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影的决心◎
被从后抱着,却未感到任何的窒息或被禁锢的感觉,反而像是被柔纱静静环绕。
这并非是说对方力度把控得好,而是不同人的性格下在做出一些动作时,所反应出的这个人向来的行事风格。
有颤抖低低的抽气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仰头抬眸往后看,沉影低垂立了头,侧脸紧紧贴在我耳边,然而又越垂越下地将头抵在我左肩上。
他什么也难表达出,只是浑身轻抖着,抱着我不让我走。
我仰头看了看天空,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人家姐姐与自己以后可是相对立的立场,她为了自己弟弟好,不愿意将弟弟交给我了,这没错。
而我,更不可能为了一个男子去做出任何改变,更别说妥协。
侧头往后看了一眼,果然言锦书和沉影贴身的侍男也追了出来,却没有更靠近我和沉影两人,只是站在了不远处。
言锦书眉间拢起地看着我,很是无奈,似乎是希望我能做些什么将沉影给劝回去。
视线扫回间,我还看见公堂内的许行舟也并未成功走出那公堂,正微微摊开双手,正和府尹说着什么。
我不禁叹息出声……我来劝?那就是希望我狠狠拒绝沉影,让他对我惧怕甚至生厌咯?
可我这人若在没有太多其他方面牵扯的情况下,一看见男子哭就腿软,再对我服软两句,我心都会化,我哪干得了这个……
而就这么一声轻叹,竟将身后紧贴着我的那具身体一惊。
沉影浑身震了一下,然后就将我搂得紧些,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般。
我想了想,抬手翻转手腕轻揉沉影的头顶。
沉影便立即抬起了头,侧过来看我。
他眼睛已经通红,睫毛湿漉漉的,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我脸上的表情,似乎想从中看出点什么出来。
我迎着他这样盛满期盼的目光,愣了愣,然后忽而弯起唇笑了。
沉影眨了眨眼,就听我声音温然地问道:“沉影这是不想要我走吗?”
刚好有一滴泪之前悬而未落的泪从沉影的白净的脸上滑落下,速度很快,淌过他薄红的唇,然后于下巴处滴落,他无意识抿了抿唇,然后望着我点了点头。
我笑意变得有些苍白,本揉着他头顶的手滑到他脸侧,轻捧着他的脸颊,说道:“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喜欢我吗?”
沉影又立即点头,像是为了让我能更多地感受到他对我的心意。
他将一只手也抬起,覆在我托着他脸颊的手上,将自己的脸颊往我掌心里蹭了蹭,乖巧又服从。
可下一刻他就听见我说:“还是只是因为我曾帮助过你,你才会如此追随我而来呢?”
沉影想摇头,却发现我拖着他脸颊的手用了些力,钳制住他的脸阻止着他的动作。
于是他的眉眼有些着急的立即皱起。
我继续说道:“情感之事,沉影一定要分清啊。女男之间的喜欢也分爱人和亲人的。真正爱人之间的情感是能跨越一切阻碍且相互主动靠近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彼此的。而亲人之间的情感则是接受包容一切是沉默的。”边说着我的视线边描摹着沉影这清隽动人的眉眼……
这怎么行,我真干不出来,且这都送上来了的,我真是找不到又推开他的理由……且没关系的吧,带回去,我还能养不好?
尤其是这一双我心心念念着的眼实在是……
我想我此时看沉影的眼神应该就如在看一件时间独一份的珍宝一般,这样的宝贝明明之前都已经得到过手了,现在却要收回?而且还要我亲手的推回去?
这不纯折磨人吗?
如此望着望着,我在心中琢磨了一番之后,便说道:“可现在我与沉影之间有着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其实锦书说得很对,她那般的想法也是从长远考虑。而我也不想因一时的压不住自己的对沉影的喜欢而放纵自己自私将沉影带走,我也会担心以后沉影被架在亲人和爱人中间,被左右拉扯着为难,我更担心的是自己将来会保护不好沉影,我……”
说到这,我眼神流露出眷念,继续诱导道:“我不能一意孤行利用你的单纯,在你没分清楚爱人和亲人之间的欢喜之前就将你带走束缚在身边。我是害怕沉影对我的喜欢其实只是一种依恋,是亲人的那种喜欢。”
都睡过了,能是亲人吗?
我故意地曲解以及在言词上怀疑着沉影对我这种都已经追出门来的这份勇敢和欢喜之情。
委婉向沉影传达我与他之间有着一个“坎”,我越不过,是因为他姐姐横档在中间,引导沉影这样的“坎”也需要他自己向我攀附而来,只是追过来的话显然还不够。
我之前在饭桌上,已经将自己的态度表明得够决绝了,且在言锦书的注视之下,我能说的就这有这么多了。
说完这些,我又转头往言锦书那边的方向看去一眼……想看看她面色上其实是不是也有犹豫,会不会在看见他弟弟如此追着我来后,考虑松口成全我和沉影这对鸳鸯。
然,看见的却是许行舟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站在了那,和言锦书以及我,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地正将视线落在我脸上……
我:“……”
人家是姐姐看着弟弟,怕被拐走。
许行舟站那里干嘛?我拦他路了?还是单纯因好奇前来看戏的?
瞬间,我就有些脚趾抠地……听不见吧?她们应该都听不见罢?我刚才哄沉影的那套话……我已经故意将声音压低了的来着。
当视线回来时,沉影正愣愣地看着我,很是不知所措。
许是因为我方才视线在看见许行舟的时候,明显的一怔,然后本来深情的表情变得复杂了。
于是他眨了下眼睛终于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越过我,也朝许行舟所站的方向看去,且还上下将许行舟都扫了一遍。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能明显感觉到沉影覆在我手上的手指蜷了蜷。
“好了,”我出声道。
沉影收回视线垂眸看我。
不等沉影捋清更多的思绪,我顿时有些想逃离这个被围观一样的环境,且能说的我都说了,我总不能直接当面把人弟弟抢回去罢?
我将沉影缠着的手解开:“好好听你姐姐的话,我走了……”
两人终于分开了些距离我才发现,沉影今日是明显打扮过一番的,穿一身湖水蓝色宽袖,两肩都饰有压襟吊挂坠,黑长发及腰垂顺,真的很干净好看。
我最后垂了垂眼角,由衷道:“以后若能再见面,沉影若将我也当作亲人、当作姐姐看待也是可以的……沉影你真漂亮,我会一直记得你,我想我会永远喜欢你。”
我故意说着过于深刻的话,试图无限加深沉影心中对这段分别的印象。
我嘴巴上说着我会一直记着他,但其实我是希望他能永远惦记我,而导致永远无法忘掉我,不管两人中间将会分开多长时间。
当然如果他真能在听过我方才的那一番暗示的话后有办法“说服”他的姐姐言锦书,而自己走向我,那是最好不过。
但若沉影始终没能拧过言锦书的这个姐姐,那我其实也是愿意以其他的身份去和沉影接近的,且明的不行那我就走暗线呗?
沉影眼睛睁大,嘴角往下抖了抖,却又在听见我后面的话而下意识想往上勾,可随后在意识到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在和他说分别之语之后,他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要我去摸他今日特地挂在腰两侧的那两块玉佩。
我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我是说,若他没寻到其他心喜之人,那这玉佩就是我和他的定情之物。
他急切地看着我,将玉佩一直往我手心中塞,然后用他的双手再将我的两只手也拢住,不让我将玉佩还给他。
这意思很明显了,他想要我兑诺,他想要告诉我他是想要嫁给我做我夫侍的那种喜欢。
我没了办法,只好先将玉佩拿在手中,他见我收了,便又连忙来抬眸看我的眼睛,想要确定我是否真的明白了他的心意,不再误会他对我的感情。
却看见的是我颇有些为难般地转头又看了言锦书一眼,然后语气吞吐地说道:“沉影,我——”
可就在这时,有马蹄声和车轮声在响起。
是言锦书唤了马车来,上面下来了几个侍男。
沉影有些反应不过来,像是出于本能反应的就直接转了身,张开手拦在了我面前。
我:“……!”这一幕给我的感觉让我不禁觉得熟悉……
可这些侍男哪是冲我来的,分明依旧是冲他来的。
他们一边低声劝慰着他,一边将他往车上推。
沉影被围在中间,几次的想转身,想越过人群向我伸出手。
但都未能成功,眼泪簌簌而流,眼睛都是红的,且他身子薄,动作又过于温柔,连挣扎的时候他似乎都在担心自己挥舞的手恐会伤到他身边推他的那些侍男。
所以很理所当然的,他很轻易地就被推上了马车。
最后只能两手死死地扒住马车厢一边的边缘,表达抗拒。
我不可置信看言锦书一眼,而言锦书紧抿着唇,将视线别开。
见沉影还在被几人往车里推搡,却死死犟着不肯进,我只好出声:“等等!等等……”
侍男都收了动作,沉影眨着泪眼仰头,我走近,他便立即将他的手递向我,甚至有准备下马车的架势。
我快走两步,接住他的手,也拦住了他要下车的动作。
言锦书这样决绝的做法,我心知沉影就算下来也是要再受一遍被推搡的委屈。
我心里斟酌着,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将他脸上的泪一点一点沾去。
然后当着他的面,将玉佩好生收进袖子里,然后低声哄着他说道:“别急……沉影先随你姐姐回去,然后等我,等着我就行了,等我来走向你就好……你这样哭我怎受得了?就是拼尽办法,就算有些坎我跨不过去,那我就绕路过去,或当着你阿姐的面,或……”说到这我手指在两人宽袖的掩盖下,抠了抠他的掌心,沉影肩膀没忍住一缩,茫然看我,听我刻意将声音压到最低地道:“或我们两悄悄的?总之我一定会想办法去找你,去见你,所以你别哭好吗?”
虽我现在没什么办法,且其实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我应该也不会有太多的空余心思花在这上面。
但总归把良好的态度摆出来给对方看,总没错的。
且诺言这种东西,在我看来从来不是用来束缚以后的,它其实对我来说最大的用处就是用以抚慰眼前人的情绪作用的。
能真正抚慰到人心的话就是话,令人失望的坦白之言便是蠢话。
而说好话总归是没有错的……
沉影怔怔看我,嘴唇张了张,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黑眸一转,先是往我身后站着的许行舟和言锦书的方向看了一眼,虽有些犹豫,脸也莫名红了,但他还是毫无前兆的就倾身两手攀着我的肩,将挂了泪珠的长睫闭上,竟在长街上,府衙门前,在我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
这一吻,就像是他的一种无声宣告,以及决心的展示。
本他亲完我脸颊还想要辗转移动过来我嘴唇的。
“还不快将小公子拉进去!”
是言锦书的咬牙声将他的这一行为打断,将愣在周边的几个侍男惊醒。
侍男们连忙又钳制着沉影的手往车里带。
而沉影也当真依我的言没再哭,只是一直朝我看,黑眸视线不舍地紧紧锁着我,直至车帘放下将两人隔绝……
待马车走了,言锦书也拧着眉无可奈何地走了。
我还在原地捂着自己被亲的那边脸颊,沉浸在某种感动之中的时候,肩膀被骤然一拍。
“……”
我侧目看向许行舟:“将军,你还没走?……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行舟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我已经将手拿开了的那边脸颊上却又很快移开,然后道:“我有话想和世女聊聊。”
我有些警惕,之前若说我和他还算是无冤无仇着的,但在经历过公堂上,他在听过许步歌说的那些话之后,他对我现在的态度是如何着的,让我很是拿捏不准。
于是直接问道:“是聊关于步歌的事情吗?”
许行舟:“不全是。”
我垂眸想了想,决定答应下来:“正好,那顺便将军便陪我去一个地方罢,有什么话去过那里再说。”
两人两匹马,一路疾行。
然才不过一会儿,许行舟的马儿就落去了我的身后。
我勒马回首去看,便发现他躬起背,一手捂着还没好的伤处,坐在已经从跑改成四个蹄子在慢悠悠踱步的马上抿紧了唇在隐隐发着抖。
但就算是这样了,他在熬过去了一阵痛之后,缓一口气,又准备牵动缰绳想将马驱快。
却被返回到他身边的我抬手截住:“将军受之前那样重的伤,这两日似乎都未曾好好休息过?”
我侧目盯着他那有些发白的嘴唇轻笑道:“不急,我此行是去见一个死人,死人不会抱怨我去得慢了还是去得晚了,更不会再眯着眼打趣我是不是嫌他待在我身边久,是腻了,便闻见外面的屎香了走岔了道……”
说着说着,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声音与一尾音始终上扬的悦耳男声重合,立时就仿佛自己真又置身在那富丽堂皇、四处飘香的楼阁中,一男子坐在廊台栏杆边,手撑着下巴不看我,可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又一层的纱,我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呆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四周楼阁被火烧成灰烬……
【作者有话说】
沉影不be
许行舟肯定得上桌,姿势我都早就写好草稿了来着
172
第172章 ☆、第172章
◎为更好的重逢◎
一阵冷风拂面,我恍惚过来。
本以为说出口会有趣的话却变了味,扬起的嘴角僵了僵就落了下去,我话音一转地说道:“现天色尚早,路上风光也好,刚好将军本也是有话要同我讲,我们不妨慢些……”
许是忍痛的关系,在寒风肆虐的天气里,许行舟的鼻尖竟覆了层薄汗。
他瞥我一眼,然后问道:“所以,我们这是去见那位李妙生公子吗?”
我点点头,调转马头轻喝着马向前。
马蹄在冬日冻裂了的地上叩叩踏着,步子缓,许行舟的马比我的马落后半个马身的跟了上来,两人向落尸房而去。
听说遗体被移了几次,一开始在京城里一个房间放着。
但案子迟迟未破,于是又被疑动到一个大房间和其他未破疑案的尸体一起摆着。
后来又因为听说楚二世女要带人给他安葬了,便重新挪去了一件单独的屋子里供着,等那世女去的时候,能好看些。
可迟迟没等到,那些守尸的官吏就在想。
是啊,一介花楼男子,否管生前受到何种宠爱,如何名动京城,但死后就是一滩烂肉,那鞋底不沾泥的京城达贵世女可能想起都得嫌犯忌讳了。当天没来要尸体带去花冠冢安葬给个风光,那就肯定不会再来了。
所以遗体又被席子一裹,就给挤到了这离城区稍远一点的偏僻落尸房,给其他达贵的心头爱挪位。
若不是案子还没破,可能早去了乱葬岗。
我也知道,我其实早该来的,可我就莫名的一直在等着什么。
这种感觉我说不清楚,能明显感觉到的是,我心底其实是一直在抗拒着的。
抗拒“去见李妙生尸体”的这一事。
而方才当马在路上驰骋的时候,我心脏砰砰直跳很不舒服,所以在许行舟忽而因伤停住了马蹄,也给了我一个理由停下之时,我反倒是松了口气。
可当两人一前一后静默无言良久,我几次的察觉到许行舟侧目将视线落在我身上,而我终于忍不住直接转头直接揭穿他对我的这种窥视,然后问他:“许将军是还未想好怎么开口吗?到底是什么话,要让许将军这般犹豫还说不出口?”
我猜大抵是关于许步歌的事、要么就是母亲假造他令牌在京城搅动风云的事。
不然我和许行舟之间我想不到还能有其他什么联系?以至于能让堂堂骁骑将军此时这样负着伤愿意陪我去看一具尸体。
许行舟也坦诚,避开我的目光看向前:“抱歉……世女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不如就等世女见过李公子的尸体之后,我们再聊?”
我:“……”
我能说说什么?只能点头。
可真到了落尸房门外,在眼睛看到被抬进抬出的有些连面都没盖着的尸体,当鼻子闻见那直冲大脑的又酸又腐臭的味道,让身体产生出极具排斥反应的时候,我脚步便立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挪动了。
落尸房里的官吏早就迎在了门口,一见到我和许行舟整个人都拘谨。
见我脚步踌躇,便很有灵性地和我解释了一番什么就算是冬天,尸体在经历过辗转之后,肯定难以保存得当,会有腐败和破损的迹象,再加之尸体之前经历过火事,面目惨状很难以示人,说像我这样的贵人就别亲自踏进落实房这样的污秽之地了。
就好像是在揣度到我这般模样是因为临到了门口实在受不了死尸,想打退堂鼓,便主动给我递台阶下。
我手攥成拳,还是向那扇紧闭的门伸出了手……
还记得第一次推开赴欢楼内李妙生厢房的门的时候,当时不大的我手里捏着一长棒,一副混世魔王的做派。
为了蹲一个惹到我、且常出入赴欢楼作乐的一个世女,而指着方才站在廊台上就与赴欢楼外的我对视过长久的一眼,而此时正转身抬睫缓缓将视线抬起的美貌近妖的李妙生。
我只愣了一会,依旧要正微侧着头在我脸上流连着的视线莫名让人脸红的他滚出去,我记得我当时说的理由是:一个碍事的男子站在那只会让我挥舞的棍棒变慢。
所以我最初开始去赴欢楼其实是为打群架去的,结果涉世未深的我竟被他三言两语就给哄得七荤八素的,将自己留在了他房间中,听他继续哄,却还以为自己当真占了他的便宜似的……当再出去赴欢楼的时候已然不知天地为何物,且钱袋空空,从此赴欢楼便是我的第二个家。
那时候每天过得醉生梦死浑浑噩噩,连那一开始被我蹲着约架的世女在我进赴欢楼的第二天就死于非命了竟也没多想,其实那时候我就应该往自己身边这个过于通透契合我喜爱了的小倌身上想一想的。
所以这么厉害的李妙生怎么可能……
我一步一步走到昏暗屋中间以一块白布盖着的尸体面前,伸手攥住盖尸布的一头时,我心里其实还是会思量若这躺在这,身形相似的尸身其实不是李妙生的话,那多晦气啊,沾我一身尸臭的……
然后手一抖,就掀开了。
具体什么模样我就不形容了,总之就是面目模糊,但形状熟悉?
其实大多的皮肤都已溃烂或焦黑,连头发都几乎没了,可就是鼻侧的那一点痣就是那么刺眼地映入我眼帘。
原来人真的会在一瞬间感觉自己浑身流淌着的血液骤然发冷……
我这一路来其实对各种结果都做了很多准备的。
不管我掀开布看到的是什么,我接下来都会在这闹一闹,让全京城关注着这场风雨的人都知道那个楚二世女又在那只为一个小倌胡搅蛮缠了,这样我才有着一定的理由支撑我频繁出现在这件案子中搅和,而尽可能的少被怀疑其它。
而许行舟刚好这时候来找我说有话想和我聊,所以我干脆拉着他这个正是京城这阵风雨中心的人来做个见证,省得我还需要自己找人将这一场戏消息散播出去,不然可能会白演一场。
所以我接下来该立*即愤怒,该转身踹门出去,怒骂这里的官吏没保存好美人尸身,然后开闹。
可到此时,我才发现,之前做的准备竟远远不够,心墙瞬间被眼前一幕击溃。
这种剧烈恶心到发冷的感觉将我整个人支配,瞬间我背不由得躬起来,猛退几步,下意识想远离横摆在板架上的尸体,跌坐在地。
我脑海莫名开始回闪红灯笼挂满两道阁楼的花街上,李妙生手指勾着我玉佩的饰带走在前,慢悠悠的身影却在我眼前逐渐模糊,他好像侧过了头想对我说着什么,我却使劲也听不清。
我抬起一只后撑在地上的手掌想去捂脸,却又心中一股无名怒火爆发一般,豁然站起快走几步向前,抬脚就猛踹了一脚那放尸的板架。
板架的四脚在地上发出的凄厉摩擦声,将我恶狠狠咬牙说出的“废物”两个字掩盖。
下一刻门被打开。
是许行舟被剧烈声响引了进来,他将我和整个房间打量一遍,最后视线回到我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我紧抿着唇,缓缓抬起手,手有些抖,越过许行舟指向他身后守尸的官吏:“狗东西,就让我的宝贝躺在这样的地方,信不信我要你们下去都给他陪葬?!”
虽是一些早在脑海中准备好的词,但效果拔群。
顿时一片求饶声。
我转身,伸手拨开眉目轻皱的许行舟往外面走,顺脚踹开一个跪地的官吏,吩咐要她找几个人来,把这具尸给我运去冠花坟地,我要好生安葬。
那人战战兢兢,但还是说出了案件未破不能将尸体带走的官话。
我闹了许久,发了好大一阵脾气,最后许行舟终于站了出来挡在我的前面眉头下压地看我的时候,我才停下发怒,环视落尸房一圈,看着周围那些或惧怕或隐忍的官吏和仵作的表情,确认达到了效果之后,才一拂袖子上了马。
许行舟也立即跟着我乘坐上马,然而我却没动。
他奇怪侧目看我,就看见我像是很疲惫一般手撑着马鞍也正看着他若有所思。
……这一场戏演得比我想象中费劲太多,那小小一颗痣给我现在还在我脑海中盘旋,我现在感觉心似乎正在被细线缠绕一般,紧缚不得喘息的难受着,我得找个地方静静。
也可以换句话来说,拉许行舟见证完了我的独角戏后,我现在正在想办法将他甩开。
我盯着他,他就也静静看着我。
他身下所乘坐的那匹马甩了甩脖子,将他颠了颠,他便俯身轻拍马脖子安抚,但随即又立即抬起眸子窥向我。
那眼神中竟是带着一种了然的神色,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这样的神情就好像在说——果然还是轮到他了吗?骂了落尸房里所有人一遍,现在该到他了……
我:“……”
这一眼差点将我都到嘴边了的准备好的爽他约的话给看吞了回去,我正要再张嘴重新说时,一个官吏打扮的男子在犹豫之后朝我走来。
比起那些惧怕我的畏畏缩缩不敢直视我的其他人,他身为一个男子,却说话镇定,眉目真诚,生得也清风朗月,俊俏好看。
在骑在马上的我和许行舟的俯视注目下,他将一本册子递给我并指给我看,说道:“死者李妙生记录在册的遗留财产中,只有一处远郊宅子,那里已经搜过一遍了,没有可用信息,世女若是纪念亡人或许可以去那一解相思。”
我立即调转了马头,怀着莫大的死灰复燃一般的希冀,一路狂奔,下了马,踹开门,将这处并不华丽甚至有些简朴的宅院转了一圈。
可他爹的,根本就没活人待过的痕迹……
这样一番折腾后,我累到对自己方才的某些妄想想笑,闭眼微仰着下巴瘫坐进宅院堂门口的椅子里,对一步一步走近,最后停步在我身前的人开口道:“将军你还没走?”
“这是世女今天第二次对我说这句话了。”许行舟道。
数着呢?
“将军其实不用跟着我来到这。天色也不早了,将军先回罢,要聊之事,我择日主动去将军府拜访再谈。”说罢我睁开眼,就落进许行舟的视线中
他就站在我身前看着我,眸子轻动,将此刻我脸上的表情全部收进眼底,莫名给我一种强大的包容感。
看了好一会,他才出声说道:“:“世女似乎真的很喜爱这位李妙生公子。”。
我想了想,决定将自己的形象贯彻到底,垂起眼角:“啊……当然。将军若亲眼见到过活着的妙生,就一定能理解我对他的死为何如此难以接受了。”
我想许行舟突然这么说,肯定是在委婉地说我为一个小倌闹上公堂指认自己夫人亲姐、刚从狱牢出来又直奔去看小倌的尸体还在落尸房大闹一场的事。
可谁知,许行舟又忽而问道:“那么,言巡抚的那位有哑疾的弟弟呢?”
我不解,没能很好的反应过来:“什么?”
许行舟:“看得出来,他倾心于世女。”
“……”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
我坦然回答道:“我知道。”
许行舟:“世女你知道他喜欢你,却还撩拨他?”
所以我在府衙门前低声引导沉影的那些话其实许行舟都听见了?
不知是尴尬,还是本来沉甸甸的思绪被引开,我忽而就笑了声,然后道:“厉害啊许将军,这你都听见了?”
声音停顿了会,我迎着他的目光,颇有些理所当然地说道:“那般情况我还能怎样呢?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想办法成全彼此不好吗?”
173
第173章 ☆、第173章
◎将军知道怎么安慰人吗◎
“可他是男子,他总会吃亏。”许行舟认真地道。
我一只手掌微微摊开:“为什么是男子吃亏,一些事情我开心他开心,怎就要计较那般多了?”
许行舟显然并不认同我这样的见解,且关于我话中的“一些事情”他又不好意思详细和我辩。
他愣了愣:“……怎,是这样?”
但尽管被我反问得答不上话,在经过一番思量之后,还是重新开口向我问道:“那世女也曾像今日这样回应言小公子一样回应过步歌对你的喜欢或像对待李妙生公子这样不顾一切的大动干戈地去维护过步歌的某种体面吗?”
“这就是将军所要与我聊的?”我没立即回答。
跟在我身后这么远,还带着一身伤,只因想问清楚今日府门前所看到的八卦联感而来的?
我想不至于。
……至少正常人不这么干。
“……算是。”他回答得犹豫,然后就垂眸盯着我,等待我回答。
“……”
这叫我怎么说?
在经历过公堂上许步歌那样的发言之后,我想许行舟在那之后一定会向许步歌问起我和他之间的事。
步歌会再对许行舟说我的好还是坏?许许行舟这样问的目的是什么?我皆不知晓。
且……爹的……我李妙生的帐现在该找谁算?许步歌?
我现在倒是很想见见许步歌,问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寂静的宅院,安静的两人,一人站着垂眸,一人坐着微仰着头,对视着,各异的心思暗中翻涌。
如此僵持许久后,我闭了闭眼,捋清思绪后,只好反问道:“将军觉得风流是坏事吗?”
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那便不回答。
最开始许行舟通过许步歌的文字认识我,而后又在第一次对谈中,了解到我很爱自己的夫人,然后我还有着心爱的小倌、再就是沉影……
所以我想我在许行舟的心中无疑是风流着的。
这可算不上什么好印象。
我这么问,许行舟还当真思索了会,然后他认真回答道:“以前觉得是。现在……好像不觉得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视线微微侧开,似乎他话中的这个变化是他方才才想通的。
然后继续道:“世女你对每个男子都很温柔,他们似乎也在你给予的这种情感中看到了他们所向往着的东西而甘愿为此沉沦……而女子本身就有权一生娶好几位的夫侍。当一个女子有能力去爱很多人的时候,这样来看风流似乎就不是坏事了。”
爱……我原来做着的这一切在外人看来是在爱他们吗?我本以为是我在汲取他们的爱意来着……
这个疑问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都还没来得捕捉,就又被另一个浅显的想法替代:这许行舟竟如此通透?!
不止做将军而有着强烈的爱国情怀,还很有身为男子的自觉嘛!
真想给他带回去给沈十二上上男德课。
顿时,我就想和他聊点偏的了,可他的话还未说完。
“欢喜上世女如此的人,我其实很能理解他们。”许行舟道:“但世女既然身上背负着如此之多男子的心事,牵动他们的思绪,便更应该谨言慎行才对。”
怎么说,前半段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女男之间的私心事要和我聊呢,可后半段又让我因自恋而扬起的嘴角落下——这样的开头方式我熟。
就跟楚氏里那些自称我长辈的老家伙一样,先随便找个点夸我一顿。
给我夸得五迷三道了,话音一转,就来给我说上教了。
“将军是想说什么?”我背塌了些的将视线偏开,食指轻轻在椅子扶手上敲点着:“将军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了我一路,后又问我对妙生的喜爱,该不会是在怀疑赴欢楼的一切是我做的罢?……怀疑火是我放的、妙生是我杀的、公堂上步歌其实是在替我瞒着这一切……而你的令牌出现在赴欢楼,也是我丢在那的?”
许行舟这个人他虽待人坦诚,但绝不迟钝,亦有雷霆手段。只不过他每次在进行一些选择的时候,总更愿意选择待人更真诚的那个选择。
他在公堂上见证了许步歌心性上的变化之后,在府衙门前见过我对沉影的引导之后,再加上两人落崖之后,我对他的那多番阻拦……
所以他会如此揣测我,才是合理。
他也本应如此看待我。
我能预感到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才是他此行一路上所斟酌着要不要说出口的话。
于是我将视线重新看回他的时候,眼神便含了凌厉感,做足了准备。
可许行舟却是摇了摇头:“步歌从前是不撒谎的,所以在公堂上听了步歌那样的一番话后,我思虑了很多。且后来在得知那块假冒的令牌是世女交给捕快的时候,我确实朝世女所说的这个方向做过一些设想。可……”
他话音停顿了一会,眉头很突然地轻皱了瞬,应是伤口没来由的痛了一下。
他左右看了看,转身也去拉了条椅子摆在了面前,然后坐下。
看似随意,可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收起了本散懒着的姿态。
他道:“可我仔细一想,虽说我的令牌的确是被世女母亲所换的,但是以当前这种情况出现在人前,那这令牌所起的作用就被使用得有些偏了。这更像是故意在往另一个方向扯……”
母亲伪造许行舟贴身令牌的目的是拉他垫背,让想动母亲的人,会先将矛头对准许行舟;另一方面,是为搅乱视线。
这样的目的,在故意留在巷子中的那些死了的刺客身上的令牌纹身就该已经达到了。
可令牌最终却是十分突兀地被一个捕快捧到了人前,说是在赴欢楼大火附近捡的。
若这样一捋,确实引人深思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失误,我心顿时沉了下去——许行舟竟然已经猜到那令牌是我交给那捕快的,若他揭穿的话……
我背逐渐挺直。
果然,在崖底犹豫了的那个我,终会杀了我。
本在敲点着扶手的我的手指停顿了下来,改成了紧握。
可现在我应该还有机会罢?
可我做不到啊……即使许行舟他现在身负着伤,但一个战场上拼杀过的将军,我在没有武器且对方视线正专注在我身上的情况下,我毫无胜算。
该死的,这许行舟为什么要这么容易让人放松戒备却又如此的敏锐?
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和我过不去……我握着扶手的手逐渐收紧,心思不断下沉。
可忽而,许行舟的手落在了我这只紧握的手上。
霎时,男子有些粗粝带有薄茧的温热的手掌将我的手覆盖。
我有些反应不能地盯着扶手上两人粗细大小都有着明显差距,此时正交叠着的手。
同时许行舟的话传进我的耳中:“世女,先听我说完。”
“……”
所以……我方才晦暗的情绪竟也被他捕捉到了?
我暗暗咬牙,回眸看向男子。
不行……不能这么被动,我得想想点什么办法,许行舟这人虽敏锐,但其实很能包容人,看起来是那种死缠烂打就能让他松口答应下一些常人难以接受的事。
可这许行舟这到底想做什么呢?
在知道了这一切后,也不说要逮我。
莫非他是准备先说一番话试图感化我,然后再逮起来?
那倒不必哈,这个流程我拒绝走。
然下一刻,许行舟将他对我的猜测坦然说出:“现在,因令牌的事我正在接受调查,丞相也是。我令牌上的花纹出现在世女成亲那日死的尸体上,有人怀疑其实是丞相的在调用我的兵吞并京城暗帮。而暗帮……其实是在替世女做事对吗?据我所查到的,那个公堂上提到过一次的王娘子家大火之后,丞相便一直在暗中派人追杀李妙生,所以我现在猜的是,赴欢楼的火其实与丞相有关,世女和丞相之间是因为李妙生的死而彻底决裂的吗?”
等下等下……哥哥你能不能先把手撒开,我想挠挠头捋一捋……
怎么个事?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许行舟就主动把我和母亲区分开了?甚至可能把我自动代入了所谓的好人队伍?
听起来这许行舟因为我和李妙生的关系,再加上李妙生背后的身份,所以他觉得妙生是在听我差遣,而母亲确实追杀过李妙生,妙生死了,所以我因此与母亲决裂?并以此得出我与母亲从来就不是一边的?
可虽说确实不同心,但其实我家五口人就从没同心过。
但楚氏也从没出过一个好人啊……不同心哪能代表我就是个好人呢。
说实话,这让我感动。
我匪夷所思,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就问道:“就因为这,将军便觉得我是好人?”
许行舟目光闪烁了会,移开目光不与我对视,但说出口的话倒是直接:“算不上。”
我无语将目光偏开,看向另一边:“……”
爹的,神经,那还跟我说这么多。
可我才将视线移开,便感觉到覆在我手背上的手松开了些,然后他指尖点了点我的手背。
我又回看向他。
许行舟见我视线又移回来了,他才继续说道:“但每个人都不是只能存在于一个身份里。就如我在她国人眼中也是一个十恶不赦,铁蹄踏破她们家园,踩碎她们家人尸体的冷血无情的恶人。可我转身,看向自己身后跟随着我的我国将士时,身上所背负着的无数生命之痛,便让我只能那般做……所以当我看见世女在沉影公子被几人强行推搡时所展露出的震惊和着急;在世女看见妙生公子不整的遗体时所爆发的愤怒时,我见到了步歌信上所没写到的关于世女的另一面,却又很奇怪的会莫名联想起信上所写到的世女的每个细节,最后不得不感叹,世女难怪会令他们如此眷念。”
这……他这……仿佛说到了我的盲区。
我不解他到底是对信上的那个我有着什么样的执念?明明看到了不同与他想象中的那个我,还是要尝试着进行联想,甚至主动为我所做出的一些事做出解释。
且站一旁吃瓜还能联想?!什么不一样又一样的……
我就不会对一个模糊的人产生那种强烈又细腻的情感。
我一般看见喜欢的就直接去接近了……等等,喜欢?
脑海中闪现的一个词让我仿佛惊醒,我看许行舟的眼神变开始带着狐疑之色。
但面对一个男将军,我平时那些有些轻佻的话就不太敢脱出口。
于是在许行舟说出:“将丞相身上的令牌送去府衙、以及那般的将落尸房闹了一顿,世女做这一切都是带有某种目的罢?那这个目的能告诉我吗?或许我可以帮到世女呢?”时
我还是选择谨慎地问道:“将军想帮我?即使我娘是你最忠诚着的南嘉国内出了名的贪相?”
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问,许行舟眼神微怔了片刻,然后沉默了……
我想了想,又问道:“即使我让步歌伤心过?”
许行舟张了张嘴,但顿住,又沉默……
可不过一会,他眉头轻压地对我诚然问道:“之前在崖边的时候世女也是如此,总是对我说一些妄自抹黑自己的话,你是你,丞相是丞相。世女这样是希望我防备你而远离你吗?”
原来许行舟对我之前的那番纠结还是还是有感觉的啊,那为什么还不遵从他自己的本能意识呢?反而总不断不接近。
且隐隐的,我也察觉到了。
他说是想帮我,但其实也在心中担心我虽不与母亲同伙,但会干坏事,所以才与我在这有了这样一场聊话。
想到这,我忽而没忍住笑意的低头笑出了声——许将军这还真是煞费苦心哈。
看着我这样的笑,许行舟显得有些无措。
他眉间微拢,也想侧低头来看我的表情时,我却忽而抬起了头,对他说道:“是的,将军。令牌是我从母亲身上偷拿走的,因为我那时的我预感到母亲很有可能要做一场一旦开始便再无力挽回的事。那时的我其实并未想太多,我刚娶夫,我贪图平淡的生活,而母亲却总是掀起风雨。这让我感到恐慌,于是我便试图阻止,便带着令牌想去找妙生,以为他会对这块令牌有着什么了解。那时候的我,既不知道令牌是假的,更不会知道这令牌是将军你的……可到了赴欢楼我才发现,妙生竟在我成婚之时,葬生了火海……”
以上半真半假。
“或许是从那时候,我才真正从那一种得过且过,浑浑噩噩中的人生中清醒罢?我才真正有了想要做的事情。”
我反手握住许行舟的手,将他的手拢在两手中,身子前倾些地向他压近:“我想救人!不止是为了死去的妙生,我想救的是很多的人!想做能阻拦风雨站在许多人前的那一面盾!……但救人这需要能力,不然就是纸上谈兵,是痴人说梦。而在去往这个目的的一路上,我需要抛弃很多东西:比如一些感情,比如一些感性。我深刻的知道着一身纯白攀不到高处,途中必染尘埃……但若真能得将军相助,那有些我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用来垫在脚下的恶事,或许可以免。”
以上纯骗。
我所行之事,皆为自己。
我不知道许行舟其实还知道了哪些我做得不那么磊落的事,所以我将一切说得大义凛然以及无可奈何。
最后我轻拧着眉,毅然盯着许行舟俊挺的眉目,郑重问道:“所以……将军,你这是真愿意助我吗?”
我如此主动了,许行舟反倒是有犹豫了起来,垂眸看了看被我紧握在两人之间的手,而后又抬眸看向我,问道:“那世女可否答应我,以后行事之风,遵规守矩,所言所行皆是为国为民,不逆人道,不泯善心?”
“……”
他话音落,说实话,我愣怔了许久。
这……这要求就算给我重塞进轮回道再拎出来,我想我也做不到。
且如此空大且苍白的话,我想若从我口中爽快说出来,许行舟也未必就真能完全信下。
我面色显得为难:“将军……若一定要做到如此,那我必将一事无成。且若每个人都必须尊师重教,循规蹈矩,做最对的那个选择,行大多数人眼中最该走的那条路,那这个世间才会真的乱套不是吗?就比如……”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许行舟视线一直在我脸上扫动,毫不避讳地鉴别着我的言辞是否出自真意。
这般认真的模样落在我眼中,真他爹的跟即将要嫁作人夫的男子在挑选妻主一样的慎重紧张。
于是我没忍住地,花花心思顿起。
反正其实许行舟之遥不拦我路,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帮不帮我的,能帮更好,不帮也行,他这么正直的人,能帮我做什么?
一想到这,我顿时勇上心头。脸上却故意垂起眉眼,显露伤心地开始试探:“就比如将军,我现在很伤心,刚死了情深的小倌,方才又被将军你怀疑着,此刻虽算是将误会说清,但我内心却更压抑了……那这种情况,照常理来说按世俗规矩来讲,将军是不是现在最该做的便是先安慰我再言其他?”
话音才停,我便感觉到,被我抓着的这只手,骤然的一抖,想抽走,却被我及时紧握。
我又欺身更前,逼得许行舟不得不后背紧贴住椅背,微仰起下巴,垂眸紧盯着我。
我感受着他变重的呼吸,眨了眨眼:“将军知道怎么安慰人吗?”
“……安慰一个刚死了心爱小倌的颓丧女子。”
174
第174章 ☆、第174章
◎这是不过了?◎
我向许行舟越凑越近,两人呼吸逐渐交缠。
视线微垂,微微侧头,打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柔软两唇即将相贴。
“……世女……”
“砰!”
忽而一声重物落地的轰响与许行舟的那声试图阻止我的声音一齐传入我耳中。
我动作及时顿住,视线掠过许行舟抵着我两肩的手,然后向声音发起的院落侧屋看去……
随后回眸,继续朝许行舟的方向更压近距离,然而两人都不约而同向相反的方向微微侧头,两只脑袋错开。
我在他耳边启唇:“多谢将军开导,我感觉好受多了。”
说罢,我就借着他被我握着的手起身,直接向那间侧屋走去。
门被我推开,吱呀一声,灰尘扬起,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是柜顶上的一个木匣子掉落摔在了地上。
我走近用手指将扑地的匣子掀正……什么都没有。
我却盯着四方匣角那抹因是因为掉地上蹭掉的那一大块灰尘而展露出底下的那块黑漆很久。
最后又抬眼扫一眼屋内,嗤笑自己一声,直接转身跨了出去。
我本以为行军带队,时常要保持警惕的许行舟也会跟过来查看,却不想他还单手撑着椅子的扶手,站在那那。
我以为是伤口又牵扯疼了,就走过去看,
他想来挺直的身姿,此时却站得不是很直,有些微躬。
当我走到他身边下意识想去看他是不是腹部伤口淌血时,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立即又转了个身,不给我看到前面。
看他这迅速的动作倒不像是因伤而哆嗦站不直。
但……又确实是站不直。
那人站不直了可能就是其它什么站直了。
我:“将军,你——”
话却被打断:“世女!”
他喊出一声,背着身侧头扫我一眼,才刚触上我的视线又立即别开,声音有些发紧,岔开话题道:“是要回程了吗?……请世女在门外马旁稍等我一会,我马上来。”
“将军你没事吧?”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我边说着话边出其不意地快走两步想绕到他身前去看。
可奈何许行舟的速度非我所能敌,我来得及看到的只有他耳尖的那抹绯红就被许行舟一手捉住,他仍是侧身面向另一边,说出的话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呃……请!世女先行。”很闲局促。
到这,我知道不能再逗了,我担心他羞愧到转身一头撞上柱子……
院落门外,我背着手遥看着这间院落远处的风景,边等许行舟从里面出来。
来时分不出心思看这周围,这时才发现妙生当初选这件院落买下,应是花了心思的。
这里风景甚好,远离人烟,却也不是毫无人烟,能看到不远处有斜流瀑布,有山景有农田,远处还有炊烟。
我忽而就明白了若妙生当初没有在小时就被赴欢楼买去,他想过的是其实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等了挺久,许行舟才从里面出来,耳尖还是红。
站在马旁,似乎是觉得出来了,是否应该和我说句什么来破解两人之间空气中飘散着的尴尬。
而我背在身后的手确实也坏心思的攥着两匹马的缰绳,等他来主动和自己说话讨要缰绳。
……
……
终于。
“世女……”许行舟走到他来时乘坐的马旁,颇有几分想要庞大的马身为他遮住些什么一般。
他眼睛还是避着我的视线,声若蚊蚋,且嗓音有些哑:“我——”
“好了,将军,走罢,天将黑了。”我笑了笑,将缰绳抛给他。
其实我不喜欢乘马。
夜里凉风大,吹得人头发纷飞凌乱,还下着雪。
一路上许行舟也不跟我说话,就闷头在前带路,最后于街角转弯就到楚府的地方告别。
还没来得及收回目送许行舟的视线,就听见各种喧嚣声入耳。
牵着马到楚府门前一看,发现那叫一个热闹。
仆从们正在进进出出地搬着东西。
且仔细看就能发现都是我南园的东西,我“嘶……”了一声,心想着莫不是母亲终于发现我的小动静,要给我驱逐去京城乡下野鹤余生了?
那母亲还挺温柔了的,竟还想着将我用惯了的物什也一起送走……怎么说,有些感动。
我站在院墙外树下斟酌了番,正要进去看个究竟的时候,就被身后不远处的窸窣的动静吸引去了视线。
侧头一看,好家伙!竟又有人在爬我家的墙?!
但这次显然是个动作迟钝且有些笨的家伙。
挺高的个,是个男人。
爬得颤颤巍巍,爬上去两步,往下滑三步。
黑夜下的那团身影观望起来竟给人一种身残志坚的感动。
我嘴角抽了抽地看着他终于蹿上高墙后,探头往府里望了望,又伏低身子趴在墙上生怕被发现一般的去看正门正在搬东西的众人的方向。
可看着看着,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的身形骤然一顿,扭头看向攀墙时放在地上忘了拿上的那个大包袱……
府门前热闹,这里却像是被人遗忘般的异常的安静,雪花无声静谧飘落。
风将男子的宽袖衣摆都吹得鼓起,头发也十分不听他话的一直追逐着风嬉戏。
我看见男子几次的将头发捋去耳后,还抬手擦了擦汗,然后又慢吞吞认命往回爬。
大冬天的还给他忙出了一身汗?
我正想捂着肚子笑,可又忽而憋了坏心思的想突然出声地吓一吓这笨贼。
于是往后左右地看,想拉几个家仆过来,给这个正在专心往回爬的家伙给团团围住。
可才与一个正蹲在府门柱边偷懒的家仆对上视线,还来不及勾手示意人过来,就听身后一东西掉地的闷声。
糟了……该不会是那笨贼终于看见我了,丢了包袱想要跑?
我连忙回头,去看自己即要丢失的乐子。
可人竟还在那,没跑,呆呆的,包袱落在他脚边,可人却直直看向我。
他应是有点冷,两手交握在前搓着,然后一步两步……犹豫也小心翼翼向我靠近。
楚府门前的灯笼被风晃荡,能照耀过来的光源并不稳定。
在这摇曳不定的视线中,我和他似乎都不太能看清对方的脸。
终于……在他走近几步后,在灯笼的又一次被风向这边飘的时候……
我本微眯起的眼睛骤然睁大,而那男子迟疑的步子也一顿,随后几乎是前倾着身子就快步张开手扑向我,我也张开双手接。
我其实没想过自己在府衙门前对他说的那一些话,竟能催得沉影如此果断又勇敢地奔我而来。
毕竟我初见的那个河边洗衣的哑男,是个被侵占被欺负也只懂得隐忍,沉默到直至麻木的男子。
他身上还是穿着那身湖蓝宽袖锦衣,但明显比白日所见的皱了许久,我想他今日能从锦书那跑出来,无法言语一路寻到楚府这,却连我家的家仆都不敢惊动,应担心节外生枝的又被抓回去。
所以他其实可能早在楚府门外守了很久,可一直等到天黑,都不见我进出楚府的身影,于是选择夜半爬墙……所以这短短一日他经历了哪些,我有些想象不出。
沉影将头深深地埋在我脖颈发间,我轻拍着他的背,一时心软得不像话。
张了张嘴,竟然发现我这一张向来讨巧的嘴这时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抚发誓的话也好,轻哄的话也好,适合这种场景的话无非就那几句“我今后一定会对你好,不会让你再受委屈或担忧”等等,可这些话我每次说出口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准备空手套白狼了。
所以此时的我斟酌了会选择沉默,只能拥他更紧。
可却在不经意的一个掀睫抬眸间,发现远处街角处停靠着一辆马车。
车前站着一个人,看身高应是女子,明显穿着一身官服,远远地看向这边。
是言锦书。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朝前走了两步,我以为她要过来,要重新拉沉影走。
可就在我手指不由得收紧时,她走到了灯笼能照亮的边缘处就停了。
然后迎着我的目光,双手拱在前,弯身朝我拜了一拜,就转了身,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正如她那一颗放不下却又拿沉影实在没办法的心。
想来也对,言锦书的家人中就剩如此一个乖弟弟了,弟弟不管是用了什么法子跑出来的,她定然不久就能发现。
我想恐怕沉影在我府周围蹲了有多久,锦书就在那里沉默着守护了多久。
直到她看着自己弟弟如此执着的模样将她心中的某种决心打动、直到我出现接住了沉影的这个怀抱,她终还是选择遂了他弟弟的意。
而方才的那一拜,是她的无可奈何,亦是*她对我的一种奉求。
而亲人之间似乎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
那辆马车才于狂舞的风雪中启步,将我紧拢怀中的沉影忽而抬起了头,瞬间本两人温热相贴的脖颈就有凉风灌进来。
他转头……我抬手下意识想轻压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去看,可想了想,还是拿开。
沉影看着马车的背影有些怔怔,久久不能收回视线。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想到那辆马车上坐着的是言锦书,我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等着……
直到他的手悄然地伸进我垂起的宽袖中,与我交握,我便轻拉着他当着楚府所有家仆的面,跨过楚府大门的那道高槛,一路走进南园。
……
我没猜错,那些往门外搬着的确实都是从南园搬出去的,准确来说是从我房间搬出去的。
但好消息是,也有东西搬进来,这就代表着我并非是在被母亲扫地出门。
一路上我看着家仆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心里其实已经猜测到指挥这一动作的人了。
我拉着十分局促连视线也不太敢抬起的沉影来到我房门前,先是低声要沉影先站在门外等我会,然后独自一个人踏入房间。
可我才放进去一只脚,就迎面几个家仆边往外抬着被直接拆解了往外搬的床架边道:“诶诶诶……世女,小心撞到!”
我只好又收回脚,等两人走了,却又出来两人,各手里抱着被褥也往外搬。
这是……不过了?
我终于得以踏了进去,立时也迎上听到声音转头视线正扫过来一身白色寝衣的去尘。
他先上下扫了我一眼,然后又淡淡收回视线,向我缓步走来:“妻主竟夜半归府,是去尘失了算,没能提前到府衙门口接,让妻主头上都盖了雪……”
虽是昨日两人才吵过架,但此时的他很是自然地走至我身前,带起一股暖香扑鼻。
边说着话边微抬着视线看向我头顶,然后伸手为我轻轻将我发丝上的绒雪拂去。
175
第175章 ☆、第175章
◎两人最好不要有结果◎
我:“……”
温去尘声音和动作明明温柔,但就是让我在他身上感到一股淡然的疏离。
我想他心里果然还是有气着的,只不过他以理智压制,心中知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与我吵,越吵两人将会离得越远。
即使心有不甘,但他现下现在没了温氏撑腰,以前能做的许多事,现在已经做不了了。且就这件事,他还很有必要的想要瞒着我,不让我知晓他现在的弱势。
我当然也无意在他失势的时候欺负他,便也打算陪着他装作不知晓此事。
可沉影此时就在外面,我该怎么和去尘开口呢?
不由得我视线想瞥向门外,可下一刻去尘那温然的声音又起:
“妻主……冷吗?”
我心虚得视线立缩抬眸看向去尘,他也正垂着那双好看的淡色眸子看我。
随后牵起我的手放入他暖和的袖子中,另一只手掌也跟着钻了进来,将我冰冷的手掌紧压在他的手臂和掌心中间,又递了个眼神给一旁的侍男,要侍男去给我烧洗澡水。
“房间内所有东西的置换马上好了,妻主不如先去洗个热水澡罢?”他的目光笼罩着我,温柔备至:“去尘还未伺候过妻主洗澡呢?”
我环视着这个从我有记忆起就未怎么变过、甚至连两人成亲时,都未有过多变动、可此时正在经历着大改造的房间,心里门清——这都是因为嘉礼进来过这里的缘故。
似乎这对去尘来说,的确被挑衅到了痛点。
我斟酌着讪笑:“其实……就把被子换了就行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然而就在我说话间,正巧侍男托起一个瓷瓶向去尘问道:“夫人,这个也要扔吗?您就用了一次。”
这瓷瓶我眼熟,就是之前差点让嘉礼摔碎的那个。
去尘就回了一个字:
“扔。”
仅就一个字,让人瞬感气压凛凛。
去尘声音骤然的变冷,不止是我,那个侍男也是一怔。
侍男快速抬眸看了一眼去尘,然后点头,立即手脚麻利的将瓷瓶归进统一要扔的袋子中。
不由得我在他袖子中的手指就蜷了蜷,这细微动作也被察觉。
下一刻,压在我手背上的那只属于去尘的手便轻磨着往我手心里钻,然后插进我指缝,两人两手轻握。
他看着我,微微笑着对我问道:“妻主方才说了什么?去尘未听清。”
不管他是真没听清还是假,我当然得改口。
而下一刻他又轻轻拽一下我的手,并向我走近一步,两人身形紧贴。
去尘垂眸底与我说道:“走罢,洗澡水已经布好了。妻主从外回来,一身风霜,手捂了好久,可还是冷的,去尘心疼……”
于是,我就被直接拉进了卧房的偏室。
室内炭火烧得极旺,将整个房间烘得暖亮。
屏风后,去尘细白的手指将我的衣衫缓缓褪下,他的视线也随着渐渐展露的肌肤而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愈发的长。
“随便泡一泡就行了。”
我站在热气升腾的浴桶旁,心里想着还等在外边的沉影,如是说道。
“……好。”去尘目光缓缓下移,长睫轻覆,绕到我背后,抬起我肩后垂下的发,另一只首付着我跨进浴桶。
虽如此爽快的答应着,但事实并未如此。
他跪侍在桶边,拿着浴布细细为我擦身。
撩水的声音一下一下在房间中响起。
先是首,每根首指被他撸起袖子的两只首在浴桶中仔细打圈着轻蹂,时而压着花瓣在我皮夫上轻碾,待红色花汁都被碾出。
我提醒般地转目去看他,才发现去尘也正在盯着顺延我小臂从手肘处滴落的那红色汁水走神。
等终于将两只首洗完,他将浴布折了折然后申向我的退……
有些糙的浴巾在退上轻磨,存在感太强又有些痒,我下意识想挪动脚,却被他的首掌一把抓住脚心。
力气很大,我撤了撤,没能从他的首中挣脱,只好不解看向去尘,再次说道:“夫人,随便洗洗便好。”
只见去尘淡色的眸光深晦,喉间轻划一瞬,还是只回了一个字:“好……”但声音比之方才哑了些许。
但动作似乎是发生了变化。
是变快了,但除了感受到浴巾的接触,还多了他柔軟的首指。
他的指腹时不时在我退侧轻点又重压,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路数,但总之对我来说却莫名的非常受用。
骑了一天的马之后,仿佛几肉都被得到放松,有种舒服的轻麻感。
就在我准备由着他,打算闭眼享受的时候,却又忽而被坏心眼的挠了几下脚心。
瞬间我便重新睁了眼,缩了缩地咯咯笑着。
我笑,去尘也转头透过水汽看着我弯眸笑。
这样两人放松时的一个对视,有这么一刻,仿佛真是一对毫无欺瞒,坦诚并且相爱相痴着的一对少年妻夫。
于是当我看见他本撸起的宽袖由于倾身的动作终于掉进浴桶水中,他也不管,只顾着边观察着我脸上的神情,边用一只首摁住了我的膝盖偷偷往桶侧轻推地将我两退分开时,我也只是视线描摹着去尘那脱凡如仙的眉眼,继续弯起唇角轻笑着纵容……毕竟,等会还要和去尘说沉影的事。
去尘的首指沿着退内侧一路攀爬着抵达花丛,在周围边沿指尖缓缓打着圈,像是在等待我的反应。
见我没阻止,他薄唇微抿,中指便进了去,缓缓往里攀爬,修长的首指一节一节申进……
早就被他那一番的首法撩拨得有所知觉的小复便也在这过程中渐渐紧缩,于是他感到首指受到了某种阻碍。
去尘先是侧头往水下看了一眼,眼尾顿红。
然后他跪直了些,膝行靠浴桶更近。
像是终是忍不住地,不再能压抑,他迅速弯申下来,一首钳制住我的后颈,薄唇轻启,与躺靠在浴桶中的我相口勿。
同时另一只藏在水下的首,食指曲起轻拨花瓣,往外勾扩,然后理着缝隙也挤着察入。
我两退一斗,想别开脸呼息。
却被去尘轻嚼着嘴皮不让与他分开过久,还边低声哄着喊着“妻主妻主”的让他的舍头重新申入。
浴桶中的水因他愈速度的东作,而带起的声响越发的显耳,泛起的涟漪一圈未平又起多圈。
他纤纤细指很是灵活。
时而不顾一切地横进狂鼎,时而点压搅碾的轮番上阵。
很让人真切地感受到这首指的主人是憋着怎样的一股压抑许久的心火,是有多想能角虫达最里面。
两人呼息相融,冬日里两具申体变得滚熱。
我匈堂止不住地起伏不已,也将他的呼息连带着一起变得短促……
而在堆积的快乐即将登上顶峰之时。
去尘终于与我醇齿分开。
但首腕却青筋凸现,力气越发的不收着直茶。
他注视着,等待着,不停着……
终于让他感到突然的一阵收缩以及一股润意试图淌过他的首指溜出而被他故意地睹住。
害得我不由得申子泛起多索。
我不禁轻拢眉眼看他。
“妻主……”去尘声音低低的,隐隐发战:“我爱你妻主……让去尘进去罢。”
说着,他将头埋得更低,埋向山锋,衔着峰珠轻添,却忽而一顿。
然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我的脸,分辨着我的眼神。
看了好一阵才低头去看我撑着他的匈堂阻在两人之间,不让他更压近自己的首。
两人脸上分明还未褪去的情欲之色,在此时这样骤然变得些许凝重的气氛中竟显得格格不入。
他缓缓眨了眨眼睫,将首伸向他自己匈前握住我的首腕,另一只首从底下拔出,拿到两人之间问我:“……为何?”那上面还沾有着因他情动过的证明。
我:“我……”
一时寻不到合适的说辞,我将视线别开。
“妻主是在惩罚我吗?”温去尘紧盯着我,眼角因另一种过于强烈的情绪红得更甚。
闻言,我快速扫他一眼,唯恐又要惹得他垂泪,便忙安抚道:“什么惩罚不惩罚的,我不过是今日才从狱牢中出来,想安生休息,且昨日你我不过是争辩了几句,哪就说得上惩罚了呢?”
边说着,我便扭动手腕,想挣脱他的钳制。
没挣脱不说,去尘的另一只手还更禁锢着地摁在了我肩上,不让我起身:“不,妻主明知去尘说的不是昨日你我吵架之事,去尘说的是……是……”后面的话他看着我的眼睛没再说下去,而是转而说道:“成亲当夜妻主竟都不碰我,这等对待,说是对去尘的羞辱也不过如此。”
他方才没说完的话,答案在两人心中皆明了——两人之间的婚事是他的多次强求而来。
然,抛开两姓之嫌不谈,我对娶去尘又或者娶夫这件事,并没有太多讲究之说,更别说马车上的那一次,其实后来我每次想起只会觉得是一场妙遇。
去尘很好,但可惜就可惜在这两人的姓氏抛不开,于是我对他便只能如此提防又保留却又礼待着……
“成亲那夜,我是有事。”我辩解着。
“那后来呢?”温去尘握着我的手腕越收越紧:“那现在呢?”
我终于抬起眸子,与去尘那一双淡色凄然的眼睛对视,目露诚恳地说道:“去尘,再等等好吗?”
可我声音才落下,就被拒绝。
他轻轻摇着头,吸了口气地问我:“等什么?……等什么呢?”他将我的手强势地从两人中间拉开,另一只手捧起我的脸,腿也跨了进来……顿时,哗哗水声,热水漫出浴桶,他的寝衣更是瞬间被水意浸透攀附至腰上。
他将退跪抵在我两退间:“等妻主再娶他们进来这屋里来,将我挤走是吗?”
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我想的是,等我终有一天可以脱离楚氏的桎梏,等我强大到可以不用担心受到温氏的任何影响。
可……这样一天实在遥望难及,于是两人之间便最好不要有两人相爱的“结果”。
就算是现在的我的母亲,这等的地位,她也得睡觉睁一只眼防着温道言和皇室。
但这些,去尘会想不到吗?
我想他应该要知道的。但他似乎脑海中在下意识否定着这个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于是他躲避般地不往这方面去想。因为只有这个是解决不了的。
这也是楚、温两氏之间的结亲被看作笑话的原因。隔肚皮的人心本就难测,更何况两人身后站着两个庞大的氏族。
脸被温去尘捧着钳制,他又欲俯身而下,却听见我骤然冷下去的声音:“去尘……够了。我有点累了,扶我起来罢……”
他动作骤然顿住,似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停了的动作选择再次压下。
“有些事,我只会纵容你一次。”我沉声道。
话音落,两人相对静止了好几息。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声微乎其微地自嘲低笑从去尘口中溢出。
浴桶内水声再次响动,是去尘直起了身。
他身子些许摇晃地垂眸盯着我看了会,然后抬手将湿了半截的发撩去肩后。
抖了抖嘴角,才终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温润的声音透出一丝沙哑。
“好……去尘这就服饰妻主起来穿衣……”
176
第176章 ☆、第176章
◎他们在干什么?◎
事情到这一步,就仿佛我又欺负了去尘一次。
但天地良心,我一开始并不打算如此持续僵化两人之间的关系。
去尘不再说话,沉默着从浴桶中站起、跨出去、服侍我穿衣,尽管他自己白色的寝衣正滴落着水,他仿若未觉。
“那个……沉影,哦!也就是言锦书的弟弟,他……我带回府了,就做侍夫罢?十二做侧夫。”
想了又想,临出门前,我还是与去尘将这话说出。
去尘没了温府的支撑,侧夫的位置上是对后院之争完全无心的十二的话,至少比起其他人能更让去尘安心点?
是这样的吧?他们男人似乎对这种位置很在意来着?
这也是此时的我能想到唯一可能让去尘宽慰一些的方式了。
话说罢,我闷头就开了门,这使我有点儿像逃……
却迎面差点撞上忠叔。
“诶……世女。”
像是已经在这门边等了许久,吓得他连退几步,缓了口气又立即问道:“原来那站在寝外不说话的小郎君是世女的亲选的侍夫?……好啊……好啊。”
忠叔像是对看起来就十分乖巧,外形又生得好,自己提个大包袱一步不移地在那等着,没任何世家小公子架子的沉影十分满意,
他又继续喃喃道:“上午家主出门前,还和大夫人提了句要给您选个侍的事,说您南园太空了,没成想您自个儿有中意的小郎君!那我这就带小郎君去安排安排……还有沈夫人的事情,都得安排都得安排!”
忠叔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显然是在这门外也听见了我方才对去尘说的那句话。
“你来安排?”这些本应该由去尘打理的,但现在去尘明显不愿……
说着话,我眼睛下意识看向之前放沉影的地方,便看见沈十二竟然也站在了那里,站在两手交握在身前挽着一个大包袱的沉影身前,正歪着头打量沉影。
而沉影背抵着墙,低垂着头躲避沈十二的视线,人都恨不得要陷进墙里一般。
“好罢……这事忠叔辛苦你了,温夫人刚来府上,会有些不适应,那这事就交给你——”
然,我话音都还未落,“砰!——”的一声瓷器摔地,碎裂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一怔。
我身后的还能是谁?
除了温去尘还能有谁?
我骤然回头,果然就看见去尘微躬着身子,手撑在茶案上,他的脚边摊了一地的碎瓷,也不知是因过于气愤还还是伤心,总之他的身子是在抖。
怎么说。
碎瓷声音响起的刹那,我欲转身进屋发火。
但看清去尘状态的刹那,我想的是转身进屋哄夫人。
但最后这些瞬起的念头都被我压制。
一声瓷碎声,其实更代表终于将两人在外人面前的那一副表面的和平划出了裂痕,向所有人昭示了——看吧,果然温、楚两家的人是过不到一起的,看吧,一地鸡毛,你瞒我瞒着的……
我眉头骤拧,却在看见忠叔也一愣地探头想往里看时,门却被我瞬间拉着关上。
“别管他……”我扫一眼忠叔,又道:“你忙你的去。”
忠叔虽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府里的老仆,万事以我为主,但他总有些自作主张的过于介入我一些决策的这种行事风格总让我觉得不耐。
他在看见我新娶的夫人如此蛮横摔瓷后,再看我的神色中,便明显有了忧心之色,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未说出什么,招呼着其它已经忙活完置换家具的仆从便走了。
我与去尘之间的事情并非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道明,就能两人相视一笑,当作云烟。
所以我当然走向了更能让我觉得轻松的另外两人。
而当我整理好心绪走过去沉影身边的时候,正听见沈十二用一种琢磨的声音在向沉影问道:“你也被楚华月欺负了的?”
我:“……”
沉影被问得肩膀一抖,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漂亮的黑色眸子左右闪烁,最后轻点了一下头。
闻言,沈十二似乎轻叹出一口气,然后抬手安慰般地拍了拍沉影的一边肩膀,又问道:“果然,她就是个渣女,不能在她身上寄予什么心思的……那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沉影。言沉影。”
我走过去沈十二身后也抬手拍在他肩膀:“怎么?我与你之间先前那般,在你心里就是定义成我欺负你了?……倒是你,你别欺负他。”
我的到来,让沉影眼睛顿亮,本因为对环境的不熟悉而有些缩起的肩膀都展开,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我。
沈十二侧头,先是垂眸视线落在我搭在他右肩的手上,然后再抬眼望向我的时候。
我竟从他的眼中瞧出一丝怨气来。
这让我有些意外。
心下一想,便以为他这是因身子给了我,我却转头又带了个拿包袱的美人来了南园,就会没他的名分和什么事了,于是正想开口戏弄他几句时。
他却率先一步将我的手拂开,转过了身:“正好,我有事找你,”
“嗯?”我抬眉:“什么事?先说好,最近忙,太麻烦的事你妻主我可不会答应。”
沈十二像是被我这句话中的某个词汇刺到,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有些羞耻般地摸了摸鼻子,将视线别开了些,才道:“你……能不能有点正形,我又没答应做你侧夫。我是想说,你——”
可话却只说到一半,他又忽而一怔,视线越过我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
沉影也注意到他这个变化,也黑眸轻转地终于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看向我身后。
于是我也转头。
果然就看见,还身着湿着的白寝衣的去尘的身影游魂般出现在房间门口。
他纤白的手扶在漆红的门框上,淡色的眸子虽是以一种平静的目光看着我们三人,但却给人一种无声的碎裂感,让人很难不去在乎。
周围候着的侍男见温夫人身着湿衣,皆立即向他围了过去低声问侯。
而去尘反应有些许的迟钝,好一会才侧过眸子将视线落向侍男们。
在被拥着重新转身去房内换衣的时候,他还是转回眸子的深深望了我一眼,身形才隐进房内的屏风后。
全程他未说一句话,却给人一种压迫感,竟有一瞬间让我想到了成亲那日去温府迎他时,温老妖故意向我释放出的那一股威压。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我心里如此感叹着,再转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刚还站在我身边的沈十二不知在哪一刻竟已经离我有了三四步之远。
我垂眸琢磨着这段距离,再缓缓抬起视线看他。
只见沈十二眼神变得闪烁,像是忽而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什么事情,正在反思自己的小屁孩一般的拢着眉,神色局促。
他这番模样让我下意识“啧”了声……我这才发现,这沈十二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南嘉国疯皇子君嘉礼更不怕我这个妻主,他最在意着的却是去尘?
说实话,这让我有些不爽,莫名有一种魅力或威严输给温去尘的感觉。
“说话。”我对沈十二提醒道:“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找我什么事?遇到了什么麻烦和你妻主我说。”
他早该改口叫我妻主了,所以言语间我总忍不住向他强调我与他之间已然建立的这种关系。
可沈十二像是顿时失去了再与我说那件事的必要和欲望,他又恢复了以前的那种淡漠拒人接近的语气地道,拒绝三连地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事了,我走了。”说完还真就转身走向他自己的房间。
我下意识伸手想拉住他,可视角余光却不经意间与沉影那一双空灵的黑眸撞上。
顿时,都已经伸出的手便滞在空中,随后手指蜷了蜷,斟酌了片刻,就转了个弯牵起了落在了沉影攥着包袱的沉影手上。
与沉影说话的时候,声音自发变得温柔:“来……沉影,跟我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随后便拉起沉影,两人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的沈十二在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脚步就停了。
转身看向那木廊上正一前一后走着的那两人。
一身宝蓝色华服的女子边牵着湖蓝色宽袖身材修长的漂亮男子,边抬手为男子介绍着沿路的风景。
也不知那傻宝世女对男子在说着什么话,男子就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弯起唇轻笑。
可那男子的视线分明都未落在过那女子所指的风景上,而是一直游移在女子脸上着的。
哦……原来又是一个着迷那渣女的色而来的男人,那就不奇怪了。
沈十二如是的想。
可他脚步还是未动,视线随着两人的移动而移动,且还挪前了点,落在了楚华月的脸上盯了一阵,然后又落到她嘴上。
于是他又想:也或许那沉影是为着这一张嘴而来的罢?
毕竟她那么会说,明明最初就将她游戏人间、不想负责任的本性看得透彻,自己却也总禁不住地真将她说的那些花言巧语都听进了心里去。
如果那叫沉影的男子是因为这而甘愿做她的男人之一的话,其实也不奇怪……?
……不奇怪吗?
几个男的嫁给一个女的?是要怎样?每天围着她转?哄她开心?哄她开心就能多分她几眼?……是要这样吗?
如此想着想着,站在拐角处的沈十二,在视线看向那两人的同时,手下意识的地就抬起,去扶拐角处的廊柱。
在掌心触及到冰冷光滑的柱面时,他豁然惊醒一般地脑海十分突兀地就闪过方才去尘站在主屋门内,望向他们三人的那落寞的一幕。
像是被惊吓,沈十二骤然将手从柱子上弹开,下意识垂眸看向木廊外侧的池塘水面上,看向月光映照的水面上自己随波而变形的身影……
他侧了侧头,想从倒影中寻找自己此时并不落寞的证明,意外发现自己的头发竟已经很长了,长到以前在那边那个世界绝对接受不了的程度。
他想,他该去剪了……不能再任由它长了……
当他再抬头时,那两人的身影已经进去了一个房间。
他们等会要干什么呢?
沈十二独自坐在自己房间桌前。
桌上放着一盏就算摆满屋子也比不得一盏台灯的烛火面前,手中正将几根铁丝扭成一股,然后尝试做出记忆中那个手环的模样。
手上忙碌着,可心思却再一次的飘远。
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铁丝又扎了拇指指腹,有点疼……于是半成型的铁丝环被放置到一边。
转手,沈十二打开了抽屉,将里面放着的那个楚华月赠给他的金环拿了出来,放在烛火前仔细打量了起来。
食指缓缓沿着金环的纹路轻滑动。
莫名的,他想起了前几天楚华月将他压在桌上的那次。
她也会像对待他一样的对待那个沉影吗?不……那男子看起来就很乖巧,所以她应该待他一定温柔着吧?不会像那天对他那样的粗鲁。
沈十二开始任由心思跑远。
所以……他们,干完了吗?
不自觉间,沈十二在金镯上滑过的首脂变缓,可脂复在金镯上的力道却渐渐变重,脂复面都有些泛白。
最后,终于首脂骤然地滑出了金镯的接角虫面。
他像是有些受不了一般地猛然低头大口地呼息着空气。
一首继续放在桌面上紧攥着金镯。
另一只首却已经悄然去了桌下,撩开衣摆圈住了让他难受且愈来愈蓬渤状大的跟源。
呼息开始重重。
速度越来越快。
他紧抿着嘴,眉间皱起,仰起脖子,咽下一口口水,显眼的喉结轻划……
然后……
“哟——”
我趴在打开着的窗口,冲沈十二竖起手掌地打招呼。
177
第177章 ☆、第177章
◎药◎
沈十二骤然睁开眼,胸膛因余韵而仍旧起伏,但他的首不敢动了……
只敢移动眼珠看向楚华月的方向,眼睁睁看着她悠哉悠哉从窗户翻进来还拍了两下手。
“我敲了门的,没反应,但是屋里又亮着烛灯,所以我就翻窗啦。”
她拍完灰尘将手背去身后,走路懒懒散散地在房间闲逛着,视线在屋内四处打量,边闲似的地问道:“你在干嘛啊?别是藏了什么好玩的自个儿偷偷玩。”
“……”沈十二缓着呼息,学着自己平时的那种冷淡语气:“你来干什么?那个叫沉影的呢?你不是在陪他么?”
她脸上不见任何异样,没有嘲讽也没有戏弄……应该没看到吧?
如此想着,沈十二手指松了松,便想趁着人还没走近之前将手从衣摆下拿出来。
“嘿!”
可她突然的一声短促的笑,却又将他的手吓住,立时不敢动。
只听她说道:“沉影他今日太累了,才说一会话竟就睡着了,我无聊所以过来看看你。”
沈十二的手拿开也不是,紧握也不是,根本不敢动,只好胡乱地搭着话,试图将人赶走:“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楚华月:“哦?怎这样大火气?谁惹你了?”
沈十二:“……出去。”
楚华月:“吃醋了?”
沈十二:“怎么可能,出去……”
楚华月:“哦,好罢……”
说罢,她仍是不满嘀嘀咕咕了一句什么,但好在转了身,不再向他走近,而是走向门口。
沈十二凝心细听着那一道渐渐远离自己的脚步声,在终于等到开门的声音响起又关门的时候。
他终于放下心来的呼出一口气。
然后低头看向自己那仍不知所畏,竟还在向他致意点头的膨大花主。
他静静地盯着看了会,随后紧紧抿了一下唇,无奈似的又紧圈住花主,狠狠地快速地,想尽快了事……
这时。
“嗯?”
一个女声几乎是贴着在他耳边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让沈十二浑身一震。
他甚至感觉那呼息的熱气就喷散在他的耳尖。
沈十二下意识就要转头,手也吓得想要立即松开,却被忽然从背后伸出的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此时正站在他背后的楚华月将另一只首也申出环着搂住他的肩膀。
两人申体紧贴地将沈十二禁锢在怀中,声音顽劣:“十二,这是在做什么呢?……诶?原来你一个人的时候喜欢玩这个啊?”边说着,边上下抬着沈十二的首腕,强迫一般地要他继续捋动,折腾花主。
沈十二瞬间脸和脖子都红,挣扎着道:“放开……啊……你别碰,别碰它啊……嗯。”
拒绝的声音却在我的首指轻点在花主顶端那一滴因过于次机而分出的夜体而突然转了弯,声音都变得有些斗。
我的声音含了些笑:“干嘛?不用这么惊慌吧?……来,把手拿开,让我仔细瞧瞧它……”
我轻声地哄,缓缓地绕到他身侧,然后在他羞赧闪烁的注目下引导着他帮我把衣摆撩开……
在凳子上有些不大好动,于是在第二次的时候,沈十二躺去了地上,第三次便去了榻上。
在第四次快要开始时,他忽而像是醒悟了什么一般,一边拍着床冲我质问道:“一:我没答应做你侧夫,我是要回去的!二:就算非要做,我也要做上面那个。三:你这是压榨!我其实在第三次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是舍不得折腾那个叫沉影的,就来榨我!就他要休息,我不要睡觉的!?”
这番话将正要摁着他的肩膀,将他摁躺回去,然后对准坐下的我听得一怔,还是没忍住地笑出了一声,转而问道:“那我现在去找沉影?这不太好吧?”
沈十二:“呃?……你,你……”
他神色古怪复杂地盯着我“你你你”了很久,最后不说话了,瞪了我一眼,就想将我推开,翻身下床。
却被我笑着掀开被子将两人拢进被子中,两人光溜溜且温熱的几夫在冬夜里紧拥。
我蹭着他的颈窝低声问他道:“好了,你之前说找我却又没说出口的事,是不是想去万湖?”
方才还在被窝中与我较着劲,阻拦我去又摸索着去撩拨套他退间花主的沈十二骤然顿住,舛着米且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猜的,但我现在猜中了。
“因为我答应过你啊,说过要带你去的……明天我终于有时间了,所以我今晚才来找你的。好了,躺着,别动……让我来。”
沈十二是哪种人呢,其实他耳根子很软,但嘴硬,让我觉得除了像沉影这种根本不用哄的,最好哄的其实就是他,他总给我一种故作尖锐却清澈着好骗的感觉。
这是我在第二日朝食时看着沈十二别别扭扭地非要与我分开坐,不坐我旁边,生怕别人看出我昨日在他*那里留宿了一般,并露出一脸懊悔表情时,总结出来的。
母亲不在府内的时间又开始变长,父亲早已习惯。
他今日倒是难得的早起一次,半掀着还很有困意的眸子落在一脸不自然的沈十二身上,又看了一眼最早来了的去尘,最后看向了沉影,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思考了一秒觉得自己确实微与沉影见过后,开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沉影很是为难,在我家人的面前,沉影似乎格外因自己的哑疾而窘迫。
“试试这个,我从小就喝的汤,味道从未变过。”我抬手将一碗热汤放到沉影的面前后,转而回答父亲的问话道:“言沉影。”
父亲扫我一眼,轻哼着笑了瞬,似乎在对我如此袒护着一个男子而感到意外。
看着沉影低声说了句可惜了,便躺进椅子中,随后便视线带笑地一直将目光落在我和我的几位服侍身上。
近侍为他来布菜,他也摇手,并无食欲。明显观察他女儿后院的这几位更让他感兴趣。
“星时呢?”
昨夜我从沉影那去找沈十二的时候就见星时的房间并未掌灯,以往吃饭他就爱来南园与我一起。
而现在每个人面前的餐食都要布好了,最近常神出鬼没的楚华玉就不盼了,可现在却连星时也没来。
父亲食指轻轻揉着自己的额侧:“华玉担任渝州刺史,就前天去赴任了,星时主动跟去的。”
我一怔:“怎么没人和我说?”
刺史无实权,而渝州地遥远偏僻,听说是个地方豪强能压官的地方。
尤其是世家子弟被塞了个挂名好听的官位去了那种地方,听说格外受当地豪强排斥打压。
去那种地方当官,还不如在京城做个能左右逢源的丞相世女呢,这中间的天差地别的就跟去那鬼地方历劫也不为过。
而这想也知道,当然不可能是她自己主动想要去的,而以楚华玉的身份,如是别人要想给她安一个这样的官职,怎么也得要看看我母亲的脸色。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来自于母亲的授意。
在我看来,这和放逐出门没什么区别了。
我每次在做一些可能会惹母亲生气的事情,想过最差的结局不过是被赶出京城,可出了京城,我随处找个地方待,虽不再能挥霍无度,但其实也至少能得一个自在,吃住定然短不了,只要心态够好,还可能少了以份京城的约束感。
可若是被送去偏地,还担任着个官职,不得擅离职守门,还要睡觉都睁一只眼防止地方豪强搞事。
这楚华玉莫不是在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触怒了母亲。
难怪她前段时间忙的整天难见到人的,原来是在想办法逃避这个事情?
看来,终究是没能逃过啊……
父亲面色不见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他亲手养大的一对女儿的事情:“你前天不是去府衙玩了趟吗?……怎么?星时竟从未和你提起过这事?”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我就说星时那天对我说的莫名其妙的愿望就让我觉得奇怪了。
而父亲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他不说。但楚府就如一汪黑深的潭水,从外面看水清波平,其实内里深不见底。
这瞬间,我竟连开口再向父亲追根问底打探都有些不敢,不由得开始心虚。
担心处理完楚华玉后,是不是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没……没提起过。”
这一下,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啊。
我往后坐了坐,闲聊般地继续说道:“那星时这是要多久才能回来一趟了?”
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去尘才吃了两口,便停了筷,淡色的眸子微抬,视线就扫了过来。
我也有所觉地刚好抬眸,与他的视线相触,可下一刻他的视线就往我身旁挪了过去,循着他的视线,才发现我身旁坐着的沉影也像是发觉了我情绪的不对劲,正歪着头小心地打量我着我脸上的神色。
见我也转头看向他了,他眼神怔了怔,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了我的碗中……
越过沉影,我还看见就连沈十二其实也正抱着手倚靠在椅上用眼睛余光看着我。
原来……我方才紧张的情绪也没这般的明显罢?
怎么他们竟都看出来了?
而去尘,他方才的那一番动作,其实就是为了提醒我情绪不自觉的外露?
意识到这,我再次看向父亲的时候,就发现他正微眯着眸子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与去尘……
看了会儿后,见我们几人都低头开始用餐、就在父亲准备起身要离开时。
忠叔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路过所有人,直向去尘而去。
“哼……”父亲看见这一幕,他离开的步子停了会,然后轻哼一声地用一种十分轻蔑的眼神斜了一眼那碗黑汤,并在离开前还低声轻骂了句:“老顽固。”
能让向来对府中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任何事大部分的人难得起兴趣的父亲发生如此的反应,让我不得不对那碗汤产生各种猜测。
178
第178章 ☆、第178章
◎贵生汤◎
在我心中,父亲是那个常与我淡远,偶尔也会对我格外关注,但时常以一种执着的眼神盯着我,可他的眼中明明所能看见的却总不是我。
而母亲在我的记忆中最总是一道又一道的背影让我印象深刻。
可尽管如此,我也从未感受到自己被疏于照顾过。
现在想来,忠叔在这些方面确实弥补上不少。
我想在每个氏族中,身为真正身体里流着家主血缘的嫡女应该总能用这一身血腥吸引来拥护他的人。
从小赴各种家宴时,我总会被忠叔领着先到族老面前转一圈,给她们过过“眼瘾”。
就算我曾当着她们的面踩到桌上吃饭,甚至宴上拉弓射人。
她们也都只是抖着身上那一身繁重的珠玉宝石开怀大笑地夸我:“此女生性胆大,勇谋过人,乃天凤之姿!”
没记错的话,那次宴上,我箭尖对准的是一个小户门下比我小两岁的小公子……他手撑在地上惊惧地盯着我,箭都在弦上了,可当我看见周围的人笑到扭曲的那一张张肥硕的脸,忽而就失了兴味,将弓丢在了那小公子脚边……那小世子后来暗暗死盯着我恨我入骨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
族老们似乎还曾几度地向母亲表达要将我接去抚养,并责怪父亲的不作为,责怪他竟未能拦住母亲将两个黎姓人带回了楚府抚养,更未能好好栽培我这个真正的楚氏嫡女,甚至连自己妻主都留不住。
而忠叔便是从我一出生便被这些族老指来贴身来照顾我的,所以他不归父亲和母亲所管,他只为我。
永远对我偏心,对我的关注甚至过于对他自己的亲生子。
以至于在我还小一些的时候,如是闯了让自己害怕的祸事,总让我第一个想到通常也是他。
所以忠叔端着那碗浓黑的药从我身边经过时,当汤碗中飘出的热气带着一股腥苦的味道在我鼻尖萦绕时,我也只是下意识皱眉将脸微微别开。
犹豫着,没阻止……
去尘见忠叔向他走来,他不明所以地先是下意识朝我的方向看来了一眼。
见我正探头越过沉影在和沈十二拌嘴等会要去万湖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后,他目光轻落下,想了想,还是问道:“这是……”
忠叔看向去尘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怜爱,低声回答道:“夫人,这是贵生汤。”
贵生汤这种几乎要被世家大族里的男子捧成神的东西,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
皇上身边的美人们在得知将要侍奉圣上的当天,恨不得将这汤药兑饭喝。只因据说此汤有助于一举夺女。
闻言,去尘当即一愣,一双淡色美人眸又撇向我——这汤只有在侍奉前喝有效,忠叔作为南园掌事且从小伴我长大的老仆,当着我另两个夫侍的面恭谨奉上这样意义的汤。
在外人眼中不就是在为主夫人站台立威、更是在我和去尘之间无声地拉着偏架、劝我今夜去与主夫人同宿的意思吗?
其实若真只是这样的话,我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忠叔在我眼中本就是个总爱自作主张的人。
可此时正在为沉影夹菜的我在听到贵生汤之后动作还是不由得一顿,抬了眸地目光静静盯着汤药若有所思。
沈十二见我不说话了,转头就看见去尘正在因为那一晚汤药为难,直接出声问道:“这干什么用的?”
被这么问,忠叔“这这这”了许久,像是对一个男子连这种常识都不懂而觉得有些不知从何解释。
视线好几次地扫过我,观察着我脸上的神色后,最后他选择掠过沈十二的问题,直接躬身再次将汤药向去尘的方向推了一推地道:“喝罢……补身子的。”
去尘长睫轻眨:“可……”
可去尘知道我是个越有人束缚我教我该怎么做,便会越不乐意然后往反方向走的人。且就昨日他使性子摔茶盏的那一下之后,别说是今晚,恐怕此后的许许多多的夜晚,我都不会再踏进两人的寝房一步,所以这药他此时喝也无用……我能去的地方可太多了。
想到这,温去尘叠放在膝上的两手下的袖摆被他攥紧。
见去尘沉默着拒绝,忠叔想了想,连忙补上一句地劝道:“夫人这汤里还加了强身健体的药材,就算是平时闲了的喝,身体好了,也对男子为妻家添女有作用的,夫人你先尝尝味道,我在里面还加了蜜糖,若合适,我天天给夫人熬一碗大的……”
见忠叔如此一番心意,且也将场面圆到了只为他调理身子并非是要干涉我后院之事的地步了。
去尘不再好推拒,犹豫着就准备伸出两手想接。
可就在他手要触碰到那碗边的时候。“啪”的一声,我本都夹了菜的筷子松开,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
几人都看向了我,去尘更是手一顿地停滞在空中。
我开始觉得烦躁,纠结不已但又无奈的内心仿佛讲我这么。
我手肘支在桌上屈指揉额,很是突兀地突然出声回答起沈十二之前问出的那个问题:“贵生汤,就是求女汤……”
“求女??哈!”沈十二拢了眉,对去尘道:“这玩意,能有什么用?没有任何医学依据的东西,且看着就苦,去尘这没必要喝的。”
虽沈十二的话我没完全听懂,但仍是接着话,声音冷漠:“是啊,去尘能有什么必要喝呢?”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拧紧了眉头,视线却是警告般地先看向忠叔的,随后才往下一滑地看向去尘。
周围候着侍男听我如此说,皆是一愣,带着一种可怜的目光去瞥去尘——作为一府主夫被妻主说没必要喝贵生汤,这和被宣告今后再无宠有什么分别。
忠叔神色躲闪地避着我的目光,端碗的手指轻动,而他身旁的去尘更是豁然地站起,定定地看向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十二下意识想辩驳我接他的这一句话,也想去与去尘解释,可话到嘴边,仍是没能理清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我却也登时站起,与去尘那一双淡色也压抑着怒火的眼眸直视。
温去尘紧抿着唇试图掩饰此刻他的脸和嘴唇正在发麻着颤抖的事实,好容易挤出几个他自以为声音在旁人听来应该无异样的一句话。
“你一定要如此对我吗?”
一定要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的所有尊严击碎吗?
我一怔……真是够了……
“是!”我咬了咬牙:“我说是!……满意了?”
说罢,我扫一眼他身旁很是无措着的忠叔,转而吼道:“拿下去!他不喝!”
说罢,我又烦躁到极点一般地抬手就将桌子掀了去,像是两人的旧怨都被瞬间激起一般地发着怒:“都别吃了!”
掀完我转身就走。
可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转身回来时才发现。
本以为高傲如温去尘这样被捧着从小生长再云端之上的一个人在被如此迁怒之后,应当头也不回地至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他却仍站在原地没动,只低垂着头视线停留在他那被掀翻了的饭菜沾污得黄一片红一片的本是纯白色的衣摆上。
本来还有侍男向他围过去帮他收拾,可侍男们看见我又转身回来,又都吓得立即低头倒退着离开他身旁。
去尘像是对此有察觉,他迟钝地轻抬起此刻里面盛了无数破碎的光的眸子,眨了眨眼,看着我一步一步走了回来。
瞬间,他心中又很贱的泛起一股隐秘的期待,可一想到自己此时身上的一片狼藉,他下意识在我走得近的时候,后退了半步。
这一步也被我察觉,我垂眸视线扫一眼,心绪被牵动,瞬间有种心口被堵住的憋闷的感觉在我心里顿时升起。
我越过了他,抬手又将忠叔手中还端着的药碗打翻,然后转身牵起已经完全愣住的沉影,然后转头向沈十二问道:“万湖还去不去了?”
沈十二反映过来:“去!去你妈的去,你这是发什么神经?不就一碗汤的事情,你至于吗?”
瞧!我后院多和谐,侧夫帮着主夫骂我?
真是够了……
“你说不去的。”我沉着脸没再看身后,只拉走了沉影……
楚氏族老……母亲……楚华玉。
房间中,我缓缓睁开眼,耳边萦绕着搅水的声音,思绪百转千回。
楚华玉已经被母亲悄无声息的就抬出京城了,而星时竟然也就这样跟着走了,原来真正触怒母亲时,母亲真有这般决绝可怖吗?
我想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的……
可楚氏那群老家伙,甚至连母亲当年都想尽了办法想要逃离她们的掌控。
而楚氏出来的忠叔在我身边呆这么多年,行事风格都还是这么的自以为是,在见到我和去尘吵架,知晓了我因忌惮温氏而不碰去尘。
他一介奴仆竟都敢擅自为我“分忧”我自己都未能下定决心之事而端去那样一碗所谓的“贵生汤”……
忠叔可从来不可能真的站在我的对立面,更不可能为了去尘而亲自做什么汤,除非那汤另有作用。
不了解忠叔的人只觉得他在帮去尘,而我却能一眼就分辨出,他那是在为我永绝后患。
比如能让我彻底对枕边人放下心来,不用再担心温、楚两族的结亲所诞下的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成为我脚前的阻碍,或是自己的孩子将来有可能成为对方家族的傀儡。
这种过激的行事作风实在让我担心。
且当初她们想用一根名叫血缘的线控制我母亲失败,若我现在送过去,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呃……”
被柔軟舍尖鼎到关键地方,思绪被打断。
我不禁长长叹出一口浊气,仿佛将方才的那一顿怒火也发解出来。
随后低眸,将首放在沉影的头顶蹂了蹂。
沉影从我退间抬起那双灵动的黑眸打量着我的神色。
此刻那温润晶亮的眸子仿佛能说话,安抚着我,将人心里的躁意都驱散。
见我神色缓和了些,他抬手将自己的要带解开,一边肩头的衣服也褪下。
然后抱着我,背抵床架,拿着花主在外面适应了会便入了进去。
顿时,两人要复都一阵止不住地发斗。
他细要开始很是有节律地甩着,配合着他搬起我臀部地上抬和时不时地紧摁着往下沉。
他的花主在两人之间时隐时现……他一直仰头看着我,虔诚又小心翼翼。
时而衔着峰顶,汲吮得淋漓,时而申出红舍绕着峰顶故意打圈给我看。
边抬眸观察着我每刻的脸上神色。
想让我变得开心的想法毫不遮掩地透过他那双灵动的黑眸传达给我。
脸上的神色更是时刻准备着、期待着的、恳求着的想要我向他倾吐出此刻内心的所有烦心事。
甚至是希望我能从他申上发泄出来。
可直到他最后微皱着眉头,薄红嘴巴轻张,两手紧紧扣住我的要。
猛鼎好几下,又斗,又忘我地再狂茶十几下,最后喷薄而出的时候,我都只是各种低声夸赞肯定着他,再没说其它。
两人过了水之后,当我坐在书案旁提笔准备给沈鹤扬写信时。
沉影趴在一旁,漂亮白净的脸上的神色仍还在为此而失落着。
179
第179章 ☆、第179章
◎将信送出去◎
我才将笔提起,抬眼看了看沉影,将眸子垂下。
当沾了黑墨的笔尖轻点在白纸上,晕出一点痕迹时,我又抬眸看向沉影,沉影也掀起眼睫,眼神疑惑地迎接着我的视线。
我思索了片刻,对里屋床塌的位置扬了扬下巴,轻声说道:“沉影,你去那边玩。”
之前沈鹤扬说要我给他回信,那封信一直被应景拿着,差点给这事忘了。
现在时机刚好,我信里得写什么?
写思念,写感情,然后委婉写要是我哪天踏出了京城,要他罩我。
不……是罩我全家,我现在去哪都还要带着三个男人……
而沉影以前天天坐他姐旁边看他姐写长篇大论,早学会了认字,这些内容还是不给他看的好。
沉影歪了歪头,本是不情愿。
可看到我下巴指的是床之后,他一怔,眼神疑惑的打量了我好一会儿。
也不知我在他脑瓜里是个什么形象,总之他点了点头,就乖乖走过去了那边,十分自然地就脱光了衣服,光溜溜地站在床边将脱下的衣服折好之后,又回过头望我一眼,见我手捏着笔正呆滞地看着他,他脸一红长腿一跨就窝进了被子中,等着我。
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来着……
而当我提笔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床的方向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
我顿住笔头,转头看过去。发现沉影将他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晶亮的黑眸,定定地盯着我,仿佛在猜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写完,去要他。
我拢回心思继续动笔。当旁边没人看毫无心理拘束之后,那真是文思泉涌,一个一个字争相从我笔下跳出……可忽而,耳朵又捕捉到床那边的阵阵动静。
我再转头,却只看见沉影的一个脑袋。
他正埋着头往被子里头看,被子下,应该在他那小腹位置,正一下一下动着,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忙活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终于,他悄悄然地抬头,眼尾脸颊一片绯红,眼神有些迷离,眼睛鬼祟地朝我的方向看来,豁然两人视线相接。
他一惊,眼睛睁大,躲也似的慌乱翻了个身,就将背对向了我。
可不过一会儿,他仿佛下定了决心,鼓足勇气就坐了起来,将拢在身上的被子微微撩开,给我看他方才自己玩出的成果:他那微红圆头的花主正在他修长的两腿间向我点头致意。
我:“……”
这一刻,美色误人在我眼前具像化体现。
可我才盯着看了一会儿,沉影自己又实在不好意思了,且我又坐着不动,他胸膛起伏一下,像是重重叹出一口气,然后重躺了回去,开始在床上来去无聊地翻身,造出响动声不断。
而我竟成功在这样充满诱惑的环境中,整整写满了三页的信纸。
信里极尽夸赞和酸涩肉麻之词,从始至终将堂兄的形象捧上云端。而后又将自己塑造成婚后压抑,生活中遭遇着各种的无可奈何,对当下生活的失望,以及身边无人能倾诉心中困顿,在信中说京城中所有的与人之间的关系都让自己感到窒息宛如枷锁。仿佛在一念之间就要抛弃这京城中的一切奔沈鹤扬而去,离开这里寻找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这样,到时候万一失败,万一中间出了任何差错,不至于出了京城两眼一抹黑。
信是写好了,怎么送出去又是个难题。
应景似乎总能准确的截住所有与我往来的信,不止是应景,许步歌似乎也能。
我把信装进信封,再起身去看沉影的时候,人已经睡着,锦被半掩,洁白削瘦的背裸露在外。
我将被子扯了扯,将他牢牢盖住,转身欲走时,衣摆却被攥住。
沉影的手伸出锦被之外,睫毛轻颤,神色困顿。
迷迷糊糊之间他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腕,像一株柔软的藤蔓一样,又再攀附上我的肩。
锦被从他的身上滑落,他探着身子在我嘴角亲了亲,然后抵着我的额头等我的同意,温软的呼吸和他身上的香味轻飘飘地缠绕着我的思绪。
我将他搂住,两人轻柔地接着吻,吻了好一阵,他才终于抵不住睡意地滑回去重新裹着被子睡下。
而那封写好的信夹在我怀里一夹夹了好几天。
本想等府衙那边传出点什么消息再想办法送出去,可那群老家伙斗法暗地里波浪汹涌,却连一点风声都再不透露出来。
这种诡异的平静感让我越发的夜不能安睡。
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带着信去一趟沈氏在京城的商行,将信面对面亲自交给堂兄留在京城专门用于传信的小厮手中去,才能放心。
可当我揣着信才出南园,就听见另一头有熟悉的男声在响起,声音的主人明显在生着气,像是与谁在争辩。
我脚步凝滞一瞬,犹豫片刻还是转了回去,站在廊柱后边探头一看……好家伙去尘、嘉礼、沈十二三个人站在那里,三个男人皆一脸对彼此的不耐。
不是……他们在吵什么啊……嘉礼怎来了?
自从掀桌子之后的这几天,我和去尘再未说过话,甚至我多看他一眼他那态度就足以给我冷死。我在他身旁多待一会,他便站起身就走,傲气得不行。
于是楚府又仿佛成为一潭无波的死水一样沉寂下来。
然而嘉礼一来,死水也给搅活,我不敢再去惹的人倒是又让嘉礼给惹上了。
经过短暂缜密的思索之后,我决定转身就走,假装没看到这一幕。
君嘉礼:“楚华月!”
嘉礼声音不大,但里头含了的怒气和委屈却毫不遮掩,仿佛有莫大的冤屈等着我过去给他伸一般,越过去尘和十二以及楚府神色各异的侍从将我的脚步给定住。
我叹一口气,只好转回身,迎面就看见去尘那双淡色平静的眸子以及沈十二紧皱的眉眼也都向我看了过来。
“怎么了?”我只好向他们走去。
能让三和人吵成这样,总得有一个起因罢?
谁对谁错,我一眼就能看出。
去尘行事周到,就算真要做什么,也绝不会落下话柄;嘉礼虽性急,但做什么通常直接下手狠的,通常不会站在那和人吵吵。
我猜多半是不通南嘉国礼仪的沈十二将嘉礼这个身娇体贵的皇子给气到了。
所以……待会我走过去,训一顿沈十二,然后让他们各回各屋,哄几句嘉礼这事应该就解决了。
我心里思路早就捋好,可当我一走近他们三。
沈十二轻轻楚楚将事情给讲了明白:“他!进来就故意撞人就罢了,还反讽问人是不是身体不行,不行就去死,还不准去尘不理他,说我们人丑多作怪,勾引你,勾引上了又管不住你,让你还天天在外面招猫逗狗……”
沈十二估计是气得不轻,连说带比划的将嘉礼的恶行绘声绘色地一股脑冲我说了出来。
而去尘就站在一边,淡色眸子扫一眼我,然后将视线别开,似乎没什么要说或补充的。
而罪魁祸首嘉礼本人,抿直了唇,皱着眉头一脸委屈却直勾勾盯着我。毫不知错、毫不反思,只等着我帮他说话……
“……”
嘉礼还真是,为所欲为……
等沈十二说完,我迎着几人的目光,张了张嘴,又抿回,想了想,心虚偷偷扫一眼沈十二,然后清了清嗓子,又犹豫了片刻,最后终于开口,对沈十二道:“叽里呱啦说什么呢?你看你又这样……是饭菜又不合胃口了?就要发脾气了?去!回去抄道德经抄男德各五百遍明天我要看!”
顿时,嘉礼嘴角扬起神色灿烂仿佛初绽的艳花,得意着笑;去尘脸色更寒了三分,仍是不说话,转身走了。
沈十二愣住,眨了眨眼,一脸不可思议看了看我,又看一眼嘉礼。
嘉礼挑衅歪头对他笑,沈十二转身就走。
我知道我偏心,可我没办法啊。
去尘是我正夫,且这明显是嘉礼的错,我当然不能说他;而嘉礼的性格,他这明显是带了怒气找茬来的,我若是当着去尘的面训斥了他,他等下又要因这件事记我好几年不说,万一他破罐子破摔将万湖我哄他的那套说辞当去尘的面抖出来,那就真是再无宁日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柿子挑软的捏……不是,治人之道,从来都是对人不对事……啧,我的意思是,遇见这种麻烦事,挑一个最好哄的先委屈委屈,准没错。
顿时,嘉礼仿佛胜利一般,眉眼都弯弯的笑,见两人都走,他微弯身来牵我的手,正要开口说话之际。
哪知本都要过廊的沈十二气不过,又一转身走了回来。
长臂一伸就将我从嘉礼手中一把薅了过来,搂进怀中,然后当着嘉礼的面恶狠狠在我嘴上吧咂一口。
然后微侧头,话虽是对我说的,却侧着眸子斜看向嘉礼,咬字清晰地道:“爱你老婆,今晚还召我吧?还玩那个是吧?我等你啊~不见不散啊~”
嘉礼眼睛缓缓睁大,两手紧握成拳,下颚紧绷,视线阴沉如能锁喉的弯刀,扼向沈十二。
可沈十二的话还没完,他在我因意外而眉头一跳地看向他的这瞬间,浑身一震地将我松开,手背抹一把唇侧,随后转身直视嘉礼,刻意语气加重却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十分欠的笑的又补上一句话地对我说道:“妻主,这位来客谁啊?下次介绍给我和主夫人去尘认识?”
说出的话直击嘉礼最在意的点,将嘉礼称作为楚府的外来客以及唤去尘为主夫人。
180
第180章 ☆、第180章
◎难哄◎
嘉礼声音阴森:“你。想死?……呃!楚华月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把他交给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拥着拖出了楚府。
“你放开!”嘉礼挣扎着怒吼,发出尖锐暴鸣:“我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死了还要曝尸七日,处永不能入土的极刑!”
终于将两人分开,将嘉礼拖到了府外,我才松开嘉礼的腰,他又提着繁重华服又想跨进楚府去拿人。
却在听到我心累地叹出一口气的时候嘉礼一愣,立即转而回头质问我道:“他说的是真的?”
“什么?”
“他说你天天宠幸他!他说玩!你们玩什么了?……你喜欢他?”
“没天天,没玩,没喜欢。”
我直接一个否认三连。
“你让他做你侧夫。你就天天了,你也一定玩他了,你喜欢他!”嘉礼紧紧盯着我,暗红色的眼眸颤动着,慢慢聚起一汪清泪在眼眶里闪烁:“他一个侍男你这么对他,你这是在侮辱我!”
我下意识开口又要否认一遍,可看见他这真伤心了的模样,我又心软着不敢再敷衍。
于是抬手轻抚他的背,思索了片刻,只好说道:“十二他那明显是在故意气你,嘉礼没听出吗?再说了,还不是你先欺负去尘,才有这么一出的……”
嘉礼说起这个又气得胸膛起伏:“好啊,你帮他们说话!我又哪里欺负他了?以前温去尘看见我都是要行礼的!可自从他嫁给了你,他变得越发的目中无人,是他先向我炫耀这一切的!”
我尝试讲道理:“没人向你炫耀也没什么好值得炫耀,且他是我的夫人,你是淮北王夫人。你觉得我见了淮北王要行礼吗?”
“本该是我成为你的夫人的。”嘉礼咬牙道。
“若真要如此追究的话,本也该是沈鹤……”我及时止住话。
该死的,心里总想着怀中的那封信,便分神失了言。
顿时嘉礼眼眸眯了眯:“哦?沈鹤扬?你还记得他啊?”说话间,他声音缓缓,视线也慢慢从我脸上往下落……
我:“……”
嘉礼这反应,何止是我记得沈鹤扬,嘉礼他自己也分明记得。
“诶诶诶,这一都是暂时的,嘉礼不是知道着的吗?这一切都是在我计划之中的,”我急忙将话题岔开地道:“话说嘉礼这次来,是为何事?”
我话说完,嘉礼的视线停留在我衣襟前忽而不动了,边道:“我?……我可是给你带消息来的……”
他说话出奇地缓,不似平时。
正当我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豁然出手摁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一下就将我怀中的信封给掏了出来。
我:“……”
完了完了,那整封信里的甜言蜜语、污言秽语……以及暗暗计划败势之后就往京城外跑,求堂兄罩的内容,要是被嘉礼看了,我都不敢想他能闹到什么地步……
我想抢回来,却只来得及手指触到信封的边缘,抓拿不住。
嘉礼被我扑得有些身形不稳,连退好几步,最终被我压着背抵上马车,却仍不愿将信松开。
他修长的手指试图往信封里探,将信给夹出来看,边颇有些艰难地将他带来的消息讲出:“现在局势反转,花楼的火,街巷里的尸体,街头的暴乱,都被扣到了楚珩头上,温氏现在可完全甩脱疑名了,这和你当初和我说的可不一样……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温贱人给休了……呃!”
信终还是被我抢到,嘉礼一身华服美玉都被我弄乱,他扶着车厢壁站稳,边抚平这气息,皱眉凝着我:“还有你和应景是怎么回事?那天在公堂上我看你两就不对劲!以及那个呗你从府衙带进府的男人是谁?听说还是个哑巴?……温去尘这废*物。”
原来,嘉礼是为这些而来……难怪今日脾气格外的倔,遇见去尘就爆,转头又被沈十二再点爆……
“嘉礼这是在我身边又安插眼线探子了?不是吧?……这么不相信我?若是这样的话,这信你想看就看罢,不过是想递去楚氏族老寻求得到托举的恳求之言。你若非想要看到我那般低声下气的一面你就看罢!”
但说归说,其实我将信收进袖里的动作飞快,甚至还退开几步的与他保持距离。
我这么说,嘉礼先是一怔,下意识想解释:“我……”
可顿了顿,他垂目打量着我与他中间忽而生出的这段距离,沉默了片刻之后,好看的唇型一边勾起,幽幽盯着我。
顿时身为皇子的他身体里流淌着的那种血脉自带的威压便释放了出来:“楚华月,你知道的,我现在不再被困在宫里了,能做的事情可比以前多了。我相信你,所以我也不是非要看那信,但……”
说着他走过来,一只手轻捧我的脸,暗红色的眸子深邃:“但之后我要看到成果。你让温氏吃瘪也好,你脱离楚氏也行,若这些都未能成……那我要看到你休夫,或者……你杀了他?杀了温去尘?”
生气了生气了……他这是真生气了……
“你说的这些,哪那么容易。”我尝试谈条件,并打探问道:“我们这样不挺好的吗?……且若都不成呢?”
话音都还没落,嘉礼骤然俯身,低低的声音如惑人的鬼魅,一字一顿:“那我就吃了你。”
两人呼吸缠绕,軟舌紧贴,啧啧水声和嘉礼餍足的轻哼声在我耳边环绕,以及周围路人的各种蛐蛐声……
我:“……”
嘉礼总爱搞这些尴尬人的,尤其喜欢在人前展示两人的亲近。
小时候就喜欢在我身上缠他腰带,然后拉着被缠绕的我到宫门大道、往来人最多的地方。炫耀一般地希望每个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人都知晓我是他的未婚妻主一般。
此时的我整个人像是被暗红色的荆棘缠身入骨的束缚着,只能仰头接受嘉礼的吻。
不知是否是因方才被十二亲过刺激了嘉礼,总之这一吻很长,嘴唇被反复轻咬又重重的吸吮,仿佛想将我嘴唇上的这层薄皮撕磨下来。
几次地伸手尝试推开他,都被嘉礼另一只手捉去放去他胯间的位置压着。
“……”
我发誓,这要是发生在一个房间中,而非自家府门前的大街上,这手我就不拿开了。
但可惜不是。
在几次的反复拉扯推搡之后,在直到嘴唇感到发热发麻地轻痛,直到呼息实在不够的即将窒息的前刻,我才终于被放开。
当我睁开眼,才发现嘉礼的状态并不好过我。
他一只手仍捧着我的脸仔细的看,胸膛波涛般起伏,呼息重重,浑身轻颤。
暗红色的眼眸中灼灼火欲在跳动,但比起爱欲,他此刻眼中的狠戾更甚,仿佛正在预谋一股汹涌暗流。是一种我熟悉着的、自从他落水之后,他看我的眼中就多出的那股恨意。此刻正浓浓充斥在嘉礼眼底,这刻恨意将他的所有爱意都压制。
“楚华月,你知道的罢?我宁愿嫁给她人,也要出宫,可不是出来玩的。这宫外不好玩,这外面竟比琼阳殿还冷,宫外原来这么大,难怪仅仅只是出了皇宫,还是离你这么远……而你楚华月,你甚至没有向我走近过一步!但凡你向我走近一步,那每日躺在你枕边的就会是我。”
嘉礼声音有些许的哑:“若我出宫来,是要我看着你和我别人每日甜蜜,那我一定会把你拖回去,拖回我们小时候,拖回琼阳殿那肮脏黄金珠宝铸成的腐烂大殿里去,我会杀了你,吞吃入腹,然后让你我的血肉一起烂进大殿。”
他越说越兴奋,眼眸都睁大绽放出绝艳的光芒,还不忘征求我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我郑重拒绝:“我觉得不怎么样。”
然后笑:“嘉礼你不要老说这些吓我,你明知我也有难处,若我可以,我当然选你。”
但我知道,嘉礼说这些可不是在吓人,皇室嘛……多少都沾点……
而嘉礼也早习惯了我这种避重就轻的逃避方式,他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对我眼中流露出的那一丝惶乱而感到满意,便转身上了马车。
“既然你今日要去见楚氏族老,那我先走了。等过几日楚府举办的宴席上我会来。到那时,我想听到一些关于你我的好消息。”
嘉礼坐在车里,车厢内昏暗不见光,身着层层华袍的嘉礼坐在车内,车帘被缓缓放下,那一双直勾勾盯着我的暗红色眼眸被逐渐遮住,只这一句话在我心头久久萦绕。
好消息……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啊?
到时候在为我立侧夫和侍夫的宴会上,给他拉到房间里睡一觉算不算好消息啊?
我以为两人时不时能偷摸着睡一觉就已经算得上好日子了呢……
我嘀嘀咕咕地手伸进袖子里摸着信纸的边缘,站在门口等马夫将马车驶来正门口时,却正好撞见沈十二挎着个大包袱抬腿往外走。
当他抬眸看见我时,“哼!”的一声将头扭开,牛鼻子似的。
我伸手将他拉住:“干嘛?离家出走啊?会被打死哦。”
其实只有侍夫以下的位置在未经过妻家的允肯,私自带着财物偷跑才会被直接被打死。
而侧夫偷跑,在我见过的例子中,会先被搓磨一阵后,安个失心疯的罪名,然后降位份再浸猪笼或打死。
沈十二死死护住大包袱,不让我掏看里面的东西,勇得不行:“打死就打死,死了一了百了,我直接投胎回去,省得忙活!”
可他护住左边却拦不住右边地还是被我看见了包袱里的东西。
我一看有些失望,竟又是一些破铜烂铁的玩意……
我掀起眼睫看他:“怎么?这是又想回家了?”
在楚府的这段日子里,很容易就能发现,沈十二经常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烛火前掰着铁丝,边嘀嘀咕咕地抱怨嘟囔着这灯火不能再亮些么时、或是经常走神地抬头看着太阳月亮或远处的山景的时候,都是在想念他的家乡;
而他每次的不顾风雨日晒拿着铁丝环神神秘秘地独自往外走时,那就是他想回家了。
但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他没再那般只远远地观察着我们这里的所有人,置身事外,而是慢慢向我们走了过来。
会主动地去找去尘说话,会陪着沉影去后院种菜,帮忙分析菜种埋进去一波又一波的,却连一株菜都未种出来的原因。
还会牵着大小美四处逛逛,玩扔树枝,狗不捡他捡的游戏。
且有一次他在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埋头雕出了许许多多的小木块,然后兴冲冲的甚至把我那前一日才醉过酒的父亲拉去了后院凉亭里,与去尘、沉影一共四人玩一种奇奇怪怪的桌游。
我拢着袖子站在旁边看,父亲仰头问我,这是不是你们女子爱玩的那种赌银钱的嬉戏。
我捏起一块糕点看着垒在桌上四个方向拍成两排的木块既不像牌九,有骰子却不是比点数的新兴玩法也是不解的摇头。
可沈十二自己发明出来的游戏他却输得一骑绝尘。
父亲将赢了的钱往旁推了推,玩到一半以头疼为借口离场,让我补上。
我和去尘输赢的场次前期还算得上是有来有回,但自从我发现每次去尘赢了时,虽不明显,可嘴角总会微扬起一瞬,然后淡色的眼眸暗暗扬威一般地向我扫来后,我的手指在缓缓滑过那些牌时就总会忍不住想再看一遍那样极少在他脸上出现的神色,便总没能忍住地挑出那张去尘正在等着要的牌。
而沉影要么不胡牌,要胡就胡最大的。
终于在沈十二将身上所有自从当了侧夫之后领到的月钱都输光,还倒欠去尘一笔钱的时候,他没忍住拍桌:“吗的!你们再搞这种眉来眼去的玩法,就把钱还我!”
所以最后沉影持平,我小输,沈十二输到把他自己卖了也难以还清再去尘那里的债。
那天夜里我惯常去的沈十二房里,完事后,他趴在浴桶边,还在念念有词的分析当日的局势,说:“沉影那是纯运气好,这没得说。而去尘和你父亲他们不仅记得每一张打出的牌!且还钓鱼执法!诱导我打出他们想要的牌,心窝子跟蜂窝煤似的……”
我提醒他水凉了早点从水里出来,并问他:“那你自己创造的游戏玩不赢了,怎还不改规则?”
闻言,沈十二一愣,下意识就捂着腰更往水里缩,防备看我,先是说:“我不要了……刚才已经两次了……都连续几天了。且什么改规则,这游戏也不是我创造的,我怎么可以因为玩不赢就骗人?你和你父亲还有去尘,真不愧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典范。”可说罢他又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复杂地将视线落向一边,不再说话,撩拨着水玩。
可过一会儿,他又忽而出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眼神闪烁着地问我:“我就是问问哈,你觉得若改规则的话……能怎么改?”
我拍了拍自己身旁空出的那一块床塌:“其实也不必非要改规则,你这输了一天,去尘他早将规则模熟了,你往那一坐,你的牌他比他自己手里的牌还清楚。不如你过来,我教你怎么玩……”
在经过我一晚的教学后。终于在第二天,沈十二赢了,沉影照样赢,去尘仍是赢得最多,只有我输……
本以为这样共赢的局面应是皆大欢喜,可去尘却神色渐渐恢复冷漠,赢了也不笑,也不再看我。
我想去尘可能是发现了我出老千。
更有可能是因为在沈十二胡乱出牌的打法下,导致我手忙脚乱地给他送字送得过于明显了,让去尘发现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