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囚狱阴冷潮湿,铁链垂落,机关密布,一层一层牢房往下延伸,深不见底。
神楽溯被领到一层中心的办公台前,这里摆了一张高大的椅子,从他的角度看无法看见前面坐着的人。
判官把锁链另一头系在护栏上,退到一旁站定。
此刻,所有的狱卒皆已屏退,硕大的办公台只有他们三人。
“神楽溯。”略带威严的声音从椅后传来,“你屡次试探仙舟的边界,是笃定了我们不敢动你?”
“联盟是一个群体,不是个人。”神楽溯平静道,“比起这些死板的条条框框,我想它更应该注重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那是公司的做法。”
“嗯……好像这么说也没毛病,但我这次真的成功了哦,将~军~”
“……”
景元无奈地扶额,肩膀耸动了一下。
——给气笑了。
神楽溯也笑了。
他丝滑地解开手铐,蹦到椅子旁边,软趴趴地趴到椅背上:
“你居然让233把我绑过来!这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好社死,好羞耻,好过分!
“我要申请精神损失费!我还要休假,带薪休假!啊啊啊,如果没有这些的话,我的一些美好的品格就是说我的美貌、善良、宽容甚至灵魂都会被毁掉的!”
“别闹了,你已经领了很多年的退休金了。”景元无奈地拍拍他的手,“别扣*我的肩甲,这不是漆,扣不掉的。”
“略~”神楽溯吐了吐舌,从后面绕过来,坐到专门给他准备的小凳子上,挪挪就过来了。
“我就喜欢这种小凳子,骑来骑去跟神经一样,跟我简直天生一对。
“话说那些老不死的是已经知道我搞出来的事了,一定要把我押过来做样子?”
“没那么快,他们只知道罗浮出了个#85,不知道是你,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但纸包不住火,他们迟早会查出来的。”
说着,景元拿出保温杯吹了吹,喝一口安神茶,行事做派非常的老干部。
“该说你什么好呢?每次你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你就会憋个大的出来。”
神策府有言,神楽溯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青年叹气道:“对不起啊,但我真的等不了了。”
他的年龄比景元小一些,但毕竟是后天的长生种,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转变得很慢。再加上常年从事脑力工作,忧思过重,魔阴的痕迹也早早的就来了。
他甚至需要在实地研究阶段封存记忆,用短生种的身体和心性去做事,否则可能会直接疯掉,根本回不来。
“你……”
景元想说这是犯十恶的,但转头想他的研究根本没接触丰饶,便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罢了……我看你的精神好了许多,大概能压多久?”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保守估计100年?”
“……预计100,误差500?”
“怎么可能!”神楽溯叉腰,“哪里来的误差500,我才不干这种事呢!”
骗你的,误差1000。
很显然景元也了解他的尿性,对方说的话他是半个字也不信。
“就算只有100年也是很大的成就了,但罗浮最近处于敏感期,你的事暂时先不要声张。”
仙舟高层对长生的态度主要有两派,一派主张巡猎丰饶、回归凡躯,另一派虽然嘴上对丰饶孽物喊打喊杀,但其实自己也不想死。
大幅推迟魔阴,还没有后遗症,这件事要是被那群老东西知道了,还不知道会疯成什么样。
“放心,我当然不会到处炫耀,你知道的,我嘴巴很紧。”
说着,神楽溯伸出手指在自己唇前拉了一下,像是拉上了拉链。
不过这会儿周围也没别人,他依旧满嘴跑火车:“但是我的分享欲很重啊!元元你要听吗?听一听~听一听嘛~”
面对友人的犯贱,景元早已轻车熟路地忽视。
神楽溯继续输出:“我跟你说,这项研究简直不是人该做的!光是弄清楚树海理论都花了我个把月!而且那时候我还没去空间站,能看到的资料实在是太有限了……
“后面是好多了,可是那些个装置好难搞啊,能量转化回路闹得我头发一掉一大把,好不容易做出来了结果同一变量试出了五种调试结果!
“你知道黑塔当时说了什么吗?她说我可以写五篇小论文,再写一篇《有关相同环境下的结论差异化》的大论文!
“不过也幸好有她,不用考虑资金和能耗问题,可是跟星神对着干也太刺激了。更刺激的是要全程防着那个不可言说的女人,不然半个空间站怕是都要给我陪葬。”
“那最后能耗如何,回本了吗?”景元捧场地问。
“不算研发成本的话,只有第一次进入世界泡时有耗能,后面花的都是前一个世界泡[存在之海]中积攒的能量了。”
不过那一次用的也不少。存在之海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是观测、定位还是保障传送者的完整性,耗费的能量都是天文数字。
“我想改进一下回路,从命途里汲取能量试试。反正我现在也是命途行者了,能调动的应该够用。”
再不济存起来也可以。
“先停停吧,别改了。”景元打住他,“就现在这样挺好的,别继续了,也别……推广开来。”
且不说丰饶孽物已经是寰宇三大灾害之一。
神楽溯用来治疗魔阴的根本原理是绕过星神的视线,有这能力干什么都很恐怖,治病完全是大材小用。
要是真推广了……
哈哈,不是有个笑话吗?绝灭大君只会打打杀杀,而智识能告诉他们什么叫效率。
“好吧,我承诺,十年之内不会再研发这项技术了。”神楽溯摊手,“如果突然打神战当我没说。”
“……”
哪有那么容易打神战。
繁育死后,宇宙的整体形势还是挺稳定的,不管各方势力谁打了谁谁又爱上谁,星神都不怎么下场,更不会遇到。
而且正常势力都不会想打神战的,那可不是能够获利的小打小闹。
“别太松懈,我感觉这些年不太对头。”神楽溯压低声音,严肃道,“而且过来的路上,我看到建木活了,这应该不是药王秘传能做到的吧?”
“……你说的对。”
接下来,景元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包括星核的出现、建木的生发、幻胧的潜入都告诉了他。
神楽溯露出老人地铁手机的表情。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快比我前一百年的经历加起来还丰富了。”他说,“那你没事吧?要不我还是送你去治疗一下?”
景元摇头:“幸得星穹列车帮助,我现在并无大碍。”
“……我有点不信,你最好还是去看看。”神楽溯微微蹙眉,“说句无情的,罗浮现在青黄不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不能登场了,那帮子饿狼能把罗浮啃掉一半。”
“所以我请你到这儿来,也是有另一件事需要帮忙。”
“?”
十分钟后,神楽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在这个关头办演武仪典?
“怀炎和飞霄都会来?
“拿呼雷做文章?!!”
他琢磨着这几点,战术后仰,心中满满的都是敬佩。
“厉害啊景元,你还总说我疯呢,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去啊。”
“……原本不想这样的,但你回来了,我决定来一剂猛药。”景元说。
“因为建木的缘故,其他仙舟对罗浮颇有微词。现在办演武仪典,一是对外表示我们依旧强大,二是把水搅浑。”
水浑了,才方便摸鱼,也方便……趁火打劫。
“行吧,我明白了。”神楽溯做谋士很多年,有些东西他一听便明白了。
“我这些天会待在幽囚狱的,直到呼雷出去。
“但先说好了嗷,我很怕死的,要是那家伙要咬死我,我肯定会往别人背后躲的。”
景元微笑:“当然没关系。”
“行。”
于是,在景元的安排下,神楽溯在幽囚狱上层住下,等待演武仪典开始。
判官跟着他一起,但……
“你怎么……换成这样了?”神楽溯绕着判官转了一圈,疑惑道。
不同于平时用的白板模型,他重新申请了一个定制外观,正是神楽溯在柯南世界捏出来的那个模样。
“你喜欢这个。”判官说,“我用什么都一样,但你不一样。”
“……”
还怪肉麻的,不要老脸。
神楽溯还想说什么,却听不远处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
他抬头望去,却见两个熟人从外面进来。对上他的视线,其中一人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会意,点头,跟没看见似的继续等。
果然,不久后,大门再次开合。
这次进来的并非仙舟人士,而是……两位熟悉又陌生的无名客。
第112章 忽悠,尽在心中椒椒:你都来了,我一……
无名客他们过来的时候,椒丘和貊泽已经下楼了。
那个小灰毛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一点也不认生。因着办公台只有神楽溯一人没在干活,他干脆就过来问了。
“你好,我们在你这里做笔录吗?”
“笔录?我只是个参观的。”神楽溯摊手,“问字部判官还没来,你们先等等吧。”
“哦哦。”穹点点头,继续去翻垃圾……啊不是,各种公开资料了。
丹恒走上前来,见到神楽溯时不免惊讶,但后者嘘声,让他别说话。
丹恒明白了,假装不认识他。
虽然这一世还没见过,但前世记忆里神楽溯一直是个满肚子坏水的谋士,他待在这里一定是将军的安排。
片刻后,寒鸦来给他们做笔录,神楽溯则趁着他们聊天悄悄下楼。
判官跟在他身后。
“说起来,寒鸦和雪衣算是你的后辈吧?”路上,神楽溯问,“我看她们感情也蛮丰富的,你们十王司的选人标准到底是什么啊,随机吗?”
“我不知道。”判官摇头,“判官尽由十王安排,我等无从干涉。”
“那十王都有谁啊?会换人吗?”
“他们在召见判官时会隐藏真容,不知道长相。”
“……怎么连你都啥也不知道啊。”
十王司真是仙舟联盟最神秘的部门了,整天鬼一样就算了,还不听将军调遣,恐怕得找机会去趟虚陵才能看到其真实模样了。
他们往下走了几层,不喜欢运动的神楽溯已经开始抗议了:“还要走多久啊,我腿酸哎。”
“幽囚之底路途遥远,但狱内原则上禁止使用[换境画屏]等装置,以防犯人出逃。”判官说,“我们恐怕还要走很久,如果你觉得累的话,我可以背你。”
神楽溯选择躺平:“那你背吧。”
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反正他这个脑力分子是觉得不会去锻炼身体的,绝对!
幽囚狱中空间与时间错乱,越往下路就越少,每一层都有不同的环境。若没有专人带路,普通人掉下去了,稍有不慎便会永远也上不来。
他们在下到倒数第二层时停下,从这里已经能看见底层的情况。
看上去,那里刚刚进行了一场碾压式互殴,地上满是深深的抓痕,雪衣的载体被丢在角落里。
几个狼人围着一个大狼人在那里抒发理想。
哦,狼堆里还站着一个粉毛狐狸。
“看来他也有自己的法子了。”神楽溯躲在视线死角,轻声说。
“貊泽应该已经出去找援兵了,233,你刚刚有检测到他的踪迹吗?”
判官摇头。
论潜伏,貊泽的本事是顶尖的,同等级下或许只有忆者能与之一战了。
“他一定已经上去了。”神楽溯断定。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里戴着一只隐藏式纳米耳机。
“你先回大门那儿守着,看我指令行事,必须把呼雷放出去,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放水。”
“那你呢?”
“我不会有事的。对了,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丹恒他们,让他们别下来了,直接去门口吧。”
“……好。”
判官心中放不下,一步三回头。但这是指令,对方一定会留有后手。
私人感情永远不能排在整个罗浮前面。
当眼前人消失在楼梯上,神楽溯收起严肃认真的神情,反而带上一丝玩世不恭,大声说:
“哎呀呀,看我发现了什么,一堆狼人里混进了一只粉色的小狐狸,好可爱啊!”
“谁?!”步离人们立刻警觉,纷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神楽溯信步下楼,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什么武器都没带。
至少在明面上是如此。
“你是什么人!”末度杀气腾腾,“天人的味道……你就是那个逃走的小虫子搬来的救兵?!”
“小虫?哦,你说貊泽啊,他确实神出鬼没的,不过要说比喻应该更像小乌鸦吧。”神楽溯歪头。
“倒是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打不过你的战首大人。还是说,你对他没有这个信心?”
“你!……”
“够了。”呼雷终止他们的小学鸡吵架。
“巡猎的走狗,我能闻到你身上令人厌恶的气味。”他缓声说,“主动朝我走来,是想用血肉为他人拖延时间吗?”
“注意你的措辞,大狼狼。”神楽溯叉腰,“我只是住在仙舟而已,你们的利益纠葛什么的我不感兴趣。
“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谈个合作,我的新课题需要助手,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大胆!”末度气得牙痒痒,“竟敢把战首大人当啰啰使唤,找死!”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神楽溯朝他丢了个小布包。
“嘭!”
布包精准砸中末度的头,撒下一堆烟雾。当视线恢复正常,众人震惊地发现末度变成了……一只狗!
一只像哈士奇一样的狗狗!
“?汪?汪汪汪!”
末度想说话,但只能汪汪叫。
握草恶俗啊!
他们步离人是最凶猛的狼,怎么可以当狗?!这是耻辱,耻辱!!!
“嗷呜——”末度一嘴巴朝神楽溯咬过来。
后者丝滑地抓起一只报废机巧鸟塞他嘴里。
“都说了,大人讲话小孩子别插嘴。”
“呜?呜呜汪汪汪!”
该死的*步离粗口,我*步离粗口一定要*步离粗口!!!
变成小狗的末度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无能狂吼。
其他步离人也是懵的,只有椒丘看出了什么,正在憋笑。
呼雷的脾气倒是出乎意料的稳重,或者说,他看出了神楽溯的利用价值。
“在我的面前侮辱我的同类,你在寻死。”
“只是一点哄孩子的小玩具(真蛰虫翅粉)而已,你不也没动手吗?”神楽溯歪头。
“可能是之前忘记说了,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暂住仙舟的化外民,天才俱乐部#85,违逆星神之人,神楽溯。
“我可以给你久违的自由,也能保证仙舟永远无法抓住你,但作为[代价],我要你配合我做几个无伤大雅的小实验。”
“我不需要你。”呼雷沉声道。
“这由不得你选。”青年依旧平静,“你已经享用了我的帮助,否则你以为,就凭这几只良莠不齐的狼崽子,这幽囚之底能被闯开?”
“这……”其他步离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被人放水送进来的吗?潜入的时候,好像真没想过类似的问题……
哎呀算了不管了,交易什么的是文明人做的事,只要他们没有道德,他就无法绑架他们!
呼雷也是这么想的,在他眼里,这种身上没几两肉的脑力派就是些软弱的虫豸,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天才。
然而,就在他想动手杀人的时候,神楽溯突然补充:
“你想中止合作也没关系,反正镜流就在外面,你要是有那个自信也可以自己出去。”
“你说……什么?!!”
呼雷不冷静了,他听到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名字。
椒丘也握紧拳头,眼神示意神楽溯别再说了:要是真的惹怒这头饿狼,你恐怕连墓志铭都来不及留啊!
然而青年浑然不惧:“镜流啊,她前段时间趁星核之乱溜进来了,还拆了一条街呢,你的小狼崽没告诉你?”
“……”呼雷看向狼崽们。
末度的“变身”时间好像到了,“嘭”一下变回来,七手八脚爬起来狡辩:“这不可能!那个女人怎么会……”
“够了。”呼雷强忍着怒火,转向神楽溯。
“小东西,带我出去。”
“大人……”
“你给我安静!”
呼雷大声怒吼,先天的威慑竟将小狼们都震退几步,椒丘也面色一白,险些站不住脚。
“我要出去,让仙舟重新笼罩在恐惧中!”他看起来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不顾其他了。
“我会让他们知道,自甘软弱的虫豸,永远只能匍匐于都蓝的子孙之下!”
神楽溯吹了个口哨。
“很有精神嘛,很好,保持住,我就喜欢这种有活力的助手。”
“你……”末度咬牙,但只能压低声音表示不满。
这家伙……完全没有把他们的战首大人放在眼里!如果他是战首,这家伙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而且他不在他们计划之中!这才是最重要的!
仅凭一张巧舌如簧的嘴,还有那奇奇怪怪的变狗药,就轻而易举地取得了战首的信任!
万一他是仙舟派来阻拦他们的怎么办!
神楽溯无视了他的抗议,催促道:“行了,我在上面的线人已偷到大门控制权,趁着那帮狱卒还没反应过来,上去吧。
“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文弱的学术分子,要是真被抓了,还是很苦恼的呀~”
越狱的路算不上好走,但他们手里都有地图,上去只是时间问题。
抵达门口时,被公司机甲拦了一下的开拓者们才勉强追上来。神楽溯往角落里看了一眼,果然发现熟悉的紫色薄烟。
他往那边眨了眨眼,突然蹦起来喊道:“别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人身上,走!”
呼雷急着出去报仇,见到门开着也没有犹豫,直接冲出去了。其他步离人扛着可怜巴巴的椒丘紧随其后。
神楽溯自己则是走在最后面,背对着大门边退边注视,直到身后的狼人全部消失在幽囚狱范围中。
“站住!”穹挥着棒球棍往这里冲。
丹恒双目凝神,抛出击云,可惜为时已晚,枪尖扎入关闭的大门缝隙之间。
“……跑了……”众人停下脚步。
大门的开启需要时间,这会儿步离人已经杀出去,外面全是躺尸的偃偶和狱卒。
“所以,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貊泽看向另一个角落。
判官从阴影中走出来,点头。
“我相信他的判断。”
第113章 食我辣椒面哒!魔鬼辣椒面哒!……
今天的罗浮也是一如既往的和平,仿佛重犯越狱一事根本不存在。
如果神楽溯没有亲自跟着呼雷并且看到了一堆便衣云骑的话,他可能就真信了。
为了方便行动,呼雷也吃了伪装外貌的药,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老老凶凶的狐人。
神楽溯就是这一群犬科里唯一的人科。
“别怪我没提醒你。”他依旧装着样子,对呼雷说,“仙舟人多眼杂,你的复仇只有一次机会,这次之后,不管成功与否,你都必须跟我走。”
“你很聒噪。”呼雷淡淡道,“我自有我的考量,不要多管闲事,天才。”
他在“天才”一词上加重强调,仿佛是在讽刺这个纯脑力者的无能。
神楽溯却笑得更开心了。
“你也知道我是天才,有些心眼子就没必要玩了吧?跟透明玻璃似的,倒是有点可笑了。”
呼雷一顿,对其他步离人说:“你们出去看守四周。”
“可是呼雷大人。”末度不解,“附近已经有不少我们的人手了。”
“让你出去就出去!”
“……是。”
临走前,末度转过头,朝神楽溯狠狠瞪了一眼。
等逃出仙舟,他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个家伙杀掉。
看着旁人屏退,呼雷转向神楽溯:“你自诩玩弄人心的高手,那就告诉我,我所算计的,到底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神楽溯反问,“你问我就答,岂不是显得我很没含金量?
“大狼狼,我已经回答你足够多的问题了,接下来的要收费哦,问一句加一味的实验药类。”
“……”
有时候呼雷挺想一巴掌抽他脸上的。
“可以。”
他眼神平静,不似说谎。然而,神楽溯看着他的眼睛,却叹了气。
“哎,你同意了又能怎么样,要是真让你成功,我的实验就没法进行了。”
呼雷挑眉。
“因为你根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神楽溯叉腰。
“此言何意?”呼雷追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我想这种没营养的答案早就放在明面上了。
“你不是蠢货,全盛时期打不过正常状态的镜流,现在尚未恢复实力的你,又怎么能向魔阴后变得更强的镜流复仇?”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忍辱负重暂避锋芒,以后再找机会反击。反正镜流一时半会又死不了,多等等也不至于被别人抢了人头。”
神楽溯盯着呼雷的眼睛,那苍老的双眸中满是算计与精明。
“很显然,你准备死在这里,复仇只是借口,一个足以让大多数人信服的借口。”
“……”
呼雷缓缓看向天空,那里,复生的建木伸出一角,金色枝叶遮天蔽日。从中,他能感受到生命的气息,但更多的是荒凉。
“我相信你是天才了。”他说。
“在看到你的威慑对我无用时,你就该信了。”神楽溯云淡风轻道。
步离人能用狼毒让他人的大脑分泌激素感到恐惧,以此奴役弱者为己所用。
只有两种人不会被他们控制,一是吃了药、或者原本就没有脑子的人,二是更强的人。
从狱里出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仙舟研发的药无法在步离人群中撑这么久。那么,神楽溯就是后者了。
于生理,他被倏忽感染成为长生种,虽不及应星那个被选中的夺舍容器,但赐福等级也高于普通仙舟人。
于力量,他是正儿八经觐见过星神的命途行者,可以通过微操调用一部分虚数能,把影响给抵消掉。
智识,很神奇吧?
“但这不代表我会为你所用。”呼雷拐弯,“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工具,不管是你,还是那个所谓的使者。”
“那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神楽溯露出屑屑的表情,“实话告诉你吧,现在的仙舟汇聚了至少三个令使,尤其是他们曜青的无敌将军,那追杀狼人的身姿可真是……威武雄壮、令人惊叹啊!”
困在院子角落的椒丘忍不住往这里瞟了一眼。
过了啊,他们家将军是很威武,但雄壮就过分了啊!
“无敌将军?”呼雷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连我族的战首都没有对抗过,还敢自称无敌?!”
“哎呀呀,那可要让你失望了,她上任以来没有大过一场败仗,每天都在大捷。”神楽溯微笑。
“而且告诉你一个会心一啸的小细节:这位像超人一样的将军,是一位狐人女性哦~”
闻言,呼雷愣了愣,好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狐人?还是那种软弱的女狐人??”
这怎么可能,狐人和步离人虽有着相同的祖先,但进化方向完全背道而驰。
那群狐狸全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奴隶,女狐人更是死了个幼崽就会哭得肝肠寸断的废物,不可能如此强悍。
可谁都知道,成为仙舟将军的标准可是很高的,就算呼雷再怎么不信,既定事实也不会改变。
“所以啊,我劝你最好别去惹她。”神楽溯笑得神秘兮兮的,“小心尸骨无存哦,大狼狼~
“我很喜欢毛茸茸呢,要是你能给我提供有效的数据,或许我也会请其他天才来给你做个加强哦~”
呼雷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神楽溯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耸了耸肩,拉上椒丘一起出院子逛去。
当然,他们行动范围有限,全程处于步离人的监视之下。
椒丘假装完全被恶狼们压制,白着脸靠在神楽溯身上,双腿软得走不动路。
其实他在趁机打摩斯密码。
‘呼雷,真能成为将军的药吗?’
神楽溯也握着他的手,在掌心敲动回复:‘难说,得看她自己能不能撑过去。’
一个只在少数人之间流传的秘密:飞霄并不是纯血狐人,而是狐与狼的混血。
仇人的血脉给了她强健的体魄,却也带来严重的后遗症,如今不过二百多的年纪,就已经命不久矣。
‘我已经弄清楚了,他们战首之位是靠一个东西继承的,那玩意能强化身体、弥补不足,呼雷就是靠着这个活了这么久,没道理飞霄用不了。’
但凡事均有代价,战首的力量伴随着疯狂与嗜杀。
‘帝弓司命不会允许祂的令使成为疯子,如果熬不过去,死的可就不止呼雷一个了。’
‘……我知道。’
这是一步险棋,一步连飞霄本人都不知道的险棋。
但椒丘相信她,相信她一定能反应过来,也相信她能战胜那颗心脏。
‘不过话说回来……’
趁着周围的步离人没注意,神楽溯把手揣进椒丘兜里,抓住那个隐蔽的小药袋。
‘这是什么?’
“……”
椒丘不作回答,即便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神楽溯叹了口气。
‘娇娇,你这样可不行。’
步离人有战前进食的习惯,新鲜的血肉使他们变得更加强大。如果神楽溯不在,那个被吃掉的人只有一个可能。
椒丘。
‘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法子,你还真想得出来。’
‘……不能留下隐患。’
为了达成目的,呼雷肯定会专门找人多的地方闹事,搞不好还会兵分几路,飞霄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他要尽量削减呼雷的实力,把损失降到最低。
‘步离人的嗅觉很灵敏,直接下药不可能成功,只有融入身体,曲线救国……’
神楽溯打断他的敲敲。
‘给我吧,我有更好的办法。’
椒丘有点迟疑,拿出这包药之前他想过很多途径,但好像每一种都有可能被发现。他想不出神楽溯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人家都进俱乐部了法子肯定比他多,犹豫再三后,椒丘还是交出了药包。
神楽溯朝他眨眨眼,转身回院子里去了。
末度正在和呼雷商讨动手的最佳地点。
他非常自来熟地闯进来:“唧唧歪歪说什么呢,直接去竞锋舰不就行了?现在那边全是其他势力的观众,搞死几个膈应联盟不好吗?”
“你别插嘴!”末度真是受够他了,“你这只兔子知道什么!小心我……”
神楽溯二话不说又丢出一个布包。
这回末度有经验了,往旁边一躲,“嘭”的一下,被砸中的花瓶变成碎花棉布大肘子。
然而,还没等他得意,下一个布包就精准命中他的脑袋,把他变成了狗。
还是吉娃娃。
他:……
“汪!汪汪汪!”
呼雷扇去飘得到处都是的薄烟,皱眉道:“不要多管闲事,兔子。”
哦,看来是统一口径把他当成兔子了,神楽溯想。
哎呀呀,这称呼可真有意思。小兔子,一种柔软弱小的食草动物,只有被惹急时才会咬人,但杀伤力依旧堪忧。
是用这个比喻来强调他的脆弱吗?让他老老实实的不然就吃掉他?
可惜,他现在已经把人得罪得透透的了。
这次的药量用得更少,末度很快就变回来,怒吼道:“大人,这家伙简直是把我们当乐子整,我看就该直接吃了他,壮大我族气势!”
呼雷却道:“天人的肉,我不喜欢。”
一个天才不可能没有后手,他的计划已经被对方猜到,把人逼走无异于放虎归山。
“大人!”末度的死脑子根本想不通战首的用意,只想把那些大胆的外族人杀掉。
杀不掉,威胁也是好的。
“那我们就用那只狐人来祭旗吧!”
角落里的椒丘后退半步。
呼雷也觉得这样不错,狐人嘛,杀就杀了。况且椒丘是飞霄身边的人,杀死他能够激怒飞霄,以便他达成目的。
于是他向椒丘走去,幻化后的手好像又变回锋利巨爪,让狐狸无法呼吸。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烟雾弹突然爆炸!
“咳…咳咳……”靠的近的几只狼纷纷捂住口鼻,末度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可恶……这些…都是什么!”
“是胡椒粉和辣椒面哦~”
不远处,背着椒丘的神楽溯已经跑到屋顶上。
“还混了一点猫薄荷,给你们醒醒脑~哎呀,忘记狼人不是猫科了,抱歉抱歉,哈哈哈哈哈——”
言罢,他大笑着远去了。
第114章 大大大大大捷已定!不能吃辣去小孩那……
“呼……呼……”
椒丘的体力本来就不好,被拉着跑了这么远,有些撑不住了。
“等一下……”他虚弱地说,“是不是已经够了……”
“感觉有点不够。”神楽溯回忆了一下自己和步离人们的距离,也是气喘吁吁,“我们也才跑两个洞天哎……呼……你已经不行了吗?”
“我有后遗症……”椒丘扶额。
那些饿狼的狼毒还渗在他身体里,身为一只没有战斗力的小狐人,他撑不住啊!
“哦,那行吧。”神楽溯也不想跑了,“那就这样好了,你看那些路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看我们,怪丢人的。”
“……”
你也知道丢人啊!
确认追兵没追上来后,神楽溯到轨道边租了一辆共享星槎(所以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和椒丘一起远离了这里。
椒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们……罗浮什么时候普及的……算了,所以为什么之前不开星槎硬要用腿跑啊?!”
神楽溯吐了吐舌:“这不是忘了嘛。”
哈哈,这种曜青来的生活小设施还挺方便,就是扫脸验身份有点慢,分布也有亿点稀疏,按地图找未免太浪费时间了。
为了容纳数以亿计的居民,仙舟洞天繁多,每一个的面积都很大。在这些洞天之间有错综复杂的交通通道,稍有不慎就会来个罗*浮一日游。
导航系统兢兢业业地播报语音。
感受清凉的风从窗口吹进来,椒丘总算放松了一点,问道:“我们现在就去竞锋舰吗?”
“等会儿吧,那边还没开始。”神楽溯回答,“我知道你担心天击将军啦,但咱俩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那些战斗场面可不是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后方人员能掺和的。”
“……”你手无缚鸡之力吗?
好吧,比起其他命途行者,智识的本体战力是低了点。
“话说你做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进俱乐部了?”椒丘好奇,“我听闻,那位名彻寰宇的黑塔女士每年都会收取天价专利费,你能被祂选中,一定也弄出了了不起的东西吧?”
“并没有,我只是提供了主题和思路而已。”神楽溯开始降落,“其实研究经费和原料都是黑塔出的,哎,我还要回去给她打工还债呢。”
“呵呵。”我信你个鬼。
椒丘就没指望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能说出什么实话。过去的几百年他们都被糊过多少次了?虽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但积起来也有些令人烦心啊!
希望他没研究出什么违背仙舟底线的事,不然到时候将军们也捞不了他啊……
谈话间,神楽溯已经将星槎停在泊停处,拉开门:
“来来来,我们先来买点东西,等会儿就去竞锋舰。”
椒丘环顾四周,果不其然是金人巷。
“……你好爱吃哦。”
“少废话,你吃不吃?”
“……吃。”
青年算是这里的常客,谈起各种摊位门店来如数家珍,在他的推荐下,椒丘买了不少加辣小吃。
哦,有个老板肌肉记忆加了香菜,狐狸险些炸毛,那包吃的最后到了神楽溯手上。
出于不浪费食物的原则,他还去买了盒酸奶,不然这个辣度根本吃不进去。
买完东西,二人正欲出发,却在星槎前看见熟悉的身影。
“呦,判判!”神楽溯打招呼,“来接我的?怎么样,打完了吗?”
“……呼雷已经前往竞锋舰。”判官无奈道,“上槎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哦~”
神楽溯顺手把吃的都塞给判官,爬上副驾驶,再把吃的拿回来。
“我累了,你去开。对了开稳当点,不然汤要撒出来了。”
“嗯。”判官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人。
椒丘:……
怎么感觉吃到了小吃以外的东西?
来到竞锋舰时战斗已达白热化,彦卿他们几乎是拼了命地拖住呼雷。周围已没有观众,只有早就布置好的云骑大军,时刻准备冲上去填命。
他们和入口处出示申请,来到观众席最远的地方坐下。
神楽溯拿出望远镜观察。
椒丘:……
“你怎么还有望远镜?”
“啊,这是我平时偷窥用的。”
“哦,是你平时……?等等?你偷窥谁??”
“咳咳。”判官清了清嗓子,“且认真看吧。”
只见呼雷步步紧逼,三小只已经落入下风,但支援迟迟未到。
眼看他们就要亡于爪下,呼雷的动作突然顿了顿,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脚步有些许虚浮。
“你给他喂了多少东西?”椒丘问。
“也没多少吧,就一点开玩笑的玩意,还有你那包毒药,还有其他的一些……算了我也记不清了。”
之前说过,两度把末度变成狗的迷药其实是真蛰虫的翅粉。
神楽溯拿出笔记本,上面写着:“步离战首对翅粉适应性强,第二次使用已不会让其产生幻觉,但能干扰嗅觉。”
除此之外,还有辣椒面、胡椒粉、猫薄荷……各种味道重又呛人的东西。
它们暂时废掉步离人们的鼻子,又让他们不得不呛气咳嗽,因此吸入大量的毒粉。
至于数量嘛……呼雷问过他多少问题,他就下了多少种毒喽!
都说了要记录实验啦~
神楽溯在这边奋笔疾书,呼雷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最后豁出去扑上来。
关键时刻,彦卿突然顿悟,以冰为剑,封冻千里!
他记录的笔杆停滞了一瞬。
这孩子……天赋真好啊,那一剑,他竟然看见了镜流的影子。
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成为名震寰宇的英雄吧。
“现在……还没有结束。”看着呼雷被冻,椒丘反而更紧张了,“他还有后手。”
“没错。”神楽溯点头,“那个让他断食几百年,还能安然存活的东西……”
话音未落,呼雷挣脱冰封,再次扑了过去!
“铛——”
飞霄姗姗来迟,接下这一击,反手将呼雷震退。
此时的战首已是强弩之末,看上去没有胜算了。但他对所有人都特别狠,包括自己。
剖开胸膛,挖出心脏,一轮血色的月亮带着心跳声飞出,缓缓升空,其所照之处疯狂滋生,恐惧不止。
神楽溯把提前准备的黑袍裹到椒丘身上,不让他晒月亮。飞霄也没让他们久等,很快便让飞黄吞噬了血月。
红光散去,呼雷伏诛,一切都仿佛结束了。
但……真的结束了吗?
“咱们得去出口附近看了。”神楽溯说,“我怕观众席也要被砸没。”
椒丘没拒绝。
在哪看不是看?要是将军清醒着,也不会希望他们被误伤的。
这是一场仅属于飞霄的战争,她要与疯狂抗衡,与欲望抗衡,与奴役狐人无数日月的狼心抗衡。这场斗争只有两个结果,生,或者死。
演武场上越打越激烈,云璃都被甩飞了出去,三月七用剑用箭都打不过,迫不得已直接抱住飞霄的脚上演物理版拖后腿。
椒丘紧张:“你说……将军她,能赢吗?”
“这个点子你也赞同,对她有点信心啊。”神楽溯拍了拍他的肩,回答。
“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了,月狂之症无法疗愈,若不拼这一次,她的寿数很快便会迎来终结。”
椒丘握紧拳头。
是啊,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
命运总喜欢跟人开玩笑,给了这个,便一定会拿走哪个。若要想打破它,就必须付出比常人亿万倍的努力……和痛苦。
这一次,这步险棋……能成吗?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但就在云骑们想上来帮忙时,一阵心悸,一股微妙的感应,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天空。
在科技模拟的天幕上,有一缕光芒转瞬即逝,它没有固定的空间和时间,无人能捕捉其运动轨迹,就仿佛它从未存在。
但,划过了。
他们真实地看见,它划过了。
“成了……”椒丘神情激动,声音颤抖,“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
在追猎的路上,祂的目光曾注视过每一个人,在现在,在过去,在将来。
当巡猎的光矢划过天际,坚定的意志得到回应,一切便早已在亿万年前写下定局。
“咚!”
三小只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哎,这一战也打得太艰难了……
没人告诉他们还要打将军啊!
飞霄看看他们狼狈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谢你们拦着啦,不然这里恐怕真要被我拆了。”
“将军言重了。”彦卿就算累趴也不忘懂礼貌。
要不是飞霄下意识压制着身体,别说他们仨了,就算再来一百个他们也拦不住啊。
“傻人有傻福嘛。”神楽溯笑眯眯地合上笔记本,“尤其是小三月,在变聪明前,她一定会经常化险为夷的。”
(三月:你们怎么都觉得我傻了吧唧的?)
总之,呼雷死了,赤月被飞霄消化了,步离人将不会有新的战首,幻胧失去一枚棋子,飞霄也顺利延寿,过来看演武仪典的观众因为比赛延期对此一无所知,无人伤亡。
唯一受伤的可能只有被同化成狼的狐人死士,还有被狂奔的几人吓到的路人吧?
“那可真是太棒了!”神楽溯伸了个懒腰,开心地说。
他拉住判官的胳膊,往一边扯:“走走走,咱们吃庆功宴去!机会难得,元元和丹恒他们也要拉上……”
判官无奈:“没有庆功宴。”
“……没有啊?”神楽溯失落,“因为擅放大狼是违规行为所以没有吗,可是我还想在回空间站前搓一顿……”
“我带你去吧。”判官说,“就我们两个。”
“好耶!你请客?”
“……我的卡在你那。”
“哦哦,我忘了,哎嘿。”
第115章 “我对自己也可以很狠”拿下一个人最……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一只判官派到我身边啊?”
“……一只?”
“哎呀一只一个一位什么的无所谓啦,重要的是其他,其他好吗?”
神策将军的私人府邸,绿瞳青年正和软绵大猫下着象棋。阳光和煦,轻柔的风悄然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却见大猫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派个人盯着,你总会弄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来。”
神楽溯不乐意了:“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喂!我会动不动危害社会吗!”
“我不认为一个能想出‘把魔阴的士兵丢去敌营让他们互相残杀’的人能有多无害。”
“……”
神楽溯弱弱地趴下。
“这不是为了让你的提案通过嘛……”
人都是折中的,当你要掀了天花板的时候,别人就会允许你开窗了。
那群老东西就是为老不尊,总得有人来当坏人,把他们的嘴给按住啊。
“那也太缺德了些,正常人想不出这种办法吧。”
景元家是书香门第,自己也是文化人,他潜意识里的道德标准不允许他想出这种缺德事。
“哎呀,没办法啦,体谅一下嘛~~”
他都是他们母星活到最后的人了,心不脏点怎么做得到嘛。
神楽溯一直觉得,君子论迹不论心,只要他依旧遵守规则,不管内心多狂徒都没关系。
“所以把判官叫回去嘛,他天天跟着我扰得我不舒服,感觉不管走到哪都有人在视奸。”
他搓了搓手臂,目光超经意间瞥过竹林深处。
正在监视的判官:……
“你看!”神楽溯指过去,“他甚至都跟到这儿来了!这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怕我杀了你吗!”
“……我允许他以监视为由进出我家。”景元微笑。
“……”神楽溯真的有点不开心了。
可恶的元元,坑别人也就算了还坑好朋友,他的一些美好的品格就是说善良宽容美貌都要失去了!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他决定单方面和景元绝交一个系统时。
“将军!”赢下这盘棋局,他拍拍手站起来。
“不下了,我回家吃饭去。”
“慢走。”景元挥挥手,“别忘了收草。”
“……”
那不是草,那是他养的大葱。
其实有没有人监视的生活并无区别,判官也不吃他的喝他的,平时不会出现在明处,也不会在私密场所冒出来。
只有放空大脑睡觉的时候是最难受的。
“……我说,你就不能换个地方站吗?”神楽溯看着站在房间角落里的某人,忍不住道。
“我每次半夜醒来都能看见俩灯泡搁那盯着我,瘆得慌。”
再这样下去他没魔阴也能被吓出魔阴了。
“……可是你关窗了。”判官指着窗帘,说。
“还关门了。”
房间就这么大,他已经尽量缩小占地面积了。
“那就给我转过去!”神楽溯没好气地丢出枕头,“还有蹲下来,不准杵那!只有僵尸和鬼会半夜杵着!”
“好的。”判官顺从地蹲下来,转过去,用背对着他。
神楽溯:……
所以有没有某种工具能达到光学隐身啊?他真的很需要。
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神楽溯慢慢接受监视者不会离开这个事实,渐渐地也不管他了。
无视判官的存在,该吃吃该玩玩,好好过退休日子,就像任何一个仙舟老人一样。
——那是不可能的。
景元的直觉很灵敏,他就不是个安分的主。
人只有在贫困无聊的时候才会躺平等死,过得越好,就越想延长寿命。
神楽溯本来对长生有ptsd,但几百年下来也习惯了。现在刚刚退休,他可不想只过几年好日子。
而且,更重要的……
如果他真能研究出无痛延迟魔阴身的方法,仙舟会是什么反应?是惊恐愤怒地给他定罪,还是把他看得更重更紧?
其他势力又是什么反应呢?既然能推迟魔阴,是否也能缓解其他长生种的副作用?有没有可能引发新的争夺,或阻止某场战争?
越是好奇,他就越兴奋。
去吧,去搞点大的,搞点他想做的东西。
判官的监视并不能阻止他太多,他利用过去几百年积攒的人脉联系博识学会,弄到了专门的屏蔽器和软件,可以彻底清除对外联络记录。
他伪造身份在外面发表了几期核心期刊,在学术圈里溅起过不小的水花,但因为实践数据不足很快销声匿迹了。
没有关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用这点成绩找上了黑塔空间站的负责人,那个小姑娘对科研不是很了解,几篇期刊的成绩在科员里也不够看。但因为是有关星神的课题,她还是承诺把他引荐给黑塔女士,至于理不理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运气不错,那几天黑塔没断网,给了他半分钟的时间说服她参与研究。
他成功了。
和他想的一样,那个层次的大佬根本不在乎经费投入问题,他们喜欢的只是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以及……与之匹配的思路。
只要能让他们感兴趣,不论来人的身份和过往,他们都会全盘接收。
不过判官还是个问题,初期研究还停留在线上,但到后面肯定是要出仙舟的。
这个时候,神楽溯已经假装平和地“躺”了好几年。
他明显感到判官的监视力度在减弱。一开始,对方完全按照规章办事;后来,他们能进行一些工作外的对话;现在他已经能指使判官去收快递了。
……有点怪,但是又好像很合理。
没人能一直紧绷着重复同一种乏味的工作,尤其是对以前一直干高危活的判官而言。
他们是偃偶,但灵魂还是人。
“判判,你说,我要是想出去玩,元元会批吗?”
一个寻常的午后,神楽溯趴在沙发上刷手机,屏幕停留在某颗旅游星上。
“审批流程将会很复杂。”判官如实回答。
景元可是说过,养他很容易,但要是让他被敌人抓去,他们可就遭老罪了。
“可是我好想出去玩。”神楽溯翻了个身,像一条扑腾的鱼。
“仙舟有名的景点我都看过,风格也就那几样,这么多年早腻了。
“你看这些视频,我好想去那里玩啊,这种风景我从未见过哎。”
“……那你申请吧。”
“啧。”
试探出来了,判官不会放他走的。
以这人机的性子,他出去时八成也会被跟着,但凡跟丢就会立刻上报,跑到天涯海角都能给他抓回来。
没有做出成就,黑塔那边不一定会护他。
而且他也不想欠别人太多人情。
只能另寻道路。
神楽溯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机睡午觉。大概过了一分钟,他感到有毯子盖到自己身上,是判官搬过来的。
……越来越像生活助理了,判判。
时间继续流逝着,神楽溯不依不饶地试探判官,两人的关系已经逐渐从一个监视一个变成一个缠着一个。
而且主语还换了。
突破口就在寻常的某一天,那天他去金人巷买吃的,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判官接住,才没摔个狗啃泥。
“没事吧?”判官问。
“……”神楽溯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神示意。
“去暗处说。”
对方神色一凛,目光扫视周围的民众,不动声色地把人带去角落里。
隔墙有耳。
神楽溯白着脸,凑到判官耳边轻声说:“我看到了可疑的人,或许是药王秘传。”
“什么?”判官一愣,“你确定吗?”
药王秘传在罗浮已经消失数百年,至今依旧没有明确踪迹,如果真的再次出现的话……
“我确定。”神楽溯头上流下一滴冷汗,“我见过的丰饶孽物没有百万也有九十万,相信我的直觉。”
“好。”
判官相信,他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事关重大,必须上报将军。为此他把神楽溯送回家里,独自去了趟神策府。
景元亦大惊,严格排查下来,还真在那边找出几个药王秘党。
云骑们忙忙碌碌,判官回到神楽溯家中,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神楽溯?”
他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人找不到,电话打不通,消息不回复,就连身上的定位器也被毁掉了。
“将军,神楽溯他,好像不见了。”
“……我明白了。”景元深吸一口气,挂掉电话。
他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仙舟的出入境登记里没有友人的名字,神楽溯还在仙舟内部,可就是找不到。
直到三天后,长乐天一处燃起烈火。
仙舟建筑都是用放高温材料建造的,能烧起来,那不是寻常的火,至少是用特殊引燃物点燃的数千度的火焰。
足以杀死大部分长生种。
巧合的是,当时判官刚好在附近寻人。
见火光乍起,他一向平静的灵魂忽的悸动一瞬,什么措施也没做,直直往火场冲去!
“神楽溯!!!”
果然,在大火中央,站着熟悉的身影。
他半边身子已被烧得焦黑,眼角膜融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伸着手摸索。
判官抱起他,他惊恐之下抓紧对方的衣襟。
“别怕,是我。”判官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我带你出去。”
“药王,药王秘传……”神楽溯靠在他身上,抖着牙说。
“别放过…别放过……”
“不会放过。你别说话,会呛。”
“我…咳咳!带我回去,回去……”
他好像受了莫大的惊吓,应激一样只会重复几句话。
判官带着他,顺利冲出火场,上了救护车。
情况不容乐观。
神楽溯全身60%面积重度烧伤,很多血肉和内脏都熟了,眼睛也暂时失明,直接被送去龙女那排号。
判官身上的不耐热零件也有所损坏,部分模块报废,衣服和头发几乎烧光。如果他不是偃偶身,恐怕伤情比神楽溯好不到哪去。
这场火灾惊动了神策府和十王司,经多方调查,那里是药王秘传的一个据点,神楽溯是三天前被绑架过去的,因为逃不出来,他用现有材料做出了引燃弹。
因为扑救及时,附近的建筑没有太多损坏,民众也没出现伤亡,他的行为被定义为紧急避险。
可是,代价太大了。
换上新载体的判官走入病房,那人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他在一旁坐下,拂过对方凌乱的发丝,露出下面恬静的睡颜。
“就算能愈合,这么重的伤,也会折寿的。”
而且他记得,神楽溯一向怕疼。
是经历了什么,让他不惜冒着被烧死的危险,也要点火?
没有人知道,在火中触碰对方滚烫的身躯时,判官不存在的心脏揪一样地疼。
他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