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笨蛋◎
陈与禾比原定的时间晚了几天回江宁。
跟上次来机场接她不同,陈与禾直接丢掉行李箱,小跑着扑到裴放怀里。
嗯,这才是裴放想要的反应。
行李箱认主人似的划过来,裴放一手搂着怀里的人,一边去拦截她的箱子。
滑轮在地板上叽里咕噜地摩擦出声响,裴放单手抱着她转了半圈,面向车门。
她搂着他的脖子不放,裴放亲了下她的额头,拍拍她的背:“先上车吧。”
半个月不见,陈与禾捧着裴放的脸仔细审视,顺便问:“想我没?”
人来人往的,裴放做不到像她那种无拘无束:“嗯。”
陈与禾对于他的敷衍很是不满:“嗯是什么,想就想,不想就不想。”
“想。”裴放凑近她的耳朵说着悄悄话,“很想你。”
陈与禾从他身上下来:“怎么感觉你今天特别帅呢?”
裴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是吗?”
“你是不是…”陈与禾收起调侃的笑,“算了,回家吧。”
裴放长舒一口气,放好行李,上了车。
“怎么晚了这么多天才回来。”
虽然他们每天都有打电话沟通,但具体的项目进展,陈与禾没时间一一解释。
“我们刚到的时候,戚主任对我们挺冷淡的。还好学长有先见之明,提前运了设备过去,我们现场演示,模拟了运行情况,戚主任才真正接纳了我们。”
说起项目,陈与禾满是兴奋:“盐阜港靠近水域嘛,其实附近好几座污水处理厂都有类似的隐患。戚主任临时帮我们联系了另外两家,我们又去了隔壁的修临县和延县,所以才晚了几天。”
裴放早料到似的:“嗯,那这三家都有意向了?”
“差不多吧,正在谈后续的方案呢。”
虽然核心技术是一样的,但三家污水处理厂的地理环境略有不同,现场施工需要因地制宜,石高朗和几名同事还留在当地做细致的规划。
“恭喜你们又谈成了新项目。”
陈与禾轻轻扯了下裴放的袖子:“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戚主任打招呼了?”
裴放心虚地往窗外扫了一眼,想着也瞒不住她,干脆实话实说:“也不算,我就是跟他说,绿氢的储氢材料将会进一步改造升级,届时不仅能解决他们的现有问题,还能节约不少电力开支。打造零碳能源自给自足的绿色厂区一直是戚主任的目标。”
“裴总还挺会画饼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后期规划,我还没来得及跟你汇报呢。”
裴放笑笑:“你以为投资就只是给笔钱就完事了?”
“那倒是我小看裴总了。”陈与禾得意地跟裴放汇报进展,“我们跟戚主任承诺了,若是盐阜港水域的污水处理厂都交给我们做,我们可以免费更换升级版的储氢材料,届时各项性能都会升级,跟裴总说的能源自给自足不谋而合。”
“原来三家还不够,陈总监看中的是整个华东市场?”
“当然了。”陈与禾现在时刻告诫自己要戒骄戒躁,“不过还是得一步步来。”
裴放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万事开头难,慢慢都会有的。”
“这次还是要谢谢裴总的引荐呀。”
裴放扭头看了她一眼:“不嫌我多管闲事了?”
陈与禾去挠他的手心,被他躲掉了:“怎么会,于公于私,你帮我介绍客户都没有问题,而且我们的产品本来就很适合他们。”
裴放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故意放慢语速:“于公,我是绿氢的投资人,有提供战略建议,对接关键客户的职责,那么于私是?”
陈与禾无奈笑了笑,乖巧地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于私,你是我的丈夫,是老公,行了吧?”
裴放不怀好意地揉捏着她的耳垂:“是什么?”
陈与禾气急败坏地拍开他的手:“裴总这么年轻就耳背了?”
裴放就把手放在中控台,任由她牵着。她把他的手当玩具,揉捏着,十指相扣又放开,反复翻看着跟自己的作对比:“你的手真好看,怎么我的手这么粗糙。”
裴放笑她较真:“就你这亲力亲为的作风,不粗糙都不行啊,买那么多护手霜也不用。”
陈与禾努努嘴:“晚上可以用啊,但白天不行,我们的仪器都很精贵的。”
说到这儿,陈与禾突然闪过一个灵感:“交给你个任务吧裴总?”
裴放嗯的一声:“老婆大人有什么指示?”
“以后每天晚上监督我擦护手霜好不好?”
裴放捉住她的手,揉捏着:“我可以代劳。”
上车的时候裴放脱了外套,只穿了件衬衫,袖口扣得一丝不苟。陈与禾无聊,解开袖扣,裴放反手钳住她的手。
这本是陈与禾无意识的动作,裴放反应太迅速了,反倒显得反常。陈与禾固执地解开他的袖扣,把袖子往上一捋,白皙有力的手臂上赫然有几道划痕。
不深,只刮破点儿皮。
裴放轻咳两声,刚想解释些什么,就听到陈与禾用闷闷的语气说:“傻子,怎么这么笨呐。”
裴放难得没有回嘴。
他确实很笨。
一个小小的求婚现场,他笨手笨脚地布置了整整两天。期间累得腰酸时,他无数次庆幸是在冬天,鲜花的保质期挺长的。
到了家门,裴放跟在她侧后方,推着她的行李箱。
陈与禾在门前站定,回过头看他。裴放不紧不慢地回望,浅浅笑着:“家里没别人,进去吧。”
刚掀开门缝,最先传出来的是舒缓的轻音乐,然后是隐隐的花香。
熟悉的客厅几乎被彻底倾覆了。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鲜花的海洋,连地毯被厚厚一层新鲜的花瓣覆盖。天花板上的吊灯,也缠绕垂落下瀑布般的鲜花与藤蔓。暖黄的灯光穿过花瓣的缝隙,在一室缤纷里投下跳跃的光斑。
陈与禾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似乎还能看到裴放弯着腰勾着背做这些精细活儿的身影。
身后覆上来温热的胸膛。
“设计师原本设计了一个很漂亮的拱门,但我实在做不好,就取消了。”
陈与禾握住腰间的手:“很好看,辛苦了。”
“不辛苦。”
她隔着衣袖抚弄他手臂上被玫瑰花刺划伤的痕迹:“怎么想着弄这些?”
毕竟结婚证书都领了。
裴放牵着她的手,走向花海中央。
鲜花簇拥着他们,两人面对面,陈与禾能看出裴放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是因为紧张或是局促。
裴放握着她的双手,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以前我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爱情要死要活,我也觉得吃饭睡觉散步这些一个人做才更有效率,其实…我不理解很多东西。”
“包括这样的求婚仪式,我以前总觉得虚假又浮夸。”
说着,裴放扯起一个释然的笑,陈与禾也跟着笑起来。
“可是遇到你以后,我都理解了。”裴放抬眼,看着她的眼睛,“我意识到,我没有办法接受我的生活里没有你,那些我以前觉得没有必要的事情,现在都想跟你一起去尝试。”
裴放看了一眼鲜花海洋:“我知道这样的仪式落俗又做作,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只是我觉得我的愿望实现得太轻易了,我应该要多经受一些考验才能拥有你…”
爱一个人时,会不自觉让人变得笨拙,会常觉亏欠,裴放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回了淮北一趟,被再次提及他们的过去,裴放又开始自责。
陈与禾舍不得他这样患得患失。
“裴放,你记得我*爸跟你说的话吗?他说,不需要你事事迁就我,他希望你尊重我,平等看待我,从心里认可我。这也是我的想法。”
“这些你已经做到了。”
“至于我爸说的,期待我比你成功,我相信你也能做到的,对吗?”
“当然。”裴放答得干脆,“我对你的期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那么,我会努力的,也会继续爱你。”
被陈与禾反客为主的告白,裴放在心动之余,一下子找不回自己的节奏了。
陈与禾看出他的慌乱,笑着问他:“下一步是不是该戴戒指了?”
裴放差点破功:“你别打岔。”
不过裴放的下一步确实是送戒指。
他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小盒。盒盖弹开,是两枚素圈戒指,款式简单,是很日常的款式,可以每天都戴着。
他迫不及待想向全世界宣告,他已婚,他是陈与禾的丈夫。
陈与禾笑着看他。
裴放暗暗地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右腿向后撤一小步,正欲屈膝跪下,被陈与禾扶起来。
“不用。”
裴放停顿一秒:“好。”
他再次站直,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滚烫:“陈与禾,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已经嫁给你了。”
“我的荣幸。”
陈与禾捻起丝绒盒子里那枚稍大些的戒圈,向裴放伸出手,摊平,示意他把手伸过来。
裴放嘴角的笑意更深:“不是应该我帮你戴上吗?”
陈与禾顾不得这些:“快点儿。”
裴放似是无奈,眼神像温暖的海洋将她包围。他伸出左手,还没就位,就被着急地陈与禾一把攥住,那枚银色的素圈就套进了他的无名指。
她抬眸,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狡黠的甜蜜,带着一丝“你是我的”的小得意。
紧接着,陈与禾伸出右手,利落地交到他手里。
裴放拿起属于她的那枚戒指,稳稳当当地,套在了陈与禾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
她的右手放在他左手里,两枚戒指紧紧相依,闪耀着点点星芒。
陈与禾问:“礼成了?”
“嗯。”
陈与禾再次打量起裴放精心布置的这个空间:“这么多花,你弄了多久?”
“比起等你喜欢我的时间,不算久。”
陈与禾扭头瞪他一眼,略显嫌弃,又不免觉得好笑:“你好好说话。”
“两天。”
陈与禾四处转悠,这里摸一摸,那里碰一碰,饶有兴致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却有些煞风景:“那等这些花枯萎了,不还得收拾好半天?”
“别管这些花了,”裴放打横将她抱起,“迟来的新婚夜,老婆大人不会想赖掉吧?”
陈与禾抚上他的后颈:“本来打算进门就把你扑倒的,这些花影响我发挥了,客厅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裴放把她往上掂了掂,咬着她的耳朵,悄声说:“你可以坐我身上。”
陈与禾去揪他的脸:“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自己的老婆,不可以吗?”
说得也对。
满屋的花香里,裴放抱着她,避开一簇簇花,绕了一大圈才去到卧室。
还好他没傻到卧室里也铺满花瓣。陈与禾被小心放置到柔软的被子上,灼热的呼吸紧跟其后。
“等一下。”
她抬手抵住他倾覆而下的身躯。
“怎么了?”
陈与禾翻身而起,跪立在床边:“衣服脱了,我看看。”
裴放也没个正经:“你喜欢的都在,每天都健身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快点!”
知道躲不过,裴放也不再扭捏,脱了衬衫,还大大方方地转了个圈。身上背上都干干净净的,没有刺眼的红痕。
裴放老实交代:“就手臂上被划了几下,其他没有了。”
“手上呢?”
“在车上不是检查过了?”裴放配合着摊平手掌,“我戴手套了。”
陈与禾一把拍在他手上:“还不算太笨。”
花枝有点长,就算戴了手套,也难免会划伤手臂。
陈与禾指尖轻轻拂过他手腕上那些刺目的划痕,有点心疼,又有点甜蜜。
行吧,跟这个连花都理不好的笨蛋过一辈子,好像也不赖。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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