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睡个舒服觉


    魏兰兰虚弱地向许知表示感谢。


    许知予微笑颔首:“小姐身子虚弱,不要说太多话,好好休息吧。”


    “嗯”


    不多会儿,魏兰兰再次沉沉睡去。


    想着药效发挥也得一段时间,估摸着得下午三四点了,于是许知予转身,准备告辞。


    “许小官人?”白济仁赶紧抱拳上前。


    “白老,何事?”


    对白济仁,许知予印象还是挺好的,不倚老卖老就该得到尊重。


    “不知老朽能否请教一二?”刚才这药都是许知予配好的,虽然组成自己有大概了解,但他并未见着具体药方,组方的药量还是很重要的,再看许知予那三针的手段了得,震惊之余,必须上前请教请教。


    “哦——”许知予大方从怀里拿出药方。


    “白老,这是青龙五生汤的配方,它能疗天下之诸疮,因为魏小姐毒入五脏六府,我在它的基础上进行了适当的加减,再用升麻、银花藤熬得浓汤,辅佐擦洗,内外兼治。”许知予毫无保留,说得明明白白。


    白济仁颤抖着双手,已是老泪纵横,如此良方,堪称绝妙,小官人‘他’竟愿意毫无保留地给自己了,这是何等心胸,除了激动,就是感动。


    “多谢,多谢”连连恭敬作揖。


    “不谢,大人,夫人,小姐已经服了汤药,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估计再过三个时辰,小姐会自然醒来,醒来后再重复喝药即可,这时候也不早了,在下便告辞了。”许知予微微欠身,向魏续夫妇告辞,该回家了。


    说完转而靠近娇月。


    县令夫妇左右为难,魏兰兰虽醒,但并未好转,若让人离开,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该如何是好?魏续迟疑开口,“还请小官人和白老在我府上多住几日,待小女稍好转之后……”话说得婉转,但他自是不会放人。


    白济仁点点头,只要许知予留下,他倒是愿意的,他可乘机多与许知予讨论医理,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


    许知予挠挠头,看向王娇月,征询她的意思“这恐怕不方便吧,娇月你看呢?”她知道娇月一直在担心着。


    除了担心,此刻的娇月也处在震惊之中,如果只是给自己治腿让她意外,那现在可是当着老神医的面为县令小姐看病,而且那三针她也看见了,这还是那个‘他’吗?


    “娇月?”知她走神,许知予再次轻唤。


    “这,临走时家里还有事没做呢,菜地的草该拔了”就这种情况娇月也明白是不可能让她们离开的,但还是努力找着理由。若是治好了皆大欢喜,万一治不好……,她们怕是真回不去了。


    自己这样回答对吗?看向许知予。


    “这,请小官人明日再回,可好?”魏续商量的语气,倒也谦和。


    许知予想想,家里其实也没啥事,这次出来遇到了,也是机缘,再说家里那床又冷又硬,住在县令家总不至于比那条件还差吧,许知予心里打着小九九。


    思索片刻才道:“娇月,小姐还没摆脱危险,我们自是该留下来,只是你也正在服药,留下恐怕得麻烦她们帮忙煎煮一下药。”娇月的腿是大事,她可不想耽搁。


    “这好说!好说!多谢小官人。”


    许知予都说留下了,娇月自然不会再说推诿的话。只是她没想到许知予一直惦记着她的腿,这就有些感动了。


    魏续热情地给她们安排餐食和客房。


    许知予能留下来,除了魏续夫妇高兴,白济仁自然也高兴,休息期间他和许知予讨论了不少医理,甚至谈到了许知予的眼睛,白济仁虽未明说治不好,但也说困难重重,两人你来我往,相互之间倒能给对方不少启发和建议。


    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呀。


    交流间,白济仁感觉许知予这医术水平怕是远在自己之上,于是他再次承诺一定要向医院保举她,希望她能行医救人,多为大越老百姓解除病痛。


    许知予自然高兴,说到底,她折腾这么一天不就是为了这?


    ==


    夜幕低垂,回到客房。


    王娇月满心踌躇,终是鼓起勇气,怯生生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你可有把握,治好小姐的病?”


    桌前,许知予单手慵懒地撑着头,微微歪向王娇月的方向。


    “当然不太快,任谁都难以相信。


    好的,许知予心满意足,慢悠悠地追问。


    “那你也能治好我的腿,是吗?”娇月关心这个,若真会医术,那自己的腿…不也就有希望了。


    许知予闻言,轻轻挑眉,“那是自然,我早就跟你说过。”许知予对此,有信心!


    “那你的眼睛呢?”这次问得更小声,她也关心这个。


    这一下还把许知予问住了。


    许知予微皱眉头,“唉……”


    长长地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王娇月虽未看许知予,但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嘛,常言道,医者难以自医,娇月,万一我这眼睛一直治不好,你会不会嫌弃我?”许知予现在也不敢肯定能治好自己的眼睛,所以也不好说医好医不好。


    同时她明白娇月是在关心她,于是也来了兴致,想逗逗她,问完后,非常好奇王娇月会是什么反应。


    毕竟原主是很没情趣之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王娇月埋头,稍顿,答道:“我嫁你那日,你便是如此。”我可曾嫌弃过?明明是你不愿好好过日子。


    “哦——”许知予故意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看向娇月。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王娇月低垂着眸,咬着唇瓣,手指不自觉地搅着衣角,心里暗自思忖,自己这话是不是说得不妥?会不会引起误会?


    “咳咳。”许知予正了正神色,“不过谢谢娇月关心,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好,但我也会试试的,目前,我有两个心愿,娇月想不想听?”


    听这话,娇月抬头,好奇地看向许知予,成亲三年,二人甚少说话,更别说听取对方的想法了。


    “你愿意说,我自愿意听。”


    许知予坐正身形,缓缓道:“一呢,是希望你的腿能康复,二呢,是希望我的眼睛能恢复视力但这都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还得辛苦娇月继续照顾我啦,哈哈。”眼睛她自然要治。


    意外,第一个心愿竟是自己的腿么?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若以前你能如此,也不会受罪如此…,心中叹息,嘴里却轻轻应了一声“嗯”。


    “谢谢。”许知予端起桌子上茶水,抿了一口。


    不谢,如果能一直这么正常下去,照顾你也无可厚非,不过,还是希望你的眼睛能好起来吧。


    喝了茶水,许知予突然想起什么来,兴奋地撑起身,摸索着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床沿,这好软和呀。


    用力拍拍那厚厚的垫子,再抚上那柔软的被褥,许知予一脸享受地扑了下去,“娇月,你快来,这床真软和,今晚我们不用再受冻了,嗯嗯!”亲亲被褥,好像这被子还是真丝的呢。


    王娇月站在原地,脸颊泛红,更被许知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人干嘛呢,也不羞。


    许知予则是直直躺下,横着滚了两滚,喔喔~


    “喔喔!这才叫着床嘛,软和,暖和,喔~,我要化了,化了。”虽然不比现代床垫,但体会过那硬床板配稻草,才知这有多奢华。


    哈哈!许知予滚过去一圈,又滚回来一圈,快乐得像个小女孩。


    开心!就是开心!


    “娇月,你快来呀,快来,来。”脱掉鞋袜,滚着爬到里面,让出一半来。


    娇月羞得耳尖尖都红了,她自是不会过去,不过想到今晚要睡在一起,心莫名慌。


    许知予滚到床里面,平躺着,感叹道:“等我们有钱了,首先要换张床,哦,不!应该先换被子,也要这种软绵绵的,暖暖的,你说呢,娇月?”许知予说着,忽地坐起,歪着脑袋看向娇月。


    娇月一个激灵,小心肝一颤,啥?


    看着许知予在脱外套,又听她嘴里说什么也要换这种真丝被子,才反应过来。


    羞涩着掐着衣角,答不是,不答也不是。


    许知予打着哈欠,“哈~,娇月,时候不早了,今天折腾一天,还真够累的,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们了,我们休息吧。”哈欠完,脱了外衣,然后拉开被子,钻进了被窝。


    娇月雪白的贝齿紧咬着薄唇,真睡了?


    “嗯嗯,真暖和。”窝进被窝,许知予小声哼哼,感觉整个身子被软绵绵的棉花包裹着,四肢都软趴趴的了,身体往下沉,意识就像要抽离身体,嗯,舒服。


    看许知予真的睡了,娇月这才磨磨蹭蹭过去,轻手轻脚,小心翼翼躺下。


    而这一夜,躺下后娇月也悄悄脱了外套,这床……确实很暖和。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许知予便摸索着起床了,她准备去看看魏兰兰的情况。


    生怕吵醒了还在熟睡的娇月,小幅度穿好衣服,正猫着爬着要下地呢。


    王娇月还是这被轻微的动静弄醒了,睁眼就看见正趴在自己上方的许知予白皙脖颈。


    “呀!你做什么!”


    委屈中被吓得魂都差点没了,本能撑起,却一头撞在许知予的下巴上。


    “唔~,我的下巴!”好疼!


    许知予腾手去捂下巴,而原本撑着的身体失去了支撑,整个人直直趴在了娇月身上。


    “哎呀!”娇月被压住动弹不得。


    嗯?什么,什么?许知予感觉压到了什么,圆圆的,软软的。


    瞪眼……


    瞬间,两人又一阵手忙脚乱。


    许知予慌忙跳下床!


    娇月紧张地往被窝里缩,她忘了昨夜是脱了外套睡的,此刻身上,身上只只穿了一件肚。兜!


    “娇月,你没事吧?”许知予捂住下巴,忍着疼,还好自己避了一下,没有脱臼。


    娇月满脸胀得通红,委屈巴巴。


    “不好意思哈,我还说轻一点,不打扰你的。你的额头,没事吧?”


    娇月看许知予穿着外套,才明白是自己一惊一乍,误会了,“我,我……没事,对不起,我以为……”哎呀,好丢脸呀。


    许知予随即笑了:“没事,我本想让你多睡会儿呢,昨晚睡得可好?”转移尴尬。


    “嗯。”王娇月轻声应了一声,不过一动不敢动,这确实是她这些年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等许知予背过了身,娇月才慢慢坐起来,用棉被紧紧遮住胸口,红着脸,慌乱摸着外套,紧张地往身上套。


    面色潮红,昨晚自己咋想的?


    “你不再睡会儿?时候还早呢。”许知予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便知道娇月也起床了。


    “嗯,起了——”王娇月心想,一家之主都起了,自己哪还能躺着?再说这还是在县令家呢,贪睡是不肯能的。


    “那好,不知过了一夜,这千金小姐的病情可有起色,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也睡不踏实。所幸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许知予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褶皱。


    “好。”背着许知予快速往身上套衣服,眼神却时不时偷偷瞟向许知予,生怕她突然转身。


    许知予摸索着系好腰带,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小沈阳裤子穿岔劈的小品,忍不住扑哧一笑,猛地转身,展开双臂,“娇月,你看我这衣服穿得可有不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王娇月一个哆嗦,手上动作更快了,慌乱地打好腰带结,声音因紧张而不自觉提高:“啊?!”


    “怎么了?你紧张干嘛?莫慌,我会等你的。”今早是什么情况嘛,上前两步,站在娇月面前,“你帮我看看呢?”别衣服都穿跑了,在县令大人面前丢脸。


    娇月一边扯着衣服,心说: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在意呀。


    “我看看。”王娇月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衣领和腰带确实有些拧巴,“领子和腰带有点乱,奴家帮您整理一下。”说着,她微微靠近。


    许知予比娇月高出半个头,身高够够的,当王娇月靠近,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看清过王娇月的长相,而原主记忆里也是模模糊糊的,平日里,都是靠着气味、声音、身形来辨识的,对于她的五官,竟完全陌生。


    “谢谢——”许知予微微前倾身子,眼睛努力聚焦,试图看清娇月的模样,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要看见了,要清晰了,再来一点……


    许知予努力地做着小动作。


    “好了,弄好了!”王娇月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猛地退后一步。


    “嗯?”许知予身子一抖,显然被吓了一跳。


    “官人您怎么了?”这人是不是在做什么坏动作?


    “啊!没什么,突然有点冷,没事了。”


    哎呀,就差那么一点点,算了,下次吧。


    “我们出去吧。”王娇月岔开话题,试图缓解尴尬。


    “哦,好!”许知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心中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下次一定要看清楚!


    二人来到魏兰兰的房间门口,此时,县令夫妇还有白济仁也已在那边了。


    一见到许知予,魏续激动地快步上前,恭敬地行拜礼:“许小官人你当真乃是神医在世呀!小女,小女的救命之恩,魏某没齿难忘!”


    魏夫人也跟着万福施礼:“多谢小神医救小女性命。”


    许知予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已经查看过魏兰兰的情况,从他们的反应来看,魏兰兰的病情应该大有好转。她连忙一一回礼:“神医之名,在下实在不敢当,不知可否容许某先进去看看小姐?”


    “请!”魏续侧身相让,满脸感激,眼里终于有光了。


    许知予走进房间,只见魏兰兰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比昨天好了许多,正安静地睡着。她走到床边,仔细为她检查起来,发现她的气息平稳,脉象也趋于正常,脸上和身上的红疹疔疮比昨天肉眼可见的消退了不少,看来药效已经发挥作用了,而且效果很强。


    许知予满意地点点头:“大人,小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继续服药,再过几日应该就能痊愈。”


    魏续老泪纵横,再次深深道谢:“多谢许小官人,若不是你,小女恐怕……”


    许知予连忙摆手:“大人不必客气,救人本就是我医者的本分。”


    而就在这时,魏兰兰也缓缓睁开了眼,看到许知予,虚弱地笑了笑:“许大夫,谢谢你……”尽管昨日只是虚弱一眼,但她记得这就拉自己出鬼门关之人。


    许知予走上前,轻声说道:“小姐不必客气,身体要紧,你多休息,其他什么都不要去想。”情志对病情也是有印象的。


    魏兰兰点点头,和她爹娘简短打过招呼,又闭上了眼,休息了。


    就在这时,白济仁也走了上来,今早当他第一眼看到魏兰兰的样子,他也被如此神效给惊到了:“许小官人果然医术高超,老朽佩服。”


    许知予连忙谦逊地回应:“白老过奖了,是小姐命不该绝,晚辈也是运气,运气。”


    这年轻人不但大方,且还很谦逊,点点头,坚定道:“小官人,关于你的行医资格,我会出面保举,相信县令大人也会帮忙,不久就会有消息。”


    魏续连忙附和:“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许知予闻言大喜:“真的吗?那就太好了!那晚辈就先感谢二位了。”


    “嗯。以你的医术,完全有资格成为一名优秀的大夫,是我县百姓之福。”


    “多谢白老赏识,晚辈定会更加努力!”在许知予看来白济仁就是自己的前辈,始终保持着尊敬。


    在场所有人,个个欢心。


    【叮,检测收获爱心值1800点,分别来自魏兰兰1000点、魏续夫妇、白济仁、王娇月,每人各200点】


    哇~这太棒了!


    许知予心中一顿狂喜,这一切的努力值得了!


    第22章 假想情敌呀?


    救了县令千金,县令魏续满怀感激,对许知予和娇月自是想要重谢一番。


    看着那满满一红木托盘的银子,许知予那蒙着薄薄白翳的眼睛都泛起了精光,哎呀,这就是古时候的银元宝?


    好心动,好想要,谁叫咱穷呀。


    可瞪了好一会儿,在一番思想斗争后,许知予终还是忍痛拒绝了这份大礼。


    想想这魏续,身为县令,相当于一县之长,在这地界上是有绝对话语权的,她可不想因为一点点钱财,就了结了这份恩情,强装镇静,只说希望他能在自己行医资格上多费些心,就感谢大人恩情了之类的客套话。


    魏续出手也很大方,那可不是一点点,是整整一百两呀!


    一般人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


    对于许知予的拒绝,魏续十分意外,而后钦佩。毕竟他看得出这一人生活定也窘迫,能不为金钱所动,这份心性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只有许知予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滴血ing。


    在县城,她们总共待了三天,直到魏兰兰病情稳定,第三天下午,许知予和娇月才起身回家。


    是魏续派苏木驾着马车送的,到家大概四五点,不早不晚。


    许知予对时辰的感知力还比较弱,还习惯用现代方式计时。


    “娇月姑娘——”刚到家门口,身后便传来一低沉的男声,听得出,语气是小心翼翼的。


    男子?王娇月惊愕地转过身!是他!竟是他,胸口一紧,手上提的东西差点掉落,许知予不许自己同外面的人接触,特别是男子,哪怕只是正常的招呼,也是不许。


    而眼前这位,自己与他不熟,可这两年,总是纠缠于她,自己不愿搭理,好言语相告,他却不听,最终害她受罚,自己这腿就因上次他非要送自己木柴,自己不要,拒绝推辞间被那人撞听见,生生打断的。


    这才刚安生了大半年,他又来做甚?!


    抓狂!


    在村里,原主向来没有存在感,所以即使消失几天,也不会有人在意。


    唯有一人,连着三天,每天都会来她家看上几眼。远远地,有时一刻钟,有时则是一个时辰,这人就是村后山的周云牧。


    也就是眼前这位男子。


    在许家村,村民大多姓许,但也有些外姓人,而这些外姓人大多是一十年前北方那场大洪灾中逃难而来的,当年,朝廷为了安置这些难民,要求各村各落必须接纳一定人数,于是,一些外乡外姓人就在许家村落了脚。


    周云牧一家子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作为外来人,这些人自然分不到好田地,勉强得了些,也都是些贫瘠的山地,周云牧一家子就住在村北后山,那山因长了很多青杠树,故又唤‘青杠山’。


    俗话说靠山吃山,这周云牧一家除了种地,就靠在青杠山上打柴,卖了换钱,勉强维持生计。


    这周云牧高约七尺,身高倒还不错,皮肤黝黑黝黑的,长相谈不上英俊,但也算端正,三岁跟随父母逃难而来,如今一十有三,因种种原因,至今未娶妻生子。


    “娇,娇月姑娘,你,你们回来了?”周云牧吞吞吐吐,从一棵分叉大柏树后别别扭扭地走出来,神色窘迫地站立着,微侧着身,不敢直视娇月。


    他不想给她添麻烦的,也知她相公脾气粗暴,不喜她与外人接触,但他实在忍不住想要让她知道,自己很担心她。


    王娇月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匆匆瞥了周云牧一眼后,便急忙收回了目光,她不敢答话,战战兢兢地看向许知予,不知所措。


    许知予则刚从马车上下来,手里抱着个药箱,是白济仁送她的,里面有全套的针灸针和一些零散药膏,处方纸,笔墨。因离得远,许知予看不见来人是谁,便问:“娇月,有人在喊你?”


    听许知予这样问话,王娇月倒抽一口凉气,腿脚一软,差点一个踉跄摔倒。想起之前就因与周云牧多说了几句,便差点打断自己的腿脚,眼里满是恐惧。


    “官,官人……是,是……”她支支吾吾,不敢说出周云牧的名字。


    看娇月在许知予面前如此胆小怯弱,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害怕,周云牧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他恨!恨为什么当年娶她的不是自己!  ,他自有耳闻,这多好的女子呀,这个瞎子竟不知珍惜,如此娇柔的女子,怎么忍打断……恨得咬牙切齿!


    原来,妇,娇月算是半骗半自愿地嫁人,而原本许周两家同时想买,就因周家少出了半贯钱,


    起初,周云牧并未觉得什么,不过是一个逃荒女罢了,但直到有一天,他无意看到上山捡柴的王娇月,那精致的面容,那娇柔的身段,那细细柔柔的嗓音,让他瞬间为之倾倒,天下竟有如此美人儿,魂都掉落了一半!


    在当得知她就是本要买来给自己当媳妇的女子时,他悔恨啊!甚至大病一场。


    听不到娇月回答,许知予扬起脸,对着男问你是?”


    周云牧知她看不见,心中冷哼,用眼神蔑视。


    王娇月微微摇头,她希望周云牧赶紧离开,不要答话,不要惹恼了这人。


    然而,周云牧并未如她的愿,开口答道:“是我,村北的周云牧。”声音中压抑着隐忍和愤怒,而看向许知予的眼神满是恨意和怒火。


    周云牧是谁?许知予寻思着,又听他刚才只是招呼娇月,便问:“你是来找娇月的?”  !


    此言一出,王娇月和周云牧都不由得一震!都惊恐地互看一眼。


    “官人,我跟他……他……”自己跟他并不熟,自己一有夫之妇,是他老纠缠于我,想解释,又结结巴巴不敢说话。


    许知予在脑里继续搜索原主记忆。


    欸?嘴角一抽,这人居然就是原主污蔑娇月勾搭男人的主角!


    原主的假想情敌!


    不过……不过这也不太对劲呀,许知予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


    莫非他们之间真有事?只是不在家三天,他这就找上门来了?


    许知予皱了皱眉,虽然自己不是原主,不会约束王娇月,但他竟找上门来,这不合适吧?脸色随即冷了几分。“原来是周哥,我与我娘子有事外出了几天,刚才回来,你在我家门口等,可有啥事?”


    这一声‘我娘子’刺得周云木心尖尖都在痛,连说话气都低了些,“没,没什么,我只是刚好路过。”


    “哦?那周哥可想去我院里坐坐?”再试探一下。


    “官人……”王娇月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许知予回身望向王娇月,面色冷峻。


    王娇月心中慌乱,‘他’到底想做什么!又想发疯是不是?自己与这男人根本没什么,自己和任何男人都没什么!自己清清白白!


    “不——,不必!”此时许知予的态度连周云牧都摸不准了,也慌了,他也听说了,就因上次自己想送娇月一些柴,‘他’竟打断了娇月的腿脚!


    可恶!


    “哦,这样啊,那我和我娘子还有些事忙,就不陪周哥了。”转身对一直站在旁边的苏木点点头:“苏大哥,我眼神不太好,还得麻烦你帮我们将这些东西都搬进屋一下。”


    虽许知予拒绝了魏续的重金酬谢,但魏续也是个明白人,他看出了许知予和王娇月生活窘迫,他坚持要给予些帮助,许知予想着回家又要睡那又冷又硬的床,便开口要了几床被褥。


    魏续欣然答应。


    “好的,许官人,在下这就帮您和夫人搬进去。”苏木一直等着,就是为了能帮上他们的忙。


    “多谢苏大哥。”


    吩咐完,故意将身体靠近王娇月,并附在她的耳边笑语道:“娇月,有了这些被褥,以后晚上我们睡觉就再也不怕冷了。”


    眼波流转,语气轻快。


    看似两人在说悄悄话,实则音量也没收着点,说完许知予还神色愉悦地掩嘴而笑。


    娇月脸色绯红,怎么跟自己突然说这个,不害臊!是不是故意要戏弄于我?


    而在外人看来,两人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对小夫妻,悄悄说着闺房密话呢。


    这让周云牧眼中的恨与不甘更甚了。


    很多次,他想要为娇月讨些公道,但今日有外人在,而且那人还别着刀,周云牧不敢上前,狠狠地咬着后槽牙。他不明白,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他’一瞎子凭什么可以拥有那么美好的娇月姑娘!而他……,心痛!


    但终究也只得愤然转身,大步离去,那背影中满是落寞与不甘。


    听到周云牧离开的脚步声,许知予心中暗爽,呵呵。


    当着面就来勾引人家老婆了,不刺你刺谁?


    这种挖墙脚的行为在这古代是不是该被浸猪笼?


    哈!舒坦!


    但从娇月刚所表现来看,大抵是周云牧一厢情愿,不过也补完全确定,毕竟能让原主发那么大的火,万一真有点啥呢,没这方面的记忆,不好说。


    但这事和自己关系大么?


    算了算了,不想了。


    苏木帮着将棉被等物搬进屋内便告辞离开了。


    许知予摸索着将药箱放好,这药箱可是她的宝贝。


    王娇月则是紧咬唇瓣,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口,双手紧扣,紧张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等待着家长的责罚,楚楚可怜。


    呜呜呜。


    许知予打开医药箱,仔细检查起来,嗯,各种型号的针都有,非常齐全,也非常专业。


    她抽出最长那根,足足得有一十公分,双手托起针身,感受了一下软硬度,虽银质,但软硬非常适度,又对着光仔细检查了针尖,感叹,原来这个时代的制作已经如此之高超了。


    啧啧,感叹!


    而王娇月始终保持那个站姿,局促不安,却又一动不敢动。她的心始终悬着,她不知道许知予接下来会如何处置她,上次便是如此,先是一直不说话,后来突然一凳子砸向她,疯了一般骂自己恬不知耻!


    许知予将针取出来,一根一根仔细检查着,神情非常专注,全神贯注,所以,自始至终,她都未留意到此时王娇月是多么的害怕和不安。


    娇月想着想着,身子不受控地抖了起来。


    第23章 怯弱的小老鼠


    许知予如获至宝,仔细地检查着每一根银针。


    王娇月一心想着刚才周云牧与自己打招呼,一定是惹恼了‘他’,怯怯地站在门口,不敢说话,也不敢打扰她,更不敢躲起来,即使她非常想,但躲起来的下场就是被打得更惨。


    她试过。


    检查完毕,许知予满意地点点头,有了这一套针,她就可以为娇月治疗了,这一趟出去收获不小,有运气成分,也有自己实力的展现,想想许知予就笑了,又拿起那根最长的针,试着往自己手臂上扎了扎,试图找找手感。这针可真长。


    “哈,这条针扎下去一定很爽,哈哈。”自说,自话,自笑。


    耳朵听到‘扎’字,王娇月猛地抬头,胸口一阵收紧,‘他’好像是在选针,还说扎下去……脑袋不由得自行脑补起来,这次不会是想用那针扎自己吧?


    那么长的针,不要,害怕地抱紧胳膊,全身瑟瑟发抖!


    不要,不要——。


    嘿,许知予满意地收起银针,又清点了一下药箱里的其他药品,有常用的止血散,醒神丸,以及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粉和狗皮膏药,闻着药味浓郁,都是应急的,很实用。


    满意地合上医药箱,才想起,咦?娇月她人呢?貌似一回家就不见她了?


    想着坐了三四个小时的车,大家颠簸累了,先休息一会儿,但时候也不早了,还得铺床,左右看看,那半米微光自然什么都看见,于是撑起身,可一没注意,屁股带着身后的条凳,条凳摇晃不稳,嘭的一声闷响倒地!


    这声闷响瞬问打破沉静!吓得王娇月一个激灵!来了,来了,疯病要发作了。上次就是用凳子砸了她的腿,娇月赶紧将脚移到破背篓后面。


    板凳一倒地,“我去!”连许知予自己都吓了一跳!赶忙扶起凳子,唤了一声:“娇月?你人呢?”


    恐惧袭来,‘他’找自己了,“官,官,官人……请饶了奴家。”竟直直地跪下了。


    嗯?什么嘛,许知予一心想摆稳那凳子,娇月又口齿不清,支支吾吾的,并没听清,但娇月那语调不对劲,“娇月,你在门口干嘛?休息好了吗?”


    王娇月实在太过紧张,她甚至将这句‘休息好了吗’听成了‘准备好了吗?’


    许知予说话语气其实很温柔,不急不躁,语调轻柔,不晓得为何王娇月就是很紧张,很害怕。


    硬了硬脖子,逃不过,躲不过,那就这样吧!硬着头皮,“奴,奴家,准备好了”,咬紧牙,怯弱地缩了缩身子,抱紧手臂。


    看许知予刚才用针对着自己的手臂比划,以为是要扎她的手臂,于是伸出手臂!扎吧,扎死自己吧!紧咬唇。


    许知予换了几个角度,才将凳子放稳,原来这地皮没找平,坑坑洼洼的,嗯?“什么准备好了?我问你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我们就先把这些被褥铺一铺。”身体向前倾了倾,她想看看王娇月在干嘛呢?为何一直不开腔。


    啊?“只是铺被褥么?”王娇月不可置信地反问,眼神里依旧紧张不安,不是该打骂自己吗?


    欸?还有其他?好像只有这事吧?


    “对呀,这旧被褥太潮了,很容易滋生细菌,我睡着很不舒服,有了这些新被褥,我们就先把这些旧被褥收拾到一边,等有太阳时晒一晒,再用。”一股子霉潮味,她早就受不了了。


    听见许知予安排着,愣神的王娇月立马道:“哦!好,好的!”


    不过,真不是骗自己过去?然后再给自己一凳子?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思忖着要不要过去。


    嘿!这姑娘干嘛呢?有新被褥盖,这多开心啊,快动起来呀。


    许知予蹦蹦跳跳地一把抱起堆在方柜上的新被褥,将整个脸埋进去,真软和,人真的很容易满足,吃饱一点,穿暖一点,就会生出幸福感来,许知予现在就是如此。


    呆愣了一会儿,看许知予好像还真的只是在说铺被子的事,并没有要惩罚自己的意思,这才上前弱弱道:“官人,让我来吧。”


    自己得勤快一点,免得‘她’找自己不是。


    “好!”许知予开开心心抱着新被褥让到一边,乐呵呵的,我许优才就是这么容易满足!不装了!哈!


    娇月铺着床,不时用眼角偷瞄两眼,费解得很。但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床就铺好了,许知予满意地拍了拍床,兴奋道:“哈哈,娇月,今天就不要做晚饭了,他们不是送了些糕点吗,我们简单对付两口得了,累了一天,我们也早点休息!哈哈。”其实她也不怎么饿,就这两天吃的油水,估计比原主几年吃的都多。


    就这样?没别的么?“嗯,好——”娇月还不放心,她始终不信这人会放过自己,毕竟周云牧都找上门来了“官人——?”


    许知予坐在床沿,双手后撑着,仰着头,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听娇月好像有话要说,于是正了正身形,“怎么了?”


    “你,你,你不生气吗?”试探,眼神闪躲。


    “生气这么问?坐正,这小娘子怎么自从回到家就不太对劲?刚才莫名发呆,现的问题。


    “真不生气?”


    许知予,“好好的,我干嘛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瞧,我们的运气真是好到爆,不但在县令大人那里留了好印象,还得了这银针,还有这些被子,你想想,这是气轻快。


    是,这些都是好事,都是开心的事,得的,但自己并不是指的这些,自我?


    “哦——,可……”王娇月还欲要说点什么,却被许知予打断了。


    “对了,娇月,,咱们吃点东西,待会我们都烫烫脚,晚上光线不好,我要,针我都检查好了,还有你那内服药也得停一停,等明天我给你复诊再说。下,娇月的肿痛基本已经消除了,到时再针灸,,下一步就是拉筋,好!一切顺利!


    王娇月眼眶蕴热,鼻子酸酸,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她刚才是在检查针,明天要为自己的腿脚针灸,喉咙的话滚了滚。


    “好,我这就去!”


    可刚一跑出房问,情绪就包不住了,横着用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眶,这人确实不一样了。


    热水烧好,吃完东西,泡了脚,天也黑了,一下没事可干了,乡下的夜似乎就是比城里更冷,许知予脱了鞋就上了床,摸索着脱去外套,说了一句:“娇月,你也早点睡,明天再收拾,晚安。”


    晚安,‘他’最近每天睡觉前都会给自己说晚安,是不是说真的就没事了?“好的,奴家去把厨房门关上。”


    “嗯。”许知予打了个哈欠,躺下,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


    等娇月回来,许知予已经睡着了。


    站在床边,王娇月有些不知所措。她以为许知予会因为周云牧的事打骂她,可没想到许知予什么都没说,还这么平静地给自己道晚安,心中充满疑惑,同时也有一丝不敢相信的庆幸。


    睡觉吗?在没处罚自己之前,自己是不是不该睡床?这新铺的被褥,不是只有‘他’才能享用么,在‘他’眼里自己怕是没资格睡床吧?而应该像以前一样,睡冰冷的地板。


    想着这些,王娇月轻手轻脚地走到墙角,摸着黑去抱那稻草,还好这些稻草没有扔,就是不知那换下来的旧被子自己能否一用。


    唉,想多了,王娇月用力甩甩头脑袋,心中警告自己,王娇月,你才睡了几天床而已,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么?你的命就是睡地板,睡稻草!


    心中酸涩。


    可就在她刚拿起稻草,准备往地上铺的时候,床上的许知予突然开口了,声音虽然带着些困意,但却很清晰:“娇月,你在做什么?”本就睡得浅,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就醒了,伸手摸了摸身边,没人,于是抬头就问。


    夜色中,王娇月一震,手中的稻草差点掉落在地,面色为难,“官,官人,是奴家打扰安眠了,对不起。”


    “不是,黑漆漆的,你还在做什么?快上床呀,这新被子真的很暖和,还很香呢,你来闻闻。”许知予擦擦眼,眼前是漆黑的,说明她没有点灯。


    王娇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床上的许知予,黑暗中,透过微弱的月光,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官,官人……您,您是在叫我吗?”王娇月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心中满是意外,‘他’不但不打骂她,还让她睡床?


    “当然是叫你,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那折腾什么?”这娇月咋回事?翻了个身,继续说道:“对了,明天要把那些稻草抱出去扔了吧,刚才我好像听见窸窸窣窣的,像是老鼠的响动。”


    汗,你才是老鼠!


    娇月心中满是不解,她不明白许知予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这和以前那个动辄打骂自己的人简直判若两人。但她不敢违抗许知予的话,犹豫了一下后,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稻草,然后缓缓地走到床边,脱了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


    虽然这已经不是她们第一次同床了,但她一躺在床上,身体就绷紧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侧着身子,背对着许知予,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黑暗中的虚空,心中思绪万千,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从这人醒来,从这人和她换粥,这人对她笑,给她医脚,去许家要粮,去镇上,去县城,为县令千金治病……,她不知道如今的许知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这么陌生,但她的心中却莫名地涌起了一丝期待,期待着以后的日子能有所不同。


    许知予倒是什么都没想,新被褥又软又暖和,还香香的,将身子向外靠了靠,睡着了。


    第24章 娇月,你可真漂亮


    因心中惦记着事儿,王娇月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个梦,一个颇为奇怪的梦。


    梦中,她端着米粥踏入屋内,正准备唤那人吃早饭,只见那四方桌前竟坐着两个许知予!


    一个满面愁容,长拉着脸,神色阴沉;另一个则面带浅笑,神情温和。那拉长着脸的许知予突然愤然起身,毫无征兆,朝着她怒吼:“臭不要脸!又出去勾搭男人!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而面带笑容的许知予却缓缓起身,抿笑着,一脸关切:“娇月,今日你腿还痛吗?我再给你配药”。


    前一个突然抄起条凳,朝着她的腿就要砸来,嘴里骂骂咧咧:“看我不打死你!”后一个却抱着药箱,准备给她的腿脚扎针,轻声安抚:“别怕,我会治好你的腿的。”


    两个许知予,前一个,后一个,后一个,前一个,一前一后……他们同时面露诡异的笑,一个提着条凳,一个抱着药箱,都朝着她,朝着她,步步逼近……


    吓得王娇月拖着跛腿,连连后退,神情怯缩,垂缩着脑袋:“不,不,不要,我的腿已被你打断,不要再打我的腿,我的腿……”已经这副模样了。


    呜呜呜……


    看到娇月求饶,两个许知予却相视一笑,扯着嘴角,表情愈发的诡异了,竟还吐出了长长的舌头,然后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鬼呀——”


    王娇月吓得尖叫,猛地坐起!


    急促地喘着粗气,“呼~!呼~!呼~!呼呼——”抚着胸口,只觉心跳如鼓,咚咚咚!


    “娇月,你怎么了?”许知予被这一声惊叫吓醒。


    还没缓过神来的娇月以为还在梦中,忽然听到旁边人的声音,是‘他’的声音!


    “啊——!”又一声尖叫。


    是‘他’追上来了!


    面色苍白,身子瑟缩,娇月带着哭腔哀求:“不,不要打我,求你,求你不要打我,不要,呜呜呜——”


    什么情况?“娇月,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许知予担忧地靠近,想要用手去扶住她的肩,给与安抚。


    可这动作更是吓得娇月面色白了一度,浑身直犯哆嗦。蹬着腿,不停往后退缩,嘴里怯言道:“不要打我!不要……”眼里全是恐惧,就缩到床沿,要掉了下去了。


    “娇月,怎么了?冷静!”


    可她哪里听得进,又一退缩,而后背一空,身体失去平衡,本能地挥舞手臂,依旧就要摔下床去,“啊呀——”


    许知予慌忙撑起,伸手一把拉住那挥舞乱晃的手臂,用力,往回一拉!


    “小心!”


    可惜二人皆是重心不稳,往后倒去。


    许知予四仰八叉地摔在床上,脑袋嘭地撞在墙上,而娇月虽被带了过来,却直直扑在了许知予身上,压着。


    胸口压着头。


    “噢——!”


    许知予顾不得后脑勺的痛,本能地抱住身上的人儿。


    二人均是一惊,互瞪着眼,都惶恐,都一惊。


    特别是许知予,除了对王娇月样貌的惊叹,她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抵在自己平坦胸口的两团柔软上。她惊愕仰头,很近,只见娇月居然只穿了一条红色肚兜,露着一大片白皙肌肤……许知予看得眼睛都看直了,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她睡觉不是不脱外套的么?今日怎么脱得如此之光?


    王娇月也是瞬间清醒,意识到这不是梦。


    脸唰地一下红透,娇艳欲滴,更是慌张得不知所措。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僵着!


    “娇,娇月?你怎么了?”许知予一开口,嗓子都有些沙哑。她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不对,赶紧尴尬地轻咳两声,“咳咳——,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嘴里关心着,抱着的手却没有松开,只觉手感太细腻,舍不得放开。


    娇月立马意识到不妥,慌忙半撑起身。这一撑,胸口一松,春光反而泄露更多。


    Duang!


    许知予眼神本能地移向下瞟了一眼,哇呜,心中暗自庆幸这距离在半米之内,她能看见那薄薄的肚兜下,有在波动!天!


    王娇月随着许知予的目光埋头看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只着一条肚。兜,而且自己那里……。她慌忙双手护胸,意识回笼,而这一护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赤条条的。


    “,不管了,撑起,慌忙躲回了被窝,拉过被褥,死死盖住。脸颊又红又烫。她了新被褥,十分暖和,自己就脱得只剩了一件,本想着床就行,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好尴尬,好丢人!


    许知予此刻宕机,她还是相,娇月的脸型属于圆润大气型,五官精致而和谐,此刻秀发微散,


    许知予目光呆滞,胸口起伏,的,拇指掐着食指,用力,掐紧。


    娇月快速躲进被窝,恼羞地背过身去,红唇紧咬,眉头紧皱,哎呀!自关键,关键还被这人看了去,看‘他’那反应,定然看见了,娇被窝,羞死了啊。


    许知予掐着手指,感觉鼻子有些温热,回神,疑惑地擦擦鼻尖,看手上并没有什么,还好,还好,没出现什么丢人状况。


    转向娇月:“娇月,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吧”语气轻轻。


    听许知予再问,王娇月才嗡声嗡气道:“没,没事。”


    “嘶,我看你睡觉老是容易惊醒,要不我给你弄点重镇安神的和养心的吃吃?”这连着几天早上都是如此,是该调理调理了,要不一惊一乍的对心脏不好。不说对你不好,对我的心脏也不好呀,想想,每天早上起床,都先吓我一跳。


    许知予抚着下巴,思索着方子。


    我谢谢你,白眼。


    许知予是没有一点自觉,是不知道其实每次都是因为她才把人家吓着的。


    此时王娇月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其实可以的话,她连眼睛都不想露,这太羞人了,她咬着红唇,又嗡嗡地‘哦’了一声。


    这会儿也稳了稳心神,心中抱怨:你倒是起还是不起?不然你能不能背过身去,这样看着人家干嘛?


    许知予也没了睡意,只觉一夜好眠,浑身舒畅。不过刚才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暴露在冷空气中,此刻浑身觉得冷飕飕的,嘶——,一个激灵,反正还没起,那就再躺一会儿?


    “让我也再暖和暖和,嘿嘿。”说着就又往被窝里钻,也向着外侧。


    因为娇月先躺下去,她那边更暖和,于是许知予厚着脸皮往娇月身边靠了靠。


    啊?这人怎么非但不起,更是躺下了?躺下就躺下,怎还越靠越近!咬紧唇瓣,敢怒不敢言!


    看着那长长的秀发,许知予又靠了靠,“娇月,你可真漂亮,刚才我还是第一次看清你长相呢,长得就像个明星。”许知予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不但靠近些,还在她耳边说着夸赞的话。


    如此直白的夸奖,弄得王娇月耳朵尖都红了,这人干嘛,刚才那眼神就算了,怎说话还越来越孟浪了?两人虽是夫妻,话都少说,这些话更是从来不会有半句。


    虽是夸赞自己,但娇月也矜持得不好意思搭话,成亲三年,居然还是第一次看清自己的长相,好无语,所以说你眼睛…眼睛…不好使呢,可什么是明星?


    王娇月的面容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面色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嘿嘿,真的,就像一个唱曲的明星,叫什么霄的来着,嗯,反正不是那种张扬耀眼的华丽美,而是一种细腻婉约,韵味悠长的美,非常耐看的美。”许知予回想着自己刷到过的短视频,寻思,叫什么霄来着呢?


    完了,想不起了,三个字,就记得一个‘霄’字,反正过年那段时间比较火。


    王娇月根本不想搭话,而许知予几乎是贴着她,让她非常紧张,小心翼翼将身子往外挪了挪。


    她不想答话,心中翻白眼,盼着许知予赶紧起床,或者闭眼睡觉也行啊,就是不要看自己。


    “你不信呀?真的,可美了。”看娇月没有反应,以为她不信,微仰起头。


    看她还要继续,只得答道:“你还听过曲?但没你这般夸人的,再像谁奴家也只是我自己,再说,你说的人奴家又不认识。”王娇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被夸长得好看,是个人都会高兴,娇月自然也不例外,但天生的矜持不容她表现出来。


    “哦,对对对,咱们不说别人,我们的娇月就是娇月,世上独有,哎——”说完,许知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此漂亮的人儿,命却不好,嫁给原主这么一个暴脾气,遭了不少罪,以后自己可咋办呢?自己喜欢女人,但娇月不一定能接受,原主你倒是一命呜呼,以后我该怎么办才好,哎。


    自己长得好看,‘他’又为何要叹气?娇月眼睑不禁轻颤了一下。


    “唉,不说了,这时候还早,我们都再躺一会。”以前在医院上班,许知予每天六点的闹钟,七点就必须出门,说是九点上班,其实八点半之前就必须到位,提前做些准备,如今到了这里,家里活也不多,所幸多睡一会儿,把那些年起的早,缺的觉,都睡回来,哈!


    许知予这样想着,嘴角上扬,舒心一笑,又悠悠地睡了。


    ……


    欸?还真睡了?


    娇月自是不会再睡,她静静地等着,等着许知予的呼吸变得均匀。


    再想起许知予刚才说的话,刚恢复些的娇俏的脸庞,又染上了一层红晕,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就没这么夸人的,咬唇!


    渐渐感觉背后的人已经睡了,她轻轻伸手出来,将搭在被褥上的衣服摸进被窝,本想就在被窝穿的她,发现真的很难,只得缓缓坐起,小心翼翼中慌忙将衣服披上,遮住了暴露的春光。


    然后将腿从温暖的被窝中缓缓抽出来,下地,动作轻柔,又带着一丝紧张,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看许知予没动,又离得两米开外,才呼了一口气,呼,安全了。


    以最麻利的动作套上衣服,先中衣,再外衣,天!终于穿上了,以后再也不脱衣服睡了,至少不脱中衣,身子被看了去,真的很羞人,逃似地煮早饭去了。


    等许知予起来时,娇月早餐都煮好了。


    坐在方桌前,许知予又在检查医药箱,知道娇月进来,抬头温柔一笑,今儿心情不错,呵。


    而刚端着米粥进来的王娇月,突然想起做的那个梦,心下一颤,然后庆幸这是那个爱笑的,抱着药箱的许知予,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


    “官人,吃早饭了。”昨晚两人就只吃了一点点心,想必一定饿了。


    许知予还真饿了,赶紧收好银针,“好,辛苦娇月了”,有吃现成吃,嘴巴自然要甜一点。


    “娇月,等吃了饭,我就为你针灸,怎么样?”


    娇月细细嚼着小咸菜,看她说话态度认真,不管她会不会医,自己好像没得选,只得由着她来,轻声应道:“嗯——”。


    收拾好,许知予先是为娇月把了把脉,宝库的药材真的超厉害,仅仅几天时间,疗效相当于平时一个月的调理程度,原本虚弱的脉象已经变得不浮不沉、从容和缓了,且尺脉有力、沉取不绝,根脉变化也很明显,脉象有了‘根’,再有了‘神’,再通过后期食疗,一定会变得健健康康的。


    许知予心中高兴,去到小院里,时候虽是冬季,但这段时间却连着几天都是少有的阳光明媚,像要开春的节奏。


    第25章 /跟阎王抢人


    昨日拿到银针,许知予便反复仔细检查,做好准备。


    吃过早饭,她端了一条板凳到院里,寻了个光线明亮、便于操作的位置。她让王娇月坐在凳上,自己则坐在大青石板上,准备开始针灸。


    “好,先把鞋袜脱了,别紧张,相信我。”许知予小心翼翼地从药箱取出银针,特意在油灯上烤了烤,进行简单消毒。


    “来,放上来。”拍拍自己的腿面,示意娇月把左腿放上来。


    娇月犹豫着脱去鞋袜,又迟疑地将腿搭上去。


    见娇月配合,许知予微笑点头,修长手指轻轻握住对方脚掌,她要针灸的部位是脚踝,仔细检查,确定好穴位。


    刹那间,王娇月身子猛地一颤,似被触到敏感之处,心中又羞又紧张,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上次许知予为她检查时,亲她脚背的画面,虽嘴唇未真正触碰,但她坚信那就是亲了。即便许知予解释过,可事实如此,亲了就是亲了,这令她的脸颊愈发滚烫,根本不敢直视许知予,只是低垂着眸,眼睫微颤,内心慌乱不已。


    许知予埋着头,神情专注地盯着王娇月的脚踝部穴位,眼神透着专业的沉着与冷静。


    手中银针在阳光下闪烁寒光,她动作极为轻柔,稳健。


    一边施针,一边轻声安抚:“别紧张,放轻松些,不会很疼,你就当被小蚂蚁咬了一口。”


    娇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他’便是要这般给自己扎针,梦境照进现实了。


    感受到对方动作轻柔,话语温柔,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微微抬头,偷偷瞥向许知予那专注的侧脸,嗯,那人清晰的轮廓在阳光的勾勒下,格外的柔和,其实这人长得很好看。


    许知予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更凸显了她的静与柔。


    直到此刻,娇月终于确定,许知予不会因为昨日周云牧的事而惩罚她了,心中涌起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或许真的变了。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就在针灸条不紊进行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由远及近。尖锐的呼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拍门声,打破了院内的静谧。


    许知予和王娇月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疑惑与警惕,不约而同停下手中动作。


    “你别动!”许知予轻轻放下娇月,迅速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只见五个村人慌慌张张拥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惶恐,仿佛天要塌下来了。


    其中,许水根的媳妇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她边跑边大声哭喊:“许二,许小相公,求你快救救我家栓子,我们家栓子他…他,他快不行了……呜呜呜”话落,直接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两个同村妇人气喘吁吁,赶忙扶住她,急切唤道:“欸,栓子他娘,他娘,你莫昏呀,醒醒!许二,你不是说会医术么?愣住干啥?赶紧救救她呀!”


    许知予心头一紧,什么情况?她上前几步,从原主记忆中认出,这是同村许水根的媳妇,年岁长她们几岁。


    她赶紧帮着扶住,一手把脉,一手用力掐住人中——是急火攻心,晕了。


    “哎哟,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小的还不知死活,这大的又成这般模样!”胖妇人。


    “你们去个人,把那医药箱帮我拿来!”许知予急忙吩咐胖妇人。这胖妇人便是之前在村口遇到的周婶子,一听吩咐,她赶紧撑起身就跑。


    见此情形,娇月不知该作何反应,脚上还扎着针呢,也不敢乱动。


    “来了,来了,许二,给——”胖妇人虽胖,动作却很敏捷,很快就折返了回来。


    “帮我扶住她!”许知予回身,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也顾不得消毒不消毒了,对着百会穴便扎了下去。


    不过半分钟,昏迷的人就醒了,许知予抽出银针,让其他人将她扶住。


    对方一醒就哭着哀求:“许二,我娘前几天回来说,你在村口说你会医术,求你救救我家栓子,他,他快不行了!呜呜呜——”又大声呜咽起来。


    “嫂子,你先别激动,慢慢讲。”再急也得弄清状况呀。


    原来,村民许水根的儿子许栓子误食了类似马桑的浆果,等大人发现时,孩子已口唇发紫,全身抽搐,命悬一线。


    的大仙,村民们按大仙的土办法手忙脚乱给孩子,可孩子不仅没吐,反而陷入了昏迷,此刻牙关紧闭,命在旦夕,情况万分危急。


    眼看大仙无计可施,只!


    但村里唯一的牛车已去了镇上,短时间内根本回不来,走路去镇上至少要一个多时辰,这对危在旦夕的小栓子而言,无疑是漫长而绝望的等待,根本来不及!


    慌乱中,许水根的媳妇想起几天前她婆婆赶集回来说,村西口许二在村口支摊,信誓旦旦称自己会医术、能治病救人,她仿若抓住救命稻草,马上提议来找许知予。


    许水根和其他村民一听,满脸都是怀疑,都不信许知予会看病,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紧急的病症,都说她媳妇病急乱投医。


    “就‘他’?你们真信‘他’能,反而把小栓子害了。”,满脸不信,这几天村里都在传,说许知予支摊的事,但都当笑话在谈。


    “就是,许二一瞎子,就是瞎胡闹,水根,关,听你婆娘的,拿小栓子的命开玩笑,还夫。”


    “当家的!栓子现在都这副模样了,等到镇上恐怕,恐怕早就……,就去找许二来看看吧!我们就这么个孩子——!要是栓子没了,我也不活了!哇——”说罢,她嚎啕大哭。


    “对,水根呀,就让去找许二来瞧瞧,总比等死的好。”他娘。


    众人七嘴八舌,但这种事,自然得许水根拿主意。


    许水根早已没了主意,心乱如麻。


    最终在他媳妇的哀求与坚持下,许水根看看脸色铁青的儿子,还有哭得稀里哗啦的妻子,心一横,最终答应让她来找许知予。


    于是,便有了方才风风火火的一幕。


    许知予意识到情况紧急,说道:“稍等,我们马上就去!”她快步回到娇月身边,快速拔下针,“娇月,情况紧急,你先等等,我先去看看!”


    “嗯!好!我也去!”娇月赶忙穿好鞋袜。


    听说孩子已被抱到村口,于是她们急急地往村口奔。


    许知予看不见,脚下深一脚,浅一脚,走得特费劲,照她这样走,去村口至少得二十来分钟,可说孩子都不省人事了,根本来不及。


    “不行,来不及了,你们谁能背背我?”许知予站定。


    众人一愣,来的都是妇人,这可难住了。


    “我来——”是水根嫂,但她现在自己走路都摇摇晃晃,弱不禁风,哪里背得动。


    娇月正准备说她来,那胖婶却站出来了“让我来!我力气大!”二话不说,蹲下。


    许知予没有迟疑,直接趴了上去。


    她很瘦,不足百斤,那胖婶常年劳作,身体敦实,背起她来,也好不费力。


    大约五六分钟,她们便赶到村口。


    此时,大半个村的村民都围在那里,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


    “来了,来了,许二来了。”一个眼尖的小伙指着许知予一行人。


    “这许二怎么还让周婶背着?这么弱的?”


    “是啊,‘他’自己都这般模样,还能救人?怕不是耽误时间哦——。”


    不忍看,不忍看。


    “这人命关天,怕是要出事……”


    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眼神中满是怀疑、担忧与鄙夷。


    就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许知予能救回奄奄一息的孩子。


    那许大仙更是摇头叹息,直言孩子发现得太晚,催吐又没成功,半条腿已经踏入了鬼门关,大罗神仙难救。


    “快让让,让让!”胖婶背着许知予冲过去,将她放在许栓子跟前。


    “栓子他娘,还是算了吧,栓子…,栓子他…,他已经,已经……,唉!”刚才一折腾,孩子已经快断气了。


    伤子之痛,许水根心如刀割。


    “你说栓子怎么啦?他……”见丈夫这般反应,栓子娘顿觉天旋地转,又要昏厥。


    “水根嫂!水根嫂!你挺住呀——”同来的一年轻妇人赶紧扶住她,心痛。


    “不,不会的,我的栓子不会死,不会!许二,许二,求求你,救救栓子,嫂子求求你,他还不到六岁呀,我的儿呀,哇——”栓子娘悲声痛哭。


    “对,许二,你快看看孩子!”胖婶是个绝对的热心肠,方才见许知予救水根媳妇那利落手法,那么长的针,就敢往脑袋上扎,觉得她似乎真有些本事。


    不容她说,许知予早已蹲下检查了起来,“请大家都让开,保持空气畅通!”都围着,遮住了光线,她也看不清!


    她先是扒开孩子眼睑查看瞳孔——遇到危重病人,她习惯先查看瞳孔,最怕瞳孔都发散了,那样神仙也难救,好在孩子并无此状。


    孩子面色铁青,嘴唇发乌,牙关紧闭。


    再拿起手腕把脉,脉象虚弱,如同游丝一般,口吐白沫,因为灌了大粪水,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人已毫无意识,她贴着孩子胸口一听,心跳很快,咚咚作响——是强心苷中毒之症。


    看许知予这番检查,众人虽觉得她似有几分专业,但更多的仍是怀疑。


    “许二,你可别瞎折腾,这孩子都这样了,阎王爷要收人,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半条腿都已经踏进鬼门关了。”许大仙站在人群中,双手抱胸,他根本不信许知予能救活孩子。


    “是啊,你要是治死了孩子,看你怎么向水根家交代!”是许知予的大伯。


    “对,许二,你治归治,万一出了事,治死了人,你可别想扯上我们一家子,我们是分了家的!”是大房的周红娘,她也在人群中看热闹呢。


    王娇月也上前,拉了拉许知予的衣袖,轻摇了摇头“官人——”但当着孩子家人的面,她说不出‘不要’的话来。只是她看着那孩子,也觉得没救了,不想许知予陷入麻烦,这些村民没事都爱嚼舌根,一旦有事就会抓着不放。


    许知予只是轻轻拍了拍娇月的手背,情况确实十万火急,容不得她半点耽搁。


    她脑袋飞速旋转,孩子已经昏迷,催吐是不行的,实物中毒,必须马上洗胃,才能挽救孩子的生命,可在这落后的古代,哪有洗胃的条件和设备呢?


    许知予面色凝重,陷入绝境。


    就在她绞尽脑汁之时,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支摊那天早晨,许栓子调皮地向她滋水的竹水枪,还有当时田二喜口中说到的黄鳝。


    灵机一动,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孩子食管短,或许可以利用这些常见的物件,制作一个简易的洗胃装置。


    “大家都别吵!让你们让开一点,都没听见吗?”许知予表情严肃,火大,吵得她脑仁生疼。


    被这一吼,众人纷纷都静了下来,也让开了些,早就听说这许二脾气暴躁,果然!


    “水根哥,嫂子,目前栓子的情况非常危急,我也只得尽力想办法。”公式化口吻。


    许水根咬牙强忍,孩子都这样了,他还能有什么选择余地,这还能有什么救?只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


    看许水根这种悲切的状态,让他做事很容易出错,于是喊道:“村公,村公可在?”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按理村公许宗一定是在的。


    “予儿,怎么了?”


    果然,许宗就在她的身后,听见喊他,赶紧过来,他其实也不信许知予会看病,但孩子都已经那样了,就让她试试。


    “村公,此刻的情况您也看见了,现在得请大家伙帮忙,共同出力救人!让大家赶紧去把家里孩子们平时玩的竹水枪都拿来,就是平时栓子玩的那种竹水枪,还有,村里谁家有黄鳝,都拿来,再找些细麻线,菜刀,清水,最好热水……,情况紧急,越快越好!”许知予急忙交代。


    这些听得许宗以及村民懵,茫然状。


    啥玩意?莫不是听错了?


    让找小孩耍的竹水枪和黄鳝?众人脸上满是疑惑和不可思议,又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他’莫不是还没搞清状况?救人呢,人命关天呢。”一个年轻村民挠了挠头,满脸的困惑。


    “谁知道呢,水枪,黄鳝、线,还有啥玩意?这是打算让黄鳝钻进栓子肚子,把毒吃了不成?”另一个村民也阴阳怪气接话。


    ……


    “予儿?你要这些做什么?”许宗。


    “村公,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现在就是跟阎王爷抢人的时候,必须争分夺秒!快让人去找我刚才说的,这孩子能不能救,就看大家伙有多快了!”许知予也不想解释。


    听许知予说得认真,许宗看了看许水根一家子已失了主意,还有那躺着的小栓子脸色铁青,奄奄一息,也不再纠结,立马吩咐大家照做!


    “小双,大武!田二……大家按许二说的做!赶紧去准备!快!”


    许宗发话,村民还是要听,跑得飞快。


    许知予也没停下,快速从药箱里取了三根银针,对着栓子的心脉就扎了进去,先稳住心脉,再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许水根和他媳妇面色煞白,抱着孩子。


    许知予把着脉,估算着喉咙到胃的距离。


    还是许宗说话好使,不一会儿,东西都找过来了,三支水枪,几斤黄鳝,几团麻线,所有的材料都齐了。


    都想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没有耽搁,许知予立刻上前仔细挑选,她要找到长度、粗细合适的黄鳝,用来制作一个可以插入胃里,抽取胃部残留物的简易装置,毕竟人的食管就那么大,就算孩子从口腔到胃的距离比较短,也少不了三十公分。这个时代没有软管,所以许知予脑洞大开,想到了黄鳝,且黄鳝身滑,也利于插进胃里。


    很快,她便找到两根大小,长度合适的,去头去尾,再将内脏抽空,用麻线绑在水枪上,很快装置做好了。可正当许知予准备将黄鳝插入栓子口中时,又有村民出来阻止了,他们冲上前来,试图拦住许知予的手。


    “许二!你这是做什么!用这玩意儿给孩子治病?你是想害死孩子?”是一个中年妇人,她大声尖叫着,是水根的堂嫂,他们一家人。


    “就是,你这简直就是胡闹!用小孩的玩具和黄鳝,这能救得了人?要是栓子死了,你要负全责任!”其他村民也跟着大声嚷嚷,情绪激动,仿佛许知予已是那杀。人犯了一般。


    许知予又急又气,白翳的双眼瞪得通红,猛地甩开那些试图阻拦她的手,厉声质问:“你们到底要不要我救人?要想救,就给我闭嘴!再在这里捣乱,唔诈诈的,这孩子可真就没救了!水根哥,你说句话,到底救还是不救?”边边角角的人,许知予也不想去理会,转头问向病人监护人。


    “救,一定要救!”水根嫂跪着,哭着,眼看孩子脸色越来越青了,她做娘的怎么忍心孩子就这么死了。


    “水根哥,你的意思呢?”还是要她当家的说句话。


    “当家的!你还愣着作甚?你是不想栓子死?!”女人瘫软坐在地上,拖着许水根的裤腿。


    许水根咬着牙,“救!救!还请许二兄弟救救我家栓子!是死是活,我许水根一概不追究兄弟的责任!”


    这还说了句人话。


    许水根发话后,村民终于静了下来,虽脸上依然带着怀疑,但还是乖乖地退到了一旁。


    多数还是都同情许水根和他婆娘的,毕竟是同一个村子的。


    许知予深吸一口气,也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喊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帮手,开始用制作的简易洗胃器开始抽取孩子胃中的残留。


    抽几次,再灌入清水,抽几次,再灌入清水……如此反复,直到抽出来的胃液不再是紫黑色为止。


    胃里残留物清理干净了。可此时小栓子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有个别村民又开始叽叽歪歪地抱怨,说许知予根本就是在瞎折腾,孩子中毒没死,折都折腾死了,看到就可怜这类的话。


    洗胃,那是很不好受的,好在现在孩子没有意识知觉,要不定会痛苦得哇哇大叫,说不定根本无法进行。


    许知予懒得听,又仔细把了把脉,中毒时间太久,清除残留只是第一步,她转过背,偷偷从药材宝库中换取了一些牛黄,“水,拿水来!”


    “哦!给!”


    也不管是谁递过来的水,冷水热水,她将牛黄化在水里,用手指搅匀,捏住栓子的鼻子,强制灌下去!


    然后取下护心的银针,又跪着给孩子做心肺复苏,她的双手有节奏地按压小栓子的胸口,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和执着!仿佛真在与死神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复苏几个回合,正当她准备进行人工呼吸时,许栓子竟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嘴里还轻轻唤了一句:‘娘——’。


    “哎呀,你们快看!小栓子醒了!”惊讶。


    水根嫂一听那声唤,急切地扑向自己心爱的孩子,抱着哭得稀里哗啦。“儿呀,我的儿呀,你可总算活是过来了!呜呜呜——”


    “啊,真醒了,奇迹啊!”


    “这许二不得了,不得了,竟然能和阎王爷抢人!神人啊。”


    “是啊,‘他’何时真会医术了啊,原来那天早上所言不假,啧啧。”


    个个都露出了惊喜和难以置信的神情,纷纷感叹许知予这救人的方法太特殊了,简直是奇迹。


    许水根一家子,老老少少,连忙跪下,给许知予磕头,“谢谢许二兄弟,谢谢许二兄弟,谢谢救命之恩!”


    许知予连忙摆摆手,让大家起来,交代赶紧带孩子回家,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别又伤了风寒,等会她再给他配点药。


    这会没人不听她的话了,赶紧按她所说去做了,心中佩服!


    村公许宗捋捋胡须,这许二前几天去‘他’爷爷家要领粮,就感觉这孩子变了,还真是,看着要死的小孩,‘他’硬是用些小孩玩的水枪,黄鳝,给救回来了,嘿!说出去别人都怕是不信。


    而许知予因为闻了太久的酸爽的残留物混着大粪的味,此刻一松懈下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蹲在一旁连连呕吐起来。


    “呕——,呕——”


    王娇月也被许知予这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救人操作震惊了,之前给县令小姐看病,她还觉得是巧合,但如今……,‘他’怎么办到的,这么不可思议?


    看着许知予难受的样子,她也心疼,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中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温柔。


    “官人,你还好吧?”


    “呕——,呕——”又是一阵难受。


    好一会儿,许知予尴尬地摇摇头,她是‘许大胆’,是‘许优才’,但她一直认为自己练得不够好,还没对病人那些污秽之物免疫,仍会觉得恶心。


    扶着,继续帮着拍着后背。


    “我没事,只是有点反胃,吐吐就好了,呵。”许知予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吐吐就好了,可她脸色都白了,娇月递过去一块手帕。


    “谢谢——,我没事,不用担心。”


    一些还没有离开的村民都过来关心询问情况。


    【叮,系统检测收获爱心值2200点,分别来自许水根及家人,许家村村民,王娇月】。


    许知予心中一喜,这爱心值来得也太快了,分秒钟到账啊,许知予面带虚弱地含笑,对着众人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


    经此一遭,许知予在村里的名声算是彻底传开了,从人人看不起的“瞎子”,从人人怀疑的‘大夫’,变成了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神医’。


    而王娇月看着许知予,眼中的不可思议愈发深厚,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会是她那软弱无能的官人?


    第26章 有了第一次心疼


    这具身体本就虚弱,在一阵狂吐之后,许知予面色苍白,这几天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精气神,瞬间又折损了大半。


    在村口休息了会儿,勉强缓了缓神,许知予这才和娇月一同回家。


    一番洗漱,衣服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换了个遍,然后无力地躺在破竹椅上,闭目养神。


    回去的路上,望着那瘦削单薄的肩背,王娇月的心揪紧了一路,满是心痛与疑惑。


    没错,就是心疼,对这个人,她有过恨,有过怨,有过同情,但还是第一次有了心疼,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上前扶着,这次没用竹竿。


    “官人,你感觉还好吗?”娇月忍不住再次轻声询问,想确定一下许知予的状况,看着她的面色很不好,唇色都白了。


    “嗯?我还行,耗费了些体力,歇一会儿便好,别担心。”听出娇月在关心她,许知予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煦的笑来。


    听她说话都没几分生气,那像还行的样儿,“那你上床去休息吧,地上凉。”


    “不用,我在这躺椅上坐坐就好。”刚才吐了个通透,就这样半躺着,更舒服。


    换作平常,娇月定会就此打住,转身离开,不再过问。但今日不同,看着许知予那毫无血色的脸,她怯怯道:“那,那官人,要吃点东西吗?”话一出口,她又担心自己多嘴,惹她嫌。


    “不用,我这会儿没胃口,你别管我了,也去歇着吧,晚些时候我再给你扎针。”许知予现在的感觉就是像被抽了丝,软趴趴的,啥也不想干。


    “哦……”娇月心里别样复杂,都这样了,还惦记着给自己扎针,思量半晌,你对我好,我便对你也好。


    不再言语,默默走到床边,抱来一床被褥,轻轻搭在许知予身上。


    嗯?呵,有人关心的感觉就是好,许知予只是慵懒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裹了裹被褥,嘴角勾笑。


    “嗯~,那我眯一会儿?”


    “嗯。”看许知予真睡了,娇月这才转身,走到屋外,想必一定很难受,她很想再为她做点什么,左右看看,忽然想起以前母亲说用甘蔗熬水,可以缓和胃部不适,隔壁陈大娘家种得有甘蔗,她想着去赊一根回来,等日后有钱了再还,实在不行,帮着洗衣做针线活来抵,也行。


    主意一定,娇月便出了门,匆匆找到陈大娘。


    娇月刚一开口,陈大娘二话不说,抄起柴刀就去院旁砍来两根粗壮的甘蔗过来。


    今日许知予在村口救小栓子的全过程,这陈大娘也看见了,谁还没个生疮害病的时候,这许二突然开窍,会了医术,对自己这个近邻来说是好事,往后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免不了要找‘他’帮忙。


    麻利将甘蔗叶子削掉,剃了剃须。


    “给,娇月,你可别跟大娘客气,说啥买,拿去吃就是!你当家的今日可了不得,那快断气的娃子,就那么用些手段,硬是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两根甘蔗而已,拿去吃便是!”这陈大娘平时对娇月也不错,前段时间还借了木炭给她,只是还没还呢。


    “大娘谢谢您,往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您尽管说。”娇月手巧,时常会帮着邻居们做些针线活,不过原主不喜她跟外人打交道,即便如此,她还是会背着去帮忙,换点家里需要的,也跟着婶子们学点种地经验,因为她还种了一小块菜地呢。


    “好了,好了,快回去照顾你家那口子,娇月,你当家的变了,以后你可有机会享福了。”陈大娘满脸堆笑,替娇月高兴。


    娇月惦记着家里的许知予,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便匆匆拿着甘蔗梗回家了。


    享不享福她不知道,但她希望能一直这样好下去,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许知予闭目养神,回想刚才,还真是危急,自己确实冒险了,这若放在现代,那手法实在荒诞,不被当成神经病也得吊销行医资格。


    好在结果是好的,人救回来了,还在村里打响了名气,更是收获了一大波爱心值,有了这些爱心值,她就可以兑换高品质的药草了,就可以治疗眼睛了。


    有惊无险,好耶,暗自庆幸。


    这边,王娇月抱着甘蔗径直进了厨房,手脚麻利地削皮、切段,放入锅中,加水熬煮,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起身,走到门口,远远地望向许知予的方向,望着望着,脑海再次浮现上午来,果敢冷静,从容不迫,还很胆大,一番操作,让那些同村刮目相看,


    可再瞧着许知予此刻虚弱模样,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人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有本事了,越来越好了。


    但自己


    情绪五味杂陈,,转身回到厨房,继续熬糖水。


    眼神无意扫过灶角的瓦块,那包东西还在,她并没有换地方。  ,将瓦块藏得更深。


    终于,糖水熬好了,浓郁的甜香弥漫整个厨房。


    娇月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走到许知予跟前,蹲下。身子,轻轻唤了一声:“官人——”看她不醒,又摇了摇椅子,“官人?”


    嗯?悠悠醒来,眼神恍惚。


    映入眼帘的便是王娇月温柔的眼神和关切的神情,擦擦眼,“嗯?娇月,怎么了?”没想到自己竟睡着了。


    “官人,我熬了些糖水,你起来,趁热喝些,对胃好。”将手中的碗向前递了递,好让许知予能看清楚。


    许知予立马闻到一股浓郁的甜香,她微微撑起了些,甘蔗味甘,有和胃的功效,倒是很符合自己当下的状况。


    “你熬的?”


    “嗯,趁热喝吧。”轻咬下唇,‘他’不会怪擅作主张,追究甘蔗来历吧?


    “哦,谢谢。”接过糖水,甜香扑鼻,浅浅抿了一口,热度合适,好喝,大口喝了几口,甘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空荡荡的胃里也渐渐泛起暖意。


    “好喝,呵,谢谢。”糖水下肚,许知予眉开眼笑,仿佛刚才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王娇月歪头,看着许知予,这人如今愈发爱笑了。


    “还有吗?还想喝,嘿”舔了舔唇,真的好喝。


    “嗯!有!奴家熬得多,还能留着慢慢喝。”爱喝就好,起身又去盛了一碗来。


    咕咚咕咚喝一下,砸吧砸吧嘴,舒畅!


    “娇月,你真好——”许知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许是喝了糖水的缘故吧,觉得自己穿越到这里,不是孤单的一个人,还能有人关心,挺幸运的。


    呵,这人似乎也变得爱夸赞人了,早上还说自己好看,把人羞得不行,现在又说自己好,嘴巴变甜了呢。


    “嗯,等你想吃东西的时候跟我说,刚才我熬了些米粥,家里还有点心,要不要给你拿点来?”


    眯了这么久,精神也恢复了些,不能再躺着了。于是许知予抖了抖精神,揭开被子,站起身来,随意活动了几下筋骨,以后这八段锦得练起来了,不然这身子骨也忒弱鸡了。


    “我还真有点饿,你吃了午饭吗?”


    估摸着这会应该两三点了吧。


    当家的都还没吃,自己自然没吃,轻轻摇头,眼神依旧怯怯柔柔的,“还没。”


    “欸?也饿了吧?那我们先吃饭,以后时候到了,该吃就吃,不用等我。”也知道她是在等自己。


    “好,不过…官人你再稍等一会儿。”王娇月话音未落,便快速转身出去了。


    “欸?”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


    王娇月端着两碗米粥走进来。


    许知予起身接住,正当她坐下,准备喝粥时,“官人再等等。”小声喊停。


    “嗯?”拿着筷子的手放下,“怎么啦?”


    “还有菜。”语气明快,说完,心情似乎格外开心,浅笑着,又朝厨房走去,步伐轻快得像一只小兔兔。


    有菜?这可稀奇了。


    这些日子,但凡在家吃饭,无一例外都是小咸菜,而且就连小咸菜都是限量的,就一丢丢,日子过得着实紧巴巴的。


    很快,娇月端着一盘炒青菜过来,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进来的,抿着笑,将盘子轻轻放在许知予面前。


    不能说献宝,但心里多少有点期待被夸奖,腼腆着,今日炒这菜,她还特意多放了些油,想必一定会好吃的。


    “哇,是新鲜的蔬菜,颜色翠绿,看着就很有食欲,今天有口福了,娇月你真棒!”许知予一脸欣喜,微趴在桌子上,伸长脖子,不吝啬夸赞,娇月真是有心了。


    原来,虽说原主的地多数是大房二房在耕种,但她们自己也留了一小块菜地,并且就在房子附近,平时娇月会种些菜,自给自足。


    但这些都是娇月一个人在打理,原主从会不动手帮忙的。


    可今年正要播种时,娇月腿疾发作,根本下不了地,错过了最佳播种时机,等后来能下地了,她勉强播了些大白菜和青菜,只因种得晚了,到现在菜还没完全长成,娇月一直舍不得摘来吃。


    但今日不同,官人累坏了,怎么着也得拔两棵来尝尝鲜。


    “嗯,官人快吃,刚炒的。”在县令府的时候,王娇月就留意到许知予挺爱吃叶子菜。


    “好,好,多吃蔬菜才健康,你也吃。”许知予笑眯起眼,夹起一筷子青菜,递向王娇月,“来,你辛苦了,第一筷子娇月先吃。”


    自己回来就睡,娇月又熬糖水又煮饭,还炒了菜,忙前忙后,辛苦了。


    许知予是一个会给对方情绪价值的人,从不吝啬夸赞。


    看着夹过来的菜,王娇月既意外又有些不知所措,就像上次许知予要和自己换粥时一样。


    “碗来。”两人坐的距离超过了半米,许知予看不清。


    “哦——”,这才将手中的碗递过去,“谢,谢官人。”怪不好意思的。


    “不谢,快吃,嘿。”心情大好,胃口也跟着打开,美美地嚼着菜,喝着粥。


    嚼嚼嚼,发出清脆的声音。


    而娇月也试着夹起一筷子,试着递到许知予碗里,你对我好,我便对你更好。


    夹完,捧着碗,脑袋几乎要埋进饭里,怎么会紧张呢,就夹个菜而已。


    看着碗里夹过来的菜,许知予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合着米饭扒了一口。虽说只是一盘普普通通的炒青菜,味道也只有淡淡的盐味,但吃在嘴里,她却觉得格外美味。


    一边吃,一边对娇月傻乎乎笑,嘴里含糊不清,“好吃,好吃!”


    弄得人家娇月更不好意思了,连脸都红了。


    吃过饭,等娇月收拾妥当,许知予自然要完成今天早上没有完成的事——给娇月针灸。


    但这次没去院里了,她点了油灯,直接让娇月躺在床上,平躺着。


    人体内经脉有十二条经络,即手三阴、三阳、足三阴、三阳,这十二经脉通过手足、阴阳、表里经的联接,逐经相传,构成一个循环,周而复始。


    根据娇月的情况,许知予沿着足太阴、少阴、厥阴三经,自下而上,连着九个穴位进行针灸扎针,通过银针,将腿脚内聚集的阴毒之气排出来,以治其根本。


    为了缓解娇月的紧张情绪,许知予一边扎针,一边耐心讲解治疗原理,轻言细语,神情专注,外加长相俊美,着实有些魅力。


    娇月虽听不懂,但听她讲得头头是道,只觉高深莫测,又被她的专注吸引,轻咬着下唇,听到后面根本没听进去,思绪纷飞:看来‘他’真是会了医术,而且从这几次对自己腿疾的分析来看,似乎还很有信心治好,并非是在戏弄,自己误会‘他’了。


    许知予手法娴熟,精准,在外行人眼里,她的动作大胆随意,实则每一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十拿九稳才下手的。


    “好,都扎上了,不过还需要等上两刻钟,你可以小眯一会儿。”许知予用手稳住娇月脚踝,避免她碰到针。


    但由于扎针的这三条经脉都在腿的内侧,娇月不得不张开双腿,躺姿颇为不雅。关键许知予就坐在她的腿间,手还按住她的脚踝,还面埋得很近。


    ……


    所以,整个过程中,娇月的脸一直红扑扑的,上午扎针也没这样呀,加上裤腿上挽,除了羞涩还是涩羞。好在这两天她二人频繁接触,知道确实是在为自己治疗,所以也就只得任由这般姿势了。


    不过心里反复给自己找理由安慰:一切都是为了治腿。一切都是为了治腿。


    瓮声瓮气说了一声‘谢谢’,将脸撇向里面。


    “嗨,就凭咱俩这关系,不用说谢,再说……”许知予本想说‘再说你这腿还不是我打的’,但一想,这都是原主干的,管自己毛线关系,也就止住了,不是自己的锅,她不背。


    而这句‘咱俩这关系’一下就让王娇月脸色绯红了,心中腹诽:可我俩之间到底算啥关系呢?娇月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是夫妻,却从不睡在一起,平日里一天说不到一句话,现在倒是睡在一起了,却又……娇月不好再往下想。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默。


    娇月的腿白得晃眼,许知予拉过被单,将没扎针的露出来的地方尽量盖住。


    娇月脸皮臊得慌,恨不得拉过被子将自己的脸也盖住。


    许知予一边等着时间,一边留意着‘三阴交’穴位上那枚针的变化,原本银白的颜色明显变黑了些,她轻轻转了转针,保持穴位通畅。


    现在就只需要等待,而在等待的过程中,许知予又琢磨起自己的眼睛来。


    当年这双眼睛被烟火熏烤,致火毒入肝,时间一久,眼瞳上生了一层薄薄的白翳,就跟现代的白内障差不多。


    想要除去这层白翳可不容易,就算搁在现代,也得靠手术才行。


    可,莫说现在是在古代,没那条件,就自己一个中医医生,也不可能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呀,何况还是眼睛!


    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来着。


    思来想去,认为这须得明目去翳,拔毒生肌,让那层薄翳脱落或者重新长出生肌来才行。


    因病程久远,八年了,病症又在脆弱的眼睛上,许知予可不敢贸然尝试,现在不治,还能看见半米的距离,万一越治越瞎,可就真成瞎子了。


    她心里清楚,就现在这程度,一般的决明子、夏枯草之类普通药草的药力肯定不够的,得下猛料。


    她考虑的方案是内外兼治:外,用炉甘石洗眼,取炉甘石明目去翳,拔毒生肌之效。内,服用上等的羚羊角粉,借用那羚羊角的清肝明目、清热解毒之功。


    可宝库的羚羊角属于上等品中的稀有品,兑换值将近一千,之前根本没办法兑换。


    本想着攒够兑换羚羊角的爱心值还得花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今天一下子就收获了两千多的爱心值,现在库里有了2630点,哈哈,这还真是意外之喜,眼睛的治疗得提前了。


    拟定好方案,不管这个方案可不可行,她都必须尽快一试。


    许知予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想得入了神。


    期间,娇月根本没睡,她一直留意着时间,留意着许知予,说的是两刻钟,自己没听错吧?可这两刻钟可早就过了,这人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于是,她轻声唤道:“官人?官人——”连唤两声。


    嗯?许知予回过神来。


    “两刻钟到了。”想啥呢。


    哦,许知予清了清喉咙:“哦,好,让我看看。”她又检查了一遍针的情况,银针颜色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小心取下银针,正准备放回针包时,突然想起这个时代的人消毒意识淡薄,这些针都是反复使用的,她必须做好清洗和消毒才行。


    她把拔出来的针放在一旁,心里想着,等有钱了,弄些酒回来,可以提炼些酒精,用完的针泡在酒精里消毒就行,但在那之前就用开水煮,高温消毒吧。


    “好了,今天就可以了,以后每天一次,直到银针不再变色即可。”


    娇月看看自己的腿,说了声谢谢,此刻,她的眸光中对自己的腿脚重新燃起了点点希望,能好就好了。


    “不用谢,我说过,对我,你不必说谢谢,也不用自称奴家,好了,我去给针消毒。”许知予说着,收起所有,索性都用开水煮一遍,管他用没用过。


    说完抱着药箱,往厨房去了。


    望着离开的背影,娇月也觉得没必要继续躺着,也跟着去了厨房。在明白许知予要做什么后,主动帮着生火烧水煮针。


    瞧着时间尚早,娇月想起许知予换下的衣服还没洗,于是站起身:“官人,你烧火,我去洗衣服。”早洗早干,这人也就两身衣服。


    “好,那麻烦你了。”许知予随意往灶里添了一把柴,只要火烧起来了,烧火,她可以搞定。


    脏衣服就放在厨房门口的木盆里,娇月转身出去。


    许知予刚扔进一把柴火进灶膛,脑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糟糕,完了!


    诶诶诶诶,同时猛地起身,快步冲了出去!


    嘴里大喊:“不要!请等一等!”


    而娇月,刚拿起一件外衫,抖了抖,她正准备清理这些脏衣服呢。


    一个身影突然从后冲过来,还差点撞上她,心口一紧,也被吓一跳!


    自然就是惊惶失措的许知予,她一把夺过娇月手里的衣服!一个飞扑,忙将木盆里所有衣服收拢,收拢,拢成一坨,瞧见露出一条白布条头子,慌忙往衣服堆中间塞,塞好,抱起,紧紧护在怀里,并背过身,用身体遮挡住娇月。


    这动作着实把娇月吓得后退一步,“官,官人?”咋啦?


    “哦,这次不用你洗,我自己来,我自己洗就好。”汗。


    “这是为何?家里衣服不都是奴家在洗吗?”不解,‘他’慌啥呢?


    确实也是,这一年多,原主特别颓废,几乎就没怎么管过家里的事儿。


    “哦哦,这次太脏,又臭,我自己洗就行。”许知予用身子挡着,回头一笑,笑得勉强。


    原来刚才她猛然想起,自己刚才把裹胸布也脱了,还随手丢在了脏衣服堆里的,这若是被王娇月发现,女儿身的秘密可就藏不住了。


    “没事,奴家洗得快。”王娇月坚持伸手去拿许知予手里抱的衣服,这可得去河边洗呢。


    许知予连忙侧身,用力扭腰,避开一步。


    “不,不用!哦~,我想起来了,针灸后必须再躺半个时辰,不能用脚走路,你还是赶紧在去躺会儿吧!”她绞尽脑汁找理由,就想把娇月支开。


    “是吗?”可刚才你也没这么说呀,透着古怪。


    “是!当然是!我是大夫!你还不信我?这要是没休息好,会影响治疗效果的,去吧,去吧,这衣服我明天再洗。”许知予紧紧抱住衣服团,生怕王娇月来抢。


    看许知予神色慌张,古怪得很,还是第一次主动要洗衣服的。


    “那好,奴家再去休息会儿,衣服放着明日再洗。”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疑惑地回望两眼,总觉得这人有事瞒着自己。


    一堆脏衣服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平时就算裤衩子不都自己在洗?神神秘秘的。


    许知予则是摆摆手,“去吧,去吧,一定要躺够半个时辰哈!盖好被子,保持温暖,药效更好。”许知予连哄带骗,直到王娇月进了屋,她才松了一口气。


    “咻~,好险呀。”妈呀,心有余悸,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毛毛汗,还真是,毛毛汗都给她吓出来了。


    确定娇月进了屋,赶紧将那条裹胸布从那团脏衣服里扯出来,又揉成一团,做贼似的藏进了怀里。


    咻~,汗!


    第27章 医者暖情


    经昨日那一吓,许知予老实了,将裹胸布裹得紧紧的。


    只是说好的洗衣服,她自然没有。


    待她想起这事儿,人家娇月都已经提着洗净的衣物从河边回来了。


    对此,许知予并未多言,让她去河边洗衣服,就她这眼神,说不准一个脚滑……怕是连衣服都省了,还是好好研究治眼睛的方案吧。


    除了昨日拟定的外用炉甘石、内服羚羊角,她还考虑辅佐其他的药草同时进行,毕竟传统治疗讲究相辅相成,讲究君臣佐使。药物之所以能产生良好的药效,靠的是精妙的组方,不能单独迷信某一味药草。


    于是,她再度为自己细细诊脉。


    诊完,坐在院里,拿着一块小镜,凝视着那蒙着白翳的双目,有半个时辰之久,待放下铜镜,几个呼吸。


    心中方药已成。


    而此时娇月正在院里晾衣服呢,一边晾,一边佯装掸衣服,偷偷透过衣缝,往许知予这边打望几眼。


    这人今日怪怪的,自她提着衣服出去,到洗完回来,就一直拿着个镜儿,照不停,时而面色凝重,时而若有所思,时而又叹息连连,而此刻又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表情丰富得很呐。


    不似以前,也会整日整日发呆,但绝无如此情绪变化。


    整好思绪,许知予先回到屋里,从宝库里兑换出所需的药草。


    想着自己既已打定治眼,有必要给娇月说一声的,毕竟熬药什么的还得麻烦她帮忙。


    许知予扶着门框,她想唤娇月过来一下。


    “娇月,等你忙完,可以过来一下吗?”询问商量的语气。


    没想这会儿许知予会叫自己,娇月忙从晾衣竹竿下钻出来,“诶”了一声,语气尽量温柔顺从。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给你说个事儿。”


    说事?和自己么?你和我?抬头望了望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不过嘴上还是应了一声好,能有啥事需要和自己说?奇奇怪怪的。


    “你来……”许知予正要开口,恰在此时,院外骤然响起了敲门声。


    那声儿不大不小,不急不燥。


    “官人,有人敲门。”本要走向许知予的娇月停下脚步,望向院外,这家平时少有人来,没得许知予的应允,她自然不敢随意开门。


    许知予耳朵灵,听着像是村里的村民,“去开门吧,好像是村里的乡亲。”


    王娇月也支起耳朵听了听,这才擦着手去了,取下门闩,拉开木门。


    门外是许水根一家,老老少少,七八口人,还带着小栓子,旁边还有好几个同村村民,胖婶三人组就在其中。


    还没等许知予和娇月开口,许水根和他媳妇,他老娘,还有小栓子,“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许知予面前。


    “许二兄弟!娇月妹子!”重重地磕头,“我们全家感谢你们!栓子,快给许二叔叔磕头!”


    这阵仗,把许知予吓一跳,她急忙上前搀扶住:“水根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快都起来,快起来。”可许水根一家,坚跪不起。


    “哎呀,别这样,知予受不起,受不起。”人家老太太都满头白发了,给自己磕头,自觉受不起。


    许水根眼眶泛红,泪水打转,声音颤抖:“许二兄弟,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呐,若不是您,栓子这条命就没了,我们一家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这一拜你受得,受得的。”说着,他带着身后的家人又跟着磕头,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整得许知予都不知所措了,“娇月,快,快帮忙扶她们起来”。


    这阵仗,简直比那些康复后的大爷大妈要给自己介绍对象还恐怖!


    可扶又扶不起,只得半扶着,“水根哥,快起来,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本就该相互帮助,要谢就谢嫂子,是她的坚持,她的信任,我才有机会救栓子,如此大礼,知予受之有愧,过意不去。”这是真心话。


    娇月也帮着去扶水根他娘和媳妇,“大娘,嫂子,你们都起来,起来。”


    许水根抹着鼻涕眼泪。


    “许二兄弟,你水根哥我嘴笨,说不出漂亮话,但你救了栓子,就是救了我们全家,今后兄弟愿意给你做牛当马!只要你一句话。”


    这…,这都哪跟哪儿呀,怎么还做牛当马了,连摆摆手,“严重了,医者仁心,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不严重!我们独苗,你救了小栓子,就是救了我们一家子,。”老太太刚被扶起,又欲颤颤巍巍跪下,老泪纵横。


    “大娘……”


    “小官人,我们给你和妹子凑了点鸡蛋,还有这两只鸡鸭,还有点,你们千万别嫌弃,表示我们一家的心意,是水根媳妇,说话轻声细语,过去一天,她还心有余悸,,坚持去找了许知予。


    同时抹着泪,递过来一篮子鸡蛋,身后一只鸡,一只鸭,,扑腾着翅膀,还有一筐新鲜的瓜果蔬菜,的。


    “嫂子,不用,真不用。”自己怎好意思收礼,别看这点东西,可能是他家最能拿得出手的了。


    许水根拘谨地搓着手板,自家条件不好,拿不出好东西,这兄弟,妹子,你们千万可别嫌弃,都,请一定收下!”


    “这……”为难了。


    “许二,你就收下吧,昨天若不是你,他家小栓子可真就没了,这些也是他们一家子的心意,你可别拒绝,要不我们这些乡亲可不敢找你帮忙。”说话的是胖婶,就是昨日背着许知予跑那位,周婶子。


    自从她昨日参与了救人后,觉着这脸上特有光,走哪儿都要把昨天的事儿说一遍。


    一般一个村都有这么一个人,善八卦,却热心肠。


    “是呀,是呀。”一同来的其他几位纷纷点头附和,有两个还是闹得凶,阻挡厉害,如今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许知予摸摸脖颈,“真不用,这些都留着给孩子吃吧。”


    这时,小栓子又挣脱了他娘的手。


    怯怯生生,单独走到许知予面前,红着脸,小手绞着衣角,不敢直视许知予,小声道:“小叔叔,谢谢你救我,我以前不该骂你是瞎子,也不该用水枪滋你水,以后我再也不调皮,欺负人了。”


    呵,这小屁孩,许知予笑着摸摸那圆滚滚的小脑袋,温声道:“栓子乖,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以后可别再嘴馋,乱吃东西了。”


    “嗯!知道了!”乖乖巧巧。


    “小官人,你就收下吧。”说着水根嫂带着哭腔,又欲跪下。


    一旁的胖婶见此,赶紧打圆场:“收下吧,许二啊,别看你长得怪是好看,可太瘦了,昨日婶子背着你,你这身子骨轻飘飘的,就跟没啥重量似的,还有那一阵吐得,人家婶子看了都心痛,你家条件我们也都知道,这些东西你就收下,我们许家村可就要出你这么一位大夫了,你可得把身子骨养好,现在婶子可稀罕你了。”说完还撒娇式往许知予身边靠。


    许知予闻着那股子脂粉味,巧妙一闪,绕过,“好好好,谢谢你们的好意,这样,鸡蛋和菜我们收下,但这鸡鸭必须得拿回去,这两天小栓子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但过些天也要补一补,留给孩子吃吧。”这鸡鸭太珍贵,万万不能要。


    水根嫂为难地看看自家男人,又看看胖婶儿。


    胖婶儿刚才靠了个空,也不恼,笑着劝道:“哎呀,水根和他媳妇,既然许二都这样说了,你们也不要再坚持了,这救命呀,是天大的恩情,这些鸡呀,鸭的,都是些俗物,既然许二都说了让你们拿回去给栓子补身体,你们就听‘他’的,不要让‘他’为难,你说是不是呀,许二——”


    还是这胖婶儿会说话。


    许知予连连点头,就是这样说!


    许水根一家子,你看我,我看你,都很为难,他们是真心想感谢许知予。


    “那好!不过,还是那句话,今后有什么用得着我许水根的,兄弟你尽管开口!”


    “好,好。”听他这样说,许知予松了一口气。


    这时,胖婶又开始说起昨日救人的过程,只是通过她那张巧嘴加工,原本紧张的救人过程瞬间变得戏剧性了。


    “你们当时在村口,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紧张,我背着许二,硬是一口气都没歇,我不敢歇呀,我知道栓子还等我们救命呢,我跑呀跑,跑呀跑……,昨夜我躺床上还在琢磨,小栓子这命能救回来,除了许二的手段,还亏我当时跑得快,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胖婶儿说得眉飞色舞,声色俱现。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给院里凭添了不少生机。


    其实这些村民也蛮朴实的,许知予也跟笑着,那笑容如那盛开的桃花,美丽而又温暖。


    也在此时,大家才发现,原来许二也不像传言那般不善言辞,脾气暴戾,反而很亲切随和,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突然,系统又提示许知予【收到爱心值+600点。】这算是延续昨日的感恩之情?不错不错,自己正好需要呢。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波村民,连村公许宗也来了,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尴尬的是:许知予家只有两根条凳,连招呼人坐坐都不行。


    汗——


    许知予尴尬地摸摸头,只得不停地说着客套话。


    许宗倒也爽快,立刻承诺给她打一张桌子和四条板凳!


    “这,这怎么能麻烦村公您呢。”她可没钱。


    “予儿,这你就不用推辞了,如今你初显医术,救了小栓子的命,以后找你瞧病的会越来越多,家里没张桌子和几张板凳可不行,你就听我的,我来给你打!”欣慰地拍拍许知予的肩膀。


    “是呀,是呀,说得我都想请许二给我瞧瞧我这胳膊了,最近这胳膊老是酸痛得厉害。”一中年村汉。


    “嗯嗯,我最近也老是睡不着觉,也想请许二哥看看。”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哥也往前凑。


    “行了行了,明娃子,你睡不着觉,那得怪你那漂亮媳妇,你那不是病,是瘾。”


    众人一听,都大笑起来。


    许知予尴尬扶额,听古人开这种颜色的玩笑,她想笑又强忍着,看了看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娇月,倒没什么。


    “行了,行了,一个个没正行,各家地里的活都不干了?都这么清闲?许二可以看病,但看病抓药不花钱?没啥事都回家去,少打扰‘他’小两口,都散了,散了。”村公就相当于一村之长,说话很有威信。


    许知予本就属于那种能社交,但很少主动社交的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大堆人,她眼又看不见,只得竖起耳朵,但凡提到自己,她就立马点头微笑,礼貌应付着。


    “嗯嗯嗯,好好好,是是是,谢谢谢谢……”


    娇月更是社恐,一直紧张地站在许知予身后,手指掐着袖口。


    一直在想,自己要不要先进屋回避一下?‘他’不是不喜欢自己与人接触吗?这会儿这么多人,不知所措的同时偷偷瞄上几眼,想着一旦发现她面色不好看,她就回屋。


    可这半天,许知予除了笑得有点不自然,并无其他。


    自然,许知予又不是原主,肯定不会剥夺娇月的社交权。


    等送走许水根他们,也都快中午了。


    许知予站在门口,礼貌地微笑挥手,嘴里习惯性答着:“好,好,大家慢走,再见,再见”。


    关好门,呼!明显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如负重释呀,用力揉了揉脸,原主不善言笑,感觉这脸都要笑僵了。


    回身对向娇月,“呼——,娇月,看来以后我们得多练练如何笑了,噗…”


    说着,忍不住先扑哧一声,笑了。


    一切大好呀!


    第28章 闹了两个误会


    许知予小心翼翼地拔出银针,看着那银白光亮的本色,眸光不由得一亮,嘴角勾出满意的微笑。


    “娇月,好消息!好消息!”


    娇月脸颊绯红,还是不习惯以这种张开大腿的姿势,对着许知予,每次扎针都在碾磨她的羞耻心。


    可一切都是为了治疗,再羞再臊也得忍着。


    看许知予笑得眼都眯了,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什么呀?”


    许知予兴高采烈地将银针递到娇月面前,“你看,这银针颜色已经很浅了,这说明什么,你可知道?”


    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眸光闪闪,真不知。


    “说明你体内毒邪之气已完全消除了,哈哈,这太好了。”


    “真的?”娇月激动坐直身,明亮的眸子闪着点点光亮,消除了吗?那是不是意味着治疗结束了?意味着自己的腿脚恢复了?


    心情激荡,眼眶不由一热。


    “嗯哼,从明天起,我们就可以停针了,太好了!”许知予一脸轻松,这是预期结果,她并不意外,但还是难掩喜悦。


    娇月迫不及待地要下地一试。


    可刚走几步,便停了下来。


    虽说这腿脚一点都不痛了,但还是一瘸一拐的,就这样了吗?


    心中一下涌起些失落,低垂下头,眸中闪过一抹黯淡。


    “娇月一定也很开心吧?”在她看来,这意味着她们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娇月下唇微陷齿痕,她不知该如何回应,说不失落那是假的,但看许知予满心欢喜的样子,不敢扫了她的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嗯,开心。”


    好苦涩。


    怎么?听这语调没对呀,完全听不出开心来。许知予收起银针,走到娇月跟前,“怎么啦?娇月在担心什么?”想看看她怎么了。


    娇月却退出一步之外,默默摇头,有些哽咽,有些失神。


    之前,她以为自己这腿脚就这样了,认命了,后来,‘他’却说这腿可以治,也看到过‘他’的手段,渐渐从不信到信,抱着试试的心态,悄悄燃起了一丝希望,可……,唉。


    是自己把这希望放得太大了么?


    定然是了。


    【王娇月!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腿脚不痛了,这人也变了,变得不打骂你了,甚至变得关心你了,你还奢求什么呢?】


    “没…,没有。”情绪的波动,还是让她的声音有些变了调。


    收拾着药箱,越发觉娇月的情绪不对,拧了拧眉,心想,这还叫‘没有’?明明效果比预想的要好很多呐,这是怎么了呢?


    “我们得先停几天了,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自己还得准备一些材料,做一个牵引器。


    娇月默默地点头,就这样吧,唉,难过。


    许知予将医药箱抱到方柜上,放好。


    回来时,娇月还站在原地愣神,她再次走上前,靠近她,侧偏着头,轻声问道:“嗨,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娇月正处于呆愣之中,甚至没觉察到许知予的靠近。


    许知予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嘿!”这很不对劲呀。


    娇月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快让我看看。”因为靠得近,许知予看得真切,“怎么眼睛还红了?哭啦?”眼角还挂着泪呢,这可不像是高兴的。


    欲伸手去帮她抹掉眼泪,可娇月先一步,立马用衣袖擦了擦眼,身体也跟着退后一步,“没,没有!”鼻子酸酸,没想她会靠自己这么近。


    伸出去的手尴尬地转向自己,抚着自己的下巴,“这还说没有?你真当我看不见?”


    哎,她还是在怕自己呢。


    “你,你看错了——”娇月又狠狠擦了擦,不过她心里确实难受得紧。


    许知予歪着脑袋,用力想着这到底咋回事,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变得不开心了,甚至哭了,回想刚才,眼神转动。


    突然恍然大悟,“啊哈!我知道了——娇月,你是不是怕了?”


    侧身不想说话,“怕?”自己怕什么?才不是,自己只是心里有点堵,有点想哭。


    “还不是?因为我说拉筋会很痛,所以你怕了,是这样吗?”许知予侧着脑袋,跨步,在半米之内,寻到娇月红红的眼眸,俏皮地眨眨眼睛。  ,眼神恍惚,拉筋?


    没控制住,哭了,可她不想被许知予看到,所以避开。


    “腿筋呀,拉你的腿筋,会很痛。”自己?


    原,而躲闪的眼眸主动看向许知予,满是问号。  ???


    “嘿嘿,娇月,你是不是忘了,施针之后我们还要拉筋牵引,你的腿伤到了筋,有一条筋已经有些萎缩了,所以你走路才会左右不平衡,我们需要外力拉伸。之前我们吃药,扎针,都是为这一步做准备,你忘啦?”


    啊?经许知予这么一说,娇月这才想起,好像以前确实说过这么一嘴,可自己没注意。


    “娇月,你不会真忘啦?哦——”许知予恍然“所以刚才你是以为治疗结束了,并没达到期望的效果,所以,哭啦?”怎么这么傻,她可不想错过娇月害羞的表情,再靠近些,微弯着腰。


    被许知予说中,娇月脸‘唰’地一下,红了。


    心思被看穿,尴尬得脸上又烧又烫,轻咬唇瓣,小声地‘嗯’了一声,细如蚊声。


    “傻姑娘。”许知予伸手扶着娇月的肩头,看她委屈的样儿,轻轻摇了摇肩,认真道:“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但是拉筋会很痛苦,需要坚韧的毅力,娇月得有思想准备。”


    “奴家不怕痛。”眼神异常坚定,只如果痛是为了好起来,哪怕是那钻心的痛,她都能忍!娇月所经历的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逃荒,失去亲人,看似柔弱,实比任何人都坚强。


    “好!不过我会帮你,你不用太过担心,咱们循序渐进,多花点时间,多花点精力就好,娇月不要不开心,好不好?”许知予像个温柔的大姐姐,眼神放柔,娇月真的很美,圆润的鼻头如珠,好想用指头刮刮她的鼻头。


    这样想着,许知予也大胆地这样干了,食指弯曲,轻轻一刮,“娇月,你真好看,不要哭好不好?”


    哎呀,鼻头被袭,娇月心跳怦怦,但她看得出许知予只是想逗自己开心,自己擦了擦鼻头,“哦——”弱弱的。


    原来是自己闹了个误会,尴尬极了。


    “好啦,快擦擦眼泪,还好我眼神不好,不然看到娇月你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可要心痛死。”许知予装自己看不见,洋装看屋顶。


    油嘴滑舌,不过……呵,“谢谢官人——”小声而羞涩。


    说完,脸更红了,头也埋得更低了,不过心情一下变好了。


    “呵,不客气——”许知予还挺不习惯娇月喊自己官人的,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其实叫自己‘知予’不更好听?但她没法去纠正,她喊了三年的‘官人’,突然让她别喊了,一定会有所怀疑,所以也就这样了。


    而关于眼睛的治疗方案已定。


    第一疗程计划半月,用炉甘石洗了眼睛,也用药草汤兑服了些羚羊角粉,期待能一天天地好起来吧,加油加油。


    原本想给娇月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后来被水根家一打岔,想着也不确定有无疗效,何必徒增她的烦恼?只是提了一嘴,轻轻带过。


    这天下午,家里迎来了第一位正式求医的病人——猎户许大山和他娘子珍娘。


    许知予对他们印象深刻,毕竟那天支摊时,许大山替她解过围,当时自己也向他表达过意向。


    只是当时许大山不信。


    如今,许知予救小栓子的事迹早已传遍了全村,虽然许大山当时因进山打猎,并未亲眼所见,但他听村里人说得神乎其神,厉害得不行,什么剑走偏锋,什么跟阎王爷抢人咯……,他不禁想起许知予那天对他说的‘不说保证药到病除,定有意外之喜’,这几天他一直默着这句话,心里一直难以平静。


    即使如此,在许大山看来,许知予年纪轻轻,总不能比镇上大名鼎鼎的白大夫还厉害?人家可堪称神医,他许二算什么?所以也不敢抱太大希望。


    成亲四年,多方努力,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看了不少大夫,吃了无数的药,不仅没效,珍娘的身体还越来越差。


    村里的大仙甚至说他命中无子。


    背地里,村里都说他是只会耕地不会播种的牛,说他媳妇是一块盐碱地,种不出土豆子。


    遇到许知予那天,他们听说隔壁的隔壁镇,来了位神医,专门医治不孕不育,两口子抱着希望而去,可几剂药下肚,依旧没什么卵用。


    他都打算放弃了。


    只是这几天反复琢磨起许知予的话,有些念头,一旦萌芽就挥之不去。心苦闷着,纠结着要不要跟珍娘说说,去试试。


    这些年,珍娘的压力太大,天天喝苦药,身心被折,去找许知予试试的念头在他心里足足憋了三天。


    没想到,竟是珍娘先提出来了,两人这才下定决心,特意找了个人少的下午,他并不想被村民看见,嘲笑奚落。


    许大山走进院子,那张硬朗的方脸明显透着些紧张,眉头紧锁,一脸的愁容,他媳妇更不用说了,依偎在他身边,显得娇小虚弱。


    两口子进来,许大山手里拧着一只野兔和一只山鸡,都是他进山打回来的。


    许知予认出是许大山夫妇,没有多言,礼貌地请他们坐,然后分别为夫妻俩把脉。


    把完脉,许知予慢条斯理道:“大山哥,你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但嫂子属气血双虚,胞脉受阻,从而血脉运行不畅。再加上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寒药,身体底子都快吃垮了,我建议,咱们首先得把药戒掉!”许知予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想必他们寻医求药多年,怀不起孩子的原因自然是清楚的,并不隐瞒。


    许大山夫妇一听,心中暗叹,这许二说的和白神医说的几乎一样,莫非‘他’也没办法了?


    许大山忍不住开口,是那种有点嘶哑,刚毅的男声。


    “你说的,与镇上白神医说的一样,但为啥要戒药?不继续吃药,这病……咋好?”他并不明白。


    许知予看他们过于紧张,于是耐心解释道:“大山哥,嫂子现在的身体太虚,那些药虽是治病的,但是药三分毒,这么些年吃下来,也伤了身子。如果再继续吃下去,她这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母体太虚,即使胞脉通了,孩子也很难坐怀,只有先把药停了,通过食补慢慢调养,把身体底子补起来,这需要时间,急不来。”


    “那,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许大山有些失望!丧气!


    “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我们先采用食补之法,大山哥,你擅长打猎,能否搞到鹿胎?”


    “鹿胎?”搞那玩意作甚?平时遇到都当赔钱下水,扔了。


    “对,就是鹿的胎兽或胎盘,以花鹿的最好,它可以治疗这妇人的月事不调、宫寒不孕,再配合我的针灸,打通血脉,滋养胞脉,这样受孕概率才高。”宝库也有鹿胎,但十倍药力太强,像珍娘这种情况,最好还是慢慢进补。


    “那玩意真能有这效?能倒是能弄到。”只是从没听说过,看向自家娘子。


    “嗯,那就好,弄到后,不必用水洗,要保留那胞衣之精血,切成小块,用瓦片细细焙干,磨粉,每日用黄酒冲服,一日三次,一次一钱。”


    “这……”怎么感觉,都觉不太靠谱,许大山脸色有些沉了。


    娇月一直在旁边,不是她不信,是这听都没听过。“官人,你可得想清楚些,什么鹿胎有这种功效,我们闻所未闻。”这万不可乱给人希望,万一失败,对珍娘嫂子打击太大。


    而珍娘却轻轻拉了拉许大山的衣角,轻声说:“大山,要不咱们试试?来都来了。”语气纤细。


    许大山看媳妇这般憔悴模样,心痛,有时候他真的想算了,但人言可畏,还有父母无法交代,犹豫之下,狠狠咬牙!


    “行,但要是没效果……”这几年,他们跑遍了附近郡县,总是抱着希望而去,带着失望而归,这次如果再没效果,他再也不带娘子看大夫了。


    许知予自然不敢打包票:“大山哥,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嫂子的病虽然棘手,但只要我们一起努力,转机也不是没有,但知予并不敢打包票,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除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从不会给病人做过多承诺。


    她也明白娇月提醒自己的意思,话到理不乱。


    “小官人,我们自然明白。”珍娘向许知予点点头。


    看许大山也点头后,许知予才请娇月拿来纸笔。


    纸笔是上次问县令要的。


    她详细地写下了一份食补清单,递给许大山,“大山哥,嫂子,这上面的东西,能弄到的,尽量多吃,对您身体有好处。从现在开始就别再吃其他的药了,待会儿我就为你针灸一次,以后每天一次,时间我不敢保证,或许半月,或许半年,甚至更长。”让他们做好思想准备,毕竟自己只是医生,不是神仙。


    接过清单,许大山还是连声道谢,并认真道:“许二兄弟,你若是真能实现我们的愿望,我们一家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你的恩情!”


    得,又一个要做牛马的。


    许知予笑着摆手:“大山哥,咱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何况你还帮过我和娇月,别这么见外,事在人为,但我话说在前面,既然找到了我,就得配合我的治疗,二位,可考虑清楚了。”就怕偷偷又去找别人,打乱自己的调理。


    “你就放心,那是自然!”两口子都重重地点头,都听懂了许知予的话。


    “那现在就为嫂子针灸一番,请这边来。”


    都很意外,这许二还真会扎针,不过话都说了,自然要配合。


    珍娘躺下,许知予分别在其下腹的‘气海’、‘关元’、‘中极’、‘曲骨’、左右‘子宫穴’扎针。


    深深刺入银针,且每过三分钟,她会用手指震针一次,起到刺激子宫和输卵管的作用,足足重复了九次,这才结束。


    一个疗程下来,许知予额头都冒起了毛毛汗。


    但这精湛的手法,和专注的神情,让一旁的娇月和许大山都看呆了,暗暗赞叹。


    “官人,擦擦汗。”娇月递过来一方手帕。


    “谢谢。”微微一笑,也松了一口气,这种震针法是最累人的。


    又交代一番,才送走许大山夫妇。


    许知予回到房间洗了洗手。


    娇月也跟了来,又贴心地递给许知予擦手的干帕子,“官人,珍嫂子的身子…你有把握吗?”其实珍嫂子的情况村里好多人都知道,听说找了好多名医,都没能见效,好多年了。


    许知予接过帕子,微顿,迟疑,“这不好说,病情有点复杂,好在我研究过类似的病例,只要按照正确方法调理,成功的概率也不低。但…生不生孩子,有那么重要吗?”许知予发出灵魂拷问。


    娇月皱眉,她不明白许知予啥意思,愣怔。


    “咳,我的意思是:其实大山哥挺疼嫂子的,只要他俩感情好,有没有孩子也无所谓呀,只要两人能厮守一生,不就够了?”也想试探一下娇月的想法。


    啊?


    “可,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感情再好也得有个子嗣后代吧?要不外人怎么看?”自己虽并不完全认同这个观点,但不都这样认为的吗?要不珍娘他们拼了命地各地寻医是为什么呢?


    关于不孝,许知予不想去纠正解释,这本是指不尽后辈的本分和职责为最大,不单指延续香火,心中闷闷不爽,“外人?外人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呗,站着看,坐着看,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恩爱不就行了?干嘛要给别人看?”


    “可……”颠覆认知的言论让娇月一时也接不上话来。


    许知予擦手的动作突然停住,像是想到什么,转向娇月,停顿五秒,“娇月,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你也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吗?”


    啊?我?孩子?我的?怎么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了?


    想必这天下的女人都希望自己能生儿育女,当娘亲吧?不是吗?


    问自己这话啥意思?


    ……


    刚问完,许知予也知道不该这样问,不要说在这传统的古代,就搁现代,生儿育女也是天大的事,自己不能将自己的思想强制灌输给她,这本就不存在对与错,闷声不再接话。


    娇月想完,低着头,小声而羞涩地说道:“谁想了?才没有。”


    再说自己一个人怎么生?


    眼神瞟向许知予,这人怎么会问自己这么个敏感问题,莫非是‘他’想……


    是呀,其实我们也成亲三年了。


    这人不会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吧?!


    想着想着,脸唰地又红了。


    第29章 娇月的试探


    许知予的话一直在王娇月脑子里回旋。


    坐在灶膛前,两种截然不同的猜想在脑袋里疯狂往外冒。


    其一,莫不是许知予是想要与自已圆房?是在提示自已,要和自已生孩子?


    不不不,如此疯狂的想法,立刻被王娇月否认掉。


    可另一个念头又立即冒了出来,会不会是‘他’想委婉地告知自已,‘他’不能生?


    结合许知予平日里的种种表现,尤其是这三年来,二人虽为夫妻,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连同床也只是最近才有,‘他’甚至都不让自已靠得太近,莫不是在提前给自已打预防?


    娇月细细咀嚼着许知予这句‘你,也,想,要,有,自,已,的,孩,子?’,越想越觉得这话透着古怪。


    要孩子,自然是要属于自已的,难不成还能要别人的?


    还有那种疑问的语气,不多想都难。


    念及此处,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心中是又恼又羞。


    再回想起过去三年,许知予都与自已刻意保持距离,碰‘他’一下都要炸毛,娇月愈发笃定自已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莫非这人真的不行?


    想到这儿,娇月眉头紧锁,是什么情况给自已说个明白,瞒着能一辈子?


    娇月骨子里那股倔强的劲儿上来,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底悄然形成,她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试探一下许知予。


    这人到底行,还是不行?


    细细咬磨红唇,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郑重地点点头,下定决心!


    嗯,就这么干!今晚倒要瞧瞧‘他’许知予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幕很快降临……


    娇月佯装镇定,时不时观察一下许知予,自从送走珍娘嫂子,这人一直就很沉默,甚至吃饭都没有说话。


    此刻自已打着水在洗漱,自从病好之后,这人似乎变得特爱干净了,睡觉前洗脸洗脚,连牙齿都要用牙枝反复磨洗,以前可没这么讲究过。


    看许知予准备上床,娇月立马先一步跑到床边,佯装也要睡了。


    许知予也不争,主动让到一边。


    用眼尾瞟向许知予,把心一横!


    当着许知予的面就开始脱起衣服来,心怦怦怦。


    缓缓褪去一件外套,偷瞄许知予好像毫无反应,是灯光太暗,‘他’没看见?


    侧了侧身,让灯光从自已身边照过,光线一直延伸到许知予脸上。


    又脱了一件中衣…咋还没看见?


    此刻许知予埋着头,正在看自已的手指头呢,心中疑惑,无名指上怎还长倒刺了?这有点缺维生素呀,虽知道不能用手去撕扯,但就是忍不住,揪住飞起的皮,轻轻一扯。


    嘶——,放到嘴边吹吹。


    呼,呼。


    看许知予玩自已的手指头玩得认真,娇月大胆地稍微靠了些过去,故意弄出声响,并将脱下的中衣丢在许知予面前的床面上。


    许知予是感觉有件衣服掠过,但刚才那一扯,冒血珠了,拧眉,赶紧用嘴吸住,得想法补补维A了。


    此刻娇月有些急了,这人是真没看见,还是故意的啊,再脱就只有贴身小衣了。“官人,今晚你还是睡里面吗?”想引起许知予的注意。


    “嗯,我睡里面习惯了。”因嘴里吸着手指,声音含含糊糊的。


    还是没看自已吗?娇月白眼,硬着头皮,脱,继续脱!


    又去了一件,直到只留下一件轻薄的红色肚兜才停,肚兜上绣着点点雪梅,在烛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恰似她此刻忐忑又羞涩的心情。


    娇月深吸一口气,脸烫得不行了,还说再也不脱这么光了,今天豁出去了,偷偷瞥了眼站在床边的许知予,大片肌肤白得晃眼,故作不经意地往她身边又挪了挪,每挪动一下,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分,心跳快得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好羞耻呀,自已这是在勾引吗?


    心惊肉跳,面色绯红,娇艳欲滴,啊!再也不敢有其他大动作,一下钻进了被窝。


    而如此香艳娇羞,许知予却是看不见,还玩手指呢,可惜!


    听见床吱吱一声,知道娇月已经上床了。


    手指血也止住了,于是也自顾自摸索着在脱外套,脱完,摸爬上床,再往床里面滚去。


    嗨嗨的,一骨碌钻进被窝,躺下前还不忘对娇月憨憨一笑“嘿”。现在好了,有了新被褥,晚上不用再受冻了,日子感觉都好过了很多。  ,其实也不算刺探,自已能够想到的,娇月是传统女性,自会是如此的结果。  ,紧抿着嘴,双臂环胸,回身一口吹灭油灯,她想快点将自已藏在黑夜中,刚才真是太羞耻了,只可惜一眼,应该是没看吧,呼!浪费表情,缩着脖子,


    汗——,刚才差点吓死自已了。


    二人躺下,躺好。


    刚才脱勇气,这一躺下,反而不敢动了,紧张得身子绷直。


    理建设来:定然是这人眼神不好,没看见正常,要不再试试,王娇月,


    努力调动身体,心里想着往许知予那边挪,再挪,意识中,她觉得自已已经在挪了,而且已经挪了很多了,实则,是一丁点都没动。


    呃…,她人已经紧张到意识脱离身体了。


    ……


    侧头,才发现自已根本就没有动,而许知予就躺在旁边,但还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怎么还离得这么远?不可置信,明明感觉到那人的体温了。


    呼!王娇月,冷静!冷静!


    深呼吸,呼~,吸~,呼~,吸~,呼~


    调整好,试着动了动手指,在确定可以动了后,腰部用力,将屁股抬起,又放下来,嗯,屁股靠过去了,稍缓一会儿,再抬起背,终于移了一点点,呼~,这也太难了。


    而许知予平躺着并没有入睡,她明显感觉娇月今晚睡得有些不太安稳,有些躁动。


    她能感觉从娇月那边传来的温热,按说自已的体热要比娇月高的,但今日有些不同,似乎她的更高一些,不停向自已输送热量,好想靠过去。但碍于这具身体的某些癖好,她保持不动了。


    娇月感觉所有力气都快用光了,不行,怎么还没有靠拢呢?一咬牙,用力往里边一滚!


    ‘嘭’的一下就撞到了许知予身上。


    哎呀,手掌赶紧按住床单,稳住身子。这一下用力过猛了,吓得她花容失色,差点叫出声来,心咚咚咚,咽了咽喉咙,稳住呼吸,不敢再造次。


    没安稳一分钟,她想着许知予不会都睡着了吧?


    于是支起耳朵,去听许知予的反应和呼吸,脸烧得不行了,浑身发烫!


    被娇月撞腰,许知予确实一惊,娇月今晚怎么了?老是动来动去不说还老往里面滚,食指擦擦鼻子,也没再多想,将头仰了仰,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酝酿瞌睡。


    夜,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经刚才一撞,用力过猛,娇月不敢再动分毫,僵直着身板,那条晶莹笔直的大腿立刻僵硬起来。而靠近的身子也因撞碰微微发抖,努力夹紧双腿,努力平息这种颤动。


    黑色,让感观放大了数倍。


    那淡淡的薄荷香,今晚似乎格外的强烈,刺激得许知予也有些燥热,往里挪了挪。


    娇月感觉旁边的人往里动了动,原本相碰的身体又彼此分开了,‘他’干吗?怎么又往里去了?是不是发现自已在故意靠近?


    但试探的心不容她放弃,她干着成亲三年来最大胆的事,在床上的,这次一定要试试,试试这人到底有没有反应!


    其实到现在娇月也不知道她想的反应会是什么样,可不可怕,万一有许知予有反应了,自已该怎么应对,都没有想好,也想不出来。


    不管了,嘴里嗯哼一声,硬着头皮,又往里追着挪了一点点。


    咦?怎么又靠过来了,许知予闭着眼,心中叫苦不迭,此时她能感觉身体是有些不可描述的反应了。


    这段时日,她本就对娇月身上那股类似薄荷的独特体香极为敏感,那是原主留下的‘嗅物癖’在作祟,每次闻到这味,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地兴奋,严重时还会产生性。快。感。


    要了老命。


    而今晚,那股香味似乎比往常更为浓郁,丝丝缕缕钻进她的鼻腔,令她身体起了些难以启齿的尴尬反应,腹部早就升起一团小火苗,一阵一阵不安地往上蹿。


    她在心里暗骂原主,怎么会有这般奇特的癖好,丢人啊!


    作为医生,她自是明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体香产生兴。奋,从医学范畴来讲,无疑是一种心理疾病,得治!


    好在是对自已媳妇起反应,许知予脸皮厚点,要不真会尴尬死。


    满心无奈,明明自已已经换了个“芯子”,怎么还会被原主这奇怪的癖好所影响?呜呜呜。


    难道这是类肌肉记忆?正想着,娇月又靠近了一些,许知予下意识地往床里缩了缩。因为身体那股子火,似乎烧得更旺了,咬唇,按住肚子。


    娇月每靠近一点,她就往后退一点。


    靠近一点,就退一点,试图拉开距离,以缓解自已的尴尬。


    “娇月,你今晚也有些热吗?”许知予强装镇定,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她用手指轻轻擦了擦鼻子,试图借此掩饰内心的紧张和隔断那股子香味。


    娇月也是紧张得身体发热,一发热,体温越高,香味就愈加浓烈!刺激得许知予都想找两团纸将鼻孔堵上了。


    娇月一听许知予主动搭话,紧张的同时只当是机会来了。


    她强忍着羞涩与紧张,又往许知予身边靠了靠,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般:“嗯,有,有点”那语调因为紧张,带了些带夹子音,嗲嗲的。


    王娇月也被自已的腔调吓一跳,赶紧轻捂了捂自已的口鼻,好怪的腔调。


    这声音是自已发出来的,不敢置信。


    “好像这两天温度确实回升了点,咳咳。”许知予自已都快贴墙上了,不能再靠紧了,再靠,要出事。


    许知予自然知道她自已的性取向,浑身燥热,春/\情。勃发。


    升没升温倒是没有觉得,但娇月知道她自已是因为紧张,才发烫的。


    前两天你不还老往我身边靠么?今儿倒是躲什么呀。


    不行!一定要试个结果出来!紧咬着唇,鼓起勇气,伸出了手…


    天呀~老天娘,王娇月她居然在被窝里伸出了手!


    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搭在许知予的胳膊上。那指尖触碰到许知予肌肤的瞬间,娇月只觉自已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偷偷抬眸,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着许知予的反应。


    可哪里看得见什么反应,就一侧脸。


    许知予只觉手臂像过了电一般,瞬间传遍全身,传向腹部,她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快/\感直传天灵盖,噢~。


    咬唇没忍住,**完了。


    好丢脸呀,赶忙调整为侧睡姿势,故作镇定地说道:“对了,上次还说给你弄点龙骨,镇静安神,效果好,倒是忘记了,明天我就给你弄。”这动来动去,怕就是心浮气躁的原因,自带职业病。


    许知予表面镇定,实际上,此刻她的心早已乱成一团麻,很难受。一方面要竭力克制身体的本能反应,另一方面又要应对娇月这突如其来的主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已的真性情!


    她紧闭双目,又往墙上贴了贴,尴尬地往下拉了拉裤子,粘着难受。


    只是许知予侧身,娇月也跟着侧身,追着贴紧。


    “嗯,谢谢。”其实她一直好奇许知予从哪里变出来的那么多药草的,她在家里也没看见哪里放着药呀,这很奇怪,但‘他’的事,自已最好不要过问。


    许知予用手按住腹部,心脏噗噗地跳,她又不是懵懂少女,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生理反应。


    咬牙又往里挪了挪。


    如此三番。


    娇月也算反应过来许知予是故意在躲自已了,心中愈发笃定自已之前的猜测,自已都做到这般了,这人不但不为所动,还在躲避,这说明这人肯定不想和自已生孩子。


    还躲自已,那就剩下另一种可能,真——不——行!


    不,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他’有反应,但‘他’不好意思?这下又生出第三种可能了。


    王娇月不甘心就此放弃,咬了咬下唇,再次贴近许知予,几乎整个人贴在了她的背上,胸口直接贴紧!


    Duang!


    许知予崩溃了!她必须去一趟卫生间!


    房间的氛围安静了很久,甚至久到有些尴尬,两个人都在感受对方的反应,但好像都没有反应,纹丝不动。


    许知予咬牙,今天她是怎么了?搜寻一下记忆,以前也没这么过呀。


    王娇月将头放在许知予耳边,喃喃道:“珍娘嫂子他们真的很可怜,官人可一定得想办法帮帮他们。”


    嗯?贴这么紧就为了说这个?帮,自然的得帮,可不是正在为他们治疗了吗?干嘛还有单独给自已说这个,还是在睡觉的时候,许知予无心多想,又往下拉了拉亵裤,尴尬至极,五官都皱巴到一块了。


    可娇月的呼吸又钻入许知予的耳朵里,痒痒的,稍微转了转身。“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嗯,村里人老背地里说他们闲话,说他们成亲四五年还没个孩子,是什么…反正说得很难听。”自已都说不出口。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是不是提示得很明显了?我们不是和他们一样,也成亲三年,也没个孩子,只是村里人谴责更多的是你,对自已多是同情。


    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猜测,真实是怎么样的,她也不确定。


    “哦?确实,人言可畏,有时候不是想行就能行的,我只能尽力。”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合适吗?娇月你是啥意思呢?


    许知予双手紧紧攥着被角,指节泛白,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冒出了汗珠。


    她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已恐怕真的要暴露真性情了。无奈之下,她狠狠心,装作困极的样子,闷声说道:“别说,今日给珍嫂子施针,真耗费了些精力,都困了。”说完,佯装打了个哈欠。


    随即紧紧闭上双眼,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心里默默祈祷着娇月能就此作罢,不要再继续了。


    娇月见许知予对自已毫无反应,又真打算睡了,不死心“我,我们,也成亲三年了……”难道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自已这话暗示得够不够明显?


    许知予猛地睁开眼,后背明显一颤,她那会听不懂话外之话,可这让她怎么回答呢,咱俩都是女的呢,莫说三年,就给三十年也弄不出个孩子呀,再说自已也没弄呀。


    呼,心烦意乱,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只得装没听见。


    对方的态度很明显,娇月也不想再试探下去了。她缓缓松开手,像一只受伤的小鹿,默默退回到床的外边,靠着床沿。


    黑暗中,她用被子蒙住头,将自已蜷缩成一团,那种心情谈不上有多失落,她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已的猜想而已,和猜想一致。


    她基本确定许知予果真是不行了,失落中竟多了几分同情。


    许知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呼~,今日这娇月有点不对劲,赶紧睡吧,许知予冷静!用手捏住鼻子。


    一方认为身子骨不行,另一方却憋得难受;一方认为以后可以安心睡一起了,反正都不行。另一方却认为以后必须得分开睡才行,要不迟早出事。


    许知予实在受不了,直接揭被而起!


    “不好意思,我得去上趟茅厕!”


    第30章 天杀的许二


    第一天一早,许大山夫妇就准时到许知予家了。


    许知予毫不含糊,直接为珍娘扎针。


    旁边的许大山一直盯着,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担忧。


    许知予一边施针,一边安慰道:“大山哥,你别太担心,嫂子,你也放轻松些。”


    许大山微微点头,可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他媳妇的身体,眼神直愣愣的。


    还是按昨日的三分震针法施针,珍娘躺着,不多会儿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大山,大山,真是怪了,我怎么感觉肚腹热热的,一阵,一阵。”


    许大山一听,立即紧张起来,蹲趴在媳妇身边,紧张地握住她的手,“珍娘,你没啥事吧?”


    “就肚子,突然一阵,一阵发热,还有点麻。”昨天并无这些感受。


    “许一兄弟,你快就看看我家娘子,她这是怎么了啊?”求助。


    许知予倒没想会如此反应,也赶紧检查了一下穴位,并没有扎错位,又把了把脉,也很正常,“嗯,除了热和麻,嫂子可还有其他异样感觉?”


    一旁的娇月也围过来,不知自己能否帮得上忙。


    珍娘又细细感觉了一下,其他感觉倒是没有,摇头。


    “嫂子,大山哥,不必惊慌,我们施针是为了通经活络,热和麻说明施针有反应了。”


    一听许知予这样说,两夫妻不可思议地互视一眼,瞬间眼眸都亮了几分。


    “真,真的?可这才第一次而已。”许大山握住珍娘的手激动地紧了紧。


    珍娘赶紧笑着拍了拍许大山的粗手:“当然是真的,瞧你说的话,小官人还能骗我们?”赶紧赔笑道:“小官人,你这针法也太厉害了,有劳了。”


    连许知予自己也没想到,感觉来到这个世界,她的针力精进了,就像那宝库药材,有了十倍加持之力。


    许大山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慌忙解释道:“许一兄弟,我,我没别的意思。”憨实的脸上微显尴尬。


    许知予淡淡一笑:“没事,这还只是开始,明天后我们还要增加艾灸。嫂子,您回去后一定要严格按照我说的食补,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许大山夫妇听了,连连点头。


    说到食补,许大山立即想起昨天许知予要自己找鹿胎的事。


    “可那鹿胎,我还得想法子,如今气候还冷,这花鹿子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遇到。”就算自己打不到,买也得买来。


    “这样呀,我想起我家里有一点点,我去拿来。”说完许知予去到屋里,从宝库兑换了五钱鹿胎粉,大概十日的量。


    能不花爱心值,许知予自是不愿花费,这赚爱心值和赚钱一样,都难。


    所以,爱心值必须得花在刀刃上,而当前娇月的腿脚,自己的眼睛就是刀刃,那羚羊角粉可不便宜。


    “给,可我这不比一般鹿胎,它药力峻猛,嫂子每天只消吃一次,且每次半勺即可,不可多食。”将药包递给许大山。


    “谢谢,谢谢。”两口子连连作揖道谢。


    “不客气,只是知予有个不情之请。”许知予尴尬地摸摸头。


    “许一兄弟有什么直说!”许大山耿直性格,块头又大。


    “那个,其实你们直接喊我许知予或知予就好。”许知予实在听不了许一兄弟这个称呼,‘许一’还可以,管自己兄弟,她真不习惯。


    啊?许大山夫妇也没想会是这。


    “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唤我本名,会更亲切一点。”


    许大山一脸懵,珍娘反应倒是快,像是想到什么,恍然大悟,立刻轻轻拉了拉许大山的衣角,“好,我们就听知予的。”从前就听说这许一和许家关系不合,而‘这个’许一‘名号是从许家排下来的,莫非是因为这?


    “哦,好的,知予兄弟!”许大山抱拳施礼。


    得!算我没说,许知予扶额-_-||。


    娇月站在一旁,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状态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回想昨晚,自己行为太过大胆,此刻想起都会不自然地脸红。


    昨晚真是有点胆大妄为,这人才变好不到半月,自己竟敢在床上那啥……,算不算是勾引?


    脸红心跳。


    好在今早起来这人一切如常,只是一大早就蹲在院角洗什么衣裳,而自己要上前帮忙,也是不肯,遮遮掩掩。


    可自己都已经那样了,这人竟,竟无半分兴趣。是自己不够大胆,猜想那般,这人不行?


    娇月时不时偷瞄几眼许知予,看她正全神贯注地为珍扎针,心绪又飘远了。


    针灸间歇,许知予关注起娇月来,“娇月,昨从今早见面到现在,她一直都在打哈欠。


    娇,啊?她自己都没注意,却被发现了,“有,有一点点。”她是想到后半夜才去了很久,回来悄咪咪的。


    躁动,起身交代道:“大山哥,你看着嫂子,不要让她动,娇月,你跟我去屋里一下。”


    娇月满脸疑惑地跟着进屋,无精打采的,怎么了这是?


    “娇月,我给你开点药调理调理,你等一下。”方子早就在许知予脑里,很快背着身,就兑换了几包药草来。


    望着那些药包,眼睛死死盯着许知予的怀里,她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思虑再三,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官人,你这,这些药草是哪里来的?怎么就像变戏法一样?之前在县令府也是。”不可思议,更不合常理。


    许知予摸摸头,也知时间一久,娇月定然会发现端倪,可怎么解释呢?沉吟片刻,只得模棱两可起来:“哈,被你发现了?但,娇月,具体我不能告诉你,反正你只要知道,我能弄到药草就行,这很神奇,也很神秘,就同我突然会了医术一样,有神仙帮忙,但这不能告诉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类似于天机不可泄露。”许知予说得小声而神秘。


    是这样吗?不太信。


    “这是秘密,关系重大,以后我们能不能过上好日子都得靠它,你一定要保守秘密,好吗?”


    王娇月思索片刻,终是轻轻点头,“知道了。”


    “谢谢!”


    很快,一人回到外边,“嫂子,还有最后一次震针就可以了。”


    “好,麻烦知予了。”


    这珍娘就比许大山脑子灵光,许知予心里默默吐槽’兄弟‘。


    此时,院外突然快步跑过来一妇人。


    妇人满脸怒气,嘴里骂骂咧咧的!


    双手提着襦裙,咬牙切齿,跑到许知予的家门口,对着门板就是一通乱拍。


    砰砰砰!砰砰砰!


    “许一!你个天杀的丧门星!给老娘出来!许一!丧门星!滚出来!”


    泼辣而尖细的声音传进屋里。


    房内四人互望几眼,谁呀?


    不过许知予和娇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能喊许知予’丧门星‘的定然就是大房的周红娘。


    “官人,这……?”娇月紧张地盯向许知予。


    “知予兄弟,要我先出去看看吗?”许大山魁梧的身躯一挺,想为她出头。


    “不急,待我把嫂子这边处理完,再去开门。”听着就不是好事,许知予自不会因此而乱了自己的节奏,不慌不忙地依次震完最后一次针。


    娇月忧心忡忡,大伯娘听着就很生气的样子。


    砰砰砰!


    砰砰砰!


    “许一!老娘知道你在家!不要躲着不出来!出来!”


    再次连续拍门,本就两扇破木门,此刻几乎摇摇欲坠。


    砰砰砰!砰砰砰!


    “许一!许一!”


    ……


    “哎哟,这天煞的丧门星哟~,坏我家知业的大道好运哟~,我家知业可是要考状元的呀——呜呜呜——”


    声音越嚎越大,越嚎越离谱。


    ……


    直到五六分钟后。


    许知予才不紧不慢地摸索着走到门口,明显沉了一口气,准备开门。


    “官人,要不……等她?”这门一打开,指不定她会怎么的闹,她怕她俩招架不住。


    “是呀,知予兄弟,这应该是周红娘,她可是出了名的泼妇,你以前可没少受她的欺辱。”许大山知道,全村的人都知道。


    也只是这两年,许知业考上了童生,大抵是不想被传出自己有个泼妇娘,所以会时常不耐烦地说教几句,她才有所收敛。


    “没事,不怕。”许知予摆摆手,薄唇一抿,腰杆挺直,放下门闩,用力一把拉开院门,脸色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此刻院外已经围了八九个村民,都议论纷纷。而周红娘正对着几个村民哭诉许知予莫须有的罪行!


    看稀奇的村民看门开了,倒是都识相地退开几步。


    周红娘转身看见许知予站在门口,好你个许一,袖子一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许知予鼻子就过来了,嘴里骂骂咧咧:“天杀的许一,你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


    许知予阴沉着脸,双腿微分,稳稳站定。


    娇月看周红娘冲过来,立马挡在许知予前面,毕竟她眼神不好,怕她吃亏。


    可刚冲了几步,周红娘自己便也停了。


    站在三步之外,仰着头,鼻孔朝天,叉腰,指着许知予的鼻子骂:“天杀的丧门星,你给老娘出来!我今天要当着大家的面讨个说法。”


    娇月虽也怕这大伯娘,但还是张开双臂,咬着牙齿,身体瑟瑟地护在许知予面前。


    这让许知予还蛮感动的,这是娇月第三次护着自己了,一次在村口,一次在许家,今儿又是挡在自己的前面,因为离得很近,她能看见那白皙的耳背红红的,许知予暖暖一笑,轻轻拉开她,在她耳边道:“没事,她是来找我的。”


    “官人,你小心。”


    “我知道。”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迈过娇月,直直站在前面,许知予从不是怕事之人,一个村妇而已,她神色淡定,将手背在身后,直直地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拿眼尾去看,藐视之眼。


    虽看不见,但气势不能输。


    周红娘竟一时被许知予的气势给整得退后一步。


    “不知大娘过来所为何事?这一大早,到我这儿闹闹喳喳,还请自重!”


    “你个天杀的丧门星呀,前几天跑我家要粮,我就说不让进,不让进,你非硬闯,也不知你那晦气冲撞了哪路神明哟,害得我家知业得病。眼看这县试就要到了,学院却要他回家休养,你说,你是不是嫉妒知业什么都比你强,比你有出息,你故意去触我们家霉头?”说得那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许知予碎尸万段,大盘子脸上的横肉乱颤。


    骂完刻意退后一步,一脸嫌弃鄙夷,似怕挨近许知予真会沾染什么晦气。


    我去,这你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许知予直接白眼,都懒得理。


    “你就是想让我们家知业倒霉是不是?乡亲们,你们是不晓得呀,几年前,就有仙人说过这许一是丧门星,扫把星,谁挨着谁倒霉!我一叔,一弟媳,都是被’他‘克死的,那几年我们家一直翻不了身,也都是因为这许一,那天’他‘还故意去触我们的霉头,现在我家知业生病,都得怪’他‘。”


    自以为攻击到了许知予最脆弱的地方。


    只可惜,现在的许知予早已不是那个一说到克死父母就只会抱头痛哭的许一了。


    对周红娘的辱骂,许知予波澜不惊,冷哼一声。


    “哼!无稽之谈,大伯娘,如果你今日来就为了这些虚无的事,毁谤于我,就此停止,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如果你还要继续恶语相向,休怪我不客气!”


    从来嚣张跋扈惯了的周红娘用更强的气势骂道:


    “好你个废物瞎子,你说那场大火怎么没把你这个丧门星一起收走!你不要以为如今你单独过日子了,就不受我们管了,你可不要忘了,如今你们能有一口吃的,还都全赖我们,没有我们给你粮,饿不死你们!你不感恩戴德,还存心用晦气来霉我家知业的大道,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活了,你们也休想有好日子过,呜呜呜。”


    抹起泪。


    “无聊!不知所谓!有事说事,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听你扯这些有的没的。”许知予摆出一副要关门的姿态。


    正要关门之际,周红娘却冲了上来,用身体挡着门,不让关。


    许知予用力抵着门。


    “诶,老娘还没说完,你躲什么躲?你个天杀的丧门星,你必须去家里烧香跪拜,让那些邪神老爷有什么都找你,不要找我家知业。”


    咬牙用力死死抵住。


    互不相让。


    ……


    突然,许知予身子一趔,手故意一松。


    “哎呀——”周红娘不料许知予会松手,整个人径直扑了进来,直摔得个狗吃屎。


    众人哈哈哈一乐,难得看到这个泼妇吃瘪。


    “哎哟喂——”周红娘趴在地上,哀号起来。“好你没良心的丧门星,你故意害我摔跤呀,呜呜呜,欺负人啦,欺负人啦。”


    哭得相当之假。


    许知予冷冷一笑,随即变脸,“哎呀,大伯娘,你没事吧?你咋这么不小心呢,你都说我是丧门星了,还碰我作甚?需要我扶你吗?”说着佯装上前要去扶她起来。


    周红娘立刻停止哀号,一骨碌爬起来!生怕许知予真去碰她,用手抚着膝盖,“大家伙都看看,我就说这人是灾星,扫把星,谁接触谁倒霉,你们还不信,看到没?看到没?活生生例子,哎哟喂,我的菠萝盖呀——,天杀的许一,你没安好心啊!”


    许知予冷冷一笑。


    “大伯娘,你这可是进到我院子里来骂了,我现在就可以告你私闯民宅了,呵。”许知予一边道,一边想,有空得好好读一读这大越国的律法才行。


    “狗屁私闯民宅!你虎我!?”


    “周氏,你不要以为自己长人一辈,就可以血口喷人!知予现在可是我们村唯一的大夫,前几天还救了小栓子的命!什么丧门星?你儿子害病,怪人家知予啥事?简直球莫名堂!”许大山看不惯了,虽他不屑与妇人争论,但如此欺负许知予,他自然得站出来仗义执言。


    “呵,好你个许大山,分不出好赖来,我家知业可是方圆几个村唯一的童生,你帮瞎子撑腰,今后我家知业中了状元,你可别后悔!哼!”说起许知业中状元,她就神气得不得了。


    “我后悔什么?中状元,中状元,就听你在吹,你以为那状元是那么好中的?一个破童生,离状元还十万八千里,也就你自个在那里憨扎劲!”许大山也不惯着她。


    “你,你……,破童生?你居然敢说童生破,你们家祖宗十八代怎么没出一个来?”周红娘气得跳起!


    “哼!乡亲们惯着你,我许大山可不,大家都看看她这样子,简直就一泼妇,整日在村里耀武扬威,不要说现在还没中,就算中了,就许知业那清高样儿,我不信他还能把我们这些穷同乡,看上眼?”许大山为人耿直,不怕得罪人,反正他老老实实打猎,也不靠谁。


    其他村民听了,有个别附和着点头。


    “你,你,你——”周红娘气结。


    随即反应过来,变脸冷笑道:“哦,我是看出来了,你两口子一大早跑到这丧门星家,还出头给许一撑腰,一定是听说他会了什么狗屁医术。哈,他说会你们就信?笑不活了,婶子劝你们莫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瞎子身上,他会医术,我就会仙术,救小栓子,我可亲眼瞧见了,那是正经救人的手段?那就是瞎猫遇到死耗子,你两口子那点事谁还不知道?就是你媳妇不能生——”说得得意。


    “臭婆娘!闭嘴!”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大山哥!”许知予


    “大山!”珍娘


    许大山气得身子直发抖!就站在周红娘跟前!


    这一下大家都愣住,包括周红娘。


    待周红娘反应过来,脸瞬间就肿了,火烧火燎,那可是蒲扇大的巴掌啊,瞬间号啕:“好你个许大山呀,欺负到我头上了,哇——,打我,居然打我,我不活了,不活了……”下一秒又径直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许大山咬着后槽牙,握紧拳头,恨不得上去再给她几巴掌,他什么都可以忍,就是不能说他媳妇!


    珍娘赶紧拉住自家男人:“大山,不要——”


    “她活该!”


    “乡亲们,乡亲们,请乡亲们为大山哥做个见证,今儿这事,是我这大伯娘出言不逊在先,大山哥完全是被她激怒所为,大家乡里乡亲,没有这样说话的。”许知予赶紧呼吁起来。


    “是呀,是呀,她那都说的什么话呀,太恶毒了。”


    “嘁,硬是当自己是状元郎的娘了,是诰命夫人了,乡里乡亲的,这些话亏她说得出口!这一巴掌,该!”


    “哎哟,这哈许大山摸到老虎屁股了,有得好看了。”吃瓜不嫌事大。


    “那不是咋滴,人家许一救了小栓子,那是铁真真的事实,可从她那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难听呢,还童生娘呢,丢死仙人了,给许童生丢脸。”


    围观村民,东一句,西一句。


    一听风向不对,周红娘也赶紧收住了嚎哭声,今日自己来是找许一的:“反正今日许一不过去烧香跪拜,我就不走了,大家都来看看呀,许一和许大山打人啦,呜呜呜……”


    许知予扶额,简直没脸看。


    “老大媳妇,你这是在作甚!”是许老爷子,许明!不是说过来找知予帮知业去瞧瞧病的吗?怎么闹成了这样?简直不省心!


    “红娘——”许伯远也赶紧上前扶住自家媳妇。


    周红娘一看自己的帮手来了,又嚎叫起来!“哎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娘,你这是作甚!”真是丢死人了,许知业红着脸,心想自己成就大业,早晚得毁在这泼妇娘身上!


    “知业,我的儿,你怎么起床了?你过来作甚?大夫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出来吹风做甚?”周红娘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不哭了,也不闹了,一脸心痛,欲要去扶许知业。


    许知业趔开,不让周红娘碰,“娘,你这是在干嘛?”一脸的嫌弃。


    周红娘眼神闪躲,心虚。


    “娘,娘没干嘛,是他们欺负娘,这许大山还打娘,你看,把娘的脸都打肿了,呜呜呜,知业,你可记住了,以后你中了状元,帮谁都不要帮这两个人。”有人撑腰,屁股又翘起来了,趾高气扬地指着许知予和许大山!


    “娘——”他娘是什么样人,许知业还不清楚?只是觉得丢人,而且他也从村民嘴中听到那么一嘴。


    许知业看向许知予,感觉很陌生,他也是几年没关注这个’堂弟‘了。


    虽然他不信许知予会治病,但他在县上看了大夫,非但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他很怕会错过县试。


    原来,就几天前,许知业月休,本不想回这个家的他,银子花光了,不得不回来一趟,说来也只在家待了一天,就匆匆回了县学书院。可回去第一天就发烧了,还吐得厉害,他坚持熬了一天,第一天口腔渐渐长起了红色溃疡,实在没法,他去了学院的院医那里,院医说他这病很严重,像是什么疫病,但他不敢确定,为了保险起见,劝他最好先回家修养。


    许知业自是不信,但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塞了一两银子给院医,既然不确定就请他对外不要说。后又偷偷去院外找了大夫,这大夫的说辞与院医的说法完全不同,就当风热医治了,弄了些药吃,药不对症,自然没有效果。


    又熬了两天,实在熬不住了,这才去院长那里告了假,急急回了家。


    眼看县试就剩两月了,他心里急得要命,于是又在他爹的陪同下,去镇上看了大夫,依旧无效,所以当许明提到来找许知予,他也没有阻拦,因为许知予救栓子的事他也听说了。


    说来许知业和原主从小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啥交集,他自诩读了些圣贤书,是个读书人,打心眼里,瞧不起许家人,甚至许家村的人。论平时,对这个爹死娘亡又瞎了眼的’堂弟‘他都懒得多看一眼,外加周红娘一直说他晦气,会影响自己的道运,所以平时是能不碰面就不碰面。


    只是刚才他家小弟回来说他娘在这边又闹起来了,又出来丢人了,他这才扛着病痛过来。


    “知业,他们都欺负娘,呜呜呜。”无理告状。


    许知业头痛,再加上口腔溃疡痛得厉害,看他娘如此丢人,话都懒得说。


    许明就知道让这大房媳妇过来,一定得不了好。他也听说了许知予救小栓子的事,于是走到许知予面前,一脸哀叹:“予儿,这县试还有两月,可你大哥突然病了,村里人都在说你可以治病,你帮你大哥瞧瞧,他这是怎么了。”


    许知予有点搞不懂了,不是来让自己去烧什么香,跪什么拜的吗?怎又成让自己帮许知业看病了?


    “爷,你说的予儿听不懂,刚才大伯娘可是口口声声说我是丧门星,是我触了某些人的霉头,找我看病,是不是弄错了?”许知予一听这,反而轻松了,将双手环抱于胸前。


    “嗬!许知予,不是你自己在村里说,你可以治病救人的吗?你装什么装?”周红娘赶紧过来接话。


    本来她是过来找许知予去帮着瞧病的,可走到半路她越寻思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就是许知予那天去要粮,触了她好大儿的霉头,要不怎么这么巧知业第一天就病了呢?一股气上来,就变成了刚才那样。


    “我是会医病,但我只医值得医的——人。”


    这话说得许明老脸一红,许伯远听出许知予在挖苦人,没好气,“有你这样做晚辈的吗?红娘再怎么说也是你大伯娘!”


    “切!”别说大伯娘,就你这个大伯也不过如此。


    “予儿,爷爷知道,这些年你吃了些苦,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那把火烧起来,谁不难过?谁不痛心?知业毕竟是你大哥——”许老爷子开始下软话。


    许知予才懒得给这个便宜爷爷面子。


    “呵,我爹娘可就只生了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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