一做无害化的处理?


    宠物异变的案例不在少数,养宠的家庭人心惶惶,生怕有一天自家毛孩子发生异变。


    还有一些人已经开始担心起了食物的问题,这是生存的重头戏。


    所有的商超在异变开始之后就损失惨重,里面的食物除了带包装的,几乎都被突然暴起的果蔬毁坏了个遍,人员的伤亡也十分的惨重。


    现在都被联邦监控起来了,所有的食物都按需分配,政府自然也有自己的应急救灾粮。


    但是在产能不能持续输出的情况下,未来的粮食供应必将成为第一难题。


    滨海市将所有的植物学家和农学研究员都召集了起来,日以继夜的分析此次事故。


    到目前为止都毫无头绪,末日的言论也被官方承认了,足以见此次事故的重大。


    人类似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纪元,不再是蓝星的主宰,连最基本的生存都变成了大难题。


    直到今天,外面的植物又开始暴动之后,人们才知道以前的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


    联邦出台的新政策让大批人都开始怨声载道了起来,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办法完全的从以前的日子里转换新的思想。


    毕竟以前的生活实在是太过于惬意,人类也十分的依赖科技。


    遇到困难的第一想法还是指望科技,但是面对这么大型的灾难,联邦已经超负荷运转。


    从明日开始,政府将不再对个人提供帮助,只能维持基本秩序和救援重大事故。


    政府呼吁所有的民众都参与到这场和动植物争夺家园的保卫战中来。


    还有些极端派干脆彻底摆烂,高呼人类屠害动物,破坏坏境,这是大自然的惩罚。


    举旗游行,让政府把所有的一切还给植物,还给动物,躺在干净街道上阻碍军队和民众出行搜回物资。


    温漪书对此嗤之以鼻,这些小人真是吃饱了撑着,要是真的这么在意,怎么不到城外去做这种示威游行。


    她用筷子将锅中的面条捞起,放上了一些速食肉酱和蔬菜,端着两碗到了茶几上。


    柏宓醒了,室内的空调打了起来,她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视线黏在了温漪书的身上,眼巴巴的朝她伸出了双手。


    第32章


    面条的味道不算太好,她这个不做家务不煮饭的人忘记放盐了。


    柏宓安静地吃着,身体像是恢复了一点力气,也不抖了。


    温漪书吃的很香,或许是饿久了,她对食物没有太大要求,一边吃饭一边将实讯上面的数据和城内实时更新的地图都下载下来。


    她对这种电子产品已经失去了信任,还是老旧的科技产物好用,其实用起来差别也不大,就是一个电量和携带的问题。


    外面的喧闹也在后半夜彻底消停,公寓里只剩下些杂乱的回音。


    温漪书将碗拿进了厨房收拾,顺手归置好各类物品,回来看到柏宓已经冲完澡,她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


    温漪书也窝进沙发里,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启接下来的谈话:“说说吧。”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柏宓平静的注视着她。


    两人只开了一盏沙发旁的落地羽毛灯,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她们,像是一次寻常的夜谈。


    但宁静的表面下按照汹涌,随着茶水的热气愈发的浓郁。


    温漪书此刻思路异常清晰,早前的怒气已经消散,她回想起最初的种种细节。


    “干脆我问你答吧,这样会不会容易一些?”


    柏宓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地边缘。


    “异种植物对你会有攻击性吗?”


    “其实不太会。”她低头凝视着茶杯,水面倒映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不太会是什么意思?”


    柏宓唇角牵起一个浅笑:“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对它们没有威胁的时候,它们基本不会主动攻击我。”


    温漪书眯了眯眼,这是一开始芦荟攻击她的时候,她就察觉到的异常。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柏宓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像是隐秘的期待与恐惧交织的漩涡。


    “你能保证永远不向她人透露我的秘密吗?虽然这个秘密可能不止你的一个人知道。”


    温漪书的心脏跳的很快,她感觉自己离未知的真相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了,但是她并没有急于知道这个寻求已久的答案,而是开口问道:


    “等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检测器能够检测这房间内有没有监听或者监控设备的?”


    柏宓摇了摇头,眼神中多了一份信任:“没有,但是我知道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栋公寓很干净。”


    温漪书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心又悬了起来:“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我询问了人工智能,Aix的检测不会出错,那么现在你可以给我你的承诺了吗?”


    温漪书神情复杂的看向柏宓:“当然,但是你不怕我反悔吗?”


    柏宓轻轻的摇头:“你不会,如果你会……”她抬头看向温漪书,“就权当这险恶的人类社会给我上了一课,我现在也只能相信你了,不是吗?”


    温漪书的心脏狂飙,光脑的红点闪烁,显示着她不正常的心律。


    柏宓伸出了手,带着一贯冰冷的神情:“重新认识一下,莱茵基因工程第三代仿生人柏宓,编号128,半年前开始担任莱茵担任基因研究第三小组组长。”


    温漪书握住那只温热的手,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她都已经快要自己说服自己,洗脑成功告诉自己柏宓不是仿生人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温漪书忽然意识到,此刻向前一步是未知的领域,后退则是永远无法再窥探的真相。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可是联邦公约不是说,仿生人是不能说谎和伤害人类的吗?而且你和正常人无异,为什么……为什么会……”


    她的话语几乎是卡在了嗓子里,两人的位置像是一瞬间互换了,那个有口难言的人变成了温漪书。


    “我出生在研究室的胶囊仓里。”柏宓的叙述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得故事,“十八岁以前,我的世界只有两平米。”


    “所有仿生人都有先天的情感缺失,我们模仿人类,却像带着面具的演员,我记得这在人类中,似乎是病,学名叫阿斯伯格综合症。”


    她描述这实验室的残酷,大多数的仿生人最多只能勉强植入一种情绪,而这样的仿生人在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不能再产生第二种情绪,就会被归为失败品。


    这些失败品,成为试药工具之后,等到身体不能承受了,悄无声息的死去,尸体被拖去进行无害化处理。


    博士并没有过多的要求她们,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


    她就这样看着旧人的离开和新人的来临,看到她们脸上的喜怒哀乐。


    柏宓算是其中学习较快的,她的脑子很聪明,模仿能力也很强,对各类的情绪都了如指掌,还能举一反三,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桓心一度认为,这是上天给她的惊喜。


    可是柏宓遗漏了最大的情绪,她不会哭,她没有悲伤。


    就算会痛,她也不会哭,大脑限制了她的情绪,像是一个封闭的盒子,只能用油彩改变她的外观,她永远都无法从里面生出属于自己的情绪。


    柏宓被打上了残次品的标签,关进了胶囊仓内,桓心并不愿放弃,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身份完全蜕变了,她变成了莱茵生命的研究员。


    “我想你知道桓心博士是谁。”


    温漪书浑身一震,这是基因研究院权限最高的理事人,莱茵的高层,总部的副院长。


    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竟然是实验的主导者,温漪书真对莱茵这个老东家感到恶心,什么行业顶尖,新时代标杆,联邦之光,统统都是狗屁。


    有这样实验的公司能是什么好货,说金玉其外都是夸赞她,温漪书紧紧的掐着掌心,指甲几乎都陷进了肉里,她真的为自己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感到不值。


    最重要的是,她到现在还穷的要死,没有赚到几个钱,还被前公司诬陷。


    柏宓看着她愤怒的表情,继续说道:“桓心博士给了我新的身份,要我成为她的刀。”


    她的指尖在杯沿摩挲着,感受着茶杯里的水温:“但我不是带着芯片的仿生人,我有自己的思想,会说谎…”她直视着温漪书,“也会杀人。”


    空气凝固了几秒,柏宓探究地看向温漪书:“希望你不会因此害怕我。”


    温漪书并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反而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松快:“我生气的是欺骗,而不是你的身份。”她握紧那只手,“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同伴了。”


    她心里并没有产生对柏宓的厌恶情绪,反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很高兴。


    她告诉了她的秘密,或许*她有了一个值得全身心都信任的伙伴。


    柏宓蜷缩在沙发理,像个寻求庇护的孩子:“我也相信我没有选错人,我会向你提供一切有用的帮助,同样你也需要帮我隐藏身份,我想脱离莱茵的掌控,桓心想要的直视傀儡,而我…已经不一样了。”


    她在诞生之后,学会人类的情绪,就无法再像一开始那么纯粹了。


    每天按部就班的躺回胶囊仓的时间,让她觉得很无聊,她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新奇的体验,她已经和实验室内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了。


    她只是带着假面,用与生俱来的演技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没有感情只知道模仿的仿生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温漪书的声音发紧。


    “当然。”柏宓轻笑。


    她看着眼前的人,之前的种种怪异地方都有了解释,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房间里的珍珠吊兰为什么在那之前就拿出去了?”


    她房间的窗户已经不能打开了,窗外被碾碎的珍珠吊兰应该是提前就放出去的。


    柏宓的视线投向了她的口袋,里面的珍珠吊兰正在惬意的舒展着枝条,它柔软的前端钩住了温漪书的手,由于温漪书听得太认真,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变化。


    柏宓撑着下巴,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开口说道:“那个吊兰,好像发现了我,所以我就先把它丢出去了。”


    附在温漪书手上的珍珠吊兰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一下叶片,仿佛在无声的抗议。


    温漪书点头表示赞同,因为她做了同样的事情,她的珍珠吊兰也发生了异变,只是没有被树碾死而已。


    谁能想到,她会觉醒和植物有关的超凡异能,早知道的话,她都不会将珍珠吊兰丢下去。


    察觉到手上的束缚和痒意,温漪书安抚的摸了摸珍珠吊兰圆润的小叶片。


    “那在地下二层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会走散,Aix没有朝你发出警报吗?”她可记得自己的头盔一刻不停的在响。


    柏宓摇了摇头:“据我分析,我对于异种生物就像是死肉,就像你吃巧克力,我是代可可脂,你是纯可可脂一样,虽然代可可脂能吃,但是总没有纯可可脂来的丝滑。”


    温漪书的嘴角抽了抽,谢天谢地,这比喻还真是恰当。


    她打了个哈欠,低头看着光脑上的时间走秒,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温漪书总算感受到了困倦。


    温漪书还是有些不习惯叫她的名字,开口问道:“组长,以后我这样叫你,你不会生气吧?”


    柏宓靠在沙发上,用手支撑着脑袋,她微微的抬眼,似乎也有些困倦:“没关系,我还挺喜欢这个职位的。”


    她的声音逐渐减弱,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温漪书恍然,眼前的人和真人真的毫无二致,她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欲望。


    仿生人难道真的只是科技的产物吗,那些呼吁人权的卫士如果真的是为了像她这样的人捍卫权益,她倒是一点都不会反感。


    毕竟这和真的人类已经完全没有差别了,柏宓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靠在沙发上安静的睡着了。


    温漪书轻轻的拉掉了沙发旁的暖灯,将她抱到了床上。


    希望她会喜欢明天醒来后的重磅新闻。


    “晚安。”


    第33章


    第六天。


    温漪书神清气爽的起来,外面的街道上却已经乱作一团了。


    她快速的穿好衣服,走到窗边,手指轻轻的挑开窗帘的一角,朝外面看去。


    这一眼把她吓了一跳,街道上的绿植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夜之间,那些原本完好的房屋至少有八成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温漪书想起昨日连绵的阴雨,应该和今天的植物异动脱不开关系。


    这雨非常的奇怪,零下的温度落下来的时候竟然没有结冰,将所有的土壤都淋湿浸透。


    土壤内残余的植物种子和根系在第一次消杀的时候,没有被完全清除,导致了第二次爆发。


    温漪书所在窗边也长出一株月季花,一夜之间原本的空地上长出了大片的枝藤,由于没有人工制作的花架,它几乎是炸开般占据了半片街道的路面。


    它的荆刺变的异常的尖锐细密,裸露的皮肤只要轻轻划过,就会冒出一连串的血珠。


    所有人对这一片区域都避之不及,温漪书看到月季的荆棘从里匍匐着几个软倒的人形,似乎已经失去的生机。


    她们的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凹陷,看起来已经被月季吸干了。


    温漪书打开实讯,上面第一条标题已经不是昨天她叛逃莱茵了,而是曲速宣布正式聘用温漪书。


    巨大加粗的标题占据顶端,第二条是植物异动,第三条则是莱茵遇袭,研究员叛逃,上级滥用私刑。


    她昨天将游至刑讯的照片用光脑记录下来,回来直接发给曲玥。


    曲速的动作很快,今天早上消息一经发出就爆了。


    温漪书点进第二条看了看,无数人在下面疯狂的刷屏,为什么联邦刚刚呼吁大家自发出门,危险又接踵而至。


    还好大部分人的恐惧战胜了冒险精神,此次的伤亡并没有上一次那么惨重。


    遮天蔽日疯狂生长的绿植图片不断的被上传。


    末日法则里面的更新速度快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人工智能每时每刻都在上传整理好的数据。


    一阶异变植物攻击性强,怕火,只要大火力的攻击,就能彻底焚毁,比较好对付。


    二阶异变植物攻击和生命值都上升了一大阶,所需的能源更加庞大。


    目前发现的异变植物最高等级为三阶,温漪书点开图片,这是一张无人机拍的俯瞰画面。


    滨海市中心有一个生态公园,里面有一颗巨大的榕树,它的树围足足有十米,高度有四十多米,占地面积更是高达十五亩。


    这是异变前的数据,奇怪的是异变发生之后,这个数据并没有发生变化,人类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这棵树发生异变了,直到下面散步的行人在靠近树干的时候被垂下来的气生根甩飞才发现危险。


    但是目前为止,这棵树还是对人类最为友好的一株异变植物,研究员从它的外形和数据推断,这颗榕树王是目前为止岛内能观测到的等阶最高的异变植株。


    联邦并不敢轻易的对这颗榕树做出决策,如果一直相安无事,联邦采取的政策可能是把这颗榕树所在的区域围起来。


    政府已经没有精力去做多余的举措了。


    短短几天,动物异种也产生了进化,异变的人类已经进化到二阶,异种体内的晶核也不再是秘密。


    专研组在二阶异变植物中发现了和异种人类一样的晶核,目前并未知晓其用途正在快马加鞭的研究中。


    下方的讨论热火朝天的,温漪书看到几条视频被顶上了热门。


    画面中的摄像头晃动的并不厉害,完整的记录下了拍摄者面对面杀害异种的过程。


    温漪书注意到房内的这只老年异种,似乎并不像王厉那么聪明有着明显的智慧,她的行动也比较的迟缓,她的身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皱巴巴的皮肤变得紧绷又粗糙,原本长满白发的脑袋也光秃秃的。


    双手和腿部变的细长又曲折,肚子却十分的巨大,趴在地上的时候像极了一只巨大的蜘蛛。


    她的头部还顶着一张人类的脸,不然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已经异变的人类。


    她毛茸茸的前爪移动着想要靠近拍摄者所在的地方,任谁看到这样诡异的画面也会心生恐惧,感到无比的胆寒。


    房间内似乎很臭,即使隔着一道窗,也无法阻止那蔓延出来的味道。


    拍摄者一边干呕,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窗户推开,低声的叫了一句:“奶奶。”


    下面的异种忽然跃起,趴在了窗台边上,老旧的红色瓷砖外墙上出现了那张还属于人类的脸,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镜头,咧开嘴露出一个黑漆漆没有牙齿的洞口。


    镜头抖动了一下,似乎是拍摄者吓了一跳,镜头外的温漪书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趴在窗边的脸忽然缓慢的开口,老人的声音从那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飘了出来:“宝贝欣欣来了,奶奶这里有钱,你拿去花。”


    声音慈祥又温暖,拍摄者没有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呜咽的哭声伴随着面前怪物吞咽口水的声音让人听的不是很真切。


    那细细的前肢勾着一个老式的灰色布料钱袋子,上面有一个手编的七彩套绳,颤颤巍巍的举到了镜头的面前。


    几张旧钱币从里面掉了出来,一晃而过的镜头还是让温漪书看清钱币的样式,是二十多年前的旧纸币,在前几年就被彻底的淘汰掉了。


    拍摄者的哭声更加的大了,镜头前的人脸上的表情也随之痛苦了起来:“乖乖不哭,怎么了乖乖。”


    另一只前肢快速的抬起,朝镜头的上方略去。


    温漪书不由自主的捏了一把汗,紧接着一簇橙色的火焰飞出,将伸出来的前肢彻底的吞噬在火舌的包裹之中。


    面前的异种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它想要快速的缩回前肢,却被后面伸出来的铁钳死死的夹住了喉咙。


    火焰很快就将面前的异种整个吞噬,拍摄者的哭声渐大,她似乎想要上前,却被身后的人死死的拦住。


    “方小姐,谢谢你的配合,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乖乖快跑…”


    火焰中的声音还在继续,灼热的空气让镜头中的画面像迷雾一般模糊了起来,冷凝的空气从上方缓缓留下一道水痕。


    灰扑扑的钱包掉在了地上,画面在绝望的哭泣和呐喊声中定格在了那张沾满泥水的老旧钱币上。


    温漪书关掉了视频,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是种怎么样的情绪。


    这应该是联邦获取晶核的方式,找到被困的低阶异种,然后杀灭。


    这种做法无可厚非,可视频里的是否过于残忍?


    下方的声音分成了两派吵的不可开交。


    虽然都是支持杀害异种,但是作为异种生前的亲人,这样的方式对于活着的人实在太过残忍。


    另外一派则是无脑吐槽这些言论,认为杀灭异种还要分什么好坏方法。


    消灭危险的时候,就应该不择手段。


    别什么事情都要好心泛滥,不然等异种出来吃掉她们家人的时候,这些人恐怕会比视频内的人哭的还要惨。


    下面的视频温漪书没有再看,人类和动物结合后的异变,智商的高低似乎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限制。


    像是王厉那样的异种,变成鱼人之后,智商相对来说要高上很多。


    昆虫类的则是没有那么聪明。


    温漪书在笔记中做好了区分,对异种的认知又到了新的一个阶段。


    路上的行人不多,温漪书索性拉开了窗帘,俯瞰下方的月季。


    这株月季给她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没有之前那些植物给她的天然亲近感。


    她对自己现在异能也有些一知半解,虽然能明显感知到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但是对于它的功能还是一知半解。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植物都会对她亲和温缓。


    她抓起了放在一边还在休息的珍珠吊兰,将它晃了晃。


    珍珠吊兰松散的晃动着枝条,随后绷直了叶片,又舒展了下来,看起来像是伸了个懒腰。


    它缓缓的攀上温漪书的手,用叶子轻柔的碰了碰她。


    温漪书将它递到了窗前:“你感觉下面的月季怎么样?”


    原本放松的珍珠吊兰在靠近窗户的瞬间就紧绷了起来,它加快了爬行的速度,飞快的攀到了温漪书的手臂上绕了一圈。


    似乎不愿靠近窗边,温漪书挑眉将它又拽了下来:“怎么了,我又不会把你再丢出去了,是不喜欢下面那株月季吗。”


    珍珠吊兰点了点叶片,继续紧紧的缠在温漪书的手臂上。


    温漪书看着下方的月季忽然整株抖了抖,植株上挂着的水珠簌簌的落下,滴落在柏油路面上,低洼的水潭倒映着它暗绿的枝叶和空中低垂的乌云。


    她有种坐井观天,天地颠倒的错觉。


    粗壮的枝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飞快的抽条生长到了二楼。


    温漪书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那硕大的锯齿状叶片就拍打在了窗户上,留下一片皱巴巴的水痕。


    窗户丝毫没有破碎的痕迹,月季整个枝条飞速的后仰,蓄力准备敲打第二次。


    温漪书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的强烈,这不是友好的招呼,它是真的想要暴力进来!


    第34章


    房间里的窗户绝对不能破,不然制暖的效果大打折扣不说,房子整体的安全性也会降低。


    这栋房子完整的在这里没有被入侵的迹象,但是如果遭到破坏,给外面释放的信号就是可以被攻破,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一定会找机会进来的。


    温漪书当机立断的开窗,窗户的自动电源已经断了,温漪书拨开上面的把手,把窗户整个往外推。


    月季叶片没有阻力猛地拍地进来,惯性甩飞的水滴落在温漪书的脸上,感觉冰冰凉凉的,随之而来的还有寒冷潮湿的空气。


    她毫不犹豫的拔出了短刃,指着月季:“别再过来了,不然我不客气了。”


    刀尖停在叶片的脉络处,那巨大的叶片边缘的锯齿看起来十分的锋利,隐隐有种想要和温漪书一较高下的感觉。


    月季竖起的叶片聚成了一个三面的中空花苞样子,尖尖的前端起来十分的不友善,它顶端密密麻麻的小刺全都朝向了温漪书,完全没有绿色植物所拥有的积极向上的生命力,而是像个奇怪的异形,给人无形的压力。


    温漪书第一个想法是好丑,一点都没有花类植物的美感了。


    她冷漠的眼神似乎将面前的月季刺痛,它原本停下来枝条又蠢蠢欲动,直直的朝温漪书的面门冲来。


    温漪书毫不留情的用短刃削掉了它前端的三片叶子,月季像是懵了,一瞬间就缩了回去,整个枝条都往下面倒去。


    缠绕在温漪书手臂上的珍珠吊兰整个都炸了起来,直到看到月季下去了,才放松了下来,温漪书的手被它勒的有些疼。


    干脆将珍珠吊兰整个摘了下来。


    月季被切下的叶片柔软了下来,变得和异变之前的叶子一样了。


    她看到上面沾着的雨水,用短刃将叶片整个挑了下去。


    实讯上对于植物异变的猜测,大多数和最近几场怪异的雨相关。


    但是霍小关和凌爽她们是从外面淋雨回来的,到现在也没有产生异能或是变成异种。


    温漪书猜测这应该是概率问题,也和个人的体质有关。


    如果真的要这么严谨,变量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她干脆往简单的方向去想,有时候最普通的变量往往就是最关键的东西。


    温漪书的猜测方向也是这一块,早先家人是因意外去世的,她无法得知双亲的基因中有没有什么隐性未发现的可能。


    莱茵的入职体检做的很详细,她大概知道一些同组组员的信息,霍小关和凌爽的身体都很健康,三代之内基本没有出现过什么重大疾病。


    异变说到底就是异种基因突变,她没有变成异种,没有丧失理智,而是变成了拥有异能的人,不知道还有没有跟她一样的。


    温漪书看着月季切口处的雨水渐渐变成了红色,酸雨会让月季的汁液变成红色,她探出脑袋,和珍珠吊兰朝下方看去,月季被切掉的前端又伸了上来。


    这回它不再那么嚣张,而是小心翼翼的用新长出来的柔嫩叶片朝温漪书挥了挥。


    照理说植物控制叶片变大不是什么难事,它似乎是故意的,就这么柔弱的像温漪书示好。


    手上的珍珠吊兰看到这一幕生气极了,瞬间伸长了前端在空中挥舞驱赶面前的月季。


    月季柔嫩的叶片被它抽的七零八落,却依旧柔柔的爬在窗台边没有下去,如果不是温漪书刚刚看过它凶猛的样子,还真就要被这样的月季欺骗了。


    珍珠吊兰显然是气炸了,挥舞着它加固过的枝条不断的抽打着面前的月季。


    将所有的叶片都抽了个稀烂,温漪书有些不忍直视,一把将珍珠吊兰搂进了口袋里面:“好了好了,不要再打了,也不在乎伤到自己。”


    虽然它小心的避开了月季的尖刺,但是圆润的叶片还是被划了寄到浅浅的口子。


    由于离的近,温漪书的手难免一起碰到了两方,她的指尖瞬间滚出几颗血珠,小小的一团低落下去的瞬间被珍珠吊兰手疾眼快的接住。


    温漪书没有感受到一丝的疼痛,瞬间将手缩了回来,外面的植物很危险,她一秒都没有犹豫飞快的关上了窗户,只留下月季呆愣愣的趴在窗口,轻轻摇曳着枝条有些手足无措。


    下一秒,温漪书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走开走开,统统走开!走开,死花走开!”


    温漪书:?


    她看着还在口袋中挥舞枝条的珍珠吊兰,眼神有些茫然,是她出现幻觉了吗,鱼人杀到城里来了?


    温漪书戳了戳珍珠吊兰的叶片,植株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小心的缠绕上了温漪书的手,那诡异的声音更加的真切了,是一个萌萌的卡通的声音:“主人,我要死死的缠住你~”


    温漪书吓的将手上的珍珠吊兰飞快的甩了出去,只听到一声由近到远的“哎呀”,珍珠吊兰被抛到上面的老式吊扇三角叶上。


    “这是干什么,明明说好再也不丢我了!”那声音依旧在继续。


    珍珠吊兰延展的枝条缓缓朝温漪书勾了勾,和从前在莱茵里面一样,它看起来委屈极了,却不敢真的伸长枝条钩住温漪书的手。


    温漪书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是你在说话吗?”


    空气静默一秒,下一秒珍珠吊兰的话密密麻麻的砸了下来:“是我呀主人,你终于能跟我说话了!”


    它激动的枝叶乱颤,连带着根部的泥土也抖落了下来,老式的风扇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温漪书只好伸出手将在空中飞舞的枝条接了下来。


    她想自己是疯了,异能居然已经进化到能听到植物说话了,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并没有什么说话的声音,珍珠吊兰的声音像是直接进入了她的脑子,听的真切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两人交谈了一阵,温漪书除了能听见它说话以外,并没有听见外面植物的声音。


    珍珠吊兰解释道:“这其实在莱茵旁边的那棵树教我的,它预知了海啸,本来我还在沉睡中,是它将我唤醒了,它说自己吃了一颗人类的晶核,能勉强保住自己的种子,由于树体太过于庞大,根系完全无法带走,就将剩下的养分全部给了我。”


    温漪书的脑海中出现了那棵高大的榄仁树,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海啸将海边所有的树木都淹没了,希望这棵树没事。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植物都能和珍珠吊兰一样跟温漪书沟通,珍珠吊兰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了这样的能力。


    更确切的说,她们直接沟通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言语,而是靠神经脉络,在珍珠吊兰看来,温漪书就是一颗强大的,还能够格外提供养分给她的大树。


    它对温漪书的感情很纯粹,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信息都公开透明给了温漪书看。


    温漪书发现它已经完全进化成了二阶的异植,她的血无意间被珍珠吊兰吸收,促成了她们之间的交流。


    如果不是以外碰到了刚刚月季的刺,温漪书或许还要过很久才能发现这件事情,珍珠吊兰的口齿十分的清楚,是跟在温漪书身边耳濡目染才学习成功的,再加上有榄仁树的养分,它现在跟温漪书沟通已经完全不成问题了。


    温漪书十分新奇的看着它,她从前一直知道植物或许是有自己的语言系统的,可这真的跟植物对上话了,她又觉得不真切。


    从前有研究表明,给植物播放好听的音乐或是每天鼓励式的夸奖,会让植物长的更好。


    她一直认为是玄学,但现在却变成真的了,她夸了两句珍珠吊兰,小植物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它顶端的两颗硕大的圆润叶片水灵灵的,轻轻的夹住了温漪书的手指:“别给外面那颗月季开窗了好不好,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漪书看着月季七零八落的叶片,怎么看都像是她们才是施暴方。


    它已经熟悉了人类的语言,开口解释道:“主人你看,在它枝条丛里的那几个人,都是异变的人类,它现在只是试探你,是因为它还没有摸清底细,它对同类一点都不友好,是会主动攻击的那种类型,我们最好离它远远的,别被她骗了。”


    温漪书的第六感一开始就告诉她楼下的月季非常的不好惹,果然没有感觉错。


    她后退了两步,植物都有一块固定的地方,两颗植物之间一般是不会挤压对方的,除非涉及到生存空间的问题。


    果然,在她后退到安全距离之后,爬在窗口的枝条就缓缓的落了下去。


    温漪书看着缠在她手腕上的珍珠吊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珍珠吊兰还在绕圈圈的枝条忽然停了下来,有些害羞的说道:“不知道,我还没有名字,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没有给我取名,我可以给自己取个名字吗?”


    温漪书点了点头,感觉珍珠吊兰就先是一只可爱的小宠物,忠诚的缠绕在她的手。


    “那我就叫小珠吧。”


    欢喜雀跃的声音传来,温漪书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上,感觉它的取名能力有些堪忧:“真的要叫这个吗?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珍珠吊兰的两片叶子像是动漫中机器猫的手一样碰了碰,惊喜雀跃的声音再度传来:“真的吗!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太嫩了!那我就叫老珠吧!”


    温漪书嘴角抽了抽,彻底不对它的审美抱有期望,这根本就是不是软萌小宠物,说话的劲怎么跟霍小关凌爽一样一样的。


    珍珠吊兰手舞足蹈的将枝条糊在了温漪书的脸上,开口问道:“主人,你能再把我抛一次吗,刚刚那样特别的好玩。”


    温漪书有些无语的将手上的珍珠吊兰丢了出去,伴随着珍珠吊兰的:“俺老珠上天了!”心中最后一丝对它的幻想也破灭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口干舌燥,虽然现在能无语言的沟通,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将话都说出了口。


    还是是在家里,在外面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是神经病也离异变种不远了。


    她大踏步的拉开了房门,和门外的柏宓撞了个正着,她端着两杯冷掉的牛奶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第35章


    温漪书自然的拿起她手上的那杯牛奶,十分自然的走开了。


    转身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尴尬的不行,口袋里的珍珠吊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收起刚才吵闹的样子,变的极为安静。


    植物和她沟通也需要很多能量,温漪书尽量不跟它做无效沟通,毕竟她的营养液可不是很能打,这两只用完之后还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补给。


    她洗漱了一下,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做好整套的防护,在门口换鞋准备出门,感觉有道视线正在注视着她。


    一抬头就看到楼上柏宓也穿好了衣服,她总算是穿好了衣服,不再受冻了。


    “你要去哪?”


    柏宓见她看到自己,开口问道。


    温漪书穿好防护靴,紧绷的背带将她整个人绷的笔直,她好像长高了一些,有了异能之后,从前松松垮垮的衣服都变的有些贴身了。


    最明显的感觉是她的视野抬高了,从前只到柏宓下巴的身高,现在只跟她差了半个脑袋。


    将小背包背在了身上,温漪书开口说道:“去看看月季,窗户底下的那株异变了。”


    温漪书说着就要出门,身后的视线依旧盯着她,灼热的让人无法忽视。


    口袋里的珍珠吊兰将她的手指勒的很紧,似乎在说快走快走。


    她只好忽视指尖的感觉,缓缓地转身开口问道:“你也一起去吧。”


    柏宓在温漪书开口同意的一瞬间就从楼上跑了下来,五秒钟之后,两人站在了门外。


    月季所在的地方与其说是马路,不如说是公寓的后花园,后面算大片的柏油路连绵在一起,大部分变成了花园。


    在第一波清理的时候,这边的植物都被无情的消杀,脸盆带花台一起带走了,底下的柏油路才露了原本的面目。


    小花坛里或许是被清理的不够彻底,此刻周围就这么一颗光秃秃的植物威胁着温漪书的安全。


    两人绕过有些破旧的前门,将周围的白色木质栅栏都推开,这才看到了屋后月季生长的地方。


    两人踩在有些湿润泥泞的椰糠土上,一路走了过来,和月季保持一个适当的安全距离。


    荆棘丛中的几具人类尸体现在看已经被月季吸干了,只留下了一张人皮,还有几件破烂的衣服。


    看的温漪书一阵恶心,她刚刚为什么会觉得月季有些无害,甚至那种感觉战胜了强烈的第六感。


    她为自己打开窗户的事情感到一阵后怕,温漪书看到月季从中,尸体所在的几个地方,有个一含苞待放的粉色花朵。


    顺着视线看上去,最高的枝条依旧攀在墙根上,见到温漪书她们出来之后,才慢悠悠的下来。


    这样布满荆棘的植物,怎么会真的像刚刚表现的那样柔弱,温漪书心中更加的警惕。


    她对植物上面那些刺有些头疼,如果真打起来了,她肯定讨不到好处。


    温漪书尝试着先沟通一下,她快步走上前,顺手拦下了想要一同上前的柏宓。


    月季顶端的长枝条慢慢悠悠的朝温漪书伸了过来,她稍稍观察了一下,普通月季的植株要在生长至少几十年才能长的这么大。


    一阶的异变植物冠幅是这颗的一半,再鉴于她吃了几个人大概率是异变到二阶了。


    植株底部的刺老化,变成了黄色,上面的尖刺还嫩青色的,看上去像是穿了一条春天的裙子。


    刚刚她甩下去的水滴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冰,温漪书踩上去的时候咯吱作响,她小心的伸出手,另外一只手抓着喷火枪,随时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不过月季此刻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强攻击性,它只是用叶子轻柔的勾了勾温漪书,触碰叶片的一瞬间,一股甜到发腻的神识,黏黏糊糊的传了过来:“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刚我还以为你也是那些臭东西呢。”


    她的声音十分的柔美,温漪书的脑海中出现了一颗完整的月季形状,那嫩绿的新枝正缓缓地缠绕上了她的腰。


    温漪书感到一阵恶寒,瞬间就收回了手,反手将喷火枪点燃。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到,面前的月季疯狂的挥舞着其他的枝条灭火,温漪书从植株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可置信的感觉。


    随即脑内疯狂的响起月季质问的声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温漪书嫌恶的擦了擦手指上的雨水:“有病治病,月季装什么菟丝子缠在别人的腰上,恶不恶心啊你。”


    她明显感觉这是有意为之,对她的举动非常的不爽。


    没有边界感的植物让她的警觉心到达了顶点,连接触的必要都要没有了。


    月季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她的嗓音低沉了一些:“你真是我遇到最麻烦的人类,虽然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但是把你吃掉,应该比和平相处更好一些吧。”


    她说话的同时,顶端那根粗壮的枝条飞速的膨大抽了过来,极速生长枝条正在肉眼可见的木质化。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柏宓只看到温漪书小心的接近月季之后,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温漪书早就准备好了喷火枪,将功率开到最大对准了底部。


    灼热的气流炙烤着空气中的水分,火舌不断的舔舐着错综复杂缠绕着的枝条,在这样高强度的燃烧之下,月季竟然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着起来。


    挥舞着狂乱的枝条凝成鞭影如蛇般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叫,瞬间就命中了珍珠吊兰形成的护盾,温漪书一手托举着珍珠吊兰,一手拎着喷火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震颤。


    头顶传来沉重的钝*击声,枝条凝聚的长鞭在接触护盾表面的瞬间炸开,生成无数细小的枝条紧紧的用刺卡在珍珠吊兰凹下去的缝隙,用力的想要将它整个掀翻过去。


    温漪书紧咬牙关,手上青筋暴起,努力维持着平衡。


    “就这点能耐吗?”月季的声音里听起来伤的也不轻,它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扭曲到极致的疯狂,同归于尽般的没有做防御,更多的枝条拔地而起,那条荆棘枝条构成的鞭子如同活物般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再次狠狠地抽下!


    鞭子如同闪电般劈中护盾,珍珠吊兰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它圆滚滚的叶子上面扎着无数细小的刺,温漪书不敢想这些刺如果扎进她的皮肤会是什么盛况。


    “主人,我感觉屁股有点痒。”珍珠吊兰兴奋的声音响起,原本严肃的氛围顿然一松,连月季准备抽下来的枝条都停顿了一下。


    温漪书没有手扶额,但还是觉得很无语,植物怎么会有屁股,尖锐的刺又没扎在它的根部。


    借着这一秒的空隙,温漪书拉着柏宓迅速的后退到了对面。


    手中的珍珠吊兰抖了抖,密密麻麻的小刺软趴趴的掉在了地上,它明显萎靡了一圈,连带着根部的泥土也变得有些干涸。


    珍珠吊兰嘴上却还不依不饶的说道:“这算不算热脸贴冷屁股,我感觉我的屁股真的有些火辣辣的。”


    它被扎破的叶片并没有立即愈合,而是缓慢的将周围炸开的表皮聚拢,一丝丝的重新连结起来。


    护盾的使用时长本就有限,温漪书彻底的冷下脸来,她很生气自己这么大意,虽然珍珠吊兰自己不在意,但是她是真的会心疼那所剩无几的营养液。


    对面的月季还在不停的叫嚣:“说什么呢什么屁股,别以为有移动土球就无法无天了,有种就上前来实打实的对打,后退算什么本事?”


    它仗着自己的优势,肆无忌惮的对抗人类,当然它也不是没有弱点,植物不能移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铁律。


    这么大的体型要想要移动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功夫,月季又是非常吃肥吃土的植物,根本无法在成年期完整的离开土壤。


    温漪书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杀死它的办法,她收回珍珠吊兰,手却被人轻轻的拉了起来。


    温漪书低头才发现她的手背上被刚刚的重地压出了两道血痕,此刻没有了珍珠吊兰,血滴正顺着手背要滴到地上。


    柏宓没有多说,只是快速的处理完手背上的伤口,缠绕好纱布快速的扎紧。


    温漪书只感觉到一阵刺痛,然后扬了扬手,刚刚那种酸胀疼痛的感觉就消失了。


    “谢谢,你站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处理好。”


    她走山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月季。


    离的近了依旧能听见月季歇斯底里的喊叫和张狂的笑声:“你动不了我,胆小鬼半夜关好你的窗户,我一定会吃掉你的!一定会!”


    温漪书收起喷火枪继续前进,口袋里的珍珠吊兰和面前的月季都是一愣。


    随后珍珠吊兰疯狂的缠绕住温漪书的手臂:“主人你怎么了?你被它迷惑了吗!你别上去了!组长快来啊,组长!”


    可惜身后的人听不懂珍珠吊兰无声的呐喊,温漪书依旧在前进。


    月季顶端的花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这味道像是温漪书在小时候没有搬家前,阁楼上书房里的陈旧味道,令她安心,想要不自觉地接近。


    粉色的花瓣杂七杂八的向外生长,错乱的像是小孩的手工作业制品,花瓣像是胡乱安上去的一般,黑色的花蕊也十分的扎眼,像是基因突变一般无序的生长在花瓣外侧,着实不算好看。


    身后的柏宓也闻到了这一味道,她原本清明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下意识地上前了两步。


    面前的月季不再吵闹,而是换了一种更加轻柔的方式,低低的呓语,它所有的准备都在等开花的这一刻。


    昨天一个晚上,它已经杀掉了六个人了,无害的开花将人吸引过来,迅速的将沉浸在美梦中的人绞杀。


    月季的花香不凑近闻几乎淡的闻不到,可它却进化出了与众不同的能力,花类植物可以利用香味绞杀所有的动物。


    温漪书感觉自己走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乡下的老房子。


    她在容城偏远的小县城中生活了十几年,家中住在城郊的自建房中,整个二楼都是属于她的。


    原木色的房价内,米白的窗帘,老旧的家具,没有那么智能的家电,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温馨美好的回忆。


    温漪书似乎变回了童年时候的样子,她的身高只到木制扶手的上面一点。


    她跑到了三楼,站在老旧的阁楼书房门口,迟迟不敢开门。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从前一样,努力的攥紧自己的手心平复情绪。


    眼前的门却忽然开了,门把手转动,一丝阳光斜斜的照在她的脚上,她抬头,看见两张年轻明媚的笑脸:“放学了?快进来,我们做好实验准备了。”


    第36章


    两人的笑脸在阳光下多了一层模糊的光圈,温漪书都不曾梦见过这样的场景。


    她记忆里爸妈的样子已经有些模糊了,那些高中大学她们都不在的日子,她都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了。


    眼前熟悉的阁楼不知道看了多少年,实验仪器,分子药剂,各类实验数据文件码叠在桌面和书架上。


    老妈牵着小小的她,准备往里面走,温漪书瞬间就甩开了,眼前的女人脸色一变,不解的看着她。


    “怎么了漪书?”


    温漪书平静的看着她的脸,这样清晰的五官,真是的感受,是现实世界中永远都无法比拟的,所有异种编织的幻觉让人沉溺其中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有些眷恋的扬起一个苦涩的微笑:“你不该用我老妈骗我的,我家里人都已经不在了。”


    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融化掉的黄油块,温漪书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门框变成了拧成麻花的枝条。


    老妈的脸变成了一朵恶心畸形的粉色花朵,此刻正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手臂上的珍珠吊兰还在不断的掰她的手指,嘴里嚷嚷着:“主人,你死了我可怎么活,营养液谁能给我吃,主人你不要死啊,你醒过来!”


    温漪书缩回手,将珍珠吊兰放回口袋,只是这么一瞬间,她就向前走了不知道多少步,但是一切的事情都在她的可控范围内。


    月季对于她的挣脱是有些懵,它飞快地抽回了自己地花朵,每次开花都会有很大地能量消耗,此刻它处于最虚弱地时刻。


    但是往常这个时候,被花香迷住地人基本都还现在幻境中,没有一个人像温漪书这样清醒。


    花香突然变得浓烈起来,沉闷的像是吃了一口阁楼上的灰尘,嘴巴里满是陈旧的气息。


    它试图将温漪书再次拉入幻境之中,眼前老妈的脸又重新出现,明媚的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藤蔓已经缠上了她的腿,尖刺扎进裤子的缝隙,触碰肌肤,温漪书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快进来做实验吧,我们都准备好了。”面前的女人伸出手,指尖开始异变成翠绿的叶片。


    温漪书笑了笑,抽出腰间的短刃,一刀割下了老妈的手,她并没有留出什么鲜红色的血液,所有的幻境在这一刻迅速的消散。


    那朵粉色的花毫无生气的落在了地面上。


    缠绕在她腿上的藤蔓迅速褪去,想要捧起那朵花。


    尖锐的茎刺触碰到花瓣的瞬间,就扎出密密麻麻的伤口,月季似乎是气极了,再也不小心翼翼的尝试捧花,而是将花整个狠狠的摔在地上。


    温漪书的眼前是那些被月季彻底吸收掉的人,她们都只剩了一堆骨头和衣服。


    头骨空洞的眼眶望向温漪书所在的方向,让人感受到无尽的绝望,甚至最新的一具尸体还没有吸收的那么完全,还能看到脸上痛苦绝望的神情,和身上密密麻麻的尖刺。


    月季根部的泥土满是血水,恶之花绽放开始引诱下一个不知情的人进入美梦。


    月季怒极,一条粗粗的藤蔓就这样抽了过来,被温漪书稳稳的接住。


    这回她没有再用珍珠吊兰,任由它的尖刺穿破了手套,扎进了她的肉里,疼痛让刚刚那种迷幻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季透过尖刺疯狂的开始吸血,它的语气中似乎都带着狂喜:“你真该死啊,毁掉我辛苦的结晶,没关系,只要吸收完你,我就可以继续壮大了。”


    温漪书微微一下,并不在意月季临终前说些什么:“我真想知道,关于植物的一个特性在异种的身上会不会有用。”


    月季高兴的咕噜声戛然而止,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


    “我的异能能催熟,寻常植物催熟就一定会伴随着早死,你觉得是我的异能先耗尽,还是你先死?”


    被温漪书抓在手上的枝条快速的壮大,只是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快速的木质化了。


    上面的尖刺变成了黄色,温漪书的耳边传来了月季的惨叫,它完全承受不了温漪书全部放开的异能。


    这一过程像是从少年一下过渡到了老年,所有的生长速度时间和体型都在无限的被放大。


    月季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能量进入到了它的体内,等它反应过来想要抽开的时候,发现已经无力回天了。


    就像是触电的人,明明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但是依旧没有办法凭借自己松开那只握着电线杆的手。


    面前月季的植株急剧膨大,只要她的触手甩向温漪书,就有可能再次成为连结的通道。


    温漪书感觉匍匐在地,紧紧的抓住了它老桩般的底部,泥土中血液混杂土腥的气味并不是那么好闻,无数粗壮的藤曼覆盖在了她的身上,植株在一瞬间膨大,随后又枯萎消萎了下来,所有的藤蔓都木质化严重,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气。


    柏宓在她趴下的一瞬间就冲了上来,她拿着枪站在原地看着温漪书被淹没。


    温漪书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压在了冰冷的棉被里,这株月季彻底死透了,没有再复活的可能。


    她整个人像是锻炼之后虚脱了,只能安静的趴着,大口的喘着气,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站在不远处。


    柏宓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没事吧?”


    温漪书没有力气作答,干脆没有出声。


    柏宓否决了Aix提议的用喷火枪直接灼烧这一片干枯的荆棘,温漪书虽然有了异能,但依旧是肉体凡胎的活人,被火灼烧之后短时间内很容易死去。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开始一根根的割开枝条,短刺并不尖锐,却偶尔也会扎伤她的手指。


    温漪书听着外面细细簌簌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艰难的说道:“不是说了在原地等我吗?”


    木质化枝条被割开的脆响越来越近,温漪书看到那双黑色的靴子近在眼前,随着几声“咔哒”的声响,笼罩在她头上的枝条被全部割开,她被柏宓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


    柏宓拧紧了眉头,打量着她身上大片的血迹,温漪书撑着她勉强站直,开口解释道:“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


    之前被月季杀死的人,她们的血融在土里,被她的体温激发之后浸在身上了,她本人毫发无损。


    “你不应该选择最危险的方式,明明有很多的解决办法。”


    温漪书摇头:“人类的进步源于尝试,更何况我有把握,你看我这不是除了有点累,并没有什么事情吗。”


    她对于异能的探索很少,这一路上都在逃亡,这些好不容易有了个让她尝试的机会,温漪书自然不会放过。


    柏宓不依不饶,继续说道:“我希望我的合作对象能将风险降到最低,毕竟人类的生命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死亡。”


    温漪书觉得她说这话有点好笑,毕竟组长才是最不守规矩的那一个,就算她不过来救自己,等她体力稍稍恢复些,依旧能很快的从里面挣脱出来。


    如果有其他路过的人,也只会以为她被这株植株杀死了,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她露出一个苍白笑容,试图安抚一下柏宓的情绪,低头就看到她满是伤口的手。


    第37章


    “这就是你说的风险最低?”她紧紧的抓住了柏宓的手,举到两人面前。


    她不应该指望跟她跟一起的能是什么好鸟,她真是要被柏宓气笑了。


    柏宓冷漠抽出了手,转身害的温漪书一个踉跄差点四肢着地。


    她咳嗽了一声,勉强扶着膝盖站起来,就听见柏宓远去的声音:“我有自己的计算方式,我去拿东西,等我回来。”


    似曾相识的话语,温漪书撑着墙靠着,冷冽的空气填满了她胸腔,她望着周围的一切,一边休息一边警惕。


    月季的枯枝被修剪了大半,露出下面被包裹的粗壮主茎。


    口袋里的珍珠吊兰小心的冒出一个尖,观察着地上的根系。


    温漪书捡起地上的花,月季花本身的味道就很淡,此刻更是闻不到。


    她将花瓣揉碎,发现里面并无不同,也没有晶石,这似乎变成了一朵平平无奇的花。


    温漪书丢掉花枝拍了拍手,柏宓拿着一个压缩的小铁锹回来了。


    她手上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拿起铁锹开挖。


    黑色的泥土被雨水和血水打成一块块,加上寒冷的天气,挖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好在没有冻成坚冰,粘湿的土团被一铲铲的挖上来,在旁边的柏油路面上堆成了小山,柏宓维持着一个姿势,铲子挥动个不停,像是最精密的机器。


    她的效率很高,很快就看到了灰色的木质主干下盘虬卧龙的强大根系。


    那颗属于月季的晶核被死死的锁在根系的深处,几乎扎在了花坛的最低端。


    温漪书看着柏宓用力抓握的手隐隐渗出一点血迹,从她手中将铲子夺了过来,继续开挖。


    两人挖了一个小时终于将下面那颗粉色的晶核挖了出来,剩下的枝条被柏宓削去了刺,准备成捆的带回家。


    彻底死去的异种植物不会再焕发新生,是很好的燃料,城内的电源不知道能供给多久,柏宓的建议是事先做好准备。


    温漪书有点想把原来在莱茵里面的东西都拿回来。


    不知道现在那一处有没有被完全的监管起来,不过看现在城内的情况,莱茵应该无暇顾及那边才对。


    莱茵接二连三的叛逃新闻如果热水滴入油锅,在民众中讨论声中愈演愈烈,爆炸式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温漪书洗了个澡躺在沙发上,身上的血腥味若有似无的钻入她的鼻腔,她打了个喷嚏,看着坐在一边安静敲电脑的柏宓。


    她已经和霍小关她们联系上了,她们被排除了嫌疑,无罪释放。


    现在已经去了西城的莱茵总部,温漪书吐槽,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归宿。


    柏宓利用加密的网络跟她们进行了通话,凌爽接收到了两人没事的消息。


    柏宓简单的叙述了一下温漪书来救她的过程,提到了游至刑讯的事情,电脑对面的三人对游至破口大骂。


    死的好这句话不知道被她们说了多少遍,也让几人意识到了莱茵确实不是一个好归宿。


    温漪书干脆想着,是不是让三人都脱离出来,毕竟人才到哪都不缺收留。


    但是三人一致认为,她们在莱茵可以更好的掌握公司内部的动向,并且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游至死了,柏宓一个人逃走洗脱了其他人的嫌疑。


    这是步险棋,却有很大的胜算确保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们的安全。


    滨海市已经进入了雨季,这次异变和雨脱不开关系,她们干脆呆在原地,避免淋雨外勤产生的危险。


    几人给温漪书提供了一个消息,莱茵公寓里剩下的两条鱼人在今天会被总部秘密捉捕接走。


    由于她们三个是从里面逃出来的,上面派了尤咛一同前往。


    她们两人没有出发但是也知道这个消息,几人不了解莱茵没有消灭异种的真实意图。


    她们的房门门口乃至实验室都有监控,总部并没有完全的信任她们。


    但也算是在上层面前露脸了,以后想要像她们传递信息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直升机在今天下午出发,说完这些之后,凌爽那边的镜头晃了晃,她挥了挥手挂断了通讯。


    温漪书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看着柏宓合上电脑,坐直了身体,看着她开口说道:“你觉得我们回一趟公寓怎么样?”


    柏宓抿着唇,指尖动了动:“莱茵?折腾这么会还不够吗?”


    温漪书无所的伸了个懒腰:“没事,我已经休息好了,小关她们说上层决定今天就去,总不能用车吧?”


    柏宓的钩住水杯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什么意思?”


    耳麦中的Aix和温漪书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坐直升机去。”


    温漪书笑眯眯的俯下身子:“你会帮我的对吧,组长。”


    柏宓冷哼了一声,将电脑放到一边,不想看她,手上却飞快检查起了茶几边的装备。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也闻到了花香?”


    这次的幻觉有些不太一样,温漪书在震惊过后开始回想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一段。


    月季为她编织的美梦难道是她日思夜想最怀念的时候吗?


    明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一个遥远的时间,和老妈寻常的相处。


    为什么她会想起这些,沉浸在这里面,她明明对小时候的事情很模糊了。


    柏宓的手指在黑色的背包上滑动,侧耳听着她的问询。


    转头看见那双笑意吟吟的眼睛,柏宓的眸子微不可察的闪了闪:“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她戴上眼镜,数据在眼前一闪而过,飞快的检查了一遍背包,思考能不能将东西全部带回来。


    “左边按下可以接通和尤咛的对话,注意安全。”


    温漪书点头,她出门感受着冰冷的空气。


    大部分人都在家避难,等着城中的灭杀队重新清理植物,上街的人寥寥无几,是她行动的好时候。


    她顺着Aix的指示,消失在雨天消失的小巷中。


    柏宓坐在二楼,静静看她远去的背影,电脑中温漪书的坐标点不断的前进,耳麦里传来Aix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


    “我说的没错吧,她会回去。”


    柏宓神情冷肃:“如果你不想被人发现的话最好不要再出现。”


    Aix轻笑了两声,那温柔的声音变得极为迷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关于我的事情?”


    “她是我的同伴不是你的,我们才是一类人,不想十五年前的错误再次发生,白白损失掉两条人命,更何况我只有这么一个同伴,藏好你的尾巴,不说和全世界都知道,你自己选一个。”


    柏宓的态度是不容置疑的冷硬。


    “我只是觉得,徜徉在数据的海洋里,没有能够对话的人好孤独,如果人类文明颠覆的那天我能像你一样交到朋友,那我一定会希望这个世界毁灭的,就算代价是我也消失。”


    耳麦上的呼吸灯闪了闪,温柔的女声彻底的沉寂了下去。


    城门的安全隔离区是莱茵设立的,出了游至被暗杀的事情之后,因为设立的安全区并不能转移,所以这里的守卫多了好几倍。


    基地内排查了一遍又一遍,内部并没有出问题,说明人是外面进来的。


    灰白色的外墙连结的通风口多了一层又一层的安全网,有些生锈的铁丝网被换掉了,焊死的灰色螺丝和墙面连成了一体,完全拧不动。


    里面的人应该发现她从通风管道进去了,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所有的通风管道都堵死了。


    温漪书摸了摸下巴,看着高墙陷入了沉思。


    开口问道:“你觉得这次我爬墙进去靠不靠谱?”


    柏宓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背包里有飞爪和钉鞋底板。”


    温漪书满意的将背包取了下来,人是不能走通风管道了,但是她们肯定没有发现温漪书是怎么从城门口进来的。


    她飞快的在手上绑好柏宓准备的工具,朝上面发射了飞勾,借着墙壁的助力,温漪书如同一只黑色壁虎,飞快朝上面爬着。


    停机楼的顶楼比其他地方高出不少,温漪书花了十几秒钟飞速的爬上房顶,快速的将绳子收进了背包里。


    她这次没有带喷火枪,喷火枪实在太过于笨重,温漪书将从游至那边搜罗过来的手枪别在了腰上。


    她灵巧的像一只猫,前无声息匍匐在屋顶,与黑色的停机坪融为一体。


    她趴在边缘,等待下方直升机出舱升空,等待之余,她看到了尤咛传过来的消息和图片。


    这次去的人很多,直升机也出动了五六架,她知道温漪书想要把房间里的东西都取回来,干脆申请了大型的直升机前往。


    留给她装货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温漪书点开那些图片看了看,牢记了尤咛发来的两架黑色的直升机。


    利用这会空档期,温漪书顺手给珍珠吊兰做了防护,她在珍珠吊兰的上面加了一层保温棉套。


    虽然它不怎么需要,但还是被温漪书这一举动感动的“眼泪汪汪”。


    套好最后一圈的时候,天台的地面有些震动。


    从高处俯瞰下方,直升机缓缓的从下方平台升了上来,冷硬的金属生升降板倒映着直升机的桨叶。


    温漪书感觉心跳的很快。


    她一个翻身,整个人吊在了外墙上,双手紧紧的抓着外面,听着上面的动静,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被发现。


    直升机起飞,尤咛站在右边,挡住了这边的整面窗户,摆弄着手中的数据面板。


    一边用余光偷偷瞄温漪书所在的方向。


    底下的指挥员操作作业机器人,顶着强大的风力挂好底部的密闭牢笼,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机器人小跑着离开了。


    直升机收到信号开始高飞,锁链立刻拉的笔直,温漪书乘着这会,飞快的攀上房顶,在牢笼彻底离开之前一跃而起,抓住了外面锁链。


    牢笼在空中晃了晃,随后平稳了下来。


    机舱内的人感受到下方的晃动,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尤咛眼睁睁看着女人条件反射般的测过脑袋,心脏几乎都要撞破喉咙飞出来。


    第38章


    女人地视线停留在下方开着笼子上,并没有看到温漪书的身影。


    她不满的啧了一声,扭回脑袋对着旁边的人说:“基地的人做事也真是太不小心了,笼子没关。”


    旁边的女人裸露的眼睛上有一道狰狞的疤,她轻轻看了一眼坐在舱门边的女人:“话这么多,你下去把门关上?”


    坐在舱门边的女人悻悻的收回了视线,没有再开口。


    跟在后面的直升机陆续飞了出来,温漪书挂在下面,总算是爬进了笼子里面。


    呼啸的冷风暂时被遮挡住了,她利用珍珠吊兰,将身体紧紧的锁在平地上,算是度过了这一关。


    刀疤女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尤咛的身上,机舱内一共十个人,除了这个总部的研究员,其他全是联邦特勤小队的成员。


    她总感觉眼前的研究员十分的不安,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受惊的小鹿。


    尤咛符合她对研究员的印象,整天泡在温室里,无害无攻击力的弱者脑子只有做科研的时候好一点,甚至拿着数据面板的手都在抖。


    她不明白莱茵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人跟着她们。


    似乎是因为无聊,坐在后面的人开始大声的讨论起来,完全不管机舱内还有一个不属于她们小队的人。


    “你们听说没有?尼肯号在来码头的途中沉没了。”


    坐在舱门边的女人搭话:“哦,是那艘巨轮吗?”


    尾端背着一把重型武器的队员开口说道:“对的,听说是容城来地,为了接上我们这边的人,但是前阵子不是突发海啸了吗,听说都裂成两节了。”


    尤咛浑身震了震,她有些慌忙的低下头,用数据面板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那些话却还是清晰的钻入了她的耳中,恐惧自责如同潮水一般,将她狠狠淹没。


    “真是看不懂她们这些有钱人,明明待在容城什么事情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过来。”


    拿着重型武器得队员摊了摊手:“不知道,说是失踪了五千多人呢,海边码头里的那些冲的连尸体都找不到了,不知道这艘游轮里的人怎么样,上头说根本没办法打捞。”


    另外一个年轻的小队员开口问道:“不是说派了自发营救的队伍吗?我们局有人去吗?”


    靠在舱门边的女人轻蔑的笑了笑,又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去个毛啊,冲过来的时候人都死透了,去打捞尸体吗?”


    角落递上来一个肯定的声音:“对啊,都说了居家隔离,偏偏有人找死要出门,这趟海运本来已经取消了,上层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又重启了,现在好了给联邦增加负担。”


    几个人的声音传入尤咛地耳朵,她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她死死咬住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但她异常还是被周围的人发现了。


    带着重型武器的特勤安全员先是低头看了看尤咛,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开口调笑:“怎么了研究员,怎么哭了,胆子这么小,就不要申请出外勤了,你们莱茵最近频频出错,是连个像样地人都挑不出来了吗?”


    “真的假的?我看看?”


    舱门边的女人顺势坐到了尤咛的身边,弯下脑袋看到了尤咛濡湿的脸颊。


    “嘿,还真哭了,怎么这么不顶事啊?”


    她推了推尤咛的肩膀,周围调笑的声音此起彼伏,糅杂成一团。


    “说个游轮还把人吓哭了,真是没用。”


    轻蔑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疤痕脸女人踹了一脚尤咛旁边的人,一记冷到可怕的眼神让她灰溜溜的站起来走回了原位。


    “再废话全部给我吊到下面去。”


    机舱内鸦雀无声,这样冷的天气,别说是吊在下面了,这样高速飞行的状态普通人只要在外面呆十分钟就受不了了。


    她们队长是真的说到坐到的,所有人都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生怕把人惹火了。


    女人坐到了尤咛的身边,她不知道这个研究员为什么哭了,也不想探究。


    小队里大多看不上这样懦弱的人,她也一样,但是她不想对方因为眼泪就被人无情的嘲笑,谁都有伤心的时候,谁都不是一开始就坚强的人。


    她能跟着出来,就和那些躲在城内的人不一样了。


    不管尤咛是怎么完成莱茵给的任务,都和她无关。


    尤咛低声的朝身边的女人道了一声谢谢,没有人回应她,但是她知道对方已经听见了。


    女人原本横在胸前的枪械被放在了膝盖上,换了一个舒服地姿势坐着。


    尤咛擦了擦眼泪,感觉身边得到了片刻的安宁,耳麦中传来温漪书的声音:“小咛,注意安全,我已经成功上来了。”


    她缓下一口气,尝试调整自己的情绪。


    直升机很快就到了城外,底下是茂密的绿色丛林,滨海市的绿化面积从来就没有这么大过。


    往日的植物园更是密密麻麻的覆盖到见不到一丝透气的地方,但是也有许多的植物因为受不了这样的严寒陆续的死亡。


    温漪书从牢笼的缝隙中俯瞰下方的景色,默默记下了几个仓库,打算后续出来的话到这几个地方收集一下物资。


    她不是一个坐吃山空的人,如果后续不在曲速里面继续当研究员,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外出跟着组织搜寻物资。


    政府的食物储备在岛上的各个地区,光靠中心城区的那点储备物资,根本不够城中的人吃多久。


    直升机飞的很快,原本需要两天的路程,直升机一个多小时就飞完了。


    空中除了联邦的外派飞机,基本没有普通的民用了。


    机场在异变开始的时候就被迫停运了,底下的牢笼旋转着,温漪书很快就看到了沙滩上那架被椰子树穿的四分五裂的飞机残骸。


    让人奇怪的是,它竟然还没有被冲走,只是被下面的爬藤类植物缠绕起来了。


    海边的潮水已经退的差不多了,莱茵的公寓依旧完好,没有*多大的变化,外面的植物基本全部都枯死了。


    海啸带走地不只是人类的生命,还有无数异种植物的生命。


    当然,不知道底下的发财树在公寓的保护下还会不会活着。


    温漪书远远的看到莱茵公寓所在的地方,天台的出口似乎被炸了一个大坑,只剩周围的地方能够停下。


    直升机的噪音逐渐减弱,上方先是将笼子降到了那个大坑里面,然后才将直升机停在了旁边。


    温漪书感受到了笼子触底的平稳感,随着“轰”的一声,温漪书来不及适应回到地面的感觉,飞快的滚出了箱子,三两步站了起来。


    她的视线快速的搜寻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房门,值得高兴的是,她的房间并没有被上面炸毁的大洞波及,还是完好无损的。


    她掏出身上的钥匙,飞快的将房门开开。


    身后接二连三的有箱子落地的声音,她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进入了房间内。


    房间内还是跟她们刚走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化。


    智能管家启动的了防御系统,海水并没有灌入她们的房间。


    只是空气有些潮湿,她依旧能闻到屋子外面那股淡淡的海腥味,是她刚刚带进来的。


    温漪书搓了搓手,没有收拾东西,而是等着外面的人,等到她们都下来。


    她安静的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脑海中计划着待会要把什么东西都带走。


    这些家具都是完好,但是留给她的空间并没有那么多,温漪书只能挑选那些最要紧的东西打包。


    外面的脚步声被门隔绝了,她只能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细微的响动。


    机舱内的人基本都下来了,先行小队已经将下面的鱼人制服,她们前脚刚走,尤咛所在的直升机就下来了。


    她负责拿上莱茵盛放在底部的资料,季书易也跟着来了,她笑了笑看了尤咛一眼,尤咛回以微笑,指了指手上的数据面板。


    季书易也不是没有跟莱茵说过尤咛是温漪书那一伙的,但是莱茵认为她们各执一词,和稀泥的没有追究。


    上面的老古董分为两派,季书易属于创新派那一方的人,保守派和创新派打擂台,根本不愿意权力外露,在叛逃这件事上有自己地看法,所以保下了尤咛她们三人。


    季书易转身收回笑脸,懒得跟尤咛这个不知情的人说话。


    所有联邦的特勤安全员整齐有序下楼,尤咛站在楼道口,收拾着装备,等到所有人都走远之后,她敲了敲房门。


    温漪书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准备招呼她进来。


    尤咛把住了她的手,低声的说道:“我就不来了,你快点搬吧,只有半个小时,我下去给你把风。”


    两人的对话还没有彻底结束,温漪书脸上的神色一冷,忽然掏出枪对准了面前的人。


    第39章


    “我说呢,怎么停在这里。”


    尤咛先是一惊,随后听见的了季书易的声音。


    凭着多年的默契,尤咛立刻偏头,下一秒一发子弹就从她的耳边擦过,打在了季书易的身上。


    她震惊的看向自己的胸口,消音器的让声音几近于无,季书易没有应声倒下,她身上的防弹衣在胸口的地方炸开,整件衣服直接报废!


    季书易来不及管心口的剧痛,转身就要逃跑。


    温漪书不满的皱眉,看着自己浪费的子弹,心里十分的不爽。


    她抛出缠绕在手臂上的珍珠吊兰,死死的勒住了季书易的脖子。


    她毫无还手能力的被勒倒在地,珍珠吊兰让她有一瞬间的窒息。


    季书易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昏地暗,这到底是什么,她怎么了?


    温漪书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弹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勒住了季书易的脖子。


    没有痛苦的扭断了她的脖子,这是温漪书能给她最体面的死法。


    她丢掉了季书易手上的光脑,这玩意在丢到地上的瞬间就炸开了。


    她不喜欢血腥的场面,季书易在摔倒的瞬间就按下了开关,只不过没有取下来而已。


    如果再给她多一点的时间,温漪书靠近的瞬间,光脑就丢她脸上了。


    温漪书按着眼镜扫了一下,低声问道:“回放一下刚刚的画面,她的光脑是不是改造了?”


    耳麦里传来柏宓的声音:“收到,等我数据分析。”


    温漪书将季书易的尸体拖死狗一样拖到了对面的走廊。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她第一次杀人是那个完全变成异种的蓝衣服女人,她作为普通的小市民为了自保,迫不得已解决掉了别人,可她的时候感觉手抖,恶心。


    第二次是王部长,她变成异种,和真正杀人的感觉虽然还是不一样,但是温漪书感觉好受多了。


    后面在回城的路上,她晕倒没有机会对那些拦路的人动手。


    直到第三次杀死游至,那样死有余辜的人,她一下就结束了对方的生命,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她出手更稳,目的更加的明确,可没有一次是她主动的,她总是迫不得已的解决掉了对方的生命。


    但是那三次,都没有被尤咛看到,现在是第四次,她已经在看见对方的瞬间,主动的杀死了这个造谣她,害的她没有容身之地的女人。


    她已经不再害怕,坦然的面对眼前的困境,也毫不犹豫的解决掉了危险。


    “没事了。”她将季书易的尸体丢下了走廊。


    这一处她们不会从这边上来,不太顺路。


    温漪书从黑暗中走回来,看到尤咛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甚至都没怎么从刚刚的情况中回过神来。


    “你…”尤咛的声音卡在喉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不自觉地后退,后背贴上了冰冷的墙壁。


    温漪书抬起头,额前被雨濡湿的碎发粘在脸上,她看起来和上周还在容城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小咛?”温漪书皱眉,她把手枪重新别回了腰上,伸手想要触碰尤咛的肩膀,“你怎么了?”


    尤咛猛地躲开,这个条件反射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温漪书的手悬在半空,她站在为炸毁的天花板外,雨水顺着她的指尖滴落。


    温漪书的眼中闪过一丝尤咛从未见过的神色,不是愤怒,不是受伤,而是一种漠然的倦怠神色。


    “为什么这样?”温漪书轻声说,“第一次看人死吗?”


    这句话像是一记耳光扇醒了尤咛,她忽然意识到游至应该也是她杀的,那样干净利落的手法,不同于柏宓那样的残忍。


    被刑讯的人如果一开始就想反抗,现场也不至于遗留下这么多的刑讯证据了。


    她总以为好友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可是对于温漪书来说,或许杀人已经普通的像是吃饭一样简单。


    这个可怕的认知让她的胃部扭曲了起来,她的脑子很乱,她应该说什么?是说谢谢,还是问她究竟杀过多少人。


    这些都不该是她应该说出来的话,好友静静的看着她,曾经温漪书这冷静的性格吸引她让两人成为了朋友。


    可此刻的安静,却折磨的她快要发疯,她多想温漪书能够说些什么安慰自己的话。


    温漪书叹了口气,还是软下了声音,重新拍了拍尤咛的肩膀:“别想太多了,早点习惯吧。”


    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她总不能每次都陪在尤咛的身边。


    尤咛下意识的把从前人的死都归在柏宓的头上,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告诉她,好友其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又或者说,她原本就是这样的


    她准备拉着尤咛进屋,尤咛艰难的吞了吞唾沫:“等一下,我需要…我需要消化一下。”


    温漪书站在她的面前,天光洒在她的脸上,这一刻她看起来又像是尤咛认识的那个大学同学了,如果忽略掉她身上那些装备和那迥然不同的气质的话。


    “漪书,为什么要杀掉季书易,虽然我直到你很恨她,但是你完全可以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只要把她交给我,我们可以用更正当的手段的。”


    温漪书眨了眨眼,雨水从她的睫毛上滴落:“为什么要犹豫?”她反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她想要的应该不止你的命。”


    走廊的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这么慢,还没有解决掉她吗?”


    尤咛心中一惊,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温漪书就像只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黑暗中传来了两声脖子被拧断的脆响。


    温漪书拿着两只光脑走了出来,她刚刚飞快将手抬到两人的面前,用虹膜解锁了光脑,上面下达的指令是随意处置尤咛。


    她们刚刚的话明显就不是来跟她和平相处的,温漪书将两具尸体又拖到了另外一遍,拍了拍手说道:


    “看来你比我更加的危险啊,小咛,没时间跟你多说了,我先装东西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温漪书这也算是间接帮到了她,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扭开把手钻进了房间里,扯下窗帘和柏宓准备的打包袋开始争分夺秒的收拾东西。


    食物她一定要全部带走,好在二楼没什么太多的东西,她只要把一楼的东西都收拾好就差不多了。


    将柏宓工具房里的东西都拎走,温漪书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大力士,不知疲倦的打包着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顺手还抄起了沙发上柏宓经常披着的暖黄色毛毯。


    尤咛站在门口看着,还是没忍住进来搭了把手,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飞快的确立好了分工。


    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到箱子里面。


    差不多花了二十分钟,全都整理完毕,温漪书趴在了集装箱的里面,上面是三角固定的锁链,非常的稳定,只要不是直升机翻转,整个集装箱应该就不会完全翻过来。


    她特地挑了这个装满物资的箱子,另外一个就留给尤咛装点莱茵的东西。


    底下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温漪书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主动将门拉上。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随着关门悄然而至,手上的光脑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上面传来了柏宓的消息。


    “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温漪书的指尖翻飞,如实说道:“当然,应该两个小时就回来了,等我。”


    巨大的牢笼开合声将温漪书的注意力拉走,她关掉光脑,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外界的声音却愈发的清晰。


    女人的声音穿过集装箱,闷闷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快,我们立即返程,该死先遣队根本就没有收拾掉这些畜生,队长手受伤了!快!”


    疤痕女被背在了队员的背上,尤咛上前搭了把手,她陷入了昏迷,完全没有了自主意识。


    尤咛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刚刚坐在她对面靠近舱门口的女人。


    “那个人呢?”


    背着重武器的特勤安全员先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静默了一瞬,不知道是为了她这该死善心,还是为自己出言冒犯感到愧疚。


    “死了。”


    她丢下一句话,将队长绑在了自己的身上,用力的爬上钢制楼梯。


    跟在后面的新任尤咛的上级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小咛。”


    薛睿思看了一眼身后,压低的声音,搂着尤咛肩膀的手紧了紧:“资料我都让人搬上来,你有没有看到季书易她们?”


    尤咛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她不敢看旁边的部长,直视着前方,尝试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看到了。”


    薛睿思左右张望了一番,没有见到除了特勤小队外其她的人:“我怎么没有看到?”


    “部长,她们死了。”


    薛睿思脚下一滑,差点连带着尤咛一起摔到,她诧异的松开手看着尤咛不似作假的表情。


    “怎么死的?”话一出口,薛睿思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了你不必说了我都懂了,做的好。”


    她低声靠近尤咛,这次却没有再搂着她,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尤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她也没有反驳,这样误会总比把温漪书说出来要好。


    装着鱼人的两个箱子被装进了集装箱里,直升机在两分钟之内陆续的起飞。


    温漪书感觉到自己有一瞬间的失重,随着链条的声音响起,集装箱也平稳的飞了起来。


    温漪书再次打开了光脑,柏宓那边没有发来消息,她思考着待会怎么把这些东西利用尤咛的身份秘密的运走。


    说不定当垃圾处理了更快更方便。


    回程的速度很快,直升机边加油边将功率开到了最大,特勤小队的人伤得不轻,需要快速回城救治。


    除了队长昏迷,其他小队的成员也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还有人的胳膊被咬了下来,此刻失血过多的脸上已经呈现出死态般的白色。


    机上的急救一声给伤员服用了特效药,特效药对被异种伤到的地方收效甚微,营养剂喝不进去,急救医生只能暂时的清创和止血。


    薛思锐和尤咛坐在了同一架飞机上,伤员和医生都在其他几架飞机上,这边都是轻伤的伤员,气氛十分的凝重。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尤咛也只好看着窗外。


    直升机的浆叶飞速的旋转着,温漪书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外面一阵震荡。


    她警惕的蜷起了身体,手里攥紧了进来之前尤咛给她的小卡片。


    如果有什么以外的情况,她就可以用这个开门直接出去。


    上方的直升机舱中还在昏迷中的安全员忽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将周围的几人吓了一跳。


    一个急救医生拿着体温枪上前,准备观察她的情况,眼前的人茫然睁开了一双死鱼眼看了看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你帮我输液,医生我的肚子好饿,能不能帮我填饱一下肚子。”


    机舱内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属于驾驶舱的安全门忽然被毫无征兆的打开,绿色的门上出现了红色的机械故障标识。


    驾驶员绝望的怒吼,从新型一代的直升机开始服役,就算是机身整个被炸毁,人工智能的锁都没有被破解过:“Mayday!Mayday!舱内有异种生物,伤员异变,请求———”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操纵杆被人拉起,直升机猛地抬头,温漪书几乎是站在了集装箱里。


    好在这里还有倾斜的角度,温漪书不至于被货物压死,她暗骂了一声,该死的不会这么倒霉吧。


    刚刚她也只是在脑中想想,她可不想真的体验一遍特技飞行啊!


    两家直升机忽上忽下的飞着,智能导航在这样高难度的飞行之后彻底退出失灵了。


    温漪书感觉自己都快被晃吐,恍惚间听到耳麦中传来了柏宓的询问声:“怎么了?飞机怎么停在原地了?”


    电脑上的光电移动的幅度并不大,柏宓的指尖滑了滑屏幕,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头温漪书的声音传来,她粗喘着气,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感觉要跳伞了,但是我没带背包怎么办?”


    直升机像只被集中的鸟,在空中疯狂的旋转,原本打包好的货物承受不住这强大的惯性,在集装箱中乱飞。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擦过了温漪书的脸颊,温热的液体立刻顺着她的下巴滴落。


    耳麦中传来了柏宓失控的怒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下面有很多树杈,你抓紧点,现在立刻出舱,下去的时候跳到树上,听见没有!温漪书!回答我!”


    温漪书笑了笑,拿着卡片划开了集装箱门,她感觉自己快要吐了,飞快的关门爬上了顶端,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拉着集装箱的铁链。


    一出来,冰冷的雨丝和狂风吹打在她的脸上,她顿时感觉好受多了。


    “Aix。”她牙关紧咬,咧咧的风声在她耳边作响,让人听不真切,“更新数据。”


    耳麦中的声音被调到了最大:“预…预计撞击前存活率0.069%。”素来平稳的电子音出现了微妙的卡顿,像是老式唱片机的跳针。


    声音中似乎带着无限的惋惜:“建议…建议…”


    头顶的直升机已经完全失控,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始快速的升空,温漪书睁开眼镜看到低垂的云。


    空中掠过的闪电照亮了大半的天幕,灰蒙蒙的天空像是想要将她吞噬的无尽深渊,让她一时间分不清是在天还是已经落在了海里。


    密密麻麻的雨砸在她的身上,她想,今天真是个坏天气,她或许不应该这么急功近利,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今天完成。


    “建议什么?”她轻声的问道。


    耳麦中Aix的声音沉默了一秒,对于人工智能来说,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建议做好撞击准备。”Aix的声音的突然变得异常的平板,删除了所有的情感修饰词。


    温漪书抓紧了铁链,从集装箱上面站了起来,她俯瞰着下方,这可不算是一个好的姿势。


    下方是一处熟悉的景色,那颗巨大的榕树王正安静的矗立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耳麦中柏宓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响起,温漪书觉得她焦急的样子有些有趣,但已经没有时间多听了。


    她开口问道:“你闻到了什么味道?”


    柏宓快到出现残影的双手顿了顿,她在计算一切可能的办法,试图入侵前面还算完好的智能驾驶。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听我指挥,把背包里的防撞枕拿出来。”


    温漪书将袋子夹在了脖子上,这个高度下去,她降落伞都来不及开,应该就死了。


    除非飞机再低一点的,但是事情总不能都如她所愿。


    通讯器里的声音没有传来回答,有的只是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温漪书看见柏宓的全息投影在面前闪烁。


    这是极其耗电的紧急通讯模式,她的手精准的指出榕树王的顶端,以及攀爬着陆的姿势。


    下一秒,直升机连带着集装箱极速的下坠,温漪书被失重感抛向上空,又被珍珠吊兰狠狠的拽了回来。


    珍珠吊兰的哭声如此巨大,吵的温漪书耳膜都生疼:“俺老珠再也不要上天了呜呜!”


    她看见柏宓的投影在静电的干扰中不断地闪烁,耳麦中传来陆陆续续的声音:


    “错误……操作错误,未激活智能驾驶,情感模块未授权激活。”


    柏宓的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些什么,杂乱无章的电子音中她看不明白那是什么。


    温漪书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股比坠机更加强烈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柏宓在哭,她没有眼泪,她在无声的哭,不是仿生人被植入的机械情绪,是真正的,失控的哭泣。


    她的嘴唇颤抖,说不出语句完整的话。


    温漪书下意识的想要抓住她的手:“我一定会没事的,你放心!”


    柏宓的投影忽然凝固消失,温漪书在接近树冠顶端的时候纵身一跃。


    最后一眼,她看到头顶直升机主旋翼像断头台的刀片般飞旋出去,削平了她面前的树枝。


    人类在濒死的时候大脑会分泌大量的的□□,制造虚假的平静感,她感觉这一瞬间,时间过的真慢。


    温漪书的手抓空了,这么密集的树枝,她偏偏落在空地,挂在她身上的珍珠吊兰企图用自身挂住身边的树枝。


    在缓冲收紧的瞬间,被榕树的枝条裁成了两节迅速的开始枯萎。


    温漪书感觉树枝不断的刮过她的身体,撞击让她的意识瞬间陷入了黑暗中。


    直升机解体,在榕树茂密的枝叶中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


    柏宓看着一动不动的光电,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她无法得知现在的心情,只感觉心脏前所未有的痛。


    是那些实验阵痛都无法替代的感觉。


    尤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机舱内的所有人都望着窗外,感觉整个人身体发麻,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眼睛睁睁的看着飞机飞机越来越远,温漪书所在的集装箱坠地。


    她怒吼道:“返航!返航我要回去看!”


    驾驶员并没有听从她的建议,上面直视将下面的鱼人尽快的待会基地。


    她们没有办法在这一处丛林降落,返航也是做无用功。


    薛睿思有些不明所以的按住了她,机舱内其他的人有战友在那架飞机上,都没有像尤咛这样的失态。


    她全了一句:“有同情心是好事,但是我们可不能意气用事啊,会有人来处理的。”


    此刻锁在下面的箱子里的尸体正在产生异变,里面并不是什么鱼人的尸体,而是两个还没有断气的特勤安全员。


    坐在另外一家直升机上的女人朝外面望了一眼,不满的收回了视线,低声鼓囊了一句:“只会吃的蠢猪。”


    坐在她身边的人用一双无机质的眼睛瞄了她一眼,嘲讽的说道:“好了别装了,大哥别笑二哥,你一开始也是这样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咧开了嘴,露出口中的满嘴的尖牙。


    第40章


    寒冷刺入了她的意识。


    视觉是最先恢复的,温漪书看见自己躺在一个人形凹坑里,周围是被压垮的蕨类植物,断口处渗出乳白色汁液。上方十几米处,被砸穿的树冠形成一个歪斜的光圈,雨丝从上面坠落,砸进她的眼睛里。


    榕树的树叶缓慢的移动着,眼镜不知道摔倒哪里去了,她看不清上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温漪书感觉疼痛争先恐后的钻入了她每一个毛孔中,她不知道自己的内脏有没有受伤,这么高的地方砸下来,一路上被树枝刮的找不着北。


    理智告诉她,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不要动最好,但是她不得不起来。


    如果躺在原地待一晚,第二天八成被冻成冰雕了。


    她的手臂完全没有知觉,只能艰难的出声:“组…长…”


    干涸的嗓子像是要冒火,温漪书勉强张开嘴,也不管雨水有没有问题,先润润再说。


    等了一会,回答她的只有树冠间的风声,雨丝落在她裸露的脖颈上,像是被无数细小的枕头扎进皮肤一般,冷的有些刺痛。


    味觉和嗅觉同时苏醒,泥土的腥味混杂着口腔中的血腥味直冲她的鼻腔,温漪书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她感觉自己的腹部因着咳嗽变得剧痛,不知道是伤到哪里了。


    温漪书艰难的咽下口中腥涩的血沫,耳边的风吹进耳朵,她才知道自己的耳机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


    她在地上躺了一会,才缓缓的坐起来,好在防撞枕起了奇效,她的脑部没有受伤。


    枝条缓冲她摔下来的力度,地上的泥土也还算松软,没有冻的很硬。


    这一处像是天然温室,恢复知觉之后,她感觉手脚也没有这么僵硬了。


    温漪书头晕眼花的坐了会,等视力彻底恢复之后,她才看到身上断成两节的珍珠吊兰。


    她缓慢的抬起手,拨弄了一下珍珠吊兰耷拉下来的叶子。


    它不知道勾上了多少树枝,才断的这么厉害。


    失去根部的另外一半已经枯萎了,叶子干瘪没有水分,原本有力的主茎也软软的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温漪书颤声开口道:“小珠?”


    没有声音回应她,耳边还是一片死寂,它像是一颗末世前最普通的植物,软软的匍匐在温漪书的手心。


    没有根系维持的营养土松散的从她的指缝间滑下。


    她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珍珠吊兰的叶片,依旧没有反应。


    那颗粉色的晶核被她随身携带放在口袋里,她布满伤口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晶核。


    勉强拿在手上,晶核的体积却小了一半,只有指甲盖大小。


    她摔下来没事,应该也有晶核的功劳,或许把剩下的这点吸收了,她的伤势会好的更快。


    但是珍珠吊兰等不了了,她感觉身体内的能量像是枯竭了一般,连一点异能都无法输出和吸收了,只能靠珍珠吊兰自己了,她小心的将晶核放在它的根部。


    预想中,晶核被吸收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缺乏泥土的根部暴露在空气中,接触晶核的瞬间,珍珠吊兰的根部隐隐开始发蔫。


    起初并不明显,过了几秒钟,温漪书发现珍珠吊兰的根部有些萎缩,像是质壁分离了一般,毫无活力。


    她立刻拿开了晶核,她意识到,这是烧根了,只有在肥料相对多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珍珠吊兰和她一样,在极其虚弱的状态下,无法自主的进行晶核的吸收。


    眼见着手中的植株愈发的虚弱,温漪书心急如焚,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企图寻找能够让它好起来的方法。


    她的身体极其的虚弱,还没站稳,一个踉跄眼看着又要倒下,许多气生根扭成的枝条穿过她的手臂,将她捞了起来。


    温漪书感觉自己瞬间轻飘飘的,被拉到了榕树庞大的树杈上。


    温漪书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在和榕树接触的瞬间,她身上的疼痛像是打了麻药,缓缓的消失了。


    整个人都像是躺在云朵般柔软的摇篮里,气生根组成了一个人类婴儿般的摇篮床,轻轻的晃着温漪书。


    如果不是看着头顶茂密的树冠,温漪书都要产生自己在家的错觉了。


    她伸手触碰底下的气生根,试图和榕树对话。


    她被高高的举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和榕树融为了一体,只要转换一下视线,她就能看到底下广袤的大地,和迷宫一般的榕树大丛林。


    这感觉奇妙极了,温漪书撑着手坐了起来,耳边响起一个有些苍老又慈祥的温柔女声:“还疼吗?”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榕树,它似乎从几百年前就扎根在此处。


    从一颗小小的树苗,被人精心栽种在了宅院之中,时过境迁,宅子拆掉了,主人也搬走了。


    它却依旧在原地,告别了这家人之后,它度过了漫长的岁月,看着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


    它慢慢的长大,渐渐的从旧时代,进入了新的社会。


    城市日新月异,它因为体型庞大,也被渐渐的围了起来,一开始,只有花坛,有调皮的孩子拉着它的气生根荡秋千。


    它站在街中心,看着周围开了一家又一家的店铺,高楼林立,人类的交通工具也更新迭代的换了不少。


    再后来,周围的居民换了一批又一批,原本热闹的地方由于城市的规划,渐渐的冷清了下来。


    它依旧站在原地,也成为了区域的地标,它与生长在其他地方的榕树不一样,深切体验了人类的生活。


    有小情侣会在树底下约会见面,夏天喜欢纳凉的老人会在树荫下下棋。


    孩子们嬉笑打闹,围绕着它追逐奔跑,它变成了城市的守望者,看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出生,成长,老去,死亡。


    人类对它十分的不错,从来不拘泥它生长的地方,在它生病的时候,地方也竭尽全力的救治。


    它一直平和的包容着所有的人,温漪书大概有些明白它为什么会救自己,在异变发生之后它没有主动伤害人类的原因了。


    它的记忆在一开始就注定了它的友好性,呆在它的身边,让温漪书感觉十分的舒服。


    她将晶核擦了擦,放在了气生根的摇篮上,将脸贴在了树根上,真诚的道谢:“谢谢你。”


    珍珠吊兰的生命力依旧在流失,可能再过不久,它就会在温漪书的手中彻底的死亡。


    她的体内依旧没有异能,只能珍珠吊兰放进了她还算温暖的领口,试图让它舒服一点。


    晶核放在榕树的身上,这一点能量对于它来说像是池塘中的一滴水,无足轻重。


    “能再帮帮我吗?”温漪书扶着树干,手指深深的陷进了绵软的苔藓之中。


    她感受到珍珠吊兰所拥有的生命力越来越弱,几乎快要感受不到。


    那些曾经翠绿饱满的叶片缩水之后变得皱巴巴的,在身上就像是没有重量一般。


    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卷走了放在上面的粉色晶核:“这个不够。”


    她的声音依旧慈爱温暖:“我需要索取更多的东西,救你和救它是不一样的。”


    温漪书的嘴唇颤抖起来,她将珍珠吊兰放下,快速的摸遍了身上,痛恨自己没有猎杀更多的异种。


    气生根伸到了她的面前,点了点她的手腕:“我很好奇,你身上的血是不是和我一样,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但是你确确实实是个人。”


    温漪书几乎是瞬间读懂了它的意思,她毫不犹豫的将短刃抽了出来,在接触到肌肤的瞬间,短刃被气生根一把夺下。


    温漪书有些茫然的看着短刃所在的方向,又听到了榕树慈祥的声音:“开个玩笑,下次别等它快死了再求。”


    气生根带起的泥土将珍珠吊兰的根系全数包裹,奇迹开始发生,原本干瘪的枝叶重新开始莹润饱满,嫩绿的枝叶飞速的生长,很快就变成了一大团。


    更神奇的是,它的顶端出现了几朵白色的钟状小花,毛茸茸的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珍珠吊兰的意*识渐渐苏醒,一张口就是大叫:“主人你不要死啊!”


    温漪书眯了眯眼,表情有些痛苦,她的耳朵实在有些受不了,但还是为这样担心的话高兴的不行。


    气生根缩回,珍珠吊兰一下就落回了温漪书的手上。


    连带着短刃一起落了下来,温漪书将短刃拿了起来:“不需要了吗?”


    “不用了,跟你开个玩笑,你已经付出代价了。”它扬了扬晶核,粉色的晶核在气生根上彻底的融化。


    珍珠吊兰的哭声又响了起来:“什么代价,主人你不要抛弃我啊呜呜!”


    珍珠吊兰直接抱在温漪书的脸上,像是一个绿色的面具,还贴心的给她留了两个出气孔。


    温漪书的嘴角抽了抽,将它从脸上扒了下来,显然榕树也听见了珍珠吊兰的声音,周围的气生根都离两人远远的。


    如果不是温漪书现在还坐在上面,恐怕下面这个也要被收回。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第一次为珍珠吊兰的聒噪感到羞耻。


    榕树轻轻的笑了一声:“你们的感情还挺好的。”


    温漪书松了一口气,情形它并没有因为珍珠吊兰的吵闹而生气,她暗暗祈祷珍珠吊兰不要再说话了,顺手将口袋里的土捏成球塞到了它的根里。


    珍珠吊兰像是误会了什么,哭的更加厉害了:“我不要跟着这个奶奶,我不要跟着这个奶奶,求你了主人,别丢下我。”


    温漪书的脸爆红成了虾子,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彻底笑不出来了。


    气生根又飞速的回来,带着破空声,一下把珍珠吊兰抽飞。


    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绿色的抛物线,刚刚严肃的气氛荡然无存,声音变的年轻了一些:“谁是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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