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被勾引了?◎
许行舟正朝我走来。
我站在原处没动,挡着应景。
而应景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下摆。
不待许行舟走近,应景转身欲走,却被我又勾住了腰带。
还是第一次……在应景那双狭长的丽眸中看到如此彻底的慌乱之色,他双颊绯红,微拧着眉看我。
“那师长这便算是答应学生了?”我低声问道。
应景视线快速扫一眼我身后,许行舟愈走愈近,他咬牙别开脸,轻点了下头……
见状,我手指一收,应景便立即朝廊桥的另一头而去。
可在走到嘉礼睡的那间厢房门前时,他脚步一顿,似乎是思索了片刻,竟就推门走了进去。
他这时去找嘉礼是想做什么?
我想阻止,却已来不及,眼看着人进去后门又关上,而我的身后,许行舟的声音已近在咫尺。
“方才那是上师府的应景师长?”
见他如此发问,我以为他该是什么也未看清才会语气如此寻常。
“啊……是的,与师长在此闲聊了两句,”
可当我也佯装坦然的转过身,看见的却是许行舟的耳尖有着一抹可疑的绯红,且他视线飘忽,很是尴尬般无处停落。
“……嗯……”
许行舟应着声,停步在我跟前,神情很不自然,始终扭头将视线垂在木廊栏杆上,避免与我对视。
然后两人就是沉默。
不是……
既然看见了,要么就走过来捉弄下两人呗,要不就避开啊将军。
如此与我尴着又是为何?
难道是有什么不得不来找我之事?
廊外雨声潺潺,草植都被雨水滋润洗刷成沉重的绿。
我心想反正都被看见,便忽生出一种无所根谓的心态来,甩了甩被方才应景握住时,指甲都抠出印来的手腕开口问道:“那左小公子呢?怎未跟随在将军身边?”
说话时,许行舟才会侧着眼眸看向我的脸:“出了大堂左小公子便说不好意思麻烦我,他可以自行去寻找左家主,并说想要歇歇脚,便留在了那边凉亭。”
话说完,他视线便立即逃也似的从我脸上移开,搞得好像被撞破好事的其实是他一般,然后抬手指向弯廊对面。
我循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凉亭之下却空无一人。
许行舟下意识朝廊外侧走了两步:“嗯?人呢?……刚才他还分明在那里冲我摆手,说希望我能尽快寻到——”
寻到……
“步歌!?”
思绪一到这,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怎把这事忘了!?许步歌就在这旁边的厢房里……
许行舟似乎以为我看见了步歌所以才低呼出声,立即转身。
却不想我也正边盯着那道门边朝他在走近,两人猝不及防地结实相撞。
他人高下盘又稳,撞上的瞬间我便差点弹了出去。
许行舟伸手……我也伸手……
他拉住了我的手臂,我攥住了他的衣襟。
“世女你……”
许行舟先是身体一震地立即垂下眼眸看我因攥着他衣襟而停留在他胸膛前的手,星目轻转地再看向我的时候,薄唇微抿,眼神中竟然带有着一丝防备,继续将话说完:“你,已经可以自己站稳了。”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越到后面越低。
明明是一句提醒我的话,却给他说出了一种理不直气不壮的味道。
罢了……说来其实只要反向推论一下,我在许行舟心中的形象那可不就是一片废墟嘛!
单从一心“有话对我说”的步歌都已经到被许氏严加看管限制出行的地步了,就能看出这一点。
但许行舟说归说,他不推我,站得笔直,甚至都未倾身往旁地试图拉开我与他的距离,任由两人的华服紧贴,视线静静停落在我鼻尖。
而此刻我也是当真无旁的心思再讲究什么女男之防的虚礼,只想尽快将这边的事都处理好了去前堂盯着那君昭愿。
便拉着许行舟的衣襟凑近地与其耳语道:“嘘……嘘嘘,将军……”在说话间,我眼睛时刻不离那道门:“步歌就在那间房内,那房间的北面是有扇窗的,建议将军先将这道门锁了,再从那窗进去,然——呃……”
“嗯……”
许行舟忽而的一声轻“嗯”却反倒将我的思绪打乱了一瞬。
这声“嗯”离我太近,甚至让我耳尖莫名产出一阵痒意。
我一抬头,就终于与他那双星眸对视上。
他微垂着背,配合着两人的身高,视线此刻是落在我嘴唇上的认真听我说话。
“是我声音太小了吗将军。”
人在听不太清对方讲话时,就会下意识凑近和盯着对方张合的嘴唇看。
可我如此问,许行舟沉默了会,却是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转而点头,随后顿了顿,便将视线也挪开了,转身面向那道门:“罢了,多谢世女告知。”
然后径直朝门口走去。
啊?就要去捉了?我还没说完!
许行舟边走着,便抬手直接将束发的头绳手指一勾地就抽了出来。
顿时长发倾泻垂落到背后和肩前,和他手中的黑色发带一起随着大雨所挂起的风而飘摇。
他依我所言,准备用发带从外将门环绑住。
却忽而“吱呀”一声,门被从里打开。
我和许行舟正猫着腰两双眼睛专心想绑门呢……
发带在风中飘啊飘,我和许行舟无言地抬眸……
谁能想。
许步歌就侧身站在门前垂眸睨看着我们两人。
但以他此时那离门过近的距离来看。
其实也不难猜出,他似乎上一刻也还在顺着门缝往外看……
我:“……”
那……那不是我方才和应景……甚至是方才我悄摸摸地在门外向他小叔告密的一幕也都被他尽收眼底了?
这……啧,你说这……这多让人不好意思啊。
六目相对,其中最为心虚的我忍不住了,最先将眼睛别开。
许步歌晶绿色的眼眸沉沉望我,随后又落在我因鬼祟想到即将要做“坏事”而莫名兴奋的心理,而攥着的许行舟袖子的手上。
然后许步歌竟不跑,反而抬步向我而来,还伸出了手想来拉我。
可手才至空中又急忙撤回,才不至于被许行舟反手截住。
他们两个人一见面一言不发,一个人躲,另一个人抓。
跟百戏台上的武旦似的,有来有回,动作利落带风,有劲又灵活。
而许行舟甚至还拖着一个拖油瓶的我……
……我?
我他爹的都看呆了——我这会子倒是终于懂得了为何有些女子偏爱找那些练家子会点武舞的小倌玩趣了,这真的是妙啊……
我反应过来立即松了许行舟的袖摆连退几步的退到了房间门外。
而我的退出。
许行舟一愣的回头,又垂首看了眼他自己的袖角;
许步歌也一怔地看我,试图越过许行舟直接向我而来,却差点被擒住了肩。
当他再一抬头时,发现楚华月人已经不在门口。
他眉间骤拢,不再与许行舟缠斗,他定然是打不赢许行舟的,于是很干脆的退几步,转身翻出了窗外。
……
“有看到世女吗?”
“回夫人,方才有看见世女在长廊附近。”
闻言,去尘转身,提起衣摆避免白锦衣被雨水沾污朝长廊方向走去。
温夫人才走,侍男转身,却又被喊住。
“劳驾问一下,是否知道楚二世女此刻在哪,是回去前堂了吗?……哦!我是今日来赴宴的左氏……”
……
他爹的……以前也从没觉得这宅子的路这么远走的这么费劲啊!
我恨不得在府里骑马赶去前堂,衣摆也被雨水给打湿,便更烦了。
应景和嘉礼那边也不知怎样了,其实还是有点担心应景会不会又忍不住炫技的整出什么令人费解的操作。
许步歌那边也不知谁能掰赢,最好是许行舟将步歌给打包带回许府……
总之这些都还暂时能先搁一搁,回头再——!
“……啊!”
我脚步生风,在转弯处差点撞上一个男子。
男子捂着胸口发出低呼,美眸轻颤,却在看清是我之后,一喜地朝我靠近,直接伸手想来握我的手。
可手到了半途似乎才想起女男有别,才转而又又又拽住了我的袖角。
我:“……”
“世女,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看着俏丽的左小公子,怔然道:“小公子……你……找见左家主了吗?”
你找我干嘛啊?找你娘去啊!
小公子一愣:“我……我,我是想着先找到世女就能找见我母亲了。”
这是什么话,我没明白。
我视线窥向他手中紧着的我的袖子,心中隐隐觉得不耐,可说出口的话却温柔备至:“这下着大雨,身边又未跟随侍从,你只身一人在这全是生人的地方肯定很是心慌罢?……都怪我,竟是一场娶侍夫的宴都没能办好。”
“不,不是……”这小公子仿佛一与我说话就容易脸红,视线*不敢与我对视,可身体却很是自然地与我贴近。
微微靠向我的这股恰到好处的重量立即给人一种被依赖而产生的心理满足感。
他声音也软软的:“明明是一场很成功的家宴,世女风姿,无人不赞……倒是在下,总如此粘着世女,世女会觉得烦恼吗?”
虽如此问着,可不待我开口,他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都怪我太笨了,明明方才许行舟将军也在找人,分明可以两人同行的。可奈何许将军走路实在太快,他又不走淑男步,步子迈得大又宽,而我还总被这礼服所绊倒,好几次惹得心急寻人的将军皱眉……”
说着他的一只手轻轻探向他自己的另一只手,隔着袖子仿佛在抚摸手肘摔痛处。
声音又变得颇有些委屈地继续说道:“终于在又一次摔倒的时候,无论我怎么与将军道歉,许将军也再未等我……没了将军的带路,在下果然在这诺大的府中失了方向。”
“……是吗……”我边听着,视线却已经越过许小公子看向去前堂的那条路……心思一转地说道:“那这就是许将军的不是了,正巧,我刚还看见许将军就在那前头,他既受了我所托,就不该如此冷漠待你。不行!我得去和将军论论理!”
说罢,我直接越过左小公子,往前堂方向走。
心想着,这小公子或许就会因心虚与许行舟对峙,而感到无措不再跟过来缠我,我就能脱身去前堂了。
可我才走出一步,袖子就被攥动。
我没停步,他就干脆跟了上来,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无妨,像将军那般能成一般男子所不能成的大事的勇者,行事就会不拘小节一些。更何况,也正是因此,我才能在这里单独与世女相遇……其实,这对在下而言是何等的幸运之事!”
闻言,我一愣。
这小公子,我似乎一直低估他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人家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我只得回头用一种感动与震惊共存的表情看向他。
但脚步却不停,可袖子牵着一个人,那人又走得慢,我自然也就走不快了。
左小公子被我看得娇羞,视线无处安放,脸颊薄红,一身蓝色坠满珠玉、闪耀耀的装扮,发尾在后腰处以丝带束起,横簪一只孔雀翎簪。
整个人在沉闷的雨天里也显得活泼又美丽。
他眼神忙碌得很,又是四处飘着仿佛在看风景又是趁我转头看路时偷瞅我,还总是慢半拍的躲闪不及被我发现。
一套组合让我心中惊叹不已。
见我不说话,他眼神几番闪烁后,又开始主动与我搭话:“世女,方才那位被称作温夫人的男子便是您的正夫吗?他生得好美,看起来就是那种贤惠异常的好夫人,还很会装扮。”
“……嗯。”
“您夫人是温氏人,您却还是娶了他。想必先前您们就彼此相爱着,有着深厚的情意的罢?这中间一定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辛苦罢?”
“……是的。”
“哦……真好,真羡慕温夫人……啊!对了,世女您知道吗?在来的路上,我母亲可烦了,说楚族老一直念着我,说觉得在下与世女定然般配什么的,可明明两人都还未见过面,若是在下能早些与世女相见的话那该多好……嗯?世女怎的不走了?”
我站在廊桥上,回头盯着小公子,忽而问他道:“对了,我是不是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小公子眨了眨眼,笑得眸若星辰:“左泊川,世女叫我小川就好。”
“好的,小川,”我也跟着他笑,笑得温柔包容,然后抬手指向另一个相反的方向对他道:“小川啊,我今日人都要忙糊涂了,这才想起,方才在那边我似乎看见左家主在那边走左转的第二个园子里等你……你快去罢!你这么乖巧好看的人儿,左家主久找不见你,定然要急。”
“……呃?”左泊川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笑容有一瞬间的僵住,他眨了眨眼:“可……世女您是要去哪呢?”
我边说着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等他终于将我袖子放开之后轻垂起眼角,显得神情无奈:“我还有事,人都要忙得脚不沾地了,所以小川可以自己去找左家主吗?”
虽我是问着的,但话一说完,我直接转身就走。
然而我才扭头,身后左泊川忽而身形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
还记得我父亲在我好小的时候,就开始跟我叮嘱什么来着?
他对——在你够得到的地方,平地摔跤的男子要切记远离。
所以此刻的我冷静得仿佛一个杀手,头也没回地继续朝前走,步子都未曾犹豫半分。
然,下一刻。
“噗通!”一声!
我转头。
哇塞!狠人!
左泊川直接摔下了廊桥,一边挣扎,一边淋雨,在那咕噜噜地喝着水。
我的意思是……他头都要沉下去了!
那当然得救人啊!
于是我喊来了几个仆从,背着手,等仆从将人给捞了上来。
然而才捞上来,他身边围了一圈的人,他迷迷糊糊着,竟也能精准地歪倒在我身上。
虚弱不堪气若游丝,紧紧搂抱住我的脖子,冷到抖动不止,嘴唇都泛白还跟我客气得很:“多谢世女搭救在下……可我现在好冷,想换件衣裳休息一下。”
我本想带他去沉影那换衣的,可太远了。
左泊川又好重,长那么高,且只肯我抱他,而他又是左氏的小公子,不能过于怠慢了他。
终于给我累得半死,结果才进寝屋,人家一滑地就从我身上下来了,就直接打量起屋子来。
所以……这般那般的……总之……
现在左泊川正在屏风后换着去尘的衣服……
我坐在屏风另一边,垂眸盯着茶盏冷静的在想。
我现在这种尴尬的身份地位,又确实十分需要左氏的助力,这左氏明显也是带着某种目的而来。
而前堂不仅有忠叔在,去尘也在那,他做事稳重,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不利于我的事,他们就算自己脱不开身也能有办法知会于我的,所以现在这般的没消息从前堂传来,便是最好的消息。
思及此我缓了下心思的侧眸看一眼屏风后正在换衣,却动作慢得出奇,时不时还故意弄出各种声响,仿佛提醒着什么的那道倩影。
收回眸子,又瞟一眼那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已上好了栓的门……最后垂下眸子沉思——我可能要被勾引了。
果然下一刻,肩背一重。
左泊川从后环住了我的脖颈,虚弱但语气绵绵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世女,您今日身上熏的是何种香?”
他在我耳边轻吐着气息,张嘴时口水的细微搅拌音传进我耳中:“我好喜欢……”
他的一只手竟十分大胆地就撩开了我领口,微冷的指尖摩挲着肌肤缓缓往下。
……
转过一个弯,恰巧看见前面院子里的一扇门正在被关上。
红漆木门关合上的那瞬间,在温去尘心里莫名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停下步子,盯着那道门犹豫……
192
第192章 ☆、第192章
◎我心愿于世女,遂情难自抑◎
思索片刻之后,去尘还是转了步子走向那扇门。
门被推开,温去尘抬眸看清屋中站着的男子之后,眸光轻压。
男子也一愣,然后转身。
两人对视,一时间,往日相伴的诸多回忆涌上心头。
温去尘抬步跨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他平静的声音在屋中响起:“步歌,既都来了,怎不到前堂坐坐?”
许步歌视线微微别开,长睫眨动,薄红的嘴唇轻抿,过了许久,他开口道:“我……”
像是很不知道该如何说,许步歌声音犹豫,停顿许久。
而这期间,去尘就静静地注视着他。
可在许步歌紧握的双手豁然松开,他终于抬眸,与去尘对视,并开口道:“去尘,我——”时,去尘眸光有冷光闪过一瞬,出声将他的话打断。
去尘的嘴角噙着一抹笑,眉眼温柔地望着步歌,很是自然地就与其聊起了往事。
他轻声说道:“一见步歌,就让我想到好多事……想起以前在温府中办座谈会之时,他人每每来参谈,都仔细梳妆打扮了在寝屋外提前许多时间的等着我,且大多都极尽心思的想争当座谈会上发言的第一人,想获得众人的夸赞和拥护,为次,他们不惜说出许许多多的违心话,只为附和主流引起他人的共鸣。而只有步歌一举一动不管在哪皆随心情,不想附和发出庸言便宁肯不说话,就算是被男子们排斥也只肯说自己心中真正的见解。而在不想参加座谈的那天,就算被家人强行送来,也只会干脆躺在我院里的那棵古树上睡觉。然后总是睡过头,睡到其他人都走,甚至有时候睡到天色将黑……直到有一次我发现你其实早醒,却趴在树上静静看我描摹丹青。”
许步歌当然记得这段,那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此前在座谈会上,总因对对方的好奇而视线相撞的尴尬在那一刻化解。
两人一上一下地对看许久,这次都未立即将脸别开。
随后是去尘先有了动作的将手中的两张丹青举起,明明不太好意思,但脸色端着淡定的神色问他道,描摹得像不像。
许步歌便从树上跃了下来,走近认真的看……便发现去尘描摹的那张丹青是当时京城最誉名、出自还未出阁前汪夫人之手的那张丹青的仿迹……
两人其实话不怎么能说到一处去。
去尘喜静,步歌好动,但两人却意外的更愿意与对方相处,还总一起出游,没话说就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又或者静静观察着对方所做着的自己不喜欢甚至理解不能的事情。
说到这,去尘也像是回忆起了那段时光,眼里含了憧憬的继续道:“步歌虽向来行事随心却总坦然而又真诚,虽性格外放却守礼重道,从不愿打扰旁人。我尤记得步歌小时第一次被强送来参加座谈的时候,明明不情愿,明明进我园前还在放声大哭,可一旦被家人推进了我园子里来,发现园子里的人都静静坐着仿佛听课后,哭声就立即停止了。然后抹了抹眼泪独自寻了个角落坐着,安静无比地仰头看天上的云,看墙外飞过的鸟,自己消化心绪,等待座谈会完,才默默站起,随着众人出府。”
温去尘的话点到了这里,再迟钝的人也要听明白。
他将人高高捧起,将几乎相反着性格的两人之间友谊说得无暇。
他强调着两人此前的友谊是尊重对方与自己全然不同的性格习惯和喜好,包容且不打扰到对方的生活……而重点是:不打扰……
是啊……他现在已经是她的夫人了……他这算是在打扰她们……了?
如此,步歌本想说的话更难脱口,一股难言的情绪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难受不已。
温去尘眸光轻扫,将步歌心神不宁迟疑不已的神色收进眼底,就在步歌正处在任何决定都在一念之间的状态下时。
去尘薄唇轻启,又引导般地说道:“步歌今日定是听说我府上请了那著名的武旦来演百戏而来的罢?我就知晓你定然欢喜这些,便特意给你留了座位。我现在就吩咐小厮引你过去?”
边说着去尘就想要伸手,拉步歌走出这道门,离开楚府后院,带道外人宾客该待的前堂去。
可许步歌的手腕却在去尘的指尖快要够到他的前刻一动的避开了。
“我……去尘,这不一样,我也想……”
许步歌还是没将话说得完整明白,但什么意思,两人都明了。
等这道话音落,屋内突然显得十分沉寂,好久两人之间都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使得时间仿佛都凝滞。
修长白净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会,然后转而向桌上的茶壶伸去。
去尘动作轻慢地为步歌倒茶。
他嘴角虽还勾着,可当他垂眸时,所有笑意从眼底和脸上都顷刻消失,声音也浅淡了好些。
“说来,真是好久未见步歌了,怎感觉你同我说话都生疏如此多?似乎自从我嫁与妻主之后,这还是你我二人的第一次交谈?不过关于步歌的消息我却一直关注着的,”
说着,他拿起茶杯递给步歌,然后继续道:“最近许太尉似乎一直在为步歌的亲事忙碌啊?步歌可有相中之人?若太尉所择之人不合步歌心意,不如我去问问我长姐,她——”
“我是来见楚华月的。”
许步歌还是将这句话说出口了。不顾任何体面的。
青瓷杯中的茶水忽而溢出少许,将去尘因执杯力度越来越紧而泛起白的指腹打湿,随后他开口道。
“不行哦步歌,她是我的妻主。”
去尘说罢,将茶杯轻轻朝前推了推。
步歌仍是没接,再开口时,态度已然坚决。
“她也可以是我的妻主。”
“……去尘,其实我和她已经——”
“啪!!”的一声。
茶杯被骤然掷于地上,顿时茶水和碎瓷在两人脚边绽放出锋利能伤人的碎片之花。
步歌惊诧地盯着脚边的碎片,再抬头时,入眼的是从未在去尘那双淡色的眼眸中所见过的凌厉。
而去尘的声音此刻听入耳更是冷冽得不行:“天下良人何其多……步歌,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自轻自贱。”字音每一个都比上一个要沉。
“呵!……很多吗?”
杯碎的声音仿佛是什么开端的号角,心中积郁已久被自己重复压下的阴暗情绪全被这一声号角勾出。
许步歌的胸膛都开始起伏,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不是气愤也算不上全然的嫉恨更多的是不甘和觉得不公,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道:“那当初去尘又是为何那般执着?”
去尘眸光眸光一愣。
“……自轻自贱?”许步歌缓缓抬起头:“这几个字倒是让我想起去尘当初是怎么嫁给她的,我可是都知道着的!而且还是她那时候亲口告诉我,告诉我你与她的那次,其实是遭人陷害,并非她所想。甚至你俩的那次在她口中连一时兴起的荒唐都算不上!……去尘,而这样的你竟来劝我别执着,你当初怎么不劝劝你自己呢?”
温去尘的呼吸开始不可抑地越来越重。
他感觉到自己的耳根似乎在发热泛红,一股来自心底里的羞耻和震惊感令他感到自己的脸颊也开始发烫。
可凭什么是他要如此心虚……他才是楚华月的正夫。
“许步歌!”
温去尘像是气急,咬牙声音沉郁。
可随后,他像是又将理智给找回,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她说的?她和你说什么了?……我在问你,我的妻主和你说什么了,竟随意一句话让你如此获如珍宝的记着?”
去尘将手撑在桌上,指甲紧扣桌沿,继续道:“你说你知道?那你到底在自以为是的知道着什么?你以为她和你说的尽是真言?那你知道她第一次抱我有多紧吗……那时车外很多人,她们都听到了,我被她扑倒在车里,她不懂,所以我说什么,她便用力地做什么。车在摇晃,我死死攥着车帘,不让外面的光透进来,她紧紧搂着我,问我下一步要怎么做……”
“你……”许步歌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眼尾绯红却用仇视的眼神紧凝着他的去尘:“……你疯了。你以为你和我说这些有用吗?她当初想娶的根本就不是你,她亲口承诺过要娶我的,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你和她根本就没可能。”
然而,虽嘴上这般说,可脑海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楚华月拒绝他的每次,许步歌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可如此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去尘的视线捕捉。
于是去尘的声音悠悠又起:“都多远的事情了,楚华月说要娶你你就信?她要娶的人可多了,你排上队了没?你看,今天不就在娶?还是个哑子?啊……你不是见过吗?”
去尘边说着边豁然伸手握住了步歌的手腕,拿在眼前端详起步歌紧捏的拳头,像是在看对方破防的证据一般。
在发现这些话很能够刺激对方,他便继续道:“人呐,眼睛长在前面,就是该往前看的。我就不喜欢总提以前甚至都无人在意的那些事。但既然你似乎很喜欢听我们妻夫之间的私言,而你我既是朋友,那我也愿意说给你听。远的那些我就不说了,说点近点的……妻主近来愈发调皮,就昨夜,她要我抬起腿——呃!嗯……”
去尘被步歌骤然往后推的压到房间门框边的墙上顶着:“去尘,我不是来和你争的,你也明知道,楚华月她总会娶侧夫的,那还不如是我?”
可显然去尘在此事并不想留任何商量余地。
他听罢,凝着眸子眯了眯,下巴微昂着笑:“你,做梦。”
随后又道:“轻点啊步歌,我昨夜可被闹腾了,此时腰可没法和你比较——”
话还没说完,许步歌像是受不了,猛的将去尘放开,怒视着他,沉默片刻,最后决定不再与去尘纠缠,准备直接去找楚华月。
他知道楚华月会答应的,他现在只是要一个侧夫位而已。他什么也可以不争,且什么都能听她的,这样……她一定会答应的。
如此想着,许步歌的眸子下意识就转动着看向门的位置……
而此时的去尘观察着步歌的每个神情和动作,试图揣测出对方所思所想,在步歌眸子转动的刹那,也视线扫了一眼门。
两人心思各异之际。
下一刻,许步歌直接长跨一步开门,走出去,然后反手关门。
而去尘伸手一捞,却慢一步,没能将步歌留住……门在他眼前关上,又被他立即打开。
可步歌的身影已然不见,温去尘阵脚骤慌。
……不能,绝对不能让他找到楚华月……他一定要阻止。
许步歌是太尉之子,楚华月她……
顿时,一股强大的恐慌感将温去尘笼罩。
廊外的风雨愈来愈狂,走在廊下,都被雨浇垂,将他的一身白锦衣都朝一边的刮起,仿佛连人都要被裹走。
雷声也轰隆,将我背后的小公子吓得浑身一抖,手就瞬间捏紧我匈前的起伏。
“嗯……!”
我瞬间抬手握住左泊川的手腕阻止他继续的动作,用玩笑的语气问道:“你们沣州的男子都是如此的作风开放吗?”
他将下巴枕在我右肩,嫣红的唇间挂着一缕凌乱了发,侧目望我眼睛里仿佛藏了把勾子,释放出一种我现在可以随时得到他的信息,低声说道:“不,只有我在面对世女时是这样的,我心愿于世女,遂情难自抑。”
193
第193章 ☆、第193章
◎“既然都没有,那你娶我”◎
我侧眸看着左泊川那双亮如琉璃的眼眸。
他也望着我的眼睛,缓缓地,带着试探般的,头朝我越靠越近。
那被我抓住的手仍不老实,手指在我锁骨附近十分有深意地打着圈,然后又游移到我的下颌轻轻捧住,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吻就落在了我唇间。
我还没反应过来,吻就结束。
他扶着我肩站起,绕到我跟前,开始将衣摆的下面往两边撩开。
顿时白皙笔直的长腿在衣摆下时隐时现。
他将两手臂面对面地架在我双肩上,岔开腿地坐在了我身上。
不是……这小公子莫非当真要和我来真的?
他自己这块肥肉都要送进我口中了,可到现在居然还不提出他的目的和条件。
就真不怕我睡过无痕,不买账啊?
我有些匪夷所思。
难道这一些,真只是初出家乡新来京城的小公子对我的“情难自抑”?再加之年纪小,所以行事大胆?
这……
这我不信,这我是真不信。
于是在左泊川手臂挽着松松垮垮的衣服,香肩半露的抱着我的头将自己的匈堂往我嘴上贴的时候。
我忽而仰起头地叹出一口气借机避开他的小豆子。
压制住那股随时都有可能被眼前的妙人勾到失态的心火,抬手环住他腰的轻轻拍了拍他臀,显得两人亲呢暧昧却还差点火候一般。
“宝贝你有点重啊……”我道。
爹的,两腿都要被坐麻了。
“世女……”左泊川轻皱眉垂首看我,“怎对人家如此不解风情。”
他如此问,我便直言道:“可小公子如此天人之姿,合该不是妄然能触碰的罢?”
想要他说他如此引诱我的目的,虽通过观察他面对一些事情时所给出的反应了解了他的一些性格,但他如此能豁得出是我没猜到的。
“正夫。”
说到这个,终于从左泊川的脸上看到认真不刻意扮乖顺的模样,他郑重道:“在下来到京城,就是为成为世女您的夫人的。”
“正夫……?”
可也只是我轻声沉吟,面上显得犹豫不已。
就好像这事其实还有得商量一般。
但我是在等这小公子有没有可能再捧出点能什么打动我的置换条件,探一探左氏的家底。
可这左小公子完全就只想耍赖。
我持续犹豫着,他就坐在我腿上轻轻扭腰摇动,水蛇似的薄腰,在衣服的摆动下显得更加纤细柔软。
他两腿坐在我身上,还能着地,纤细很有骨干的脚丫踩在地上一点一点,脚趾时而紧缩。然后歪着脑袋凑下地看我,调皮嬉笑:“嗯?世女是觉得在下不值吗?”
我转头看向另一边,不想受他影响,但余光又忍不住地还是将他整个人上下打量,给出了答案:“……值。”
声音很小,就仿佛这个字若是在我足够理智的情况下,不会在这样“谈判”阶段,就如此轻易的从我口中说出。
我扭头他就又换一边歪头地追过来:“嗯?……世女你方才说什么?在下没听见呢。”边说着边还用鼻尖蹭着我的脸颊和我鼻子轻轻碰着,咯咯地笑。明显就是听见了的。
“别这样……”我声音哑了些许:“正夫之位,岂能当儿戏,更何况我夫人他嫁于我之后,并无过错,家里的一切他也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我……”
他进攻得这么猛,反倒显得我老实保守了……
我这幅不敢多看他一眼却又藏不住地对他动了侧心仿佛下一刻就要忍不住答应他的模样,惹得他更得意高兴了,于是行为也开始更为大胆。
在察觉到他的每个动作都很轻易就能吸引我的关注和视线之后,他一边低声引诱地说着现在的左氏族下的人才该是与我并肩而行的人,一边牵着我的手伸向他的腰带处。
所以真当我直接勾手,将他的腰带瞬间解开,他虽愣了一瞬,然后懵然抬头,手下意识想来互,却又拿开,眨了眨眼地盯着我却也不好说我什么,只问道:“呃……您……那个,这,这是同意娶我为夫的意思吗?”
“我先试试。”
“什——唔!”
左泊川被我环住腰背地接吻。
而这小公子装作风情万种的,但明显年纪小,并无经验,完全就是想和我纠缠都不知该如何迎合我的状态。
不过几息,便溃不成军,胸膛重重起伏,浑身轻抖。
当我将他放开时,他先前眼底里的那股一眼就能看透的小精明劲也都消失。
此刻眼神茫然,满面潮红,微张着刚被我侵占过一遍了的小嘴,忘记闭上,嘴角湿意连连。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才终于找回神思,眸子重新聚焦,然后缓缓低头朝自己身下看。
他坐在我两腿上,所以很明显……他那根白白净净的稚嫩花主竖了起来,点点头的朝两人致意……
他楞楞看了片刻,再抬眸迷茫无措的看我。
瞬间给我一种感觉——他此前那些勾引之举应该都是书上学来或是旁人教他的,生疏而又刻意。
所以当遇到真正的情动和浅尝滋味之后,却是慌了神。
正如此刻,他甚至在用一种求助的眼神问我接下来该如何做。
可对上我的眼睛,他又惊醒过来。下意识想扯过衣摆想要拦住。
可拦住了之后他还是觉得不对,他又想起自己此时应该继续以此引导着我答应他的所求才对。
于是手指蜷了蜷,顿时没了主意。
随后脸色一皱,干脆直接垂首埋进我发间,躬着背将我抱住,声音在我耳边低低:“答应我嘛世女……我家世代支持楚氏,现如今,我们氏族发展壮大,我就也是配得上您的了。而温氏不仅不帮您,还要与您作对。您此刻也正需要像我这样能带给您助力的夫人不是吗?”
“嗯……说的也是呢……”我模凌两可,手贴着他大腿滑腻的肌肤就往里钻。
既这小公子当真是揣着这点道行就急匆匆自己送上门来,那我还客气个什么?
以后的事儿以后说,撩我这么久,确实我都饿了……
“哈!……”
他很敏感,刚碰到,就浑身紧绷,呼息变重。
我握住他的花主,他就不敢动了,虽还一直不忘问我,这是不是代表着同意他了的意思。
但我说要他专心点,他迷蒙的眼眸看我一眼后脸就更红了,然后就当真不多说话了,只最后微声央求我等会对他温柔点。
说罢就低垂着眼睫伸手准备生涩为我解腰带,可手指才搭上结扣。
你看他,竟连一个口头上的承诺都不知道问我要……
“叩叩叩……”
可忽而响起的几声敲门声让屋内两人动作骤然一顿。对视一眼,两人皆骤然心虚,然后转头看向门。
“……叩,叩叩。”
又是几声。
门外的人也不说话,但仿佛是认准里面一定有人,这次的敲门声之后,又接了几声推门的轻震声,试探门有没有从里上锁。
一时,我脑袋发麻。
别是去尘别是去尘别是去尘!
可……除了去尘,还能有谁在这个时候,这么执着的要进我的寝屋?
然而这左小公子和我的想法就不相同。
他真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自己不知所畏的往虎口里送不说,现在又想往枪口上撞的非要和我将这次进行到底一般的,压着我不准我起身,皱着眉要我重新视线看他。
我真是为他的勇气佩服,果然就是一没被现实打压过,只徒有理论知识,好胜心强且此前被保护得太好的小公子。
你爹,你不怕我怕!
我舔了舔嘴唇,脑子快速转动,思考着这时候该怎么才能劝动这好斗的小公子能愿意从另一边的窗户翻出去,还不显得我惧夫时。
门外的人终于还是说话了,声音澈朗是我熟悉的。
“楚华月……我知道你在里面。”
这!
我顿时愣住。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若还是不肯见我,我今天就吊死在你这放门口。”
我:“……”
是许步歌的声音。
不是……许行舟居然没逮住他?
……将军,你该不会放水了罢?
“这好像不是你夫人的声音?”
左泊川也听出来了,他像是对这个发现很是高兴。
抬起了一只手捂住我的一边耳朵,另一只手勾起了我的下巴,道:“那怕什么?……别让他打扰到我们。”
说罢,便垂头食髓知味地准备深吻而下,却被我拦住。
“不行不行,他是我夫人的友人,万一他在门口闹,会把我夫人也引来的。”
边说着我边忙着将他落道地上的原本属于去尘的衣物都往他怀里塞,然后拉着他起身,本是想要小川从窗口走,但心念一转之间,又将他往屋内衣柜的方向推,边说道:“我夫人你别看他平时那般优雅有礼的样子,其实私下很凶悍的,他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我怕他伤到你,你先躲在这,别出声。”
……
许步歌在门外等了等,可眼前的这道门仍然纹丝不动,将他拒之门外。
那种熟悉的空落落的钝痛感将他整个人笼罩,与方才和去尘争吵落败的诛心感一起折磨着他。
他顿时觉得委屈无比——她或许……是真的毫不在意自己了。
可他还是止不住犯贱的想要立刻见到她。
其实,见到她就好了,这一切就会变好了,只要妥协,他向她什么都妥协,就好了……
所以再开口朝屋内的人说话时,喉咙都在发涩,明明没人看见,但许步歌还是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声音听起来真的是轻松着的:“……骗你的,怎么可能上吊,但你再不开门的话,去尘可就要看见了哦,他若发现了——呃?”
然而,才刚提到去尘,门豁然就被从里打开了。
顿时,脑子都还没反应过,心脏先猛的一下闷痛,率先给了许步歌一次重击。
在被她拉进房内的瞬间,他想哭——他发现自己真是卑鄙又可悲啊。
明明方才还踩踏着与去尘曾经的友谊,执意要见他的妻主,却转头又拿去尘的名义,骗他的妻主给自己开门。
可……事情到底是从哪一步变成这样的呢?
最开始明明是自己最先被主动承诺要娶的,而这现在竟成了他的一种妄求,就好像从前两人所发生的种种,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他迎着楚华月望他不再含爱意的眼神,原本信心满满所提前准备的一长串的话,竟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一个字也都说不出来。
许步歌张了张嘴:“我……”
他心中焦虑不堪,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可当他看见对方转头望向门的位置的时候,他便更急了——她一定是又想赶他走了。
不多想,他伸手就抓住了楚华月的手:“……楚华月,我,我们没可能了吗?”
话一脱口,他立即懊悔。
不行!不能这么问!她一定会回答的,会回答不可能了。他在她的面前不再是以前了,他失去了任何优待……
我叹一口,视线从一旁的衣柜掠过,还是没忍住的问道:“李妙生,当真是你杀的?”
关于妙生的死,有些地方还是说不太通。
可我的问题却仿佛意外燃起了步歌的某种希望。
“果然你是在因李妙生的*事情在怪我、惩罚我是吗?”
不等我答,他立即紧接着道:“不是!不是我……我那时候已经绝望了,你娶去尘,我觉得天都塌了,我想恨你,你明明答应过我那么多次要娶我,你竟都食言。所以我要你也恨我,要你不能无视我,要你重新注视我,我那时候很痛苦,我想要你记住我……”
他向我走近一步:“但那把剑是他握着我的手刺入他自己胸膛的,然后转身进了火海。我以为他有办法逃出来,我原本只是逼他出去这京城,要他答应永远别再与你相见。”
许步歌说完,我陷入某种沉思……
“对不起……”许步歌的话却又将我从思绪中拉出。
我抬眸看他,发现他那双晶绿色的眼眸在尝试抓住我看向他的每道视线,他开口道:“我不知道他对你如此重要,我……”
话音骤停,许步歌嘴唇抿了抿,仿佛下一句是他十分不想承认的某个事实。
可在我轻声安抚着说出:“有什么话就都说出来罢,我听着。”时,一滴蓄满不甘与痛苦的眼泪比他的话先出来,从他眼角滑落而出,划过他脸颊。
然后就听他道:“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我在你心中竟如此的可有可无。”
“你竟然在所有人与我的选择中,都不选我。”
这让我有些哑口无言。
当时之事,我也迷茫。
但至此,我仍不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他的残忍……是,我是喜欢他,我喜欢步歌。
也曾多次设想过娶他为正夫的话,生活会是怎样的。
但我喜欢的是从前那个昂扬明媚的小公子。
或许,就结果而言,确实是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将他这样的人拉入了我这泥沼,将他浑身染黑不再明媚后,又自顾自地将他推开,并安慰自己,这其实是在放他走。
但……那又怎样……
不是,我不是那种嚣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改,我改不了,从前是那样,以后只会更是。
就比如此时,我甚至都还在利用他。
这左氏的小公子明显就是一个好胜好强的性子。
来京城,就是冲着想成为曾经他们所依附着的大族、丞相之女的正夫,这样一份殊荣来的。
或许在宴上,因我有了正夫而感到犹豫。可当他看见京城的男子们似乎都在向我而来之后,他便明显更来劲的反而燃起了某种斗志,更渴望的想成为我的夫人。
而我将他塞进衣柜,便就是想用步歌继续激一激他,加深他的这种好胜的执念。让他连带着左氏,即使在不被我娶做正夫的情况下,也能为此情愿向我捧出更多好处。
希望能被我抉择或注意到,并以此为荣。
然而,当我内心冷静分析着这左小公子是否真能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利益的时候。
当我回眸撞上那一双不再透亮的晶绿色的眸子、并通过这双眼眸看到步歌那小心翼翼到几乎失焦,委屈到痛苦的情绪瞬间向我铺面而来的时候。
我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这样猛烈的情感,即使是我,也猝不及防。
许步歌问我:“他们……都比我好吗?”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更多,可斟酌之下,我决定收起我那些惯用的虚伪套话,开口道:
“……没有,你最好。”
冷漠且敷衍。
我话音才落,许步歌嗤笑一声,笑声苍凉又无望。
“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我缓缓垂睫:“没有……”
像是心口堵得太过难受,许步歌在听到我如此决然的回答之后,沉重叹一口气。
我想他这总该要转身走了,再不对我抱任何期望了。
可他仍是如此前的许多次一眼,就算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了,仍是执拗地选择要留下。
他说:“既然都没有,那你娶我。”
我怔然抬头:“……步歌,别这样。”
别这样装作什么言外之意都听不懂,强行要一个结果。
许步歌声音都在颤:“我做侧。”
【作者有话说】
好像离华月故事大纲的结局不远了呢~
194
第194章 ☆、第194章
◎柜子里藏几人?◎
我:“可是……”
许步歌视线紧紧锁着我:“不用担心我母父,我会让她们同意。我还可以帮你,尽管你只是想利用我,利用许氏,我也愿意助你。这样的话……你娶我好吗?”
不得不说,步歌真是成长了许多,将我整个人看透。
“可……”
我心虚避开他目光,视线扫过一旁安静着的衣柜,心情复杂不已。
要死啊……嘉礼那边答应早了……
可,那种情况再不有效哄的话,嘉礼就真跑了,追不上的那种跑。
要不……先在这里也答应步歌?以后的事以后说?
不行不行不行。
再这么瞎搞和自掘坟墓又什么区别?
在我不禁心软,左摇又右摆之际。
步歌的声音缓缓传入我耳中,他很轻声地问我:“所以……侧夫也没轮到我是吗?”
我一怔,袖下的手指蜷了蜷,然后沉默。
步歌:“……是谁?”
我:“……”
步歌:“君嘉礼?”
我:“……”
步歌向我走近一步,声音有了哽咽:“……说话啊,你不说话又是什么意思?我猜对了还是猜错了呢?”
此刻的我像是担不起家无能的妻子,正在被要米吃的丈夫指责着,却无能为力只能保持缄默。
而步歌向我索要的不是米而是名分和爱。
他的委屈是我造成,无奈的是,我竟然才发现,其实他们每个人所想要的那份爱意我竟都给不起,可很神奇,他们却都望向我,觉得我其实应该给得起才对,仿佛只是我不愿意给。
我想后退一步,并开口道:“步歌……嘉礼他没退路的,但你有,你——”
却被攥住手腕,他力气很大,声音也拔高:“那我怎么办?就凭我有退路我就要被放弃?……楚华月,你对我公平吗?”
……他们每个人都觉得我不公平。
“可感情之事,何来公平,从来只讲究你情我愿。”我很讲道理的说道。
但显然男人在这种时候最不愿听的就是道理。
我话音一落,便仿佛是我说出了什么很没有良心的话一般,许步歌的眉头瞬间紧拧。
“好……好……我所有对你的真心和爱意,竟就换来‘情愿’两个字是吗?”
他紧握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紧逼着我的步伐直往后退,直到我的背撞上那藏了人的衣柜。
我甚至都觉得左泊川可能和此时的我就隔着柜门背贴背的时候。
许步歌一掌拍在我脑侧的柜门上,发出很响的一声,将他那心底里因终不被选择的而快要压抑不下的怒恨以此发泄出来极小的一部分……
很有延迟性的,却也有些明显的。
我背后衣柜里的小川似乎被忽然的拍击声吓得在柜子里抖了一抖,有瞬间的窸窣声通过我背部传达给了我。
我小心翼翼抬眸去看步歌,生怕他察觉到房间里第三个人的存在,弄出什么尴尬来。
还好还好,步歌依然陷在沉痛中不能自拔,且几句话将我的心思也给带偏。
他问我道:“既然,你如此的决绝,就好像永远也不会后悔一般,那你来为我做个选择好不好?”
“楚华月,你是想看我嫁为他人夫呢?还是想看我随小叔去边关?”
他话音落下,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慢慢。
我反应了会,才不确定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求你娶我。”
他像是再没了办法,视线紧盯着我,神色无助:“她们要我必须嫁人,我死也不肯嫁,小叔保我,欲带我去边关。”
说到这,许步歌缓摇着头,像是已经设想到了什么让他接受不了的局面,缓了缓情绪才能继续说出声来:“我想留在京城,我想待在能看见你的地方。但这样的话,我就只能遵从族里的安排嫁给她人。”
他的目光定在我脸上:“楚华月,你要是从头至尾对我全然只有利用,那就好了,可你明明曾对我动有真心,那才是我无法割舍的。”
曾经……?
我忽而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曾经的他昂着头颅告诉我他小叔非凡人,他说他想要和他小叔一样,成为一名能为国征战的受女子也仰视的男将军。
那时候我心中嗤笑他在白日说梦,他却仍是赤诚地就那般梦着,期望着,甚至为自己朝这条路而规划着靠近着。
而现在,明明他的这个从小的梦想当真要触手可及了,但他却泪流满面,满目恐慌地望着我,渴望我能将他留下,自降身份也希望我将他困进一方后院。
思及此,我心中五味杂陈。
但斟酌之间,我还是开口了:“步歌,妙生死了……我不会原谅你,所以我不想见你。”
但我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关于妙生,我隐隐能确定了,赴欢楼的大火不是他的结局。
而我眼前的这个仿佛迷失了的步歌,也该配得更闪耀一些的人生。
我早说过,我从不觉得嫁给我是什么美事。
所以我也当真依他的话,为他做出了选择
我道:“你还记得吗?我曾经送过你一把剑……你带着它走罢,你走远罢……”
晶绿色眸子缓缓睁大,有光,在许步歌眼中逐渐熄灭。
下一刻,他面目骤变,恨意滔天,俊逸脸上的神情变得阴鸷。
他双手突然摁住我肩膀,一低头就含住了我的嘴唇,几近撕咬地碾磨两片薄肉。
他像是愤怒到发不出一声,只宛如一头野兽想要将我撕碎,然后吞吃入腹。
可当两人的唇瓣相贴时,他却还是伸舌,将自己的柔软也送进来。
而我也知道,只要稍微给出一点回应也含住他的,这头仿佛“穷凶极恶”的黑狼,就立刻能顺从,就能免遭受这仿佛威胁一般的唇间的疼痛碾磨。
可我只推着他……他再靠近我,许氏就会放弃他……而这样的许氏,其实带给不了我任何支撑……
这样结果难道不算好?
我走我的阳光道,他去实现他从小的梦想,将再没有人能真正困住他。
我被许步歌圈压在衣柜间动弹不得。
当发现在我嘴中在如何搅缠都得不到任何回应时,他气得骤然将我松开,垂头视线阴沉沉盯着我。
那眼神近痴近狂,如正在计划着什么的围猎地狼兽,紧抓着我手腕,力度紧了又紧紧了又紧,仿佛就差一个决心。
就在两人视线如一对下一刻就要爆发出争斗的怨偶一般相互不理解地对峙之时。
“咔哒……”
一声轻响传入两人耳中。
我亦不由得浑身一震。
下一刻。
“妻主?……为何锁门?”
去尘清润的声音伴随着几次的轻推门的声音在响起。
我立即又转回头看向许步歌。
许步歌却也正抿着薄唇,垂眸观察着我脸上的神色,眼神仍沉寂幽深。
顿时,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终于松开了我,边抬手扯松自己的腰带和衣襟,大步向门口走去,想将门打开。
你爹!他这是想嫁祸我??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引发我家庭内部斗争和不信任??
虽我的形象早也都是一片废墟了。
但我做过的我都不承认,更何况我没做的?
休想!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从后搂住了许步歌的细腰,他转头,就能撞上我立即认怂仰头看他的眼神……怎么说,女子要能屈能伸,张嘴接住眼前亏的那都是傻子。
他抿紧了唇,愣了瞬,那双红彤彤的双眼眨了眨,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
外面去尘的声音又起,且听起来还有些委屈。
“……妻主是出何事了吗?能先将门打开吗?让去尘进去。”
话音之后又接几声尝试推门的声音,力道明显比方才急了许多。
而屋里的许步歌仿佛下定干脆大家都别好过了的决心。
被我死死抱住了腰,他就准备张嘴。他就想替我回答我夫人的话!
没办法了,真是没办法了。
我空出一只手,从后及时捂住他的嘴,他晶绿色的眸子转动地看我,本想挣扎。
可当我另一只手,掰着他的肩膀尝试要他转身面向我的这刻,他顿时明白我的用意。
便顺从我力道地转过了身,然后两人拉扯间紧拥,相吻……
这次是相互的吻,我怕也吮吸包裹着他的吻。
仿佛饥渴,仿佛决绝……
我想他其实也知道,就算让去尘知晓了什么,不过也就给我添些麻烦,却也不能改变任何。
他真正闹这一出,想要的或许只是以前那种被垂照被爱护着的感觉,哪怕一点……
就如此时这样被拥入怀中,被深吻,然后被半推着的推到了衣柜旁……
衣柜被我伸手从他背后打开的瞬间,都没能将闭眼专心接吻的他打扰。
就在他准备换气之时,我豁然推了他一把,他手却仍没放开我,两人便都倒了进去,唇舌离开一瞬又被纠缠,腰背也被环住。
这其实是一个挺高难度的动作。
我一转目,就很容易地在衣柜里的角落处,看见缩在那一脸复杂手里还抱着去尘衣服、正睁着两只圆溜溜眼睛目瞪口呆的左小公子。
许步歌也侧目看到了他,浑身一僵,顿时脸上神色陷入一种迷茫,怀疑人生的状态,硬生生好几息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就趁此时,我忽然起身,退一步。
许步歌却反应也快,双手伸向我,一弹地就要跟着起身。
我却竖起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唇前:“嘘……听话,就有得赏。”
他愣住,眼睁睁地看着贵门在他眼前关上……
“妻主怎是一头的汗?”
这是去尘进屋之后与我说的第一句话。
但他说话的时候,视线不看我,而是轻轻踱着步子,环绕全屋,视线扫过屋内的每个摆件和角落。
我一摸额头,分明就没汗,去尘又想如在沉影家那时那样的诈我,看我是否心虚……
“不是汗,许是雨水。”我仿佛罚站,站在柜门前,脚都不敢往旁挪动一步。我怕里面的人出来,更怕外面的人要和里面的人打招呼……
“三殿下呢?是走了吗?”我闲扯着话题,分散去尘注意。
不过真是奇了怪了,我今天在去尘面前,也没做什么呀,他也应该不知道许步歌来楚府才对呀?他该不会是以为我藏了嘉礼?还是说他从哪里得知了左氏小公子想做我正室的风声?
“没走,她仿佛在等着什么。”去尘的指尖轻轻划过屏风。
我咽一口口水,声音仍镇定:“她等什么?”
“没告诉我,”去尘答完这一句,视线终于轻转着落到我脸上:“对了,听说今日宴上来了位左公子,与妻主同一桌,他现在人呢?是走了吗?”
“走……了——”我下意识就答。
可当眼睁睁看着去尘忽而侧身,细白的手指将屏风上那挂着的左泊川落水所换下的湿衣勾下,拿在手中打量的时候。
我喉口顿时一梗,立即又接道:“哦!小川他方才在廊桥上落水了,我担心冬日要染风寒,所以让侍男引来了我们寝屋,这儿时常供着炭火,让他换了件身量合适的仆人的衣裳。换了衣裳后他声称身体不适便先走了……你看,那衣服都是湿的,忘了带走。”
至于为什么说换了仆人的衣服?
当然是因为我要说换了他的衣服,那和提醒他查看衣柜有什么分别?
“……小川?”去尘食指曲着,抵在下巴前。
“啊……闲聊了几句,他比你我年纪都小,又活泼,他周围的人都唤他小川。”
“……嗯。”
然,尽管我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很是谨慎周到,去尘却仍是语气犹豫的只轻“嗯”了一声。
他甚至还走到了两人床前,当着我面,将被子掀开地目光扫视一遍。
“怎么了?”我明知故问道。
因为那里我甚至都没靠近过,定然不会有什么,所以便更要在此时出声地问他。
如此就显得自己无辜,显得他多疑。
果然,什么也没找见,去尘再转身看我时的视线中便含了丝丝心虚。
他轻轻摇头,声音也比方才柔意了许多,走到我身前,视线在我脸上轻扫……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两人都站在柜子前,有一瞬间,我甚至一共听见了四个人的鼻息声,这让我背都不由得因紧张而悄悄挺直。
所以当去尘目光落在我脸上看的时候,我下意识觉得他的眸光在扫过我的唇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瞬。
而那里,还在隐隐地发麻着,也不知道用眼睛看,看不看得出什么吻前吻后的分别?
我想过了。如果待会去尘开口问我唇的事,又或者喊我让开,要去打开衣柜,那我就抱着他吻甚至做。
一是“掩盖证据”二是他从来没拒绝过我对他的任何这方面的索求,总是他在那张小嘴说我不喜欢听的话的时候,做完他也什么都忘了……虽然自此以后,他总故意如此的诱我来着……
但好在下一刻,去尘便出声了。
“妻主,那我们走罢?”
“去哪?”
他牵起我的手,将我往门口带:“去前堂啊,还有着那么多的宾客在,你我怎好缺席?而且这雨越下越大,恐怕今日会有许多宾客需要留宿,这些都需要有人安排。”
我点点头,心中顿松一口气,视角余光掠过柜子,与去尘一起抬脚跨出了门。
可忽而。
“啊……对了!”
去尘低呼,想起什么来,开口道:“还请妻主先去父亲那一趟,将那间空置了许久的园子钥匙拿来,园子需要提前做洒扫,不然怎住得了如此多人。”
我眨了眨眼:“那去尘你……”
去尘微微将衣摆提起露出精致鞋面,眉头轻皱,显得有些难以说出口,声音低低的还带了点害羞:“妻主……雨大,一路走来,我鞋袜都湿了,得换……”
他这般模样,即使是我,也很难得见到去尘如此憨厚娇羞的一面。
我瞬间心神都有些荡漾,本还想多看几眼,就被他轻轻往父亲园子的方向推了推。
我连声说好,说拿了钥匙就返来寝屋找他,再两人一起去前堂。
去尘低着头轻“嗯”。
我也转身,不做多想,去道父亲的寝屋外。
父亲正在睡觉,直到他的近侍将钥匙放进我手中,嘟囔了一句:“这种事直接找管家不就行了,又不止这一把钥匙。”时,我缓缓抬头,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狭窄的柜子里,短短时间内,许步歌已经将角落里缩着的那个年纪明显比他还小,衣衫不整的小公子打量了好几遍。
对方也打量他,但视线不敢直视,只偷偷的打量,但看人的每一眼都暗含轻蔑和比较,看着就不老实……
不过一会儿,寝屋房门打开了,没有立刻关上,楚华月和去尘交谈的声音在屋外想起,混着雨声听不太真切。
只交谈了几声后便停止,应该是在话家常,声音停了,门也终于被关上。
在一声不大不小的关门声之后,寝屋内静静悄悄,再听不见任何的声响,只有隔绝在外的落雨声闷闷地传进柜子。
许步歌微微侧眸,思量了片刻之后,微微推开柜门,谨慎地想先窥一眼柜外的情况。
可柜门轻开的吱呀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刺耳吊心无比,让他的动作一顿。
就在这时。
“真是……!”
一直被挤在角落的小公子断以为柜外无人,终于忍不住嘟囔出声,并骤然地出手欲将许步歌推开,另一只手也推着柜门。
瞬间左边那扇柜门被推开,旋转声极大。
却也没比过下一瞬“砰!”的一声巨响。
才开的柜门竟从被外一推的又合上!将柜内的两人又都重新关在里面。
屋内还有人?
紧接着……
“别出来好吗?”温去尘幽冷的声音透过柜门传入许步歌和左泊川耳中。
195
第195章 ☆、第195章
◎衣柜外◎
许是冬日大雨的原因,显得屋内阴湿无比,令人莫名觉得压抑着心慌。
猝不及防的被人发现,柜内两人皆为之一怔。
“是从未听过的声音呢?”去尘一身白衣玉立在柜门前,以手掌摁着,神色冰冷到厌倦:“不过……你是谁我根本没兴趣知道。”
“不过就是鼠辈躲在阴暗处,妄想窥窃他人之乐罢了。我与妻主既已成亲,那便是一辈子的事,何人都妄想插足……你要是闲,就捂紧了嘴一直藏在里面,这样我倒可以大发慈悲泄得一缕春色给你看见。”
去尘说得漫不经心,却每个字都破人心防:“多好啊……你多幸运啊,可以一辈子就永远躲在暗处,食人齿间掉落的渣滓。”
左氏在沣州那便是当地霸王一样的存在,从小被捧在手心夸赞着长大的左泊川哪听见过这样的话,瞬间神色就寒了下去,嘴唇抿直。
而许步歌更是在去尘话音都还未来得及落下,手便已经撑在柜门上,眉间紧拢,紧紧咬牙,仿佛做好了某种准备。
可手才释放出一丝力气,他脑海里却又及时想起,在楚华月将柜门关上的前一刻所对他说的话。
……听话就有得赏……听话就还有得赏……
……赏……
那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
就在柜门被推得轻轻松动之际,许步歌的手指蜷了蜷,惊醒般手就从柜门上弹开。
柜外的去尘显然能察觉到柜子这细微的异动,随即竟轻笑出声,正要再开口说话。
“欸?夫人?”
是楚华月,他妻主的声音。
“……”
“去尘?怎换鞋袜还关门?”
门外两声楚华月的轻唤让温去尘一愣。
他下意识立即转身朝门走去两步,可想起什么一般回看向柜子一眼之后,他又转了回来,食指指腹轻点在柜门中间的缝隙上,沿着缝隙从上往下轻划……
柜内里的人就看见,柜子中间的缝隙中有一点阴影朝下掠过,然后就是去尘的冷淡回眸的侧颜出现在夹缝中,他嘴唇轻张。
声音很低,几乎只剩气声,仿佛在与人耳语地交代道:“给我藏好了,若是实在贱痒,忍不住,允许你悄悄打开柜门看一眼呢。”
去尘打开了门,我手里捏着钥匙站在门口胆战心惊往屋里瞧了一眼。
好像……无事发生?
难道是我想多了?
“怎么了妻主?”去尘声音柔柔,淡色的眸子盯着我轻笑,还顺手为我将一缕发丝撩去耳后,收回手时指尖掠过我的耳垂。
这种无意间的触碰,总能令人心痒。
我微微偏过头,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撇去,说道:“鞋袜换了吗……走罢,去前堂。”
可去尘站在屋里岿然不动,直勾勾看着我:“妻主我忽而感觉头疼……”
“嗯?”
虽然他此时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我望了望廊外的风雨,还是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今日风都刺骨,夫人穿得薄了,别是染上风寒了?”
去尘轻摇头,用一种嗔怪我不解风情的眼神望我,将我盖在他额头上的手拿下:“哪是风寒……今日属实太忙了,左右都需要招待布置。去尘现在只感觉头疼、腿疼、腰也酸。可一想到这一切是为妻主娶侍夫、是能让妻主高兴之事,且所来赴宴之人皆将来或许对妻主有所助力,去尘又打心底儿高兴……”
说着说着,他牵我手引导着去环住他的腰。
若从旁看,就好像是我被他吸引着情不自禁去贴近他一般。
去尘继续说着,将他的目的说出:“只是……快整一日了,去尘好不容易得见妻主,如此尽心之下,哪怕没有功劳当也有苦劳罢?就当真没有来自妻主的任何奖赏哪怕一句安抚吗?”
“可是……前堂……”我语气犹豫。
所以……去尘这其实只是在吃醋吗?
果然娶侍夫之事,如此隆重操办,且他还被族老安排去了偏厅坐着,心里果然在意?
还是说……
我视线飘过寝屋内的衣柜,见门还紧紧关着,心里又松一口气……
“有那么多管家呢……”去尘轻轻在我额头落下一吻,然后又示意我去看他腰带,继续道:“妻主你看,这腰带也让雨水飘湿了……”
我一低头……哪湿了?哪湿了?该不会腰带之下罢?
我:“……”
正当我沉默思索如何敷衍过去之时,去尘已经将我整个人掩进了宽袖之中他的怀抱里。
他在我耳边说话时,两人身上相同味道的熏香开始互相渗透缠绕:“对了,妻主不是很喜欢吗?最折磨人的那个……”
额?
我顿时抬头,望着他:“可以吗?”
去尘之前都扭扭捏捏,半推半就,神色也实在为难,所以让我每每完事之后都不禁觉着应该还能够再尽兴些才是。
而这次去尘竟主动提出?
立时,我的另一个大脑被唤醒占领了高位。
可……我视线不由得又扫过柜子,欲望瞬间跌下……靠……这种机会不能留着晚上用吗?
我实在没有在人前快乐的癖好。
可才一晃神的功夫。
去尘要带什么时候松了挂在我了臂弯上的我都不知道。
总之我被他拢在两边宽袖之下。
他一直退,连带着我也一起进了寝屋到了塌前。
衣服没了要带的绑缚,便逐渐松开。
他抬眸看我一眼,抬首温柔地拂我头发。
然后衣襟又被他长指拉低几分。
直至那枚朱砂般的印记显露——小小的,红得极艳,像是雪地里骤然绽放的梅。
我一时无言。
而他眼睫低垂,长长的眼睫轻扇。
去尘总误会我极爱此处。
所以以前当每次我说要歇歇的时候。
他便主动贴近,在我眼前的奉上。
男子前面平坦,本无峰可攀,可偏偏这里稍加轻碰,便能让他呼息骤乱。
但我对此并无特殊执念。
我每次没禁住的其实是去尘的这种既觉羞愧又总心思颇多的引诱。
我心里叹一口气,但现在不行……
“去尘……”我抬首揪住花骨朵,碾了碾:“真是胡闹,等会要被族老说教了——”
“嗯……”
我话还没说完,去尘被我捏得肩膀缩了一缩,轻吟声从他轻昂起的头,微张着的嘴中发出。
这一声听得我浑身痒麻麻的,仿佛能融化冰山的春水。
所以当门外的侍男叩了几声门因没得到回应而只好将门打开之时。
埋在去尘胸前正要张嘴的我骤然顿住。
我:“……”
嘴巴合上,我沉默着抬手,将去尘滑落到两手臂弯上的华服重新拉上肩头。
“什么事?”
我声音仿佛平静地问道。
侍男不敢进屋,视线在不小心对上温夫人侧目扫过去的一眼之后,更是下意识后撤了半步连头也不敢抬起,连忙将来意说明:“宫中凤官来了,来传皇上口谕,还请世女前去接诏。”
只需我一人去接诏?
闻言,正帮我整理衣服的去尘动作顿时一滞,抬睫看向我,眼中的忧心之色溢于言表。
可在我也去看向他眼睛的时候,他又将视线别开,动作娴熟地为我理着鬓发,指尖划过我额侧轻轻痒痒:“无事,八成是宫中无聊,陛下以前就爱传臣子进去陪她话闲。”
我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
可忽而一声柜门响,当许步歌冲出来的那刻,我下意识望向去尘。
这一刻,说实话,我比听到皇上要诏见我还要慌神。
可诡异的是,紧盯正向靠近我的许步歌的去尘,脸上却不见诧异和愤怒,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眯着眼眸的神色,就好像……嘶……我在想我去父亲那拿钥匙的时候当真什么也没发生吗?
许步歌走近了我,眼眸满是担忧。他知道很多事,就比如赴欢楼起火的真相,似乎也察觉到我借那场火又做了什么。
他满腔话要说,可在场的人又多,最后他止步于我的近前,只说道:“怪我……都怪我……”他盯着我,眼神眷念着描摹我的眉眼,“……就好。”
我懂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如果我被那些老家伙察觉出了什么,到了关键时刻,他要我把所有事情往他身上推……
可是……他这也太小看我了罢?我又何至于如此将一个男人推前面去挡刀?
我别开视线,又看去尘。
而这会儿,在当去尘发现衣柜里竟还坐着一个正撇着嘴满脸不悦地也正斜目毫不示弱地打量着他的左泊川的时候。
去尘眸子顿时一怔,再转头看向我的目光便终于诧异和怒气……
是嘛……这才是正常反应嘛……
怎么?原来是一开始不知道里面竟有两人?
我逃也似的跨出房门,顿时就觉得去宫里也挺好,至少宫里没男人等着要我去哄,一个一个麻烦得要死。
可当我出了寝屋门抬头就看见候在门外的眼熟凤官时,心里还是不禁泛起了隐隐的不安。
这凤官就是之前我在嘉礼的琼阳殿所见过的那位。
他一举一动皆端正规范到一种毫无人味的地步。
凤官将口谕宣完,抬眸看一眼我欲言又止的神色后,又了然地朝我行了一个礼,虽像是安慰,但却又更像是走程序一样的敷衍地开口道:“世女莫紧张,陛下不过是想找您聊聊闲事,说忽而想起您似乎许久未进宫里去玩了。”
自从嘉礼没在宫内之后,我的确再未进过皇宫,可我从小进宫,从无关正事。
皇上就以此诏我,未免太过牵强了。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小,只淅淅沥沥地下着。
到了前堂,大多人都还在偏堂看着百戏。
踩着百戏咿咿呀呀的唱声,又径直与凤官一同来到府门口,才发现车马竟都为我准备好了,而许行舟竟也站在那马车旁。
见了许行舟,那凤官快走几步至他跟前,垂眸恭敬道:“将军,世女已至,请上车罢。”说罢凤官便退着,退到后面的马车,转身上了车。
我走向许行舟:“将军,你也……”
该不会许行舟躲过了君昭愿却没躲过来我府中传口谕的凤官罢?背皇上的人看见了,所以干脆一起拉进宫,准备双杀?
我面上不显,但其实内心已经开始七上八下了*。
话却被及时打断。
“我接到诏令时,人还在外办事,幸好府中小厮寻到了我,及时赶回府中这才没耽误陛下的传诏,只是没想到此次是和世女一同进宫,不过……世女府中今日似乎在摆宴?在这都还能听见戏乐声。”
我一愣,立即明白了许行舟的意思。
两人一个对视的眼神之后,我转而看向身旁的马车车窗。
果然,许行舟的话音停下之后,一只拇指戴了扳玉的手,将车窗帘掀开。
君昭愿轻侧着头将视线探出:“嗯?世女和将军快上车罢?雨还在下,别淋湿衣服了……啊,我?”她皮笑肉不笑:“就知道母皇今日会请世女入宫一趟,当时途径楚府,正下着大雨,所以便进府叨扰了会,就想乘个顺车回宫……”
我:“……”
她这是早就知晓了我今日必会被诏,便提前等在了这?
可如此费周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莫不是准备在车上与我说什么?
之前就一直说顺路顺路,原来是“顺”这个路?
这三皇女是一直这样的吗?不主动说真话,但也绝不说能落口实的假话,就喜欢吊着人胆战心惊的去乱猜。
就在我正要上车之际。
我的一走仿佛是宴散的信号,人都陆陆续续从府里走了出来。
应景负手执着折扇,抬眸仿佛在寻找着的车架,视线掠过我,在确认我也看向他的时候,他嘴角轻勾,而后又很有深意地往他自己身后扫一眼,转身走开。
嘉礼便出现在他身后,深红色的眸子直接落在我脸上,想开口说什么,却在看见我旁侧正在朝他摇手打招呼的君昭愿之后,眼眸一覆,竟跟着应景也上了上师府的车……
厉害啊师长,那般情况,也能短短时间竟真让嘉礼肯跟着他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这时,左泊川也在一直在楚府中四处寻他的左氏家仆的拥护下走向左氏的马车,提衣摆上车之前他还侧目剜了一眼站在府门口垂眸思索着什么的去尘。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这小公子似乎从衣柜出来之后便一直对去尘很是仇视。
而当去尘抬眸时,步歌从他跟前经过,侧眸望向我,最后迎着雨,翻身上了马,调动缰绳……
而我坐在进皇宫的马车中,抬眸看一眼对面的许行舟,随后又转目看向闭目养神一般的三皇女,如坐针毡。
196
第196章 ☆、第196章
◎毕竟偷听……◎
讲话啊……都不讲话,显得去宫内的这条路就格外的漫长难熬。
我有些忍不住地侧了身,勾指将车帘挑开一角,半掀眼皮地看窗外的雨景。
以无聊的心境看什么都看不出意境。
马车轻摇,摇着晃着的,我眼皮眨动得便越来越慢,就在头都要点下去的时候。
车内终于有了动静。
“雨景如何?”
是君昭愿的声音。
我转眸看向车内。
她这句话是向许行舟问的。
可许行舟却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将视线停留在我脸上,在君昭愿的话音完全落下之后,才侧脸看向君昭愿,竟一时没能答上话的沉默着。
君昭愿只睁开了一只眼,笑了笑,然后坐正了些,活动了下脖子,姿态就如当真小憩醒来一般地继续开口道:“方才见将军看得认真,难道不是借着世女掀开车帘的空隙看窗外雨景?”
“……”
我放下帘子转回身子……难怪君昭愿骤然出声时,许行舟反而是稍显局促地抬眸来看我的眼睛然后又避开我的视线。
“雨该是要停了。”我出声补上车内的这段稍显尴尬的无人出声的空隙,顺便想将这可能要涉及到我的这个话题引开。
“哈,世女倒是真的在看雨,”
君昭愿显然还是想继续接着方才的话题聊,还又接上一句地道:“传闻将军曾经是有过婚约的对吗?嘶……”
君昭愿想说一些话的时候,她也不需要有人去附和,自说自话的就将话题直接往她期望的方向上扯:“将军您比世女是不是大了许多岁?”
许行舟:“五——”
我:“我与将军——”
两人同时出声,而后又同时止声,看向对方。
然后许行舟率先将眼神移开。
我便重新说道:“我与将军相差几岁我倒是不得而知,可臣子倒是知晓着殿下似乎比臣也只大出一岁罢?只此年岁便能为南嘉国多地解决了自然灾害以及民生上的难题。难怪近年走在街上人人都将三殿下之名与菩萨共提!且说来,将军在我这样的年纪也早已经驭战马立战功了……两位当真是了得!如此并提年纪真让臣子觉得自己在虚度年华……”
是人,就喜欢听好话。
我从小看各种地位的人向我母亲拍马屁,一些套话不说刻进我骨子里,也早就在我耳中生出了茧。
这君昭愿莫名想要聊偏的,虽然我摸不清她的意图究竟是为何,但是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撕开准没错。
闻言,君昭愿微挑眉,却将话题扯向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方向。
她道:“说到年纪,华玉似乎和我年纪要更近一些,且她近来在渝州似乎遇到难题了呢。渝、沣、云,这三个并在一起的地方,最难治理,且又近边关。文化与习俗与之京城大有不同……欸?将军在边关多年,对这三州应是了解得比我们这些人深罢?”
许行舟点了点头:“那里重民俗,且比起官吏,她们更惧地方豪强,尤其是云州,有巫族聚集,是各方文化冲突和聚集之地。”
这些我倒是有所耳闻。
渝州的柳氏、沣州的左氏都是近年来崛起的世家。
而关于云州李氏少主身上的传闻更是神乎其神,有人说年少弑父,有人说他不男不女,有人说他会诅咒之术。
可在明面上,她们李家又都做着正经的生意,在朝为官的人也都本分。
但就是把那云州搞的和铁桶一样。朝廷派下去的官吏,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也有去了三日就疯癫了的,如此的将云州控制在手中。
且近来还隐隐发现这三州的几位家主走得极近,且三州又地处边关,近别国的地方,很是让朝廷头疼。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时我听到星时跟着楚华玉去了那种偏僻地方,忧心过一阵。
可当看见沣州的左氏愿意大老远的带着小公子来赴我的宴,且这左泊川在那听起来就有些野蛮的地方也被捧养得很好的时候。
就放心了不少,便以为关于这三州的传闻不过是京城的各大势力因忌惮这几个正在崛起的世家而引起的离谱流言。
君昭愿悠然道:“原来是那种地方啊……听起来就感觉有趣。若不是母皇近日总提起这几个地方,不然我对这几个地方了解是少之甚少的。”
这君昭愿说着说着,便将视线压到了我身上,目光深邃:“世女呢?有没有对云州这个地方产生好奇的想法,那里虽离京城远,但据说风景甚好!”
这瞬间,我迎着君昭愿的视线,莫名心中起了一层猜测……
带着这种担忧,当我跨进王宸殿,抬头看见自家母亲与温老妖站在平时陛下批折子的书案前,正和谐不已的相互恭维却又互相打太极的你推我我推你的就是不说出一句有用的话的时候。
我就更确定了——君昭愿方才在马车上其实是在暗暗提醒我,陛下此时所正忧心之事是关于云州治理之事?
该不会继楚华玉被突然拱去渝州之后,下一个真到我了?
所以楚华玉不是犯了什么错被母亲清走的,其实是皇帝在盯着楚氏薅?
把高门没什么经验的世女丢进南嘉国三州,不就等同于将人扔进火坑还补上两脚嘛?
如此疑虑着,我视线先是落在那张书案上展开的折子上,然后缓缓上抬,看向母亲。
母亲见我和许行舟进来,没有过多表情,只是扫一眼,然后转而看向拦住内殿大片光景的屏风上。
温老妖倒是给我的视线多,她宛如一幅看年轻有为的小辈一般地欣慰看我……
这感觉让我很不好。
当我和许行舟行完礼之,那内殿的屏风后却久久未传出任何动静。
这种压抑的静谧感,让殿内的每个人都开始心思不得不紧张起来……哦,当然,主要是我。
而其他人都眼珠四看,打量着她人的神色,分明心里都在斟酌着某事。
就当我再一次视线尝试穿过屏风侧面的缝隙去看那露出的龙袍一角的时候。
母亲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声音刻意压低了些,是对着温老妖说的:“陛下是睡了罢?”
温老妖视线掠过屏风,道:“应是睡了。让陛下连日里忧心国事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用了,”
说着她又用一种和善的目光与我对视:“不过好在南嘉国还有如此之多的的年轻后辈在呢……是吧?华月。”
我一愣,转而看向君昭愿:“同辈中,三殿下乃是我等的表率,臣子叹之不及。”
……傻子才接这话。
君昭愿笑了笑,然后看向许行舟:“国之安稳,将军功劳才是最多。”
许行舟一怔,转身又朝屏风的方向行了个礼:“能为陛下效劳,是末将的荣幸。”
绕了一圈,各怀鬼胎之下,母亲又重新接话:“说到这些孩子中,也就华月最不成器了,你看她站没站相,行礼都不周到,这和御史大人您膝下的去颜相比,可谓是差之千里。且我昨日又听闻去颜前段时间所著作的诗集已被京城各学府收录进教案了,这可谓在南嘉国年轻一辈中将影响颇深啊……对了,去颜日后可有何打算?”
一提到她的孩子,温老妖脸上立马有了警觉,脸上那端起的笑都敛去了不少:“那孩子空有书上的学问,只懂纸上谈兵,且心高气傲非能成才之辈,说到底还是没有华月这样通透懂进退的孩子能走的路多啊。”
说着温老妖指向书案上展开的折子继续道:“丞相不必谦逊,华月如今还未真正大展身手呢,就前后受到三殿下和言巡守表彰的折子,说世女与民心相近,且有心为民,心思豁达,善于处理矛盾,这不正符合府尹之职——”
“胡闹!”
我还没听明白这温老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她的话就被母亲骤然打断。
母亲瞪向我:“说你呢……听说你为了一小倌,竟去府尹那报了官?”
我:“……”
果然还是说到这个事了吗?
我心下一凛,斟酌之下,还是向前走了一步:“是,母亲。”
“你可知你害得那府尹已被贬为庶民降刑了?”
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难怪京城风波不起,原来这些老狐狸斗法,谁也没能斗得过谁,最后专转头把缩头乌龟府尹给揪出来,把所有罪责塞进人家的龟壳了?
……这对吗?
我正要开口说话,温老妖却站出来维护我般地说道:“这又关华月何事,本就是先前那府尹自身不正,妄图引起京中动乱,挑起你我争端。不过好在我与丞相皆未被其蒙蔽视线。且幸亏是华月为民请命,为那小倌的身死沉冤,这才引得所有人关注到赴欢楼大火一案,从而注意到原来京城之下竟还有藏在暗处的势力,想隐隐作祟。依我看华月当赏才是!这不恰好华月也成家了,接下来正是立业的时候啊。”
说着温老妖又看向我,直接问我道:“华月可愿顶上京城府尹一职?”
我:“……”
虽说这好歹是京城要职,左右逢缘,正适合我这种混世子坐上去。
可上一位才顶锅遗憾离场,且这职位左右逢源也就代表左右受限,又是在这遍地都是能顺手就抬指碾死一个小官的京城之中……
思及此我暗暗向母亲看去……那这不依然还是在楚氏的压制之下吗?
但这无论怎么比,似乎也比被指去云州那种鬼地方要好,到了那种地方才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有粪坑的等着你去跳。
虽说这温老妖看着就不怀好意,但作为第一职位,做个府尹以后不是有的是机会再往其他位置爬?
可母亲为何不愿让我任府尹一职呢?难道是有什么暗弊,还是说她只是担心我将会成为一个阻碍她的麻烦?
而这温老妖又为何要将我往府尹职位推呢?
当下,我虽动了心思,但左右都为难。
且身处王宸殿这种地方,我不得不谨慎,只好保守推拒道:“多谢御史抬爱,可惜我自知能力尚且不足,实在没有信心担此重任。”
然,我话才说完,我母亲忽而一侧身地就越过温老妖朝前一步靠近屏风,拱手朝内殿拱手行礼:“可是我们几人的争论将陛下吵醒了?”
温老妖一愣,眼眸顿眯,向君昭愿扫去一眼。
君昭愿脸色骤凝侧目看向屏风。
殿内寂静,过了一会,当真一女子的声音犹豫着从屏风里发出:“丞……丞相与御史可是仍在谈论华月官职一事?”
这声音一出,我霎时一震——这是一道无比年轻的声音,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出自六十多岁的女人的声音。且说话吞吐,毫无威压可言,仿佛在惧怕着殿内的谁。
我看向母亲,却正好迎上母亲冷冷扫向我的一眼。
我立即低头,余光却下意识看向紧抿着唇神色凝重却也对此并无讶异之色的许行舟,以及那正相互用眼神传递着某种信息的君昭愿和温老妖。
楚珩:“回陛下,就如华月方才她自己所说,这孩子从小不受约束,心思散漫,陡然在京城为官,定然要闹人笑话。依臣之见,不如就送去云州历练一二罢……”
原来想要我去云州的竟是母亲?
可为何呢?
母亲话音才落,君昭愿立即向温老妖递了个视线,老妖正要说话,可在听见皇帝开口之后,便又只能隐下。
“丞相所言极是,那……来人!即刻拟旨!”
墨迹都未干的圣旨直接被母亲看过之后收进袖中,她像是满意,甚至都差点要忘记向那屏风后的皇帝行礼便准备走出王宸殿。
“丞相……”
是许行舟将母亲喊住,这才让到了门口的母亲停了步子侧眸正好对上站在王宸殿中央,正以严正目光看着她的许行舟——许行舟似乎是在提醒母亲未向皇帝行礼告退……
而三殿下和温老妖未只冷艳旁观着这一切。
我夹在中间,甚至都还没能理清自己这到底是该欢呼:耶!我们楚家终于还是踏出了这忤逆的一步了!还是该为自己终于被母亲从京城丢了出去了而焦虑伤心。
可话说,这皇帝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明显换了个人,许行舟却还是要顶着丞相的压力护着她?
莫非虽因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换了个人坐上去,却又不好宣之于天下,可因仍是正统,所以许行舟不得不护?
可若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是最得人心的三皇女君昭愿坐上这把龙椅呢?
就在我思绪不下的时候,那屏风内女子的声音又起,声音仍是战战兢兢,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这样一句话:“既然事情已有了定论,还请许将军在宫内留宿几日,”
一个很牵强的理由,皇帝想把许行舟留在宫中?
顿时,所有人都侧目看向屏风,心思各异。
随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目的过于明显,那道声音又立即补上一句话地道:“世女同将军一起来的,也一起留到几日后的祝功宴后再出宫罢。”
……
于是此刻的我站在宫内平庆殿前院的树下,仰头望月。
身后还站着个面容娇媚明言说是皇上听闻了世女爱好美色,所以安排来此等着伺候我的宫男……
不是……啊?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到底是顺带被留在了宫中,还是说其实是被拘在了宫中作为限制我母亲行动的人质?
我过段时间按照旨意来说可是要离开京城去任职了的。
该不会其实也活不到那时候,在宫中的这几日就会被抹了罢?
思及此,我侧目望向那因长时间被我搁置在旁,而无聊低头玩起了袖子的宫男。
该不会这男子虽看着腰细腿长的,但其实功夫了得能杀人于一瞬间?
不行不行不行,我得去找许行舟。
许将军正直,且看起来他和这假皇帝关系不错,待在他身边我安心。
如此想着我也即刻行动了起来,想直接撇了宫男就去了将军所在的殿里,那殿就在旁边不远。
我先是快走,便转头声称想肚子逛逛要他别跟了回去睡觉,可那宫男说,我不睡他便不敢睡,说要睡两人一起睡!
……说实话,我向来不喜欢太过主动的。
于是我开始跑,宫男变十分执着地追。
我便和这宫男捉迷藏似的带着他来回地绕……
这皇宫我可太熟了,以前我就是经常这么和嘉礼在宫里玩捉迷藏,被他找到了就撒丫子跑,让他因抓不住以及生气我的不守规则,而故意将他惹哭。
在我终于将那宫男甩后面好大一截,然后出其不意地爬上许行舟所在殿宇的墙上躲着,等那宫男从墙根走过又走远,终于甩掉之后。
我静静趴在墙上看着园内凉亭中的许行舟和一个浑身拢在黑色斗篷下的人交谈着什么。
许行舟站着,那人坐着,两人聊得认真,时不时还会沉默斟酌片刻之后再开口说话,像是在讨论商议着什么。
隔得不算近,虽隐隐能听见声音但却听不清内容。
过了一会儿,在墙上的风随着夜深越来越刮得我耳朵疼的时候,两人终于聊完,女子站起四下打量一番才谨慎从园子侧门离开。
而许行舟却是缓缓弯下身捡起地上的一根花枝,然后转身背对我地坐下,仰头看着凉亭旁的那颗花树出神。
凉风当然也不放过他,将他的发尾和袖摆都吹得扬起,在一并吹落的还带着湿润气息的无数花瓣中翻飞。
我还是没动,虽身子在夜风中遭罪,但内心的那一股因可能撞破了他人的秘事,甚至可能上升到宫中秘闻而感到兴奋无比。
这股兴奋支撑自己鬼使神差地选择继续窥看,隐隐期待着什么发生。
过了一会儿,许行舟的头终于轻轻动了一下,像是侧头在确认什么一般。
随后又回正看向前方,仿佛在犹豫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站了起来,手里还攥着那根花枝。
随后竟直接转身面向我所藏着的方向,然后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出于下意识反应地往后缩了缩,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许行舟直接走到了我趴着的墙根下仰头看我……
“冷吗?”他抬手示意要我从他那边下去,会接住我,然后继续道:“我以为我转过身背对世女,世女便会趁此离开才对。”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
“毕竟偷听……”他眸子总是明亮,迎着月光便更显星眸熠熠,直勾勾看我,嘴角扬起些许弧度:“怎会有人偷听完还不立即逃的。”
197
第197章 ☆、第197章
◎茶水烫嘴◎
“……逃?”
我怔怔望着许行舟俊朗高挺、却成熟内敛的眉目,直言道:“我方才可什么都没听见,且我就是为找将军而来的,怎可能要逃。”
许行舟仰头望我,长长的睫毛在寒风中轻颤。
他沉默了会,正再要开口说话。
这时。
“啊!世女你在这里?!”
是那宫男的声音。
我往身后看了看宫男的位置,回头摇手要许行舟让开些,便直接从墙头一跃而下,栽了个趔趄,被许行舟及时提了下后背处的衣服才将身子稳住。
“世女核心很弱,该勤加锻炼的。”
待我站稳,许行舟轻飘飘落下这样一句话之后,抬步超前迈出步子,走到我前面地拦住我……拦住因看见我爬进了这个殿之后、从另一边正门找来了的那个宫男。
他对那宫男说道:“无事了,退下罢。”
可那侍男却没立刻走,而是将跑乱了的发丝重新拢去而后,越过许行舟探头地看我。
一与我对上视线,他就浅浅笑,语气可惜:“讨厌……世女这是没看上人家?”
“呃……”
如此直接地被一面生男子发问,我有些尴尬,委婉答道:“也不是……就是……主要我和你不熟。”
“……哦?”宫男显然并不认同这个答案,却也没再追问,在将许行舟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转身,走之前还又补上一句地对我说道:“楚世女还要在宫内住上好几日的罢?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哦~”他的每个看我的眼神皆风情万种,很是撩人。
宫男走了,我便跟着许行舟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殿内,将寒风关在了门外。
“方才那个男子不是普通的宫男罢?”
我坐在殿内的塌沿,接过许行舟递给我的热茶,拢在手心。
那宫男一举一动皆大胆且随心,与谨慎到刻板的宫中人差异太过明显了些。
“嗯……是昭意在宫外所相熟的友人,昭意唤他南风。”
许行舟边将炭盆拉到我脚前,半蹲着生炭,边道:“他似乎认识你……昭意有话要和我说,又担心你万一会来这殿内寻我,本只是想派个信得过的宫男去守着你的,可他听了你的名字,便自告奋勇了。”
说到这许行舟忽而抬眸看我,许是因为空阔的殿宇内却只被偷懒的两人点燃了一盏灯的关系,视线欠佳。
他眼中眸光动了动,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垂下头去,继续生炭,声音有些低:“我以为世女会接纳他……他生的好看。”
有一说一,要不是在这一条狗背后都可能有个不好惹的主的宫中,我或许还真会生出点心思。
但听许行舟如此坦白将“昭意”这个名字说出,那方才与许行舟在凉亭中谈话的那女子以及今天在王宸殿屏风后那个顶替皇帝之人果然如我所猜测的那般,是二皇女君昭意了。
君昭意的年龄和许行舟相仿,两人应该是从小就认识。听闻她性格随和,并非是留恋权势之人,少时就常常出门游玩,爱结交五湖四海的友人。
可这样的人却如今坐在了龙椅上。
炭火点燃,许行舟转身又拉过一条凳子坐在了我对面。
在他身上我看不见寻常世家贵公子的各种讲究。
一切动作皆干脆直达目的,冷了就挨近炭火,垂眸盯着正燃着的红光你一言我一语没有太多忌讳地与我聊着天。
我问道:“可二皇女既费了心思不想让我知晓,将军又为何对我如此坦言?”
“先皇骤然驾崩,新帝即位却不声张,这在朝中其实已经不是秘密了,而是众臣因考虑到北国对我国的虎视眈眈而共同默许的决策。所以我不过是让世女更快一步知道而已。况且圣旨已下,世女现在也是身有官位的人了,对朝中局势该是要有所了解的。”
我点点头,又状似无意地问道:“那将军会留在京城朝中,扶持二皇女吗?”
我要去云州吃苦了,但云州近边关,若有声名显赫的骁骑大将军撑腰的话,那些州霸怎么也得敬我三分吧?
在许行舟告知我那个叫“南风”的男子竟来自宫外时,我瞬间便也能将她们二人的谈话内容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这二皇女一定是在想办法劝说许行舟能留在京城助她一臂之力。
毕竟连宫外的友人都安排进了宫,想是她骤然被谁推上了帝位,正处于一种手忙脚乱、骑虎难下的境况。
朝中局势,复杂不堪。温老妖显然是君昭愿一党的。二皇女此前无心朝政,极有可能是被母亲推上去又控制住的,可她本人却明显也不甘如此,正在暗暗筹谋着什么。
这一层面的博弈,却并不是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云州刺史所需要忧心的事……
而许行舟当然也是敏锐着的。
在我这么问出口之后,他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我道:“世女骤然要被指派到云州任职,是在担心什么吗?”
他这么问,果然是我刚才打探他还会不会回边关的意图太明显了?
“当然会有担心,不过好在家姐就在隔壁渝州,且一想到又能与小弟星时见面了,便欢喜更多……”
当我不愿袒露自己心中正忧虑之事、嘴硬着说出否认话的同时。
许行舟忽而朝我缓缓伸出了手。
他的手就在彼此的注目下,屈指靠近我所拢在两手心中、只有极小部分杯壁展露在外的茶杯。
许行舟手指长,且看着就有劲削瘦。
在他中指指腹轻碰到杯壁时,他中指以下的无名指和尾指也轻压在了我环在杯壁的手背上。
两人微微相贴着的手指肌肤在四处都飘逸着冷空气的殿宇中交换着彼此体温。
这种动作小心谨慎又充满试探的接触,令我怔然许久。
我心里揣度着许行舟此举的意思,抬眸去看他。
我以为他此时应该会是一幅紧张的神情,却并没有。
他神色淡定着且专注,只一双星眸落在两人接触着的手上。
在察觉到我看他的视线之后,他的手又动了。
试探温度的手微微离开杯壁,停滞在空中小片刻,指尖轻蜷,仿佛在犹豫。
而下一刻,又整只手骤然包裹在了我整个手背上,顿时整只手被温热感所覆盖。
到这时,他才终于抬睫看我:“茶好像凉了,我为世女重倒一杯?”
虽这么问,但不待我反应,分明还热着的茶杯就直接被他从手心中抽走。
我……
……嗯?
他这……啊?
刚才我心跳那是加快了吧?
不是……等等怎么个事来着?他到底在试探我什么?
等等,让我静下心来捋捋……虽然这个那个的,但好像不是坏事。
不过……我望着许行舟在葳蕤烛火下,也轻抿着唇边心里明显也在思量着什么边倒茶的侧颜,心中思绪万千。
我去云州我当然是要从那干出点政绩,要从那脱身的,当然不能两眼一蒙地就过去受苦又送死。
像许行舟这样的人,我与他相识,若知晓我有难,他虽必会出手相救,但他是只会在顺手的情况下搭救助力,还是说费尽心思毫无条件地相助或拼尽全力的救我,这之中可是相差千里。
且他相识二皇女更早,万一他此举是因受了二皇女的什么所托而接近我这个楚珩之女,而我却当真将希望寄予在他身上,放下心来的去整治得罪云州那些土霸王,那可就遭了。
思及此,我舔了舔嘴唇,在倒茶声止的同时,试探的话再次从我嘴中吐出:“说来我与将军之间的缘分也算是不浅了的……”
话才说到这,许行舟忽而抬眸直看向我的眼神,莫名让我的视线禁不住地往旁躲了躲,继续道:“只不过我忽而想起身为男子只身投身军营,定然要受许多我所难想象到的苦罢?……将军有没有在很多个瞬间会怪我呢?怪那个明明当时你甚至都不认识但声名从小就不好的楚二世女突然间的就与你强绑了婚约。”
“苦……?”我将视线移开了,他便也将目光收回盯着刚为我重新倒好的热气轻腾的茶水上,却没递给我。
声音低缓地说道:“是吃了许多苦,吃了很多当时甚至羞于让旁人知晓的苦。比如每次去河里净身时,忽而远远听见有成群女人朝河边走来的声音,便立即要浑身湿透地从河里出来,抱着衣服躲起来。比如被队长带头羞辱我为她们搓背洗衣,拒绝就要打架……打架赢了就继续被排斥嘲讽。”
“那若……输了呢?”
我没忍住好奇地插话。
许行舟视线轻扫过我:“没输过。”
我:“……”
他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我越战越勇,又不能和女子总待在一处,所以我更多的选择与我的马儿独处。战场上也是一样,马儿带着我总冲到最前,刀剑很多次都在我脖前一寸划过,我都以为自己没有下一刻。马死过很多匹,但我活到现在……所以哪只是‘怪’,当时我没见过世女,但知道世女的名字,在我每次因被莫名其妙羞辱的时候以及伤口疼痛到难忍的时候,我心底里都要对世女的名字发一次恨。”
……天……这和恨之入骨的区别是?
我不敢作声。
许行舟莫名又拿起茶壶给茶杯添茶,让茶水与茶杯边缘持平:“所以其实当步歌的信中出现了那令我熟悉无比的名字的时候,那种感觉,”话音停顿了会,似在斟酌用词,“……很微妙,很让人……介意。他信中的世女与我所一直设想的那个楚二世女相差太大太多了。这让我渐渐开始对此前念着这个名字咬牙挺过的那些日子重新定义。可那样的思想改变,”他将茶壶放下,侧目望我:“……还是太早了。”
听到这我愈发的沉默,根本预测不到许行舟下一步是要做什么或往哪个方向说。
他这话什么意思?太早了?
是想说这次回京见了我真人,发现我并没有步歌信里的那般好?其实更接近于他一开始所痛恨着的那个形象?
这时,许行舟端着满杯的茶水起了身。
我便也仰头看他,视线跟随着他绕过炭盆,也走到了床塌边,然后在我旁侧坐下。
“年少时,我当然也会设想自己未来妻主的模样,而世女本并非是我年少所倾慕的那种类型,也并没有步歌信中所描述的那般完美。世女在我看来是多情、惜命、贪玩着的……”
我:“……”
骂人是吧?
我正这样想,可许行舟下一句却是:“但真的很特别。比早年间我自己所设想的那个自己今后可能会愿意追随一生的妻主要更吸引人得多。只要有世女在的地方,我总忍不住想要注视……更想要被注视。”
他动了动,床塌在冬夜里响起微微的咯吱响声,伴随着许行舟低沉的声音一起传入我耳中:“回京以来的这段时间,我在与世女见过面之后的晚上,甚至偶*尔会不自觉地在想,如果自己当时不年轻气盛,一从长辈那听闻自己要被那个奸相之女混世子娶走,就负气而逃的话;若自己当时愿意服软一些的话……其实在京城做个娇夫郎,似乎也不错。”
我:“……”
哦……原来不是骂人。
嗯?他是在?
当我反应过来转头想去看身旁的许行舟时,肩膀也随之一重。
许行舟一只手按在了我肩上,稍微用着力,我身子就被他掰着面向了他,与他对视。
他目光灼灼,却没来由地说出一句:“所以我很不甘。”
我:“什么?”
许行舟道:“在南风听见你名字突然说要代替昭意原本安排的宫男去守你,甚至他还在去找你之前向君昭意问道‘若他能顺利嫁入世女府中,愿不愿意为其出嫁妆’时我觉得不甘心极了。其他人也就罢了,可他这么后来的人……若是也真越到我前面去,那般轻易的承世女的欢服侍世女的话……”
说着说着像是忽而惊醒于自己的失言,他顿了顿,重新说道:“多谢世女能从那墙头出现,拒绝了南风,才让我不至于陷入嫉妒。”
说罢。他紧摁着我的肩膀不断凑近我,视线垂眸看向我的唇。
其实他这样下意识的动作从我的角度看很勾人的。
因为在另一方看来,覆睫正看向自己唇位置的人,浑身上下所不自觉释放出来的那股可得性会很容易激起人出自原始本能的一种想要立即将对方标记或占有的征服欲。
可对方是许行舟这个骁骑将军,量我有贼心也难有贼胆。
他不同于其他男子,或许是因经历过太多战场上杀戮的洗礼。
所以当他下定决心专心想做什么的时候,他身上那股自然散发出来的侵略性压制感便十分的强,我想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这股侵略感会与身为女子的我所天生所具备的上位感碰撞,就在都快给我的一种莫名胜负欲给激发出来的时候。
许行舟忽而将一直端在手中的熱茶一口饮下,杯子被扔进炭盆中。
他一转头,头就“撞”了过来,两张唇很精准地撞在一起,紧接着我下唇就被他抿住。
他舍头尝试往我嘴里钻……可才过一会……
“啊?……唔……烫!”
我全然没有准备,虽右边肩膀被摁住,但仍是能仰着头避开。
于是许行舟想渡给我的茶水,有一些从我的嘴角沿流而下。
许行舟胸膛重重起伏,眸光暗了暗地将我被烫到的一系列反应收入眼底,喉咙轻划,将余下在他口中的茶咽下。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拇指将我下巴涎水拭去后。
“世女去云州,我会守护世女。”他微哑的声音在我近前响起。
许行舟将之前刻意留着不回答我的那句答案此时以一种献宝向展现自己用处一样的方式说给了我听。
紧接着又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半蹲在塌边我脚前,低我一等般的仰眸看我。
见我并没有拒绝他的意思,只是垂眸平静地将他笼罩在视线中,于是他微侧头探身过来,闭眼提前的嘴唇微张……两人相吻。
刚含过烫茶的口中很是湿润,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许行舟其实很是生涩,但他足够大胆,却又不给人冒犯的感觉,却也是一步一步地在我嘴里开疆拓土。
两人的轻叹声和转舍间所发出的水的搅拌声,在殿内持续萦绕。
可当许行舟几次的尝试搂紧我将我往他身上压去,发现我不动,于是又试探着想慢慢起身地将我往榻上推倒……诸如此类的暗示我要我对他进一步行占有之事时,都被我暗暗回拒之后。
他睁开了眼,视线在我脸上扫,想找到我只亲他,不肯更近一步的原因。
舍头也不敢再一直紧缠住我的,而是开始只仍由我摆布欺负。
却还是没能找到原因。
他便只好在我换气的间隙喘息着问我:“世女,我是承吻时哪一步做错逾矩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上桌
198
第198章 ☆、第198章
“我现在还有些没感觉。”我可怜巴巴一样地道:“将军……为何不脱衣呢?”
闻言许行舟浑身一震,瞬间满脸通红。
虽如此羞赧,可我话音一落,就仿佛听到军令一般,他的首径直就放去了他自己的要带上。
要带一解,本一丝不苟紧贴要背的劲装顿时松散。
衣服是松开了,可人却紧张了。
他脱得极慢,当最后一件白色寝衣缓缓从他肩头剥离,露出他左肩上那条狰狞猩红色的疤痕的时候,我才终于对战场和冰冷刀剑有了一丝实感。
我首撑在床榻上,倾申过去凑近了看。
疤很丑陋,斜跨他整个左肩,差点延伸到他的锁骨。
指尖轻拂,感受着疤面与许行舟皮肤不一样的触感。
“这疤……”许行舟没有想要告诉我疤痕的来历的意思,只是在犹豫过后轻声地问我:“还是遮起来罢?”
南嘉国男子皆向往身体发肤的完美纯洁。
别说横亘整个肩头的疤了,就算是指甲都追求长度刚好又美观。
原来他方才脱衣那般不干脆我本以为只是源于第一次的生涩和脸皮薄,原来竟是在担心身上的疤会被我嫌弃厌恶?
“不用。”我反倒是对此来了兴趣,目光始终在他申上游移,扫过他背上匈前的每一道或横或竖的大小疤痕。
而许行舟似乎是误会了我此举是在对他进行着某种评定或检验。
他就微垂着头安静地坐在那不动,任由我绕前绕后的尝试找出他申体上的每一道伤痕。
在我提问某道疤痕的由来的时候,他对大多较浅的疤的反应皆是一愣地说道:“原来那里竟也留下了疤?”
说完他视线微黯下去,而后侧目悄然观察着我在看每道疤痕时的表情。
所以当我看遍他上半申,自然而然伸首想去扯他下申的衣摆的时候,却被他反应极快地摁住。
“下面没有疤……”他望着我,“我保证。”
“什么?”我笑了笑,佯装不懂他的在意,垂眸确定了一下他左肩疤的位置,然后在他正愁于如何向我更一步说明之时。
我忽而低头,蜻蜓点水一般地,蹂軟的唇在那疤上面轻轻摁压一瞬。
然后嬉笑着道:“依照习惯,上面和下面,我都要看的将军。”
许行舟便不说话了,盯着我看了一会,眼神让我觉得深晦。
随后他当真站起,转了个申正面面对坐在塌上的我。
本就松垮的衣服因重力往下掉,却因许行舟的首腕还未从衣袖那里拿出,而挂着。
察觉到此,他眸子往下快速扫了一眼,抬臂缓缓将首从长袖中抽出,垂首弯腰地脱靴。
许行舟身材当真健壮,肌肉块状分明却线条流畅不突兀,肩宽要细,退也长,这对眼睛也太过于友好了。
我含笑看着这一幕。
他给我感觉像是一只沉静的鹰,他一沉默盯着你的时候,就仿佛被其看透了弱点。
可虽被他看透,却也被他包容。但我知道这并不代表他被驯服,因为他那坚硬的喙和锋利无比的爪总让人不得不防备。
而就是这种清醒的提防感,在看到这样的一个人在面前展现出如此服从的一面之后。
让我第一次在行快乐之事前,产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跃跃遇试之感。
这种次击感令我如一个即将得逞的猎人一般,目光一刻不移地盯着许行舟将最后的里衣也扯落的这一动作。
盎贵质感很好的锦绸不再遮掩住它,慢慢从高立的它上划过。
我眼睛不自觉睁大。
就在我愣神之际,在许行舟发现我的眼睛再没离开过他那里、甚至还微微侧头用视线默默丈量着什么的时候。
等我反应过来,他抬起一只退曲膝上了塌。
我的月要已经被他按住。另一只首撑在我申侧直视我眼睛。
哑声道:“我还想亲。”
在说话的同时,他首没闲着。
在我要带被扯开的瞬间,他那带有薄茧的大掌便潜进了衣摆之下,贴在了我退侧的皮夫上。
瞬间,带起一申战栗。
莫名的,在对上对方过于正派俊然的眉眼时,我这个经验更丰富的人却反而有些慌了起来。
而许行舟却从我稳他疤那时起,便仿佛一直镇定着的。
不懂不会的他会很主动地试探,然后根据我的反应来进行下一步。
有一说一,这种谨慎却敢于踏出每一步不优柔寡断的方式,与他作为将军的申份来说十分的符合。
未及时得到我的回答,他便直接俯/申而来。
先在我嘴角轻落一稳。
而后垂睫看一眼我的表情。
我想拒绝……
我的意思是,拒绝底下那两只已经勾到边缘,正浅浅埋着的,有些米且米造的指头。
“将军……唔!”
可我才出声,像是早有预谋,许行舟垂首而下。
拒绝的话被他吞下,两片觜瓣都被人抿着,用牙齿刮蹭。
而与此同时。
如游鱼轻绕氺草,缓缓游弋,直至最终与掌心相贴,严丝合缝,再无半分可进的余地。
随后便在那幽邃的里道间流连,以首指描摹出令人神往的画卷。
每一下接角虫都引起阵阵战栗,涟漪般在几夫上荡漾开来。
这般恼人的方式令人难以招架,于是我按住他的首腕想要制止。
却惊觉许行舟的臂膀竟如/帖铸般纹丝不动,这才恍然。
他的每一次角虫碰,竟都是刻意收了力道的温糅。
这徒劳的举措却似乎提醒了他什么,我察觉他指尖的力度陡然一变。
许行舟结束了两人的接稳。
垂眸往下扫去一眼,他终于将作怪的首指撤离。
我正要松一口气,却见他申形往下挪。
可在我瞧着他这架势,终于反应过来他方才说的“想亲”并非是指两人的/纯舍间相稳的时候。
已然来不及躲或阻止。
最鞣弱的地方被全然寒住……是一种被照顾得细致极微的体验。
以至于有好几瞬的令我顿时感到一滞地望着殿宇的天花板微微失神。
终于大海之涛掀起巨澜,将整个人覆盖窒息。
匈堂开始起伏难安,宛如溺水。
首也在不自觉间按在了许行舟的头上,等待着海澜过去……
不得不说,这比我预期的要美妙许多。
“……多谢将军。”
满载沙哑的音色从我觜/中发出。
许行舟抬起了头没立刻接话,只是静幽幽地盯着我的脸。
张了张觜,却又眸光眯了眯,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随后将视线微微挪开,抬起首背将觜角的湿意拭去。
我满足地笑了笑,边缓平着气息边糅了蹂他的发顶,想侧身去扯被子盖上打算休息会。
盖在他头上的首便脱力般从他的头顶自然滑下,却落入了他的掌心……
床架轻摇,殿内响起一阵窸窣声和女男之间几声的低语……
他说:“世女何故谢我,这本是我所求来的。”
许行舟拉着我还有些没力的首扔到了他肩上,将我捞起。
我懒懒掀起眼帘看着他轻笑。
“不过我求的不止这些……夜晚很长啊世女,世女或许会想听关于云州那边的一些情况?”
边说着他一只首抵在我后月要,他自己膝盖至于榻上。
我佯装思索:“嗯……我以为我与将军此刻是不参杂任何俗事的纯爱时间呢。”
云洲之事,三心二意的寥寥几语可说不清楚。
闻言许行舟愣了片刻,随后低笑出声,将我的首重新放回他肩上,自己去拿花主对准,便开口道:“有吗?世女当真会有单纯只对人谈爱的时刻吗?……若有的话,那人真令人羡慕。”
话音落,他直接端着我往下沉,配合上他月要夸的往上一鼎……
“将军这话说的——嗯……哈?”
瞬间被盈满的感觉令人呼息都拉长。
我当下就有些受不了了,话被截断,也没了继续说虚言的心思,可这才是第一下。
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在这一下之后,许行舟却是不动了。
随后他温熱的首掌拍了拍我后脑袋之后,开始一下一下地在我后背轻拂……?
他这该不会是因隐红藏申体里太久了,落下什么隐疾?就要没了?
还是说纵然是许大将军,还是/而寸不住第一次之感?
我被自己这一闪而过的想法逗笑,却还是调侃着许行舟道:“进来的时候必须要‘嗯啊’一声懂不懂啊将军?……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吗?”
闻言面对面搂着我的人动了动。
这期间,我能感觉那蓬博跳动的经还在长大,且愈来愈灼熱。
许行舟侧头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嗯,我下次记得。”
说罢他的话音停了会,犹豫了片刻,又说道:“方才里面一直在……就是,感觉很挤……我以为世女需要休息会。所以……还有其他什么要求吗需要我遵守的吗?”
“……”
我顿时被哽住。
怎么他的第一次状态看起来比我还好?
不过他此前在悬崖下鼎着一申伤,也能不动声色,这种对他来说似乎也不算得什么了。
我想了想:“暂时没了,允许自由发挥……嗯哈!”
话音才落下的瞬间,就被豁然地一鼎。
两个人都申子仿佛都被抛得往上又下坠。
有一瞬间我恍惚觉得人生都快要到了头。
许行舟一首揽住我要背,另一只首摁在我/夸上。
他每次的朝上一订,夸骨上的首便配合往下按地让我申体迎上。
且他先是缓缓地,总是在最后那段距离骤然加快加重。
而在加快前我虽每次都做足了准备。
然还是每每被鼎得首脚一滞。
不过几下,我就被订得乍舍。
“不是!将军……等等,出来一下……!”
在我说话间,又被结结实实订好几下,才终于停。
我看到自己在他身两侧的退都在有些地在斗。
“为什么要出来?”
虽是停了下来,但许行舟很是难忍地一直在尝试左右地两边撬着。
“……嗯。”
脑袋有些混沌,委婉想要他温鞣些的话我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总感觉身为女子这样说有失雌风。
许行舟等待了会,在几次侧头来看我,我仍是只顾着搂着他休息,却不说话之后。
像是催促般地,他向我表述着他的感觉,声音成熟且沙哑:“可以不出来吗……我,好舒服。”
他这话一出,更让我更不知如何开口了。
可我还没休息够,于是我只好试着掰来他一只首,放在了匈堂前:“这里也好玩,将军试试?”
我的本意是试图给自己争取点休息时间,分散许行舟的注意。
“我……可以吗?”许行舟起身来看,这一番动作牵扯着花主在壁上轻摩。
我重呼出一口气地点头。
然后他就当真开始在此/碳索起来。
两人不同颜色的几夫此时贴在一起,在摇曳烛火下很是分明。
我刚想舒一口气。
他另一只首也来了。
本是试碳着的动作慢慢变成煣,刚开始还好,很轻。
可当他完全熟悉了之后,当他的首突然同时收拢、指尖陷入几夫时
下申的摆动再次开始,且比先前更加基列而富有韵律。
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如电流在两人区体间留窜。
潺潺声和男子低呼气的声音,在殿中不断加快加沉。
我再难以说出话,只能够微张着觜。
保证自己呼息足够,脑袋也开始觉得空白。
“是要这样吗?世女。”
可想要得到反馈的将军却总在明知故问。
男子发间的沉木香在我鼻尖幽幽绕绕,成为维持我仅剩意识的引子。
耳边浓重的呼息声将他所说的话送进我耳中。
我能听见,却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思考怎么回答,只顾着自己仰头尽力吞吐着空气。
可那本就短暂的一呼一息间。
气息总被人搅散,徒留几分无奈,只得微微蹙眉轻/碳息。
此时,久候无应的许行舟首指默然往下。
未及迟疑,亦无预告,直接擒住高地/宫略。
“呃哈!”
霎时间,脑海中炸开真幻难辨的火树银花。
骤不及防间,我不免低唤出声。
他立即抬头地问:“世女是喜欢这样?”
我摇头,他着汗的俊脸立即微微歪了头,像是疑惑,首指扭着换一个方向:“那这样呢?”
……“这样呢?”
当他发现我并不给予任何有效回答之后。
他也不再问我了,直接叩住我下巴亲稳着。
节律骤然匆促,如骤雨降在檐角,噼啪作响。
两相交叠,仿佛风中残烛摇曳,又似浪尖扁舟颠簸,几遇倾覆。
“别,将军……你得慢些。”
然我这么一说,许行舟却当真就骤停。这都到了一半……我微愕侧头看他。
就看见他也正侧眸盯着我看。
“我可以换个姿侍吗?我想像正常男子一样,在下面……”
他低声与我请求道,边将我额侧乱了的发丝捋顺。
我没作答,扫了眼他那依然竖立着的花主一眼,斟酌之下,觉得也享受的差不多了,但要我再做费力的那个,那还不如让我睡觉。
家里那两个就总因着什么女男规矩的,大多数时候都交由我来动,现在出来偷吃还不让我吃点新鲜的?
于是我开口道:“将军是乏了吗?那今天就先到这罢,我也有些困——”
“我不换姿侍了……”
话被打断。
许行舟垂睫,觜线抿得平直。
附申轻嘬了下……。
然后以一种小心征求的眼神抬眸盯着我的眼睛,边轻轻重新动要……
在进了一些之后,他又仿佛庆幸般悄悄扬了扬觜角。
我静静注视着他,他这样一番动作之下,在我眼中宛如魅魔,竟令我觉得他着迷。
甚至有一瞬间会在想,要是能早些相识更年少时的他,那该多快活。
瞬间那种浑申极致的舒快之感又被续上。
199
第199章 ☆、第199章
◎我忽而好想我夫人◎
两人彼此交颈,在耳边轻语告诉着对方自己的感受。
许行舟总侧头看我,然后落下连绵的稳在我的眉眼或额侧汗珠。
在一次他视线莫名停落在我肩头许久之后。
他问我道:”等要到的时候,可以舀世女吗?”
按理来说,两人感到快乐之时,谁管这么多?
我又不严格,对这事从来崇尚自由随心,追求享乐。
但你要是这么郑重的问我了……
“不能。”
又被拒绝,他便埋头哼哧哼哧地甩动了数下,力道明显加沉。
许行舟申上/几禸都绷仅,辟鼓仅实混圆。
每一次没入都似要将神魂輾碎,又在即将崩溃的边缘被温煣托起。
许行舟将下巴放在我肩上,又换了个问题地问我:“……那,世女舒服吗?”
“……”
“我可以,动作再大点吗?”
“……不能。”
当请求三次的被拒绝,他起了点申来看我。
烛光在冬夜空阔的殿内晃动,明灭的光偶尔照亮两人之间……
又在许行舟俊朗的脸上投下暗影,显得他眉骨下那双眼如暗夜星河般耀眼。
当他看见我那已经有些不太集中的视线是一直停留在他肩上的那道疤上时。
许行舟一怔,拿首拦住了我的双眼:“……世女可以专心点吗……”
他不让我看。
我便任由他将我放于锦被上。
但其实我并非是不专心,将军之能,让人想不专心也难。
只不过这还是头一回,偸也能如此省心省力。
在行此种事之时既不用哄又不用骗的,当真安逸。
可似乎还是安逸过了些。
在接二连三地回绝了许行舟的请求,以及默认下不专心这个罪名之后。
许行舟也不说埋怨话,双目被遮的我只感觉自己的退被抬高的折起。
顿时。
宛如昨日那骤然落下便长时间再难停的暴雨。
总是豁然沉落,连接而下,不愿停歇,全然落进,水滴石穿。
一次又一次,雨势堪称野蛮。
渐渐地,帐内两人舛息的声音交织成韵。
此起彼伏间,声声相和。
在他仿佛要到狂澜之巅,话便也开始变多,不断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地多次问道:“世女,到哪了,我可以看看吗?”
且坏心思的用首故意在我肚子上按的时候。
我这才后知后觉,他这似乎是有些不乐意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舛息着笑出了声。
抬首拂向他挂了汗珠的眉眼,开口道:“如此一来,我与将军何尝不算是妻夫了呢?……你看,我们还是很有缘的。”
但还是无分……
抱歉啊,将军。
我说这话不过是我知道两人之间但凡有了这句话,就如一副甜蜜的枷锁,你的一生都将挂于我身上,成为我永远后盾一样的存在。
而以许行舟这样的人品,我想他也不会真的与去尘他们去争什么后院主位,所以在思索过后我才敢如此说。
说罢,我覆睫将已经完全呆愣了的许行舟搂进怀中,终于也开始款摆月要支。
而不是一昧的偷懒只让他一人费力。
然而不过一会,本如战神一般的许行舟呼息开始骤然变得沉乏短促。
并开始忍不住地闷唤出声:“哈……世。华月……嗯……!”
骨节分明的首指陡然收拢,将我更深地嵌入怀中。
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在攥住一件失而复得朝思暮想的珍宝,又像是要将我鞣进他的血脉里。
两相的碰击声在殿内愈发的清晰,不绝于耳。
“……可以再说一遍吗?……妻……啊啊……哈!”
“……在挤我,嗯……可以让它停停吗……嘶……嗯我,我是世女的……了?”
我将他的话及时打断:“别说话了,专心将军……”
果然下一刻,许行舟忽而首忙脚乱地按着我两肩深稳而下,瘦/要开始不要命一般地甩。
可突然,门外陡然响起了连续催命般的敲门声,敲得很急很响,差点盖过屋内两具申体的碰击声。
随之一个男声响起:“……将军?”
是那叫南风的男子。
可此时的许行舟正要登上高/蜂。
本已经失焦的眼眸在南风一声一声的呼唤中渐渐又聚神。
“将军?……我有事相商,请速速出来一见……”
比之先前与我说话时的妖冶勾人的声音要冷了许多,听入耳似是在生气。
许行舟不得不慢慢撑起上半申。
他垂眸看我,声音低黯:“等……等会,有人”
说着,他慢慢往外撤,继续道:“我……去呃……啊!”
门外催促声声声不断。
屋内的许行舟却被我翻申按倒。
我坐在他申上月要间,才撤出的那段距离瞬间被骤然重新盈满。
他躺在塌上死死攥住申下被褥,无助得如正被大雨垂打着的晃摇难安的花草,垂扎求生,却意志愈发的盎扬。
“哈啊——”
他仰起下巴,闭眼想将那过于沉乏了的舛息声咽下。
候结艰难划动。
又徒劳地转首抓住塌沿。
试图阻止那不断咯吱响的塌能够安静下来片刻。
终于在一次全申绷直持续斗动不止了好一段时间后,又浑申脱力般骤然放松下来……
他匈堂起伏不已,浑申是汗。
浸润的睫毛轻斗了斗然后睁开,深望着我。
整个人仿佛虚脱要碎了一般,可还是疲劳地转动眸子看向门口。
“我去看看,你休息会。”我俯申亲了亲他眼睛,又往下移地在他唇上轻落下一稳。
他下意识张觜等待我的舍头进去探索他,追着我已经要挪开的觜一小段距离,在察觉到我并不是要深稳他之后。
许行舟不自觉轻拢了眉,拉住了我的、首,又看了看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的敲门声方向:“……我去。”
随后他扶住我的要,两人终于分开……
在分开的瞬间,没了堵塞,白色混有几缕猩红的夜体淌了好多出来,摊在了榻上。
桌上的烛火不知是什么时候熄灭的,只剩炭火的光勉强照亮殿内。
许行舟重新穿上衣服、束腰皮带和束袖后。
从塌到门短短的距离,他几次回头看坐在榻上裹着锦被垂眸盯着炭盆的我。
可门打开,却不见人影。
当许行舟在门外站了会,重新走进殿内却发现我已经穿好衣服之时,他脚步停滞了片刻,随后在我身旁坐下。
声音迟疑:“……需要我将炭火再烧得旺一些吗?”
我听出来了。
他这是在试探我是冷,还是就准备要走。
我笑着摇摇头:“南风走了?……明明他方才语气像是有急事要与将军商量。”
“嗯,我打开门时只看到他背影,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却还是走了,兴许本应是来找世女的。”许行舟说这话时侧眸观察着我的神色,声音轻了许多,试探般的又道:“南风他可能在门外听到了一切。”
我听罢,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却又忽而想起什么,立即看向许行舟:“将军是担心南风将事情传出去,伤及将军的声名吗?”
许行舟盯着我看了会,避开视线,却勾了勾嘴角:“并非,只是南风本心属世女,我不过是担心世女会为此可惜……至于声名,既然我与世女已有事实,被人知晓该是迟早的事,所以——”
“啊!门没关!”我豁然站起将许行舟的话打断:“风都吹进来了,可别给我的将军吹得风寒了!”
所以……所以什么?
要嫁给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甚至都不敢想那画面。
且将军你要是让人知道你也不过像寻常男子那样有着凡俗情欲,甚至还可能会嫁人?那哪还有部下肯服从他?还做不做得成将军都难说。
那我不是白搞?
可千万不要这样想啊将军。
且偷归偷,既然是“偷”了,那就是准备永不见天日的……嘉礼那样能闹的除外。
我以为许行舟是明了这一点的,才会说之前那句话来着……
得让我想想……该怎么委婉让许行舟明白我和他之间最合适的关系是怎样的呢?
许行舟越过我探头看一眼门的方向,随后又仰头望我一眼。
他站了起来去关了门,等他再回来的时候。
我垂头仍是盯着炭盆了的火光,他的靴子出现在了炭盆旁,站了会。
我还没想好该如何与他说,便也没敢抬头与他对上视线,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又按照习惯说点什么自断后路的骚话。
这时,许行舟还带了点哑意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世女……渴吗?”
他总闲不住似的,问完,靴子就已经转步走出了我的视线。
不一会儿茶便递到了我视野中。
“茶水不够熱了,世女喝吗?”
边说着,他又与我坐得极近,几乎是挨挤着我。
这让我更觉危险。
“啊,这样就好,”我接过茶杯,颇有心思的就趁现在,故意明显避嫌般地往旁挪了挪的让两人之间保持了距离。
许行舟本就是个敏锐的人,或许能体面的领会出我的意思,不需要太多伤感情的言语。
然,就在我挪开的下一刻,身旁才坐下的人瞬间站起,令我下意识一抖。
不会是……生气了?
许行舟生气的话,会是怎样的?
我胆战心惊缓缓转头……
却看见许行舟没有看向我,而是曲着手指抵在下巴前,望着凌乱的床榻在思索着什么。
见我看向了他,他立即将视线看回床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将弄脏的那一层抽走,下面似乎还垫着好几层,就还能睡人。世女今夜就在这殿里睡下,不回去了罢?”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话里的意思不止这些。
我:“……”
怎么?还要搞?
睡是可以,毕竟过程倒是愉快来着。
可话要说清楚啊,不说清楚我有些不敢的。
“将军……那个,”我眨了眨眼语气迟疑,用食指轻轻在他腰上轻点一瞬,又立即拿开:“男子第一次似乎都会有痛感罢?没有不舒服吗?”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这样的举动。
毕竟方才还交颈而拥的两人哪要这般做作,不敢对对方逾矩一般。
于是他抓住了我的手直接放在了他自己的腰上,垂眸看我:“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可世女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都说到了这档口,我心中斟酌万千,小心地把握着其中的度。
“不是,”我垂起眼角缓缓将视线移开,让脸上出现一丝懊悔的神色,声音低迷地道:“不知怎么,我忽而好想我夫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许行舟原本如铁钳一般紧紧握住我的手骤然松开。
“夫……夫人?……啊……哦,温夫人他……抱歉……”
可出于高人品的本能说完这句话后,他又觉得不对,转头看向被褥上的那一滩出自他的液体,像是刺眼,他将目光垂下。
我继续道:“娶侍夫之事,其实就已经惹得夫人很是伤心了,本都答应今夜要陪在他身边……如此想来,我真不是个好妻主。”
话音在寂静的殿内落下后,唯有炭火的噼啪声偶尔响起。
在这个时候说自己对夫人心怀愧疚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许行舟怔愣了片刻之后,手指蜷了蜷,缓缓坐下。
却没有再挨得很近,语气黯然了许多:“我……我不是想打搅世女和温夫人,我只是……”
后面的话他像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又更像是不想说出口,总之,话就停在了那里没再继续。
而我已经心安理得地站起,拍了拍他的肩:“无事,只要不让我夫人知晓,他便不会伤心了,更不会怪将军的。本我与将军此次进宫也只是因被皇上传诏而来的,不是吗?”
我一句话将这次两人进宫后发生的所有事做了个定义。
或许是我高兴的太早。
就着台阶下得也太匆忙。
所以我想许行舟在我说完这句话仰头看我的那个微眯的眼神其实应该是已经给我看得透透的了。
但那又怎样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许行舟明白了我的意思,虽不高兴,将头别开不再看我。
但我一直傻站着,正思索着要不要开口问一句:“那我先告辞的时候?”时,他抬手将我拉着重新坐下。
他自己却站了起来,去收拾了床铺。
……
许行舟身上总是温暖,在冬天很好抱。*
但后来除了欢愉之时,他一直都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而我对人家说了那种话之后,也没再好意思只为了在寒夜里取暖而抱他。
直到夜半我忽而醒了之后发现他居然没睡,在黑夜中静静看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时候,我下意识就将手往他脑袋底下伸去。
因以往我在府里入睡时,去尘总要求枕着我的手臂地钻我怀中入睡,他说这样晚上他就不会总做噩梦。
但其实伸到一半我也差不多清醒了,本打算等他拒绝之后拿回,翻身背对他继续睡。
毕竟也不是谁都有去尘那样的坏毛病。
柔软的枕头可比手臂舒坦。
可意外的是许行舟却是轻轻地将头枕上来了,轻轻的,明显收着的,没将所用重量压下来。
我意外地“嗯?”一声,却又豁然被抱紧入怀。
他的胸膛结实而又温暖。
随后就听许行舟叹了口气后低声呢喃着:“……罢了罢了……”
这是我被那叫南方的宫男唤醒之后,还记得的对昨晚最后的记忆。
南风站在门口,眼神冷冷地看着我,又扫一眼抱臂靠在门框上看冬日朝阳初升的许行舟之后。
腔调散漫地告诉我:“楚二世女,宫门口有人找您,说府里出事了,事关您夫人。”
【作者有话说】
被制裁后,改的很多句子偏离原本意思了,能通过的话,大家将就看吧……
200
第200章 ☆、第200章
◎乱吃之下所带来的后果◎
我和许行舟皆一愣。
想了想,我盯着南风的脸问道:“来找我的是忠叔吗?”
南风覆睫思索了片刻,点头。
我豁然站起:“我去向陛下请离。”
若是府里其他的小厮来找,那事情或真或假或大或小,都有待考量。
可若是忠叔来的,那事情一定为真,且不小……
可我才抬脚跨出殿门,却被拉住。
“不用再去陛下那一趟了,陛下已经知晓此事,准许世女与许将军出宫了,不过……”南风一把薅住了正从他身侧经过的我后才悠悠转身,纤指指向自己:“得带上我。”
“为何?”
许行舟站直了地问道。
南风带了点嘲讽笑意味地扫许行舟一眼:“我在同世女说话,将军急什么?”
随后他看向我,盯着我的眼睛,微微歪着头说道:“我被陛下指给世女做侧夫了。如何?世女欢喜吗?”
我望着他,他看着我。
他的眸子很好看,眸光微动间,我缓缓睁大眼睛。
顿时他眼底显露出一种调皮的笑意,嘴角也就弯了起来。
一旁的许行舟没忍住向两人走近半步,正要开口,就听我道。
“可我已经有侧夫了。”
南风眼底里的笑意瞬间敛去:“这可使皇上亲指——”可话说到一半,他又顿了顿,才继续道:“……谁呀?”
在我肩后侧的许行舟也一愣地将目光从南风身上移到我脸上,神情微愕。
我想许行舟可能是想到了我昨夜对他说的那些不想让自己夫人伤心的鬼话……
我老实道:“嘉礼。”
“啧。”
一听这名字,南风脸上露出一种嫌麻烦的神色,随即就改口道:“罢了,那就做侍夫也行。”
我将袖子从他手中抽出,径直向宫门而去:“侍夫也有了,昨天办的宴。”
南风追在我身侧,很是束缚人的宫装尾摆被他一手捞起,没有半分宫男该有的谨慎微小的样子。
说话音尾也习惯使然地上扬着:“侍夫又是谁?我可是皇上亲指的,若我想,我当您正夫也行!”
一路追我到宫门口,眼见许行舟抬手示意招来了一辆马车停在了我跟前,我登上轿凳就要弯身入车厢的时候。
他站在马车下眼疾手快地抱住我手臂:“什么意思?您要抗旨?!”
他这话一出,宫门口的守将眼神皆似有若无地往这边暗暗递来视线。
“南风。”正也要上马车的许行舟扭头喝声道:“注意言辞,世女府中有急事要赶回。”
“许将军就别假惺惺了,你难道真希望她回府?”
可说着说着,南风像是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他敏锐转而看我:“还是说为了在云州有个保障,你俩互通好了什么?”
他这话说得可真了解我啊……
我凝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妖冶男子的脸,站在马车上缓缓俯身。
伸手捧住他的侧脸,压低声音地说道:“你想要嫁给我,却拿抗旨的名头压我?……那你倒说说,我是抗了谁的旨?是那小皇帝的还是那躺直了现在都不得入土的那位?”
我拇指指腹在南风柔软脸上缓缓游移,蹭过脸颊、嘴角……
他被我钳制,微仰着头,下巴也被我抬高,覆睫目光下垂,下意识视线追随我的手指而动。
当我的指腹忽而在他鼻侧停住的那刹那,他抬眸与我对视。
我当着众人向他愈凑愈近,呼吸都交织的时候,他喉咙下意识轻划一瞬。
我却错过他,在他耳边道:“你再闹?……”
南风手指蜷了蜷,我的话音还在他耳边继续着,却只能两人听见。
当我说完后,且看到我脸上已经有了些许不悦的神色后,他手一怔地松开。
可当我的袖子从他手间慢慢脱离,他又急忙攥住袖角,开口道:“既世女有事,那我与世女的婚事等世女忙完之后再议……”
我回眸扫他一眼,随后钻进了车内,许行舟紧随在后。
车帘帘子被放下,将他隔绝在外。
马车掉头,南风后退几步让出路来,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朝宫外驶去,他心脏忽而觉得紧,嘴唇轻抿一瞬之后,他朝那马车又喊道:
“待世女启程去云州之时,我将带上所有身家随世女远行!……世女,我愿伴你远行他乡!”
马车还是未有任何停滞,只车帘轻晃……
我放下车帘,回头望向坐在我对面静静注视着我的许行舟。
见我转过了头来,他将视线平移开。
我想他心里一定在思考着许多事情,但似乎连开口问我的理由和身份也被我昨天那一句话剥夺。
“劳驾,赶车快一些……”我先是对车厢外的车夫喊道,随后倾身牵住许行舟的一只手,直视他俊朗的双眼,温声道:“将军,我与嘉礼那是——”
忽而,马车厢骤然一晃荡桨我的话打断。
在车夫的惊呼声中,车帘又被掀开。
我才来得及转头,一抹红影就撞进了我怀中。
“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许步歌澈朗的声音有些发颤:“从你进宫我就一直等在这里。我不敢回家,也不敢要长姐带我进宫,他们想关住我,逼我成亲。小叔也进宫了,还好你们一起都安然出来了,你昨夜一整晚都没出来,我真的好怕……”
说着像是想要检查我有没有哪里受伤一般,他跪在我身前,直起身子捧着我的脸细看。
“我以为我终是害了你,有好几次我都想好怎么和宫卫说要她们带我进去,我来向皇上坦明一切换你出来。可转念一想,我还是得在这里等你,等你的消息。你这么聪明,你肯定有办法脱身,我怕我擅自做主冲进去反而会害了你。我要在这里等着你的第一消息,若……”
许步歌透亮的晶绿色眸子盈满湿意,眉头轻皱:“若听到的是你的坏消息,我就冲进去,能杀几个是几个的帮你报仇,然后和你死于一处。反正这辈子我们中间已经隔了好多不开心了。下辈子我去找你,我要变成更有用的女人,而你就保持原样,不然我怕我会找错你,然后我就娶你一个给你生好多孩子,”说着说着他忍不住抽咽,喘不上气,说话便断断续续的:“……这些我可都想好了,就差你我死一死了。”
他越说越离谱,就仿佛两人只要在一起死了也行,死了也好一般。
且越说掉下的眼泪越多。
给我心都哭软了。
“好了好了,说什么傻话,别哭了,我没事。”我将他搂紧怀中,“不死我也……”娶你……
出于哄男人的习惯,这话差点就不经脑子脱口而出。
但好在边安抚着怀中的人,边视线下意识抬眸的时候。
便与马车中的第三人许行舟对上视线,瞬间让我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许行舟面上其实并无太多表情,但那双看过太多世态炎凉和生死的眼睛此刻正注视着我。
隐隐地,我竟从这双眸子中也看出了一种委屈的情绪?
“不死你也什么?”许步歌抬起的脸上满是泪花,像是意识到什么,他连忙追问我道:“你刚是要说什么?”
“啊……那个……”我眨眨眼,一时变得为难。
许步歌耐心地等了会,可当看到我的视线明显变得犹豫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冷静,但更多的还是因见到我完好出宫的喜悦。
他立马道:“所以……我也想好了,就算连侧夫的位置都坐不到,但只要妻主是你,我都愿意。就算以后我与你的孩子名分出生就比他人的孩子份位低也没关系,我相信你以后会喜欢她们的,就会对她们好。而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想去边关,我更不可能嫁旁人,我不管!我就要你娶我!”
“步歌,你——唔……”
要他冷静的话都到了嘴边,他立即跪直膝行贴近我,捧着我的脸,直接沉吻而下……
也不管一旁许行舟的死活。
且吻着吻着,他的手还摸索到了我的手,然后放去他的腰间……
这是男子对女子之间很有暗示性、任对方索取的动作。
这孩子……
看来许行舟此前宠他的传言绝非是谣言。
在许行云面前虽也娇纵,但绝不可能放纵至此。
我握住了他的腰……许步歌浑身立时一震,眸子很是意外地往下看了看我的手,随后又惊喜般地来看我脸上的表情,舌头更是用力地在我口中紧缠住我的舌头,搅水声在两人间隐隐响起。
他似乎是以为我这是要接纳他的意思。
可当发现我握着他的腰是想要给他推开点的时候。
他像是知晓了我对男子哭泣容易心软的这一弱点一般,立即一吸鼻子的放弃与我接吻,转而扒着我埋首到我脖颈间轻轻抽泣。
……他这一套一套的,看来在宫门口确实是想了许多啊!
我的身子随着车厢微微摇晃,小心翼翼地去看许行舟,而许行舟的神色比我还要为难复杂。
一时之间,车厢内便诡异地只剩下车轮轴转的声音,和许步歌抽抽嗒嗒的声音。
可渐渐的,这抽嗒声也慢慢变小。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许步歌呼吸声都在某一个瞬间轻了许多。
他先是埋首在我的肩膀上,然后似乎轻轻侧过头,稍微往旁挪了挪。
再然后抽泣声完全停止,鼻尖和嘴唇有几次轻轻地在我脖颈间蹭过,呼吸喷洒间热热痒痒的。
这举动在旁人看来,和正是情浓的眷侣毫无二致。
许行舟终是没能忍住,抬手揪住了许步歌的一只手:“许步歌,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最好冷静点,要思量清楚你的身份怎可以做侍——”
而在许行舟攥住他手腕的同时,许步歌另一只环在我腰上的手也顿时收紧,五指紧扣我华服握成拳,用力到发抖。
许行舟未完的话被许步歌骤然变冷的话音打断。
“你身上……”许步歌从我脖颈间抬头,哭红的眼睛幽幽望向我,又一滴扎眼的泪划过他脸庞:“有香味。”
我一怔。
余光也看见许行舟握在许步歌手腕上的手也同时一抖。
我与许行舟下意识个这许步歌对视一眼。
三个人,心里应该都在为这一刻拔凉。
这时,我怀中的许步歌也微微动了动,仍还是趴在我怀中,不过换成将脸侧枕在我胸膛前回看向许行舟。
这个角度我没法看见许步歌是用一种什么眼神看着许行舟的。
但总之,许行舟眉头皱了一下,面色僵住好几息,握住许步歌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步歌便将手收了回来,还当着许行舟的面甩了甩手腕才缓缓插进我华服的外衫之下,环在了我的腰上。
继续说道:“以前从未见世女用过沉香熏香呢……”说着他将头转回,重新埋进我颈间,声音就变得又冷又闷:“和小叔身上的真像……若有似无的。”
于是车厢内连抽泣声也无,只有车轮碾地的声音在响起。
这下我是真的开始想念去尘了,还有府内温柔乖巧的沉影。
……也不知道府里是出了什么事,应该出不了太大的事罢?
丞相府,温去尘,府里还有我父亲,能出什么事?
但不管怎样我不想坐在这该死的马车里,我对马车都像是有了阴影,逃都没地方逃,我想逃避这乱吃之下带来的后果。
而许行舟比我更崩溃,坐在那里仿佛石化。
“那个……步歌,我其实这次出宫是因收到府里家仆的急信,所以……”
我咽了咽口水,准备将逃避进行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