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仪品着这话,怀疑他又在逗自己,小手抵住他俯靠而来的胸膛,“这里不行……”
之前他们在这儿听过墙角,隔音不好。
所以面对他的亲近,赵清仪如临大敌。
楚元河闷笑出声,在她秀气的鼻尖一刮,“我就亲一下,你想到哪里去了?”
说好就亲一下,结果亲着亲着倒是上了榻。
“……”
赵清仪吻得喘不过气,那粗粝的大掌还在肆意游走,刻意撩动她的心弦。
她就知道,这人亲密时从来说话不算话。
不过他吻得舒坦,赵清仪便也丧失了抵抗,就在那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将要没入裙衫下时,雅间的门撞开了。
这下轮到赵清仪不知所措,整个蜷缩进男人怀里。
楚元河俊美的面庞有杀气掠过,恶狠狠朝打搅者睨去。
银月公主讪笑两声,刚跨进来的一只脚默默退了出去,“打扰了……”
她以为这里只有赵清仪一个人,谁曾想……
原来这看似端庄的宸华县主,未来的大梁皇后和自己在某些方面还挺相似。
门重新关上,银月公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等等,屋里抱着那个县主的那个男人!
他是谁?大梁皇帝?
不是说病了吗?
她又折返回去,这次礼貌十足,先敲门,响了两声过后,雅间里的男人很是不耐烦,“……滚!”
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银月公主收敛神色,轻咳一声,“在下月翎国嫡公主,不知可否请县主一见?”
来都来了,她还有大礼没送出去呢,虽说她如今改变主意打算嫁平西郡王了,可该讨好的不能落下。
若是与这备受荣宠的未来皇后打好关系,来日于月翎国也是百利无一害的。
赵清仪从楚元河怀里下来,整理好衣裙后过去开门,互相见礼。
银月公主含笑相邀,“县主若不嫌弃,到我那儿坐坐?”她那里茶酒好菜一应俱全。
借着说话的功夫,飞快扫了赵清仪身后一眼,雅间干净整洁,却空荡荡的,除了一个男人并无其他,目的不在吃吃喝喝。
可见她方才的确打搅了人家的好事。
楚元河黑着脸出来,将赵清仪护在身后,明显不喜欢她的接近。
银月公主只好道明来意,“赵漫仪在我手里,要如何处置此人,该由县主说了算。”
隔了许久,再听到这个名字,赵清仪还有些微愣,旋即是淡然。
银月公主本就是为了卖个人情,自然没有隐瞒,将赵漫仪如何找到自己,又如何撺掇她给赵清仪添堵,事无巨细讲明。
上回在钱塘,赵清仪光顾着要紧事,江员外一死就没管过赵漫仪,若对方就此离开,走得远远的,她也不会事后算账特意派人去寻。
可自己送上门找死就不一样了。
楚元河观察她的神色,对她的决定了然于胸,让银月公主把人带过来,几人先在天字一号雅间侯着。
楚元河无疑是在场几人中最自在的那个,楚天霸则坐在银月公主身侧,低着头依旧可见他通红的耳根。
银月公主直来直往,当场与楚元河提起和亲的事,她决定好了,要嫁平西郡王,口中说着是自己嫁给郡王,但那语气却像是她要娶亲似的。
赵清仪默默吃茶旁观。
在银月公主落落大方的衬托下,楚天霸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竟显得娇羞不已。
不是说银月公主喜欢有男子气概的么……
楚元河并未立刻答应银月公主,而是看向楚天霸,想听听他的意见,当然,也只是听听而已,不一定采纳。
楚天霸支支吾吾半晌,不知如*何开口,他觉得太快了,可方才他被人家占了便宜,不负责似乎又不太好。
雅间内气氛诡异。
赵漫仪被月翎国的侍卫押上来时,身上穿的还是那身又脏又破的里衣,头发乱糟糟的,嘴里堵了汗巾,一直在挣扎呜咽,被侍卫一脚踹中膝窝,跪倒在赵清仪面前。
她仓皇间抬眸,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整个人吓得往后瑟缩。
赵清仪要做皇后了,现在抓住自己,肯定没她好果子吃,她还没找回骏哥儿,她不要死。
楚元河皱眉,“斩草要除根,她不是还有个儿子么?”
天子脚下,没有秘密,骏哥儿从庄子上逃走的消息他以知晓,人在何处,也在掌控之中。
一听这话,赵漫仪呜咽更厉害了,也不逃了,跪在赵清仪面前砰砰磕头,她被堵了嘴说不出话,只能通过磕头求情,希望他们能放过骏哥儿。
赵清仪冷眼瞧着,不发一言。
不多时,有禁军哗啦啦涌入清韵茶楼,副统领林锋亲自提着一个孩童上楼,将人丢在赵漫仪身边。
李骏人还是懵的,他好端端走在路上,就一伙禁军围住,二话不说提着他就走。
他还没缓过神来,赵漫仪泪眼汪汪,激动不已地扑过去,骏哥儿,她的骏哥儿回来了!
她眼睛四下乱瞟,想看宝贝儿子可有受伤,见他全须全尾的,除了单薄瘦削之外,并无伤痕,一颗心稍稍安定。
可李骏推开了她,他已经看到赵清仪了,隔了一世,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面前的养母。
他板板正正跪好,朝赵清仪磕头,磕磕巴巴唤道,“母、母亲……”
赵漫仪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天都塌了。
骏哥儿居然当着她这个亲娘的面,喊赵清仪为母亲?
便在此时,有人取出她口中的汗巾,她张口就骂,“你个不孝子,我才是你亲娘!”
李骏没搭理她,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眼眶红红地望着端坐在眼前的年轻妇人。
他终于见到前世的母亲了,较他梦里见到的还要年轻貌美,也更显雍容华贵,那气势不是简单的高门主母,已经隐隐有母仪天下的皇后气度了。
逃离赵漫仪的这几日,他在京中流浪乞讨,已经听说嫡母要做皇后的消息,他快高兴疯了。
嫡母做了皇后,那他岂不是皇后的养子?
就算只是养子,那也是多少人比不了的高贵身份,他巴结都来不及。
“母亲,骏哥儿知错了,还望母亲宽宏大量,饶恕骏哥儿从前的过错。”他声泪俱下地忏悔,说他往后会好好侍奉在嫡母身侧,努力读书科举,为嫡母脸上添光。
前世的错他全都会改,他如今悔悟了,他要做个好人,要做嫡母的好儿子。
李骏很庆幸自己做了那个梦,让他有机会重新改变人生,改变嫡母的人生,这一世他再不会做下那等子糊涂事,他要给嫡母养老送终,要在嫡母身边赎罪。
李骏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情真意切,说到他自己都泪流满面。
而赵清仪只有听到“赎罪”二字时,脸上略有动容,却也只是一瞬。
她了然了,为何骏哥儿前后转变这般大,才四五岁的孩子,就能如此冷静理智地弃了生母不顾,转而向自己示好,原来,他也重生了啊。
是记起上辈子的事,再对比这一世,终于察觉到她曾经的良苦用心了么?
又或是直接点,是看她要做皇后了,巴巴逃出来当她儿子。
赵清仪唇边漾起嘲弄的笑,是看她没有亲生孩子,所以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又想来吸一遍血,再把她利用个彻彻底底。
不愧是李彻的种,天生的凉薄寡义,六亲不认。
再看赵漫仪,她怜悯之余,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仿佛在说,看啊,看看你的好儿子,你心心念念的骏哥儿,原来是个六亲不认的小畜生。
他哪里是来认娘,是来认权势地位的。
赵漫仪听得心都凉了,整个人如坠冰窟,含泪斥骂骏哥儿为何要如何待她,哭诉自己这一生为他所受的委屈。
如果不是为了让骏哥儿有个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当初她怎会让李彻抱他回京?怎会一心让赵清仪过继这个孩子?
又怎会在后来忍受这么多委屈,自甘下贱给李彻做妾?
她明明可以做正妻的,只等赵清仪死了,李彻就会八抬大轿娶她过门,可她为了骏哥儿,为了照顾他忍下来了,被罗氏被李彻算计后,还是嫁进李家做妾。
这些骏哥儿是一句不提,只记得她被迫躲到钱塘的事,还觉得她是去钱塘享福的,殊不知在钱塘的每一日,她都在想办法如何把骏哥儿接到自己身边来。
“……你可知为娘为了你,受了多少欺负?”
江家倒后,她还是没找到骏哥儿,这才冒死又来上京,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早就带着金银细软逃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舒舒服服过自己的日子。
可就是心有牵挂,她不顾死活都要回来,却在路上遭人抢劫欺辱,无数次她想着死了算了,但一想到骏哥儿,想到他还那么小就没爹没娘,多可怜啊。
所以她没有自尽而亡,忍辱负重至今,全是为了骏哥儿!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娘,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又岂会害你?”赵漫仪捂着胸口痛哭。
李骏好像没听见似的,看向她的眼神冷漠至极,仿佛只是在看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
赵漫仪崩溃了,她的愤恨无处发泄,可她至今依旧舍不得对骏哥儿动手,骂得最多的只有一句“不孝子”。
归根结底,一切的不幸皆因赵清仪。
她开始骂赵清仪,骂她不知廉耻,骂她抢她丈夫又抢她儿子,俏月上去就是两巴掌,“污言秽语,舌头是不想要了!”
教训完,俏月的小心脏还在砰砰跳,她将来可是皇后的贴身侍女,不能辱没了主子,气势得拿出来,所以这两巴掌用尽了力气,打得赵漫仪嘴角流血,头晕眼花。
饶是如此,李骏依旧没有关心过她只字片语。
楚元河嗓音轻飘飘的,“既然你还惦记你那丈夫,就去陪他吧。”
他打算待帝后大婚时,赐李彻一个五马分.尸,毕竟当初李彻自己发过毒誓,绝不行差踏错,若违此誓,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五马分.尸的车裂之刑正好适合李彻。
如今赵漫仪又来了,就让她们这对狗男女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禁军来抓人时,赵漫仪又疯癫得大喊大叫,那块汗巾重新堵了回去,雅间内总算恢复平静。
至于那个孩子……
楚元河呷了口茶,静待赵清仪的决定。
她只有淡淡的一句话,“你不要喊我母亲,我只认过骄儿一个养子。”
若是之前的小骏哥儿,他尚未长成,许多错事这一世的他并未做过,将他丢在庄子上自生自灭足够了,但如今回来的,却是前世长大成人的李骏。
他做过什么心知肚明,却还来她跟前哭诉,假惺惺的忏悔,没得叫她恶心,且她赵清仪就不是个会吃回头草的人。
李彻她不稀罕,还会稀罕一个便宜儿子?
“你父亲犯的是谋逆大罪,按理该诛九族,李骏,你若待在庄子上我可以不闻不问,留你一命。”
可他逃出来了,还让她知道他重生的事,她又怎么可能再给自己,给大梁留下任何隐患?
李骏瘦小的身子一哆嗦,完全没料到前世如此慈和的嫡母,会说出如此冷冰冰的话来,他察觉大事不妙,转身欲逃。
他是孩童,又生得矮小,禁军没提防让他钻了空子,从□□下钻了出去,禁军副统领林锋即刻要带人去追。
楚元河叫住人,没让禁军大张旗鼓去追,闹起来不好看,有损清韵茶楼的名声,如今的李骏不过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孩子,又无父无母,独自一人便是逃了又能如何?
他连逃出赵清仪的庄子都得靠外人,还妄图平安无事逃出上京?
楚元河没动用禁军,而是派个暗卫过去盯着。
赵漫仪则被押入大狱,狱卒贴心地将她和李彻关押在同一间逼仄阴暗的牢房里。
不出意外,见到李彻,赵漫仪又开始发疯,扑上去又打又咬,李彻虽是大男子,可此前才被挑断手脚筋,面对赵漫仪的发疯也只是堪堪招架。
不过几日,狱卒便传回消息,说这二人打得头破血流,牢房里到处充斥着血腥难闻的气息,墙壁上还有指甲挠出的血痕……
这些,赵清仪依旧是从两个婢子的闲谈中得知的。
彼时檀月俏月正与几个禁军相谈甚欢,听着二手消息,兴致勃勃将这些记在随身携带的小册子里,尤其是俏月,对每一个细节都要刨根问底,有禁军疑惑她在做什么。
俏月一边笑一边摇头。
她才不要说,她要闷声干大事。
今日中秋,是正式接见月翎使臣的日子,尚衣局早早送来裁好的宫装头面,待梳妆完毕,赵清仪便在禁军宫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进宫去。
担心宴席乏味无聊,楚元河特意下令,凡四品以上的家眷皆可入宫,只是席面排在金銮殿外,胜在人多,倒也热闹。
与赵清仪亲近的人中,长公主身居高位,张婉琰又是首辅之女,她们的席面皆在殿内,仅次于她这位准皇后,孟氏冯氏等人,则与永宁侯府的席面安排在一处。
至于赵温仪,她是侯府世子夫人,又因有孕不久,也来到她们这边,与同样怀有身孕的张婉琰有了不少话题。
如今又多了个银月公主,几人相谈甚欢。
而楚元河那边,与月翎国的谈判也格外顺利,就冲银月公主要嫁平西郡王这一点,大梁便会义不容辞地借兵。
月翎国承诺一统西域后,将甘愿成为大梁的附属,签下二十年不战协议,且二十年间朝贡不断,两国互通商贸,友好往来。
金銮殿内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赵清仪便在这和睦的气氛中,突兀地干呕了一声,宫人慌忙送来痰盂。
身旁几位曾经的贵女,如今的贵妇们愣住,旋即似有默契般朝她投去隐晦又关切的眼神。
这该不会是……害喜了吧?
赵清仪并未往别处想,她与楚元河亲密时,从来不弄在里面,两个婢子却意识到不妙,在心中默默掐算县主来月事的日子,居然不知不觉推迟了半个多月。
俏月机灵,担心外人多想立即来打圆场,说县主是晨起时吃得油腻了。
谈判过后,楚元河的注意力就落回赵清仪身上,因尚未成婚的缘故,他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放在身边,只是目光时不时就往她那儿瞟两眼。
见她脸色微白抱着痰盂额呕吐,楚元河坐不住了,忙起身过去问她哪里不适。
赵清仪搬出了婢子的话术,本意是想表达没什么,缓缓就好,岂料楚元河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唤太医。
留下满殿的人面面相觑,惶惶不安,“……”
陛下这般紧张,莫非县主中毒了?
赵清仪又一次想找地缝钻进去,“我只是瞧那一桌珍馐没什么胃口,又不是病了。”
“不能讳疾忌医。”楚元河不管,将人抱到偏殿后指名道姓要廖院判亲自来。
可怜廖院判一把老骨头,火急火燎赶来,刚要请安行礼就被楚元河揪住后脖颈,“少废话,赶紧诊脉。”
赵清仪这会儿缓过来好了许多,无奈地笑了笑,说自己并无大碍,不用着急。
但当廖院判搭上她的脉搏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县……娘娘脉象圆滑,如珠走盘,是为喜脉。”廖院判改口极快,说罢跪下向楚元河道喜。
楚元河愣了一瞬,喜脉?
他要当爹了?
这么突然!
反应过来后,他一个箭步冲到榻前,为自己先前的鲁莽道歉,他方才以为赵清仪是病了,身子不适,这才急吼吼抱着人就跑。
“朕先前跑了一段路,会不会对皇后的身子有影响?”
廖院判啼笑皆非,“是陛下在跑,又不是娘娘在跑。”纵使有孕,也没那么脆弱,赵清仪的身子骨养得不错,是母子同安之象。
赵清仪整个人呆若木鸡,直到楚元河温热的大掌轻轻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她才对这一切有了实感。
难以置信,她居然就这么怀上了?
她的肚子里,已经有她和楚元河的孩子了?
难道是她最近接触张婉琰和赵温仪,染上了她们的孕气……不然不可能的,房事上楚元河偶有放纵,最后关头都很小心。
但廖院判不会错,区区喜脉,不可能诊错,楚元河还想多找几个太医来确认一番,可事关赵清仪的清誉,她们还没正式成婚。
……对,如今头等大事,是尽快成婚!
楚元河赶紧让福贵去请钦天监,让他捏造个良辰吉日,越快越好,帝后大婚事宜也要速速提上来。
福贵当即下去吩咐,气氛一度凝滞紧张。
后脚赶来偏殿探望赵清仪的,除了自家人,其余的皆被拦在外头,一场中秋宴,就这般稀里糊涂过去了。
一夜之间,赵清仪成了所有人的宝贝疙瘩,从前也很宝贵,只是眼下怀了身子,总归不一样。
孟氏与冯氏得知内情后,先赶回家中筹备送嫁的东西,好在赵怀义有先见之明,嫁妆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赵清仪则留在宫里,楚元河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切无关紧要的朝事全部推后,命令宫中全心全意筹备大婚。
钦天监速度很快,连夜卜算出最近的良辰吉日,就定在半月后的九月初一。
赵清仪整个人是茫然的,她的计划的彻底打乱了,从廖院判诊出喜脉开始,她就成了个易碎的瓷娃娃似的,楚元河非得将她拴在身边,要她往后就住在紫宸殿里,去往何处都得有人陪同,若是一段时间见不到她就会心慌。
檀月俏月的动作也很快,没两日就将她的东西全搬进宫里。
福贵最初皱着脸,提醒道,“宫里什么都有。”
“你不懂。”俏月呛了回去,“我们娘娘用惯了的东西,轻易换不得。”
不出几日,属于赵清仪的痕迹遍布整个紫宸殿,因为东西多,还占用了楚元河的私库。
“皇后不是要住凤仪宫么?”赵清仪不理解,她记得楚元河装平西郡王时,还特意让人带她去凤仪宫闲逛,那时还问她喜不喜欢。
怎么又让她住在皇帝自己的寝殿里,东西还往这里搬,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是在鸠占鹊巢。
楚元河的态度出奇强硬,“不行,你自己住,我不放心。”
赵清仪哭笑不得,问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楚元河神情严肃,抿了抿唇道,“我……我只是记得你曾经……小产过。”
女子小产是要丢去半条命的,赵清仪磕了碰了他都心疼,根本不敢想象她小产的样子。
赵清仪再次愣住,他那么在意的事,她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前世许多记忆在她这里已渐渐模糊。
但不妨碍她在听到这句话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赵清仪握住他的手,让他宽厚的掌心包裹住她,“这次不会了,因为,是你在我身边。”
廖院判都说她身子骨好着呢,这一世楚元河待她呵护备至,除了床榻上,其他时候从未叫她吃过半点苦头,也没有刻薄婆母刁难她……
思及此,赵清仪眼眸一亮,“对了,我们大婚,你父皇母后可知晓?”
算起年纪,楚元河的双亲也才四十来岁,正值壮年,却早早退位,以至于她两世都不曾见过她们。
不过话问出来,赵清仪就后悔了,她真是迟钝,那份盖了太上皇印玺的圣旨还在赵家呢,太上皇定然知晓她的存在,人家只是提早退位,不代表不关心大梁。
“你若好奇,待你生完孩子,我带你去找他们。”楚元河顿了顿,像是忆起了从前不太美妙的往事,摸了摸赵清仪的小腹,“你说……若是这一胎是个皇子,就册封他为太子如何?”
就像从前的他,生下来就是太子,养到十六七岁,父皇母后就撂挑子跑了,让他苦苦支撑大梁江山。
但站在父皇母后的角度,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至少他们父皇母后如今过的是神仙眷侣的日子。
赵清仪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眼刀子。
孩子都没生下来,就开始算计了?
转眼到了帝后大婚之日,这一日晨曦初破,天边泛起柔和的鱼肚白,皇城内外普天同庆,热闹喧嚣。
赵清仪在宫人小心翼翼的服侍下沐浴焚香,穿上繁复雍容的大红凤袍,柔美秾丽的脸庞贴着精致的妆容,乌发由女官一丝一缕地挽起,最后由资历最老的嬷嬷们抬凤冠而来,郑重地戴在她乌压压的发髻上。
因赵清仪怀有龙嗣,礼部去掉了许多可有可无的繁文缛节,但婚仪应有的庄严隆重却一点没少。
红日熔金,宫阙巍峨,九重丹陛之下,百丈红锦自承天门如长河般奔涌铺展开来,直抵皇后所在的鸾凤金舆。
礼部官员手捧长册,念完一段冗长的唱词,钟罄之声终于自高台庄严落下,随之而来,鼓乐齐奏。
楚元河身披金线绣日月山河十二章纹冕服,怀揣忐忑的心跳,朝赵清仪缓步走去。
虽有过无数次的亲密,但二人皆是头一回见到对方盛装的模样,帝后双手交握的一瞬,赵清仪头顶的凤冠流苏如星河般轻颤,每一颗明珠皆映着日光熠熠生辉。
可楚元河的视线只为凤冠下,那张红妆如霞的脸庞停留,目光交错的刹那,彼此眼中皆是欢喜与化不开的浓情。
他搀扶着她,踩着红锦拾级而上,在百官注目间一步一步登向高台,衣袂拂过之处风华暗涌,直至帝后执手并肩立于丹陛之巅。
赵清仪接过皇后宝册,二人一同拜谒天地祖宗。
礼成,百官跪伏,山呼万岁。
接受完最后一位命妇的朝拜,赵清仪总算松口气,在檀月俏月的搀扶下回到寝殿,此时天色已暗,她没等多久,楚元河就来了。
在紫宸殿伺候的宫人们清楚帝后的规矩,说了几句吉祥话后便放下合卺酒退出去。
楚元河走过去,先为她摘下凤冠,“可有累着?”
“还好。”赵清仪捏了捏发酸的后脖颈,“就是凤冠有些沉……”
事先有吩咐,已经尽可能减轻凤冠的分量,但毕竟是皇后的凤冠,太过素净也不现实,如此沉甸甸的东西,戴在头上久了还是会累。
赵清仪忍不住嘟囔两句,当皇后真累。
“也就这一回,往后随你高兴,不爱戴就不戴。”楚元河叹笑一声,将她揽到腿上,让她枕着自己,大掌贴在她脖颈处轻轻按揉。
赵清仪累了大半日,此刻舒服地眯着眼享受帝王的服侍,不时发出几声如小猫般舒服的轻哼。
大抵有些关系从形成后就很难改变,至今赵清仪仍无法将楚元河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帝来对待,使唤他,享受他已然成了习惯。
楚元河自己也习惯了,不觉得如此行径有什么问题,他也乐在其中。
按揉过后,才想起还有合卺酒,喝完才算礼成,因赵清仪意外怀有身孕,酒水换成了甘甜的果子露,盛于琉璃盏中,泛着旖旎的胭脂红。
他亲自斟满,其中一杯送到赵清仪唇边,彼此就着对方的手饮尽,然而谁都没有松手的意思,臂膀交缠,四目相对,近到呼吸可闻。
男人的眼神过于幽深,也过于转注,赵清仪被他瞧得脸热,“怎、怎么了?”
“只是觉得,般般今日格外美艳。”对她,楚元河向来不吝啬夸赞。
目光从她潋滟的杏眸挪开,缓缓下移,凝在她刚饮过果子露的唇瓣,粗粝的指腹同时落下,为她拭去残留的一滴果子露。
胭脂红色在他指尖晕染开来,更衬得那樱唇饱满诱人。
很好亲样子,他也很想亲。
赵清仪读懂了他眸中的晦暗,面红如酥,分明饮的只是果子露,她却有了醉态,在楚元河俯身而来的一瞬间,她娇躯后仰,素手轻推他结实的胸膛。
楚元河明白她是担心孩子,“我就亲一下……”
“不、不行。”他劣迹斑斑,床榻之上经常说话不算话。
楚元河握住胸前的手叹声道,“我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
他比任何人,甚至比赵清仪自己都要爱惜她的身子,可今夜是他们的新婚夜,名正言顺的洞房花烛夜。
往常在一起他都恨不得时刻相连,更何况是如此重要的日子。
他又暗骂那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男人的清冽的气息笼罩过来,赵清仪拒绝不了他的亲近,妥协了,“就……亲一下……”
话音刚落,便被楚元河含住了唇,他吻得并不热烈,轻轻含住后,灵巧的舌尖开始舔舐她唇上的果子露,连同口脂一并吃进去。
没了口脂,赵清仪的唇却是越来越红,娇艳欲滴。
静谧内室只有唇齿纠缠泛起的暧昧水声,直到赵清仪气喘软倒,二人唇瓣勉强分离,带出细微的银丝。
楚元河压下腹中翻涌的灼浪,托住她的后腰,“我带你去沐浴?”
天不亮二人就开始沐浴净身,但劳累一日,身上还是出了些薄汗,赵清仪爱洁,不洗夜里难以入眠。
赵清仪红着脸闷闷嗯了声,任由男人抱着她转入净室。
沐浴的过程也很小心翼翼,楚元河亲自为她褪去繁琐的衣衫,只剩最后薄薄一层时,赵清仪婉拒,“还是让檀月俏月来吧。”
楚元河不满挑眉,“嫌弃我?”
“不是。”赵清仪忖了忖道,“我……我是替你考虑……”
楚元河低笑出声,嗓音喑哑,“般般未免太小瞧我。”
从前意志力不坚定,不过是为了哄她,讨她欢心,当然,也有为自己谋福祉的私心。
楚元河信誓旦旦承诺自己可以。
赵清仪这才松口。
二人相拥没入池水,楚元河还会抚摸她的小腹,不到两月的身孕,并未显怀,摸上去也同往常没什么区别。
只是一来二去,天雷勾动地火。
从答应对方那一刻起,赵清仪就知道今夜没那般简单,她很主动贴了上去,在池水里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帮起了他。
楚元河受宠若惊。
怀里的皇后嗔他,“……装什么?”
嘴上利索,脸上却受热气氤氲,双颊绯红如烟。
与此同时,上京城为贺帝后新婚解除宵禁,朱雀大街人声鼎沸,无数绚烂烟火蹿入夜色,发出一连串砰砰砰的爆响,炸开满天的火树银花,堪比星辰璀璨。
定西十年,九月初一,年轻的皇帝终于如愿以偿,娶到他爱慕两世的姑娘为后。
待上京夜色的繁华落幕,楚元河已经抱着赵清仪回到榻上。
殿内烛火昏昏,龙榻四角散落的纱帐内,人影交叠,十指相扣,自此帝后同心,白首不离。
——正文剧情结束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