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我这样的时候你想到的是谁◎


    “我没骗你,今晨我得到消息你被关在这,且明明身上罪名都已洗清却还是被关着,这属于私禁……我很是心急所以在去找阿姐之前,先找人将这里围了起来,将原来的守卫都替换掉了。”许步歌见我神色犹疑,他边走向我,边解释着。手里提着一串钥匙,“只可惜原本的那些守卫打死也不愿说是替谁做这样有违法度的事情。”


    “既然步歌早拿到了钥匙,那为何在我与你姐谈话之前,不先将我放出去?”我抓住了重点。


    闻言,正垂着头一个一个辨别着哪个钥匙能开我这栅栏锁的许步歌手部的动作有瞬间的凝滞。


    他没有立刻接话,修长的手指在数把钥匙间拨来拨去,眼睫扇动数下,才道:“可能是我一下子没能想起来,脑子里只记得你等会就要和我长姐谈两人的婚事了,所以给高兴忘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话音犹豫且明显没有底气。


    我也没再追问,视线落在一枚枚被他拨过去的钥匙,仿佛是我心中的耐度被一下一下的耗尽……不知道是因为我自己的紧张还是其他什么,总感觉此时周围的气氛比刚才与许行云谈话还要压着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我忽而抬眸,出其不意的伸手越过栅栏去捞钥匙……钥匙的尾端被我的指尖挑起,却生生错过,发出几声混乱的细碎金石相撞的响动声。


    许步歌侧过身,拿钥匙串的手高抬起,绿色的眸子垂下,看着我停滞在空中的手,而后又移动目光看我,用眼神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这让我有些尴尬。


    我对他眨了眨眼,可许步歌眼神中防范之意仍然是明显。


    于是我转手便捏住了他一边的脸颊,引得他一愣只好弯腰将头压低了些,以免被我扯痛。


    “怎么连步歌也学坏了,你以前可不这样的……乖,快把栅栏门打开,我是要出去有正事的,难道步歌想看我娶旁人吗?”我说罢就松开了手,其实并未真的用力,却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一小块红印。


    他抬手轻揉脸,就好像在我这里受了大委屈一般,“可你甚至都没想好出去之后要怎么做不是吗?”


    果然,我和许行云的谈话,他在门外全都听了去。


    原来我的敷衍之意竟那般明显?


    许步歌嘴上虽还在抱怨着,但他的动作已然是在给我开门了,边道:“那还不如让我陪在你身边,我们两一起想想办法……”,他细长的手指捏着一片钥匙,推入锁孔中,轻轻拧动……是一声锁孔机关被对准的声音。


    我眼睛盯着他手部的动作,就在锁被取下的那一刻,我一把栅栏门拉开,就伸手钳制住他下巴:“好步歌,做得很好……”说着我便轻轻覆睫向他凑了过去。


    他两手自然垂在两侧,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目光平静垂眸看我,可在两人最近的时候,他还是红唇微启……我也张开嘴,却是含住了他饱满的下嘴唇,牙齿恶作剧般的使了些劲的咬下,引起他“嘶—”的一声低呼后,很快便分开。


    以至于许步歌都还没来得及闭眼,却看到我已经错身要走,且还声音愉悦:“今日我忙,下次再约!”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这时候谁能帮我?伍念?顾英姿?


    许步歌这边其实都好说,不过是我与许行云口头间的一个承诺,这不等我先把温去尘的亲事推了,玩够了再做打算?


    许行云说得其实很中肯了,我一旦成了婚,便要面临更多的事情。


    然而现在的我抗得住吗?当然扛不住呀!


    我抬步直接向门口处走,手却始料未及地被从后用力拉住,将我*重新往监牢里拽!


    我根本没做会被攥回的准备,身形一个失衡就差点要摔倒,下意识间两手死死便搂住许步歌的脖子。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腰也被他拥着上抬,另一只手扶着我的两只腿夹在了他的腰上。


    当做好这一切,他不知是没站稳还是因其他什么,总之我应该是挤压到了什么比较映的东西。


    许步歌低抽一口气,就脚步不稳的后退几步背抵在了墙上。


    他仰头看被他自己托高了的我,明明抬头的刹那我看见了他眼中的痴欲之色,却在两人对视的瞬间,眉毛便轻皱了起来,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


    讲真的,我很吃这一套。


    可不行啊,他姐姐才刚警告过我,成亲前不能碰他的啊。


    思及此,我推了推他的肩膀,“现在不行,步歌,我们还未成婚,且我现在还身负婚约,我想一切等我两结婚那的日再……哈!?”


    我话都还未说完,他却直接护着我的背在房间内走动了起来。


    他的一只手按着我的后腰,以至于我腿只能叉开盘在他腰上下不来,然后他竟带着我又走进了栅栏内,门被许步歌单手再次锁上,而那串钥匙更是被直接一脚踢远……


    我他爹的,才刚踏出去这道栅栏又被带回,心情用“复杂”两字都难以形容。


    各位都有病是吧?


    这么喜欢狱牢?不如去我们老楚家的地下室去坐坐?


    “是啊,你我都有婚约了,我现下来探自己未婚妻主的监,伺候自己的妻主又怎么了?”


    许步歌腿很长,说话间几步就跨到了那张窄床边,想弯腰将我放下,却在起身的时候被我扒住不放:“我是说我和去尘的婚约还没解,一切都还未可知……我不能害了你,别闹了。”


    “我不能闹?为什么只有我不能闹?”许步歌见我不松手,他干脆也不起身了,只是将两手伸到两人紧贴着的中间,就尝试着想解开我外衫……他演都不演,一般男子到这时候总要做出些娇羞的样子才对。


    “四皇子就能在你和去尘还有婚约的时候闹,但我不行吗?……我只知道他之前和你有过婚约,原来你在和他解除婚约之后也一直相好着的吗?”


    我:“……”


    对哦,没人提起我都差点要忘了。在迎冬宴上,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我和嘉礼之间的不简单,更何况是从头到尾一路追查我的消息,查到这的许步歌。


    “我和他……那是,我的意思是,呃……你等等!”


    他一切的动作都很快,我这头还没想好怎么安抚他,温热的气息就撒进我了的发间,我被压的呼吸不上气,只能尽量仰开脖子……许步歌手还在解着腰扣,鼻尖蹭到了我的脸侧,游移了一阵之后,耳垂被含住……软软热热的舍头刮过我耳廓。


    “……试试我吧,就现在好不好?”


    外衫衣带已被扯开,他的掌终于覆在了……之上,却并未敢使力抓紧,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他看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祈望,像是乞求,又像是在询问是否可以。


    许步歌终究是不懂这些,就算再勇,心底里却依旧需要我的首肯,才敢迈出那一步。


    “不行。”我的声音冷而坚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你也听到了吧,你姐姐对我说的话。”


    我刻意提起许行云的名字,试图借此唤起他的一丝畏惧。


    且他姐姐提的每个要求,我他爹的都办不到啊!


    温去尘布置在这的人,她们许家竟说围就围了,转头还能扣个私禁的罪名,让温家吃瘪。


    这可真不是好招惹的主。


    我也不知道我说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只见他看我的眸光深深,明显有兴奋的火焰在跳动,却又被死死压制着。


    然后就见许步歌将覆在我山峰上的手轻轻拿开,而后将我跑到前面的发丝也都撩开,他视线扫到的每一处,都让我想往后缩……


    他喉结轻轻滑动,然后我也跟着咽了口口水……


    别试图刺激我了,拜托,我自己的理智也即将出逃,真要命!


    “对啊,你看。连我长姐那般忠厚的人都看出了你我之间早有了肌肤接触,那旁人定早也看出来了,这可怎么办,我若不嫁你楚二世女,我可就嫁不出去了,身名早就没了……”他声音开始有了哑意。


    什么?他竟然说他长姐忠厚??!


    那我这样的也能算得上老实了咯?


    既然担心声名,那倒是别再脱我衣服了啊!


    许步歌站在我两腿间,说话间他将我的腿往两边推了推,手又过来想解开我里面衣服的腰带和结扣。


    被我捉住了一只手,他就又俯身过来吻我,很重很急。我若不张开嘴,他便会咬,若张开,他就是抵死纠缠……渐渐的,能感觉到有热流从嘴角流出……


    这瞬间我是无力的,我感觉大脑的某处似乎被堵住,什么都难以想清楚,唯有觉得周边的空气不够,需要大口的进出才能驱散一些身上的热意。


    我手抬了抬,想阻止,却被许步歌握住然后将脸埋在了我掌心……瞬间熟悉的柔软感在我掌中添过。


    我微微侧眸去看,目光不经意间与许步歌抬起的眼眸相撞,他的视线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锁住,那双眼睛却泄露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下一刻,他的气息骤然逼近,温热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意,轻轻拂过我的耳畔:“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况且你我现在……甚至都是名正言顺的了。”他的语气顿了顿,随后又低声道,“我知道的,该如何做。所以……让我侍奉你吧?”


    “哈?”我心头一滞,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生怕一个松懈,那声“好”便会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见我依旧不准允他,许步歌忽然问道:“那他们是怎样的?”


    “哈?!”这次我是真的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什么怎样的?他的问题像一阵风,吹得我思绪混乱。


    然而,答案很快便以另一种形式浮现。


    他轻轻拿起我的手,手指温暖柔软,这对于我来说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他引导着我一起去美好处游荡,游到腰带下衣服之外,发现……隔着衣服竟也轮廓明显。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试探:“这样的……可以吗?”


    这……


    可以是很可以,但……啧,怎么说?


    心跳如鼓,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心底里一个微弱的声音没出息道:要不……试试?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他不断低声讨好,拿着我的爪子轻轻磨,伴着偶尔的重压。


    不过几下,他忍不住地向我靠更近,两人隔着衣物紧贴着挤压,引起我一股股站栗,边用撒娇的声音道:“……就允许我吧?我们两个才是最合适的。”


    “可我怎么和你长姐交代?”我脑子开始安排“后事”。


    我呼吸着空气,转了转被攥住的手腕,他便松开了我的手,垂头去看两人之间。


    许步歌见状立即腰又重新往上送了送……


    你别说,这小子还挺上道。


    这真的是太让人难熬了,不管了!


    我一咬牙便攥着他的领子带着他重新躺下,领子直接被我扯开,我张口便咬在了他喉间


    许步歌见我如此又立刻变得乖顺了起来:“啊!……哈?!我姐?别理她。”


    哇,咱做姐姐的是真心酸啊。


    我不敢想这句话要是是从星时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会有多痛心。


    “不用理会你长姐说的话?可她要我娶你,不理会真的可以吗?”


    我重呼吸的声音中夹着一丝笑意。


    “这不行。”许步歌反应很快,立即回答。


    也是在这刻,我里面的衣服也被解开了,衣服被迅速撩开。


    我浑身一缩……哇!他的手原来一直还在解我的衣服?


    许步歌晶绿色的眸子终于霎时一黯,他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也急忙低头去解自己的衣服,手无法控制的有些微颤。


    我看准时机……就是现在!


    真的,我真不是什么重欲的人。


    至少若我想释放欲望,我会选择更加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方式以及人。


    “那我们两就还是听你姐姐的话,遵礼重俗。”


    说罢,趁这间隙,我忙将自己的衣服一拢,就抬腿想侧过身子避开他站在我腿中间的这种对我的桎梏。


    却不想,在一只腿刚曲起的时候,就又被摁住,我这是低估了许氏族下的男子。


    也是此刻我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眉头拧起的那刻,我甚至都想象不出他之前明媚时候的样子了,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沉了下来:“你这是要跑吗?即使门都是关着的,你也想跑?”


    他红色外衫外的玄色腰带半解,当他的声音再次传来的时候,我骤然一愣。


    这声音是许步歌发出的?


    寒意凛然……与他往日清越的嗓音判若两人。


    我怔怔抬首,迎上许步歌的目光。


    只见他眉目凝霜:"是不想要我么?"话音未落,衣袂已被掀起,他修长的食指轻抵在我心窝,"那我现在这样,你心里想着的是谁?”


    “等等……哈!”


    我顿时睁大眼睛……是一首指已嵌入幽深之地反复闯荡,而他本点在心口上的也改为压柔雪峰。


    同时,许步歌细细密密的亲口勿落下,从下巴到下颚间,延续着一路继续向下……


    “会……是去尘吗?”


    “还是君嘉礼?”


    每念出一个人名便多一旨。


    “他们都比我好?”


    “……哈!你这表情果然是想到他们了?”


    “那,要重典吗?还是轻典?”


    随着这动作,口勿也在逐渐向下……到了肚间,又到左大退内侧然后被一口舀住。像是想要宣告某种主权。


    72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只要能让你高兴。”◎


    小傻瓜,竟然全都猜错了呢,我这时候其实想的是沉影这种好哄好骗的。


    被咬的疼痛感和另一种发自身体里、正无限向上攀升的酸麻感骤然相交到一个点,我不由得惊坐起,捞起许步歌的下巴,发现他正要伸出红舍去添……


    我重重呼吸,对这个状况有些不理解,但眼前的这幅画面无疑正在兴奋着我的大脑:“你这是要干什么?”


    许步歌见我如此问,动作顿住,眼睛微微睁大,嘴角便扯出一个弧度:“我是第一个想到要如此服侍你的男子,对吗?”


    闻言我错愕不已。


    这孩子是真学坏了,这都哪里学来的啊?!我以前那么天真阳光的许步歌呢?!


    许步歌与我对视几息,见我整个人完全迷糊愣住了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于是他笑了笑,就想将我捏着他下巴的手拿开,想继续埋头下去……


    这可把我吓得不轻,我忙身子后倾下意识想躲,两只手都来捧着他的脑袋,本意是不准他继续如此。


    可他却明显会错了意,反以为我是的确被他此道取悦到,指间的动作更加快,眼神中闪烁着强烈欢愉的光。


    头却乖乖的仰着望我没再往下,像是在等待着我对他的奖赏……


    这不行,这真的不行!


    我不得不仰头大口呼吸周围的空气,以此平复内心的悸动,不自觉的的便将许步歌的脑袋搂紧怀中。


    而当熟悉的濡温感从前方传来的时候,引得我缓缓垂下眸子去看。


    便看到许步歌又在……!


    许步歌任由我搂着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漂亮眸子始终上抬着仰视我,见我终于看向了他,他眉眼弯了弯,当着我的面轻轻张口晗入。


    我心中立时一动!


    这是劫!这是劫!这是劫!


    这是天菩萨对我的又一次的考验!


    但怎么说,我这个人其实不是那么的相信神佛……


    于是,两人相吻,难舍难分。


    房屋之内两种水声在两人耳边萦绕,呼吸交织,放大所有的感官。


    然,许步歌此时的衣衫还很整齐;只有我的里外衣服都被扯乱、虚虚地挂在肩膀和臂弯上。


    当再一次换气时,他像是一条饿极了的狼,埋首在了我匈膛前。


    我死死抵住那种紧张到极致之感,一声重重叹息之后,我抬手一下一下拂着许步歌的头,问道:“许小将军,这是在生气吗?”


    很明显的,许步歌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趁这间隙,我正想缓一缓,却被再次下了重手。


    “啊哈?!!”我才惊出声,峰侧却又被咬了口……我缩了缩,侧头去看,便看见许步歌额发有些凌乱,漂亮的脸和濡润的睫毛眨动着。


    两人视线相接时他才松口,红了眼眶的眼睛就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轻轻笑,扶着他的脑袋将下巴抵在他头顶:“怎么这样啊?生气也不好好说,就折腾我,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呢?”


    他仍是倔着没说话,但动作不停……


    许步歌这生着闷气被说中了心思却不肯承认,但又勤勤恳恳的态度让我觉得无奈至极。


    “要一直这样吗?……我都要干了。”于是我换了个思路试图和他沟通。


    而这句话也不负众望的起了作用,许步歌似乎是想要低头去看,便摇晃脑袋示意要我放开他。


    我当然不放,只捧起他的脸在他头上落下一吻,然后与他对视,继续道:“你什么都不懂,不如我来教你?”


    他愣愣的,犹豫了好一会儿,迟疑道:“……我还会别的。”


    我笑:“难怪你姐姐会问我那样的问题,你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尽是些不正经的。”说着我将他早已不再动作的手轻轻拿出,继续道:“主夫人可不需要像这样伺候家主。”


    “可书上说明明说行房事,男子需放下身段,只要妻主高兴就……”话说到一半,他才醒悟过来,懊恼地想要偏过头,却被我偏头追着视线。


    顿时,他之前那样凶狠狠的表情皆散,连着脖子都红了。


    许步歌到底还是少经人事,其实经不住几次逗。


    我觉得可爱,本还想多看一眼。


    谁知许步歌在视线躲闪几番后,忽而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又突然扭过头正视着我:“教我!”


    他道:“你不是说过只喜欢我这样的吗?现在这里可只有你和你所喜欢着的我,我明明就差脱光衣服站在你面前了……你教会我,我以后日日夜夜地服侍你,这不好吗?”


    我垂首看着他英挺的眉梁和鼻子,扬起一抹笑,指尖轻拂他脸侧缓缓往上,最后游掠到他发顶,勾住他的发带:“那你脱了,我现在就教。”


    话音才落,天地翻倒间,我整个人被拥顶着躺倒在床前。


    许步歌头顶的发带也同时间被我攥下,黑发骤然散开垂落,连接着两人之间不多的空隙。


    两人压得太紧,以至于他每次胸膛的剧烈起伏都像是对我的一次挤压。


    房间内,充斥着两人重重的的呼吸声和床架不堪重负而发出的声声吱鸣。


    我被他毫无章法的挑火拱得咯咯直笑。


    好不容易等得他愿意抬头与我对视时,我终于找到机会,双手执起发带的两端展开向他示意。


    他怔愣片刻,眸子闪过一瞬间的迟疑,却在又一次向我投来询问的视线得到我确定且催促的答复后,他闭上了双眼,低头自己凑向那发带,心甘情愿的让我遮住了他有些发红的眼睛,在脑袋后面炸了个结。


    然后乖乖的任我推倒,反被我坐在腰间。


    许步歌两手有些无所适从的扶在我腰侧,后又落在我两边腿上,被我夺去视觉的他变得紧张局促了许多。


    但我知道,他其实也是兴奋着的,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在跳动,很是有力。


    他明明也被挤压的难受,却不肯挪开,甚至还表情委屈的悄悄往上廷。


    我当然也不是什么不解风情的人,便隔着衣服拂去……他喉间立即发出一声长叹,尾音有些断断续续,细密的汗珠附着在他脖子上。


    “为什么生气呢?”


    我如此问着,另一只手挑乱他衣襟,游进衣服之下,轻碾两颗粉红色的小花朵朵。


    这几下的轻拂引得许步歌一时像是想起来一时又想往后缩。


    此前从未被她人碰过的两个地方此时都被人在手间戏弄,他有几瞬间的咬牙,溢出类似于啜泣的破音,一卡一顿的。


    被蒙住眼睛他好像就没那般犟了,终于是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嗯……若不是我长姐,拿,楚大世女激你,你根本就不会答应娶我……”


    他果然在门外听到了我和许行云谈话的所有内容。


    许步歌艰难吐出上段话后,又赶紧道:“可以了吗?我想,要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只这样……呃!”


    我却是不从他的愿,又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可他不说话了,只首摸索着过来腿间,似乎是又想将首指钻进来。


    我也没管,伸首就去解他腰间宽带。


    可这一举动却是引起了他的慌乱。


    许步歌忙道:“我自己来!”


    “放心吧,我不看你。”


    为了证明这句话的可信度,我说完便俯身到他脸侧。


    被蒙着眼睛的许步歌侧了侧头,在察觉到萦绕在他耳边的呼吸后便寻过来与我相吻,本想来制止我的手也犹豫着回到了我的两腿上,一下一下轻捏着打转,摁压。


    这动作像是爱拂,却更像是在预防着什么……


    比如我趁他不备,提裤子不认人,转身就跑?


    我的手也忙得很。


    指尖仔细的摩擦过腰带内侧的纹路……当碰到一个金石材质的铁皮的时候,我心下立即放松了许多……


    束缚着许步歌瘦腰的腰带也终于被我解开,但它仍是没有失去作用。


    我一边轻声哄着他,一边牵引着许步歌的两手举过头顶用腰带绑住,然后向他问道:“你安排的人是什么时候将这里的守卫换了的?”


    说这话的同时,他的衣服也都被我撩开,他的花柱再不被任何覆盖,这瞬间许步歌下意识想夹月退,却又被我两下拨开,一切尽显在我眼前……薄薄的肌肉覆盖全身,与少年方长成的身躯融合的很好,下意识便让人觉得很劲!


    许行云如此精准的拿楚华玉激我,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我和温去尘之间的对话是不是完全被这两姐弟偷听了去。


    这个问题他不愿回答,将脸偏向了一边。


    ……真是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也还留着理智,以前的许步歌可是最好套话的。


    见状,我拿住早就爆出根根分茎叶的花柱,上下而行,然后低声发出赞叹:“好漂亮啊!步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从赴欢楼开始、从你酒后舞剑之后更加!……你知道吗?此时你我的这种相处,其实我早就幻想过无数次了,印象最深的一次梦里,我和你也是在像这样一间简陋的屋里……我真的想得到你,可也更怕伤害到你。”


    我话甚至都还没说完,他的腰就抑制不住的往上送起,“不会……你,哈啊~坐下来。”发出的声音也甚是漂浮。


    “可你是第一次,会很痛的。”我边提醒着,指尖也轻轻拂过花柱底下那根象征着男子洁白、隐在皮肤之下的红线。


    许步歌却是没有一丝犹豫:“我,嗯……不怕,只要能让你高兴。”


    “可你不坦诚,我就会怕你、避你,就像避他们一样。就算有过欢愉,有了婚约,我也会想办法将他们甩开……可你在我心里是最不同的,你不要变成和他们一样好吗?”


    我一字一言说得缓慢,轻轻相贴。两人之间的…在外相互挤碰,缓缓慢慢如流水。


    许步歌立即接话:“我不会,我保证……嗯……让我进去吧,我可以发誓……呼,快……”


    说罢他费力抬头想来索吻。


    却不知,我早已坐直了身子,另一只手拿着从他腰带内侧摸到的钥匙正在研究。


    【作者有话说】


    步歌的爬桌场面不小心写多了


    另,七十一章作者已经尽力在抢救了[化了]


    73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小世女,借宿。”◎


    果然许步歌不可能真把所有的钥匙都丢到栅栏外。


    难怪他方才明明都那般急切了,但一番操作后他自己的衣服竟然纹丝不动。


    想必那时候他心中定然在暗骂自己为何要把钥匙藏在腰带里,以至于不敢当我的面直接脱下衣服,试图另寻机会趁我不注意将钥匙藏到其他地方去。


    不再得到我及时回应的许步歌,渐渐安静下来。


    他眼睛蒙着发带,红色的嘴唇轻抿起,微微侧过头神情专注。仿佛在捕捉周围的每一丝声响,试图以此判断他心中的某种担忧。


    片刻之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下压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复,像是怕引起我的所觉,但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与我再多演一句软话。


    细长手指立即向下勾去,动作干脆果断,显然是想解开绑在他腕间的腰带。


    哦豁?


    小许出乎我意料的敏锐,竟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那腰带很宽,且还是比较粗硬的布料,镶有金石,绑得并不算牢靠。


    见状我立即松开他花柱转而去摁住他正在想办法挣脱腰带桎梏的两只手,边温声道:“呐,好步歌。再忍忍?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相信我一直等着我,我今后一定娶你。”


    这句话他该信的,说出口的刹那我自己才反应过来,这样明确意义的誓言竟然会从我口中说出。


    但心底里那种隐隐的报复快感是怎么回事?


    我在以此报复谁?


    温去尘吗?


    应当是吧,这话应该他也会想听,但我绝不会对他说。


    “不要,我要现在你能实现的……凭什么他们可以?”


    许步歌咬牙,声音染上怒意。手被摁着,便将腿抬起想借力翻身……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能将他死死摁在床上。


    “我是为你好,这事都是男子吃亏的,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怎还还争着抢着呢?”我留了耐心安抚,另一只手抽空将自己衣服拢好。


    “是亏我也要吃!楚华月!”


    许步歌低吼着,挣扎起来,但视线和手的受阻,以及没有被完全脱下的衣服缠绕在他身上,让他所有的动作都难以顺畅完成。


    之前环绕在两人周边的暧昧气氛骤然消散,房间内充斥着床架的轻响和许步歌被气到凌乱不堪的重吸声。


    我见他如此,很是无奈,便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亲了亲,又嬉笑道:“敢直呼妻主全名,以后有你受的,这几天就呆在家里多学习学习此道,等我来找你罢。”说完我就起身了。


    我起身的离开像是对他的某种重击,许步歌立即出声:“别走!”


    情急之下他开始尝试直接靠蛮力想挣脱腕间的束缚,可手腕间的皮肤被勒出道道红痕,腰带还是横在他的两腕之间。


    但他对此像是毫无感觉,声音很是慌乱:“这样你都要走?你走了我就真的不会喜欢你了,我……我,我!”


    一般这种时候,正常是该要爆出两句狠话的,但他“我,我”了许久,都没能说出下一个字,反倒是最后语气一转,立马变得哽咽:“不要走……我不要了我什么也不要了……你就留下来陪陪我,只需要陪我一会儿,一会就好……”


    见此情形我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还是抬手去抚了抚许步歌的头顶。


    在手碰到他头顶的瞬间,他周身一颤,看着很是让人怜惜。他被绑着的两只手朝前可怜兮兮向我所在的方向伸来。


    这动作所代表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要我为他解绑。


    我将这一切收在眼底,却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许步歌手的动作也因此骤然一顿。就听我冷静无比的声音响起:“别装。”然后腰间就被我毫不留情地拧了一把……


    我继续道:“我说了会娶就会娶,你是许氏的小公子,我玩骰子还输给过你,不娶你我娶谁?不过不是现在……”说罢我又重复道:“说了,别闹了。”


    是的,从一开始若没有后来的那么多离谱事情发生,我和许步歌可能早就成亲,吵吵闹闹的过上了日子。


    一个想随时出走离乡去当将军;一个天天不归家招猫逗狗不管事的家主,这才逍遥。


    果然我才说完,他声音立马恢复,完全没有哽咽过的迹象:“又要我等?我不信!你……!”


    他话还没说完,锁匙机关被扭进的声音便传到了他耳中,然后栅栏门“吱呀”一声,明显是被打开了……有脚步声朝远离他的方向在蔓延。


    他反应过来两手急忙往之前楚华月所在方向探过去……那里已经是空的了。


    她真的……走了?


    这让许步歌浑身发冷,一种羞耻以及被否认的感觉攀爬他全身。


    他试探性开口:“你,其实没走是吧?”


    声音落下,回应他的只有自己心脏的闷跳声。


    几息后,许步歌嘴角慢慢落下……


    自己呼吸的声音愈发的沉重。许步歌这才开始慌于从门口处吹进来的风直接附着到皮肤上的各种凉意。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每根手指都在止不住的轻颤。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脚步声又来,是有人朝他走了过来,最后站在了他躺着的床边。


    紧接着许步歌就感觉到胡乱缠在身上的衣服被谁扯动着。


    “是你吗?”此时的许步歌不知道自己该是喜还是忧,急问出声:“说话……是你吗?”


    在问到第二句对方还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的时候。


    许步歌心口立紧,转而咬牙:“说话!!是谁?!”


    他边低吼着,手着急忙慌的想从腰带里脱出,却有一道微凉的手指摁在了他近乎自残着要用蛮力挣脱束缚的手腕上。


    在这时候,许步歌才察觉到自己的两手腕处正在火辣辣的疼。


    “当然是我了。”我道:“我就拿个被褥想给你盖上的功夫,我的小许怎么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说着我坐在床沿,将他眼前的发带取下,才惊觉他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湿漉漉的眸子正惊疑不定地望我。


    许步歌身子一抖,明明才经历过方才那般“险象”,却在见到我的这刻便瞬间放下全身的戒备,挪蹭着向我靠近,将自己的脸挪到我放在床上的手背上,声音轻颤:“……别这么对我。”


    我叹了口气,将手抽出,摸了摸许步歌的头,就看到一颗眼泪滑进了他的发间,他埋着头不再说话。


    我沉默着轻轻拭去他的泪迹,然后为他将衣服拉拢,边嘀咕道:“你怎么玩不起呢?……还哭呢?我不是在你长姐面前也答应过娶你了,方才在你面前又答应过一次。”


    将他衣服扣好之后我又去紧了紧他手腕上那条腰带……我怕他又闹。


    他也察觉到我的用意,看了看自己被绑着的手又抬眸望了我一眼,神色复杂。


    我干咳一声正想找补点什么,毕竟许家人竟然不反对步歌嫁给我,那我解决了温氏联姻的之后可能还真得娶他。


    娶他好啊,哄得过也还骗得过的。


    可许步歌却比我先一步开口,他已经慢慢挪到我坐着的地方,蜷缩着将脑袋枕在我腿上。


    “我错了,对不起……”他轻声道。


    “什么?”


    我找补的话都还没编好,对方便已经开始在自省并道歉?


    “你绑着就绑着我吧,绑多久都可以,但你不能讨厌我,远离我……”


    听他这番话,我不禁捂着心口,怎么一股惭愧感突然想要裹挟我?


    也是在这同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抓住了我捂在心口的手腕……


    ……!?


    我转动眸子看去,那腰带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被解脱。


    许步歌靠我更近,将脑袋枕在我腿上,晶绿色的眸子幽幽,正凝视着我,像空谷深渊终于显现真貌,深邃无比。


    可恶,什么时候?


    果然不该心软转回来,主要也是想到他手被捆又衣衫不整的一个人留在这里确实也不妥。


    许步歌躺在我腿上,额发都往后翻开垂下,整张精致俊朗的脸就完全呈现出来。


    只见他神情认真,另一只手拿了本束缚在他手上的腰带贴在我手腕上比了比……我眼睁睁看着他这指向性明显的动作,手指下意识就蜷了蜷,嘴角肌肉有瞬间的抽搐。


    他却是忽而弯唇一笑,重新将腰带递给我,道:“你脱下来的,是不是也得你帮我重新穿带上?”


    待我怔怔接过后,他就自发起了身,打开双手等我帮他戴好……腰带才扣上,便听他出声道:“你果然很好……做你的夫人一定很幸福。”


    “嗯?”我仰头望他,了然道:“那当然了!”


    这不废话吗?在我楚府又不用伺候谁,妻主还能常年不回家,有钱有闲的,只要不想着找我,一生多半无忧。


    他听罢,深深望我一眼,终于拉着我向外走,走出了这间该死的关了我几天的房间。


    天知道当冬日的暖阳洒在我身上,那种恍惚感是多么的令人为之一怔!


    我和许步歌长长的两条影子倒映在地上,让我想起了从温府提亲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和他走在街上,也是这样的长短影子并在一处。


    于是我出声问道:“还记得吗?你那天晚上站在楚府院墙上,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许步歌走在前,头发没有重新绑起,只是仍由发丝披散在他背后,这让他看起来成熟不少,原本的一身少年稚气都藏了起来。


    他微微侧目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答道:“记得。在想你那时候是不是在这府内的某处园里睡觉;在想要是直接翻过这道墙,把你这个混世的世女绑起来逼婚可不可行,在想……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只是突然莫名想找到你。人都已经翻到你家院墙上了,才发现自己没理由也没任何身份,甚至真见了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


    我听罢觉得浪漫,却又思考起:*可那之后他不是还拒绝过我几次吗?


    话音停了停,他突然也问我:“我现在的样子走出去,你说旁人看得出我刚才是和你曾肌肤相触的待在一个房间独处了许久的吗?”


    我以为他如此问是要担心仪容问题,毕竟男子重德。


    便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然后道:“放心,看不出。”


    许步歌垂眸,睫毛颤了颤,却是道:“真可惜……”


    虽然他再没说话,但我却立刻联想到,在迎冬宴上,嘉礼将头发全束起站在我面前对我笑的时候。许步歌坐在对面视线落在我和嘉礼身上的神色,是那般的晦暗不明。


    *


    男人就是麻烦,都给送到许府门口了,又听了好几遍我临时编的与温氏解除婚约的计划又发了几次誓才肯松开我的手。


    最恼人的是,我忘记问他要钱了!


    我的意思是,自从从沉影家出来之后,我好像都没归过家。


    我的意思是我该补充一下我的钱袋子了,身上的衣服都换了好几身,但钱袋子始终是空着的,这多不方便。


    且楚华玉这个人吧,虽人心思沉,藏一肚子坏水,但父亲的事她不会乱说。


    她之前是说过的吧,父亲近日头疼,虽然自那以后又过去了好几天。


    如此想着,本要朝伍念家方向走的脚步一顿,重新找了个方向。


    真当自己从狱牢中出来,却发现也没自己想的那般急迫的想要立刻去做些什么,主要一时之间是真的没有头绪。


    我悠哉悠哉的手背在后面,朝楚府而去身上洒落着暖阳脑子就开始放松。


    所以当远远就看见楚府门前横着一辆马车的时候,我都未觉。只半掀着眼皮心里还在乐呵着想:稀奇!家里竟然来客了?


    于是我远远的绕到侧面去,歪头想瞧清楚,那马车上正要下来的人是谁。


    忠叔站在府门前迎接,楚华玉也正从府内跨出来。


    是侍从掀开的车帘,温去尘弯腰正从里面出来,正好一阵风拂过,他得体的白衣被带着一并扬起,连飘扬着的发丝都是美的……


    我:“……”


    我后退两步……


    鬼吧?


    监守所的人被换,我也才从狱牢里出来不久而已,他的反应竟这般快!?


    他柔柔弱弱的下车,忠叔连跨三步接住了他的手,显然已经将他当成了楚二夫人侍奉着。


    真是遭邪!我有一种老家被偷了的离谱感!


    我又退了几步,正要转身之际,许是风吹乱了他的发丝、许是若有所觉。


    温去尘身形即将没入楚府门内的时候,他忽而一侧头,就正好和我对视上……两人动作都不约而同的凝滞。


    我看到他本凄凄楚楚的脸上,眼睛忽然睁大,立即就转过身来正对向我,忠叔和楚华玉见他如此也都回身看向这边。


    爹的!


    我皱起眉,转身就要走,这时忽而一声马儿高嘶声响起。


    另一辆马车急停在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马车帘子掀开,瞬时一股轻轻袅袅的药香就散发了出来……我怔怔抬头,盯着身前轻晃动着的马车,思绪有片刻的被这药香给带远,我想到了小时候,站在花园亭中等着我的那个男子。


    “世女……是否有被这车马惊扰到?”


    是温去尘的声音将我思绪给拉回,我侧头向后看,温去尘已经向我走了过来,身着的白蓝锦纱衣尾在他身后如飘雾紧追在他脚后。


    还未待我反应,另外一道带着微显沙哑的声音又起,


    “小世女……”


    我回过头,看向正被扶着下车的沈鹤扬。


    他秀丽的脸上显露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没有丝毫红晕,配上他颀长纤细的身材,浑身透露出一种活人勿近的淡漠气质,与我初见他的少年时模样有着很大的变化。


    他的视线直接略过其他所有人,点在我脸上,毫无客气地道:“借宿。”


    【作者有话说】


    许步歌爬桌失败,下一个上桌的是谁呢?哎呀好难猜啊


    前两章为了不被suo,采用了很多“错别字”,原版的被改的有些面目全非了,可能看着会比较不通畅,见谅呀大家


    74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在下沈鹤扬,被退婚者◎


    楚华玉站在府门口没动,侧目注视着这边的一切。


    忠叔在远远看清马车立在马车前的人之后脚步一顿,便转身进了府内。


    我想他应该是去通禀我父亲去了——我那被七扯八扯最后扯烂了第二婚约者、一国首富沈云悠她哥来楚府借宿……了?


    大堂那根红木黄身的香还在燃着,比我上次因温去尘的婚约而跪在这里挨罚所见的那根香要短出不少。


    香烟袅袅向外飘绕,经过各个茶案时,与茶水的热气相缠难分。


    我们几人坐在楚府大堂内,父亲看着客座上我前任被退婚的未婚夫和现任想要退婚的未婚夫几次想开口却又止住,最后他喝了口茶,在胸膛平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华月,你说句话罢?”


    这让正将视线落在沈鹤扬身上的我愣了片刻,然后转头向父亲:“父亲最近头疼的毛病可还有再犯?”


    父亲凤眸扫我一眼,便道:“这月的零花钱去忠叔那领。”


    父女之间的默契就是如此的,有时候甚至不用说话,一个眼神便知对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好嘞!”我点点头,站起身就准备要走……


    “世女!”


    我站起身了,温去尘就也跟着起了身。


    他见我停住了脚步,这才想起担心在汪瑾承面前如此紧跟我会有不合适,飞快地向主座上的父亲那扫去一眼……见父亲面色如常,只是低垂着眸子像是在沉思什么,这才对我小心问道:“世女这是要去哪?”


    温去尘真是……我眉头直跳。


    “关你何事”几个字本都要脱口而出。


    可忽而几声压抑的低声咳嗽响起……是沈鹤扬。


    他以手背轻掩在薄唇前,我顺着声音看去的时候,他也正好抬眸,紫色的眸子直勾勾看我,可又很快覆睫垂目看向别处,神色淡然。


    于是我犹豫片刻,干巴巴答道:“有事……”


    可当视线扫过温去尘、余光又触及楚华玉之后,我还是偏过头补上一句:“你管不着。”


    谁知我的话音才落,主座之上忽而一声茶盏被放置到桌上的声音响起,且还不轻,听得出是故意为了警醒某人发出的。


    我不由得后背一挺,暗暗咬牙……


    果然下一刻,父亲发话了:“连日里不回府就算了,如今才刚回来便当着宾客的面椅子都还没坐热就又要走,这像话吗?”


    父亲说这话时,语气缓慢,一字一字无奈得很。


    是啊,他现在肯定头疼得很,我说的并不是身体上的头疼。而是以前年少时要处理母亲的那一堆烂桃花,现在女儿长大了,他如今仍是要被架在主座上,左右观颜色。


    本一开始父亲还想把我给支出去,尽早散了这场会客,谁知道温去尘真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追问我。加上我还不争气,三言两语就出了脾气,失了体面。谁人家断没有这样的规矩,便只好由他重新出面要我坐下来陪客。


    于是我又不得不重新坐下,这一坐下温去尘就直接换坐到了我身旁的位置,他理好衣摆侧目看了我一眼,思虑了片刻,还是选择微微倾身侧头对我问道:“去尘来此是来与世女相商去天凤教接受赐福仪式的,不知世女哪日得空?”


    在南嘉国,天凤教设立以来,由皇家带头,新婚前的女男都会去一趟天凤教求签请福问卜。


    渐渐的这个习俗便成了南嘉国男子嫁人之前,所必需要经历的一道流程一般。


    可温去尘今天这般着急忙慌赶来楚府。当然不是为了这个繁琐的仪式,他先前的计划将我关起来,直接关到两人成亲之日的时候他也没提过说要去什么天凤教。


    他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就是收到监守所那边的消息而来找我的。


    温去尘很了解我,知道我这几日一定会想办法毁了这桩婚约;就如我也很了解他,知道他现在内心一定是惴惴不安的,想尽了办法想要分散我的注意力,最好什么都不做的与他完婚。


    我没立刻回答,视线扫了一眼父亲的方向,沉了口气才道:“天凤教啊,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吧?”


    “星时两天后就要回府了,二妹的婚礼之事也要筹备,时间紧迫,还是在此定个准确的时间比较好。”


    楚华玉毫不避讳我对她释放出的眼刀,插言道。


    我手指搭到膝盖上,开始摆烂:“既时间紧,那天凤教便不去了。”


    温去尘闻言快速扫我一眼,却在触及到我的视线之前又避开。


    “不可,赐福仪式对男子尤为重要,华月你挑个日子,陪这孩子去。”


    父亲的发言似乎总是在保证我“胡闹”的最低底线,不管这桩亲事是否是楚家所看到的,都不该当众驳温氏的面。


    但父亲就难道真的打算就放任温、楚两家结这样一段孽缘吗?


    他和母亲到底是抱着怎样一种或两种想法?


    我真是越发的看不懂这两人。


    “既然对男子如此重要,而我又忙……”我干脆转头看向温去尘,目光淬冰:“去尘你自己去罢?”


    温去尘迎了我这样的目光,淡色的瞳孔微微颤动,张了张嘴却也没说什么,眉头不自觉的轻轻拢了拢。


    “如何?”我又追问他。


    我知道女子娶主夫的时候,按俗规是要陪同自己的未婚夫人一同去的,有些与妻主感情好一些的侧夫也都会央妻主陪同。独自一人去天凤教请福的男子那都是侍了。


    温去尘怔怔:“我……”


    他半天说不出下一个字,当着在座几个这样身份人的面,且才和我有过一次撕破了两人最后体面的争执,他似乎有再多的话也难以此时合适的说出口。


    他看着我,眼睫轻颤间,眼尾便红了几分。


    见他如此,我抿了抿唇,还是选择冷着脸回过了头,避开目光。


    却在此时,又听见几声咳嗽,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我下意识就抬眼就朝沈鹤扬看去。


    他却没有看我,像是咳得厉害了,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才发言道:“忙?”


    沈鹤扬紫色的眸子缓抬,从我所在的方向缓缓扫到父亲身上,问道:“那在下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父亲垂着眉眼,目光流转间,我看出了父亲对沈鹤扬的一种掩藏很好的警惕的意味,但说出的话却客气周到无比:“鹤扬这话就说得于生分了,你来府上当自家便是……此时来正为合适,还能喝上一杯华月的喜酒。”


    “那我还是住在南园那处侧屋吗?”沈鹤扬声音低带着微微哑意。虽是问句,却更像是在下选择。


    南园,是我住的园子。


    闻言,父亲借着侍从为他重新添茶的功夫,稍顿了会,视线扫过沈鹤扬望向自己毫无畏意且淡极了的目光,终是点了点头。


    这边父亲才点头,沈鹤扬的嘴角便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紫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光,就朝我看了过来:“小世女大婚在下却未准备什么值得的赠礼……可若小世女不嫌弃,在下倒也有信心能为正忙于诸事的小世女分忧一二。”


    他这话一说完我的眼睛就亮了,本懒懒散散的身子也坐正。


    沈鹤扬这话里意思很明显——他愿意帮我!


    怎么说,虽沈氏商号是以他妹妹的名义扬名天下的,但背后的主持者从来都是沈鹤扬。


    当年被楚家退婚之时,也正是沈氏最落败的时候,整个家族几乎都要崩散。


    可自从沈鹤扬转身居于其妹妹沈云悠的幕后,沈氏竟然在几年之间,如凤凰涅槃般重生冲天!


    就关我在京城偶尔得知的寥寥几则关于沈氏是如何以小搏大、垄断物资、借名宣利的那些或阴或阳的手段,每每都让我不得不连连称奇。


    我想我现在看他的眼睛一定是闪闪发亮着的。沈鹤扬对上我感激的目光,却只是微拢着眉移开视线,看向我身旁的温去尘,出言道:“久仰尊名,在下沈鹤扬。”


    他率先向温去尘自我介绍,但那些许颓靡的神情和淡成水的语气,就像只是在完成某种体面所必需的流程。


    感觉不到客气却也不能觉得冒犯。


    温去尘也泰然自若简单报名:“温去尘。”随后接着道:“百闻不如一见,阁下的大名去尘也早有耳闻,却不想会是这般年轻的公子……若去尘没有记错的话,论辈分,待去尘与世女成婚之后,是得唤阁下一声堂兄的。”


    沈鹤扬像是有些累了般,侍从还想为他添茶,他却抬手摆了摆,睫毛半覆:“我和小世女甚远的关系,这声堂兄唤不唤全看小世女的意,但既然你提起这层身份了,且方才听起你和小世女商论去天凤教请福之事……”


    说到这他拢了拢手臂上披着的毛绒披帛,才继续道:“……这我就得以堂兄的身份说道小世女一句了。娶主夫可是大事,礼仪天相人和场面哪样都得注意,都关乎着今后一府一院的气运和体面,怎可省略,不知京城这边是什么讲究,反正我们那边似乎都是成亲前一日妻夫两都要去的。”


    温去尘应是没想到沈鹤扬会站在他的角度讲出这样一句公道话,在怔愣过后他下意识便侧目来看我的反应。


    我却是凝着眉注视着沈鹤扬。


    不是……怎么个事?


    莫非在场的各位都觉得是我在欺负温去尘,所以都站在他那边替他说话?


    他爹的!我身后竟是空无一人?!


    这下我心里也摸不清沈鹤扬是什么意思了。


    他要是不跟我站一边,我的南院可不给他住。


    75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喂药◎


    果然沈鹤扬其实还是怨怪着我,记恨着楚家的?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我们老楚家行事基本上都没什么道义可讲,素来招恨得很。


    记得第一次与沈鹤扬有印象的见面,那时我才十二三岁。


    父亲正与一年长男子笑谈,我走过去的时候就听那男子说:“鹤扬这孩子知道了自己的亲事,听说是楚二世女,他满意得不行,前几日还偷偷想办法自己找来远远瞧见过如今的世女了,回来又乐呵了几天……”


    见我来了仰头面色淡淡的看着他,那年长男子慈祥的视线笼罩在我身上一阵,随后转目和父亲相视而笑。


    就是如此,言笑之间我的婚约第二次的被“定”下了,甚至两人之间连一纸婚书都没有,若两家一直各自昌盛,那鹤扬和我的婚约便是如同金石般不可摧,然世事难料……


    父亲的手搭在我肩膀上,见了那头走来的一个侍从,便轻轻地推了推我,要我跟着那个人走。


    这场面令我感觉熟悉、也令我感到厌烦;这一切让我不禁想到了皇宫中的嘉礼。


    走在前面的侍从明显对我好奇,时不时转头窥我一眼,见远离了父亲他们,便忍不住的开始低声嘀咕:“这就是京城大族氏下的世女?真的好像瓷娃娃……”


    我还沉浸幻想着他口中的瓷娃娃是怎样的。


    视线所到之处,远远的就看见前面各种颜色的花朵开得正盛的园中站着一看起来比我大两三岁的少年。一身紫衫,看起来就香香的,比我高出不少。


    他转头见了我就笑眯眯的,还迎过来握我的手。


    我皱着眉将手抽回,他仍是笑,开口道:“你更小时,我还抱过你呢。”说完他又回过神,解释道:“我其实也不比你大多少,小妻主。”


    他过于主动了,这让我不禁觉得排斥。且被父亲忽然召到了这里来,我心里头仍是念着出去玩的事情,张嘴却道:“我要回去了,出门时弟弟还在哭,我得回去哄他。”


    他愣了愣,便说好,还极为体贴主动说他来领我走出这大得过分的花园。


    可来时不远的路却被他领着走了好久,在看见又一次熟悉的景色时,我终于悟了,扯住了走在前面正努力寻路却不愿询问下人的他,问道:“是不是回去早了,你会挨你母亲的训?”


    我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从什么时候领悟到的。氏族联姻从来不只关乎两人的事情,联姻的两人看得对眼那还好,便能安安稳稳的过上日子,若看不对眼,那就算是房内刀剑相向,房外也得相敬如宾,互相搓磨。


    虽然沈氏财粗,但毕竟是“商”,我当时是以为该是沈氏攀的楚家。


    由此又联想到沈鹤扬迟迟不肯送我出花园,便以为他身上被赋予了过多的家族期待,若此次未能和我交好,回去会让他家人失望。


    沈鹤扬转过身望我,眼里有些惊诧,随后点了点头。


    那时候小小的我抿了抿唇,虽觉得麻烦,但也只好转身往回走:“你早说嘛!我陪你玩就是。”


    此时的沈鹤扬裹在裘衣里,紫色的眼眸望着我,眼里光亮不再似那日花园中的少年那般夺目、充满朝气得像一朵盛开错了地方的睡莲。


    “小世女觉得呢?”他见我恍惚,又微微提声问道:“堂兄说得有理吗?”


    “堂兄”两个字被他明显咬重了些许。


    我垂下眼睫:“在理,我会陪去尘去一趟天凤教的。去的时间……再议吧。”


    见我点了头,沈鹤扬便以身体抱恙离席了。我本想跟过去,却在忠叔的撺掇和父亲的注视下,不得不送温去尘到府门口。


    一路上两人都是无话,他走在前,我低垂着眼跟在后,他好像对楚府内并没有不熟悉。


    这也正常,毕竟在我被关着的那两天,他似乎已经来过楚府好几次了。


    这样走着走着莫名让我想起了那日去温府提亲最后离开温府时,也是他走在前,但他一直兴奋不停的为我介绍沿途的风景,小到哪个池塘他小时候摔过几次都要讲尽,但那个时候我没有心思听也不知道他在去那梨园找我的前一刻甚至还在受罚。


    但现在的我虽然是知道的,却还是没心思去了解他的一切。这样的两人同行再多的路,到最后也是悲剧。


    于是我开口了:“去尘,何必呢?这楚府你也跨进来看过了,也就这样不是吗?”


    与那夜相同的是,我仍然想尝试着劝解他,不要跳我这火坑。


    温去尘没有回头,背影倔强得很:“那世女又是何必呢?对你来说,娶谁不一样吗?为何不能是我?他们接不下的‘楚氏夫’的名头,我能接下,这不证明着我就是最合适的吗?”


    说罢,他回了身,即使我态度那般决绝,他却仍是礼貌周到的与我道别:“去尘今日太忙,若有礼貌不周到处,还请汪夫人见谅……世女就送到此罢,去尘接下来要走的路都看得清楚,每一步都不会走错的。”


    他应该也是真的忙,离开的马车朝向并非是向着温府而走远的。


    傍晚的风拂过我脸颊,初冬的冷意让叹息都变得更加无奈。


    我送完温去尘一步步走向南园的时候,就听见有年纪小些的下人在低呼:“下雪了!”


    之后又有好几人跟声附和,小五也背着他的妹妹出来看。


    我一抬头,还真是,团绒的雪花飘飘杨扬,落在脸上若有似无的冰凉触感令我缩了缩脖子。


    我走进回廊,一路走向南园的这段路上,这才有了自己居然真的要成亲了的实感。一路上小厮们开始向我提前道喜,都在忙活着为这座古老却华贵的宅院布置上红色的装饰。


    温去尘那句话中的‘他们’指的是嘉礼和沈鹤扬吧?


    我如此想着就推开了南园偏屋的这道门。


    一打开门便一股暖意和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屋内火炭烧得正烈,炸出“哔啵”声响。


    沈鹤扬跪坐在茶案前盯着窗户上刚贴上去的“喜”字出神。以至于我进了屋,坐在了他对面他还未有察觉。


    正在拨弄炭火的小厮是沈鹤扬一直带在身边的,见我来了,便放下了火钳子悄声退了出去。


    许是我进屋的时候,将冷气也带了进来,沈鹤扬抬手想拢紧领口,这才发现了坐在对面的我。


    他定睛朝我看了一眼,然后手转了个方向就朝我伸了过来。


    我在屋外被风雪打乱的额发都被他手指拢到耳后,他还顺手帮我理了理刘海,指尖碰到我的皮肤,似一根圆冰蹭过我的脸颊。


    我出声说道:“堂兄,你手好冷。”


    他正往回收的手在空中滞了滞就拿过了一旁的手炉捧在了手里。


    这时,刚才那退出去的小厮又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奉在了茶案一侧。


    我盯着那碗内几近于黑色的汤药,有些担心地看了沈鹤扬一眼。


    沈鹤扬却是勾起唇笑了笑,不以为意,开口道:“恭喜呀,这次小世女是真的要成婚了。”


    “堂兄莫要玩笑我了,你应该知晓的,这桩亲事并非是我想要的。”


    我显露出苦恼之色,拿着火钳子轻拨炭火。


    “那至今的哪桩亲事是你想要的呢?”沈鹤扬道。


    这话怨意明显。


    我抬眸窥了他一眼,本有些苍白的面上此时被炭火的暖光照亮,却仍似一块冰玉,精美无瑕神色浅淡至极。


    我手拨动得快了些:“虽每桩亲事都并非我自己所选,但有一桩是我不想断的……”我话音停了片刻,又道:“哎!罢了。”


    说罢我将火钳子扔到一边,拍了拍手,试探道:“好了,堂兄不是说要帮我嘛?就不要与我绕关子了,我近日为了此桩婚事急得焦头烂额,堂兄来的真正是巧。”


    沈鹤扬扫了一眼药碗,手探到碗的侧面试探温度,边道:“我是说过可以为你所忙之事分忧,但本人却也没有断人姻缘的这种恶劣爱好。”


    不可能……我在来的路上反复思量之下,仍是能肯定方才堂中沈鹤扬的那句话确实是有要帮我解决温、楚两家结亲之事的意思。但他现在这样的态度莫不是想以此与我谈什么条件?毕竟他最会的就是谈判。


    于是我垂下眼角:“这可不算姻缘,这得是孽缘。堂兄你可能不知,我因为这段亲事,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手还停留在碗侧,纤纤手指沿着碗圆滑的弧度来回轻抚,问我:“经历了什么?”


    两人说话间,那个小厮又重新起身,从一个匣子里取出香料,添进了香炉中之后终于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不过几息,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香烟飘出,将房内的药味都掩盖。


    房内瞬间只剩下两人,我看着他这笑,本在心里准备好的几番说辞忽而不想说了,也跟着笑了笑,开口道:“堂兄好香啊。”


    沈鹤扬一愣,侧目看我。


    他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是没有为这句话做解释的意思,他只好道:“你是说这香料么?邻国特有的,你若喜欢,我可以留下些。”


    “那堂兄这次会待多久?”


    沈鹤扬:“就几日。”


    我也了然,他来去各个州县,甚至好几个国家,能停留几日想必都是挤出来的时间了。


    可能是因为这房间的炭火太旺,我莫名觉得有些待不住,起身将这个房间对着荷塘的窗户打开,透了口气,回身看见仍坐在案侧拥着裘衣仰头看我的沈鹤扬,才后知后觉的将窗户关小了些,只留一条缝。


    “屋内炭火烧得太旺了……”我边说着边往回走,直接坐到了他身旁,伸手将那碗药移到自己面前,又自顾自提醒道:“还有些烫,得等会喝。”


    沈鹤扬见我如此也没说什么。


    炭盆里火光幽明,我扯了扯衣襟想让自己散去一些热意,眼角余光瞥见沈鹤扬的视线总往我留着的那道窗户缝飘,于是我也探头去瞧,待他转回头时,他的鼻尖几乎是轻擦着我的额头而过。


    莫名的心跳就停漏了一拍。


    我呼出一口气,寻找另外的话题:“若堂兄不帮我,我可真要娶夫了。”


    沈鹤扬仍是淡淡:“嗯。”


    然后抬手便想去够药碗。


    我眼疾手快的将药碗端起,又道:“我来喂堂兄喝,可好?”


    沈鹤扬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直言道:“我不会帮你的。”


    我执起汤匙,在碗边缘刮掉附着在底的多余的药汤:“为何?堂兄想要我娶温去尘?”


    “这婚事你退不掉的。”他说话总是简洁,像是可以为虚弱的病体省下一些力气般。


    “即使是堂兄你帮我?”我将汤匙放在自己嘴边轻轻吹了吹,又浅浅尝了口……真他爹的难喝,我脸皱了一瞬,然后就立即递到沈鹤扬的嘴边去。


    他望我一眼,又垂眸看向已压了在他唇上的汤药,轻轻张唇……果然伺候人这种事也是需要天分的。


    待我一勺药喂完,重新舀起一勺的时候,沈鹤扬正拿起我的袖摆擦拭嘴角流下的药汁。擦完才回答之前我所问的问题:“可以退掉,但没必要……”


    我下意识就要开口说:怎么没必要?温、楚两家结亲那是天大的坏事,于我而言不管从哪方面看,皆无任何益处可言。


    可我还未开口,沈鹤扬下一句将我心中的这句话也回答上了:“强行退婚对你而言代价更深……且和温氏结亲并没有你想的那般遭。”


    第二勺汤药都已经送到了他的唇边,沈鹤扬也微微张开了嘴,听到他这话我又将汤药拿回,汤匙置回碗里的轻碰声在屋内响起:“堂兄,你哪边的?”


    “若事情真如堂兄所言已成定局,那堂兄又何必拖着病体风尘仆仆赶来,与我成婚前相见?”我不解问道。


    说着我又重新舀起汤药送过去,这次动作明显比方才还急,药汁仍是流出,喂完还惹得沈鹤扬几声咳嗽,咳得肩背都在抖。他咳完缓了缓,道:“……来看看你。”


    “那又为何在大堂上说那句让我误以为你能帮我的话呢?”


    当我再次将汤匙递到他嘴边的时候,他犹豫了瞬还是选择喝下,道:“想和你说说话。”


    76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堂兄,还痛吗?”◎


    汤汁还是流了出来……我歪了歪脑袋,将汤勺搁置到一旁,盯着他气色稍败的唇角下那缕正附着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缓缓下流的暗色汤汁,视线有些难以移开:“堂兄,我……”


    他抬眼,紫色的眸子微动,让我立时心跳快了一拍,两人隔着炭火的暖光对视。


    不自觉间我伸出手指点在了他唇角,然后指尖轻挪,擦去药渍。


    沈鹤扬也伸手,贴在我脸颊。


    他的手好像连手炉也捂不热,微冷的触感令我瞬间惊醒。随之他微沉的声音响起,告诉我:“你脸很红。”!?


    不是,我方才心中起的那档子心思难道全写在脸上了??


    我也真是能干啊,竟对一个病中人还能起歹念……


    反应过来,我膝行退出几步,顿时心虚得手足无措,慌乱着问道:“这碗内剩余的药还喝吗?”


    沈鹤扬:“喝,喝完才能有效果。”


    这句话完,他也直起了身挨了过来。


    沈鹤扬近几年虽被病缠身,但身形在男子里算是高大的,因此他挨在我身后,似一堵墙一样将我的身形几乎都要遮去。


    他侧头望我:“小世女表情不对,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我。”我深吸一口气,嘴巴在急着开解,脑子却因沈鹤扬的靠近,他身上还存有着的那股清淡药味浅浅环绕在我鼻尖而思绪混沌不已。


    我胡乱答道:“我想知道,这药是何功效?”


    我当然知道是治病的啊,我个几乎没生过病的人,说详细了我其实也不懂……


    然后沈鹤扬就笑了,笑意淡若清风,但却也是两人此次见面里,他第一次达到眼底的笑。


    他答:“避孕的。”


    短短三个字是我理智崩塌的前刻所最后听清的话。当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直接转身将他推倒在地。


    沈鹤扬双手后撑在地,看我的眼神接近于纵容,眼睁睁看着我将他层层的衣衫都解开。


    “堂兄故意的?”我重重呼吸着空气,待他的衣衫全被我扯至一旁后,便撑在他左右两侧问道。


    像是接力,沈鹤扬正在我身下为我褪衣,他手的速度很快,明显急切。


    听见我如此问,衣服解开之后,他双臂缠架在我的肩膀上,紫眸幽幽看我:“我避女汤都喝了,小世女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用了些力气,抬身凑到我耳边,吐气如兰:“我可不像他们,那般贪心……”


    是的,我所认识的沈鹤扬是一个极其潇洒的人。


    再惨败的局,他都能接受,既然已成定局,他能立马转身离开。


    在沈家倾颓之时,两人婚约立断。他曾只身一人来到京城,在楚府门外等了许久才终于撞见正好从外面玩完回府的我。


    本以为他会有很多怨怪的、骂的又或者诉苦的话要说。


    但他那天只是将那时的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竟是扯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声音毫无悲戚,就像是在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他说:“小世女,那我就走了……下次见面,你身边是不是就跟着你的夫、女了呢?”


    这是他那天说的第一句话。


    见我愣住,他又无奈似的看我一眼,向我走近:“可以亲我一下吗?”


    根本不用我回答,下一刻我就在楚府门前的大街上被搂住。


    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此类女男口舍之间的亲近之事。完事后,他甚至还很礼貌地对我说了谢谢……


    “堂兄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他两手紧紧抓着身下垫着的外衫,显然也是紧张的,但强忍着不肯显于面。


    沈鹤扬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垂下眸子似乎是望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我不过是想与小世女及时行乐罢了。”


    他每一句话都轻飘飘,却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在我好不容拼凑好的却仍然脆弱的理智之上,压得我的本就不实的理智再次摇摇欲塌。


    说完这一句,*他环着我的腰背就要往下压。却发现我的双臂仍是撑得死死的,他微微凝眉有些不满般的望向我,眼神里难受和不解之意完全不做遮掩。


    “……”


    别这样望我啊,我也难受得要死。


    但是……但是,我他爹的真的不能再上错人了!


    人若管不住下半身,那事后脑子就要开始为自己的下半身冲动行为开始买单——这是我以身作则所悟出的不可撼动的真理。


    我这边还在犹豫着呢,谁知沈鹤扬忽然一个翻身,我就被压在了下方。


    我:“……”


    这瞬间,我脑子里顿时觉得迷茫。


    他要干什么?他要自己来?


    那不行,虽然两人做的确实是无名无份的事,但房事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谁家女子行事之时,竟一直以背着地?


    可当我垂眸看见沈鹤扬重重呼吸着,手也都在颤,拿着自己的花柱尝试怼的时候,我又心软了……


    怎么说……不就睡个觉的事,还能天塌了不成?


    但他既然这么的想要,那我或许可以尝试谈点什么条件?


    这心思一旦生出,就很难再灭。


    于是我立即伸爪截住他的……。


    他动作一滞,抬眸望我,额侧细密的汗珠在泛着莹润的光泽,仿佛凝结了瞬间的错愕与无措。


    “那堂兄这是愿意帮我了?”我刻意放缓了语调,声音里带着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与此同时,五指渐渐地收紧。


    “啊哈!”沈鹤扬的呼吸骤然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他垂眸瞥了一眼被我牢牢攥住的他的“把柄”,再抬眼时,眸中满是震惊与羞恼:“你!无耻……


    我歪了歪脑袋:“怎么说?”


    还问着话,我的指尖已在轻轻游走,顺着纹理缓缓绕到上方,随后在微微张合的口子上轻轻一点,又加重力道按压下去。


    沈鹤扬瞬间脱力,喉结滚动,撑在我耳边的那只首改成用肘支撑,止不住的发抖,额头抵着我;另一只首握在我作乱的首腕上。


    每当我试着用指甲刮过,他便制止,几次想拿开,却又因我及时的动作放轻而又不舍得的停了动作,最后仍我胡闹。


    “与我……你是觉得吃亏不成?”沈鹤扬咬牙问道。


    终于,他似乎愿意与我谈判了。


    我奖赏般的,另一只首也过去,托着下方的两个。


    “堂兄身子不好,可不能重/欲/啊……”我关切道。


    “嗯……!”他总是忍不住低头去看他自己被我两首缠着的……,进也不能,退也不能,他想俯身过来吻我,却又被我避开。


    他似乎有些气恼了,音尾重了几分:“……直说!”


    我立即道:“我身边缺一个为我出谋划策之人,万事若有人能与我商议,我便也不会遇事总孤立无援了。沈家有云悠顾着,堂兄不如就留在我这南园?”


    话音才落,沈鹤扬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片刻后,他压身而下,也不顾我的首还紧抓着他的……会引起疼痛,两人身体紧紧贴着:“为什么总喜欢让人对你抱有不该的期待呢?你是如此的狡猾,那就别让他们困住你啊,就像当年你母亲对沈氏一样……”话说到一半他及时止住,面色晦暗不明的望我。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两人不去提起,就能当作从没有过。


    他这是真生气了?


    如此担心着,我便犹豫想着将首松开。却又听见他吸了口气,开口道:“就帮你这一次。”


    我心中一喜,又立即握住:“可堂兄……”


    此前竟不知沈鹤扬这般好说话,那或许我可以再要点筹码?


    这动作引得他月要/复连连收缩,气息凌乱不已:“啊!呼……楚华月,你别太欺人太甚!”


    说罢他就真的要起身去捞被我先前抛到一旁的衣服。


    我见状知道再多也不能了,便连忙攥住他的手腕,一个翻身重新将他压倒在地,不等沈鹤扬再说什么,便立即凑过去:“好了嘛……我错了嘛,”说完就立刻沉下去,进去的刹那他瞬间抬起了头,似是想起身又似是想避开。


    能感觉到他在轻/颤,本想要推拒我的两只首变成无措地想去搂我要背,不过一会儿又十分难/耐地想去碰两人的相结连处,眉间深深拢起:“哈!等会……不是,你轻点,你这……嗯!……莽人。”


    我顾不得那么多,沉下之后便是起伏不停。


    充实且毫无缝隙的感觉令我觉得痴迷不已,一种绽放感涌进大脑最深的地方。


    沈鹤扬仰起,微张着嘴,神情空白。


    从最初的全身僵直、无所适从,到渐渐适应之后,几次伸手到两人中间点着我的……轻摁,害得几次我不由自主地紧/张,几次被我拨开手,然后与他十指相扣想控制住他的爪子,他又几次的挣脱重来。


    我干脆俯身,嘴唇轻碰在他鼻尖,低声问他:“堂兄……还痛吗?”


    “……嗯,痛的都麻木了,你才问,不晚吗?”沈鹤扬道。


    我不带任何歉意的笑着:“这不是没顾得上嘛。”


    感觉疯狂攀升,有即将达到峰顶之意,我连忙去寻沈鹤扬的嘴唇,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去亲他。


    沈鹤扬却是避开了,两首非常急切的挣脱了我的钳制,一首压着我的月要,一首抬我的/臀/,小鹤扬在两人之间速度异常。


    【作者有话说】


    和堂兄为什么会这么的快,后面会讲到。


    然后男配们有些能够反复上桌,有些能半路降在桌上,有些上不了桌只能成为世女成长路上的一位过客


    并非每一位都会成为世女府院中的夫或侍的(或因为他自身的抱负或因为身份的隔阂或因为感情的纠结)


    77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不惜美人命◎


    一场烟火在两人之间盛放,银白色火焰的余烬久久不灭。


    天上还在下着初雪,屋内被炭火烘烤的暖融融,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却要饱受屋外横行的风霜,被吹得“咯吱”作响。


    连结着的两人没有立刻分开,呼吸长时间都未能平静。


    我趴在沈鹤扬的身上,察觉到他的手似乎动了动,我这才懒洋洋地睁眼。


    就见到他白皙的手指勾起一旁的裘衣拖了过来披盖在我身上。


    但其实两人现在浑身汗意,我想他应该也不至于会感受到冷。


    但他到底是身体欠佳,且带着病体才经历过一场酣战,于是我开口问道:“……堂兄是觉得冷吗?”


    我不想盖裘衣,太热了……也不想起身。


    但却发现在我微哑着发出声音的那刻,体内的花柱明显的又跳动着活了过来。


    有几声轻叹息从沈鹤扬喉间溢出。


    他本为我盖好衣服之后,一直在轻抚我头发的动作也越来越来慢,直至停止……随后他轻推我肩膀,示意要我重新直起身坐好,这才想起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只说:“热。”


    我:“……”


    这一幕让我不得不觉得,我才是那个体弱到需要喝药的人才对。


    “那不盖了,这屋里炭火烧得旺盖了总觉热,我想休——额!?”


    最后一个字都未来得及脱口,一阵天旋地转,我便被压在了下面,沈鹤扬像是迫不及待,立即便有了动作:“嗯。那就不盖……本也不是拿来,哈……盖的,是给小世女垫的,背硌在地上会疼。”他话音断断续续,眉头轻压,很是专注。


    “哈!”而我此时也只能发出一个简单的颤音。


    软厚的裘衣被抓皱又松开,重物压在上面前后不停的耸动让它出了好多好多的褶皱。


    堂兄的月要摆动起来的速度和力度竟然毫不逊色于他人,可与他年龄不符的是动作之间毫无技巧和避讳可言,什么巧劲花样皆被他省略。


    他只是一昧的冲/幢着,进到所能抵达的最深之处,然后在最开始的地方又重新来过。


    一遍又一遍,什么行房之礼他也抛了去,根本抢不到他的主控权。


    当他把我翻回来时,我看着他沉欲的紫色双眸,和下颚上的汗珠,终于想到用什么词来形此时的堂兄了……“沉沦”


    *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嘉礼在哭,离我很远,但我也没去找他。


    因为我自己也身处在黑暗,别说四周了,就算是上下看,也都是无尽的暗色。


    我猛然睁眼,还是在南园的侧屋房间。


    窗户已经被完全支开,看到外面的天空灰尘尘的,雪也不知道停了多久,并未能在地上留下任何白色的痕迹。


    我坐起来,发现身上已经换了身衣服。


    而沈鹤扬背对着我,正在仰头将一碗什么汤汁饮下,一旁的侍从为他双手奉上一碟梅子,他轻轻摇头。


    我下了床坐到他旁边,好奇问道:“这玩意还要喝两次?”


    沈鹤扬手里的账本被他翻了一页,说道:“方才喝的是救命的药。”此时他的声音又恢复成那种毫无生气的音色,说什么都淡淡,对任何事似乎都了无兴趣。


    这句话让我刚想扬起的嘴角就落下,视线从侍从端走的空碗收回:“堂兄到底是被何疾缠身?”


    年少时的沈鹤扬可是神采奕奕、嘴角时时挂笑的一个人。怎几年不见就如换了一副骨架一般,从眼前这个人身上竟丝毫找不见他年少时的那种身姿。


    他侧目看我:“想知道?”


    既然问出来了自然是想知道的。于是我点头。


    便见他将手中的账本卷起,示意给我看:“差不多……这样三倍长度的一支大箭,”说到这,他歪了歪脑袋在我身上打量了几眼,随后用卷起的账本在我心口下方不远的位置点了一下,然后又错身在我背后的一个地方轻轻一点……动作虽柔,却莫名惊起我一阵战栗。


    下一刻,果然就听他道:“整个人被这支箭贯穿。一月间,死里逃生又死里逃生再死里逃生……最后活下来,呵哈哈……”说到这里,他低笑,像是聊起了令他觉得畅快的事,“不仅是她们没想到啊,我自己也没想到,竟然真让我活了下来,哈哈哈然后换他们去死。”


    我不自觉的就挺直了腰,方才被他点过的两处地方莫名觉得异样的痒痛,像是那里有着结了痂却也起了脓的伤口。一时不知道该言何。


    说罢沈鹤扬将账本轻轻抖平放到一旁,又微倾身来看我一眼:“想什么呢?这是在京城之外,商号氏族之间的争斗所发生的,可不关楚家的事。”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顿时松一口气。


    可随之沈鹤扬的声音又悠悠传进耳中:“若说起被楚家抛弃那次,那能说的可就更多了……”


    “堂兄——”我垂起眼角,想说几句宽慰但苍白的言语。


    可不等我将后面的话脱口,却被他抬手立即遮住我的眼睛。


    “我从未怪过你。”药香将我覆盖,他声音轻轻的,“我怪不来。”


    这话让人心里怪不好受的,我倒希望他能像嘉礼那样,恨也好、爱也罢,都畅快说出来,然后明摆着要我哄索要我的补偿。我想这才能算得上“及时行乐。”


    我沉默着将他的手拿了下来拢在手中,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传达一些暖意,觉得这样不够,随后又将他的手塞进自己袖里。


    沈鹤扬也任由着我怎么摆弄他的手,他只是偏头看向窗外,以至于我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两人之间静默许久。


    炭火炸裂第几声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我向窗外投去一瞥,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是天快黑还是天将亮。


    但沈鹤扬立即给了我答案:“趁天还没完全亮,你就走吧。”


    我一愣,立即将他的手从自己袖子里捞出来扔回到他自己身上。


    爹的!喂饱就赶人是吧?


    还有,这是我家!


    再说一遍谁走谁留呢?


    沈鹤扬回头看我,又垂目看向自己被扔出的手默默盖到手炉上,解释道:“你若真的不想与温氏结亲,最好现在就走,走出京城,我会安排沈氏族人接应你,帮你掩盖身份。你人不见了,不管是形婚还是另改婚期,都再关不住你。”


    哦,原来是这个“走”的意思……


    我窥他一眼,又摸摸索索想将他的手牵回,但被避开。


    于是我将自己的两手互相拢进袖子里,道:“可我只是不想成亲,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京城。”


    “我就知道你不愿离开……”沈鹤洋轻叹,


    “想想也知道,温氏对于你们楚氏而言有何可惧的?她们一族虽雷霆手段,但行事总爱以一个“礼”镀金,所以行招有绕不开的一定规律能够有所预测。可你逃不过的真的是温去尘的相逼吗?”


    莫名的,沈鹤扬此时淡淡的说话声传到我耳中和嘉礼曾经怒斥我的声音相重合。


    温氏也好、许氏也罢,甚至是皇室。


    她们做事都有一套属于她们自己风格的一套逻辑可预测;


    而行事没有逻辑无任何顾忌的那才是最难办的,比如楚氏……


    是的,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任何底线。


    若温去尘执意,我大可以硬刚,将事情闹大。可这之后呢?事情被母亲所关注,那结果又将如何收场?


    其实从一开始的因与温氏的婚事而担心被楚氏所弃,演变到如今的对温去尘和楚华玉单纯的对抗,甚至是想到不惜破坏两个世家的颜面也要退婚,我是不是已经本末倒置了?


    我抿了抿唇……对沈鹤扬所说的话无法否认——我逃不开的其实是自己的血缘,我享受着这层身份所带给我的一切,却又躲避着这个身份本该担起的责任。


    沈鹤扬的声音还在继续:“身为楚世女,现在还只是成亲,那以后建府入仕之后所要经历的皆不会是你想要的。你还像个孩子只顾眼前风景美不美旅途是否让自己感到畅快……若你只是想要这样的日子,不若另寻一处安静之地,而京城本就没有安宁两个字可言。”


    他这是要我放弃这里的一切,和他走?


    我看着眼前的炭火慢慢被燃尽后化成灰白色,凌晨的沉寂也蔓延进了屋内,便显得火焰的燃烧声都清晰入耳。


    久久的沉默之后。


    沈鹤扬像是在沉默中得到了某个答案,他闷闷地笑了,不知是不适还是其他,捂住了胸口为自己顺气:“小世女啊,我其实早就猜到了的,你的选择……你方才沉默的时候想的也并不是要不要跟我走,不是吗?”


    他紫色的眸子中,那束黯淡的光望向我的这一瞬,仿佛有千斤重击打在我心头,令我下意识想移开视线躲避。


    下一刻,他低沉的声音又起:“你只会想着如何拒掉婚约,又不伤及自己一分,继续稳坐京城楚二世女的身份。甚至在想如何悄无声息将自己将要迎娶的夫人换成另一个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甚至对你有助益的人,对吗?”


    看吧,这就是我为何想要留下沈鹤扬的原因,他全局纵览,最会谈判。只可惜他不缺钱也不恋势,我有的他只多不少,而他要的我又给不起……


    见我对他方才的那句话不做反应。


    沈鹤扬起了身,浅紫色的织锦软袍的下摆顺滑垂落在地。他向我的方向走了几步,又止住……脚步换了个方向,然后走向桌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到嘴边,却也停住,手悬在空中没喝,最后又放下,茶盏掷到桌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你看,我根本就不在你的选择之内。”


    我仍是沉默,他说的太对了,我根本无从辩驳……


    且在这样聪慧的一个人面前说一些虚言,我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室内静了半晌,沈鹤扬说完那句话之后不再言语。


    我心中琢磨着他这莫不是不高兴了就打算赖账?


    他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会帮我这一次,总不能他刚才对我的试探所说出的一番话就算是一次为我出谋划策了吧?


    如此思虑着,我悄然向他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瞥,只见沈鹤扬背对着我坐在桌旁,不见神色的晦明……


    见状我心中叹出一口气,只好犹豫着出声哄道:“堂兄说话真是冤枉人……我之前明明有留过堂兄的,分明是堂兄不愿。”


    我话音落下,几息之后沈鹤扬的声音才传了过来:“罢了罢了,我怎和你计较了起来……既然你知其中利害却仍是想试试,我可以提一些建议,过来罢,坐我身旁。”


    哦……原来连沈鹤扬的这样的人也喜欢听此类的虚妄之言?这是我没能想到的。


    ……


    期间侍从进来添了几次火炭,外边天光稍亮了些,却还是令人感到沉闷。


    沈鹤扬的几声低咳嗽总让我有一种不惜美人命,只顾自己利的愧疚感。


    我贴心给他接连倒茶,直至他终于忍不住抬手制止了我,告诉我喝不下了,我才停。


    最后他说完,我“嘶——”了一声,问他:“这真能行得通?”


    后面的一句“堂兄莫要诓我”我忍下了没说出口。


    沈鹤扬轻掀起眼皮,扫我一眼:“行不通。我说过,这桩亲事‘楚二世女’要想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是拒不掉了的。这个方法只不过是众多方案里胜算最大也是你此时的情况下最有可能实现的一种,你若有精力折腾就不妨试试。”


    我:“哦……”了声之后,手指不自觉在桌上轻敲片刻之后,又狐疑地朝沈鹤扬投去一瞥,心中有一种猜疑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鹤扬拿起账本:“还有事就直说。”


    话都到嘴边了,我还是选择脱口说出了另一句:“堂兄能否帮我寻个人?”我扬起灿烂笑意。


    78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死手!不准在路边捡人!◎


    沈鹤扬毫不犹豫:“不能,说了只帮你一次。”


    “好罢。”我语气恹恹起了身,转身向门口:“那我就不叨扰堂兄休息了。”


    才步到门口,便听见身后一声账本被放置到桌上的轻响,沈鹤扬声音倦倦,满含无奈:“……名字。”


    我没转身,勾起嘴角:“言锦书。”


    *


    我像游魂,飘荡在楚府。府里小厮侍男们勤快又手巧,满府不见尘,更是满堂的红色喜庆。


    不喜庆的只有我,垮着个嘴角转转悠悠之间,一抬眼,又站在了楚府大门口。


    这真是习惯了,在家里我便待不住,下意识就要往外走。


    莫名的我就想自嘲的笑,却在眼角余光瞥到楚华玉向我走来的身影的时候,嘴角又立即撇下。


    我仍是背对着她,没有转身,话不避讳地问道:“你又要给温去尘递消息?”


    早该想到的,温去尘在我出府之后,总能及时找见我,问题分明就是出在府内的人身上。


    我如此直言,而楚华玉却更是洒脱得不行,盟友说卖就卖,她面不改色道:“无需,府外面他早布了人。”


    她爹的,原来她跟我玩的是明牌?


    我愤然转身:“我就想不通了,温去尘一个男子,他能给你什么?能让你像一条狗一样为他做事。”


    怎么说,我其实很不擅长骂人,我不喜欢用字词贬低人。


    这并不是在塑高自己,而是因为从小到大自己所看到的和所经历的都在告诉我,愤怒和悲切是最没有用的情绪,所以我将自己最真切的情绪隐藏起来,然后只说好话、说对自己有利的话,最好能将对方使唤得心甘情愿捧着自己所想要的东西跪在眼前奉上来。


    可渐渐的我便迷茫了,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如此日日复日日,这习惯刻进了骨髓之后变成了性格,而我到底得到了什么?


    是他们所对我捧出的真心或贞洁?


    还是爱?


    笑话,这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可其他的,我又都有……


    或许就如沈鹤扬说的那般,我其实该离开?这里,这京城其实根本就没有我要的东西?


    我怒视着眼前的楚华玉。她刚来楚府时,将星时紧紧护在身后,不让府内任何一个稍大一些女子近星时的身,那时候年纪小小的她怒视着她人的时候,就像一只浑身脏污炸毛拱背着的丧家犬。但至少那样的她反倒令人青睐。


    可现在,她的深邃、冷漠让我觉得讨厌至极……就如此时,我骂她是狗,她的怒色也仅仅只是在眼中一闪而过,几眨眼之间,神色又恢复如常,她对我说:“其实和温氏结亲也不会有你想的那般差。”


    “那你怎么不跟他结?”我明知故问。


    果然楚华玉就愣住了,眉头下压一瞬,嘴角肌肉扯了扯,那答案呼之欲出,可最后却只是凝眸定定看我。


    爹的!……恶心!我跟她说话我是真该死!


    我转身就走,眼不见为净。


    但即使是如此,她发出的声音我却无法即时屏蔽掉。


    “明日午时,出发去接星时,你得和我一起。”


    星时星时……还好楚府里有个星时,唯一正常的人。


    我策马在街上疾行,脑海里一堆子乱事,但一想到星时,就如触及到一块温暖柔软的纱,逐渐将心绪抚平。


    以前我觉得只要出了楚府,就如出了笼,哪儿都好玩。


    但此时我从一堆烦恼事情中挣扎出来后,又恍然发现,我竟毫无方向……


    马儿的四蹄在岔路口踌躇叩击在石路上,一声一声像是在催促我尽快抉择,我一紧一松的控着马,视线向十字路所延伸的每个方向看去,每个尽头都正走过去人,他们每个人为什么都好像很知道那路的尽头就是她们所想要去的方向,怎都走得那般轻松笃定?


    犹犹豫豫之间我选了方向便扯动着缰绳向前……


    真是一时路一时人。还记得我第一次背着手走在这条完全陌生未踏及过的京城边路时,只觉得这条路上的人竟然都不认识我这个姓楚的世女,甚是没见识……而此时天光才亮,路上行人更少,难得对面走来的一个高高头戴斗笠的男子与我的马儿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却视线不由自主的想停在他身上,我也讲不清这是为何……或许是想借他回到初经此路去找言锦书、初遇沉影的那种心无忧虑的感觉,又或许只是因着那戴斗笠的男子与沉影差不多的身高而引起了我的注意。


    可马儿跑得快带着我一路溅水急行,陌路相逢的人终究要擦肩而过,我恍然转头,行人的背影走出小巷融入主街人流再寻不见,而我也骑着马儿又见到了那条河,河水清澈却无人摆衣;黑败的被烧毁的房子毫无人气,就仿佛它本该就是那个样子;以及人去屋空的言家院子……短短一段时间,瞬间阴气森沉可怖。


    我只是让马儿慢了下来,从这经过,没有准备做任何停留,原本我是准备去上师府的,可能是刚好觉得今日空闲,所以才绕了这远路……?


    具体动机连我自己也思索不清,只是将视线空落落的扫过路边的每个景色上:树、溪、荒田、破院门、以及那空屋堂内隐隐的攒动……?!


    我顿时睁大了眼,心中猝然升起某种强烈的期待,促使着我勒马和翻身下马的动作同时进行。马仰脖长嘶一声时,我人已经奔进了堂屋中。


    堂屋黑寂,又是凌晨时分,只能借得外面也不亮的天光照亮极小的一角。


    但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声声如擂鼓……不是这个,我还听见——有窸窣声在屋内响起,就像是躲在里面的一只害怕外人的困兽在隐隐发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着空屋里的潮湿味一起刺激着我的感官。


    可屋内实在昏暗,我站在原地,对未知的恐惧感让我本能的脚步后撤半步,摆出随时方便跑出这栋房屋的姿势。


    这才咽下一口口水,试探着低唤出卡在心口许久了的那个名字:“沉影?”


    “……”


    两个字的字音被我完全吐出,我等了一会儿,耳朵和眼睛都变得敏感异常……这短短几息间一切的细微声音都似乎能被我捕捉到。


    然后。


    那窸窣声停了……


    果然不是我敏感,至少能确定这屋里头的确实是个活物。


    我呼吸逐渐加重,声音提高了些许,又唤:“言沉影……?!”


    三个字喊完,豁然几声响动从里屋传出,我视线快速斜进那间小小的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小窗,此前那窗里透进一大片月亮,照亮了沉影的柔美纯净;现在它也将外面的光透进,照出了一个正扶墙哆嗦着起身的黑影,佝偻着背,正向我走来!


    爹的,还真是个人?!


    我下意识就要迎过去,一只脚踏进门槛内……


    可当自己的身形半隐进昏暗中;


    当血腥味道变得愈加浓重直扑进我鼻腔中;


    当黑影踉跄着却一路扶墙径直朝我而来、且比我高出许多的时候。


    我后知后觉的脊背发寒,身体自发的想要后倾,眼睛死死盯着朝我“扑”过来的黑影……


    当黑影终于踏入晨光所照亮的区域时,我也终于得以看清他的样貌……嘴角、额间都有血迹,肩膀应该是重伤处,红色半凝的血迹将整个肩头甚至胸膛前都染红了一大块。他一手捂着肩膀,一手伸向我,像是久困于黑暗中的人终于得见光亮而下意识地伸手向前……


    可这人并不是沉影……


    待完全看清男子的脸,我本想后撤的脚步却还是定住……爹的,这人虽然不是沉影,但我却是认识。


    难怪他听清我的声音后,还是选择走了出来。


    眼见着男子力气将尽,膝盖一弯甚至要扑倒在地的时候。


    我犹豫之下还是伸出了手,弥补了两人距离上的空缺,接住了已然昏迷过去的男子。


    爹的……死沉死沉,还一身的血。


    也不能说死沉,就是要死不死的沉,沉的刚刚好能让我拖动他……


    死手死手!多管闲事!


    在我暗骂自己无数遍间,男子终于被我拖到马背上,一路疾驰送到医馆门前时,那老医师看我的眼神中阵阵惊恐。


    甚至是将男子抬进医馆,见我一根手指探到男子鼻息下感叹了句:“哇哦!真是命大!”之后,老医师本要施针的手还顿了顿,竟又放下,犹豫问道:“楚世女,您是想要他死,还是想要他活呢?”


    我瞥了眼这老糊涂的医师,轻皱眉头:“医师这说的何话?我将这人从路边捡来,送到您这,当然是希望他活了。”


    医师“嘶——”了声又问:“那您为何将他驼在马后一路颠簸至此,导致流血如此之多?世女对待伤者该温柔些才是……”


    闻言我向紧闭着双眼的男子望去,心虚一秒,随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小医侍,悠悠道:“我是听闻京城之中,皇宫之外您的医术最是高明,故急切将人送到您这,路上确实也顾不得细想太多。但他的伤势我也清楚,您只管好生将他医治就是,无需忧心其他。”


    什么医术最高明,其实这大清早寒风习习的,我是只瞧见了这家医馆开了门便送到了这来。


    但我话里的态度也很清楚了。


    这人伤势很重我心知肚明。能医活当然好,若医不活也不怪他,尽力就是。


    【作者有话说】


    零点还有一章


    捡的这位不是新角色哈,是一位身世暂未公布但很离奇的老角色……


    79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爬窗进去◎


    说罢我完事般拍了拍手就转身要出医馆,却是被那老医师喊住:“欸!世女……”


    我心中觉得麻烦,但依然停了步子回看向已经将男子沾满血污的衣服轻揭开,撸着袖子观看完伤势正起身的老医师。


    我以为他这是发现这人真不行了,想要劝我将人重新带走。


    可我这人,十分怕麻烦,且也不爱做没意义的事,于是提前出声道:“怎么?我给的钱也够买块安葬地的罢?”


    我是这么说,但别这么死心眼嘛,既然我都已经告知了这人只是我从路边捡的,那若医不成,到时候怎么处置都行,只要别扔我眼前。


    却不想那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老医师却是认真对我问道:“我是想问,待这位小郎伤势稳住了,如何联系世女您呐?”


    我:“……”


    这老嫂子莫不是想搁我面前吹牛?


    我不觉得这破医馆能有这么厉害,于是随意敷衍道:“活了,送去楚府就是,若有人问,就说‘楚二世女外面捡的,送入南园’。来日我定为医馆打一块金字招牌,以彰先生起死回春之术!”


    *


    我是重新去就近的店换了身衣服才去的上师府。


    人到了上师府大门前才发现竟然还没开门……


    我从楚府出门的时候估摸着才寅时,骑马又快,虽是绕了两趟,但现在仍是大早,街上也难看见几个人。


    于是我又走了那条老路——翻过高高的院墙,穿进还未来得及收去的林中薄雾,熟门熟路的就又摸到了那个庐屋前……


    哦?应景还睡着呢?


    我站在院子中,院子静悄悄,只偶有寒风掠过树叶丛尖的声音,当听不到这种声音的时候,四周静谧无比,我甚至觉得自己差点就要听见屋内应景和小破孩睡觉的均匀呼吸声了……


    于是。


    我张口……


    却又在这瞬间想起上次莽撞踢开眼前这扇门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


    然后我嘴巴又闭上……


    算了,最近这么背,还是偶尔积点德吧,小破孩要是被吵醒嚎起来,那真是声声催人命……


    还记得那几日我住在这,似乎从来没见过应景锁这条门来着……


    如此想着,我手也下意识的往前一推……


    瞬间“锒铛”一声!打破凌晨的寂静——是屋内的铁门栓被从外强推而发出的闷响!


    我僵立在原地。


    爹的!怎么这么响?我有这么用力吗?


    不会有上师府学生听见跑来把我当采花贼抓吧?!思及此,我肩膀一缩左顾右盼。


    意外的声响惊扰着我的思绪。


    而在这时,却听从屋内传出一声疲惫且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道:“……华月?”


    “啊……啊是,是我”我连忙应着。


    以为下一刻应景就要来开门,就*赶紧后退几步离门远了一些,将手背在身后佯装从容。


    但事情并没有按我所预想的那般发展,眼前紧闭的大门迟迟未开,从里也未传出任何向门口靠近的脚步声。


    我侧目盯着这个门,正想要再唤一声“师长”的时候,却听见里面有了几声短暂的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放置到桌上,然后便听应景又说话了:“窗户……”


    “啊?”我不理解,下意识发出单音。


    “呼……”里面传出一声些许沧桑的低叹声,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是虚:“从窗户进来,我懒得起身。”


    我:“……”


    不是?凭什么我是这个待遇?


    在我面前装都不装了?


    他在其他人面前可是平易近人温柔宽厚的好师长好寡夫啊……


    而我来了竟门都懒得开?!还要我自己爬窗?就算是被我惊扰醒的起床气也不能是这般礼数吧?


    爹的!此事定有蹊跷!


    本世女非要进去看看是怎么个事!


    我憋着一股气走到侧边寝屋窗前,发现窗户是虚掩着的,但正对窗户有一扇木质屏风,里面的情况被屏风拦住什么也看不见。


    “师长,那我可进来了啊?!”


    虽然知道应景自己居住的这块院地所处位置在上师府内靠后。别说现在凌晨了,就算是青天白日的除了侍从,也基本不会有人来。


    但撩衣摆真要爬之前,我还是谨慎的左右看了看。


    里面没有再应声,我便翻身而上,踏地而落的瞬间就又听见应景刻意压低的声音:“你!轻点……”


    闻言我立即放轻了动作,探头往屏风里面的风景瞧去,却只看到应景的背影。


    他垂坐在摇篮前,一只手撑着额头,平常执折扇的手此时倒拿着一个拨浪鼓,却没有摇动出声,只是以拨浪鼓两边垂下来的两个连须小锤在小破孩面前的空中划圈逗弄。他此时未着任何装饰的头发全侧放在一边的肩前,还穿着寝衣。


    我又悄步走近几步,立即就闻到熟悉的男子寝内的熏香味道。探头去向摇篮内瞧,发现小破孩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到我就笑,甚至还伸手向我,嘴里咿咿呀呀的。


    我本也想笑,却被一声拨浪鼓被置到一旁的桌上的轻响引去了视线。


    应景侧仰着头看向站在他身后正倾身看小破孩的我,我也垂眸迎视,才发现,他面容憔悴,眼下有隐隐青黑。


    这瞬间我便算是看明白了,他大清早怎么来的这么大怨气……


    “昨晚璨儿闹了师长一夜?”我试探性问道。


    上次我在上师府待的几晚上,可算是摸清了这对父子的相处方式了。


    在众人面前,他好像什么都能兼顾得很好,是上师府的完美师长,又能以男子身份周旋在各大势力之间,孩子也照顾得很好;但到了这间庐屋内,被孩子抓头发、给孩子洗澡时候的手忙脚乱、或是心爱的藏书被撕被气得发抖的样子我都有见过。


    尤其是他夜半哄小破孩几乎没睡,早上醒来就和游魂似的在房间内飘来飘去,有时候还要故意弄出各种响声,非要把隔壁的我吵醒,帮他看娃,对此我更是深有体会……


    他“嗯……”了一声,褐色的眼眸望着我,面色沉倦:“华月找我何事?”


    见他如此的疲惫,我道:“一点小事,”


    真是一点小事,我早问完早离开这,也就不打扰他休息,“就是——”


    却不想我话都未能说完,一只手就被应景牵了去……那支拨浪鼓就被交到了我的掌心。


    我怔怔向应景看去,就见对方已经理了理寝衣起身,转了个身就轻摁着我的双肩要我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事都好说……但璨儿本来都要睡了,是华月吵清醒他的。”


    我垂眸看了眼睁着眼睛咧嘴笑的小破孩,完全没有一点被惊扰到的样子……这应景他分明是故意引我进来给他看娃的!


    “可……”


    应景微抿薄唇,显现出一副很不容易颇有些苦命的样子:“好孩子就帮帮师长吧,实乃情急,为师今日是还要授晨课的。”


    “但……”


    “你看!璨儿又要哭了。”应景温声,抬手指向摇篮。


    “……啊?”我下意识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小破孩果然瘪起了嘴……下一刻站在我身后的应景立即弓腰握着我拿了拨浪鼓的那只手就像我爬窗进来时那样,用拨浪鼓垂吊在两侧的小锤吸引小破孩的视线,然后小破孩就跟条件反射似的,立即又弯了眸,脚一踢一踢的瞬间就乐了。


    我:“……”


    “嗯……璨儿乖~看这里。”孩子虽然是笑了,但应景没有及时走,而是继续逗弄了一阵。这只手抓着我的手晃拨浪鼓,另一只手也伸进摇篮掖被角。


    我被他两手夹在中间,后脑勺抵在他胸膛前,因着他的各种动作被推得一下一下向前点头。


    “师,师长……”我转头想出声提醒,又正好和应景垂下看我的眸子对视上,他似乎怔愣了一瞬,瞳孔微微放大,似乎这才意识到什么,松开攥着我的手立即退出几步,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远。


    我像个劳模,手不敢停,捏着拨浪鼓在小破孩面前轻晃,应景却站在我身后没了任何动作的声音。


    我疑惑转头去看,发现他还站在那里,褐色的眸子阴沉沉盯着我,神色比之方才的疲态此时又染了层莫名的微怒……


    我不明所以,下意识抬起闲着的那只手指向自己执拨浪鼓的手,道:“我在逗啊……”


    应景仍是没说话,眉头还轻轻下压。


    我无语,又疑惑的垂头扫了眼自己的衣服:“我身上是哪里脏了吗?可我是先换了身衣服才敢来找师长的。”


    闻言,他眸子动了动,面色却仍有些古怪:“你是来问嘉礼的?”


    应景猜出我此行来的目的我并不感到惊讶。毕竟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极浅,一层是师生关系,但我又从不听学上课,另一层便是身在皇宫,我现在联系不到的嘉礼。


    此前因为一些事情结交也好结怨也罢,但我和应景之间的并没有实实在在的的冲突或必须见面的理由。


    所以当我来找他或者他来主动找我时,我想我们相互之间应该都会先猜疑对方是不是想通过自己来达到某些目的。


    我坐在凳子上立即转身点头,作出一副佩服的神情:“真不愧是师长,我是想问他——”


    “你和温氏联姻的那日,”他睨视着我,开口道:“他不会去。”


    80


    第80章 ☆、第八十章


    ◎你来此真的只为这个?◎


    我听罢眸子微微下落,不自觉间,就让拨浪鼓的两个小摆锤击到了鼓面,发出一声敲击声……


    这小小的击鼓声在林间的庐屋内很是突兀,让思绪各异的两人皆从某种异样的情绪中挣醒。


    我反应过来急忙收住拨浪鼓,探头去看摇篮内,然后庆幸道:“好险好险,没将他吵醒。”


    同时间,应景微拧着眉,以指揉额,声音也已经恢复了往常的从容,不再带着那股浓烈的倦意,开口道:“为师今日大约是太乏了……嗯?你说璨儿睡着了?怎么可能……”


    他几步又跨了过来,瞧见小破孩平稳着呼吸的睡容之后,他扫我一眼,眼神有些意外般地道:“不愧是华月,真是好孩子。”他拍了拍我的头,便错身走向另一间房屋。


    我也起身跟在他身后,追问道:“嘉礼为何不能来?”


    应景没回答入了房间内就转身想要关门,我见状立即跨脚……当他关上门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房内仰头看他,继续问道:“果然上次的事情,嘉礼没能瞒住他母亲是吗?”


    应景抱手看我,无奈却也还能扯起一抹恰当的笑容,僵笑着说:“无礼……嘉礼的母皇,华月应该尊称一声皇上才是。”


    他说罢我若有所思的轻颔首:“哦——原来师长说的是这个无礼,”说着我故意向他身上略投去一瞥,他的寝衣其实很修身,但腰部那里的寝衣布料总显得空落落的,怎么说……腰真的可以那么细?


    对此我走神了一瞬,又很快的自我拉回,这才继续一本正经地道:“见师长如此亲和,不怪学生逾矩,那么有些话学生便可放心与师长说了……”


    见我如此,应景先是微微垂头打量自己身上一眼。见寝衣包裹严实,并没有哪里不妥后重新看向我,褐色的眼眸眯了眯,虽表情不显,但以应景的性子,他必然会对我之后说的所有话都抱有着较高的警惕,但却又会觉得好玩,于是和我绕,这样我才有机会……


    我虽是这么打算着的。只可惜对方是应景,几次的接触以来,他的每个行动皆踩在我计划的上一层,无一例外。


    就比如此时。在我蓄了信心正要说出在来的路上所设想好的话的时候,这才张口,就见应景忽而伸了手,就要将才被关上的门给重新拉开,边出声道:“其实还是怪的,女男共处一室本就不妥,何况你我还是师生,更应避嫌才是。”


    好在我的反映够快。


    才被应景打开一条缝的门立即又被我反手摁住,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在这声音响的同时,我和应景皆条件反射般的不约而同沉默了几息,视线皆虚虚瞟向小破孩所在的方向。


    在确认小破孩没有被惊醒之后才又同时暗松一口气,重新看向对方。


    我道:“师长何故赶我走?凡事总要讲个‘理’字,明明是师长先引学生进来的。”


    “因为现在为师要更换衣服了,华月或许可以去到这个房间之外等?”应景收了握在门栓上的手,说完这句,便转了身去掀开房内一口一口的大箱子,箱子里皆是折叠好的一件件精致的常服。


    上次我在这住的时候就知道了,应景这个居所一眼望过去,一切陈设简普至极,包括这个破庐屋,都是一副子清廉质朴的样子。


    但若你将房间里的那些箱子都打开瞧一瞧,或是仔细看看墙上的字画,以及应景身上穿着的和手中用着的,便能发现这屋子里的每一件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却都是上顶上的好东西。


    他一连打开好几口箱子,颜色黯然不出挑的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精致异常的各种服饰。


    披帛放一个箱、外服放一个、罩衫放一个……看得我眼花缭乱。


    然后他就当真站在这些箱子面前食指曲起,抵着下巴深思起来,似乎是在思考今日要穿哪身……


    我:“……”


    难怪他明明此时离上晨课的时间还早,明明昨晚一夜未睡,也不留时间补眠,原来时间都花在这些装扮之上……


    我猜他肯定挑好衣服之后还要再洗个澡,熏个香。


    我也终于理解他说的那句“忙”的意思了,他忙也是真忙,但此时他察觉出了我来此的有所图之后,也是真的在赶我这个“客”。


    可我又哪是那般识趣之人。


    于是我也站了过去,学他的动作,以手抵着下巴作深思状,然后给出建议道:“师长还是穿那身青绿色的那套罢?就是第一次来楚府做客的那套,学生觉得很是适合师长。”


    “呵!是吗?”应景发出一声轻笑:“别在为师面前说这许多花架子的话,为师又不是嘉礼,听你两句言,脑袋就跟堵上似的……”


    他戳破我的同时,顺带还踩了一句嘉礼。


    然后就见他弯身准确的从中间的箱子里抽出一叠我眼熟的常服抱在手里后,扫我一眼,另一只手就放在了领口处,继续道:“说到嘉礼,华月若是想从为师这里打听他的消息,那可能要让华月失望了。迎冬宴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自那以后,为师其实也与他断了联系。”


    我侧眸看他:“师长怎可能一点皇宫内的消息都没有?”


    应景说的这话我当然不信。


    他是谁?以一人之力将上师府一普通京城学府经营到各方势力都要为之另眼相看,皇宫内的皇女都要时常送来上师府深造听讲的地步;再加之他原本的家世,他出入皇宫可比绝大多数的重臣都要容易的多。


    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随意进入到皇宫内去散步消食!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解开了领口处的第一个扣子,然后又望我一眼。


    这意思很明显,是要告诉他真的要换衣了,请我出去。


    我却仍是坦然自若的迎着他的目光……


    我的意思就更明显,和我聊完天,我才愿意从这出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然后他就把手放下了,向我一步一步走来,走到我跟前,我甚至闻到了他停步之时所带过来的阵阵发香。


    然而他却只是停步垂眸与我对视了片刻,便错身伸手想去开门。


    我还是想拦,却听他忽而问道:“怎么?就这么不放过嘉礼?”


    我动作立即顿住。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了然的声音传到我耳中:“骗也骗了,玩也玩了,他也疯过了,够惨了吧?”


    “我那是——”我下意识想反驳,话却被及时截断:


    “华月难道是想说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所以活该吗?”他将原本抱在手中的衣服抖开批到身上,然后又去盛了热水端到小破孩身边。


    我见状刚想提醒他小破孩才刚睡着,却见他折好的湿帕子已经轻轻揩过小破孩的手,却没将孩子惊醒,然后又去擦洗脚……


    我站在旁边,将声音放轻了些许:“我怎么会那般说嘉礼。嘉礼他的计划难道就到迎冬宴吗?我当时是以为嘉礼至少是给自己留了退路才敢那般下手,所以才……”


    “所以,你当真把他想的那么聪明?”应景没看我,轻飘飘一句话既又一次讽了他自己的表弟,也再一次的揭穿了我满是修饰的话语。


    我不说话了,微皱着眉。


    这应景我是真的说不赢他……


    当他将帕子递给我的时候,我犹豫了片刻又用眼神确认过一遍之后,终是接过,放进水盆里重新搓过之后重新递给应景后。


    像是经过犹豫,我再次开口的语气明显弱了几分,道:“所以……师长的意思是嘉礼在宫中现在过得并不好?”


    应景闻言,手中的动作有瞬间的凝滞,褐色的眸子在我脸上快速掠过:“华月你可告诉师长,你真是为了问这个而来?”


    这间庐屋内,昨夜烧的碳灰冷飕飕的死寂在炭盆中,放任冷意在屋内横扫。


    就和应景对我的恶意揣度一般,让本人十分心寒。


    我在思考,应景这是怎么了,好像对我有意见似的,字字带刀。


    “我怎么就不能只是为了这个而来呢?”我将视线微微偏开,手指有意无意地在盆中还冒着热气的温水面上轻点,惊起水盆中涟漪阵阵,我顿了顿,又不死心地道:“师长就告诉学生罢?”


    听完我的话,应景直起了身,帕子捏在手中侧身看我,像是见识到了什么特别稀奇之事:“既然特地来此就为知晓嘉礼在皇宫中的近况;既然华月如此的诚心,若再瞒着就显得是为师的不近人情了,那么我便告诉华月罢?”


    我抬眸,莫名的就有些紧张。


    应景褐色眸子紧紧盯着我,薄唇微启,缓缓道:“很惨……”


    才听两字,我眼睫眨动间,眉间便拢起。


    应景“嘶——”了一声之后继续道:“具体有多惨呢……时间紧,今日忙,师长就简单说一下他此时的境况吧……李尚书岂是无能之人,迎冬宴当天据说就着官服举诉状拦在宫门外,将嘉礼拦了下来一同面见的圣上。李尚书思路清晰,人证物证一样不落,嘉礼甚至到了皇宫连琼阳殿都未能回去一趟就被直送入了大狱。”


    “大狱?……是哪种?”


    我怔怔问道。


    应景微微歪头,视线向我身前的水盆中示意一眼。


    我眨了眨眼睛,本点浮在盆中温水上的手指条件反射般的弹开……竟是水狱?


    嘉礼那般的连饿都未挨过几回的身子,被关入了暗无天日的水狱中?!


    应景将我的这些反应收尽眼底之后转了身,宽松的外衫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扬起,从我身前掠过,走向书案。


    他的视线在一本本书籍封页上扫过,整理起晨课需要用到的书籍,很是忙碌的样子,边道:“我们皇上心慈,仍顾念着已故皇贵君的情面,所以并未剥夺嘉礼皇子的身份。想必昭告天下之时,也会公布一个体面的方式来保全他的身后名。”


    “师长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昭告天下?什么身后名?”我不敢置信,呼吸都重了几分:“你这,你这……”


    只有死人才会需要什么身后名。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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