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母星
贝尔蒙特公爵本以为皇帝会大动干戈展开追捕,然而他尚未等到皇帝那边的动静,就先迎来了全副武装的禁卫军。
“贝尔蒙特公爵,奉陛下之命,您涉嫌勾结反叛势力,现予以收押候审。”禁卫军首领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勾结反叛势力?这个出乎意料的罪名让贝尔蒙特公爵心头一震。
冷汗悄然浸透了他的后背,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强自镇定地蹙眉,“不知我勾结的是哪方势力?”
禁卫军首领面若寒霜,“这是陛下的旨意,公爵大人若再抗命,休怪我等不客气!”
手腕上金属束缚装置的冰凉触感,让贝尔蒙特公爵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阶下囚的屈辱,但他始终保持着贵族应有的从容,连眉头都未动一下。
囚车驶向皇宫的途中,贝尔蒙特公爵的思绪翻涌如潮。
多年前,他确实曾与某些势力有过接触,但那已是陈年旧事,皇帝以这样的罪名逮捕他,实在牵强得可笑。
直到被押入皇宫大殿,仰望着王座上那道居高临下的身影时,贝尔蒙特公爵才真正感到脊背发寒。
皇帝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仿佛能洞穿灵魂,让他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陛下……”他艰难地低下头来,企图做最后的挣扎,“臣对帝国忠心可鉴,从未有过二心,这必是有人诬陷!”
迪厄斯俊美的面容如冰雕般冷峻,低沉的嗓音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贝尔蒙特公爵,你真以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
贝尔蒙特公爵单膝跪地,额前已经渗出了冷汗,“臣……不明白陛下何意……”
一位大臣突然将一叠文件狠狠摔在他面前,“经过彻查,哈里森与当年谋害皇室的邪教组织确有勾结!”
大臣的声音如惊雷炸响,“而你协助其潜逃,证据确凿,这就是叛国!”
贝尔蒙特公爵如遭雷击,眼前阵阵发黑,他颤抖着拾起散落的文件,哈里森竟与叛党有关?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陛下!”他仓皇抬头,面色惨白,“臣对帝国忠心日月可鉴!协助哈里森纯属一时糊涂,求陛下……”
“铁证如山还敢狡辩!”另一位大臣厉声打断。
迪厄斯缓缓起身,他冰冷的声线令人不寒而栗,“贝尔蒙特公爵,叛国罪名成立,即刻收押,等候审判。”
望着皇帝决绝离去的背影,贝尔蒙特公爵面如死灰。
此刻他才恍然大悟,自己不过是皇帝棋盘上的一枚弃子,那些自以为隐秘的行动,早被尽收眼底。
当大殿重归寂静,潜伏在迪厄斯意识深处的怪物突然躁动起来。
直到此刻,祂才终于意识到,皇帝放任哈里森逃脱的举动,背后隐藏着更深的图谋。
祂的声音在精神海中响起,“迪厄斯!你承诺过要在塞缪尔面前处决哈里森!为何放任他们逃离?!”
迪厄斯眉头微蹙,冰冷的回应道:“你以为你能操控我的意志?”
就在这时,祂突然发现自己与克鲁神的联系已被切断,在前所未有的恐慌中,祂才突然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人类的陷阱。
“你骗我!”祂的精神波动剧烈震颤着,声音里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愤怒,“卑贱的人类!你从未被蛊惑,你一直在利用我!”
迪厄斯的面容依旧平静,事实上,他确实曾短暂受到怪物影响,但他凭借强大的精神海与冥想能力,很快便挣脱了控制。
在学会如何屏蔽怪物的意识后,他开始命人调查哈里森与克鲁神教派的关联。
最后根据哈里森原本的发色,在进行基因对比后,证实了那个猜测……
哈里森竟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也是他的血脉兄弟,然而这份相连的血脉,却反而让他的杀意更加凛冽。
因为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哈里森之所以会进入皇家学院必定是受克鲁神的指使,而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塞缪尔!
联想到怪物反复强调要塞缪尔诞下子嗣的言论,一个可怕的推测在迪厄斯心中逐渐成形……
克鲁神想利用塞缪尔的身体作为孕育工具,但这里存在一个致命的矛盾。
作为克鲁神的代言人,那个怪物为何要处心积虑除掉同为教派成员的哈里森?
在经过一番缜密推演后,迪厄斯得出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哈里森很有可能是真心爱上了塞缪尔,这促使他开始违背克鲁神的意志。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他脑海中那个怪物为何要借刀杀人,除掉哈里森这个失控的棋子了。
于是迪厄斯将计就计,那夜……他故意在哈里森面前占有少年,正是为了刺激对方尽快行动,而贝尔蒙特公爵的意外介入,反倒让计划进行得更加顺利。
他要以哈里森为诱饵,顺藤摸瓜找到邪教老巢,将其彻底铲除。
这场棋局早已布好,只待收网时刻。
*
意识到哈里森为带他离开,竟置自己母亲的安危于不顾,苏丞心灰意冷,连续数日都沉默以对。
哈里森望着蜷缩在舷窗边的恋人,少年空洞的目光映着星河,让他心如刀绞,终于,他忍不住上前,声音沙哑,“塞缪尔……”
苏丞抬眸,对上那双盛满歉意的眼睛,他再度陷入挣扎,母亲生死未卜固然令他揪心。
但他也清楚,此刻若贸然返回,非但救不了人,恐怕连自己都会葬送在皇帝的怒火中。
犹豫再三,苏丞终究垂下眼帘,选择了妥协。
察觉到少年态度的松动,哈里森单膝跪地,将那只冰凉的手紧紧包裹。
“对不起……是我太着急带你离开,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发誓……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你的母亲。”
苏丞任由他握着,轻声道:“……好,我听你的。”
正当两人相拥之际,刺耳的警报声骤然撕裂宁静,哈里森瞳孔骤缩,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心头。
监控屏幕上,数艘陌生战舰已将他们团团围住,苏丞脸色煞白,声音却带着诡异的平静,“是……陛下来抓我们了吗?”
他望向哈里森,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释然,“现在该怎么办?”
哈里森盯着飞船上那熟悉的标志,眉头紧锁,这不是帝国的舰队,而是来自他极力想要逃离的故乡。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先试着突围。”
他熟练地操纵着飞船,试图利用小型飞船的灵活性突破包围。
然而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始终如影随形地紧咬不放,哈里森的手心渗出冷汗,目光死死锁定在监控屏幕上。
突然,一艘庞然巨舰闯入视野,漆黑的舰身上,狰狞的触手图案仿佛在蠕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
即使隔着屏幕,那种扭曲混沌的压迫感仍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苏丞的声音微微发抖,瞳孔中倒映着那艘如同从深渊驶来的恶魔战舰。
哈里森面色凝重,他认得这艘被信徒们称为“克鲁神之怒”的旗舰,据说受到邪神庇佑,战无不胜。
但仅仅为了抓捕他们,竟出动这样的终极兵器?
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检测到恐怖的能量波动。
巨舰的主炮缓缓转向,黑洞洞的炮口直指他们的小型飞船,蓄势待发的能量在炮口凝聚出幽暗的光芒。
“结束了……”哈里森苦笑一声,他心情沉重地关闭了引擎,任由飞船逐渐失去动力,在太空中无助地漂浮着,如同待宰的羔羊。
教众的飞船迅速逼近,舱门开启的瞬间,全副武装的信徒鱼贯而入。
他们冰冷的枪口齐齐对准两人,看向哈里森的目光中燃烧着对叛徒的憎恨。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分开,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女子缓步走来。
她苍白的脸庞美得惊心动魄,银色头饰在灯光下泛着寒光,随着她的出现,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母亲……”哈里森的声音干涩而沉重。
他直视着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却毫无温度的眼睛,知道此刻站在面前的不是母亲,而是克鲁神的圣女。
圣女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人,最终定格在哈里森身上,“你背叛了信仰,背叛了克鲁神的荣光,现在,该清算你的罪孽了。”
哈里森将身后的恋人护得更紧,“求您……放过他……”
“放肆!”圣女眼中寒芒一闪,“你竟敢为这个容器求情?他是克鲁神选中的孕育者,他的使命就是诞下神子!”
“可我爱他!”哈里森的声音嘶哑却坚定,“母亲,就当是为了您唯一的孩子……”
圣女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动容,她厉声喝道:“在神的意志面前,亲情不值一提。”
苏丞呆立在原地,耳边回荡着这对母子骇人的对话,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未想过,哈里森竟与这些狂信徒有着如此深刻的羁绊。
当圣女冰冷的目光落在苏丞身上时,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哈里森……”苏丞声音干涩,“这些人到底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等哈里森回答,圣女已冷笑着开口,“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吧,哈里森接近你,就是为了把你献给克鲁神,让你孕育神子,这就是你注定的命运。”
苏丞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望向恋人的背影,那双总是盛满信任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震惊与不可置信。
“是真的吗?”他尾音发颤。
哈里森猛地转身抓住他的手,神情痛苦,“塞缪尔,我承认最初是带着目的接近你……但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了你!我想带你逃离这一切,求你相信我!”
圣女讥讽地扬起嘴角,“哈里森,你还在说谎?作为另一个容器,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的命运。”
苏丞的世界天旋地转,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根本从未认识过真正的哈里森。
那些甜蜜的誓言、温柔的触碰,难道都只是精心设计的谎言?
他感到自己正坠入无底深渊,四周的一切都在扭曲、崩塌……
“不……不会的……”苏丞眼中闪烁着破碎的光芒。
他死死盯着哈里森的眼睛,渴望找到一丝能够推翻这残酷真相的证据,却只在那双熟悉的眼眸中看到了无尽的懊悔与痛苦。
哈里森的手在颤抖,他几乎是用恳求的声音说着,“塞缪尔,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我早已放弃了将你献给克鲁神的念头,我爱你,正因如此才要带你逃离这可怕的命运!”
“放肆!”圣女厉声呵斥,端庄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能成为克鲁神的容器是无上荣耀!这是神明的恩赐,是至高无上的使命!”
苏丞低下头,他避开那疯狂的目光,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早已被邪神蛊惑得丧失理智。
更何况,如今这个状况,激怒她绝非明智之举,于是他选择沉默,将希望寄托在哈里森身上。
“母亲!”哈里森第一次反抗自己的母亲,“塞缪尔不是工具!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您不能这样肆意践踏他的意志!”
圣女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消失,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哈里森,你已背弃了信仰。”
她挥了挥手,教徒们立即上前,用特制的镣铐将两人牢牢束缚,押往那艘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黑色巨舰。
然而这些教徒并不知道,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被皇帝尽收眼底。
迪厄斯端坐在监控室内,锐利的目光如利刃般刺穿屏幕上的每一个画面。
“陛下,是否立即出兵剿灭这些叛党?”身旁的大臣躬身请示。
迪厄斯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这些被克鲁神蛊惑的狂信徒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他再清楚不过。
虽然少年此刻的处境令他心头微紧,但多年来的执政经验依旧让他保持着可怕的冷静。
他深知,这些被深度洗脑的信徒宁可死也不会透露教派据点的位置,唯有放长线,才能钓出幕后真正的巢穴。
“暗中跟踪。”迪厄斯声音冰冷,“不要打草惊蛇。”
“是,陛下……”
监控室内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皇帝暗红色眼眸中闪烁的危险光芒。
*
圣女全然不知,此刻一艘隐形战舰正悄然尾随其后。
她站在指挥室中央,那双与哈里森如出一辙的湖绿色眼眸冷冷扫过被束缚的两人,仿佛在审视两件死物。
“分开关押,严加看守。”她简短下令,声音冷酷无情。
苏丞被粗暴地扔进一间密闭的金属囚室,昏暗的顶灯在铁壁上投下阴影,随着牢门“轰”地关闭,整个空间陷入死寂。
他蜷缩在墙角,看似绝望地低着头,实则眼底一片清明。
“小呆,去买几个主神公司的监听设备,安插在圣女和教徒身边。”苏丞在精神海中吩咐,“多给你500点当辛苦费。”
“谢谢宿主大大![开心转圈jpg]”小呆欢快地回应。
接下来的24小时里,苏丞将身体托管给系统,自己在精神空间悠闲地听着实时监听到的对话。
那些狂热的言论让他对这群邪教徒的疯狂程度有了全新认知,他们竟打算在返航途中就对他进行洗脑,一回到基地就立即举行仪式。
“宿主大大请放心!”小呆信心满满地保证,“洗脑过程我会全程接管身体,保证您的精神海不受半点影响!”
有了系统的保证,苏丞彻底放松下来,他惬意地窝在精神空间的沙发上,一边翻阅书籍,一边分神看着悬浮在面前的巨大光屏,上面正实时播放着外界的情况。
突然,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打破了寂静,几名戴着诡异条纹面具的白袍教徒鱼贯而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其中两人不由分说地将“苏丞”架起,熟练地绑在了一张特制的金属椅上。
“你们要干什么?”“苏丞”虚弱地挣扎着,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恐惧。
教徒们置若罔闻,只是沉默地将各种电极贴片连接到他太阳穴和胸口,冰冷的仪器发出细微的嗡鸣,在昏暗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隔壁囚室内,哈里森疯狂捶打着单面玻璃,声嘶力竭地哀求,“母亲!求您住手!”他的指甲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指节甚至因用力而渗出丝丝血迹。
牢门无声滑开,圣女缓步而入,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倒在地的哈里森,眼神冷漠无情。
“我要你亲眼看着,他是如何皈依我神的,这是对背叛者最好的惩罚。”
哈里森颓然瘫坐,眸底一片灰败,“我是您唯一的孩子啊……”
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触及圣女袍角前被无情避开,那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为人母的温情,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宗教狂热。
“你错了,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儿子。”圣女的声音毫无起伏,“你只是克鲁神选中的容器,从诞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要为神献祭。”
这句话像冰冷的利刃,狠狠刺进哈里森心脏。
他曾经以为母亲只是性情冷淡,如今才惊觉,在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里,他从来都只是一件祭品。
哈里森浑身发冷,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些狂热信徒早已被邪神腐蚀了人性,他们不再是人类,只是克鲁神操纵的行尸走肉。
*
蒙眼的黑布隔绝了所有光明,“苏丞”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当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起的瞬间,他感受到颈侧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你们……给我打了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在束缚装置中徒劳地挣扎。
“接受克鲁神的恩赐吧,这样你就不用受苦了……”教徒们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密闭的牢房里回荡。
“休想……让我屈服……”“苏丞”的咒骂声虚弱无力,却仍带着最后的倔强。
“可怜的孩子。”教徒叹息着,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经历的痛苦,都是因为背离了克鲁神,只有回归祂的怀抱,你才能获得真正的救赎。”
当药效开始发作时,“苏丞”的思绪如同浸入粘稠的泥沼,四面八方更是传来蛊惑的低语。
“黑暗即是庇护……克鲁神就在你身边……”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无数扭曲的阴影在蠕动,感受到滑腻的触须缠绕全身。
记忆深处最不堪的画面被唤醒,那个被怪物侵占的夜晚,身体违背意志沉沦在快感中的耻辱。
“不要抵抗……拥抱这份愉悦……”恶魔般的耳语钻入脑海,那声音如同毒液般渗入他的意识,一点点瓦解着他的理智与坚持。
“不……绝不……”他气若游丝地呢喃着,苍白的嘴唇不住颤抖。
“塞缪尔!你必须臣服于克鲁神!”震耳欲聋的呵斥如惊雷炸响,瞬间击碎了他最后的防线。
恍惚间,他仿佛坠入一个扭曲的噩梦世界,四周漂浮着无数狰狞的面孔,仔细看去却都是蠕动的触手。
他想要尖叫,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只能无声地战栗。
突然,一道由万千触手交织而成的黑影出现在他面前,那不可名状的存在张开扭曲的臂膀,声音却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亲爱的孩子,不要害怕……接受这份馈赠,你将获得永恒的力量……”
在这诡异的安抚下,“苏丞”竟感到一种扭曲的安宁,他如同被蛊惑般,缓缓走向那个恐怖的怀抱……
*
当哈里森再次见到恋人时,他整个人都僵立在了原地。
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如今只剩空洞,唯有提及克鲁神时才会迸发出病态的光芒,少年用他熟悉的声音,说着最陌生的虔诚话语。
“他已经被完全净化了。”圣女怜悯地俯视着跪倒在地的哈里森,“作为最后的恩赐,仪式前你可以与他共处,在此期间……你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哈里森浑身发抖,这哪里是恩赐?这分明是最残忍的酷刑,要他亲眼见证爱人被彻底扭曲,这比千刀万剐更令人绝望!
“从今往后……”他的声音沙哑艰涩,“您不再是我的母亲。”
圣女离去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某种陌生的情绪如羽毛般掠过心头,又转瞬被信仰的烈焰焚尽。
“愚蠢。”她最后丢下冷冰冰的话语,“反抗神意,终将万劫不复。”
圣女离开后,苏丞依旧静坐床边,他目光空洞地望向舷窗外的星河,看似对外界毫无反应,实则意识早已抽离,正与小呆在精神空间悠闲观影。
看着眼前这一幕,哈里森心如刀割,曾经那样骄傲耀眼的少年,如今却如同那些被洗脑的教徒般麻木不仁。
“塞缪尔……”他颤抖着呼唤,声音破碎得不成调,“你还认得我吗?”
少年淡漠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哈里森,你能被选为容器是无上荣光。”他的语气平静得令人心寒。
哈里森握住那双冰凉的手,向来沉稳的声线竟染上哽咽,“我不要什么荣光……我只要你回来……”
“你不该有这种念头。”苏丞困惑地蹙眉,“违背神意是愚蠢的,我的使命就是孕育神子,这是命中注定的。”
哈里森再也压抑不住汹涌的情感,他猛地将人拥入怀中,“如果你曾爱过我……就请想起我们的过去……”
少年沉默良久,似乎在努力理解脑海中闪过的陌生记忆片段。
可最终,他却只是轻轻摇头,“即便有过感情,现在也已毫无意义。”
第92章 祭品魅魔“是我,祂的意志降临在了我……
哈里森知道这是洗脑的结果,但即便希望渺茫,他仍不愿放弃最后一丝扭转局面的可能。
他越发用力地攥住恋人冰凉的手指,强调道:“我们的感情绝不是无关紧要的,你更不该沦为生育工具!”
苏丞的眼神出现片刻恍惚,良久才缓缓点头,“你说得对……作为克鲁神的容器,我确实该对你怀有爱意,这样孕育神嗣时,才能更圆满。”
哈里森如遭雷击,可还未等他解释,恋人修长的手指已搭上衬衫纽扣。
“那就从熟悉身体开始吧。”苏丞机械地解着衣扣,眼中却是一片死寂,仿佛在执行某种程序。
“住手!”哈里森瞳孔微缩,猛地按住对方手腕,他突然明白,这一切都在母亲的算计之中,她正冷眼旁观自己如何在欲望与良知间撕扯。
沉默笼罩着舷窗边的两人,浩瀚星海在窗外流淌,哈里森的记忆却回到阴暗的培育舱。
那些被注射药剂、背诵教义的日夜,将他打磨成完美的容器。
直到遇见眼前这个人,那种炽热而鲜活的悸动,让他明白自己不仅仅是被塑造的容器,原来他也可以渴望幸福,也可以为自己而活。
这个认知像一道光,劈开了长久笼罩他的阴霾,他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傀儡,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塞缪尔,我会保护你……”哈里森轻声许诺,嘴角扬起释然的笑意,纵使前路荆棘密布,但此刻的他,甘愿为这份爱赴汤蹈火。
*
为免打草惊蛇,迪厄斯的舰队始终与教派飞船保持着安全距离,沿着精锐小队传来的坐标在星海中潜行。
当那颗灰暗的荒芜行星出现在视野中时,连迪厄斯都不禁皱眉,这里贫瘠得连星际海盗都不屑一顾,的确是藏匿罪恶的绝佳之地。
更棘手的是,那座深埋地下的基地外围密布着监控网络、能量力场与自动炮台,森严的防御体系冰冷阴森。
迪厄斯为特攻队配备了最新研发的光学迷彩装置,这种能扭曲所有探测波的装备,让整支小队如同游走在现实夹缝中的幽灵。
在锁定基地入口后,迪厄斯亲自带队,他阅读过父亲书房里那些泛黄的手稿,那些癫狂的笔迹记载着对所谓“真理”的扭曲追求。
曾有几名学者试图破译这些文献,最终却都在歇斯底里中被送进精神病院。
唯有迪厄斯,他是个对精神污染有着天然抗性的异类,才能直面那些蠕动着邪恶知识的纸页。
此刻,基地石门上的诡异浮雕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那些扭曲的符文绝非装饰,而是某种古老机关。
迪厄斯抬手示意队员散入阴影,声音压得极低:“保持隐蔽,没有命令不准行动。”
随后他缓步上前,修长的手指悬停在石门斑驳的符文上方。
他的指尖依次划过关键符文,每激活一处,石门便发出沉闷的共鸣,仿佛某种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当最后一道符文亮起幽蓝微光,石门上的纹路突然流动起来,交织成令人眩晕的几何图形。
伴随着岩石摩擦的轰鸣,通道在众人面前缓缓洞开。
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迪厄斯打了个战术手势,身后全副武装的特工们立即鱼贯而入。
迪厄斯压低声音下达指令:“A组B组侧翼包抄,C组跟我推进,发现目标立即加密通讯。”
与此同时,哈里森正将昏迷的教徒拖进储物间,随后扯下对方的黑色外袍披在身上。
他知道那些狂热的信徒肯定已经开始准备转化仪式,留给他的时间或许不足一小时。
一旦洗礼完成,他所爱之人的灵魂就会被永远囚禁在那具躯壳里。
哈里森在迷宫般的甬道中疾奔,对基地结构的熟悉让他数次与追兵擦肩而过。
可当杂乱的脚步声从前方岔路传来时,他不得不蜷进一处管道夹缝。
“叛徒肯定藏在这片区域!”嘶哑的吼声伴随着电击武器的嗡鸣越来越近。
哈里森握紧夺来的脉冲枪,当第一个黑袍身影出现在转角时,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但随着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一道麻痹射线擦过他的左臂,肌肉瞬间失去知觉。
哈里森咬牙将枪口抵住伤口,灼热的痛感撕裂了神经,却也暂时驱散了毒素的侵蚀。
冷汗顺着下巴滴落,他背靠墙壁剧烈喘息,他还不能倒下……否则塞缪尔的瞳孔里将永远熄灭人性的光芒。
突然,追击者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哈里森回头时,只见几道银线在黑暗中闪过,那些黑袍人如同被无形镰刀收割的麦秆,齐刷刷倒地。
阴影中浮现的身影让哈里森浑身紧绷,他看到迪厄斯手中的光刃还在滴落血珠,那双暗红瞳孔里的杀意比刀刃更锋利。
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但哈里森反而向前迈了半步,比起让塞缪尔沦为邪神的傀儡,他宁愿看着爱人被带回帝国皇宫。
迪厄斯审视着哈里森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声音冰冷,“人在哪?”
“洗礼室。”哈里森攥紧脉冲枪,声音暗哑,“他们正在举行转化仪式……再晚就来不及了。”
迪厄斯甩出一支军用凝血剂,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带路。”
哈里森将凝胶狠狠扎进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当他转身冲向走廊深处时,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决。
随着最后一名特工归队,众人在哈里森的指引下突破层层防线,终于抵达基地最深处。
走廊尽头的石室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墙面上蠕动的符文像是某种活物的血管。
当石门被暴力破开的瞬间,夹杂着血腥味的阴冷空气瞬间扑面而来。
迪厄斯的瞳孔急剧收缩,石台中央,塞缪尔苍白的身体正被血色符文缠绕,那些诡异纹路如同寄生虫般在他皮肤下游走。
而站在祭坛前的黑袍女人,那张与父亲珍藏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让迪厄斯瞬间肯定了对方的身份,她正是哈里森的母亲!
“拦住他们!”一名祭司的尖叫划破凝固的空气,石门在机械装置驱动下开始闭合,数十名狂信徒从阴影中涌出。
迪厄斯反手掷出的光刃将最近的两个教徒钉在墙上,鲜血喷溅在那些蠕动符*文上,竟被贪婪地吸收殆尽。
“A组守住入口!”迪厄斯厉声命令,自己则纵身跃向祭坛。
黑袍女人此时终于睁开双眼,银光流转的圣水瓶在她手中发出妖异的光芒,她嘴唇蠕动着,“来不及了……”
哈里森趁着混乱冲向石台,却被突如其来的异变震在原地,圣女的皮肤突然皲裂,无数银灰色触须从她袍底爆射而出。
“退后!”迪厄斯侧身闪过横扫而来的触须,作战服被擦过的部位立刻腐蚀出焦黑痕迹。
圣女扭曲的面容浮现出非人的狞笑,她衣袍翻涌,更多触须如毒蛇般昂首,“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
与此同时,迪厄斯脑海中也想起了怪物得意又狡诈的阴冷笑声,“你来到这里,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然而迪厄斯并未因这些邪恶的声音而产生丝毫动摇,他果断扔掉手中的光刃,从黑色长靴中抽出了一把纯黑色的古朴匕首。
就在他将匕首握在手中的瞬间,脑海中怪物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中隐隐带着惊恐的质问,“你怎么会有这把匕首?!”
圣女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她发出刺耳尖啸,所有触须疯狂回防,却为时已晚。
当纯黑匕首刺入心脏的刹那,圣女躯体像陶器般龟裂,那些原本游走在圣女体表的黑色符文突然活过来,顺着刀刃洪水般涌入迪厄斯手臂。
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皮肤下浮现出与石台上如出一辙的邪恶纹路。
哈里森紧紧搂着昏迷的塞缪尔,目光却无法从倒地的母亲身上移开。
当迪厄斯的匕首刺穿那颗被污染的心脏时,他以为会看到母亲眼中最后一丝神性湮灭。
可那双逐渐涣散的瞳孔里,竟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的孩子……”她嘴角渗着血丝,笑容却纯净得如同晨露,“你父亲总说……你的眼睛像星空……”
圣女每说一个字就有更多鲜血涌出,可她的眼神越来越明亮,仿佛正在挣脱某种沉重的枷锁。
哈里森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他拼命想抓住这最后的温暖,却只能任由手中的温度逐渐冰冷。
“真想……亲手给你煮碗热汤……”她的瞳孔开始扩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泪水终于冲破防线,滴落在母亲逐渐灰败的脸上,哈里森死死咬住嘴唇,此刻他怀中抱着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却一个正在醒来,一个永远睡去。
“母亲,我会带您离开这里的!”哈里森声音中哽咽。
“不……孩子……带着你爱的人离开这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们的逃离贡献最后一份力量,“这里有一条密道,你们可以从密道离开……”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用尽所有力气叮嘱道:“哈里森,你一定……一定要远离那个有着暗红色双眼的男人,他会让这个世界陷入混乱的,记……记住我的话……”
怀中的塞缪尔发出微弱呻吟,哈里森不得不松开母亲逐渐冰冷的手,他抹去泪水,朝正在激战的迪厄斯吼道:“这边!有出口!”
迪厄斯斩落一个狂信徒的头颅,他箭步冲来时,哈里森已经推开祭坛暗格,当最后一个特工也进入后,密道瞬间闭合,外面传来狂信徒们撞击石门的闷响。
逼仄的甬道里,迪厄斯的手甲擦过塞缪尔颈侧动脉,他低沉的声音在岩壁间回荡,“生命体征稳定。”
哈里森沉默地背起恋人,母亲的警告回响在心头,而走在前方的皇帝,暗红眼瞳在黑暗中正泛着不详的血色。
密道蜿蜒曲折,岩壁上那些明灭的符文散发着蛊惑人心的微光。
迪厄斯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低语正试图钻入耳膜,他厉声喝道:“所有人低头前进!禁止注视符文!”
当第一缕自然光穿透黑暗时,特工们的作战服已被冷汗浸透,他们终于安全回到了飞船。
迪厄斯立刻下达指令,“执行净化协议。”
主炮充能的嗡鸣让甲板微微震颤,随后刺目的光柱如神罚般降临大地。
哈里森透过防爆窗看着蘑菇云在山谷升起,冲击波将那些刻满符文的巨石碾成齑粉。
热浪扭曲的空气中,他仿佛又看见母亲临终时解脱的微笑。
“再见了……”他对着化为火海的山谷轻语,掌心仿佛还残留着母亲血液的温度。
*
医疗舱的微光映照在迪厄斯冷峻的面容上,他手中拿着主治医师出具的报告。
那些红色的数据触目惊心,塞缪尔的精神图谱上布满不正常的波动峰值,充分说明情况之危险。
“塞缪尔少爷的深层意识被植入了精神锚点。”主治医师面色沉重,“这些指令会导致他出现严重的认知扭曲。”
当初放任哈里森带走塞缪尔时,迪厄斯就已经预料到少年可能会遭遇险境,但作为帝王,他必须优先考虑帝国的安危。
“调用皇室医疗库所有资源。”他声音沙哑,面色冷凝。
走出医疗区时,迪厄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还有关于哈里森的问题亟待解决。
很快一份关于哈里森的检测报告就被呈到了他的案前。
那些详尽的生理扫描数据与精神图谱分析,皆证明哈里森并未被克鲁神侵蚀,是个完全正常的健康人类。
就在这时,一股剧痛撕裂脑海,迪厄斯听见脑海中内回荡着非人的狞笑。
“你已经无法摆脱我了!”那声音疯狂而得意,好似是在宣判他的命运,“你会成为我的使者,带领这个世界走向毁灭!”
“该死的!闭嘴!”
冷汗顺着下颌滴落,镇压体内怪物的拉锯战让迪厄斯精疲力竭。
自从吸收了圣女身上那些黑色符文,他脑海中那个怪物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就变得越发强大。
看着皮肤下隐约游走的黑色纹路,他隐隐有种预感,当怪物下次反扑时,这具身体恐怕就会沦为克鲁神的容器。
迪厄斯突然轻笑出声,命运何其讽刺,当年他血洗皇室才坐上的王座,如今自己也将变成那样的怪物。
如果他最终被怪物完全侵吞了神志,那么谁能来继承他的位置?
毫无疑问……这个人只能是没有被污染,且同样有着皇室血统的哈里森。
*
苏丞在医疗舱淡蓝色的营养液中缓缓睁开眼,四肢仿佛灌了铅般沉重,他不动声色地通过精神链接询问系统:“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宿主大大,您现在在皇宫医疗中心。”小呆立刻回应,“迪厄斯好感度维持85点未变,倒是哈里森已经满值了呢~”
苏丞在液体中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经过一番治疗后,医疗官们终于将他转移到普通病房,他暗中调整着呼吸频率,让瞳孔呈现出恰到好处的涣散状态。
“塞缪尔?”迪厄斯的声音从病床前传来,苏丞茫然地转动脖颈,银发皇帝俊美锋利的轮廓映入眼帘。
他故意让目光在对方脸上游移不定,嘴唇微微颤抖,“你是……?”
迪厄斯暗红瞳孔骤然收缩,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少年眼中纯粹的陌生仍像冰锥般刺入他的胸腔。
但很快,皇帝发现这或许是命运给予他的赎罪机会,那些痛苦的记忆,本就不该存在于少年的脑海。
“我是迪厄斯。”他单膝跪在病床边,让视线与少年齐平,向来冷硬的声音罕见地放柔,“你的……恋人。”
迪厄斯轻轻握住少年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凉意,他放低声音说:“别着急,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苏丞眉头紧皱,似乎正努力回忆着什么,但很快,他的表情变得痛苦,手指深深掐进自己的头发里,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呻吟。
“塞缪尔!”迪厄斯立刻按下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同时抓住少年的手腕,防止他伤到自己。
医护人员迅速赶来,给少年注射了镇定剂,没过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平稳,重新陷入沉睡。
迪厄斯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少年被月光笼罩的睡颜,愧疚和心疼在他的胸口翻涌。
他低下头,嘴唇轻轻碰触少年的指尖,像是在做一个迟来的承诺。
以前的他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只会用强硬的手段占有,但现在,他有机会重新开始,用真心去弥补一切。
*
深夜的皇宫寂静无声,迪厄斯在睡梦中忽然感到一阵窒息。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少年正用双手死死掐住他的喉咙。
月光下,那双本该澄澈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紫光,冰冷得不像人类。
迪厄斯一个翻身将人制住,却不敢用力,只能紧紧箍住少年纤细的手腕。
“塞缪尔!”他低喝一声,却换来更激烈的挣扎,少年的指甲在他颈间抓出血痕,呼吸间带着不正常的灼热,直到力气耗尽才瘫软下来。
“我不认识你。”少年喘息着,声音却空洞麻木,“克鲁神才是真理,祂会指引我。”
迪厄斯心头一沉,就在这时,他脑海再度响起怪物兴奋地低语。
祂用蛊惑力极强的声音煽动着,“你想要得到他吗?他现在已经成为我的奴隶,只要你不再反抗我的意志,和我融为一体,他就会心甘情愿投入你的怀中!”
迪厄斯咬紧牙关,强行将脑海中怪物的嘶吼压制下去,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将少年视作工具,哪怕是所谓的神明。
少年突然停止挣扎,紫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我要见哈里森……克鲁神选择了他……我们必须结合……”
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虔诚,每个字都像刀子扎在迪厄斯心上。
“你只记得他?”迪厄斯扣住少年纤细的手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的手背,这个亲昵的小动作却引来少年更激烈的反抗。
“滚开!”少年猛地抬头,眼中杀意凛然,“谁敢阻拦克鲁神的旨意,我就杀了谁!”
迪厄斯没有动怒,反而轻轻擦去少年额角的汗珠,他知道这份仇恨并非出自本心,而是来自邪恶力量的烙印。
“抱歉,塞缪尔。”他低声说,“但我不能让你见他。”
医疗部的治疗毫无进展,少年的状况愈发恶化,他像困兽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让我见他!”少年突然抓起花瓶砸向落地窗,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侍卫。
迪厄斯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看着少年跪在满地狼藉中,口中不断颂念着那些古老的咒语。
迪厄斯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是他亲手将少年拖进这场噩梦,如果不是那个预言,这个本该在阳光下自由成长的少年,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好。”他终于松口,声音艰涩沙哑,“我带你去见哈里森。”
【攻略目标迪厄斯诺曼瓦伦诺尔对宿主大大的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共计90点】
听到迪厄斯松口的承诺,苏丞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栽倒在柔软被褥上。
连续多日的疯狂表演早已耗尽他的体力,此刻终于如愿以偿,他再也支撑不住,转眼便陷入昏睡。
*
哈里森推开房门时,整个人紧绷到了极点,他不相信迪厄斯会这么好心,但思念终究战胜了疑虑。
当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塞缪尔!”
少年立刻转过身,快步迎上来,“哈里森!”
两人紧紧相拥,哈里森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心跳,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皇家学院时的平静生活。
迪厄斯站在阴影处,面色沉重,他脑海中怪物的嘲笑声越来越响,可他却只是沉默地看着。
“哈里森。”少年突然仰起脸,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的狂热,“克鲁神选中了你对吗?我们该完成使命了!”
哈里森浑身一僵,缓缓松开怀抱,他转头看向迪厄斯,眼中满是震惊与质问。
他原以为以帝国的医疗水平,塞缪尔已经被治愈,可眼前人眼中那熟悉的狂热,与他母亲临终前如出一辙。
“你不是无所不能的皇帝吗?”哈里森声音嘶哑,“为什么没有治好他?!”
少年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掌心透着不正常的颤抖,“别理他……我们该完成仪式了……”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令人心惊的执念。
哈里森捧住恋人的脸,拇指抚过对方苍白的脸颊,“塞缪尔,看着我,克鲁神是谎言,祂只会带来痛苦……”
少年突然踉跄后退,瞳孔剧烈收缩,“你不是……你没有克鲁神的力量!”
他的声音陡然尖锐,像是被欺骗的孩子,连声音都在隐隐发颤,“你这个骗子,克鲁神的意志根本没有降临到你的身上!”
少年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吐出不成句的低语,“为什么……克鲁神不要我了……”
他死死揪住自己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青,仿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锁链勒紧咽喉。
哈里森想要抱住他,却被狠狠推开,少年蜷缩在墙角,整个人抖得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吓人,仿佛灵魂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成碎片。
迪厄斯握紧的拳头突然松开,他比谁都清楚,少年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和他脑海中那个怪物绝对脱不了关系。
而现在这种局面也正是那个怪物期待看到的,至于目的,无非是为了逼迫他进行融合。
只要他放任体内那个怪物苏醒,少年就会立刻平静下来。
这分明是场精心设计的陷阱,可看着少年如此备受折磨的痛苦模样,他竟第一次产生了妥协的念头。
“够了……”迪厄斯暗红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诡异的紫芒。
他突然大步上前,当他伸手触碰少年肩膀时,少年瞬间睁大双眼,像是找到救赎般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是你!我能感受到!”
望着少年眼中重新燃起的狂热,迪厄斯点了点头,“是我,祂的意志降临在了我的身上。”
第93章 祭品魅魔“我的时间不多了……”……
迪厄斯沉入意识深处,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阴冷的气息缠绕上来,试图将他拖入深渊。
“终于想通了?”扭曲的黑影在他面前凝聚成形,声音里带着黏腻的得意,“为了一个玩物,值得吗?”
迪厄斯冷冷注视着对方,“少废话,主导权在我手里,否则就同归于尽。”
黑影发出刺耳的笑声,无数触须兴奋地舞动,“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早晚会为了他而奉献自身,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当精神屏障撤去的刹那,迪厄斯感到彻骨的寒意侵入骨髓。
那力量贪婪地蚕食着他的理智,这一刻,他清晰听见自己灵魂堕落的声音。
当融合完成那一瞬间,迪厄斯睁开了双眼,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他眼中流转的银芒。
他转身时,看到少年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单薄睡袍顺着肩头滑落。
“我听见克鲁神在呼唤我……”少年呢喃着靠近,紫色眼眸里跳动着病态的狂热光芒。
他伸手环住迪厄斯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拂过对方紧绷的下颌线,“我爱你……”
然而这缠绵的告白却如同利箭穿透迪厄斯的心脏,他猛地扣住少年的后脑,将这个带着蛊惑意味的吻狠狠加深。
窗外暴雨倾盆,他却只听见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
迪厄斯将少年拥在怀中,那轻盈的躯体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烧得他理智尽失。
少年热烈的回应让他沉溺其中,直到少年口中呢喃出那句“为克鲁神诞下子嗣”,他才骤然惊醒。
迪厄斯僵住身体,看着少年潮红的面颊和迷离的紫眸,那颗泪痣在月光下红得刺眼,甜腻的喘息声此刻听来却像最残忍的嘲讽。
“你不爱我了吗?”少年委屈地咬唇,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
迪厄斯突然低笑出声,俯身吻去那颗泪痣上的湿意,“怎么会……”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就算要毁灭世界,我也会一直爱你。”
窗外暴雨如注,他却在少年主动献上的吻中,心甘情愿地坠入深渊。
【攻略目标迪厄斯诺曼瓦伦诺尔对宿主大大的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共计95点】
*
正午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落,迪厄斯凝视着怀中熟睡的少年,那些暧昧的痕迹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中,苏丞睫毛轻颤着醒来,他亲昵地蹭了蹭迪厄斯的下巴,在脑海里呼唤系统:“昨晚好感度是不是涨了?”
“涨到95点啦!”小呆欢快地回应,“就差最后5点!”
迪厄斯仔细擦拭着少年泛红的肌肤,声音温柔,“饿不饿?我让人送午餐过来。”
苏丞没有接话,反而突然按住自己的小腹,他眼中突然泛起奇异的光彩。
“迪厄斯……我感觉到克鲁神的孩子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发抖,仿佛真的在孕育着什么神圣的存在。
迪厄斯的手掌轻轻覆在少年平坦的小腹上,银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放轻声音安抚道:“先吃点东西,然后去做个详细检查,好吗?”
少年双眼发亮,用力点头,“好!我一定要保护好克鲁神的孩子!”
医疗部的检测仪器运转了一整个下午,最终,主治医师擦着冷汗汇报,“陛下,检测结果显示……并没有任何受孕迹象。”
迪厄斯早有预料,那本就是个未完成的仪式,加上世界法则的限制,根本不可能让少年受孕。
但看着少年此刻幸福的模样,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与其打破这个美好的幻象,不如让少年继续相信。
……至少这样,那双紫眸里会一直闪着充满期待的光。
*
以为自己怀上了克鲁神的子嗣后,少年每天都会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腹部,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他时常这样对迪厄斯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迪厄斯总是配合地点头,将少年搂在怀中,他能感觉到对方日渐消瘦的身躯,却只能装作一切正常。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少年眼眸中神采奕奕,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这天清晨,少年突然抓住迪厄斯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声音发颤,“为什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紫眸中满是惶恐,“克鲁神的孩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迪厄斯喉头发紧,这几个月来,他暗中尝试了各种方法,却始终无法驱散少年精神中属于克鲁神的力量。
迪厄斯轻抚着少年的后背,声音低沉而坚定,“克鲁神的孩子自然与众不同,需要更长的孕育时间。”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年眼中的疑虑却越来越深,这天夜里,他突然抓住迪厄斯的衣领,紫眸中满是惶惶不安。
“你骗我!为什么这么久还是没有变化?”
“我没有骗你。”迪厄斯捧住少年颤抖的双手,“神明的子嗣自然与众不同……”
少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疯狂的光,“我知道了!一定是次数不够!”
他急切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我们要更努力才行!”
迪厄斯喉结滚动,看着少年近乎偏执的模样,最终只能叹息着将人搂入怀中。
窗外的月光冷冷照着这对纠缠的身影,仿佛在无声叹息。
*
迪厄斯最近总是心不在焉地批阅文件,大臣们欲言又止的眼神他不是没看见,可比起政务,更让他忧心的是少年日渐憔悴的面容。
这天清晨,当少年又一次缠上来时,迪厄斯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塞缪尔,我们需要节制些。”
“你不想帮我完成使命了?”少年神情激动,“没有克鲁神的孩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迪厄斯急忙将人搂紧,“我不是在阻止你,我只是担心你还没有完成使命,身体就先一步垮掉,这样克鲁神一定会对你感到失望的!”
少年在他怀里剧烈颤抖,泪水打湿了衣襟,“可是……可是……”
他疯狂的神色渐渐被迷茫取代,最终化作一声呜咽,迪厄斯感受着怀中单薄的身躯,心如刀绞。
少年渐渐安静下来,靠在迪厄斯胸前急促地喘息,他喃喃自语,“你说得对……我不能让克鲁神失望……”
迪厄斯轻抚着他的后背,“我们一起完成使命,但你要先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我会的……”少年眼神涣散地重复着,手指无意识地揪紧迪厄斯的衣襟。
这时,迪厄斯脑海中再度响起怪物阴冷的低语,“看他多痛苦啊……只要完成仪式,就能成功让他孕育上克鲁神的子嗣,如果你真的爱他,就给他一个希望吧!”
“闭嘴!”迪厄斯在意识中厉声呵斥,“我宁愿和他一起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看着怀中昏睡过去的少年,迪厄斯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药物能带来短暂的平静,可那双紫眸里的疯狂却越来越深,他抱着少年消瘦的身躯,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主人,您的精神状态需要调节。”光辉之翼的机械音里带着少见的关切。
作为与迪厄斯精神相连的智能体,它能清晰感知到主人紧绷的神经。
迪厄斯揉了揉太阳穴,“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他必须时刻警惕体内那个怪物,更要防备它对少年的影响。
“或许您可以和我聊聊?”光辉之翼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对了!我最近交到个新朋友!”
“新朋友?”迪厄斯挑眉。
“是一团会发光的人形能量体!”光辉之翼兴奋地描述着,“虽然它总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但通过和它聊天,我能肯定,他是个十分温柔的存在……”
迪厄斯眉头紧锁,“什么能量体?你们都聊了什么?”
“它说想阻止战争……”光辉之翼的机械音带着困惑,“还说自己是混血魅魔,有个记不清样貌的亲人……”
混血魅魔?迪厄斯猛地站起身,“它是具体什么时间出现的?”
“七月九日。”光辉之翼迅速调取日志,“就是您剿灭教派那天。”
迪厄斯瞳孔骤缩,他忽然想起那个被打断的仪式,脑海中浮现出少年躺在血符阵中的画面,他忽然生出一个猜测。
难道是那个未完成的仪式,撕裂了少年的灵魂?
迪厄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急切,“光辉之翼,我想见见他!”
机甲的声音突然变得犹豫,“主人……它出现的时间很不规律,而且……我要先征得它的同意,毕竟……它是我唯一的朋友……”
迪厄斯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那你帮我转达,告诉它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认识它。”
“明白,主人。”光辉之翼的指示灯柔和地闪烁起来,“我会转达您的善意。”
*
迪厄斯站在月色笼罩的花园里,他带着特制眼镜,此刻能清晰看到不远处渐渐浮现出一团柔和的光晕,逐渐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你就是“光辉之翼”的主人?你为什么想见我?”
光团散发的能量波在收音设备的处理下,很快转化为人类能够听懂的语言,只是这经过机器转化而来的声音显得格外刻板。
迪厄斯放轻呼吸,“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认识光辉之翼的吗?”
光团微微晃动,像是在思考,片刻后,那个刻板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记得了……”
就在这时,光团突然飘近了些,“但你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
夜风拂过,迪厄斯感到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光辉之翼的存在吸引了我,它就像是一道温暖的光芒,吸引着我靠近,每当我出现时,它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我,还和我聊天,它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
迪厄斯指尖微微发颤,这团微光里一定藏着少年最后的清醒意志,是那个未完成的仪式意外保留下的纯净碎片。
虽然记忆支离破碎,但这份顽强求生的本能,也已经足够令人动容。
“我们会帮你。”他声音轻缓,“光辉之翼,我,还有……你忘记的那个人,都会陪着你找回记忆。”
月光下,光团似乎变得更亮了些,像在回应这个承诺,“你是个好人……和光辉之翼一样温暖。”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迪厄斯心脏,他想起自己是如何一次次伤害那个少年,如今少年仅存的清醒意志竟还在感谢他?
“我……不配。”他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光团忽然轻轻晃动,“我的时间不多了……能量正在消散……”
迪厄斯猛地抬头,暗红瞳孔剧烈收缩,光团消失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那将是少年最后一丝自我的湮灭。
*
当晚,皇宫会议室中,迪厄斯双手撑在桌面上,声音冷厉,“必须找到唤醒塞缪尔的方法!”
艾丽西亚推了推眼镜站起身,调出全息投影,展示着精密的数据模型。
“陛下,星能共振或许能激活他残留的意识能量,我们可以用定位仪确保能量精准聚焦。”
“这太冒险了。”主治医师皱眉打断,“大脑皮层太脆弱,万一能量偏差……”
会议桌周围响起低声议论,迪厄斯看着投影中那团代表少年意识的微弱光点,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每拖延一刻,那团光就会更黯淡一分。
艾丽西亚的目光转向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塞林教授,您说过‘光辉之翼’能精准操控能量?”
老教授向迪厄斯点头致意后,调出一组复杂的设计图。
“陛下,这台机甲的能量控制系统能达到原子级精度。”他指着全息图上闪烁的节点,“配合星能共振仪,误差可以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迪厄斯凝视着那些精密的光点,“成功率有多少?”
“实验室模拟显示……”老教授顿了顿,“最少七成把握,我们会全程监测,一旦出现异常立即中止。”
迪厄斯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明天日出前,我要看到完整方案。”
*
少年的精神状态虽然极其不稳定,但一旦涉及克鲁神的子嗣就会变得极为乖顺。
迪厄斯正是以此作为借口哄骗少年进行了星能共振疗法,而这种前沿疗法在“光辉之翼”的辅助下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治疗室内,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清明,迪厄斯立即握住他的手。
然而这份清醒并没有维持多久,少年的目光很快变得茫然,之后又逐渐恢复到之前那种焦躁中隐隐带着癫狂的状态。
“陛下。”艾丽西亚看着监测数据,语气沉重,“治疗虽然成功激活了部分意识,但持续时间太短,就像点燃的火柴,很快就会熄灭。”
迪厄斯下颌紧绷,他明白短时间内不能重复治疗,否则会伤害少年的大脑,必须另寻他法。
离开医疗室后,迪厄斯径直走向皇家图书馆,在积满灰尘的古籍中,他终于找到了记载灵魂仪式的羊皮卷。
当看到“灵魂锚定”四个字时,他暗红色的眸底闪过一抹亮光。
或许这个古老仪式能稳固少年脆弱的意识,让那微弱的火苗不再熄灭。
根据古籍记载,这种仪式需要特殊的符文与咒语,需要通过引导宇宙能量来稳固受术者的灵魂。
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要找到合适的“灵魂锚点”,而这个“灵魂锚点”必须是与受术者有着深刻情感联系的存在。
迪厄斯合上书页,胸口发闷,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绝不可能是那个人选,少年对他只有恐惧与憎恨,哪来的情感共鸣?
好在皇宫里还有两个与少年关系密切的人,少年的母亲仍昏迷不醒,那么就只剩下……
深夜的书房里,迪厄斯借着灯光研读那些泛黄的纸页,霉味在空气中弥漫,他却浑然不觉。
这些文字带着诡异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侵蚀阅读者的神智,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避免重蹈父亲的覆辙。
终于在经过数日的钻研,迪厄斯完全掌握了仪式要领,如今那些复杂的符文与咒语已深深刻入他的脑海。
*
皇宫会议室中,当迪厄斯提出要将星能共振疗法与灵魂锚定仪式结合时,塞林教授和艾丽西亚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太冒险了。”塞林教授眉头紧锁,“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同时作用,后果难以预料。”
艾丽西亚也忧心忡忡,“陛下,这种尝试前所未有,万一产生能量冲突……”
“但我们别无选择。”迪厄斯打断道,“塞缪尔的情况每天都在恶化,这是唯一的机会。”
看着帝王坚定的眼神,*两人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反复推演每一个细节,迪厄斯亲手绘制仪式符文,艾丽西亚则调整设备参数,确保两种力量能够和谐共存。
实验室的灯光昼夜不熄,三人都在为这场关乎生死的治疗做着最后的准备。
终于,当一切准备就绪时,皎洁月光也已为地面铺上一层银霜。
在这片交织着古老力量与现代科技的空间里,纯白祭台上沉睡的少年与周围精密仪器构成奇异图景。
塞林教授与艾丽西亚博士正带领团队进行最后调试。
无数电缆与传感器环绕在祭台周围,每处连接都经过严格校准,这场前所未有的星能共振疗法不容丝毫差错。
花园中央,迪厄斯手持古老卷轴,晦涩符文已覆盖大半个祭台。
当他落下最后一笔时,那些神秘纹路突然泛起微光,与月华遥相呼应。
作为“灵魂锚点”的哈里森则躺在少年身侧,目光始终未离开恋人恬静的侧颜。
“准备好了吗?”迪厄斯的声音穿透凝重的空气,“我们将共同唤醒塞缪尔真正的灵魂。”
哈里森收紧十指,面色沉重无比,为了挚爱之人,他愿以灵魂为引。
咒语吟诵声响起刹那,温暖的能量涟漪般荡漾开来,悬浮的符文骤然亮起,构筑出璀璨光轮。
与此同时,“光辉之翼”核心迸发出湛蓝能量束,科技与魔法两股洪流在祭台上空交汇,化作光茧将少年温柔包裹。
然而此刻紧闭双眼的苏丞,对周遭一切却毫无知觉,他的身体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下微微震颤,眼睫轻颤,终于缓缓睁开。
一抹清明在他眸中闪现,如同黑夜中乍现的星光,可这清醒转瞬即逝,癫狂与暴怒再度占据他的瞳孔。
“滚开……你们休想……”
“救、救我!”
克鲁神的意志在撕扯他的灵魂,但苏丞仍在挣扎,他的表情在痛苦与暴戾间不断切换,声音时而嘶吼时而呜咽,仿佛正被无形的力量来回撕扯。
“塞缪尔!”哈里森死死攥住所爱之人颤抖的手,他知道,这不是**的对抗,而是灵魂深处的鏖战,“看着我!你能听见的,对不对?别放弃……我就在这里!”
苏丞的视线短暂聚焦,却在下一秒再度涣散,他如同溺水者,在清醒与混沌间反复沉浮。
迪厄斯的厉喝骤然穿透混乱,“塞缪尔!想想你的母亲!若你在此刻屈服,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母亲……”苏丞的喉间溢出一声哽咽,这个称呼像利刃劈开迷雾,让他涣散的目光陡然凝聚,“不……我不能……消失……”
哈里森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他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被痛苦吞噬,却只能徒劳地握紧那只冰凉的手。
精神海中,黑暗如潮水翻涌,克鲁神的力量化作粘稠的恶意,不断蚕食着他最后的意识防线。
他脑海中浮现出母亲苍白的微笑,还有那双为他拭去泪水的温柔手掌。
这些碎片突然迸发出炽白的光芒,如利剑刺穿黑暗,苏丞猛然睁开双眼,瞳孔里燃烧着决绝的火光。
此刻月光正温柔地描摹着他苍白的轮廓,那双眼睛清澈如初雪消融后的湖面,再不见半分混沌。
他缓缓转动脖颈,目光掠过周围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最后定格在自己被紧握的右手上。
哈里森湖绿色的眼眸里盛着太多情绪,希冀、焦急、狂喜,像等待审判的囚徒终于等到救赎。
“……哈里森?”
这声轻唤让时间骤然凝固,哈里森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滚动了几下,突然将人狠狠按进怀里。
他颤抖的臂弯像牢不可破的枷锁,生怕怀中人会如同泡沫,一触即散。
第94章 祭品魅魔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我会用……
“欢迎回来。”哈里森将头埋在所爱之人肩头,哽咽的声音烫得苏丞心口发疼。
“谢谢……”苏丞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哈里森颤抖的脊背上。
透过相贴的胸膛,他能听见对方失控的心跳,以及那些随着克鲁神力量一同涌入记忆的,鲜血淋漓的真相。
当怀抱终于松开时,苏丞直视着哈里森湿润的眼睛,眸光平静得令人心惊。
“哈里森……”苏丞的声音像月光般柔和,“克鲁神的记忆让我看到了很多事……包括你最初接近我的目的。”
哈里森的身体骤然僵直,血色从他脸上褪去,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气音,“我……”
“我知道。”苏丞的拇指拭去对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知道你是奉命来带我回教派,知道那些偶遇都是精心设计。”
哈里森猛地抬头,瞳孔剧烈震颤着,他看见所爱之人眼底映着星辉般的温柔,那里没有预想中的憎恶,只有令他心脏绞痛的包容。
“对不起……”他哽咽着抓住那只抚在脸上的手,“我早该告诉你……可我害怕……”
“嘘。”苏丞将食指抵在他颤抖的唇上,“被克鲁神控制的我,比你更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
夜风拂过祭台,吹散未尽的话语,哈里森突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心悸,他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苏丞平静的注视钉在原地。
“但有些事,我们需要重新……”
话音未落,哈里森突然死死攥住他的手腕,仿佛预感到接下来要听到的话会将他推入深渊。
“哈里森。”苏丞轻轻叹息,“我们都曾被克鲁神的力量侵蚀过……我分不清此刻你眼中的爱意,究竟是本心,还是残留的诅咒。”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哈里森胸腔,他慌乱地抓住苏丞的手腕,声音颤抖,“所以……你要抛弃我?”
“是暂时……”苏丞将额头抵在他沁凉的指节上,“我们需要看清自己的心,你失去的太多,才会把我当成唯一的浮木,去找寻真正属于你的人生吧……等尘埃落定,若你还选择我……”
哈里森双眼紧闭,任由泪水滴落在手背上,最后他用力抱紧了所爱之人,“我明白了……”
迪厄斯站在一旁,他默默注视着祭台上深情相拥的两人,俊美的面容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冰冷,可心头却泛起了浓浓的苦涩与悲凉。
他欣喜激动于少年的苏醒,又失落于此刻陪伴在少年身边的人并非自己。
曾经的他为了达成目的,强行拆散了少年和哈里森,甚至以治疗少年的母亲作为交易,迫使其成为自己的情人。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迪厄斯已经逐渐理解了爱的真谛。
他意识到,真正的爱不是占有与强迫,而是尊重和成全,他……或许也该放手了……
*
皇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书房,迪厄斯坐在桌前批阅文件,手中的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些天,他刻意避开与少年见面,他怕自己一旦看到对方,就会动摇决心,再次做出伤害对方的事。
他计划让少年回到艾因斯沃斯家族,继承家业,开始新的生活。
可就在这天上午,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少年走了进来,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十分平静。
“陛下。”少年直视着他,“您以前说过,只要我愿意,您会让我成为您的皇后,这句话……现在还作数吗?”
迪厄斯手中的文件滑落在桌上,他抬头看着少年,根本顾不上思考少年为何突然这样问,只是立刻应到,“当然作数。”
少年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那就请您为我举办婚礼吧,我想成为您的伴侣。”
迪厄斯的表情凝固了,他紧紧盯着少年,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出答案,却只看到一片决然。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低沉。
苏丞沉默片刻,抬起头直视着迪厄斯,“我想和您做个交易,让我成为您的皇后,我会用那把匕首将克鲁神的力量从您体内引到我身上。”
“荒谬!”迪厄斯猛地站起身,他面色冷沉,“你以为我会同意这种交易?”
少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陛下,现在的我只是暂时清醒,克鲁神的力量一直在侵蚀我的意识,我撑不了多久了。”
迪厄斯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治疗没有效果?”
“有效,但不够。”苏丞的声音很轻,“就像用沙袋阻挡洪水,迟早会被冲垮,我的时间……不多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迪厄斯看着少年平静的神情,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击中,他这才明白,少年不是在求婚,而是在告别。
“不行!”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做。”
苏丞轻轻摇头,“您知道的,那把匕首只有我们两个能使用,哈里森已经失去这个能力,现在除了我……”
“我说了,不行!”迪厄斯猛地打断他,眸底暗沉一片,“我会找到其他办法,哪怕要翻遍整个星际……”
“迪厄斯……”少年第一次主动直呼他的名字,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迪厄斯感到少年微凉的手指轻轻覆上自己的手背,这是少年第一次主动触碰自己,迪厄斯霎时心头一颤。
“其实我很自私。”苏丞的声音很轻,“我这样做不只是为了你……母亲是我唯一的牵挂,如果我成为你的伴侣,你一定会照顾好她,对吗?”
迪厄斯收紧手掌,将那只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让你母亲得到最好的治疗。”
少年忽然笑了,那笑容让迪厄斯心脏漏跳一拍,“迪厄斯,你比想象中温柔得多,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或许……”
“或许什么?”迪厄斯急切地追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苏丞没有回答,只是慢慢靠进他怀里,这个依偎的姿势让迪厄斯浑身僵硬,连呼吸都放轻了。
“所以……”少年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请答应我的请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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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森站在走廊阴影处,脸色苍白,这些天塞缪尔始终避而不见,让他寝食难安。
为了排解思念,他精心制作了一个机甲模型,打算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塞缪尔,期待能重修旧好。
然而就在他偷偷翘课,准备溜出去见塞缪尔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侍从们的低声交谈。
“听说皇帝陛下很快就要和那位来自艾因斯沃斯家族的塞缪尔少爷举行婚礼了……”
哈里森浑身一颤,手中的模型差点掉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腿更是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不可能!”他在心中呐喊,脑海里不断回放祭台上分别时塞缪尔说的话……
难道那些承诺都是假的?
愤怒与痛苦在他胸口翻涌,突然,他握紧拳头,一个坚定的想法就浮现在他脑海中,一定是迪厄斯强迫塞缪尔的!
这个想法给了他力量,他猛地推开拦路的侍卫,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哈里森冲进房间时,苏丞和迪厄斯正在讨论婚礼细节,三人同时怔住,空气瞬间凝固。
哈里森猛地扑向迪厄斯,却被对方轻易制住,他剧烈挣扎着,眼中满是愤怒,“是你逼他嫁给你的,对不对?!”
苏丞示意迪厄斯松手,平静地说,“我是自愿的。”
“不可能!”哈里森声音发抖,“他那样伤害过你,你怎么可能原谅他?”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苏丞脸上,他的表情疲惫却坚定,“哈里森,我想清楚了,比起你,迪厄斯更适合我。”
哈里森踉跄后退,仿佛受到了巨大打击,他死死盯着苏丞,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最终挤出一句沙哑的质问。
苏丞低下头,“对不起……”
哈里森突然笑了,那笑声干涩得可怕,“该道歉的是我,我没有资格要求你选择我。”
他的手指松开,精心制作的模型砸在地上,但他已经不在乎了,只是木然地转身离开,背影落寞而孤寂。
苏丞弯腰捡起那个模型,他轻轻抚摸着这份迟来的礼物,眸底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他故意设计的结局,只有让哈里森对他彻底死心,对方才能开始新的人生。
迪厄斯静静注视着这一切,胸口泛起一阵酸涩,他比谁都清楚,少年这场戏演得有多真,又有多痛。
他羡慕哈里森曾得到过少年纯粹的爱,更嫉妒那个能让少年如此付出的人不是自己。
“这就是你想要的?”迪厄斯轻声问道。
苏丞抬起头,眼神坚定,“是的,陛下。”
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蒙着化不开的忧伤,迪厄斯忍不住握住少年微凉的手。
“好,我答应你,但接下来的日子,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谢谢你,迪厄斯……”少年回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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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苏丞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宫殿的轮廓,自那天起,哈里森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迪厄斯走到他身后,声音低沉,“塞缪尔,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苏丞的手指抚过那把纯黑色的匕首,冰冷的触感让他无比清醒,“克鲁神的力量越来越强,不能再拖了。”
月光透过窗帘,照在匕首上泛着冷光,迪厄斯接过匕首时,手指在轻颤,“……一定要这样吗?”
“迪厄斯……”苏丞轻轻摇头,眼神中透着决然。
“这注定成为你我之间的羁绊,你的手,我的生命,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斩断克鲁神对我们的掌控,你也明白的,这是最好的选择。”
迪厄斯的手剧烈颤抖着,他死死盯着那把匕首,声音嘶哑,“塞缪尔……”
“这是解脱。”苏丞握住他的手,将匕首抵在自己心口,“帮我最后一次。”
没等迪厄斯反应,苏丞突然用力向前一倾,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整洁的衣衫。
他看到迪厄斯骤然紧缩的瞳孔,感受到了自己握着的那只手掌颤抖得有多么厉害。
他倒在迪厄斯怀里,身体因剧痛而痉挛,却还强撑着微笑,“迪厄斯,我们成功了,我能感觉到克鲁神的力量正在离开你的身体。”
迪厄斯跪在地上,怀中人的体温正在流失,他徒劳地擦着不断涌出的鲜血,直到冰凉的液体滴在手背上,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眼泪。
随着克鲁神的力量不断侵蚀,苏丞的眼神逐渐变得浑浊,他的心跳也越来越慢,而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响生命的倒计时钟。
“迪厄斯,对不起……”苏丞的声音微弱至极,他用尽全力抬起手,握住迪厄斯的手腕。
“但请你……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在我死后,请将我的身体彻底销毁,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克鲁神的力量不会继续蔓延,也不会再伤害到任何人……”
“塞缪尔……”迪厄斯声音哽咽,“我……我怎么舍得……”
“但你会……答应我的……对吗?”
迪厄斯望着怀中人祈求的眼神,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苏丞露出最后一个微笑,手指轻触迪厄斯的脸颊,“记住……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僵直,随后彻底软了下来,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却带着几分安详。
房间里静得可怕,迪厄斯紧紧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塞缪尔……”他嘶哑地唤着这个名字,手指颤抖着抚过少年平静的面容,怀中的重量如此真实,却又轻得像要消失。
这一刻,迪厄斯终于明白什么叫痛彻心扉,那个倔强的少年,带着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永远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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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皇宫的露台上,月光如水般洒下,将四周笼罩在一片清冷的银辉中。
迪厄斯独自坐在那里,背影显得格外孤寂,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那枚由塞缪尔的骨灰煅烧而成的戒指,在微弱的星光下正泛着柔和的光芒。
在塞缪尔死后,迪厄斯遵照对方的遗嘱,将塞缪尔的身体进行了火化处理。
但他终究无法接受所爱之人彻底消散于世间,于是将一部分骨灰煅烧成了钻戒,每日佩戴在手上。
他凝视着远方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目光专注而眷恋,仿佛透过这些遥远的光点,能够看到所爱之人的身影。
“塞缪尔……”他低声呢喃,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悔恨。
风轻轻拂过面颊,带来些许凉意,却无法驱散迪厄斯内心深处翻涌的痛苦,就连冰冷锐利的血红色的眼眸也显得黯淡无光。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思绪翻涌,从塞缪尔出生的贫民窟,到他母亲被艾因斯沃斯家族驱逐的悲惨场景。
从大祭司预言中的宿命,到克鲁神力量侵蚀一切的最终结局,每一段回忆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房。
“如果当初我没有侵略魅魔的星球……”迪厄斯喃喃道,“就不会有高阶魅魔前来复仇,也不会让塞缪尔的母亲遭到家族驱逐,更不会让他一出生就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迪厄斯垂眸望向手上的钻戒,霎时间,如海啸般汹涌的愧疚与自责淹没了他。
他想到“光辉之翼”曾告诉过他的,塞缪尔有一个梦想,他希望这个世界不再有战争和侵略。
他说战争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和分离,他渴望有有一天,所有种族都能和平共处。
这一刻他隐隐有了明悟,战争是死神的盛宴,正是他的狂妄与贪婪让塞缪尔的命运遭到了无情摆布,是他将塞缪尔引向了克鲁神的深渊,最终走向死亡。
而这一切的根源正是他过去的所作所为,那些为了扩张领土、追求权力而发动的战争。
或许,失去塞缪尔正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因为那些曾因帝国侵略而失去亲人爱人朋友的受害者,也曾同样感受过这般刻骨铭心的痛苦与绝望。
几乎是在瞬间,迪厄斯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停止所有战争,去弥补他曾犯下的错误。
但他很清楚,作为发动过无数战争的帝王,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即便现在公开忏悔,也很难让人相信他的诚意,反而会更加警惕。
突然,他想到了哈里森,这个年轻人同样拥有皇室血统,却从未参与过任何战争。
比起背负着血腥过去的自己,哈里森显然更能获得民众的信任。
如果由哈里森来建立新的秩序,或许那些饱受战火摧残的种族会重新燃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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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片狼藉,打翻的酒杯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痕迹,哈里森瘫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他嘶哑地低语,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但他已经无力擦拭。
明明已经决定放手,明明只希望塞缪尔能够幸福,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他甚至没能见到塞缪尔最后一面。
“迪厄斯……”哈里森眼中迸发出愤怒的火焰,那个承诺要保护塞缪尔的人,到底都做了什么?!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寂静,哈里森抬头,逆光中站着迪厄斯高大的身影。
“滚出去!”哈里森猛地站起来,双眼通红,“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迪厄斯没有动,只是平静地说:“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哈里森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他?如果不爱,为什么要夺走他?塞缪尔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迪厄斯任由他发泄,等哈里森说完才开口,“塞缪尔的身体早已克鲁神侵蚀,他选择牺牲自己,把克鲁神的力量引出来,不仅是为了救我,更是为了阻止更大的灾难。”
哈里森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死死盯着迪厄斯,想找出说谎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平静。
“你同意了?”哈里森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你怎么能同意!”
迪厄斯挡住他挥来的拳头,“因为这是塞缪尔的选择,他和我结婚,一是为了确保他母亲的安全,二是希望你能放下他,开始新的生活。”
哈里森踉跄后退,所有的愤怒突然化作了无尽的悲伤,原来到最后,塞缪尔想的还是保护所有人。
他的身体晃了晃,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忘记他?这怎么可能……”
迪厄斯上前一步,声音低沉,“我来不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战争已经带来太多痛苦,塞缪尔的悲剧就是代价,现在,我们需要改变。”
“改变?”哈里森冷笑,“难道你要推翻自己的统治?”
“是的。”迪厄斯坦然道,“帝国需要新的开始,而你……没有沾染过鲜血的皇室血脉,是最合适的人选。”
哈里森沉默了,他想起塞缪尔的生父,知道那个魅魔正是因为被毁灭了家园才会前来复仇。
所以他无法反驳迪厄斯所说的话,因为塞缪尔所经历的一切和战争挞伐中所带来的罪恶脱不了关系。
最终,他抬起头:“我答应你,不是为了权力,是为了塞缪尔,为了所有像他一样被战争伤害的人。”
后记
在迪厄斯的暗中支持下,哈里森的势力逐渐庞大,在时机成熟后,他成功推翻了迪厄斯的统治,甚至为了让更多人看到他改革的决心,甚至公开处死了迪厄斯。
在这之后,他雷厉风行地铲除了那些唯利是图,不断利用战争掠夺资源的帝国贵族,也成功震慑了那些摇摆不定的中层贵族,稳固了皇位。
在处理完内部矛盾后,他又迅速颁布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宣布终止所有对外侵略行为,明确放弃领土扩张的帝国方针,这一决定震动了整个星际,许多曾经饱受帝国压迫的国家纷纷公开表示支持哈里森。
而为了确保和平的长久维持,哈里森代表帝国与星际中的其他势力签订了平和协议,承诺不在发动任何形式的战争,这份协议不仅象征着帝国从侵略者到和平缔造者的转变,也开启了星际间合作与共存的新篇章。
然而仅仅宣布和平并不足以弥补过去战争带来的伤害,无数星球因战火而满目疮痍,无数家庭因流离失所而支离破碎,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哈里森启动了一项庞大的重建计划。
这项计划的核心目标是修复那些因战争而遭到破坏的星球,恢复它们的生态环境和基础设施,同时帮助所有流离失所的星际难民重返家园,为此,哈里森调动了庞大的帝国资源,而这一举措也成功让那些依旧对帝国持有怀疑态度的种族再无疑虑。
而在这一切的后背,假死后,在暗中替哈里森铲除了所有阻碍者的迪厄斯,开始远离权力中心,默默退居幕后,他深知自己过去的罪孽深重,因此选择隐退至一个偏远的星系,成为一名普通的教师。
简陋的教师门口,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剪掉了银色长发,隐藏了自己标志性的血红色眼眸,以一种全新的身份融入这片贫瘠的土地。
就在他刚刚结束一堂课,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神鹰突然匆忙跑来,那是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老师!老师!”男孩气喘吁吁地跑到迪厄斯面前,拉着他的衣角,用稚嫩而雀跃的嗓音说道,“昨晚妈妈给我解释了和平的含义,她还告诉我,只要世界充满爱与和平,就不会再有战争和痛苦,就不会再有人失去家人!”
迪厄斯愣了一下,随即他低下头来,神情温和地看着这个满脸期待的孩子,他记得这个孩子的父亲也是在战争中去世的,这让他心头泛起了些许怜惜与苦涩,“是的,你妈妈说得没错,战争会带来痛苦,只有当我们学会爱,理解爱,用爱去关爱他人,才能真正实现和平。”
男孩认真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完全理解了迪厄斯的话,他又问道:“老师,那你相信这个世界会一直保持和平吗?”
迪厄斯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望向远方,他想起了塞缪尔的愿望,想起了正在努力重建新秩序的哈里森,他知道和平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是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我相信……”他终于开口,声音坚定而温和,“只要我们每个人都愿意为之付出努力,这个世界就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目送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远,迪厄斯缓缓转身,沿着小路走向自己的住所。
在夜幕降临后,他望着夜空中繁星,好似又看到了那张熟悉而美丽的面容,在心中默默说道,“塞缪尔,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未来,那么我会用余生去守护它。”
第95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如今想来,何尝不是引……
“哥,你醒了!”
苏丞的意识逐渐清晰,耳边传来清朗的男声。
他费力地抬起眼帘,映入视线的是一张熟悉却憔悴的面容,方羽正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满脸疲惫地望着他。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我去叫医生!”方羽猛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病房。
接下来的时间像被按了快进键,苏丞被推着穿梭在各个检查室之间,刺眼的灯光和冰冷的仪器轮番上阵。
他昏昏沉沉地时睡时醒,直到所有检查结束,才从医生口中拼凑出自己的状况。
“轻微脑出血导致昏迷一周,目前恢复良好。”白大褂翻着检查报告,“接下来两周可能会出现头痛乏力,按时用药就能缓解。”
仿佛为了印证医生的话,一阵钝痛突然袭来,苏丞皱着眉吞下止痛药,很快又陷入昏睡。
这样半梦半醒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一周,他偶尔被方羽轻声唤醒,勉强咽下几口白粥,更多时候只能依靠输液维持体力。
直到某个清晨,苏丞突然彻底清醒过来,他试图挪动双腿,却发现动弹不得。
在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后,苏丞的面色愈发苍白,“医生,我的腿……”
正要离开的医生转身走来,温和却专业地解释:“这是车祸造成的神经损伤,暂时性知觉丧失,我们会全力治疗,您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医生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苏丞长舒一口气,却没注意到病床另一侧,方羽正攥紧拳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当得知苏丞遭遇车祸的消息时,无尽的恐慌从方羽心底涌起,几欲将他吞没。
几年前他的哥哥方淮意外离世,那种被硬生生夺走重要之人的感觉,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之后的每个日夜,如果不是苏丞始终陪伴在他身边,他恐怕无法熬过那段黑暗的时光。
当他坐在手术室外门外的长椅上时,几乎无法想象若是最后一个重要之人也被夺走,那他今后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幸好手术很成功,但他还是整夜守在病床前,即便困得睁不开眼时也不肯松开苏丞的手,直到看见苏丞醒来,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腿部神经损伤严重。”医生把方羽叫到走廊,“能恢复知觉就已经很好了,但走路恐怕……”
方羽愣在原地,他无法想象,苏丞那么要强的人,以后却要坐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他甚至担心骄傲如苏丞,会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从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先别告诉他。”方羽声音发紧,他不能让苏丞现在就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回到病房,他倒了杯温水递给苏丞,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感觉怎么样?”
“还行。”苏丞笑了笑,但眉宇间的疲惫根本藏不住。
方羽站在病床边,看着闭目休息的苏丞,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涩。
以往,他总是会下意识去依赖这个人,无论是生活上的琐事还是学业上的难题,这个人总能精准点出问题所在,帮他拨开云雾见阳光。
可现在,那个总是从容不迫的人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
他攥紧了拳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责任的重量,以前都是苏丞在照顾他,现在该轮到他来守护苏丞了。
“哥,我去买点吃的。”他轻声说着,仔细地替苏丞掖好被角。
等方羽的脚步声远去,苏丞缓缓睁开眼睛,他伸手抚过自己的双腿,眉头微皱,失去知觉确实不太方便,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
“宿主放心啦!”小呆欢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虽*然设定是残疾,但您的双腿触觉都很正常哦,而且绝对不会肌肉萎缩,保证美观!”
苏丞轻笑:“不错,这样才不会影响攻略效果。”
“那当然啦!”小呆得意地回应,“我可是很贴心的系统呢~”
苏丞并非是在这具身体遭遇车祸后才穿过来的,其实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
而这个世界虽然看似普通,却存在着一类较为特殊的人群——哨兵和向导。
哨兵拥有强大的精神力,但容易陷入狂躁,向导则能安抚他们。
与某些设定不同,这里的向导既不会受发情期困扰,也不会因此处于弱势地位。
向导们只需通过简单考核就能在向导中心获得体面工作,工作内容也只是通过肢体接触帮助哨兵稳定精神状态。
其中最稀有的是黑暗向导,传闻他们甚至能完全控制哨兵,因此在这个世界,向导的社会地位反而略高于哨兵。
原身正是一位S级的顶尖向导,但他没有选择安逸的向导工作,而是凭借出色的商业头脑自主创业,取得了巨大成功。
当时苏丞刚一接收完有关这个世界的信息,就看到办公桌上整齐摆放的一叠简历。
这些都是经过HR初步筛选,前来应聘总裁特助职位的优秀候选人。
苏丞翻开简历,系统标记的攻略对象裴栾秋的资料跃入眼帘。
这份简历堪称完美,顶尖学府毕业,丰富的从业经历,在众多应聘者中格外亮眼。
而系统提供的补充资料,也让苏丞对这位目标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孤儿出身的裴栾秋从小就是学霸,十八岁觉醒为S级哨兵后,更是获得了世界名校的录取。
在校期间就通过股市积累财富,毕业后创业成功,短短两年就成为商界新贵,投资眼光精准得令人惊叹。
可如今这位低调的商业巨子却隐姓埋名来应聘助理职位,这背后的原因实在令人玩味。
原来裴栾秋一直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弟弟,然而当他终于找到时,却发现弟弟已经成了植物人。
在经过一番暗中调查后,他发现弟弟的意外可能与苏丞有关。
这才放下海外事业专程回国,并精心策划,决定以助理的身份来接近苏丞。
其实裴栾秋的调查结果并没有出错,其弟弟成为植物人这件事确实与他有关,但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与他穿越前的原主有关。
虽然原主也并非真正导致裴栾秋弟弟意外的凶手,但他却选择包庇了真正的肇事者,并帮忙销毁了关键证据。
后来也正是这个举动,才让裴栾秋认定苏丞就是害自己弟弟变成植物人的罪魁祸首。
苏丞并不在意对方复仇的打算,反而对猎物主动送上门感到愉悦,并很快通知人事部让裴栾秋尽快入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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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后的一个月里,苏丞每天除了静养就是接受腿部康复治疗。
虽然双腿逐渐恢复了些许知觉,可他却始终无法自主控制,然而面对这样不算好的结果,苏丞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仿佛已经接受现实。
方羽看在眼里,心里却揪得生疼,他太了解苏丞了,这个人永远把脆弱藏在心底,再深的伤痛也从不示人。
他记得哥哥去世时,苏丞总是用乐观坚强的一面安慰他,当时他年纪还小,根本什么都不懂,还曾出言指责对方冷血无情。
直到那个深夜,他偶然看见苏丞对着哥哥的遗像默默流泪,才明白这个人只是习惯独自承受痛苦罢了。
“小羽,你这个月该去做精神力检测了吧?”苏丞突然开口。
方羽回过神来,点头道:“嗯,周医生约了后天。”
作为哨兵,他的精神力一直很稳定,平时靠药物就能维持。
但苏丞却坚持要他每三个月就做一次全面检测,虽然他不明白其中缘由,却从未拒绝过这份关心。
“正好过两天我也出院,到时一起去周医生那里吧。”
方羽削苹果的手一顿,“这么快就出院?”
苏丞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睫毛轻轻颤动,“除了腿不能动,其他都没问题了,公司积压了一个月的工作,也该回去处理了。”
出院当天,苏丞陪方羽做完检测后,本想先送他回学校,转念又想起方羽正在自己公司实习,两人便一同前往公司。
司机推着轮椅将他送进办公室,苏丞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辞职信,打开后,果然发现是裴栾秋的。
他刚拿起来准备细看,办公室门突然被人猛地从外推开。
“苏大总裁!我还以为你不行了!”江慕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一身深蓝西装衬得他格外精神,此刻却满脸怒容,“能来公司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见苏丞坐在轮椅上,他勉强压下火气,但眉头依然紧锁,“我打了一百多个电话,去医院找你还被那小子拦着!”
苏丞揉了揉太阳穴,这位公司股东江慕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当年仅凭一面之缘就豪掷千金投资了他的项目,没想到后来赚得盆满钵满。
“你怎么来了?”苏丞记得这人向来懒得过问公司事务。
“我再不来,你这个创始人就要被踢出局了!”江慕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苏丞面前,“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苏丞接过手机,仔细看完新闻,不由得在心中为裴栾秋暗暗喝彩。
看来他住院期间,这位特助可没闲着,通过股市大量收购,恐怕已经掌握了公司不少股份。
将手机递还给江慕时,苏丞神色平静,“查到幕后主使了吗?”
江慕瞪圆了眼睛,满脸写着难以置信,“你就这点反应?该不会车祸把脑子撞坏了吧?”
“单纯持股还动摇不了我的话语权。”苏丞淡淡道。
话音刚落,就见方才还火急火燎的江慕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有人开价五倍市值……要买我的股份。”江慕忧心忡忡地看向苏丞,“我当然没答应,毕竟咱们交情在这放着,但其他股东可就说不准了……”
苏丞瞳孔微缩,作为最大股东,他太清楚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若其他股东都已出售股份,对方手中的持股比例很可能已经超过了他。
“都怪方羽那小子!”江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要不是他拦着不让我见你……”
“是我嘱咐他的。”苏丞打断道,“当时头疼得厉害,知道这些除了加重病情,别无他用。”
住院期间,苏丞特意嘱咐方羽拦下所有访客,后来更是直接关机切断外界联系,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给裴栾秋创造施展拳脚的空间。
如今看来,裴栾秋果然不负所望,雷厉风行地完成了收购计划,苏丞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即将过上不用工作、尽情享乐的好日子。
在公司短暂露面后,苏丞便回家静候消息,不出所料,几天后他收到了新任控股人召开董事会的通知。
当苏丞抵达会议室时,发现原本十几人的股东会只剩七人到场,这意味着近半数股东已经出售了股份。
股东们纷纷向轮椅上的苏丞表示关切,寒暄过后,话题自然转向那位神秘控股人,面对众人探询的目光,苏丞只是摇头表示同样不知情。
就在会议即将开始时,门被推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裴栾秋从容步入,有股东下意识唤道:“裴特助?”
苏丞敏锐地注意到裴栾秋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同时脑海中响起系统提示音,裴栾秋对他的好感度从-80升至-70。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恐怕源于对方即将“手刃仇人”的愉悦吧。
“裴先生已不是我的助理了。”苏丞平静地打破沉默,“在我住院期间,他就递交了辞呈。”
此言一出,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股东们面面相觑,一个惊人的猜测逐渐浮现在每个人心头,难道眼前这位前特助,就是那个神秘的……
还没等众人开口询问,裴栾秋已径直走向会议桌主位,他身后的助理则是将文件依次分发给在座各位股东。
在翻阅文件后,股东们所有疑问都有了答案,他们交换着眼神,最终齐刷刷看向始终神色淡然的苏丞。
谁能想到,昔日总裁特助竟摇身一变成了公司最大股东?更讽刺的是,当初正是苏丞亲自从众多竞争者中选中了裴栾秋,如今想来,何尝不是引狼入室。
“在座各位对我都很熟悉,就不必自我介绍了。”裴栾秋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作为总裁特助时的温和有礼已荡然无存,此刻的裴栾秋锋芒毕露,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让原本心存轻视的股东们都不由自主绷紧了神经。
这些商场老手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位新控股人绝非等闲之辈,甚至是个极其强势的角色。
想到过去苏丞对他们的宽容,再看看眼前气势逼人的裴栾秋,众人心中不禁忐忑起来。
会议室气氛骤然凝重,裴栾秋的目光最终落在苏丞身上,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在应聘总裁助理前,裴栾秋就已将这家公司摸得透彻,他深知公司能有今日规模,全赖苏丞一人之力。
因此,只要牵制住苏丞,计划就成功了大半。
原计划中,他打算趁苏丞出国时,利用海外势力制造麻烦,使其滞留国外。
没曾想还未动手,苏丞就在赴机场途中遭遇车祸,裴栾秋当机立断抓住这天赐良机,提前展开行动。
他目光在苏丞身上稍作停留,随即雷厉风行地展开人事调整。
这些年股东们安插的亲信拿着高薪却不干实事,裴栾秋可不像苏丞那般纵容这些蛀虫。
这番大刀阔斧的整顿让除了苏丞和江慕外的所有股东脸色铁青。
他们万万没想到,裴栾秋刚上位就敢如此不留情面地清除他们的势力,难道就不怕他们联合苏丞反扑?
“裴总,这些可都是公司的老员工,突然辞退恐怕不妥吧?”
察觉到股东们的不满,裴栾秋将视线转向苏丞,他俊美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冷峻,眼尾微挑:“苏总觉得呢?”
苏丞抬眸,从对方看似温和的语气中精准捕捉到那抹挑衅。
裴栾秋分明是在故意激他,想看他失态的模样。
这个认知让苏丞心底升起一丝兴味,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我身体尚未恢复,裴总决定就好。”
裴栾秋细细打量着苏丞淡漠的神情,竟找不出一丝破绽。
他眸色微沉,语气依然平和:“苏总刚经历车祸,确实该好好休养,不如这样,您先安心在家调理,工作上的事就暂时交给我来处理。”
这番话让在场众人暗自心惊,这夺权之举未免太过直白!
江慕终于按捺不住:“裴总,我向来不过问管理事务,但我在意投资回报,这些年公司业绩有目共睹,现在您突然要接手,恕我直言,我实在难以放心。”
江慕的话道出了所有股东的心声,众人纷纷表态,希望苏丞继续担任总裁,即便身体不适也可在家办公。
裴栾秋静静听着众人的声援,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待议论声渐歇,他抬手示意:“我理解各位的顾虑。”
他目光沉稳地环视众人,“这样吧,既然苏总能让公司利润年年翻番,我在此承诺……明年净利润翻三倍。”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片刻后,才有股东迟疑道:“裴总,这可不是儿戏……”
面对质疑,裴栾秋从容不迫:“若我食言,愿将名下股份按各位持股比例无偿分配,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拟定公证协议。”
这番话犹如平地惊雷,股东们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开口问道:“裴总……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裴栾秋神色郑重。
见他不似玩笑,众人暗自盘算,无论成败,这笔买卖都稳赚不赔,要么利润暴涨,要么白得股份,这样的赌约,岂有拒绝之理?
在利益驱使下,除江慕外的股东纷纷倒戈,一致赞同由裴栾秋接任总裁一职。
眼见大局已定,裴栾秋将目光移向始终神色淡然的苏丞,却发现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烦闷,“苏总意下如何?”
苏丞先向江慕投去安抚的眼神,这才迎上裴栾秋暗沉的目光:“那公司就拜托裴总了。”
散会时,股东们早已将先前的不快抛诸脑后,个个面带喜色地离开。
唯独江慕眉头紧锁,他实在想不通裴栾秋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夺取公司控制权。
当江慕推着苏丞准备离开时,裴栾秋突然开口:“苏总,请留步,我还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苏丞对满脸担忧的江慕轻声道:“你先回去,司机会送我。”
江慕警告般地瞪了裴栾秋一眼,再三叮嘱苏丞保持联系后,这才不情愿地离去。
当助理离开后,空旷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二人。
裴栾秋凝视着苏丞,在担任总裁特助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会和苏丞接触。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苏丞的容貌确实令人惊艳。
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波光潋滟,与周身疏离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眼尾那颗红痣更是平添几分魅惑,让人移不开视线。
只可惜这副令人惊艳的皮囊下却藏着一个令人作呕的灵魂。
“裴总想谈什么?”苏丞率先打破沉默。
裴栾秋忽然低笑出声,他站起身,190的高大身躯在苏丞轮椅前投下一片阴影,他俯身撑住轮椅扶手,将苏丞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中。
“苏总对失去公司控股权真的毫不在意?”裴栾秋眼底寒意凛然,“你可是为公司倾尽心血。”
此刻的裴栾秋褪去了所有伪装,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
想到弟弟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他眼中恨意更甚。
这一年来他始终找不到苏丞的犯罪证据,但现在,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尝尽屈辱与绝望!
过近的距离让苏丞不适地皱眉,他冷淡的语调里透着明显的不悦:“如果裴总只想说这些,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看到那双始终平静的眼眸终于泛起波澜,裴栾秋直起身,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
他想起苏丞拒绝那些哨兵示好时,也是这般疏离的模样。
作为稀有的S级向导,苏丞确实有这个资本,这一年多来,不知多少高层亲自登门请求疏导,却都被一一回绝。
裴栾秋曾以为这只是苏丞的洁癖使然,直到翻阅资料才发现,原来苏丞曾有位青梅竹马。
最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冷清又高傲的人,竟甘愿成为对方的专属向导,只可惜那位哨兵早已离世,而苏丞从此再未为任何人疏导。
莫非是在为亡者守节?这个念头让裴栾秋眼底泛起暗芒,若真如此,他或许找到了更残忍的报复方式。
望着轮椅上面容精致的向导,他眸色渐深,在哨向世界,越是高阶,容貌越趋完美。
尽管对苏丞的恨意与日俱增,裴栾秋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完美契合他的审美。
而此刻,一个绝妙的计划正在他心中成形……
第96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我抱你上车?”……
一年多的时间,足够裴栾秋对一个人的性格有深刻了解,他见苏丞双唇紧抿,面色冷峻,立即意识到自己即将触及对方底线。
他直起身,退回原来的位置坐下,收敛了方才充满压迫感的姿态。
“苏总,别误会,今天确实有重要的事要谈。”裴栾秋取出一份资料推到苏丞面前。
“公司的人工神经网络研究我有所耳闻,但看到实际投入的资金规模时,还是吃了一惊。”
苏丞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没有翻开,在这个存在哨兵向导的世界里,精神力早已广泛应用于各个领域。
作为S级向导,他对精神力的操控堪称登峰造极,正是主持这项研究的最佳人选,所以这份资料的内容,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他淡淡道:“人工神经网络研究离不开试错,高额投入在所难免。”
裴栾秋挑了挑眉:“可这么庞大的投入迟迟不见回报,对公司来说负担不小吧?”
苏丞眉头微蹙,已然察觉到裴栾秋的意图,他强调道:“一旦研发成功,人工神经网络将在科技领域引发革命,单是虚拟现实游戏带来的收益,就远超公司现有所有项目,掌握这项核心技术,完全有可能打造出一个横跨多领域的科技帝国。”
裴栾秋心知苏丞所言不假,他了解到国外也在进行类似研究,虽然进度不明,但苏丞的技术显然已相当深入。
或许再过两三年,真能见证一个震撼世界的科技帝国崛起。
然而,这项足以改变科技格局的技术,丝毫未能动摇裴栾秋的决心。
他回国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自己的弟弟复仇,而他今天之所以主动提起人工神经网络,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项研究能否成为苏丞的软肋。
“我当然希望公司获得最大利益,但你描绘的前景终究是未知数。”裴栾秋的目光锁定苏丞的脸,不放过任何细微表情变化。
“我考虑将这项未完成的技术出售,但这毕竟是由你亲自负责的项目,所以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出售?
苏丞心头一紧,当年为了夺回母亲留下的公司,他签下放弃继承权的协议。
而这项技术承载着母亲未竟的心愿,凝聚着她毕生心血,他绝不允许它落入他人之手。
“我不同意。”他斩钉截铁道。
看着苏丞坚定的眼神,裴栾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十指交叉置于桌前,故作沉思后缓缓开口,“我有把握说服其他股东同意出售,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反对的话……”
话未说完,苏丞已然会意,他毫不怀疑裴栾秋的能力。
从住院期间的种种安排,到刚才董事会上轻易获得股东支持的手段,都证明这个表面温和的男人实则深不可测,行事缜密而果决。
但对方没有在董事会上公开提议,反而选择私下商谈,显然另有所图。
苏丞按了按太阳穴,车祸后他的精力大不如前,此刻已然感到疲惫,干脆开门见山道:“裴总不必绕圈子,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裴栾秋微微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只要我能做到。”苏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即便对方索要部分股份,他也会答应。
对他而言,金钱权势都不重要,完成母亲的遗愿才是唯一执念。
裴栾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嘴角却挂着浅笑:“如果我说,希望苏总成为我的专属向导呢?”
苏丞脸色骤变:“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玩笑?”裴栾秋笑意更深,“我是S级哨兵,普通向导根本无法满足我的需求,每次去向导中心都要让不同向导轮流疏导,那种不断在饥渴中挣扎的感觉,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苏丞冷冷注视着他:“所以?”
“所以,我需要一个S级向导。”裴栾秋直视苏丞的眼睛,“一个能完全匹配我的向导,而在这个城市里,符合条件的只有你。”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苏丞终于明白对方真正的目的,不是公司,不是技术,而是他这个人。
苏丞微微蹙眉,“S级向导虽然稀少,但以裴总现在的财力,总能找到合适的,不如换个条件?”
“可我觉得苏总最合适。”裴栾秋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资料,声音忽然压低,“还是说……这项研究对苏总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
那张俊美的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笑意,但缓慢的语调里透着咄咄逼人,苏丞眼神骤冷:“裴总这是在威胁我?”
“如果苏总非要这么理解的话。”裴栾秋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为哨兵做疏导……苏丞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事了。
自从方淮死后,他一直刻意避开与哨兵接触,现在却被人用这种方式,硬生生撕开那些尘封的伤痛。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苏丞终于开口:“我可以答应,但我们的关系必须保密。”他面色平静,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攥紧。
在这个世界,向导若自愿成为哨兵的专属伴侣,需要前往向导中心登记注册,完成手续后,专属向导每月都能领取政府发放的津贴。
苏丞神色冷淡地补充道:“但我们需要签订书面合约,在关系存续期间,你必须保证不对外出售人工神经网络研究,也不会削减或中断研发资金。”
裴栾秋毫无意外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会议室内气氛凝滞,苏丞正欲离开,轮椅却突然被一股力量固定住,他抬眼看向裴栾秋,声音透着明显的不耐,“还有事?”
“既然苏总答应做我的专属向导……”裴栾秋目光深沉,语气却格外温和,“作为哨兵,我理应护送我的向导回家。”
苏丞眉头紧锁,向导疏导通常只需简单肢体接触,比如握手即可完成,但此刻他身心俱疲,不愿再与裴栾秋多作纠缠。
看着轮椅上的苏丞,裴栾秋内心的阴暗情绪不断滋长,他期待着看到这个骄傲的人在自己掌控下逐渐崩溃的模样。
“对了。”裴栾秋忽然俯身,在苏丞耳边轻声道,“合约里是不是该加上一条,专属向导必须随叫随到?”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苏丞猛地后仰,拉开距离,冷声道:“适可而止吧,法律规定的义务我自然会履行,但请裴总记住,这只是交易。”
地下车库寂静昏暗,裴栾秋推着轮椅来到车前,他看了眼始终沉默的苏丞,“我抱你上车?”
苏丞抬眸,虽然对眼前人心存戒备,但此刻他也别无选择,只得微微颔首。
裴栾秋俯身将人抱起,却意外发现对方轻得出奇,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不该如此,是车祸后的消瘦,还是原本就这样单薄?
就在这时,一阵清冽的气息飘入鼻尖,这气息干净冷清,让裴栾秋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呼吸微沉,不自觉地低头。
温热的气息突然逼近,苏丞眉头一皱,抬手挡在两人之间,仓促间,指尖意外擦过裴栾秋的唇。
“裴总?”苏丞迅速收回手,声音冷冽。
这声呼唤让裴栾秋回过神来,他凝视着怀中人,明明是这样亲密的姿势,可苏丞的眼神却依旧疏离冷淡,仿佛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动容。
这一刻,裴栾秋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撕碎这副冷静自持的面具,想看到这个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但最终,他只是克制地将人安置在座位上,现在还不是时候,真正的猎手懂得等待最佳时机。
裴栾秋垂眸掩去眼底的暗芒,动作轻柔地将苏丞安置在后座,甚至细心地为苏丞系好安全带。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苏总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气息,用的是什么香水?”
“我从不用香水。”苏丞闭目靠在座椅上,“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
车内陷入沉默,直到车速渐缓,苏丞才睁开眼,复古庄园坐落在郊区,这里原本只是他偶尔居住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养伤的最佳去处。
车子刚停稳,等候多时的老管家正要上前,裴栾秋却已经利落地从后备箱取出折叠轮椅。
在地下车库时苏丞别无选择,但如今回到自己的地盘,他完全可以叫其他人来帮忙。
只是苏丞还没来得及开口,裴栾秋就已经抢先一步站到轮椅后,对老管家礼貌地点头示意,“我来送苏总上楼吧。”
老管家迟疑的目光落在自家少爷身上,苏丞淡淡道:“今天已经麻烦裴总够多了。”
“不麻烦。”裴栾秋笑容不变,“正好还有些事要跟苏总商量。”
他俯身凑近苏丞耳边,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专属向导的第一次疏导,可以从今天开始吧?”
漫长的一天让苏丞身心俱疲,他本想婉拒裴栾秋的请求,却在抬眼时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裴栾秋确实生得一副好相貌,俊美的五官配上温润的气质,足以让任何人卸下心防。
但苏丞清楚地看到那双眼睛里暗藏的锋芒,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任他差遣的助理,而是掌控公司命脉的实际掌权者。
想到人工神经网络是母亲最后的遗愿,苏丞不得不压下所有抵触,他不能因一时意气而毁掉这场交易。
电梯将两人送至二楼,苏丞指引方向,裴栾秋推着他来到卧室,熟悉的氛围让苏丞稍稍放松。
他转动轮椅,仔细审视着眼前人,精神饱满,目光清明,哪有一丝精神力紊乱的迹象?
“裴总看起来状态很好。”
“今早走得急,忘了带舒缓剂。”裴栾秋注视着苏丞冷淡的面容,故作困扰地叹气,“总之我现在确实需要苏总帮忙。”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裴栾秋微微倾身,声音带着几分循循善诱,“我都答应不去向导中心注册了,苏总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诚意?”
“裴总这是在索要定金?”苏丞抬眼。
“算是吧。”裴栾秋轻笑,他目光扫过苏丞微蹙的眉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毕竟……总要确认下我们的匹配度到底如何?”
眼前这个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男人,与苏丞记忆中那个谨小慎微的助理早已判若两人,S级哨兵的气场让他整个人都透着危险的气息。
见苏丞迟迟不语,裴栾秋眸色渐沉,“我一向讲究你情我愿,既然苏总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之前的约定还是作废吧。”
“等等……”苏丞闭了闭眼,他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只是疏导这件事……总会让他想起那个人……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现在就可以开始,希望裴总记得自己的承诺。”
裴栾秋的目光落在眼前这只手上,修长白皙,骨节分明,透着几分清冷疏离的气质。
“当然。”他握住这只手,声音温柔却暗含冷意,“只要苏总让我满意,我自然会遵守约定。”
裴栾秋的手掌宽大温热,与记忆中的触感截然不同,但这个熟悉的姿势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丞刻意封存的过往。
强烈的窒息感涌上心头,他指尖微颤,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对方牢牢握住。
“苏总?”裴栾秋注意到他异常的反应,俯身看去。
只见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雾气,长睫轻颤,整个人都透着不自然的紧绷。
苏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闭上眼睛,开始调动精神力。
柔和的光芒从两人交握的掌心泛起,温暖的力量顺着裴栾秋的经脉流淌,很快抚平了他精神力的躁动。
在这片微光中,闭目凝神的苏丞褪去了平日的冷硬外壳,显露出罕见的柔和一面。
裴栾秋眉头微皱,他接触过不少S级向导,却从未有人能如此迅速地安抚他的精神力,不需要检测,他就能确定两人的匹配度异常之高。
这个发现让裴栾秋眼神暗沉,对普通哨兵来说,这或许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苏丞是害他弟弟变成植物人的凶手,再高的匹配度也无法动摇他复仇的决心。
苏丞多年后再次为哨兵疏导,尽管有些生疏,但或许是因为两人契合度极高,整个过程异常顺利。
只是苏丞本就心存抵触,加上身体尚未痊愈,结束时已是精疲力竭,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反观裴栾秋,刚被安抚过的精神力让他神采奕奕。
他没有立即松手,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轮椅上的苏丞,闭目的面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与平日冷峻的形象判若两人。
“苏总看起来很累。”裴栾秋依旧握着那只手,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关切,“是我太强人所难了?”
苏丞勉强摇头,正要开口,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方羽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刚买的糖炒栗子,他特意请假提前回来,却没想到撞见这样一幕……
苏丞闭目靠在轮椅上,裴栾秋俯身握着他的手,两人在暮色中显得过分亲密。
苏丞闻声睁眼,这才意识到他们的手还交握着,他下意识抽回手的动作,在方羽看来却像是心虚的表现。
房间里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方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手中的纸袋被他捏得发出响声。
“小羽,你怎么回来了?”
苏丞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方羽平时都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或市中心的住所,只有周末才会来这栋庄园。
“我回来得不巧?打扰你们了?”方羽的*声音里压着怒火,他盯着两人,胸中那股雀跃早已被莫名的烦躁取代。
没等苏丞回答,方羽已经转向裴栾秋,虽然只见过几次,但他知道这是苏丞的特助。
“裴特助怎么会在这里?”尽管努力克制,但方羽阴沉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苏丞正要解释裴栾秋现在的身份,对方却先开口了:“苏总行动不便,我送他回来。”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方羽更加恼火,他重重将糖炒栗子放在桌上,目光直刺裴栾秋。
“司机呢?就算司机不在,哥你也可以叫我一起回来,而且你以前说过,不喜欢外人进庄园的。”
方羽话里的敌意再明显不过,苏丞看向裴栾秋,见对方神色如常,便开口道:“小羽,你先回房,我和裴总还有事要谈。”
“裴总?”这个称呼让方羽一愣,但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两人双手交握的画面,根本无暇细想。
“有什么事不能在公司说?非要回庄园,还要关起门来说?”方羽的理智被妒火烧得所剩无几,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令他火大的画面。
他强压着怒火道,“哥,我特意给你买的糖炒栗子,你却要为了这个人赶我走?”
“我没说要赶你走。”苏丞向来把方羽当亲弟弟疼,见他买了自己爱吃的零食,语气不由得放软,“你先回房,等会儿我去找你……”
又是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方羽攥紧拳头,心底苦涩又愤怒。
他多希望苏丞能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看待,而不是永远停留在那个失去哥哥后只会哭闹的孩子形象。
“我下个月就毕业了!”方羽死死盯着裴栾秋,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苏丞没想到一向懂事的方羽会突然闹脾气,他既担心裴栾秋被激怒,又怕方羽得罪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不安之下,他的语气不自觉地严厉起来,“别任性,现在回房间去!”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方羽心上,他愣在原地,苏丞从未用这么重的语气和他说话,如今却为了一个外人……
委屈、愤怒、伤心一齐涌上心头,方羽眼眶发热,最后只是深深看了苏丞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望着方羽离去的背影,苏丞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下意识想去拿药,又硬生生忍住,裴栾秋还在旁边看着呢。
“抱歉,裴总,他还有些小孩子脾气,希望你不要介意……”
“看在苏总的面子上,我当然不会介意……”
裴栾秋对方羽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苏丞已故青梅竹马的弟弟,也是苏丞如今唯一的亲人。
苏丞对方羽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显然是把对方当成了亲弟弟。
想起方羽刚才的眼神,裴栾秋若有所思,那分明是雄性争夺伴侣时才有的敌意,看来这个年轻人对苏丞的感情并不单纯。
“方羽说得对,他确实不是小孩子了。”裴栾秋淡淡道,“难道等他步入社会,苏总还要这样事无巨细地为他安排吗?”
苏丞沉默不语,理智上他明白裴栾秋说得对,可一想到方淮……
想到方羽是他唯一的弟弟,愧疚就会淹没所有理智,让他恨不得为方羽挡下所有风雨。
看着垂首不语的苏丞,裴栾秋眯起眼睛,这个人在车祸致残、失去公司控股权时都能保持冷静,却会为了方羽露出柔软的一面?
不,与其说是为了方羽,不如说是为了方淮。
看来时至今日,苏丞依然忘不了那个青梅竹马,甚至将对哥哥的感情寄托在了弟弟身上。
想到这里,裴栾秋眼神渐深,如果真是这样,那方羽或许才是苏丞真正的软肋……
夕阳西沉,室内光线渐渐暗淡,见苏丞面露疲态,裴栾秋轻声道:“苏总好好休息,公司的事不必担心,人工神经网络的研发进展,我会让人随时向你汇报。”
他体贴地关上房门,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松了松领口,裴栾秋缓步下楼,果然在一楼看到了等待已久的人。
方羽的五官轮廓比已故的哥哥更加深邃立体,此刻沉着脸靠墙而立,整个人透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见是裴栾秋,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裴栾秋看着挡在面前的年轻人,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当方羽知道苏丞已经答应成为他的专属向导时,会是什么表情。
“你和我哥到底什么关系?”方羽声音发紧。
以前他从没把裴栾秋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苏丞性格冷淡,心里又始终记挂着哥哥。
可现在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美、气场强大的男人,方羽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大意,这人之前的温和无害全是伪装,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想知道?”裴栾秋似笑非笑,“怎么不去问你哥?还是说……你不敢?”
方羽咬紧牙关,裴栾秋说对了,他确实不敢,作为哥哥留给苏丞的“负担”,他有什么资格过问苏丞的私事?
第97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你对苏丞的感情永远见……
“你叫他哥,心里真把他当哥哥看吗?”裴栾秋戏谑的目光让方羽有种被看穿的错觉,他僵在原地,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你心里清楚。”裴栾秋挑眉,“要是苏丞知道,他一直当亲弟弟照顾的人,其实对他存着那种心思,他会怎么想呢?”
这句话像把尖刀,狠狠剖开方羽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他浑身发冷,大脑一片空白。
回过神后,他几乎是咬着牙反驳:“你胡说八道!”
方羽的反应彻底证实了裴栾秋的猜测,他不再纠缠,转而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至于我和苏丞的关系……”
他故意顿了顿,“他今天答应做我的专属向导,所以……以后我会常来这栋庄园。”
专属向导?
这四个字像重锤砸在方羽心上,他呆立原地,耳边嗡嗡作响,连裴栾秋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
“方少爷?”老管家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方羽木然摇头,浑浑噩噩地走到苏丞房门前,却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站了多久,房门突然打开,他才如梦初醒。
吃过药后,苏丞闭目休息了一会儿,虽然头痛缓解了些,但方羽离开时那个眼神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渐渐地,那个眼神与记忆中方淮的目光重叠在一起,强烈的愧疚感让他胸口发闷。
他不该那么严厉的,方羽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应该去道歉。
怀着这样的心情,苏丞匆匆打开房门,却见方羽就站在门外,走廊的灯光昏黄,映照出年轻人低垂的头和紧绷的下颌线。
这一刻,苏丞仿佛又回到了方淮刚离世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的方羽总是半夜惊醒,而他除了苍白的安慰,就只能紧紧抱住那个颤抖的身躯。
走廊上一片寂静,苏丞没有注意到,方羽看向他的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炽热,那目光中蕴含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弟弟对兄长的依赖。
多少次午夜梦回,方羽都想不顾一切地表白心迹,他渴望拥抱这个人,渴望占据对方全部的视线。
可这样的念头只能深埋心底,他害怕被拒绝,更害怕因此失去现在的关系。
“小羽,对不起,我……”
“是真的吗?”方羽突然打断他。
苏丞一怔:“什么?”
“裴栾秋说,你答应做他的专属向导。”方羽抬起头,“是真的吗?”
空气骤然凝固,苏丞瞳孔微缩,他明明要求裴栾秋保密,对方却这么快就把专属向导的事告诉了方羽!
作为方淮曾经的专属向导,苏丞很清楚这个消息会给方羽带来多大冲击。
虽然他最初确实是因为对方淮的愧疚才照顾方羽,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将方羽视作真正的亲人,他不想让这件事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方羽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即便知道裴栾秋没必要撒谎,但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死心,苏丞真的答应了那个人。
“为什么?”
背光中,苏丞看不清方羽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对方压抑的愤怒与悲伤。
但他能说什么?告诉方羽自己是受胁迫的?那除了徒增担忧,还可能刺激这个年轻人做出过激行为。
所以从答应裴栾秋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不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个交易。
“哥……”方羽的声音异常平静,“你喜欢裴栾秋?”
方羽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苏丞的,等他意识到时,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
最初发现这份感情时,他惶恐不安,甚至不敢直视苏丞的眼睛,生怕暴露心思。
而作为哨兵的本能,又让他对所有接近苏丞的同类充满敌意。
方羽曾亲眼目睹苏丞冷漠地拒绝了一位优秀的S级哨兵。
那一刻,他心底涌起隐秘的喜悦,没有人能轻易走进苏丞心里,这样他们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不被任何人打扰。
但这份喜悦背后,还藏着更深的嫉妒。
他嫉妒那些可以光明正大追求苏丞的哨兵,甚至嫉妒已经离世的哥哥,即便死去多年,依然占据着苏丞的心。
他无数次为此自责,却无法控制内心的渴望,如果能成为苏丞的唯一,哪怕付出生命,他也甘之如饴。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笑话,苏丞选择了另一个哨兵。
也许他们早已情投意合,只是自己从未察觉,可即便知道又能怎样?他不过是哥哥留给苏丞的负担,能得到收留就该感恩戴德。
想到苏丞和别人亲密的样子,方羽心如刀绞,他应该识趣地退出,可如今却连一句祝福都说不出口。
“小羽,我和裴栾秋只是工作关系。”苏丞解释道,“成为他的专属向导有其他原因。”
虽然哨兵和向导之间常有暧昧,但也确实存在因特殊原因缔结的关系。
“你不用骗我……”方羽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低落。
以苏丞骄傲的性格,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工作就允许一个哨兵进入他的生活?可为什么……偏偏是裴栾秋?
方羽知道自己没资格干涉,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哥……那个裴栾秋不简单。”
虽然带着私心,但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裴栾秋绝非善类,他不明白苏丞为何看不透这点,但他绝不能让心爱之人受到丝毫伤害。
苏丞有些意外,方羽与裴栾秋接触不多,却能察觉到异常,这份敏锐让他欣慰。
“他……”苏丞欲言又止,他不能将方羽牵扯进来,只能委婉提醒,“作为他的向导,我无法拒绝疏导要求,如果你不想见到他,以后就少回庄园吧。”
这句话像冰水浇在方羽头上,这是在赶他走吗?他果然是个多余的累赘。
“小羽?”苏丞察觉到他的异样,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们起冲突……”
“我明白。”方羽强忍哽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稳住声音,“以后……我不会再回庄园了。”
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生怕晚一秒就会让苏丞看到自己的眼泪。
望着方羽离去的背影,苏丞终究没有叫住他,虽然知道对方可能误会了,但这样或许能避免更多麻烦。
只是看着空荡的走廊,他心头却莫名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寂寥。
*
那天方羽离开后,苏丞觉得该给他些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便没有挽留。
但之后无论是短信还是电话都石沉大海,去学校一问才知道,方羽已经旷课两天,现在谁也联系不上他。
方羽突然失踪,苏丞表面担忧,实际生活如常,吃饭、看电影、打游戏一样不落。
自从裴栾秋进入公司,这一年他为维持高冷总裁人设殚精竭虑,现在终于能卸下重担,享受清闲。
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确保人工神经网络研究不出差错,毕竟这是原主母亲的遗愿。
“宿主真不担心方羽?”小呆忍不住问。
“他不是小孩子了。”苏丞神色淡然,“虽然在我面前会撒娇,但比同龄人成熟得多,突然失联,大概只是想静一静。”
虽然相信方羽不会做傻事,但人已经失踪三天,作为监护人总要做点什么。
就在苏丞准备报警时,裴栾秋不请自来,带来的消息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还在那种地方?”苏丞盯着手中的照片,脸色阴沉。
裴栾秋坐在对面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黑色皮鞋锃亮如新。
闻言,他垂眸看向散落在茶几上的照片,淡淡道:“最新消息显示,确实如此。”
照片是偷拍的,虽然光线昏暗,甚至只有侧身照。
但对于那些足够熟悉他的人而言,仅凭身形也能够一眼认出,这个在酒吧喝酒的人正是方羽。
“你放心吧,我会让人看好他,不会出问题的,毕竟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
苏丞面色冷凝,“你为什么要违反合约?为什么要把专属向导这件事告诉方羽?”
如果不是裴栾秋违背约定,说出了那件事,一向懂事听话的方羽又怎会忽然叛逆,不仅旷课,甚至还跑到这种地方买醉!
然而面对苏丞的质问,裴栾秋却是不以为意,“你难道真的认为可以瞒住他?况且那天是方羽拦住我,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就算我一时搪塞过去,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到那时他就能坦然接受了吗?”
听到这话,苏丞沉默下来,对于这点,就算裴栾秋不说,他也心中有数。
或许是因为幼时就失去了父母,后来就连一直相依为命的哥哥也早早离世,方羽确实比大多数同龄人成熟独立,但也更加敏感执着。
如果他察觉出什么端倪,就一定会探究到底,所以他和裴栾秋之间的关系,是注定不可能永远瞒下去的。
“但这并不能作为你违反合约的理由。”苏丞没有被如此轻易地转移话题,他看着坐在对面的裴栾秋,神情越发冰冷。
“无论如何,裴总你这样的做法,都让我对你是否能够履行那份合约产生了怀疑。”
面对苏丞的发难,裴栾秋其实早有预料,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他又怎会轻易示弱?
他下意识用手指点了点沙发扶手,语调显得不疾不徐。
“苏总应该明白吧,这份合约对你我的重要性其实并不完全对等,我需要一个专属向导,只是因为我不愿意去向导中心浪费时间,但对于人工神经网络这项研究,苏总却是无法轻易舍弃吧?”
商场如战场,裴栾秋向来重视每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在确认人工神经网络这项研究确实对苏丞至关重要后,他立即调取了全部研究资料。
深入了解后,他发现这项研究最初的发起人竟是苏丞的母亲,一位年纪轻轻就获得国际大奖的科学家。
可惜在苏丞幼年时就遭遇车祸离世,作为项目负责人和主要投资人,她的去世直接导致研究团队解散,项目搁置多年。
直到苏丞创业成功,才有能力重新组建团队继续研究,也正因如此,裴栾秋确信这项研究对苏丞意义非凡,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裴栾秋的话直击要害,对苏丞而言,人工神经网络是他倾尽全力也要实现的目标。
“你说得对,这项研究对我确实很重要。”
苏丞很清楚自己在这场交易中处于劣势,但这不代表他要一味退让。
相反,适时的强势反而能让合作更稳固,所以他没有否认这个事实,只是冷冷看着裴栾秋,眼中锋芒毕露。
“但裴总似乎忘了,我选择交易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不代表我没有其他选择,如果裴总始终缺乏诚意,那不如终止合作,各凭本事?”
裴栾秋一时语塞,苏丞的反应出乎意料,但想到对方白手起家的经历,有这样的底气也不足为奇,不过……这样的交锋反而更有意思。
毕竟他的真正目标是得到苏丞的心,交易不过是接近的手段,若为此撕破脸,才是本末倒置。
想到这里,裴栾秋收起随意的态度,唇角微扬,“苏总误会了,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为表歉意,我可以在合约里加上一条,关于人工神经网络的所有资金投入,都由苏总直接决定,无需经过任何审批,这样的诚意,苏总觉得如何?”
这一手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玩得漂亮,对研究而言,资金自主权确实至关重要,裴栾秋的这个让步,确实省去了苏丞不少麻烦。
见苏丞神色稍霁,裴栾秋继续道:“至于方羽的事,我会负责到底,亲自去劝他回学校。”
“你亲自去?”苏丞挑眉,上次两人见面时剑拔弩张的气氛还历历在目,他不信裴栾秋看不出方羽的敌意。
裴栾秋坦然道:“方羽排斥我很正常,毕竟在他眼里,我可是要抢走他哥哥的人。”
这话让苏丞眉头微皱,是他平时对方羽关心不够,才让这孩子如此缺乏安全感吗?
察觉到苏丞的思绪,裴栾秋心头一紧,赶紧补充:“虽然我不太喜欢他,却也不想让你为难,以后我会试着和他好好相处的。”
“不必勉强。”苏丞语气平静,“既然你们合不来,还是减少见面就好。”
这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裴栾秋眼角微抽,但转念一想,这确实是苏丞的一贯风格。
在他担任助理这一年多里,苏丞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要不是知道苏丞曾经深爱过一个人,甚至至今还在照顾对方的弟弟,他都要以为这人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也正是这份深情,才让他决定要用“让对方爱上自己”的方式来报复。
裴栾秋垂下眼睫,露出无奈的表情:“苏总还真是公私分明,但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你的哨兵,而不只是合作伙伴。”
“哨兵……”
这两个字让苏丞本能地抗拒,他眼前闪过一张温和的笑脸,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如果时光能倒流,那个人一定不愿再做他的哨兵,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任何真心,只会给靠近的人带来伤害。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丞眼神晦暗如深潭,声音更是冰冷,“裴总,我们之间仅限于合约关系,至于其他要求,恕难从命。”
裴栾秋识趣地没再坚持,这只是一次试探,他见过苏丞拒绝其他哨兵时也是这般决绝,若继续纠缠,只会适得其反。
如今他的起点已经比那些失败的追求者高出太多,只要耐心等待,行动不便的苏丞终会露出软肋与破绽。
到那时,他就能抓住机会,击碎那层坚冰,触碰到对方最柔软的内里。
*
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年轻男女随着音乐摆动身体,舞池里热闹非凡,在这喧嚣的环境中,只有一道高瘦的身影独自坐在角落,低头喝着酒。
这几天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独自一人的方羽,他长相出众,身材修长,加上总是冷着脸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所有前来搭讪的人都被他无视,偶尔遇到纠缠的,也只能得到一个冰冷的“滚”字。
察觉到又有人靠近,方羽皱起眉抬头看去,发现是裴栾秋后,他脸色瞬间变得更冷,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他本就不喜欢热闹,来酒吧只是为了借嘈杂的环境和酒精暂时麻痹自己,停止那些让他痛苦的念头。
可没想到,连这样逃避的时候,这个最不想见到的人还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跟踪我?”方羽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裴栾秋,原本的醉意瞬间消散。
裴栾秋微微皱眉,如果不是必要,他也不想浪费时间来找方羽。
但这件事不尽快解决,苏丞的注意力就会一直放在方羽身上,时间久了还可能迁怒于他。
在这样吵闹的环境里,正常说话都成了问题,裴栾秋拿出手机,快速打了一行字,然后将屏幕转向方羽。
方羽扫了眼手机屏幕,立刻明白了裴栾秋的意思,对方想让他去二楼包厢谈话。
他冷笑一声,根本不想理会,他凭什么要听这个人的话?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裴栾秋立刻消失,永远别出现在他面前。
裴栾秋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迅速删掉那句话,重新打了一行字,方羽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他抬头盯住裴栾秋,眼底闪过一丝怀疑,但对方神色坦然,没有丝毫心虚,方羽握紧酒杯,沉默几秒后,终于起身走向楼梯。
包厢里,方羽冷声质问:“真是我哥让你来的?”
裴栾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打量了他几眼,确认他足够清醒,才淡淡道:“不信的话,你可以现在就打电话问他。”
方羽没再说话,心里却掀起波澜,难道真是苏丞让裴栾秋来的?
他不信苏丞看不出他对这个人的抵触,可即便如此,苏丞还是要让裴栾秋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是想逼他接受现实?
见他神色动摇,裴栾秋直接开口:“苏丞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希望你以后别再无故失踪,给他添麻烦。”
这句话让方羽表情一僵,他知道苏丞不会觉得他是麻烦,可自己的行为确实任性,也根本没考虑过苏丞的感受。
他可以跟苏丞道歉,可以低头,但裴栾秋算什么?凭什么来管他的事?
方羽脸色彻底冷下来,语气锋利:“你算什么人?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我是苏丞的哨兵,他是我的专属向导。”裴栾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现在影响到了他的健康,作为他的哨兵,我有权介入。”
这句话让方羽一时语塞,不得不再次面对那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苏丞已经和别人建立了专属联系。
想到裴栾秋会逐渐取代自己在苏丞身边的位置,愤怒和焦虑瞬间冲上头顶,他的精神力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
哨兵对精神波动极其敏感,更何况空气中弥漫着明显的敌意。
但这样的威胁对裴栾秋来说还太过稚嫩,他展开精神领域,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充斥整个包厢,方羽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虽然同样是S级,但方羽刚晋升不久,和早已达到S级的裴栾秋相比,差距显而易见。
“看在苏丞的面子上,我可以容忍你的无礼。”裴栾秋收起温和的表情,眼神变得锐利,“但你必须认清现实,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盯着方羽,一字一句地说:“你很清楚,你对苏丞的感情永远见不得光,因为你是方淮的弟弟,是他曾经爱人的亲弟弟,他永远不可能接受你。”
“闭嘴!”方羽在精神压迫下仍然倔强地抵抗,双手紧握成拳。
裴栾秋微微挑眉,稍稍收敛了精神力,给他喘息的空间,“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你对苏丞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算我是哥哥留给他的负担,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方羽双眼发红,像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裴栾秋冷笑,“照顾你需要多少精力?你的存在会让他永远想起你哥哥,他抗拒所有哨兵,把自己困在过去走不出来,对你来说他是依靠,但对他来说,你是甩不掉的责任,更是无形的枷锁。”
这句话像惊雷般劈进方羽心里,他浑身僵硬,瞳孔猛地收缩。
或许真是当局者迷,方羽一直以为自己深爱着苏丞,可直到此刻才突然明白,自己从未真正为苏丞着想过。
裴栾秋的话残忍地撕开了这层遮羞布,苏丞始终在哥哥离世的痛苦中挣扎,而他明明看在眼里,却暗自庆幸。
因为这样苏丞就不会接受其他哨兵,他们就能永远做彼此唯一的亲人。
可这真的是爱吗?如果是,那这份爱未免太过自私。
无法反驳的事实让方羽感到一阵无力,他颓然低头,整个人陷入茫然。
也许没有他,苏丞早就走出阴影,找到真正的幸福,他不该再用自己的私心束缚苏丞……
离开酒吧后,方羽回酒店取行李,回到公寓时已是深夜。
他没有开灯,静静坐在黑暗的客厅里,纷乱的思绪堵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直到天光微亮,他才起身去浴室。
冷水冲去一夜未眠的昏沉,方羽看着镜中的自己,终于下定决心。
真正的爱应该是成全,而不是占有,即使再讨厌裴栾秋,那也是苏丞的选择。
他没有资格,更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百般阻挠,更何况苏丞本就不欠他,甚至还照顾了他这么多年。
他现在唯一能为苏丞做的,就是远离他的生活,让苏丞不再继续沉湎于过去。
第98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我知道是那个混蛋在……
回到庄园时,方羽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这里承载着他太多温暖的回忆,以前他总是来去匆匆,从未认真看过这里的风景。
如今再次站在熟悉的庭院里,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眷恋。
“方少爷!”老管家看到他时满脸惊喜,知道这些天让老人家担心了,方羽先诚恳地道了歉,随后询问苏丞的情况。
得知对方正在午睡,他拦住要去叫醒苏丞的老管家,独自上了二楼,轻轻推开卧室房门。
房间里很安静,深色窗帘没有完全拉严,几缕阳光从缝隙中漏进来,落在柔软的大床上。
方羽凌厉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苏丞呼吸均匀,但微蹙的眉头显示他睡得并不安稳。
方羽心头一紧,下意识抬手想抚平那抹褶皱,却在即将触碰到时猛地停住。
如果苏丞醒来,他该说什么?直接告别?还是编个要去外地发展的借口?方羽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该如何面对苏丞。
他垂下眼睛,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瓶。
早在车祸前,苏丞就需要靠药物入睡,以前方羽以为这只是工作压力太大,还总劝苏丞放下工作出去散心。
现在想来,苏丞拼命工作的原因,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没空想起哥哥已经离开的事实,这个念头让方羽的心情更加沉重。
房间里静悄悄的,方羽站在床边,目光久久停留在苏丞熟睡的脸上,他仔细描摹着这张熟悉的面容,似乎想要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在心里。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床头柜上的一份文件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看到上面裴栾秋的签名,方羽不自觉地伸手拿起了文件。
当他看清文件内容时,脸色骤变,先是震惊,随后涌上难以抑制的怒火。
裴栾秋这个混蛋!他竟敢……
外人看来,这份合约或许公平合理,但方羽一眼就看出其中的蹊跷。
虽然他对人工神经网络研究了解不深,但他清楚地知道,这项研究最初由苏丞的母亲发起,后来重启项目的也是苏丞本人。
而现在,裴栾秋竟能用这个研究作为筹码,逼迫苏丞成为他的专属向导,方羽立刻意识到,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他死死捏着文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无声地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名字:“裴、栾、秋!”
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方羽这才惊觉自己一直被裴栾秋牵着鼻子走,若不是今天偶然发现这份合约,他差点就掉进了对方设下的陷阱。
愤怒在胸口翻涌,方羽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明明早就察觉到裴栾秋有问题,却还是差点被对方的花言巧语蒙骗,甚至真的以为只要自己离开,苏丞就能获得解脱。
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走了,行动不便的苏丞就要独自面对心机深沉的裴栾秋,一阵后怕顿时席卷全身。
他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能冲动,现在去找裴栾秋对质,除了会招来对方的嘲讽后,根本毫无意义,眼下最要紧的,是先为之前的冲动向苏丞道歉。
*
苏丞刚醒来就感觉到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转头看去,方羽正蜷着身子躺在他旁边,几缕碎发垂在眼前,难得显出几分乖巧。
“宿主,您醒了。”系统小呆的声音响起,“方羽已经看到那份文件了,脸色难看得吓人,估计气坏了。”
苏丞扫了眼床头柜上被揉皱的文件,借着床边的辅助器材慢慢坐起身,这时方羽若有所觉地睁开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过了片刻,方羽才蜷了蜷身子,低声道:“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此刻却努力缩成一团,看起来既可怜又好笑,苏丞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裴栾秋去找你了?”
方羽原本准备好的认错*表情瞬间变了,像只警觉的小狼狗般绷紧了身体。
他下意识看向床头柜的方向,既然已经瞒不住,索性直接问道:“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丞注意到他的视线,眉头微蹙又很快舒展,“我说过,我和裴栾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成为他的专属向导,也只是因为工作需要。”
这个敷衍的回答让方羽感到一阵无力,他知道苏丞总想保护他,可他已经长大了,甚至身形比苏丞更为高大。
可就算还不能独当一面,他也想为苏丞分担些什么。
“哥,你明白,我问的不是这个……”
见苏丞还在犹豫,方羽直接坐起身,长臂一伸越过苏丞的身体,将那份合约抓在手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团火。
“我知道是那个混蛋在威胁你!”
那张桀骜的脸上满是凶狠,活像只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猎物的小狼狗。
苏丞太了解方羽的性子,知道不把话说清楚他是不会罢休的,与其让他胡乱猜测把事情闹大,不如现在就坦白。
面对方羽执着的目光,苏丞揉了揉眉心,终于将公司最近的变故,以及和裴栾秋签订合约的真正原因一一道来。
“我就知道那家伙没安好心!”
听完来龙去脉,方羽气得咬牙切齿,看来裴栾秋应聘进公司就是别有用心,才能趁苏丞住院期间迅速收拢这么多股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怀疑道:“哥,你说车祸会不会也是裴栾秋……”
苏丞眼神微动,摇头道:“不是他,这件事我一直在查,已经排除了裴栾秋的嫌疑。”
方羽相信苏丞的判断,便没再多问,话题很快又回到裴栾秋身上,但当苏丞问起裴栾秋是怎么说服他回来的,方羽却犹豫了。
虽然已经决定留下,但这件事始终是他心里的结,与其等裴栾秋这个心怀鬼胎的人捅破,不如自己主动坦白。
沉默片刻,他终于迎着苏丞疑惑的目光开口:“哥……这些年你不接受其他哨兵,是因为还放不下哥哥吗?”
方淮这个名字像个禁忌,多年来他们都刻意回避,苏丞不明白方羽为何突然提起,沉默许久才回答:“不是,我只是不喜欢为哨兵疏导的感觉。”
这个回答让方羽愣住了,他望向那双沉静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看不透真假。
恍惚间,方羽竟不自觉地吐露了心声,等反应过来时,话已出口,他僵坐在床上,不敢看苏丞的眼睛,生怕看到失望或厌恶。
就在他忐忑不安时,一个带着熟悉气息的拥抱将他包围。
“不是……”苏丞抱着这个比自己还高的男生,向来清冷的声音透着温柔,“你不是累赘,也不是枷锁,对我来说,你是解药,是救赎……”
这轻声细语却让方羽浑身一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难道苏丞把他当成了哥哥的替身?所以才会对他这么好?
方羽脑中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凝固,过了许久,震惊才渐渐化作迷茫。
如果是这样……似乎也不错?他不介意当哥哥的替身,只要能留在苏丞身边,这些都不重要。
想通这点,方羽心里的难过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加速的心跳,他胸口微微发热,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我可以的!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哥哥……”方羽心跳如鼓,用力回抱住苏丞,这一刻,他幸福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苏丞轻轻拍了拍方羽的后背,等对方松开手,他难以置信地问道:“小羽,你刚才说什么?”
“哥,我喜欢你……”
或许是那个大胆的猜测给了方羽勇气,他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只是声音里还带着些许颤抖。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苏丞完全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激动的大男孩,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方羽深吸一口气,“以前我一直不敢面对这份感情,更不敢让你知道,我明白你还忘不了哥哥,但我不介意……”
“方羽!”
苏丞打断了他,明明刚睡醒,此刻却觉得头痛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平复内心的震惊,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身边的男孩。
面对苏丞审视的眼神,方羽感到前所未有的忐忑。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可苏丞明明说他是解药,是救赎,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你……”
苏丞从未想过方羽竟对自己存着这样的心思,更让他震惊的是那番替身言论。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首先,我该道歉,没能及时发现你感情的变化,其次,我从未把你当成你哥哥的替身,以后也不会。”
本以为解释得很清楚,可陷入爱河的方羽只听自己想听的。
他双眼发亮,声音更加激动,“哥,既然你没把我当替身,那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苏丞:“???”
“那……我现在能亲你吗?”
完全无视苏丞错愕的表情,方羽一个猛扑将人压倒在床上,他脸颊泛红,闭着眼就要吻下去,却在即将得逞时被一记头槌砸得眼冒金星。
“混账东西,还不快起来!”
疼痛让方羽瞬间清醒,他仍保持着压住苏丞的姿势,只见那张素来冷淡的脸染上薄红,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但对上那双含怒的眼睛就知道,这分明是气的!
方羽再胆大也知道闯祸了,苏丞很少情绪外露,更不会骂他“混账”。
“哥,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他赶紧把人扶起来,老老实实跪坐认错,可眉梢眼角的喜色却怎么也藏不住。
苏丞将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整理好睡衣,认真道:“小羽,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这份感情从未越界,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误会,但我不能让你继续糊涂下去。”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方羽头上,他知道苏丞从不说谎,所以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会错意?
从狂喜到绝望不过转瞬,方羽眸色黯淡,“可你明明说……我是你的解药,是你的救赎……”
苏丞沉默片刻,他确实没撒谎,方羽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甚至比生命更重要。
但这背后的原因,关乎一个他隐藏多年的秘密——方淮死亡的真相。
“哥,你别骗我了。”方羽垂下头,“是因为哥哥吧……你还爱着他,所以永远只能把我当弟弟……”
他宁愿相信苏丞是因忘不了哥哥才拒绝他,也不愿接受对方对自己毫无感觉,却没注意到苏丞骤然收缩的瞳孔。
爱方淮?苏丞攥紧被单,这些年他无数次想过,如果他当初真的爱上方淮,也许那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那时的方羽还太小了,方淮的后事都是他操办的,所以至今方羽只知道哥哥死于精神力暴走,却不清楚全部真相。
回忆涌上心头,苏丞仿佛又听到那晚刺耳的警笛和尖叫。
暴徒袭击确实是方淮精神力暴走的导火索,但真正致命的,是他那早已不堪重负的精神海。
那时的苏丞精神力只有A级,救护车上,他紧握方淮的手拼命疏导,却像在对抗一场失控的沙暴。
直到高级治疗师接手,耗尽全力的他才昏死过去。
他醒来时,病房里坐着一位警官,这位负责“哨兵暴走事件”的调查员告诉他,方淮的精神力是由于长期缺乏有效安抚,才会在刺激下崩溃。
作为专属向导,苏丞无法接受这个结论,他明明有定期为方淮做疏导,警官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那其中有叹息,还有遗憾。
原来方淮这类精神力不稳定的哨兵,需要更深层次的交流才能安抚。
可记忆中,方淮总是那么开朗温暖,像初升的太阳,让苏丞以为只需简单的肢体接触就足够。
如果他当初知道这样的误会酿成如此可怕的悲剧,那他一定会选择更深入的净化方式,而这个认知,也成为苏丞心中永远的痛。
那段日子里,自责与愧疚几乎将苏丞吞噬,他认定是自己害死了好友,甚至一度想要以死赎罪。
直到看见年幼的方羽,这个因他而失去哥哥的孩子,如果他死了,让方羽孤苦无依,那才是真正的罪孽。
只要方羽还需要他,他就必须活着承担责任,正因如此,他才说方羽是他的解药,是他的救赎……
“小羽,对不起……”
强烈的愧疚让苏丞无意识低喃,他多想说出真相,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在方羽能够独当一面前,这个秘密必须保守。
察觉到苏丞声音里的颤抖,方羽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哥,你为什么要道歉?”
这声询问让苏丞猛然回神,他蜷了蜷手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思绪太过混乱,连一贯冷静的他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是…因为我……”
长睫低垂,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罕见地流露出无措,这样的苏丞对方羽来说既陌生又令人心疼。
他忍不住捧起苏丞的脸,懊恼又怜惜地说:“哥,该道歉的是我……”
他怎忍心让骄傲的苏丞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
“对不起,我不该逼你,如果你只想要个弟弟,那我就永远做你弟弟,再也不提那些话了。”
苏丞心乱如麻,下意识揉了揉方羽的头发,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
沉默许久,他才轻声道:“也许你把崇拜当成了喜欢,等遇到真正适合的人,你就会明白爱与喜欢的区别。”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方羽在心里默默补充,他分得清什么是崇拜,什么是喜欢。
若是单纯崇拜,他怎会渴望亲吻眼前这人,怎会想将他压在身下肆意妄为?
看着比自己还高大的方羽,苏丞沉默良久:“或许该送你去国外留学,分开几年,你就能想明白了。”
方羽太了解苏丞,这话绝不是随口说说,他立刻慌了神:“哥,要是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你就当我胡言乱语!我知道错了,真的!”
见苏丞仍在沉思,他赶紧讨好道:“别赶我走,我还能帮你做很多事,比如……比如按摩双腿促进血液循环,理疗师教的手法我都记得!”
说着就要掀被子动手,却被苏丞一把按住手腕。
“你手法不专业,越按越糟。”既然知道方羽的心思,苏丞怎会不防?
他抬了抬下巴直接赶人,“出去吧,我头疼要休息。”
面对苏丞警告的眼神,方羽只能灰溜溜退出房间。
*
那日谈话后,苏丞与方羽的关系不仅没受影响,反而更加亲近,虽然这份亲近并非方羽期待的那种,但他却依然甘之如饴。
方羽干脆搬回庄园住下,每天早起变着花样给苏丞做早餐,中式小笼包、西式煎蛋卷,花样百出乐此不疲。
不得不说方羽在厨艺上确有天赋,虽然庄园厨师手艺精湛,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苏丞夹起一块藕夹,又戳破面前完美的心形煎蛋,在方羽期待的目光中点头认可,火候正好,味道确实不错。
正当两人用餐愉快时,管家领着裴栾秋走了进来,方羽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
他可没忘记裴栾秋此前的所作所为么,若不是顾忌在苏丞心中的形象,他真想直接动手教训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
面对满室低气压,裴栾秋却恍若未觉,自然地递上一份资料:“这是最新研究报告。”
“研究报告?”苏丞放下筷子,略显诧异,“这种事发邮件就好,你何必亲自跑一趟。”
方羽立刻抓住机会冷嘲热讽:“看来裴总真是闲得发慌,连送文件这种小事都要亲力亲为。”
裴栾秋这才将目光从苏丞身上移开,比起酒吧那晚的颓丧,此刻的方羽像只斗志昂扬的小兽,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裴栾秋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语气平静却直戳要害:“方羽,如果我没记错,你还在实习期,这样随意旷工,看来是不在乎考核成绩了。”
苏丞眼神骤然锐利,方羽确实在他公司实习,但车祸后他卸任总裁,一时忘了这事,见方羽闪躲的目光,他立刻明白裴栾秋所言非虚。
“当初是你坚持要留在公司。”苏丞皱眉道,“但如果考核不合格,我绝不会给你特殊待遇。”
“主管说我表现很好!而且我有请假……实习期月底就结束了……”方羽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在苏丞严厉的目光中低下头。
他赖在庄园可不是为了偷懒,主要是想守着苏丞,防止裴栾秋趁虚而入。
“看来主管对你格外宽容。”苏丞心知肚明其中缘由,“这事我会找他详谈,至于你……现在就去公司上班。”
无视垂头丧气的方羽,苏丞转向裴栾秋,“多谢提醒,差点被他蒙混过去。”
“分内之事。”裴栾秋淡然一笑,无视方羽愤怒的目光,他意有所指道,“今天来还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好,去书房说。”
方羽气得牙痒却无从发作,只能憋着火起身,而他刚要去推轮椅,就被苏丞用眼神制止,“你现在去换衣服,等谈完事情,我会让司机送你去公司。”
裴栾秋看着方羽吃瘪的样子,嘴角笑意更深,“正好顺路,我可以送他去公司。”
“不必!”方羽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宁可走回公司,也绝不上裴栾秋的车。
无视方羽杀人的目光,裴栾秋推着苏丞来到二楼书房,他今天特意过来,除了工作交接外,更重要的是需要苏丞为他做疏导。
自从体验过S级向导的完美疏导,那些粗糙的精神安抚剂和向导中心的普通疏导,对裴栾秋来说简直难以忍受。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等为弟弟报完仇后,或许不必将苏丞送进监狱……
若是折断这只高傲天鹅的翅膀,将他豢养在身边似乎也不错。
毕竟除了绝佳的匹配度,那张精致的面容也完全符合他的审美。
“裴总?”
清冷的声音将裴栾秋拉回现实,他抬眼看向电脑屏幕,只见苏丞修长的手指正轻点一组数据,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格外赏心悦目。
“这组数据有问题,需要留意。”
“好……”裴栾秋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却流连在苏丞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工作告一段落,裴栾秋合上笔记本,见苏丞看向那份研究报告,他直截了当道:“今天来主要是想请你做疏导。”
苏丞微微颔首,作为专属向导,这本就是他的职责。
但他先提起了另一件事:“方羽告诉我你去酒吧找他的事,那些话对他影响很大。”
明明是质问,苏丞的眼神却依旧平静如水,裴栾秋不禁陷入沉思,他原以为车祸后的苏丞会脆弱不堪,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坚韧,丝毫不因双腿残疾而自怨自艾。
这样的心性让裴栾秋既敬佩又迟疑,按目前进展,他真能如愿让苏丞全心信赖自己吗?或许整个复仇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裴总?”苏丞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如果状态持续不佳,建议疏导后还是做个全面检测,S级哨兵的精神力风险更高。”
裴栾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苏丞这是在关心他?还是仅仅出于向导的责任?或许苏丞对他也并非表面那般冷淡?
“方羽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裴栾秋斟酌着措辞,“我只是希望他能更成熟些……”
他很清楚自己在苏丞心中的分量远不及方羽,若承认那些话是为了逼走方羽,无异于触碰苏丞的逆鳞。
“作为哨兵,我不希望专属向导在康复期间还要为他人劳心费神。”
“方羽不是‘他人‘。”苏丞目光沉静而坚定,“他是我弟弟。”
裴栾秋无意争执,主动退让:“是我考虑不周,如果需要,我可以向他道歉。”
“不必。”苏丞摇头,“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用臆测伤害他。”
第99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之前我百般讨好,你……
两人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就在苏丞准备送客时,裴栾秋突然开口:“我们之间太生疏了,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如何?”
“名字?”苏丞皱眉,“既然是单纯合作,何必在意称呼?”
“如果我不想止步于合作呢?”
“什么意思?”
“还不够明显吗?”裴栾秋直视苏丞双眼,神色认真,“我想追求你。”
苏丞微怔,片刻后才道:“你知道我对哨兵的态度,莫非你觉得,你在我这里会与众不同?”
这样尖锐的拒绝并未让裴栾秋退缩,他目光深沉:“我早知道,只有强者才能入你的眼,若像其他哨兵那样追求你,只会得到冰冷的拒绝。”
书房里,裴栾秋继续道:“所以我以助理的身份接近你,原本想慢慢打动你,却没想你会突然遭遇车祸。”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控股的事情,我想……你也很清楚,即便我不出手,其他股东也会趁机分一杯羹。”
面对这番表白,苏丞神色依旧冷淡:“所以?你想得到感谢?可惜在我看来,这只是在美化你的背叛。”
即便知道苏丞向来言辞犀利,裴栾秋此刻也不由语塞。
沉默片刻,他略显无奈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为表歉意,我愿意转让一半股份给你,这样你就能重获控股权,我们之前的合约自然作废。”
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苏丞依然果断拒绝:“不必,商场如战场,输了就是输了,没有胜者向败者道歉的道理。”
在那双冷冽眼眸的注视下,裴栾秋竟有种被彻底看穿的错觉。
他眸色微沉,声音带着蛊惑:“我很清楚人工神经网络对你的重要性,只要你点头,就能重新掌控这项研究,用这个机会换一个追求你的资格,也不行吗?”
“无功不受禄,我不占人便宜,更不欠人情。”
多年商场沉浮让苏丞深谙一个道理,免费的往往也是最贵的,更何况裴栾秋心机深沉,贸然接受他的馈赠,很可能会落入陷阱。
书房气氛骤然凝固,裴栾秋抿了抿唇,试图从苏丞深潭般的双眸中找出一丝波动,却只看到一片沉寂。
那道由理智筑起的高墙,将苏丞保护得密不透风,让向来游刃有余的裴栾秋第一次感到无从下手。
良久,裴栾秋终于开口:“难道你这辈子,心里就只能容下方淮一人?”
听到“方淮”二字从裴栾秋口中说出,苏丞眸色骤冷,“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
意识到循序渐进对苏丞无效,裴栾秋索性破釜沉舟。
他语气强势,仿佛故意要激怒对方:“你曾经是他的专属向导,但现在这个位置属于我,任何哨兵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向导心里还装着别人。”
“够了!”
苏丞那双略带锋芒的眼睛此刻燃起怒火,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美。
“还要我说多少次?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不会干涉你,也请你不要插手我的私生活!”
愤怒并未减损苏丞的魅力,反而让他更加鲜活夺目。
裴栾秋一时移不开眼,但想到这份怒意是因另一个哨兵而起,S级哨兵天生的占有欲瞬间沸腾。
“我从不轻言放弃。”裴栾秋声音低沉,“终有一天,我会取代他在你生命中的所有痕迹,让你从内到外都刻上属于我的印记。”
听到这番宣言,苏丞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太了解哨兵了,每月那几天的精神力波动期,都会让哨兵变得格外敏感易怒,甚至显露出攻击性。
看裴栾秋此刻的表现,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正处在这个特殊时期,或许等过几天恢复正常,想起今日言行,他自己都会无地自容。
想到这里,苏丞决定不再和一个受精神力影响的人多费唇舌。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假装没听见裴栾秋那番话,伸手道:“裴总,现在开始疏导吧,别耽误你工作。”
裴栾秋握住苏丞微凉的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对上那双带着警告意味的冷眸后,终究沉默了下来。
*
月底很快到来,方羽的实习期正式结束,得知留任申请被拒后,他没有立即联系苏丞,而是直接闯进总裁办公室,将考核成绩单狠狠拍在裴栾秋桌上。
“我的成绩是同期最优,凭什么不能留下?”
“能力重要,但态度更重要。”裴栾秋从容合上文件,抬眼看向满脸怒意的方羽,“我需要的是服从安排的员工,不是随时顶撞上司的刺头。”
看着西装革履端坐的裴栾秋,方羽攥紧拳头。
他心知肚明,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公报私仇的借口,但作为总裁的裴栾秋,确实有权决定一个实习生的去留。
虽然他可以去找苏丞帮忙,但那样做和受欺负就找家长告状的孩子有什么区别?他的自尊不允许在裴栾秋面前示弱。
“没事的话,请出去。”
“还真有事要说。”
方羽不想看到裴栾秋得意的表情,决定摊牌:“是你收买庄园花匠监视我哥的,对吧?”
上周阳光正好,他推苏丞到花园散步,取水回来时,意外撞见新来的花匠鬼鬼祟祟偷拍苏丞。
被他当场抓住后,花匠坦白是受裴栾秋指使,定期汇报苏丞动向以换取报酬。
方羽强压怒火,不仅没揭发,反而让花匠继续配合,就是想看看裴栾秋究竟有何企图,如今为了留在公司,他不得不提前亮出这张底牌。
听到花匠的事被揭穿,裴栾秋神色微动:“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不重要。”方羽冷冷盯着他,“重要的是你的目的。”
“目的?”裴栾秋十指交叉,唇角微扬,“只是想多了解工作之外的苏丞,他的生活习惯和喜好。”
方羽对这个解释嗤之以鼻,但他明白再追问也无济于事,眼下更重要的是以此为筹码谈判。
“我可以不告诉苏丞,也会找理由辞退花匠,条件是让我留在公司,且不得以任何理由开除我。”
他执意留下并非贪恋职位,而是要为行动不便的苏丞充当耳目,盯紧裴栾秋在公司的一举一动。
敏锐如裴栾秋,自然猜到方羽的打算,但一个基层员工影响不了他的计划,于是爽快应允:“成交。”
当晚,裴栾秋给花匠结清尾款,为避免节外生枝,他直接让花匠主动辞职。
处理完这件事,已近八点,他换好衣服准备去医院,不是看病,而是探望弟弟季睿。
三年前,季睿从楼梯跌落导致严重脑损伤,陷入不可逆的昏迷状态,被诊断为植物人。
当时季睿的养父母已过世,与远在国外的亲哥哥裴栾秋也尚未相认,可谓举目无亲。
令人意外的是,苏丞主动承担了全部医疗费用,并将季睿安置在高端私人医院。
表面看,这像是一位仁慈上司对员工的关照,但经过暗中调查,裴栾秋确信弟弟的“意外”绝非偶然。
更可疑的是,季睿只是苏丞众多助理中最普通的一个,若非心怀愧疚,堂堂总裁何必对一个非亲非故的普通员工如此上心?
每当想到没能早点找到弟弟,让他遭遇这样的不幸,裴栾秋就心如刀绞。
但为免打草惊蛇,他从不白天探视,而是买通夜班医护人员,趁着夜色前往。
就在同准备出门时,电脑突然收到一封邮件,发件人是他重金聘请的私家侦探,内容正是当年方淮精神力暴走死亡的完整调查报告。
在看完报告后,裴栾秋的目光逐渐从最初的震惊逐渐转为深思。
调查显示,方淮的精神力暴走并非偶然,他的精神海长期处于超负荷状态。
而本该负责疏导的专属向导却从未给予有效安抚,作为不稳定型精神力者,这样的疏忽最终酿成悲剧。
裴栾秋对此深有体会,他的精神力同样不稳定,普通安抚剂效果甚微,每次去向导中心都要耗费整天时间接受疏导。
但与那些沉溺其中的哨兵不同,他从未与任何向导进行过深度接触,最多仅限于握手程度的疏导。
这份报告让裴栾秋意识到,自己可能误解了苏丞与方淮的关系。
原本以为苏丞对方羽的照顾是出于对方淮的旧情,但若方淮精神力暴走的根本原因是没有得到有效疏导,那足以说明苏丞和方淮之间根本没有过任何亲密接触。
这很反常……难道他们的关系也像他和苏丞现在这样,只是单纯的合作?
不,这说不通……方淮与苏丞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基础深厚,不太可能是交易关系。
那么他们之间究竟是爱情还是友情?裴栾秋更倾向后者,至少对苏丞而言是这样。
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裴栾秋眯起眼睛,苏丞身上的谜团比他想象的更多。
不知方羽是否知晓哥哥死亡的真相?若真相曝光,他们之间还能维持现在的亲密吗?
想到这里,裴栾秋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竟隐隐期待起来……
*
晨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将这间布置典雅的病房映照得明亮温馨,若不是床边的医疗仪器,这里看起来就像高级公寓的卧室。
就在刚才,这里还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当苏丞赶到时,医护人员已经成功抢救了突发心跳骤停的病人。
小呆:“吓死我了!幸好积分够用兑换了续命buff,不然季睿就危险了,他要是出事,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难度会直线上升。”
苏丞:“这种强行续命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加快人工神经网络的研究进度,要在季睿情况恶化前取得成果,只有让他苏醒过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在之前的快穿任务中,苏丞曾去过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那里早已攻克“植物人”难题,而关键技术正是基于人工神经网络的医疗手段。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攻略裴栾秋,但若季睿死亡,失去唯一亲人的裴栾秋必定黑化,导致任务失败,所以即便续命buff价格高昂,苏丞也必须购买。
凭借前三个世界的高分通关,小呆的权限和等级都大幅提升,如今它不仅在虚拟世界购置房产,还能尽情享受各种美食。
小呆心疼不已:“那么多积分,能买多少零食啊!”
苏丞大方地转去500积分:“别难过,这是必要投资,有付出才有回报。”
小呆最近又解锁了新形态,在苏丞意识海里化作一只白色萨摩耶幼犬,晃着圆脑袋眨巴着黑亮的眼睛撒娇:“宿主大大最好了!”
苏丞在意识空间揉了揉它的脑袋:“你最近不是认识了不少新朋友?约它们逛街喝茶时,顺便帮我打听下这个世界的通关概率。”
小呆立刻精神抖擞地竖起耳朵:“保证完成任务!”
详细了解季睿情况后,苏丞离开了医院,不久,一个穿着护工服装的高大身影走进病房,摘下口罩,露出裴栾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得知弟弟病危,正在开会的裴栾秋立刻赶来,看到季睿转危为安,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但失去至亲的恐惧仍如巨石压在心口。
裴栾秋很清楚,这次突发状况只是个开始,弟弟才二十六岁,本该风华正茂,如今却只能静静等待死神降临。
而罪魁祸首苏丞,却在豪华庄园里过着优渥生活。
想到这里,裴栾秋再也维持不住冷静,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眼中翻涌着骇人的暗潮,那些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在这一刻都被最原始的愤怒取代。
什么获取信任、恋爱报复都不重要了,此刻他只想让苏丞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
上午十点,苏丞接到裴栾秋助理的紧急来电,对方焦急地表示裴栾秋已失联两天,公司积压着重要会议和待签文件,实在没办法才联系到他这里。
挂断电话后,苏丞立即拨打裴栾秋的号码,却始终无人接听。
通过向导中心登记的住址信息,他正准备让司机前去查看,手机突然响起,是裴栾秋回电了。
“裴总?”
电话那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良久,才传来裴栾秋沙哑的回应:“嗯……”
“你还好吗?”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就在苏丞以为对方可能昏睡过去时,裴栾秋才艰难开口:“……如果我说不好,你能来一趟吗?”
即使隔着电话,苏丞也能察觉到异常:“是精神力出问题了?”
“……很难受。”
“上次疏导后没去做检测?”
“工作太忙……忘了……”
哨兵精神力异常时,五感会过度敏*锐,情绪难以自控,严重时甚至可能失去理智,随时面临暴走风险。
苏丞对裴栾秋并无特殊情感,但作为专属向导,他必须履行稳定哨兵精神力的职责。
听到对方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心头莫名涌起一股火气:“你难道不知道精神力失控有多危险?”
“你生气了?”电话那头传来轻笑,“是担心我,还是……另有原因?”
苏丞眉头微蹙:“你在胡说些什么?”
“没什么……”裴栾秋声音低哑,带着若有似无的戏谑,“你知道地址吧?别让我等太久,毕竟……你可是我的专属向导。”
通话突然中断,苏丞看着手机屏幕,神色平静。
小呆:“宿主!裴栾秋好感度暴跌,从-80直降到-99!”
苏丞:“看来季睿突发情况对他打击很大,这两天好感度波动剧烈,他应该是在谋划什么。”
小呆兴奋道:“他终于要行动了吗?相信很快就会被宿主的美色征服!”
苏丞:“……”他的系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经了?
“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有消息了吗?”
“对对对!”白色小狗形态的小呆骄傲地挺起胸膛,“宿主大大您太厉害了!这个世界是首次开放,您是第一个体验者,其他系统听说您前三个世界都是高分通关,都惊呆了!”
苏丞有些意外:“第一次开放?之前没有内测过吗?”
小呆晃了晃脑袋:“完全没有!论坛上一点资料都没有,不过我花大价钱买了赛博蛋糕贿赂主管系统,总算打听到一点消息,这个世界不仅是首次开放,保密级别还是最高的,由龙傲天部的部长亲自管理。”
苏丞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是他?”想起那个冷酷无情把他开除的龙傲天部长,他不禁陷入沉思。
由于情报有限,讨论无果后,苏丞暂时搁置了这个疑问,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他完成。
裴栾秋的住所位于市郊高档社区,安保森严,经过身份核实后,车辆才被放行。
车子停在一栋二层别墅前,司机小心地将苏丞安置在轮椅上,推到门前按响门铃,很快,门开了。
刚沐浴完的裴栾秋出现在门口,浴衣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蜜色胸膛,半干的头发垂落几缕,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眼神。
与平日的温和截然不同,此刻的裴栾秋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空气中涌动的压迫感证实了他确实处于精神力失控状态。
“还以为你不会来……”裴栾秋自然地走到苏丞面前,目光扫向司机时,哨兵的本能让他立即展露出领地意识,“你可以走了。”
那双眼睛如同覆着薄冰,冻结了所有翻涌的黑暗情绪,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任谁都会感到脊背发凉。
司机下意识绷紧身体,作为苏丞的雇员,他仍站在原地等待指示,但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这是他第一次直面S级哨兵的威压。
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虽然裴栾秋针对的是司机,但苏丞作为向导,敏锐地感知到了哨兵异常的情绪波动。
他清楚精神力紊乱时,哨兵会变得偏执易怒,甚至具有攻击性,即便司机只是低阶哨兵,此刻的存在也足以刺激到裴栾秋。
苏丞只想尽快完成疏导,而不是激化局面,他向司机点头示意后,便操控轮椅进入屋内。
这栋临海别墅采用深色系简约装修,本该通透的落地窗被厚重窗帘遮挡,见不到碧蓝海水,显得格外压抑。
苏丞环顾四周,很快闻到淡淡酒气,目光落在开放式厨房的长桌上。
除了打开的笔记本电脑,还散落着几个空酒瓶,显然这两天裴栾秋是在借酒消愁。
注意到苏丞的视线,裴栾秋走到桌前倒了杯酒,晃着琥珀色液体邀请道:“陪我喝一杯?”
“我是来做疏导的,不是来喝酒的。”见裴栾秋执意将酒杯递到唇边,苏丞抬手挡开,冷声道,“如果还没清醒,建议再去冲个冷水澡。”
“我很清醒……非常清醒……”裴栾秋冷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阴鸷地盯着苏丞。
“知道吗?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想撕碎你这副高傲的面具,想看你在我面前崩溃痛哭的样子。”
危险的气息骤然暴涨,苏丞还未来得及反应,裴栾秋已欺身上前,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他牢牢禁锢。
“都这样了……”裴栾秋讥诮地扫过苏丞的双腿,“连站都站不起来,凭什么还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裴栾秋!你疯了吗?”苏丞从不因身体残疾自卑,但绝不代表能容忍这般羞辱。
“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裴栾秋低笑,声音冰冷,“之前我百般讨好,你可都是不屑一顾呢。”
见苏丞眉宇间怒意渐起,却仍保持着那份疏离,裴栾秋眯起眼睛,他目光落在那淡色的唇上,缓缓凑近那张清冷如玉的脸。
“真想看看……在床上时,你是不是还能维持这副冷淡模样……”
距离近得令人窒息,苏丞侧头避开,却被扑面而来的酒气和露骨话语彻底激怒,他猛地抬手,却被裴栾秋一把扣住手腕。
“想打我?”裴栾秋挑眉,“没想到你也会动手?”
苏丞白皙的脸颊因愤怒泛起红晕,他用力挣扎,却敌不过S级哨兵的力气,只能厉声道:“松手!”
裴栾秋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既然选择留下,就该知道会面对什么……”
手腕上的钳制纹丝不动,反而愈发用力,苏丞直视裴栾秋双眼,冷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裴栾秋捏住苏丞下巴,粗粝的拇指重重碾过柔软的唇瓣,直到将那淡色唇瓣揉得艳红才停手。
“刚才不是在你耳边说过了?”随着语调加重,他的手指变本加厉地试图撬开苏丞的牙关,“需要我重复?”
苏丞眼底结冰,突然不再抵抗,微微松开牙关,当粗糙的指腹碰到舌尖时,他狠狠咬下,看到裴栾秋吃痛的表情,胸中怒火才稍缓。
十指连心,酒精麻痹的大脑在这阵剧痛中终于清醒几分。
裴栾秋看了看红肿的手指,又望向满眼怒火的苏丞,终于松开那已留下深红指痕的手腕。
重获自由的苏丞立刻就想联系司机,可他还没来得及拨打电话,手机就被对方夺走。
手机被扔到远处沙发上,裴栾秋俯视轮椅上的苏丞,似笑非笑:“自己送上门来,还想走?”
在这劣势处境中,慌乱只会让情况更,苏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没权利要求我进行深度疏导。”
“在向导中心注册过的哨向组合,深入疏导不是理所当然?”
“守则从未规定专属向导必须提供深度疏导。”苏丞声音冰冷,“若情况严重,可以用医疗手段介入治疗。”
“医疗手段?”裴栾秋眼神骤冷,“只有你们向导才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那种痛苦,你永远无法体会。”
见劝说无效,苏丞只能威胁:“若你一意孤行,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代价?”裴栾秋眯起眼睛,“我倒想听听,你能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签那份合约,不是因为我别无选择,而是它最符合我的利益,若你执意破坏平衡,我不介意让公司股价暴跌,让你手中的股份变成烫手山芋。”
“呵……听起来真可怕……”
裴栾秋其实不在乎公司股份,但他了解苏丞说得出做得到的性格,强迫对方只会引发无休止的商战。
幸好,他还有其他方法能让苏丞屈服。
“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
“不必!”苏丞斩钉截铁地打断,“我绝不会用身体做任何交易。”
第100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交易已成,违约要受……
“先别急着拒绝。”裴栾秋将苏丞推到长桌前,转动笔记本电脑,“等你看完这个,可能会改变主意。”
苏丞目光落在屏幕上,瞳孔骤然紧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他看着那上面一行行文字,只觉脑中嗡鸣作响,记忆深处无数画面纷至沓来,最终定格在方淮离世前,那张因痛苦而疯狂的面容上。
“如何?”裴栾秋倚着墙壁,双臂交叠,“这份报告的分量,够不够当交易筹码?”
苏丞死死按住轮椅扶手,作为方淮的专属向导,这份调查报告他再熟悉不过,上面甚至还有他的签名,但这类档案本该严格保密……
“你从哪弄到的?”
“只要肯花钱,没什么办不到的。”想到苏丞也是用钱摆平一切,裴栾秋眼神更冷,“而且……方羽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吧?”
空气凝固般安静,见苏丞沉默,裴栾秋继续道:“如果他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人,其实是害死亲哥哥的凶手……”
这一次,他终于在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慌乱,嘴角勾起胜利的弧度,裴栾秋确信自己抓住了对方的软肋。
“所以……你的答案呢?”裴栾秋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脸上挂着温和却令人胆寒的笑,“只要我轻轻一点,方羽就会知道所有真相。”
“不要!”
苏丞急忙伸手阻拦,却见裴栾秋已经按下回车键,屏幕上“发送成功”的提示让他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看着苏丞惊慌失措的模样,裴栾秋终于尝到报复的快感:“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
苏丞的大脑一片空白,听到这只是玩笑,他才慢慢找回呼吸,声音沙哑:“真的……没发出去?”
裴栾秋若有所思,能让这个面对残疾都不曾示弱的男人如此失态,看来方羽在他心中的分量远超想象。
“我说过要用它当筹码,怎么会轻易发出去?”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疲惫感席卷而来,苏丞闭了闭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那就好……”
现在的方羽还不够坚强,等时机成熟,他会亲口说出真相,无论那时是怨恨还是责备,他都甘愿承受。
这些年,愧疚日夜折磨着他,若不是为了方羽,或许他早已……若死后还能再见方淮一面,他多想亲口说声对不起……
“说起来,我还真有些好奇,你和方淮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裴栾秋的声音将苏丞拉回现实,此刻他心乱如麻,先前的怒火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空洞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原来你们并非恋人。”裴栾秋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可即便只是挚友,作为他的专属向导,你竟眼睁睁看着他的精神海逐渐崩溃,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冷酷无情。”
这番话像尖刀般刺入苏丞心脏,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个伤口从未愈合,反而随着时间溃烂化脓,稍一触碰就痛不欲生。
绝望与痛苦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窒息,“如果我当时再细心些……也许就能发现异常……”
成为方淮向导那年,他才刚成年,太过青涩的他根本不懂,缺乏经验的疏导会给哨兵带来怎样的伤害。
若是早知方淮承受着这般痛苦,他又怎会拒绝深度疏导?
裴栾秋从未见过这样的苏丞,他眸色渐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事实就是他因你而死,你对方羽的关心,也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
“你说得对……对方淮来说,我就是个灾星。”苏丞苦笑,往日的锋芒尽失,痛苦几乎将他淹没,却仍坚持反驳。
“我承认,最初照顾方羽确实出于愧疚,但这么多年相处,我早把他当作唯一的亲人,为了他,我愿意付出一切!”
裴栾秋望进那双眼睛,知道这是真话,这一刻的苏丞,像风雪中独自绽放的寒梅,有种孤绝的美,让他心头微颤。
回过神来,裴栾秋不禁自嘲,这个害了自己弟弟又逍遥法外的人,怎配得上这样的形容?
“既然愿意为他付出一切,那为守住这个秘密,你肯定也愿意做这笔交易,对吧?”
苏丞抬眸,他明白答应意味着什么……
可当年的事情已经让深度疏导成为他心中不可触碰的禁忌,甚至让他产生背叛方淮的罪恶感,从心底感到抗拒。
看着苏丞的挣扎,裴栾秋嘴角的笑意更深,对他而言,深入疏导既是需求,更是羞辱对方的手段,苏丞越是抗拒,他报复的快感就越强烈。
“时间不多了……”裴栾秋享受着将猎物逼入绝境的过程,“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万一冲动之下真把邮件发出去……”
面对步步紧逼,苏丞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比起身心的折磨,他更无法承受方羽仇恨的目光。
“好……我答应你。”
……
事情如何发展到这一步,苏丞已经记不清了,虽然知道深度疏导与普通疏导不同,但这种被完全侵占的感觉仍让他恐惧。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会永远沉沦在这深渊里。
深色床单衬着冷白的肌肤,汗湿的发丝贴在额前,在荷尔蒙的催化下,裴栾秋根本无法停下这场带着报复意味的占有。
他凝视着身下人泛红的脸颊,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此刻水雾朦胧,与平日的疏离形成强烈反差。
“这是你第一次做深度疏导吧?”裴栾秋俯身,灼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他低笑出声,“感觉如何?”
难以言喻的感觉让苏丞浑身轻颤,他咬紧下唇保持清醒,却无力反抗裴栾秋的掠夺。
“够了……”苏丞闭着眼,嗓音沙哑疲惫,他不敢看对方眼中的自己,那只会让愧疚感无限放大,“你的精神力应该稳定了,停下吧。”
“确定吗?”裴栾秋收紧手臂,目光扫过苏丞泛红的眼角,“当年对方淮,你是不是也这样敷衍,才害得他暴走丧命?”
这话像盐撒在伤口上,苏丞脸色瞬间苍白,眼底的情动褪去,整个人仿佛被割裂,一边被肆意摆布,一边如坠冰窟。
这种痛苦的割裂感让苏丞精神力骤然失控,裴栾秋看着那双濒临破碎的眼睛,眸中暗潮翻涌。
“交易已成,违约要受罚的。”他捏住苏丞的下巴,笑容带着危险的意味,“你也不想受伤吧?”
*
晚上九点多,方羽终于完成工作,刚想给苏丞打电话,就听到同事在议论几天没露面的新总裁。
他对此并不关心,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拨了两通电话都没人接,正想联系管家,手机突然响起回电。
“裴栾秋?”方羽眉头紧锁,语气陡然危险,“我哥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儿?”
电话那头,裴栾秋赤着上身,腰间松垮地挂着裤子,手臂上新鲜的抓痕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激烈。
他端着水杯走上楼梯,闻言轻笑:“当然是因为我们在一起。”
“让我哥接电话!”
二楼卧室里,苏丞仍在沉睡,窗帘紧闭,只亮着一盏昏黄夜灯。
裴栾秋望着床上的人,声音暗哑:“他还在睡,今天太累了,我不忍心叫醒。”
地下车库里,方羽死死攥住方向盘:“你在我家?我哥给你做了疏导?”
“他今天确实给我做了疏导,不过是在我家里……”裴栾秋故意停顿片刻,“正好通知你,他今晚住我这儿,不回庄园了。”
“什么?!”方羽猛地踩下刹车,刺耳的摩擦声响彻停车场,“住在你那儿?!”
“哦,忘了说,他给我做了深度疏导。”裴栾秋低笑,声音慵懒又挑衅,“感觉实在太好,我没忍住折腾了他一整天。”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方羽浑身僵硬,过了许久才找回知觉,却如坠冰窟。
“你们……做了?”
听着方羽干涩的声音,裴栾秋惬意地喝了口水:“深度疏导不上床怎么行?你说是不是?”
方羽一路飙车赶到别墅区,却被保安拦下,正要发作时,一通来电让他得以放行。
“裴栾秋!你给我滚出来!”
很快门开了,看着身着睡袍、一脸餍足的裴栾秋,方羽双眼通红,挥拳就砸了上去。
裴栾秋早有防备,却仍被方羽的拳头擦过脸颊,留下一道红痕。
他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当即还手,两个S级哨兵扭打在一起,客厅很快一片狼藉。
方羽终究年轻,很快被裴栾秋的精神力压制,被按在墙上时,他终于冷静了些,吐掉嘴里的血沫:“我哥呢?”
裴栾秋除了脸上那道红痕几乎毫发无损,他松开手,讥讽地挑眉:“不打了?”
“早晚揍趴你!”方羽咬牙道。
裴栾秋不屑地抬了抬下巴:“在楼上睡着,动作轻点。”
方羽面色阴沉地踏上楼梯,虽然知道苏丞对裴栾秋并无好感,这一切都源于那个研究项目。
但得知他们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他还是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
他害怕裴栾秋会一点点占据苏丞的全部,最终夺走这世上最后一个爱他的人。
短短几级台阶,方羽却走得异常艰难,当他终于推开虚掩的房门时,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昏暗的卧室里,方羽的目光落在深色大床上,那个陪伴他多年,给予他无限关爱的人,此刻却让他不知所措。
他缓缓蹲在床边,凝视着熟睡的苏丞,痛苦几乎要从眼中溢出:“哥……”
苏丞被系统的声音唤醒。
小呆:“宿主大大!方羽来了,现在正一脸忧郁地看着您呢!”
苏丞:“好累……车祸后身体大不如前,裴栾秋那个禽兽,一点都不体谅残疾人。”
小呆:“可您刚才不是还嫌体力不够,想大战三百回合吗?”
苏丞揉着酸痛的腰:“办事时和办事后能一样吗?”
小呆:“呃……”
苏丞:“说正事,裴栾秋好感度涨了吗?”
小呆:“涨了!从-99跳到-60!再来几次肯定能拿下!”
苏丞:“在真相大白前,他的好感度会反复波动,这只是铺垫。”
小呆:“明白了!不过您怎么确定裴栾秋会告诉方羽?他们刚才还打起来了。”
苏丞:“裴栾秋精着呢,他就是想看我和方羽决裂,只要能让我痛苦,他就高兴,可惜我现在是高冷总裁人设,不能给他表演个心碎欲绝。”
方羽凝视良久,忍不住抬手想要触碰那张熟悉的面容,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苏丞的睫毛轻轻颤动……要醒了?
心脏骤然紧缩,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这样的苏丞!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交汇,苏丞刚睡醒的眼中还带着朦胧:“小羽?”
方羽如遭雷击,他跌坐在地,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
看着方羽异常的反应,苏丞逐渐清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裴栾秋家中,可方羽……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羽……你怎么来了?”
方羽再也压抑不住,声音哽咽:“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没有得到回应,他放下双手,通红的眼中满是痛楚:“为什么……你要和裴栾秋……”
苏丞注意到方羽脸上的伤,蹙眉撑起酸痛的身体:“你的脸怎么了?”
随着动作,被子从肩头滑落,看清苏丞身上的痕迹,方羽瞳孔紧缩,直到温热的手指触到脸颊,他才如梦初醒,猛地起身开灯。
刺眼的灯光下,那些青紫的痕迹无所遁形,方羽的目光从苏丞手腕的淤青,移到腰腹,最后落在那片狼藉的胸膛上。
他眼中燃起滔天怒火,整个人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畜生!他怎么敢!”
在他心中,苏丞如同皎月般高洁不可亵渎,如今看到心上人身上这些粗暴的痕迹,他恨不得立刻撕碎裴栾秋的喉咙。
苏丞的冷白皮肤本就容易留痕,加上裴栾秋毫不怜惜的对待,此刻看起来确实触目惊心。
见方羽濒临暴走,苏丞裹紧被子安抚:“只是深度疏导而已,他没伤害我。”
“没伤害?”方羽冲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指着那道渗血的咬痕,“这叫没伤害?!”
“冷静点……”
苏丞虽然看不到自己颈侧的咬痕,但能想象有多严重,当时被咬时,他还在心里暗骂裴栾秋像条疯狗。
“他精神力失控,行为难免过激,这些痕迹只是看着吓人……”
“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替他说话?”方羽难以置信地质问,“不是说只是交易关系吗?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
“没有,作为专属向导,我必须对他的精神力负责,即便有风险,也要完成疏导。”
“你还在骗我!”方羽怎么可能忘记那份合约,更不相信深爱哥哥多年的苏丞会轻易与人亲密,“还是因为人工神经网络这项研究,对不对?”
方羽提到研究时,苏丞微微一怔,他确实是被迫的,但原因并非这项研究。
然而此刻,这反倒成了最合适的借口,他垂下眼,默认了这个说法。
方羽的信念轰然崩塌,他既失望又愤怒:“哥,那不过是个研究项目而已!再重要也不值得你出卖自己!”
见苏丞沉默,方羽跪在床边,紧握住那双微凉的手:“放弃吧,别再和裴栾秋纠缠了,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你这样做!”
苏丞何尝不想抽身?但为了守住方淮的死亡真相,为了方羽,他别无选择。
“不行……这是我母亲的遗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放弃。”
方羽强压着毁灭一切的冲动,他的声音如同干涸河床里垂死的鱼:“那我呢?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感受到那份偏执的感情,苏丞既心疼又愧疚,但他注定无法回应。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对我来说同样是最重要的存在,但现在……我实在不能放弃研究,对不起……”
“所以……对你来说,还是研究更重要?”方羽心如死灰,他苦笑一声,“我明白了……”
看着方羽起身离去,行动不便的苏丞只能焦急呼喊:“小羽!”
【攻略目标裴栾秋对宿主大大的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共计-50点】
方羽刚刚离开,随着系统提示音响起,穿着睡衣的裴栾秋从房门外走了进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苏丞抬眼望去,正对上那俯视的目光。
苏丞眉宇间满是疲惫与无力,他强撑着坐起身,素来冷漠的声音因沙哑而少了几分锋利,却带着明显怒意:“你为什么要告诉方羽!”
面对苏丞的质问,裴栾秋显得从容淡定:“你也没说不能告诉他吧?”
他欣赏着苏丞的愤怒与焦急,这轮悬挂在天边的银月终于被他摘入掌中。
从此以后,这个人身上会留下属于他的痕迹,任他肆意摆布,而他会让这个人再也无法露出那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冷漠神情。
“更何况是他在电话里先问的我,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苏丞的眸光锐利了几分。
他以前一直将裴栾秋视为贪婪的谋利者,始终对这个人保持警惕与防备,可现在他却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的动机与目的,“将这件事告诉方羽,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裴栾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跟他相看两相厌,把他赶走,我就能独占你,这难道不是好处吗?”
苏丞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男人。
哪怕他从未爱上过任何人,但方淮和方羽注视他的目光,已经让他隐隐了解到,喜欢一个人时眼神会有怎样的微妙变化。
而裴栾秋眸底蕴含的不仅不是那样的感情,相反,还带有一种令人脊背生寒的恶意,就像伺机而动的毒蛇,随时都会吐出致命毒液。
所以他从不相信裴栾秋对自己怀有什么爱慕之情。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谋算什么,但如果因为你的火上浇油,让方羽出了什么事,我就是搭上这条命,也绝不会放过你!”
“放心吧,我会让人看好他,不会让他出事的。”
裴栾秋的目标始终只有苏丞一人,他虽然厌恶总是打乱计划的方羽,却也不想牵连无辜之人。
若真那么做,他和害了自己弟弟的苏丞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现在,我想我应该先带你去洗个澡?”
“不用,放开!”
无视对方的挣扎,裴栾秋直接掀开被子,将人抱进浴室,浴缸里已放好温水,他动作干脆地把苏丞放了进去。
热水漫过身体,蒸腾的热气让浴室变得朦胧,苏丞的身体线条匀称有力,既不显得过分健壮,也没有丝毫瘦弱。
这样完美的躯体本该令人心动,可当裴栾秋的目光落在那双无法行走的腿上时,所有旖旎念头都化作了冰冷的怒火。
明明已经无法行走,但这光洁修长的双腿却没有丝毫萎缩迹象,为什么这个人做了那样卑劣的事,却还能受到上天如此眷顾?
而他的弟弟那样善良勤奋,如今却只能躺在病床上,静待死亡的到来。
*
尽管裴栾秋承诺会派人盯着方羽确保安全,苏丞仍无法信任他。
他私下安排可靠的人随时关注方羽动向,要求一有异常立即汇报,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自那日起,方羽再没去过公司,整日待在公寓里,偶尔才出门。
苏丞几次想找他谈谈,都被拒之门外,他理解方羽需要时间消化,便没再强求。
就在苏丞为方羽的事忧心时,裴栾秋竟在一周后再次提出深入疏导的要求,甚至得寸进尺地提议:“我想搬来和你一起住。”
“什么?”苏丞皱眉。
“哨兵和专属向导同居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习惯和外人同住。”苏丞冷声拒绝。
“外人?”裴栾秋故作惊讶,“我们都做过深入疏导了,还算外人?”
见苏丞不为所动,裴栾秋收起玩笑神色,淡淡道:“你以前不就和方淮住在一起?这样更方便疏导,不是吗?”
听到方淮的名字从裴栾秋口中说出,苏丞胸口涌起一阵强烈的反感。
想到这人不仅夺走母亲的研究成果,还屡次挑拨他和方羽的关系,积压的怒火终于爆发:“裴栾秋,我只是你的向导,不是你的床伴!更何况你凭什么和他相提并论?!”
凭什么和他相提并论?听到这样的话语,裴栾秋眼神骤然阴沉。
他当然明白方淮对苏丞意味着什么,也清楚自己不可能跟一个死人争,但S级哨兵强烈的占有欲还是让他胸口泛起一阵憋闷。
“当年他得不到你,现在倒成了你的白月光,但可惜最后得到你的人是我。”
“住口!”
看着苏丞因愤怒而明亮的眼睛,裴栾秋想起的却是那天他情动的模样,他伸手想碰触对方的脸,却被狠狠拍开。
“别碰我!”
苏丞声音发颤,长久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原以为除了方羽的事,再没什么能让他失控,此刻却发现自己如此厌恶裴栾秋的触碰。
裴栾秋看着发红的手背,脸色彻底冷下来,他盯着轮椅上的苏丞,缓缓开口:“既然他这么重要,当年你怎么不给他做深入疏导?人都死了这么久,现在装深情给谁看?”
“闭嘴!”苏丞苍白的脸上浮现怒色,“你没资格谈论我和他的事。”
裴栾秋眯起眼睛,这人居然还能在他面前摆出这副高傲姿态,看来上次的教训远远不够,他俯身撑住轮椅扶手,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我是没资格评判你们的事,那不如让有资格的人来评评理?”裴栾秋俯身逼近轮椅,眼神锐利如刀。
苏丞瞬间明白他话中含义,脸上怒意凝固,连呼吸都为之一滞:“你要毁约?”
“怎么会?”裴栾秋敏锐捕捉到对方眼中闪过的慌乱,“我说过,只要你让我满意,那个秘密就永远只是秘密。”
作为商人,苏丞深知退让只会换来更深的压迫,但事关方羽,他不敢冒险。
空气仿佛凝固般沉重,苏丞看着裴栾秋胜券在握的神情,寒意从脊背蔓延开来,他早知这人危险,却仍被此刻展露的獠牙震慑。
良久,苏丞哑声道:“好,我答应你。”
裴栾秋满意地直起身,手指抚过苏丞脸颊,最后执起他微凉的手轻吻:“很期待我们的同居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