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还有这个心眼?◎
听到这个消息,陆珂和原晔放下所有东西,跑了出来。
婉容在后面追:“陆大人,原大人,方向错了,不在前厅,去大小姐院子了。”
很快,三个人来到了原璎柠的院子,原璎柠和柏世安深深地拥抱着。
三个人赶紧躲起来,别打扰他们。
过了会儿,原璎慈和原窈月也来了,柱子后面总共躲了五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柏平川拉了拉柏世安,对原璎柠张开手:“娘亲,我也要抱。”
原璎柠抹了抹眼泪,点头:“好,平川,娘亲抱。”
原璎柠伸手去抱柏平川,岭南在大梁的最南边,太热了。
柏世安和柏平川都黑了许多。
原璎柠刚把柏平川抱起来一点点,柏世安便伸手去抬:“这几年,他长高了许多,也比以前重了许多。”
说话时,柏世安的目光一直落在原璎柠身上。
她也瘦了许多。
原璎柠生产后,从金国逃回大梁,一路颠簸,路上伤了身子,一直没养好,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喂奶,身量自然比以前消瘦了许多。
原璎柠:“一直站着不是事,我们进去吧。”
柏世安点点头,伸手将柏平川接过来,孩子大了,她太瘦,抱着累,他抱习惯了。
眼看,原璎柠和柏世安进去了,陆珂他们也看不到了,便各自散开。
陆珂嘀咕道:“怎么就没亲一下呢?”
亲一下多好啊。
像浪漫的电视剧一样,再配一个背景乐,撒点粉色的花瓣。
对,刚好今年桃花谢得晚,树上还有不少。
那多美啊。
可惜了,这个时代的人比较保守。
陆珂正思量着,脸颊被亲了一下,原晔笑道:“亲了。”
陆珂伸手拍他:“不是这个亲啦。”
两个人一个闹一个躲。
屋内,原璎柠和柏世安有说不完的话,关于岭南,关于晖阳,关于平川的教育。
说到最后,原璎柠搂着孩子静静地靠着他,两个人什么也不必说了。
许久后,柏世安抓着原璎柠的手,眼红猩红:“他们说你死了,我不相信,写了很多封信,也偷偷北上过,可惜,半道岭南台风来了,又只能回去。后来,父亲来了岭南,将我训了一顿……”
原璎柠:“父亲训得对。皇上令你驻守岭南,你身为岭南的父母官,突然离开,若是被皇上发现了,不仅会连累平川,也会害了柏家。”
柏世安抓着原璎柠的手慢慢收紧:“你没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原璎柠垂了垂眸子:“世安。”
柏世安:“嗯?”
原璎柠:“流放路上也许会发生许多意外。你……我的意思是……你在岭南也过了许多年,如果有红颜知己……”
柏世安:“没有。”
柏平川着急地喊道:“娘亲,我盯着爹爹在呢。我盯得很紧,他不敢。爹爹的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柏平川知道原璎柠在担心什么,这也是他担心的。
分开太久了。
他也怕她心里有了其他人。
柏世安忐忑道:“你还想和我复婚吗?”
原璎柠拼命点头,热泪盈眶:“我想和你复婚。我想和你,和平川永远在一起。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流放路上,我一直是靠着这个信念支撑下来的。”
柏世安:“我也想,父亲带圣旨到岭南,回来的路上,我每一天都想,但是我不知道你想不想。我害怕你不想。”
原璎柠抓着柏世安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去,去户部婚姻司登记。”
柏世安没动。
原璎柠疑惑地看着他,一股恐慌在心底蔓延。
柏世安眼神飘忽:“其实……当初,我写的那封休书是给皇上看的*。”
所以呢?
原璎柠不解。
柏世安:“我没把我们的休书,递交户部下属衙门。所以……我们其实并没有真的解除夫妻关系,还是合法夫妻。”
原璎柠惊呆了:“你居然还有这个心眼?”
柏世安冲着原璎柠一笑:“约莫皇上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觉得我这种腐儒应该没这个心眼,所以也没细查。”
原璎柠嗔了柏世安一眼:“那要是我这次回来不想复婚呢?”
柏世安伸手将原璎柠抱入怀里:“好在,夫人和我两情相悦,死生不弃。”
柏平川吃醋了:“娘亲,你总是和爹爹单独抱,我也要抱。”
原璎柠笑着对柏平川伸手:“好,快来,娘亲和爹爹一起抱你。”
这边原璎柠和柏平川相依相偎,另一边,陆珂和原晔回到书房。
书房隔壁是育婴室,两个奶娘正在轮班照顾小汤圆。
婉容提了一个饭盒过来:“陆大人,原大人,你们猜柏大人从岭南带什么回来了。”
陆珂:“是什么?”
婉容娇嗔道:“陆大人~哪有你这样直接问的。都说了,要猜。”
陆珂手里的毛笔撑着下巴:“岭南……”
岭南的话,相当于现代的海南一带。
陆珂:“荔枝!”
婉容:“对!陆大人,你太厉害了。就是荔枝!”
婉容笑着将盖子打开,木盒里,下面铺了一层冰,上面放着冰鲜的十二颗荔枝。
婉容:“不止有新鲜的荔枝,还有荔枝干,带了可多了,整整两大箱呢,特别大的箱子,有这么这么大。”
婉容伸手比划,那箱子有她一半高呢。
婉容:“陆大人,原大人,能不能也赏奴婢一两个荔枝干尝尝啊。”
陆珂点头:“一会儿给你抓一大把。”
婉容立刻将木盒放到桌上,弯腰行礼感谢。
原晔用手拿了一颗荔枝,正准备从头剥,陆珂连忙阻止:“不能这样剥皮,要从屁股开始。像这样。”
陆珂拿了一颗,在屁股那里一捏,壳开了:“你看这里,这里如果是干净的,代表没虫就能吃了。”
陆珂将白白的荔枝送到原晔唇边,原晔让陆珂先吃。
陆珂咬了一口,汁水丰盈甘甜。
陆珂美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没想到在古代,在古代的京城,她能吃到海南的荔枝。
太幸福了吧。
陆珂吃了一半,原晔将另一半吃了:“原来荔枝是这个味道。以前听说了许多次,馋了许多次,奈何从未吃过。”
陆珂:“那以后等事情结束了,咱们周游全国,南下岭南,去吃个够。”
原晔看着陆珂的眼睛,也跟随着她的畅想幸福的笑了:“好。”
陆珂放下核:“璎璎和小满那里送了吗?”
婉容:“您放心,柏大人考虑得可周到了,每个人都有呢。陆大人,原大人,你们就放心吃吧。”
晚上,吃饭时。
柏世安一出来,原璎慈和原窈月齐齐上前:“姐夫~谢谢姐夫的荔枝。”
陆珂也凑过去:“谢谢妹夫辛苦带回来的荔枝,太好吃了。”
柏世安笑道:“我在岭南认识了不少朋友。若是你们喜欢吃,明年可以托他再带一些。”
众人:“谢谢姐夫(妹夫)。”
两天后,原璎柠搬回了柏家。
于此同时,江大刀,李美玲,江小鹤带着五个养猪场的老员工过来帮她了。
呜呜呜。
陆珂感动得快哭了。
她要让江小鹤带着村民狠狠地监督这帮官员,好好地训一训他们。
让他们知识储备不过关,还格外自信,总是灵光一闪,不管不顾。
气死她了。
陆珂让人将养猪场的村民带去休息的地方,江大刀没走,给陆珂行了个礼:“陆大人,借一步说话。”
陆珂心里正在盘算怎么监督运司的官员,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了?”
江大刀压低声音:“晖阳那边很奇怪。”
陆珂:“啊?”
江大刀:“忽然多了很多陌生人,四处走访调查你和原先生的事情,还问了小满姑娘。我们什么都没说,那人还掏出了银子,逼我们说,特别奇怪。”
陆珂:“我知道了。”
他们从晖阳回来后,京城发生那么多变化,盯着他们的人自然会好奇晖阳的事,也必定会去调查。
陆珂:“老江,你和嫂子先去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运司。”
江大刀:“陆大人,你和原先生,小心一些。”
陆珂:“我知道,别担心。”
江大刀一走,陆珂将江小鹤带回了沐阳王府。
已经有人在调查晖阳了。
他们要提早做打算。
陆珂将原窈月带了出来,“小鹤,这是你小满妹妹。”
江小鹤爆发出一声惊天大吼:“小满妹妹!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闭嘴!”
江小鹤脑袋上挨了一下。
他转头一看:“怎么多了一个小满妹妹?”
小皇孙白了他一眼。
小皇孙走到院子里陆珂这边:“我和皇爷爷说,农业养殖业都是提高老百姓收入的重中之重,也想学一学,所以皇爷爷让我过来跟着陆大人多了解运司的运作。”
陆珂:“只是这样?”
小皇孙:“不然呢?”
陆珂:“不是因为想我们了?”
小皇孙呵了一声:“我想你?你做梦!我要想也是想大姐二姐和大哥。”
陆珂:“不诚实的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陆珂对江小鹤招招手,指着原窈月说道:“小鹤,你要记住,以后这就是你认识的小满妹妹。”
江小鹤一脸茫然。
陆珂又对原窈月说:“小满,这个是你在晖阳相互不对付,但又一直相互帮助,在养猪场工作的哥哥,江小鹤。”
原窈月:“小鹤哥哥。”
小皇孙:“不对。”
原窈月歪头:“我叫错了吗?”
小皇孙:“叫错了,你要叫他喂,那个谁,笨蛋。”
原窈月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样不礼貌。”
小皇孙:“……”
陆珂哼了一声:“你看,小满都懂。”
小皇孙又哼了一声:“小满,你不这么叫,会露馅。”
原窈月犹豫了,她抿了抿唇,小声地叫了一声:“笨、笨蛋。”
小皇孙满意了:“这就对了。”
江小鹤还没搞清楚状况,陆珂又向他解释了一番,只是她隐去了许多朝堂内外的事情,只告诉江小鹤,他认识的那个小满妹妹有危险,所以才会冒名顶替藏在原家,请江小鹤保护好小皇孙和现在的小满妹妹。
江小鹤用力点头:“老师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两个小满妹妹的。”
陆珂抬头去摸江小鹤的头,手快碰到了,又放了下来。
现在的江小鹤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不再适合这种小孩子的安抚方式。
安顿好一切之后,陆珂抬头看着天空,忽然发觉回京城也不错。
她现在已经不怕陆夫人了,已经放下了曾经恐怖的心理阴影。
璎柠也和柏世安复婚了。
江小鹤和小皇孙都来运司了。
大家又能一起工作了。
好似,还不错。
如果魏英也能翻案就完美了。
转眼深秋,树叶枯黄。
有了许多人的协助,运司运转一切顺利。
陈炎也从江南考察回来了,陆珂主导在江南海边建了一个巨大的养殖场,养鱼,养虾,养鲍鱼,养海带。
自然成长的鲍鱼一般需要三年左右,而经过陆珂改进的方法,人工养殖的鲍鱼,一年左右就能成熟。
时值九月,第一批鲍鱼苗投了进入。
鲍鱼在这个时代的珍贵程度和银耳,燕窝一样,产量低,价格昂贵。
如果试验场能成功,就可以将方法推广开来,江南那边的经济就能更上一层楼。
而在岭南旁边的两广地区,是天然适合种植银耳的好地方。
大梁本身是有人工种植银耳的,一般采用的是椴木种植法,费时间,辛苦,而且产量低。
陆珂在晖阳的时候,用木屑稻谷壳米糠麸皮混合作为培养基,进行银耳培植,只不过晖阳那地方气候不适合银耳生长,产能受到了巨大的限制。
银耳一般两个月左右就能成熟。
陆珂刚刚上任运司,被皇帝寄予厚望,正是所有人都盯着的时候,急需功劳稳定地位。
而相对于,猪牛羊的生产周期,品种的改良,海产养殖的所耗费的长时间,两个月就能成熟,价值昂贵的银耳是最适合的。
于是,陆珂将京城中的事物大多交给运司的官员,江小鹤和小皇孙后,和原晔亲自带人到两广地区,组织群众开始建立银耳生产坊,大批量地生产银耳。
两广地区因为地理气候的原因,相对于江南和北方多地,更为贫穷。当地知府得知陆珂是过来带领百姓致富的,更是全力支持。
毕竟,银耳养殖是陆珂牵头的,失败了,错在陆珂,成功了,功劳可是大家的。
而他这个知府,就能凭借功劳升迁,离开两广这个穷乡僻壤了。
四十天后,大批银耳长了出来。
陆珂组织当地村民进行采摘,去除根部,清洗,晒干,然后通过朝廷的渠道,进入各大商铺进行售卖。
甚至许多银耳还翻了两倍的价格售往了周边国家。
眼看哗啦啦的税银入账,当地知府喜笑颜开,上奏将陆珂和运司狠狠地夸奖了一番。
皇上龙心大悦,特下旨嘉奖,并叮嘱陆珂再接再厉,让当地知府继续阻止扩大生产,一定要让两广成为和江南一样的富庶之地。
皇帝看着两广地区的奏折,喜不自胜:“这还只是在三个县城的试点,这要是推广到两广全境,那两广的经济可就再也不用朕操心了。”
皇帝看向下面站着的三皇子和小皇孙:“你们说说,这个陆珂可真是个人才。王怔忡那个人,以前一门心思地想调回京城。现在看到了两广经济起飞的苗头,这次立了功,居然没上奏请求回京。这个老小子!精得很。”
三皇子皮笑肉不笑:“是啊,陆大人学识渊博,能力出众,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三皇子年岁大,稳重,小皇孙才十岁,不必稳重,甚至越不稳重,皇帝越放心。
他上前,撒娇道:“皇爷爷,那我呢?我也帮了陆大人很多忙。我带着很多大人去新建养猪场,给百姓一个一个的普及养猪知识,还协助陆大人培育了一批优良品种的小猪。
陆大人说这一批非常不错,以后只要持续稳定的改进,过个五六年,这批猪的后代绝对是肉质紧实鲜美,块大,能生。”
皇帝笑得脸都开了:“好好好,你也是皇爷爷的好孙子。是皇爷爷的宝贝。”
小皇孙:“皇爷爷,你赏了陆大人那么多东西,也要赏我。”
皇帝:“你说,你要什么?”
小皇孙:“我要……皇爷爷按时吃药。”
皇帝:“你这孩子,在这等着我呢?知道了,知道了,皇爷爷以后再忙也不会忘记吃药。行了吧?”
小皇孙:“嗯,孙儿满意了。”
爷孙俩感情这么好,三皇子眼热得紧。
他比小皇孙大十六岁,自然不可能如孩童一般撒娇。
甚至他和小皇孙一般大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伴君如伴虎了,根本不可能这样自然地闹腾。
他总觉得有高人指点,这次小皇孙回来后比以前更加难缠了。
上次,小皇孙私下会见翰林学士纪梁,着纪梁重启养马场药材贪污一案弹劾胡惟庸。
他特意引了父皇去发现真相。
按理说皇子私会大臣,密谋朝中大臣,父皇会十分生气。
但是,那次父皇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你就那么容不下你侄子吗?”
三皇子不知道,小皇孙私会纪梁是经过皇帝同意的,他只觉得委屈。
凭什么父皇对小皇孙如此宽容,如此信任,但是对他却严苛无比?
甚至当年太子在的时候,都得不到如此待遇。
就因为愧疚吗?
因为愧疚,所以父皇就全然纵着小皇孙吗?
呵。
三皇子垂眸,扯了一下嘴角。
他倒要看看,真相揭开,父皇这份愧疚荡然无存,小皇孙还能不能继续嚣张下去。
陆珂和原晔回京那天,大雪纷飞。
狂风乱做。
是胡家被抄家的日子。
应瑜从胡家逃了出来,跪在应家门口,求应尚书救救她和她的孩子。
应夫人走了出来,下人给应瑜撑了一把伞。
应夫人看着应瑜的目光有心疼,怨恨,但又无可奈何。
应夫人:“瑜儿,不是爹娘不帮你,实在是你错的太离谱了。”
应瑜凄惨地哭着:“娘,我说了,弟弟的死是意外,我没有想杀他。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杀他。”
应夫人:“真的吗?”
应夫人低头,与应瑜对视,目光锐利:“你难道不恨你弟弟?”
应瑜百口莫辩:“我恨过他,但是他是我弟弟啊,我真的没有想过杀他。我想杀的是原璎慈,弟弟要娶她,娘,难道你知道弟弟和原璎慈搅合在一起,不想杀了原璎慈吗?”
应夫人:“那之后呢?”
应瑜愣住了:“什么?”
应夫人目光冷漠:“你回京之后,不敢回家,但是敢回胡家,不向父母解释,但敢帮着你相公,帮着你公公对付你的亲爹娘。
女儿啊,你真的让爹娘很寒心啊。回去吧,胡家犯的案子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只是要你们一门的命,已经很仁慈了。”
希望彻底落空,应瑜暴怒而起:“娘,难道只有弟弟是你儿子吗?我也是你女儿啊。你和爹就如此狠心?难道我生的孩子不是你们的孙子吗?再说了,我帮我相公,帮我公公有什么不对?不是你们对我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
弟弟的死讯传回来的时候,爹提剑上门要杀了我,不是我公公和我相公护着我,我当场就没命了。现在弟弟已经没了,我是你们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孩子。难道你们真的要亲眼看着我去死吗?”
应夫人啪的一巴掌打应瑜脸上:“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害死你弟弟的。”
应瑜捂着脸笑了:“我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样?”
她破罐子破摔:“我不杀了他,怎么做爹娘唯一的孩子?娘,这是你教我的啊,爹后院那些女人的孩子不都是你弄死的吗?你能杀人我不能吗?凭什么!”
啪!
应夫人抬手又给了应瑜一巴掌:“闭嘴!”
应瑜:“我闭不闭嘴有什么用?弟弟死了,马上我也要死了。娘,你辛苦谋算一辈子,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哦,对,还有爹,他也是。你们蝇营狗苟谋划了一辈子,到头来,相互伤害,都是断子绝孙!”
说完,应瑜一把抓住应夫人扇过来的手,狠狠甩开,转身就走。
她逃不了。
她的夫君孩子都在胡家。
她一个人逃不了。
既然逃不了了,那就一起死吧。
应瑜踉踉跄跄地走着,肩膀撞到了一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她闷哼一声。
插入她腹部的刀被抽了出来。
鲜血落在地上,应该是红的,但是雪没有停。
鹅毛大雪,瞬间将艳红覆盖。
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第92章 议和
◎拿着鸡毛当令箭。◎
应瑜慢慢抬起头,看到孟翊那张扭曲的脸。
她颤抖着唇,只发出一个音节。孟翊便将刀抽了出来,再度插进了应瑜腹部。
一刀两刀三刀。
直到应瑜彻底断气。
孟翊冷漠地看着应瑜:“你杀了少爷,你该死!”
远处的应夫人看到这一切,带着应家家丁冲了过来,孟翊仓皇逃跑。
大雪下了很久才停。
陆珂和原晔回到沐阳王府。
原璎慈抱着小汤圆,小汤圆会说话了,只是说得还不清楚,呀呀乱叫,但依稀能辨别这小家伙叫的是爹爹,娘亲。
陆珂将小汤圆抱怀里,好重,原晔连忙伸手接过来。
陆珂戳了戳小汤圆的脸蛋:“你这小家伙,才半年多没见,怎么长这么快。”
小汤圆甜滋滋地笑着。
原窈月笑着说:“小汤圆现在可厉害了,已经会走路了。”
原晔将小汤圆放下来,原璎慈蹲地上对小汤圆招手:“小汤圆,来,到姑姑这里来。”
现在是冬天,小汤圆穿着红色的喜庆棉衣,头上戴着虎头帽,虎头虎脑,又圆滚滚的。
他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每走一步,都让人有种错觉,他下一步就会摔地上。
好在,小家伙歪歪扭扭还是走到了终点。
原璎慈立刻夸奖道:“真厉害,我们的小汤圆最厉害了。”
小汤圆咯咯笑,“姑姑,姑姑……”
陆珂笑着说:“我这次回来带了许干银耳和山货,今晚咱们有的吃了。对了,婉容。”
婉容:“是,陆大人。”
陆珂:“马车里那个小号的箱子,里面放的是我带给长姐和大哥的,你一会儿让人给他们送过去。”
婉容:“是,陆大人。”
原晔:“别弄错了。小号箱子旁边,还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中号箱子,那里面是陆大人给你们带的礼物,一会儿让管家给你们分一分。”
婉容立刻喜笑颜开:“是,原大人,陆大人。奴婢给你们行谢礼了。”
陆珂:“快去吧。”
婉容欢快地跑去拿礼物了。
晚上饭菜还在做,小皇孙和江小鹤闻着味儿来了。
江小鹤去找原窈月和小汤圆玩了。
小皇孙哼了一声:“陆珂,你不地道,你带了那么多礼物,连江家都有,没有我的。”
陆珂白了他一眼:“我用得着给你送吗?你自己会亲自来拿的啊。”
小皇孙伸出手:“那我的礼物呢?”
陆珂:“在后院,一会儿吃完饭,你走的时候拿上就是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确定陆珂没忘了自己,小皇孙也去找小汤圆玩了。
小汤圆现在还走不快,小皇孙就喜欢欺负他。
他一会儿跟小汤圆比跑步,一会让和小汤圆比爬台阶。
他一抬脚就上了台阶,小汤圆爬不上去,小皇孙叉着腰,手里拿着糖葫芦:“上来啊,你上来啊,你上来,我就给你吃。”
小汤圆试了好几次,都爬不上去,急得嗷嗷哭。
原窈月将小汤圆抱上去,一本正经地看着小皇孙:“皇长孙殿下,你不要欺负小汤圆。”
小皇孙:“我这是在帮他练习。”
小皇孙说话时,江小鹤抬手抽走他手里的糖葫芦,然后飞速分了一颗给小汤圆。
小皇孙怒道:“江小鹤!我要诛你九族。”
换刚来京城那阵子,小皇孙这话还真能把江小鹤吓得好几夜睡不着,可是这会儿嘛,他已经知道小皇孙就是嘴硬了。
江小鹤嘿嘿一笑:“老师说了,在沐阳王府,我们都是她的学生,谁也不能用身份压人。”
小皇孙:“哼,臭陆珂。”
过了会儿,大家都玩累了,江小鹤和小皇孙坐着休息,顺便闲聊。
小皇孙:“听说皇爷爷看在你有苦劳的份上,也给你封了个官?”
江小鹤点头,挺了挺胸膛:“十品。”
小皇孙最佳抽了抽,“十品那叫吏,最低等级了,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
江小鹤:“可是,我们家世代务农,从来没人当过官。对于我而言,十品已经很厉害了。我爹我娘还特意买了鞭炮回来庆祝。”
小皇孙:“是吗?”
小皇孙阴险地打量着江小鹤。
这家伙现在仗着陆珂越来越得瑟了,连他这个小皇孙都不放在眼里。
那他就好好吓一吓江小鹤。
哈哈哈哈。
小皇孙心里的小人叉腰奸笑。
小皇孙:“江小鹤。”
江小鹤一脸没有防备:“什么?”
小皇孙阴险地笑着:“你知道这次陆珂在两广推广银耳场立了功,为什么皇爷爷只赏赐了她许多金银珠宝,田庄地契,没有再给她升官吗?”
江小鹤一脸天真:“为什么?”
小皇孙:“因为皇爷爷已经提前赏过陆珂了。”
江小鹤还是不懂。
小皇孙:“陆珂一到京城,和皇爷爷阐述完自己的韬略,皇爷爷觉得可行,便一步到位将她提拔到了三品,并让她主建运司。这就叫预赏。是预期陆珂将会建功立业,所以提前给她的赏赐。
一是表明皇爷爷对她的看重和信任,二是表明皇爷爷对运司的支持态度,让文武百官做事有个度,对陆珂都忌惮着些。而如今陆珂立了一点功劳,才勉强算回报一部分皇爷爷对她的提拔。”
江小鹤恍然大悟。
小皇孙:“天家的一份赏赐要两份功劳,才算不负所望。如果不能达到预期,那就要三倍受罚。”
说着,小皇孙故意在脸上摆出一个阴森的表情,吓唬江小鹤:“所以你现在,皇爷爷给了你赏赐,你要是不能立功……”
小皇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江小鹤一下吓得脸色煞白。
这下,小皇孙高兴了。
嘿嘿嘿,吓到了吧?
让他跟着陆珂一起欺负他。
江小鹤吓得一动不敢动,好像真的吓坏了,小皇孙也有点吓着了。
这傻小子真当真了?
小皇孙想了想,拍了拍江小鹤僵硬的肩膀:“这样吧,看在咱们有几分交情的份上,你以后做我小弟。到时候你要是没立功,皇爷爷要处置你,有我这个皇爷爷最宠爱的孙子为你求情,一定能保住你的命。”
江小鹤已经吓得一点主意没有了,一听能保住自己的命,立刻给小皇孙跪下了。
原璎慈过来叫两个人吃饭,远远地看着江小鹤双膝下跪给小皇孙磕头,小皇孙一脸得意洋洋,立刻明白了,她远远地喊道:“小皇孙,你是不是又欺负小鹤了?”
小皇孙手背在身后,目光闪烁:“没有啊,我只是说我以后会罩着他,他跪下给我谢恩而已。”
这时,陆珂也路过院子。
她走过来,一把揪住小皇孙耳朵:“你敢说你没有欺负小鹤?”
小皇孙:“臭陆珂,你再动手试试,我可是皇长孙殿下。”
陆珂:“我管你呢,在这里,我是你老师。皇上说的,你由我管,不好好学还能打手心。”
江小鹤见小皇孙耳朵都被揪红了,赶忙说:“老师,小皇孙没欺负我。他还说以后我要是犯了错误,皇上要罚我,帮我求情。”
陆珂半信半疑:“真的?”
江小鹤点头。
小皇孙:“哼。”
要不是他主动请缨过来跟陆珂学习,哪里轮得到陆珂当他的太傅。
哼!臭陆珂,拿着鸡毛当令箭。
过年是原璎柠少数时候能光明正大过来见小汤圆的日子。
拜年日,柏世安和原晔坐在茶厅,赏景吃茶。
原璎柠便牵着柏平川和小汤圆一起玩。
柏平川做了一把木剑送给小汤圆。
那木剑很小,但拿在小汤圆手里显得给外大。
柏平川抓着小汤圆的手教他:“汤圆弟弟,你快快长大,这样我就有伴了,以后我们一起骑马射箭,比武。”
原璎柠脸上笑着,眼底却有淡淡的伤感:“很快的,小孩子长得很快的。”
吃完饭,晚上有花灯节。
陆珂和原晔手牵着手,在街道上走着。
陆珂:“以前我在陆家的时候,有一次过花灯节,我被陆夫人关在阁楼里反省,不能去,长姐给了带了一个小兔子花灯回来。那个小兔子特别可爱,尾巴是一团白色的毛球,拎着花灯走的时候,毛球尾巴会上下一跳一跳的。对,就是这个……”
陆珂拉着原晔来到卖花灯的摊位:“就是这种,特别像。你看,好看吗?”
陆珂抬头看向原晔,一眼撞见他眼底的心疼。
陆珂:“我现在已经很好了。”
原晔将钱给老板,浅浅地笑着:“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我爹和娘比较忙,每次只能在花灯节后,府里清净下来,再带我出来玩。不过,花灯节,我会自己偷偷跑出来玩。”
原晔又挑了一只老虎花灯。
原晔:“京城的花灯节有很多好玩的。蹴鞠投篮,投壶,射箭,猜灯谜。到了快结束的时候,还有官府组织燃放的烟花。一会儿,我们每一样都试试。”
陆珂笑着点头:“嗯。”
蹴鞠投篮,陆珂以前没玩过,原晔先示范了一次。
蹴鞠投篮的摊位前面,有一个被绑在半空中的大框,投篮的人,只能用脚踢蹴鞠,将蹴鞠球踢进竹筐里。
踢中的人,能得到一个小糖人。
两个铜板一次。
原晔站定在两米开外,先用脚将球勾起来,左右运球,玩了个花活,然后将球踢到半空中,来了个倒挂金钩,直接入篮。
“好。”
陆珂跳起来鼓掌:“夫君真棒。”
周围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喝彩。
老板笑呵呵地递过来一个小糖人,原晔接过,示意陆珂过来试试。
陆珂走过去,她没原晔的技术,把蹴鞠放地上,然后瞄准竹筐。
啪!
球砸竹筐上,弹出来了。
原晔:“再试一次。”
陆珂:“嗯。”
啪啪啪。
十次了,一个都没中。
老板看陆珂玩了十次,递给她一个小糖人。
陆珂扁着嘴:“夫君,我没中。”
原晔笑着:“没关系,以后在家里咱们做一个,我陪你练。”
有了这话,陆珂沮丧的心情一下好了:“嗯,我们回去就做。”
一样一样玩下去,陆珂玩得不亦乐乎,终于到了射箭这里。
陆珂挑了一把弓,等站在了台子上,才发现自己的对手是长姐陆雁。
陆珂摩拳擦掌:“长姐,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陆雁挑眉:“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现在有多厉害。”
两个人同时举弓,瞄准树上绑着的羽毛。
咻咻两声。
陆珂的箭准确地将羽毛钉在了树上。
老板都哇了一声:“这位夫人好箭术,百步穿杨。”
陆珂再度拉弓。
第二箭,中了挂着的红布带。
第三箭,准确熄灭了摇晃的烛火。
陆雁放下弓箭,鼓掌:“小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陆珂骄傲地昂着头:“当然。我在晖阳养马场可不是白待的。”
陆雁小小的弹了陆珂眉心一下:“好了,别臭美了,去拿奖品吧。”
陆珂冲着陆雁灿烂地一笑,跑老板那里拿了今日的奖品,一小包柿饼。
陆珂回来,将纸袋拆开,让陆雁拿着吃。
陆雁拿了一块递给旁边的人,陆珂这才发现陆雁还带了朋友。
陆雁对陆珂和原晔介绍道:“这位是三皇子府的文鸳姑娘。”
文鸳穿着厚厚的衣服,披着披风,手里抱着一只黄色的小小猫。
她温婉地对陆珂和原晔一笑。
陆珂:“文鸳姑娘好。”
文鸳淡淡地笑着:“陆大人好,最近听了许多陆大人的故事,文鸳十分敬佩。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一起喝茶。”
陆珂:“一定一定。”
说完话,陆雁带着文鸳走了。
陆珂用手肘捅了捅原晔:“长姐怎么会和三皇子府的人那么亲密?”
原晔低下头,拿了一块柿饼,在陆珂耳边说道:“文鸳是三皇子的侍妾。”
陆珂:“啊?三皇子和三皇子妃不是伉俪情深,三皇子对三皇子妃十分钟情吗?我记得,我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听人说过,三皇子妃出身不高,本来虞贵妃选定的三皇子妃人选不是她,是三皇子非卿不娶,一意孤行,娶了三皇子妃,两个人是打小的情谊,青梅竹马。”
原晔:“京中传言,不可尽信。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十六岁成亲,现在已经七年了。说两个人的感情好,那也确实如此,但表皮之下,肮脏处也不少。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成亲后,三皇子妃一直没有生育,三皇子至今没有娶侧妃,但,没有侧妃,不代表没有侍妾。三皇子妃第一次怀孕是四年前,三皇子喝醉了酒,耐不住寂寞,强行宠幸了院里的一个侍女,并将其抬为侍妾。
后来,三皇子妃五个月身孕的时候,发现了此事,两个人大吵一架,侍女被三皇子妃杖毙,死前,那侍女心中怨恨,拼着一口气,冲撞三皇子妃的肚子,导致三皇子妃流产。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冷战了许久,三皇子也在外面找了不少女人。直到三皇子妃低头求和,两人才和好。
而现在三皇子妃又怀孕了。三皇子再度耐不住寂寞,又找了一个侍妾,便是文鸳。只是这一次,三皇子找侍妾,是三皇子妃主动帮他找的。”
咦——
陆珂越听越觉得恶心。
什么强行宠幸,说白了不就是强j吗?
陆珂问:“那死去的侍女是自愿当侍妾的吗?”
原晔摇头:“她是人牙子买进三皇子府的,卖身契在三皇子府,由不得她选。”
陆珂出离愤怒了:“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由不得那侍女自己选,那凭什么把错怪到她头上?她又没勾引三皇子,又没有祸害任何人,三皇子和三皇子妃的问题,凭什么用她的命填?”
原晔:“世道如此,无可奈何。不过,这世间因果轮回,终有一日会还世人一个公道的。”
陆珂也知道世道如此,普通人无可奈何。
只是觉得悲凉。
普通人的命从来不是命。
她当初在晖阳也差点被应知他们随便找的一个借口,烙印。
原晔:“不说这些了,我们再逛逛。”
陆珂点点头。
只是再看繁华的京城街道,再瞧头顶明亮的彩灯,没了刚才的兴致。
陆珂问:“真的会有一个公道吗?”
原晔:“我保证,会有的。”
欸?
陆珂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随即目光和原晔对视,一切明了:“那我就这么相信了”
“嗯。”原晔双手抓住陆珂的肩膀:“夫人,前边有个看烟花的好位置。”
陆珂:“哦。”
好吧。
原晔他们肯定有他们的计划,她耐心等着就是。
片刻后,焰火腾空,似火树银花,炫彩夺目。
陆珂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祈祷,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年后,果如陆珂所期待的那样,一切顺利。
两广地区的银耳出了三批,相对于猪肉的不好运输,银耳晒成干银耳之后,运输十分方便,加上它的价格比过去一朵银耳二十两银子的价格低一些,一朵两广产的银耳十九两,两广地区的银耳非常受欢迎,甚至是供不应求。
两广地区再南边,是一些小国,本身对大梁的丝绸茶叶瓷器等就很喜爱。
他们和两广地理位置更近,两广卖出去的银耳便有不少流到了*这些国家。
昂贵的银耳让这些国家也看到了发展的机遇,中秋前,其中一个国家,南岑,那边的使者到了京城。陆珂受诏与众大臣一同接见。
接见他国使者,一般是国信所,和运司八竿子打不着,因此一开始陆珂并不知道这些人叫她过来做什么,直到南岑使者听说了陆珂的身份,立刻热情地打招呼并问好,陆珂咂摸出了一点门道。
南岑使者赵蒙是一位三十多岁胖胖的大叔,穿着他们国家的官服,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
赵蒙:“陆大人,久闻大名,赵蒙我早就想一睹您的风采了。没想到今日见着了,您不仅是才华出众,年轻有为,容貌更是倾国倾城。”
陆珂礼貌微笑。
不得不说,赵大人这话有点太假了。
她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体,长得是真不错,也算小漂亮了。
但是倾国倾城,实在是谈不上。
光她认识的人里,长姐,璎璎,璎柠都比她漂亮多了。
就连她讨厌的陆夫人,从现在的容貌来看,陆夫人年轻时也比她漂亮许多。
赵蒙拉着陆珂聊天,从南岑和大梁的友好史,一路谈到两国边境百姓的友好通商,终于,赵蒙谈到了正事。
赵蒙:“陆大人,听说两广地区的银耳养殖的产量提升都是您的功劳?”
陆珂谦逊地说道:“不敢不敢,我只是提了一些改进的经验,银耳场的建立,百姓的配合,周边的运转等都离不开各位同仁的帮助。”
赵蒙:“您太客气了。我听说两广地区,你还提了许多关于养殖的建议,例如改进猪的品种,使其更适合两广的气候,划分河流海洋区域,进行人工养殖海产和珍珠等。”
鲍鱼,珍珠,和银耳一样,都是高附加值产品。
别说在现代都能致富,在古代,生产力低下,这些东西远远比现代更值钱,更昂贵,甚至一物抵千金。
若是真能成功,两广地区的经济富庶程度说不定不会弱于江南。
陆珂:“这些都是陛下的长远发展规划,我也只是在陛下的宏图上面添了一些微末的砖瓦罢了。”
赵蒙:“您太谦虚了。大梁有您这样的人才,以后国力一定蒸蒸日上。”
陆珂微笑。
一个时辰的会见,陆珂听赵蒙夸了她半个多时辰,剩下半个时辰,赵蒙提出希望陆珂能接受他们南岑派来的学习的使团,南岑和两广气候相似,极其需要经济发展。
陆珂继续微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一切听皇上的意思。
赵蒙立刻明白了。
经过一周的谈判,大梁和南岑谈好了经济条约。
再加上,南岑一直很乖,很听大梁的话,而大梁也需要南岑作为一个招牌,用以敲打其他不安分的国家,告诉这些不安分的国家,跟着大梁有肉吃,不跟,就是战斗。大梁答应了和南岑共同发展养殖业的建议,并同意南岑先期派一支二十余人的学习队伍,入京拜陆珂为师。
陆珂站在御书房内,整个头都大了。
她刚刚才把运司那群上蹿下跳,特别自信,特别有想法的大臣驯服,现在又来了二十个。
陆珂很头疼,很心累,但是皇帝很开心。
皇帝满面春风:“陆爱卿。”
陆珂低着头,眉目温顺:“臣在。”
皇帝:“你可真是朕的福星啊。”
陆珂:“臣不敢。”
皇帝:“夸你你就受着,朕难道还会夸错人?不仅仅是南岑,自从在你的建议下,晖阳养殖业发展越来越好之后,金国现在也有意议和了。”
陆珂猛然抬头。
金国?
也不是不可能。
完颜术和完颜弼打了一场内战,完颜术虽然赢了,但是金国长久地和大梁打仗,本就国力空虚,内战之后,情况就更严重了。
这个时候,完颜术愿意议和,对金国对大梁来说都是一桩好事。
皇帝让德福公公将奏折拿下去给陆珂看看。
陆珂翻开,确实和她猜测的差不多,金国阐述中,虽然没有明提,但是国库空虚的问题很明显。
尤其是,完颜术也提出了和南岑差不多的条件,甚至更为激进。
他要求陆珂毫无保留地教授金国畜牧养殖和副产品开发技术,并且每隔三年,要到金国待一年,传授金国百姓。
中间还附加了一系列条件,例如退兵的要求,边境线的划分,两国开通互市,大梁卖给金国的产品不得高于国内价格等等。
当然,这只是谈判前的条件,谈判后两国都需要让步。
陆珂拧眉。
这些条件里,全是国事,没有丝毫别的。
所以,完颜术到底知不知道,纳兰朵还活着?
第93章 金国来访
◎你让孤没了一个孩子。◎
和皇上商议完,陆珂忧心忡忡地回到沐阳王府。
彼时,原晔出去处理公务了,还没回来。
陆珂想了想,还是去了柏府,见原璎柠。
陆珂和原璎柠坐在荷花池不远处的小亭内。
原璎柠垂着眸子思索:“在晖阳的时候还能瞒一瞒,但是一旦回京,沐阳王府平反,我就必须以原璎柠的身份出来见人,估摸着瞒不了太久,他那边就会知道消息。
但是,两国议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商讨的东西很多,一般都是派遣使臣来京觐见。商议具体的议和细则。”
陆珂:“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金国到京城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要一个多月,这中间的安全很难保证。”
所以,应该不是完颜术来京城。
就是不知道他会派谁作为使臣。
可是,万一呢?
陆珂看着原璎柠,不敢提这个万一。
她摇摇头,在心里安慰自己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哪有一国君主,去敌国京都的,这万一擦枪走火,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大梁和金国议和,金国派遣使臣来京,这是大事,自然要谨慎对待。
因此两边陆陆续续官方通信了许久,制定了各种细则章程,来来回回谈判了许久,经过了长达两个月的磨合,这才确定了金国出使名单和大梁接待官员名单。
陆珂作为两国都看重的技术型人才自然在接待官员名单之中。
陆珂一颗心放不下来。
当初他们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将小汤圆介绍给众人的时候,故意将小汤圆的年龄报大了几分,说小汤圆是在金国生下的,因为有三个月孩子容易夭折的说法,故而在晖阳时,一直没让孩子出来见人。
这要完颜术派来的使臣,将小汤圆的事情说给完颜术听了,而她当初在金国压根儿没怀孕,完颜术立马就能知道小汤圆是纳兰朵的孩子。
他们一直所依仗的是,金国不可能在大梁都城为所欲为。但是万一呢?
原晔安慰陆珂道:“无妨,是人皆有弱点,贪嗔痴恨,美色名利。金国使臣也不会例外。”
原晔的想法是从金国使臣的弱点入手,让金国使臣助他们将小汤圆的事情瞒着。
陆珂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点了点头。
确定了双方官员名单,礼部便要策划主持各种接待流程,与地方各级官员沟通好,一路如何护送金国使臣。
皇帝手拿着两份策划方案,一份是三皇子的,一份是小皇孙的。
三皇子办事素来牢靠,小皇孙么,年龄到底太小了,才十一岁多,方案并不严谨。
皇帝拿不定主意。
大梁和金国议和,结束长达几十年的战争是大事。
交给三皇子,他放心。
但是他私心里,又想让自家小孙子多锻炼锻炼。
小皇孙的方案是纪梁和他斟酌许久后,共同制定的,详细之余,故意留下了许多“不严谨”。就是要让皇帝知道,小皇孙需要他,离不开他这个皇爷爷。
皇帝也确实如此,因为知道自家小孙子更不成熟,更依赖自己,反而心更偏。
晚上,到了就寝的时间,原本今日,皇帝该去虞贵妃的宫殿,却在起驾前,转去了嘉贵妃宫里。
嘉贵妃得知消息,立刻着人将皇帝喜欢用的茶具,喜欢吃的东西端来上,自己也换上了皇帝喜欢的衣服。
夜幕沉沉,云雨结束。
嘉贵妃趴在皇帝身上轻微地喘着气。
过了许久,两个人都缓了过来,嘉贵妃笑道:“皇上宝刀未老。”
皇帝捏了捏她的手:“你就哄朕吧。“
皇帝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是对嘉贵妃的话十分受用的。
两个人打情骂俏了一会儿,嘉贵妃靠着皇帝:“皇上,刚才你进来的时候,臣妾瞧着您眉宇间有些愁容,可是有忧虑之事?”
嘉贵妃是妓女出身,皇帝对她的印象就是漂亮,温柔,善解人意,但是不懂宫廷险恶。
因此,对她一直比较轻视,也就少了几分防备。
皇帝:“老三和允正都写了一份和谈的接待策划……”
嘉贵妃:“那选一份不就好了吗?”
皇帝:“你呀,哪有那么简单?老三的比较稳妥,谨慎,允正的欠缺了一些经验。”
嘉贵妃垂了垂眸子。
皇帝这话表面上是说三皇子的策划更好,但是遣词造句上却是偏心小皇孙的。
嘉贵妃笑了笑:“那选小皇孙的。”
皇帝:“哦?”
他来了兴致:“来,你说说,为什么选允正的。”
嘉贵妃:“这简单啊,三殿下都那么大了,又有能力,又不缺经验,小皇孙还小,他是叔叔,叔叔让侄子一次,给侄子积累经验,以后陛下就有两个好儿孙了,这不是好事吗?”
皇帝点了点嘉贵妃的鼻子:“你呀,当了这么多年贵妃,脑子里还是只有民间几兄弟的那些事。”
嘉贵妃:“臣妾说错了?”
皇帝:“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嘉贵妃:“那给三殿下?”
皇帝眉头一下皱了起来,“老三,心思重,不如允正干净。”
嘉贵妃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不还是偏心小皇孙吗?
皇帝摸着下巴:“你说,老三和允正谁更能继承大统?”
这次到礼部主持和金国和谈的事宜,代表的是大梁,换句话说,这次的主持人选,将会和金国建立起一段深刻的友谊。
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的是皇帝的倾向,这份友谊也会成为这次主持人选的政治资本。
嘉贵妃毫不犹豫地说道:“小皇孙。”
皇帝略带好奇地看着嘉贵妃:“你这么喜欢允正?”
嘉贵妃:“小皇孙聪明有礼,还孝顺皇上,是顶顶的大孝子,臣妾自然喜欢。”
皇帝:“这不是实话。”
嘉贵妃:“好吧,那臣妾和皇上说实话,皇上不要生臣妾的气。”
皇帝:“你先说说。”
嘉贵妃:“皇上你舍不得小皇孙,太子府修缮好了,还是让小皇孙住在宫里,这相处的日子久了,臣妾自然和小皇孙更亲近。臣妾入宫时,三殿下都已经外出建府了,臣妾只和三殿下在宴会上打过几次罩面,压根儿不熟。”
皇帝:“还有呢?”
嘉贵妃:“臣妾和虞贵妃不对付。以后三殿下继承大统,虞贵妃就是太后,肯定把臣妾迁到又偏僻又冷又没人气的地方住着,欺负臣妾,臣妾不愿意。”
皇帝白了嘉贵妃一眼:“你呀,心眼儿比针尖还小,又记仇。那是国家大事,和你老家乡下,三间土房妯娌婆媳的问题不一样。”
嘉贵妃:“那臣妾又不懂。反正皇上是帝王,谁当太子皇上心里自然有定数,臣妾就是随便想想,又影响不了皇上的抉择。”
皇帝无奈又宠溺地笑了。
小女人,心眼小,见识短,说不出什么有见地的话。
过了会儿,要熄灯了,嘉贵妃问道:“皇上,你考虑好了吗?”
皇帝:“听你的,选个孝顺的。”
嘉贵妃笑了:“皇上真疼臣妾。”
皇帝也笑了笑,没说话。
他就喜欢嘉贵妃这脑子不清醒,又容易满足的性格。
第二天,圣旨下来,令小皇孙去礼部主持金国使臣入京一事,三皇子脸色阴沉。
他看过小皇孙的策划奏折,十分不严谨且疏漏不少,因而他并没有设计阻拦,没想到父皇的心竟然这么偏。
在明显他更优秀的情况下,竟然选了小皇孙。
欺人太甚!
小皇孙只淡淡地扫了三皇子一眼,便带着礼部官员商议去了。
这一商议,商议了一上去,午膳时间,小皇孙抱着和礼部商议后的修改流程面见皇帝。
小皇孙一边跑一边喊:“皇爷爷,礼部的人为难我,你快帮帮我。”
皇帝一边让德福公公接过文书,一边责备道:“你呀,不要什么事情都想着皇爷爷帮你,万一哪天皇爷爷不在了呢?”
小皇孙:“皇爷爷为什么会不在?皇爷爷永远都是孙儿最坚实的后盾。”
皇帝:“你这孩子,还真是没长大。”
皇帝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十分温柔。
皇帝:“来吧,让皇爷爷帮你看看还有哪些要修改的。”
小皇孙清脆地应着:“是!”
三皇子没被选中主持礼部金国和谈一事,私下令吏部尚书应政昊联络礼部的一些好友,在小皇孙的计划中挑刺,弹劾。
然而,小皇孙的计划是皇帝亲自过目修改的。
小皇孙和皇帝是一头的。
说小皇孙的计划不好,不行,不够用,那不等于说皇帝能力不行吗?
很快,这些给小皇孙找茬的全都被皇帝厌弃了。
朝堂之上,这会儿彻底回过味来了——小皇孙是真得圣宠啊。
春日,草长莺飞。
金国使者七名乘坐马车到了。
小皇孙穿着金贵,站在打头的位置,他的身后站着的是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之后是各大小官员。
陆珂,原晔,纪梁也在其中。
马车停下,礼部尚书上前欢迎。
打头的马车车帘掀开,是主管金国畜牧业的大臣金圣安,已经升至二品的阿日斯兰。
紧接着是末尾的马车,先下来两名大臣,紧接着,阿保瑾跳下了马车。
他一眼看到陆珂,兴奋地跑了过来,拉着她的官服袖子:“陆珂陆珂,真高兴,我们又见面了。你见到我开心吗?”
陆珂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阿日斯兰走到中间那辆最低调的马车边,抬手掀开了车帘。
完颜术没有下来,只是淡淡地看向众梁国大臣。
礼部的人也乱了。
金国没说,金国王上完颜术要来啊。
陆珂下意识地看向原晔的方向,纪梁也看了过来,三个人面面相觑。
完颜术疯了吧?
他一个金国王上来大梁干什么?
这可是大梁京城,万一和谈不成,他逃得掉吗?
完颜术目光落在陆珂身上,千钧之重,他勾了勾唇,放下帘子,阿日斯兰和小皇孙,礼部尚书说了一些感谢的话,便向阿保瑾打招呼,让他回来,然后阿日斯兰上了车,马车继续前行,去往打扫出来的使臣国宾院。
纪梁跟着小皇孙和礼部尚书一起前往国宾院。
原晔走到陆珂身边,陆珂有些慌:“糟了。”
原家长女在金国当王妃,这可是死罪。
更何况前面还有原家和金国勾结谋反一案。
若是皇上知道,势必会怀疑当初递交的那些完颜弼的信件是假的。
原晔握住陆珂的手:“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陆珂也知道除此之外,没有办法。
可是……
完颜术是疯子吧,他真的就不怕大梁对他动手吗?
陆珂感觉头都要炸了。
陆珂作为和谈中的重要条件之一,是不可能不去国宾馆的,她纠结了一会儿,也只能和原晔一起来到国宾馆。
陆珂在大厅内,对完颜术行礼:“王上。”
完颜术坐在椅子上,手撑着头,目光上下打量着陆珂:“陆大人,许久不见,丰腴了不少。看来还是我大金的水土太贫瘠了,没有梁国丰盈养人。”
陆珂僵硬地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
“不过。”
完颜术话锋一转:“也可能是坐月子营养太充足,胖了不少。”
陆珂:“呵呵,呵呵呵。王上真会说笑,女子坐月子也就一个月。”
完颜术:“陆大人在我金国的时候,出了不少力,也只是让我金国的牧羊牧牛生病的数量少了一些。回到梁国后,陆大人却实力全开,屡建奇功。你们梁国有句话,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此言,果然不虚。”
陆珂:“……”
损谁呢?
别以为她对古文研究不深就听不出这拐弯抹角的话在骂她。
原晔笑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是哪怕土壤贫瘠,如果主人用心,也能养出适合的花。如果土地的主人过于疏忽,强行移栽丰盛的花,最终也只会日渐枯萎。”
完颜术看向原晔,陆珂介绍道:“这是我夫君,沐阳王,原晔。”
完颜术没说什么,转过身和小皇孙,礼部尚书聊了起来。
陆珂松了一口气。
沟通完讯息,知道第二天皇家设宴款待,礼部尚书和小皇孙要带着人告辞,陆珂也原晔自然也要跟随离开。
完颜术忽然喊了一声:“陆大人。”
陆珂浑身一震。
完颜术笑着对小皇孙说道:“孤和陆大人曾经在金国见过几面也算老朋友了,晚上,孤想请她吃顿饭。”
到底完颜术是金国王上,人家王上亲自过来和谈,诚意不可说不大。
礼部尚书一口答应,小皇孙压根儿来不及阻止。
于是,陆珂和原晔留下了。
完颜术让众人退下,屋内就剩他,陆珂,原晔三人。
完颜术开门见山道:“她呢?”
陆珂微笑。
完颜术抬手将茶杯甩出,攻向陆珂,原晔接住:“谢金王赠茶。”
完颜术眯了眯眼,好俊的功夫。
完颜术锐利的目光再度落在陆珂脸上:“纳兰朵呢?”
完颜术不客气,陆珂也冷了脸:“京城没有纳兰朵,只有原璎柠。”
完颜术目光似一把锋利的尖枪,而陆珂则似一堵墙,分毫不让。
原晔挡在陆珂前面,似乎在说,有他在,谁也伤不了她。
完颜术:“好,很好。”
完颜术笑了一下:“知道是谁请孤来的吗?”
陆珂:“和谈?”
完颜术:“有人将京城原家平反的事情传遍了大金王城,并且四处打听你陆大人被虏劫到大金之后的事情,最后通过一些摄政王当初留下的人,联系上了孤。所以,陆大人,你说孤是被谁请来的?”
陆珂抓紧原晔。
能联系上完颜术,在金国王城打听消息,联合江大刀说的,有人在晖阳打探细节。
这说明,那人基本已经摸清楚他们的情况了。
晖阳也好,金国也好,许多东西事出突然,他们顺势而为,根本不可能做出周全的部署。
陆珂有预感,三皇子那边,快对他们下手了。
陆珂:“你答应了吗?”
完颜术:“这就要看谁给孤的诚意更高了。”
陆珂:“我可以答应每隔三年到金国待一年,也可以答应百分百尽心竭力教导金国的使团,教授他们专业的知识。这个诚意够吗?”
完颜术身子向后靠:“还差点。”
陆珂:“那你开价。”
完颜术幽深的眸子动了动:“你让孤没了一个孩子。”
陆珂不解地看着他。
完颜术:“那就还孤一个。你和阿保瑾生个孩子,生个有金国血脉的孩子,还给孤。”
陆珂:“你——”
陆珂话音未落,原晔已经先一步将手里的茶杯砸了回去。
茶杯凌厉,似挟着千军万马而来。
完颜术抬手挥开,茶杯裂开,划破了他深色的袖子。
他垂眸扫了一眼:“陆大人,你这夫君醋性可真大。”
陆珂:“金王,请你不要开玩笑。”
完颜术:“孤确实是开玩笑的。但是,孤失去了一个孩子,也确实要带一个有金国血脉的孩子走。”
……
晚上。
原璎柠和柏世安,牵着柏平川出来游玩。
今日大梁最大的杂耍班来京表演,在城南租了最大的戏台子。
柏平川特别喜欢热闹,一大早就吵着闹着要出来看杂耍。原璎柠好说歹说哄了许久,他才勉强接受杂耍晚上才开始的现实。
柏平川一只手拿着糖油果子,一只手牵着原璎柠,头上还戴着一个老虎的面具。
刚回京的那阵子,他和柏世安都被晒黑了不少。
如今在京城待久了,渐渐地白回来了一些,人也抽条了,现在有了小大人的模样,但和父母戴着的时候,还是爱撒娇。
原璎柠笑着拿出手帕:“吃慢点。”
她笑着将柏平川的嘴角擦干净:“吃完了,娘亲再给你买,不急。”
柏平川将最后一个糖油果子递到原璎柠唇边:“娘亲也吃一个。”
原璎柠:“我可不吃,你都吃脏了。”
柏平川呜呜地闹:“娘亲吃嘛,吃嘛。”
原璎柠:“不吃,小花猫。”
柏平川:“我是大老虎。”
原璎柠:“你是小花猫。”
柏平川:“大老虎。”
原璎柠:“那让你爹爹评评理,看看你是什么。”
柏平川期待地看着柏世安:“爹!”
柏世安不理他,牵着原璎柠的另一只手:“你娘亲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柏平川:“哼!等以后我长大了,也要娶个媳妇回来,让她帮我。不然,你们夫妻两个老欺负我。”
原璎柠点了点他的眉心:“人小鬼大,你才多大啊,就想着娶媳妇。人家姑娘喜欢你吗?”
柏平川:“我这么可爱,肯定会有姑娘喜欢我的。”
原璎柠弯下腰,将柏平川的脸当汤圆揉:“是是是,我们家平川又聪明又可爱,肯定会有很多姑娘喜欢的。”
柏平川:“那我不要。我要和爹爹一样,只要我喜欢的姑娘喜欢我就好了。”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很快到了戏台。
柏世安将票递过去,检查后,三个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号。
原璎柠买的是最前排的号,三个座位挨着,柏平川做柏世安旁边。
柏平川不乐意了:“哪有这样的,我要坐中间。”
柏世安:“不行,爹爹要挨着娘亲。”
柏平川:“讨厌。”
他坐在椅子上,将柏世安怀里放着的米花糖抢了过来,气鼓鼓地吃了起来。
柏世安从怀里拿出一包蜜饯:“一边吃一边看。”
原璎柠点头:“嗯。”
随着时间推移,进场的人越来越多,戏班子也开始表演一些小戏法热场子。
燃着火的铁圈,被戏班子的人抛在空中又落下,然后他将火圈举起,一只小狗跳了过去。
下面喝彩声不断:“好!”
柏平川也开始鼓掌。
接近着,狮子巡场,叠罗汉,仙女撒花,胸口碎大石……
柏平川跟随着观众鼓掌,手都拍红了。
等散场,柏世安将捂着原璎柠耳朵的手放下,原璎柠摇摇头,“平川,下次还是让你爹带你来吧,娘可受不了。”
柏平川:“不要,我就要娘亲陪我。”
原璎柠摊摊手:“好吧。”
谁让她是平川的娘亲呢。
忽然,原璎柠看到柏平川手里拿着一个木作的老虎玩偶。
原璎柠:“这是?”
柏平川:“是刚才半路过来,坐我旁边的一个叔叔给我的。”
原璎柠将玩偶拿到手里,骤然变了脸色。
这是完颜术当初亲手给她肚子里的孩子雕的。
她看向来来往往的人群,试图找到什么,却什么也找不熬。
柏世安目光落在原璎柠手里的玩偶上,那玩偶雕刻得很精细,打磨得十分光滑,没有毛刺,不会伤人。
但这么用心但东西,为什么要随手送给平川?
他看向原璎柠,抓着原璎柠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她好像很害怕,很惊骇。
这个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第94章 对峙
◎相貌必定绝色。◎
次日,宫廷设宴,觥筹交错。
皇帝和完颜术举杯共饮,气氛融洽。闲谈时,两个人还说起了不少趣事,仿佛两国之间长达几十年的战争,仇恨从来不曾存在一样。
一场宾主尽欢的宴会结束,阿日斯兰扶着醉酒的完颜术坐上了马车。
但是马车并没有离开。
阿日斯兰拦住时任大理寺卿的柏世安:“柏大人,我家王上有请。”
柏世安微微皱眉,不明白金国王上找他作甚。
他的官职与和谈毫无关系。
柏世安和身边的同僚说了几句,便随阿日斯兰来到了马车上。
完颜术坐在马车内,手撑着头,脸上带着些许的酒醉。
柏世安也喝了一些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阿日斯兰叫了完颜术几声,完颜术似乎喝醉了,没有应,阿日斯兰只好对柏世安说道:“抱歉,我家王上喝醉了。”
柏世安:“无妨。既然金王喝醉了,下官便先自行回府,待金王醒来后,再正式拜见。”
阿日斯兰:“柏大人,我家王上只是一时酒醉,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能醒来,请你耐心等上一会儿。”
到底是金国的王上,又事关议和大事,柏世安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只好听命。
不一会儿,马车到了国宾馆。
完颜术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柏世安,然后忽然叹了一句:“倒是个好相貌。”
柏世安再度疑惑。
完颜术下车,阿日斯兰将柏世安请到里面会客厅。
婢女送上了清茶。
完颜术慢悠悠地喝着茶:“孤曾经有一个王妃,名唤纳兰朵,那小女人性格倔强,一言不合,连孤都敢打。”
柏世安礼节性微笑。
完颜术:“不过,她有一个怪癖,喜欢看美男子。当年听说阿保瑾长得好看,还真让人寻了画像,带回宫,好好欣赏了一番。落得她记恨的人,十个里面九个都讨不了好,能讨得好的那一个,相貌必定绝色。”
柏世安笑了笑,客套道:“既如此,金王相貌堂堂,想必王妃是喜欢到心里去了。”
完颜术:“呵。”
完颜术轻笑了一声:“孤没柏大人长得清俊,粗旷雄壮,怕是没入她的眼。”
什么意思?
柏世安眉头拧得更深。
完颜术将茶杯端起:“柏大人,我那王妃,性格和你家夫人十分相似。孤和陆珂见过几面,以前听她说过夫家的事情,听说你和你夫人是患难夫妻。”
柏世安:“是有一些坎坷,所以下官与夫人分开了几年。好在,她心似我心,从不改变。”
柏世安坦然抬头,和完颜术对视。
完颜术眼角跳动了一下,目光幽深。
柏世安语气平稳:“听金王的意思,这位纳兰朵王妃是梁人。”
果然是聪明人。
完颜术:“是梁国商人卖到我金国的流放罪人。本王宠爱了她好几年,甚至许诺她,生下小王子,便封她做王后。”
柏世安脸色微微泛白,他袖中双拳紧握,淡淡道:“听说金国至今没有王后,那想必王妃不愿意。”
完颜术:“是啊,王妃性格倔强,决定了的事,就连孤都只能让着她。孤宠爱她的那几年,她把孤吃得死死的,有时候把孤惹急了,孤会咬着她大腿根的蝴蝶……”
“王上。”
阿日斯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柏大人的夫人求见,说是过来接自己的夫君回家。”
完颜术笑了一下:“看来柏大人的夫人十分紧张柏大人,一步都离不开啊。”
柏世安目光森寒:“夫妻之间,如胶似漆,如影随形,本就应当。她紧张下官,着急下官,是爱之深,忧之切。下官尊她,敬她,自然也会信她。”
完颜术挑了挑眉。
是吗?
那就拭目以待了。
完颜术看向门外,人已经到了。
纳兰朵啊纳兰朵,你小心翼翼守护的家庭,孤倒要看看,有多坚固。
门推开,原璎柠走了进来,跪下向完颜术行礼:“臣妇大梁大理寺卿之妻,拜见摄政王。”
完颜术沉沉地目光落在原璎柠身上。
她似乎赶来的很急,脸颊带着着急赶路的驼红,衣衫也有些凌乱。
完颜术:“起来吧,天寒地冻,小心膝盖。”
原璎柠身子僵了一下。
这话哪里是关心,分明是挑拨。
原璎柠站起来:“金王,臣妇家中幼子高烧不退,一直喊着爹爹,请准臣妇带夫君回家,以安幼子。”
完颜术:“说起来,孤也有一个儿子,将心比心,孤就不留柏大人和柏夫人了。”
原璎柠走到柏世安身边,手抓着他的小手臂:“世安,我们回家。”
柏世安垂眸看向原璎柠的手,十指纤纤,细嫩无比。
从重逢开始,她的手便是如此。
原璎慈的手却长满了老茧。
原璎慈说家中的大部分劳务都由原晔包了,但是只要在晖阳生活就少不了干活,手自然就粗了。
即便原晔将九成以上的活都包了,陆珂的手仍然留下了一些茧子。
后来,原晔寻了许多好的香膏,每日都帮陆珂擦,这一两年,陆珂的手才养回来。
柏世安对着担忧的原璎柠笑了笑:“好,回家。”
他将原璎柠的手从手臂上拿下来,放到掌心,十指相扣,牵着她回家。
随着两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完颜术抬手砸了茶杯。
阿日斯兰跪在地上,不敢呼吸。
马车内,原璎柠掌心湿濡:“完颜术是不是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他。”
柏世安将原璎柠的手抓得更紧,甚至细微地发抖:“我们先回家。”
原璎柠:“世安?”
柏世安:“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先回家。回家后,我想听你说。我只相信你说的。”
原璎柠很想说好,可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
她要说什么?说完颜术说的都是真的?还是说她和完颜术有一个孩子?
原璎柠说不出口,只能沉默。
回到柏府,柏平川冲了过来:“爹爹!”
柏平川保住柏世安的大腿。
柏世安笑了笑,蹲下来:“这么热情,今日的功课是不是被夫子批评了,所以故意讨好爹爹?”
柏平川吐了吐舌头:“昨日贪玩,忘了背功课。”
柏世安小小地拍了拍柏平川的屁股:“该打。”
柏平川求饶道:“爹爹,我知道错了。”
柏世安:“去书房把功课补上。”
柏平川噘嘴,讨好地看向原璎柠,原璎柠假装看不见。
见娘亲也不帮自己,柏平川哦了一声,乖乖地去书房了。
原璎柠和柏世安回到房间。
屋内,婢女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柏*世安拉着原璎柠坐下,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组织语言。
沉默许久,原璎柠说:“我不知道怎么说。”
柏世安:“那我问。”
原璎柠点头。
柏世安:“你是纳兰朵吗?”
原璎柠点头。
柏世安抿了抿唇,红了眼:“好,我知道了。”
原璎柠小心翼翼地拉着柏世安的袖子:“我……我当时……”
柏世安一把将原璎柠拉入怀里:“好了,我都知道了,不用说了。”
原璎柠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柏世安声音哽咽:“不是你的错,你是被卖的。是我没用,没保护好你。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又是大梁女子,身上带着流放的印记,周围金人凶悍,虎视眈眈,如果不低头,压根儿活不下去。”
原璎柠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抱紧柏世安:“世安,我……我对不起你……”
当时她被仇恨冲昏头脑了,一心只想着报仇,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原晔说的对,如果她愿意选一条更艰难的路,她根本不需要委身完颜术。
可是,她没办法把这件事告诉柏世安。
她怕她说了,他会怪他。
所以,就让一切误会下去吧。
误会她没得选。
原璎柠是为自己当初选报仇而道歉,柏世安却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和完颜术有过一段而道歉,他将头埋在原璎柠颈间,声音哑涩:“不是你的错,夫人,是苍天不公,世事艰难,是我没能为你挣一条活路。”
原璎柠:“和你无关,是我原家,是太子,在政治斗争中落败了。是我们输了。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你尽力了。”
君要臣死,只有四品的柏世安又能做什么呢?
柏世安尽力了,柏家也尽力了。
反而是原家连累了他,连累了柏家。
连累柏世安贬谪岭南,连累柏家多年无寸进,在朝堂逐渐被边缘化,直到多年后,原家平反才重获重用。
柏世安小心问道:“他说,还有一个孩子。”
原璎柠:“嗯。”
柏世安:“是小汤圆?”
柏世安放开原璎柠,紧张地看着她:“小汤圆是陆珂在金国时生下的,如今原家只有这一个孩子。”
原璎柠:“我不会让他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
原璎柠下意识地抓着衣袖:“他现在是原家的孩子,姓原。”
柏世安:“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逃回来的吗?”
原璎柠点头,隐去她收到信件决定报仇勾引完颜术那一段,将自己被卖,杀人,被完颜术扛回宫里,以及她和陆珂,原晔如何设计假死,如何带着孩子千里逃亡的一切都告诉了柏世安。
柏世安垂着眸子:“他待你很好。”
一国之君,为了璎柠,能做的都做了。
柏世安眼尾泛着红:“你……”
原璎柠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柏世安问:“你还爱我吗?”
原璎柠:“爱,当然爱。在流放路上,在逃亡路上,支撑我的,一直是你和平川。从来没有别人。世安,你相信我,我爱你,也爱平川。你们是我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兄妹之外,最亲最亲的人了。”
柏世安看着原璎柠,深深地看着她。
其实,分开的那几年,他在岭南时就做过无数次最坏最坏的噩梦了。
梦见在晖阳有了照顾她的人,那个人比他更好,比他更懂她。
梦见,他们日久生情。
梦见,他在大梁的最南边,她在大梁的最北边,他们苍苍老迈,仍然没迎来平反,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每次从梦中惊醒,他就恨不得抛下一切去晖阳。
说他自私也好,什么都好,他不想她离开他,他想占有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的一切,成为她心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柏世安一瞬不瞬地看着原璎柠,轻轻地抚摸她的脸。
所幸,他们都回了京城。
所幸,一切还来得及。
所以,他不敢问。
不敢问,完颜术对她那么好,那么顺着她,做戏做了那么多年,同床共枕,还有一个孩子,她有没有对完颜术动过心。
不敢问,不敢想。
柏世安动情地吻了吻原璎柠地唇:“以后,你会一直在京城,一直在我和孩子身边吗?”
他甚至必须要加上孩子,才敢问。
原璎柠坚定地回吻他:“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老,直到死。”
柏世安在吻中点头:“嗯,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
……
第二天,原璎柠和柏世安沟通之后,两个人来到了国宾院。
原璎柠进去,柏世安在门口等她。
原璎柠掀开车帘,柏世安抓着她的手不放:“你还会回来吗?”
原璎柠:“我和他说清楚就回来。”
柏世安还是紧抓着不放。
原璎柠:“现在,有你和平川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柏世安嗯了一声,慢慢放开手:“别说太久。”
原璎柠:“好。”
原璎柠走进国宾院,让人通报,很快阿日斯兰出来将她迎了进去:“王妃,王上在东院。”
原璎柠:“叫我柏夫人。”
阿日斯兰:“请。”
东院,完颜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匕首一点点地削着手上的木剑。
那木剑刚修出一个雏形,还没有细化。
原璎柠走过去:“我们谈谈。”
完颜术看了她一眼:“你梁国的夫君,知道你在金国的事情,不要你了?”
原璎柠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完颜术:“跟我回大金,带着孩子一起,过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仍然是我的王后。”
原璎柠:“他没有。”
完颜术削木剑的动作停住了。
原璎柠:“他没有对我说一句重话。”
完颜术垂眸笑了:“不错,我的纳兰朵看人真准。很好,那孤就去杀了他。”
原璎柠:“完颜术!”
完颜术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原璎柠:“怕了?”
原璎柠抬头,静静地看着他:“你的王妃是纳兰朵,在大梁只有原璎柠。我和他十六岁就成亲了,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完颜术:“我们也有!”
完颜术说完,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
原璎柠:“我嫁给了他,就是他的妻子,我和他已经谈好了。生死不弃。”
完颜术怒极反笑:“好一个生死不弃。那就让他去死吧。”
原璎柠:“完颜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完颜术向前一步,逼近原璎柠:“你应该知道,孤现在已经是极力忍着和你好好说话了。”
原璎柠:“我不会跟你走。孩子也不会。他现在姓原。”
完颜术怒目圆瞪:“他是我完颜术的儿子。”
原璎柠:“但是你说过的……”
原璎柠抬眸看着他的眼睛:“你承诺过的,你完颜术,永远只会选我。永远会保护我,爱我。不管发生什么,一辈子给我撑腰。我不知道三皇子和你之间有什么协议,但是完颜术,你说过,你只会选我。所以,我不会跟你走,孩子也不会。”
完颜术抬手掐住原璎柠的下巴:“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原璎柠皱眉,等他的下文。
完颜术:“孤当初承诺的是永远只会选纳兰朵。但是在京城,在你们梁国的京城,没有纳兰朵,只有原璎柠。要么你带着孩子,跟孤回金国,做回纳兰朵,要么孤亲口告诉你们大梁皇帝,你原璎柠在金国做了些什么。让原家所有人给你陪葬。”
原璎柠:“完颜术!你敢!”
完颜术:“急了?”
原璎柠抓住完颜术的手,将他从自己的下颌拿下来:“完颜术,我也告诉你,如果原家出事,我会杀了你。如果杀不了你,我会杀了小汤圆,再自尽。你了解我,我说得出做得到。”
完颜皮面上的肌肉抖动。
确实,他了解纳兰朵,她是个无比残忍的女人,她说得出就真的做得到。
原璎柠:“完颜术,你可以和我赌,赌是你输,还是我们一起输。”
说完,原璎柠转身离开。
阿日斯兰上前,“王上。”
完颜术阴沉着脸,手中木剑上面的小刺没有修干净,扎进了肉里,鲜血缓慢地渗透进木头里。
……
沐阳王府。
阿保瑾欢乐地跑了过来:“陆珂陆珂。”
陆珂走出来,快乐地和阿保瑾打招呼:“阿保瑾。”
阿保瑾是个单纯的孩子,只要不是在一个紧张的氛围下,陆珂十分愿意和他做朋友。
阿保瑾将背上的包袱拿下来,解开,里面是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羊毛毡。
阿保瑾:“陆珂陆珂,你离开后,我特别想你,听说你生宝宝了,所以我做了很多很多给小宝宝。”
陆珂:“你是怎么知道我生宝宝了的?”
阿保瑾:“王上告诉我的。他说要来梁国京城,说你也在这里,问我要不要一起过来,我说愿意,就来了。对了,这个——”
阿保瑾在一大堆羊毛毡中拿出一把木剑,木剑上的血已经被剃干净了。
阿保瑾:“这是王上让我带给小宝宝的礼物。”
木剑剑柄上挂着一个青铜所做的吊坠,上面有王室印记。
陆珂忽然意识到,完颜术应该是想孩子了。
陆珂笑了笑:“阿保瑾,我带你去见见小汤圆好不好?”
阿保瑾:“小宝宝叫小汤圆吗?”
陆珂点头。
两个人来到内院的保姆房。
原窈月和奶妈正带着小汤圆在院子里散步,原窈月在小汤圆的帽子上放上了一朵小花。
小孩子又白又嫩,摘一朵小粉花装扮,看起来就更可爱了。
阿保瑾兴奋地绕着小汤圆转:“哇,陆珂陆珂,他是你的宝宝,他好可爱。”
原窈月走到陆珂身边用眼神询问,陆珂笑道:“他是……嗯……天神的孩子。”
原窈月:“他好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人,不,人。”
陆珂:“大抵是因为天神把爱都给了他吧。”
原窈月点点头,没说什么了。
阿保瑾跑够了,蹲在小汤圆面前,小汤圆伸出手,小手碰到了阿保瑾的额头,阿保瑾握住小汤圆的手,用额头紧贴着他的手,闭上眼睛,诚挚地说道:“小汤圆,你听见了吗?天神在祝福你,他说,他会永远保护你。”
小汤圆不明白阿保瑾在说什么,只是咯咯地笑着。
阿保瑾睁开眼睛,将脖子上挂着的绿松石和檀木做的珠串摘下来,挂到了小汤圆脖子上:“阿嬷说,这是天神赐福过的珠串,它会保护阿保瑾,也会永远保护小汤圆。”
陆珂将木剑交给原窈月:“这是……有人托阿保瑾送给小汤圆的,你先帮小汤圆保管,他太小了,容易弄丢。”
原窈月点头。
原窈月走过去,将木剑在小汤圆眼前晃了晃:“来,小汤圆,想不想要?想要就追姐姐,追到了就给你。”
小汤圆摇摇晃晃地跟着原窈月跑,他好像特别喜欢奔跑,每次一跑起来就乐得没完。
这时,外面传来婉容焦急的声音:“诶,你这个人,都说了,陆大人在忙,你作何硬闯?”
陈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来到陆珂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
陆珂一脸懵:“什么?”
陈炎:“你以前不是说喜欢我吗?”
陆珂没良心地回忆,说过吗?
她那时候疯疯癫癫的,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着实记不清。
而且她都已经嫁人了。
陈炎一脸受伤:“你明明说喜欢我,我能理解你对你长姐的心意,也能明白你从一而终的想法,可是为什么?明明我们有机会在一起的。”
陆珂:“陈炎,私奔那件事,我们以前不是说清楚了吗?”
陈炎:“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当时我胆怯了,没有去。”
陆珂:“我的意思是,其实当时我……”精神不太正常……
陈炎:“可是我们现在明明有机会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拒绝?是原晔他威胁你吗?”
陆珂实在是没听明白:“陈炎,你才从江南公干回来。这段时间,我也仔细思考过了,我觉得,让你一直纠结于过去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和你说清楚……”
第95章 难哄
◎他是自由的附赠品。◎
陈炎:“是,我是才回来,我一回来,皇上论功行赏,我向皇上请旨,让你重新选一次,我才知道……”
陆珂头疼:“谁让你向皇上请旨,重新选一次的?你疯了吗?谁让你这么干的?”
陈炎:“我是疯了。我后悔了,后悔得不得了。我后悔当初少了一点勇气,我当初应该勇敢一点,这样,你是不是就是我的?你是因为被逼无奈嫁给了原晔,所以才会认定他,那如果当初我和你一起走,你现在坚定选择的人是不是会变成我?陆珂,我可以让步的。”
陆珂一脸懵。
陈炎:“皇上不是说你可以娶侧夫吗?我可以当你的侧夫。”
陆珂磨牙。
德福公公那个大嘴巴,是怎么当上首领太监的。
陆珂:“不是……”
阿保瑾凑了过来:“什么侧夫,侧夫是什么?陆珂陆珂,是你的第二个丈夫吗?”
他抓着陆珂的袖子:“陆珂陆珂,我也可以,王上说,带我来就是让我给你当夫君的。他说带我来和亲,让我嫁给你。”
陆珂:“他哄你的你也信?”
阿保瑾:“啊?王上为什么哄我?”
陆珂急了:“谁家好人和亲是这么和的?他要真带你来和亲,早在来京之前就会把这个条件摆出来了。他入京这么久没提一句,摆明是来找茬的。”
完颜术那个损货,绝对是知道她家有个醋坛子,故意带阿保瑾这个单纯的孩子过来搅浑水,给她找麻烦,报复她当初把纳兰朵拐跑。
陈炎:“那我呢?”
陆珂无可奈何道:“陈炎,你别发疯。当初我疯了,但你没疯啊。你也别装糊涂,你当时是胆怯了,怕私奔被陆中丞追责,怕误了自己的前程。但是,你心里也清楚我当时疯疯癫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你才不敢接纳我的飞蛾扑火。咱们其实都心知肚明当时的状态。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话说的太白,谁都尴尬。
陆珂当初就是不想太尴尬,才没有和陈炎说透。
陈炎面色惨白:“原来你把我看得这么透。”
陆珂:“所以,不要再沉湎于过去了。你有你自己的抱负和理由,你在江南不是做得很好吗?”
陈炎:“可是我后悔了。我以为我放下一切过来,你至少会给我个机会。你又不爱他,你不能因为阴差阳错,被逼着嫁给了他,就认定了。
陆珂,你以前没得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现在可以重新选了。你和他和离,皇上不会怪罪你的。如果你担心,我可以再去立功,我把我所有的功劳都给你。”
陆珂头疼:“我不需要。陈炎,这是我跟他的事,和你无关。请你离开沐阳王府。”
陈炎不肯走,陆珂:“婉容,送客。”
陈炎见陆珂眉目冷峻,最后还是走了。
陆珂看向阿保瑾:“以后不要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
阿保瑾:“可是王上说……”
陆珂一个眼刀杀过来:“你信完颜术,还是信我。”
阿保瑾想了想:“阿保瑾永远相信陆珂。”
陆珂:“那你就回去告诉完颜术,让他管好自己,少挑拨别人夫妻。”
气死了。
陆珂气炸了。
死完颜术,在阿保瑾这等着她呢。
陆珂指着大门方向:“你现在就去,告诉完颜术,还想让我尽心竭力地帮金国发展畜牧业,就少挑拨。”
上次在国宾馆,完颜术提出让她和阿保瑾生一个孩子,还给他。
后面她哄了原晔好几天。
她简直不敢想,要是原晔那个醋坛子知道完颜术想让阿保瑾给她和亲,那醋味她得哄多久才能散掉。
陆珂正想着,一抬头就看到了原晔熟悉的身影。
陆珂浑身僵硬。
她要公报私仇,假公济私,自私自利地把陈炎再派出去出差。
这次派去岭南。
陆珂:“那个……”
陆珂上前拉了拉原晔的衣袖:“我可以解释。”
原晔面色平淡:“不用,我没吃醋。”
陆珂小心地瞧着原晔的脸色:“真的……吗?”
原晔:“嗯。”
陆珂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原晔:“我哪敢吃醋?再吃醋,怕是很多人要趁虚而入了。”
别说陈炎了,自打陆珂立功巩固圣宠后,盯着想上位的小门小户的嫡子庶子,候补的进士多了去了。
在陆珂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处理了很多了。
陆珂:“……”
原晔:“有些人不是情根深种,是想卖身上位,真以为那点小心思我看不出来。”
陆珂:“……”
原晔笑眯眯地低头,看着陆珂:“但有些人么……意志不坚定……”
陆珂无奈:“我哪儿意志不坚定了?”
陆珂强烈反对这个说法。
原晔:“夫人说话,不当时时,大胆奔放。正当时时,却总顾左右而言他。”
陆珂:“……”求汉译中。
陆珂冲着原晔灿烂一笑:“夫君~我的好夫君~你不要中了完颜术的计,他就是记恨我协助纳兰朵假死出逃,故意找我麻烦。”
原晔看着陆珂,话几次在喉咙里打转,就是不敢开口问。
就像当初他不敢开口坦诚自己的身份。
他想问,如果当初不是阴差阳错嫁给了他,如果真的可以重新选一次,陆珂还会选他吗?
会吗?
如果当初在离开陆家,获得自由,和嫁给他之间选一个,她会选谁?
不敢问。
一而再再而三,所有的疑问一次次盘旋在心里,就是不敢开口问。
以前在晖阳时,还不能理解,但到了京城,亲眼目睹了她对陆家的抗拒和恐惧,他就知道她为什么当初说自己是自愿嫁到晖阳了。
也懂了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晖阳。
她喜欢的不是嫁给原晔,是自由。
她热爱的也是自由。
他是自由的附赠品。
就像当初,谁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会飞蛾扑火,和对方私奔。
那个受伤被救的他是,陈炎是,后来的原晔也是。
谁都可以。
谁都不特殊。
陆珂见原晔久不说话,以为他更生气了,摇晃着他的手臂:“夫君,我对你一心一意,绝对没有二心。我发誓。”
陆珂伸出三根手指。
可是,既然是一心一意,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呢?
在陈炎说不爱他的时候,斩钉截铁地告诉他,陆珂爱原晔。
只要五个字,陈炎便不会再纠缠。
原晔眸中星光流溢:“夫人。”
陆珂:“嗯?”
原晔:“我心悦你。”
陆珂:“哦。”
陆珂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个方位别人看不见,踮起脚尖,在原晔脸颊上落下一个吻,“走啦,不要生气了,我们回屋。”
回屋慢慢亲。
她的夫君,她可以想亲就亲,亲很多次。
……
七日后,和谈进入中期阶段。
陆珂正在运司处理公务,宫中黑甲禁军忽然进入运司,来势汹汹。
禁军首领赵飞铁面无情,他看着陆珂:“陆大人,皇上宣召。”
陆珂放下手里的文书:“只召见了我吗?”
赵飞:“卑职奉皇上之命,请陆大人入宫,其他诸事一概不知。”
陆珂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官服和官帽,跟着赵飞离开。
陆珂被带到了资政殿门口。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台阶之下,跪着原晔,应尚书。
太尉谢植,三皇子,小皇孙站于一侧。
最末尾,跪着一男一女,两人低着头,看不见脸,身材消瘦,头发花白,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
陆珂从这两人身边走过时,还能闻到一股猪腥味。
陆珂看向原晔,原晔微微颔首,让她安心。
陆珂再度深呼吸,面朝天子,跪拜行礼:“臣,陆珂,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珂用余光偷瞄天子,皇帝面色沉郁,心情明显不好。
皇帝:“陆珂,你在晖阳兴办养猪场,与养猪场的各家老板都相熟?”
陆珂不解其由,只能实话实说:“是。”
皇帝:“那你可认识这二人?”
陆珂看向那一男一女。
德福公公压低声音对那二人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见到二人的脸,陆珂愣了片刻。
这就是三皇子派人在晖阳找寻了半天,找来的证人?
陆珂心下定了,面圣道:“皇上,此二人,男的姓孙,名叫孙多财,女的姓钱,名唤钱二妹,原在晖阳经营养猪场,人称孙老板和孙老板娘。
这二人仗着自己的姐夫是晖阳县县丞,售卖生病的小猪,讹诈欺压百姓,后来自作孽,惹了得了猪瘟的猪,导致孙家养猪场被查封。臣嫁到原家时,家中借钱买的两头小猪,便是这二人卖给臣夫君的病猪。”
原晔说道:“皇上,陆大人所言不虚。因为陆大人曾经揭穿孙家养猪场的恶性,此二人对我们夫妻俩一直记恨。”
孙老板和孙老板娘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起。
两个人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更没见过皇帝,纯纯就是被二百两银子糊了眼,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会儿,真上了堂,面了圣,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
可是,这时候,他们就算后悔,也没有回头路了。
孙老板娘颤抖着身子说:“皇、皇上,我们、不不不,草,草民和陆大人,原大人确实有些过节。但是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我们见过的原家三小姐,原窈月,外号小满的那个,真的……就是……”
孙老板娘指向小皇孙。
皇帝没有偏听偏信,看向陆珂:“陆珂,你来说。”
陆珂摇头,装糊涂道:“皇上,臣……臣刚进来,还没搞清楚状况,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陆珂一脸焦急又茫然,显得无辜极了。
应尚书立刻进言道:“皇上,晖阳县县丞于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了朝廷下发的皇长孙殿下的寻人启事,认了出来,并向此二人确认皇长孙殿下在失踪的几年时间里,一直借用原窈月的身份,生活在晖阳,向上汇报。臣得知后,并没有立刻采信,而是派了亲信前往调查。
除了这二人之外,臣还有晖阳县寮村的村民三人可以作证。陆大人嫁到晖阳后,依托嫁妆,不到半月便搬到了寮村,这之后,几年时间,原家一家一直生活在寮村,这三个村民和他们朝夕相处,全部都见过原窈月。并且,原窈月还参与了寮村养猪场和银耳场养殖场的管理,这两个养殖场的人也全都见过她。”
陆珂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应尚书的意思是,皇长孙殿下失踪的这几年,他一直冒名顶替,和下官,以及下官的夫君生活在一起?那何必呢?”
陆珂看向应尚书:“若真是如此,原家护佑皇长孙殿下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可直接向皇上求赏,何必隐瞒?”
应尚书:“因为原家,图谋不轨。”
应尚书看向皇帝,一副忠心耿耿,苦口婆心的模样:“皇上,原家已经被抄家流放,皇上仁慈,放他们一马,他们却还有余力和人勾结,拐走皇长孙殿下,皇上,不得不防啊。”
原晔笑了一下:“应尚书,捕风捉影,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事情做过一次之后,有了经验,现在又想将皇长孙殿下和本侯一起打成谋反吗?”
应尚书:“那就叫证人上来。”
皇上端坐上方,面沉如墨,手死死地抓着龙椅上的龙头,“允正,你和皇爷爷说,应尚书说的是真的吗?你好好和皇爷爷说,皇爷爷不会怪你。”
小皇孙眼睛汪汪:“真的假的,我怎么知道?”
小皇孙一副闹了脾气,爱信不信的样子。
谢植:“皇上,小皇孙年纪尚小,还不成熟,一下被冤枉了,难免沉不住气。”
眼看皇帝的心又偏向小皇孙了,三皇子连忙说道:“父皇,不如先宣证人,有了证人,才能还允正的清白。”
皇帝眯了眯眼:“宣。”
德福公公立刻退着出了门,指挥小太监去将证人带进来。
原晔:“皇上,既然应尚书说皇长孙殿下是冒充的臣的妹妹,那么不妨将臣的妹妹带来,和皇长孙换上同样的衣服,再让证人辨认。”
皇帝允了。
不一会儿,三个村民被带了进来。
陆珂看过去,是石皮和寮村的张丁,牛三。
小皇孙也进了内屋和原窈月换上了同样的男装,两个人同时走了出来。
应尚书让石皮他们指认。
石皮哆哆嗦嗦地抬头,目光从原窈月脸上滑动到小皇孙脸上,又滑动回原窈月脸上。
皇帝:“说,谁是你们在寮村认识的原窈月。”
石皮:“我……草、草民不认识原窈月,就认识小满姑娘。”
石皮指着小皇孙:“他、他、他是小满姑娘。”
皇帝:“放肆!”
石皮惊恐地埋首地上。
应尚书勾了勾唇,双手将证物呈上:“皇上,这是皇长孙殿下在寮村养猪场时,签单的收据,上面有他的字迹和指纹。”
德福公公将证物接过,双手端给皇帝。
皇帝看完,利刃般的目光看向小皇孙,小皇孙无措地摇头:“不是……皇爷爷,我没有……”
原晔立刻护住小皇孙:“皇上,应尚书有证据,臣也有。”
皇帝:“你也有?”
原晔:“是,臣也有证人,可以证明小皇孙的清白。臣的证人,也是寮村人。”
应尚书警觉地和三皇子对视。
他也有?
不可能啊。
他们是秘密行事。
原晔对德福公公说了几句话,很快,江大刀江小鹤他们被叫了上来。
原晔:“皇上,他们也是寮村人。”
应尚书:“不可。”
应尚书启奏道:“皇上,这些人是陆大人的好友,甚至专门被请到京城进入运司协助,这些人和陆大人关系匪浅,绝不可相信。”
陆珂反击道:“和我关系好的不可信,和我关系不好的就可以信了吗?”
三皇子:“父皇,这些人都靠陆珂吃饭,是陆珂提拔的,绝不可信。”
原晔:“既然和陆大人关系好的不可信,我陆大人关系差的不可信,那什么人可信?”
应尚书指着石皮三人:“这三人就是普通村民。”
原晔冷笑了一笑:“难道寮村就这三个人吗?”
应尚书惊觉不对:“你什么意思?”
原晔:“寮村两百多户村民,就光凭这三人,应大人就想定我原家的罪,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原晔面向皇帝:“皇上,皇长孙殿下在运司工作多日,字迹指纹无数。证物可以伪造,证人也可以收买一二,但是,清白就是清白。有些人能收买一个证人,两个证人,但绝对收买不了整个村子。皇上,臣请皇上,宣召寮村其他村民入殿,还小皇孙清白。”
皇帝:“寮村其他人?”
原晔:“皇上,寮村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家家户户都沾亲带故,祖祖辈辈生活在同一个村子,大家都相互熟识。因此一旦有外人进入,必然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前不久,有人书信来京将养猪场和银耳场的分成寄给陆大人,书信中说起有人四处拿着银子打听原家在晖阳的事情,立刻引起了臣的警觉。因而,臣特意请了一些寮村村民过来做客。此时他们就在京城。”
皇帝略微思量:“宣。”
二十二名寮村村民被带了进来。
他们乌压压地跪着,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是吕婶子,人还没站稳,看见了原窈月,远远地打招呼:“小满姑娘,你也在啊。”
咳咳。
谢植咳嗽两声。
吕婶子赶紧缩着脖子,跪好。
谢植问:“你刚才在和谁打招呼?”
吕婶子进京之后,原晔已经安排他们见过真正的原窈月了,自然是认识。
吕婶子弱弱地说:“小满姑娘啊,那不是在那儿吗?”
谢植指着原窈月:“你说她是小满?”
吕婶子:“啊?”
谢植:“是还是不是!”
吕婶子害怕地瑟缩着:“是、是,她不是小满姑娘谁是?”
谢植:“她是和你们一起在晖阳生活的小满姑娘?”
吕婶子奇怪地看着谢植:“那还能有别的?”
应尚书脊背冰凉,立刻跪地大喊:“皇上,此人绝对是被收买了。”
原晔:“皇上,臣可以收买一个,两个,三个证人。就像应尚书一样。但是,臣能收买整个寮村,整个晖阳城吗?”
说罢,原晔看向应尚书:“应尚书如果觉得本侯说得不对,尽可以让人将整个寮村的人,整个晖阳县的人都叫过来,让大家认一认。看看谁才是那个居心叵测,妄图故技重施,指鹿为马之人。”
应尚书:“臣,臣……皇上,这事不对,皇上,请皇上相信臣,臣绝对没有收买过任何一个人。”
原晔:“是吗?”
原晔看向石皮:“石皮,你是寮村一个地痞流氓,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赌博,欠了不少钱。现在,你来说说,你的赌债是谁给你还的。”
石皮:“老子赌不赌,关你一个流放罪人屁事!”
谢植:“放肆!在皇上面前还敢猖狂。”
石皮立刻害怕地趴地上。
谢植:“皇上,此人小混混一个,不用重刑不会说实话。”
应尚书:“谢植,你不要在这里搅浑水。”
谢植:“应大人是怕问出实话吗?”
石皮一看要用刑,立刻招了:“别别,我把钱还你们还不行吗?一百两?我就剩一百两了。”
这下不打自招了。
张丁,牛三一看石皮招了,自己也招,哭着说自己老婆孩子被应尚书的人给抓了,不出来作证,老婆孩子就没命了。
他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要多真情实感有多真情实感,看得皇帝烦躁不已。
孙老板孙老板娘见势不好,赶紧哭着大喊:“皇上,皇上,我们是收了钱,但是我们没有说谎啊,我们见的原家老三,真是就是皇长孙殿下。”
皇帝头疼:“带下去。”
他的忍耐快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小皇孙泪汪汪地吸了吸鼻子,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皇帝这会儿更偏信小皇孙,看得心疼。
应尚书跪着*往前爬行:“皇上,您切不可被原晔此人蒙蔽啊。陆珂在晖阳声望很高,这些人肯定帮她……臣……臣是被人算计了。臣这边证人刚带出来,原晔那边就有新的证人。这摆明了,他们早有防备啊。”
陆珂耻笑道:“我倒不知,是我和联合寮村整个村子,晖阳县整个县城的人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来害应尚书。我这本事可真大了,能收买这么多人。”
应尚书:“你不要在这里强词夺理。”
陆珂:“谁强词夺理,皇上自有定夺。”
三皇子见势不妙,提醒应尚书道:“父皇,此事,是应尚书的疏忽,应尚书平常是个谨慎的人。想必也是被人误导了。”
应尚书哭道:“皇上,臣冤枉。臣绝无谋害之心。”
三皇子:“皇上,儿臣相信应尚书,也相信陆大人。陆大人当初被掳到金国,仍然拼死回晖阳,对大梁一腔忠心,绝不该被质疑。”
这一提醒,应尚书想起来了,赶忙说道:“皇上,原家长女原璎柠在流放路上就失踪了,但是在她的案卷中却记录她一直待在晖阳。陆大人失踪前,从来没人见过她怀孕,从金国回来后不久却公开自己有了一个孩子。这一点难道不可疑吗?”
陆珂偏头看向应尚书:“应大人,你又想造什么谣?难道你想说我陆珂去金国不到半年,被金人侮辱,怀孕,赶着五个多月就给金人生了一个孩子?你说说这话,就算你信,皇上会信吗?天下人会信吗?”
应尚书冷嗤一声:“那如果是失踪两年多快三年的原家长女,原璎柠呢?”
第96章 质问
◎赌人性◎
陆珂丢给应尚书一个‘你有病’的眼神。
陆珂:“对对对,应尚书,你说的都对。我家璎柠长了翅膀,能从流放路飞过边境线,跨过无人区,进入金国,就那么巧,还和金人苟且,生下了孩子。偏就那么巧,我被金人掳到金国,就那么巧地偶遇了她,还顺道把她和孩子带回来了。应尚书,你听听这话,这么多巧合,它合理吗?”
原晔也笑了一下:“大概应大人最近去戏班去得勤,看戏看多了。”
应尚书:“陆珂,你敢说,你家那个孩子和原璎柠无关。”
陆珂:“当然有关,璎柠可是孩子的姑姑。”
见应尚书一脸不服,陆珂无奈道:“应大人,我就假如你说的是真的。我就当不知道璎柠为什么就那么偏巧地到了金国。那璎柠一个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身体纤细柔弱没有自保的能力,脖子上带着流放罪字烙印,谁看到了都能踩一脚。
若是她当真在金国,受了委屈,生了孩子。那又怎么了?她这样的遭遇,难道不该得到同情吗?她是我大梁女子,大梁的百姓,受了辱,被金人欺负了,难道我大梁官员士兵不该心疼她,不该愤怒,不该举起长枪为自己守护的百姓报仇吗?”
陆珂说得情真意切,饱含对战乱的血泪控诉。
小皇孙也听得动容,大喊:“皇爷爷!陆大人说的对!难道我大梁的百姓,被金人欺负了,还要被问罪吗?”
小皇孙说完,转身面向三皇子:“三叔,你说呢?”
他这一转身,眼神一扫稚嫩,反倒多了几分挑衅。
而他这话,问得更是诛心。
若是三皇子不认同,那就是无视百姓血泪疾苦,没有仁德之风,不配为储君。
可若是他承认了,对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利。
因为原璎柠一旦占据了一个弱小被欺压的位置,不管是金人,还是金王,都是迫不得已,都是被迫害的一方,都是无辜的。
三皇子没答,应尚书说道:“若是被欺凌,自然可怜。那若是有意攀附呢?”
原晔:“攀附谁?”
应尚书:“金王完颜术?他的王妃,名唤纳兰朵。”
应尚书从怀中取出画像:“这是,金王宫廷画师于两年前所画,画的是金王和她的王妃纳兰朵。”
德福公公将画像接过,呈给皇上。
有些事,应尚书不能明着说,但是,看了画像,皇帝自会怀疑。
原家有一个在金国做王妃的妹妹,还是金王盛宠的王妃,还与金国内乱,摄政王完颜弼之死有关。
紧接着,小皇孙又疑似一直与原家人生活在一起。
种种关联,很难让皇帝不疑心,当初所谓的证据是伪造的。
应尚书:“皇上,金王就在京城,是真是假,请他来一问便知。”
陆珂:“皇上……”
原晔一把拉住她,微微摇头:“既然清白,便不怕。”
可是……
原晔给陆珂打眼色,陆珂只能压下内心的忧虑。
谢植:“皇上,那纳兰朵王妃,臣也有所耳闻,听闻是金王最宠爱的王妃,若非因产子而死,早就是王后了。如今两国议和,贸然请金王过来,问及他的伤心事,实在是过于失礼。”
应尚书:“当初皇长孙殿下是谢大人你找回来的,谢大人莫不是怕了?”
谢植:“应大人,本官一把年纪,都快入土了,有什么好惧的?”
皇帝端坐高台之上,眸光幽深,似乎在衡量什么。
殿内安静了许久,皇帝最终开口道:“德福。”
德福公公:“是,奴才在。”
皇帝:“去请金王。”
德福公公:“是,奴才遵旨。”
……
国宾院。
屋内,完颜术和原璎柠相对而坐。
阿日斯兰过来禀告:“王上,梁皇请你入宫。”
完颜术声音冷淡:“就说本王需要更衣。”
阿日斯兰:“是。”
待阿日斯兰离开,完颜术好整以暇地看着原璎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跟我回王都。”
原璎柠冷着一张脸,似被逼到了绝境:“完颜术,你非要这样吗?”
完颜术:“既然你下定不了决心,那孤这就入宫。”
原璎柠站起来:“完颜术!”
完颜术抓住原璎柠的手:“和我回去,带着孩子一起。以前的事情我全都可以不计较。你继续做纳兰朵,做我的王妃。”
原璎柠:“你说过你永远会选我。”
完颜术撩起原璎柠的一缕头发:“你如果是纳兰朵,孤永远选你。”
完颜术垂眸看着原璎柠。
她越沉默,他越恨。
完颜术:“柏世安难道比你原家满门的性命更重要吗?”
原璎柠:“我是相信你。”
完颜术把玩青丝的动作顿了顿。
原璎柠纤长的睫毛抬起:“完颜术,我是相信你不会害我。”
完颜术轻蔑地笑了一下:“现在才想起哄孤,是不是太晚了?纳兰朵,你在孤身边那么久,你的甜言蜜语,口蜜腹剑,孤领教过无数次了。以前纵着你,顺着你,不是因为孤分不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因为孤宠你。”
原璎柠:“那就再宠我一次。”
完颜术:“你现在有资格跟孤讨价还价吗?”
原璎柠:“有。”
原璎柠一瞬不瞬地看着完颜术:“我是你儿子的母亲,不是吗?我说过,你动我的家人,我会杀了你,如果杀不了你,我会杀了你儿子,再杀了我自己。”
完颜术咬着牙道:“威胁我?”
完颜术抬手将原璎柠拉到自己面前:“好,你杀,你死了,孤给你陪葬。到时候,孤和你也算是生同衾,死同穴。”
说完,完颜术转身离开,原璎柠着急地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我选你。”
完颜术回头。
他太了解她了。
他的纳兰朵可没这么容易答应。
原璎柠:“我就算现在选你了,事后我也可以反悔,不是吗?”
原璎柠劝说道:“我们各让一步。”
完颜术挑眉。
原璎柠:“我留在京城,小汤圆也留在京城……”
完颜术:“看来是谈不了了。”
原璎柠拉住他:“但是!你先听我说完。”
原璎柠张开手,挡住完颜术:“五岁前,小汤圆留在京城,五岁后,他和你去金国。但是,每两年,你要让他回来一次。回来探亲。”
见完颜术面色没有松动。
原璎柠说道:“以前……以前我不是没有顾及你。我怀着孩子的时候,你说选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也想过把小汤圆留下。但是,我做不到。他是我的孩子,是我拼命生下来的。完颜术,生他的时候我快死了。这一点我没有骗你,生小汤圆的时候,我死了两次。”
完颜术那双似鹰隼的眼睛动了动。
原璎柠眼眶微红:“我真的没骗你。生小汤圆的时候,我昏过去,差点死掉。刚生下他,就要一路逃亡,我坐在马车上,日夜不停,刚生产完身体本来就弱,差点就没命了。一直到入京,身体都没有养好。完颜术,你看看我。我养了两年多了,我还是没恢复。”
完颜术抬手抚摸着原璎柠的脸,确实,比在金国的时候瘦了许多。
原璎柠:“我死了两次,我舍不得他。我想过把他留给你。可是我舍不得。我也怕。我怕他留在金国。我怕你太爱他,我怕,你真的让他当金国的继承人。我怕有一天,他会挥刀面向我的亲人,我更怕有一天,大梁和金国开战,他陷入两难。我都怕……”
说着,原璎柠落下泪来。
原璎柠哭着说:“我真的很害怕。”
完颜术:“你……”
半分真半分假。
明知道原璎柠是为了让他心软,可是完颜术还是抬起手去擦原璎柠的眼泪。
这是这么多年的习惯。
他太习惯宠她了。
原璎柠别开头,躲开完颜术的手:“可是现在你来了,你说要和谈。我害怕的事情好像没了。可是我还是舍不得。所以,我求求你,让小汤圆以后可以回来好不好?让他回来看看我。”
完颜术:“既然舍不得,就和他一起回大金。”
原璎柠:“完颜术你知道的。我做不到。这里有我的哥哥,妹妹,我除了小汤圆,还有平川。我求求你,我们各退一步吧。陆珂很疼小汤圆的。如果小汤圆在金国,只要两国一直和平,陆珂会全心全意帮小汤圆的。你不是说你想做草原最伟大的君主吗?你想将草原的孩子都当成自己的孩子。”
完颜术沉默地看着原璎柠,许久后,他扯动了苦涩的嘴角:“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你在梁国的这个夫君。死到临头了,都不肯松口!”
说完,完颜术拂袖而去。
……
资政殿。
所有人等了许久,
终于,门口传来德福公公的声音。
陆珂紧张地看过去。
但是,完颜术没来,来的是阿日斯兰。
阿日斯兰走进殿内,恭敬地行礼:“阿日斯兰拜见梁国皇上。”
皇帝:“起来吧。”
阿日斯兰起来后,说道:“回禀梁皇,我家王上知晓事情后,让阿日斯兰带来了这些东西。说,梁皇你一看便明白了。”
阿日斯兰将手中用黑布包裹的东西呈上。
应尚书顿感不妙。
三皇子也大为警觉。
德福公公将黑布端到皇帝面前,皇帝打开,里面只有一纸誓约。
由应尚书签字,约定由金王揭穿纳兰朵的身份,待原家覆灭后,三皇子登基,割让五座城池给金国。
一国皇子,为了登上皇位,割让自己国家的土地给敌国。
何其歹毒,何其可恶!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
阿日斯兰说道:“梁皇,我家王上说,大金和梁国诚意议和,自然该坦诚相待。”
说完,阿日斯兰退下了。
皇帝忍着一腔怒火,挥了挥手,让陆珂等人退下,让应尚书和三皇子留下。
皇帝拍桌而起:“混帐东西!”
应尚书和三皇子仓皇跪下。
他将誓约书扔给三皇子。
三皇子脸上血色尽数退去,“父皇,这……这事,儿臣不知道。儿臣冤枉。”
皇帝:“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应尚书也面色惨白,形同死人:“皇上。”
他面如死灰:“这……这是臣自作主张。臣得知原家联合原璎柠,伪造金国摄政王信件意图翻案。那完颜术宠爱他的妃子纳兰朵,臣实属无奈,才瞒着三殿下欺骗完颜术,想让他揭穿原家的恶行。请皇上明鉴!”
三皇子哭道:“父皇,儿臣是父皇的儿子,是大梁的皇子,受百姓养。儿臣就算再荒唐,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卖国的行径。”
此时三皇子哭得情真意切,但是他就算此时此刻演得再真,皇帝也不会信了。
皇帝从高台上下来,推开要扶他的德福公公,一巴掌抽三皇子脸上:“你以为把一切推得一干二净,就没事了吗?”
三皇子倒在地上哭喊:“父皇——”
咚。
皇帝一脚将他踹翻,胸脯因为盛怒剧烈地起伏:“他完颜术,一国之主,有什么必要陷害你?”
三皇子:“父皇……”
啪!
皇子又抽了他一巴掌:“一个两个冤枉了你,那么多人,整个寮村,整个晖阳城能都冤枉了你吗?你以为朕眼盲心瞎,不知道你演这一出戏是为了什么吗?”
啪!
皇帝怒道:“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太子一案中有你的手笔?朕一直容忍你到今日,是因为覆水难收,是因为太子已经死了。而你!你是朕现在最优秀的儿子!是朕寄予厚望的人。”
过于的愤怒加剧烈的情绪波动,让皇帝身形有些摇晃。
德福公公连忙扶住皇帝。
皇帝指着三皇子道:“朕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朕以为你是可塑之才,没想到,背地里,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猪狗不如!滚!滚出朕的皇宫!德福。”
德福公公:“奴才在。”
皇帝:“宣禁军,将三皇子幽禁府邸,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出来!”
很快,禁军过来带走了哭着诉说自己委屈,坚持自己一无所知的三皇子。
皇帝又看向应尚书。
应尚书跪在地上,两股战战。
他一边磕头一边求饶:“皇、皇上,臣知错,但是这件事,确实是臣的自作主张。皇上,臣、臣一定是被人蒙蔽了,皇上,求您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找到证据,证明臣的清白。”
皇帝:“清白?你跟朕说清白?你真以为朕是个瞎子聋子吗?”
皇帝:“来人!”
禁军:“臣在。”
皇帝:“拉下去,就地处决。应家三族,杀。”
应尚书瞬间软如一滩烂泥:“皇、皇……”
禁军堵住他的嘴,将他带了下去。
……
从皇宫出来,陆珂腿软,原晔一把扶住她。
陆珂手也在发抖:“吓死我了。”
原晔弯腰将陆珂抱上马车:“别怕,有我。”
陆珂窝在原晔怀里,抱着他不放,似乎这样才能安心。
陆珂:“我知道江大刀他们会来,知道石皮是我们的人。可是我没想到完颜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完颜术不会帮三皇子?”
原晔:“我不知道,不过璎柠让我相信她。”
陆珂:“幸好幸好,我真的当时听到完颜术要来,我心脏差点直接停了。”
陆珂靠着原晔休息了一会儿,忽又坐直身体:“这次石皮可是冒着死的风险,给我们通风报信,还当着皇上的面演戏……”
原晔轻轻地拍着陆珂的肩膀:“放心,那边安排好了,纪梁会用死囚替代石皮。石皮会安稳回到寮村。”
陆珂:“把银耳场的份额转给他。这次要不是他提早报信,咱们防不了这么严实。”
原晔:“嗯。”
回到沐阳王府,陆珂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原晔回来。
她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原晔:“应家诛了三族,三皇子圈禁。”
陆珂:“只是圈禁?难道他还能翻身?”
原晔:“虞贵妃还在宫里,而且我听说应尚书将所有罪责都揽下了,没有往三皇子身上推脱。如今皇上盛怒,但并没有轻易下定论。若是时日久了,三皇子拿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以皇上的疑心,肯定会疑心到小皇孙身上。说到底,皇上其实谁也不信。”
陆珂:“那怎么办?”
原晔握住陆珂的手:“放心,翻不了身。”
陆珂:“你又打哑谜。”
原晔:“有人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
深夜,三皇子府。
皇帝下旨圈禁,府内的下人全部被下狱审查,只留下了三皇子,三皇子妃,和侍妾文鸳。
府内昂贵的珠宝瓷器,珍贵的绫罗绸缎,来往的书信,墨宝,全部被搬走调查。
大门上贴上了封条。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哭了许久。
文鸳安静地待着。
三皇子是个谨慎的人,联络外人都是由其他人代劳,从来不在任何文书,纸张上留下自己的命令。
所以,他死到临头,还能当着皇帝的面说自己全然不知。
所以那份和金国的誓约书,只有应尚书的签字盖章。
只要不是铁证如山,就总有翻盘的一天。
原晔陆珂知道,三皇子也知道。
所以就连哭,都是他演出来给皇帝看的。
府中没有了下人,三皇子金贵,三皇子妃怀着孕,因此一切的劳务就落到了文鸳头上。
文鸳没说什么,只是如过去一样温柔又听话,默默地干着活。
……
次日清晨,原璎柠来到了沐阳王府接小汤圆。
陆珂拉着小汤圆肉肉的小手,这么肉乎乎,白白嫩嫩的小汤圆,现在要带到完颜术那里去,以后还要去金国,变成如完颜术一样的猛兽。
舍不得。
原璎柠哭笑不得道:“现在还没到离京的时候,我只是带他出去玩玩,天黑前就回来。怎么弄得像见不着了似的。”
陆珂摇晃着小汤圆的手,和小汤圆说了会儿话,问道:“真的决定了吗?”
原璎柠:“嗯,我和他谈好了。”
陆珂:“原晔说,你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原璎柠:“对,从完颜术入京开始,我预期的谈判结果就是这个。所以我踩着他的底线谈。”
原璎柠抬头看向天空:“嫂子,我以前和你说过吧。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如非逼不得已,绝不赌人性。我在京城,小汤圆在京城,完颜术在京城,我们一家三口的命都在京城。事实上,不管我怎么做,完颜术都不可能帮三皇子。就算三皇子给他承诺,事成之后,将我和小汤圆交给他。他也不敢赌。
他不敢赌我会乖乖听话,不敢赌我恨他。更不敢拿整个金国的命脉赌。就算三皇子言而有信,那皇上呢?他在京城,他的儿子在京城,还是有一半大梁血统。皇上会怎么想?杀了原家,杀了我,杀了金国王子,议和还能进行下去吗?不杀,那原家怎么办?皇上容得下欺骗,谋反吗?
皇上若是一怒之下,对完颜术和小汤圆动手,胁迫金国怎么办?他不敢赌,我也不敢。谁都不敢赌一个疑心深重的帝王。”
陆珂:“那你为什么让小汤圆回金国?”
原璎柠收回视线,淡淡一笑:“因为我不赌人性啊。以前啊,不想让小汤圆留在金国,是怕两国打仗,他为难,怕他杀自己的亲人。现在两国议和了,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打仗了。我也试出完颜术对小汤圆的重视了。
如果不出意外,小汤圆将会是未来金国的王上。那么大梁和金国会有长久的和平。其次,小汤圆会长大。世安已经知道了小汤圆的身份,小汤圆一天天地长大,他一天天看着小汤圆越来越像完颜术,他今日说不在乎,未来呢?我不敢赌。
而且,嫂子,你和大哥认了小汤圆当儿子,那将来呢?将来各归各位,小汤圆是继续当你的儿子,还是当我真正大哥的儿子?若是他当你的儿子,嫂子,那你的孩子怎么办?
若是小汤圆当我真正大哥的儿子,那大哥的儿子怎么办?难道让小汤圆继承沐阳王府吗?这样是在往我大哥和未来大嫂心口扎刀。不管怎么做都不行,也尴尬。
小汤圆长大,会有自己的抱负,也会有自己的野心,他若知道我这个亲生母亲让他痛失了一国之王的位置,又没办法让他继承沐阳王府,他会不会心生怨恨?人性本就复杂,我从来不赌。所以,让他回金国,是最好的。”
原璎柠冲着陆珂一笑:“嫂子,谢谢你。”
陆珂摇摇头:“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认了一个小汤圆母亲的身份。真正付出最多照顾小汤圆的是奶娘和璎璎。”
原璎柠牵起小汤圆的手:“走吧,小汤圆,我带你去见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小汤圆虽然没听懂,但清脆地应了一声:“嗯。”
陆珂抬头看向天空,赌人性吗?
好难啊。
……
第97章 离开
◎我家相公相貌堂堂,长命百岁。◎
此后几天,原璎柠每天都会带小汤圆去和完颜术相处一两个时辰,到黄昏时分,再将小汤圆带回来。
每次回来,小汤圆手里都会多许多新奇的东西。
今天回来,小汤圆手里多了一把木刀。
原晔从小汤圆手里将木刀讨了过来:“这完颜术做木工活倒是个好手。”
说着,他看向陆珂:“以后我也给我们的孩子做。”
陆珂:“女孩的东西也会做?”
当初说好二十二岁之前不生孩子,现在陆珂已经快二十二岁了。
原晔这时候提起来,陆珂也有心理准备。
原晔:“我现在开始学。”
陆珂:“那你要学的可多了,我知道特别多女孩喜欢的玩具。”
现代早教玩具,那可比古代丰富多了。
她随便画几个出来,都够原晔琢磨了。
第二天,完颜术的金国使团离开京城。
陆珂,原晔,原璎柠,柏世安等送行的大臣们都离开后,在城门口送他。
完颜术骑在马上,弯下身子,如草原的狼盯紧猎物似的瞧了柏世安一眼,在原璎柠耳边,用她和柏世安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纳兰朵,我瞧你选的这个夫君,弱骨纤纤,不像个长命的样子。等他死了,来金国,继续做王后。”
原璎柠:“完颜术!”
柏世安握住原璎柠的手:“失败者逞几句口舌罢了,不需要在意。”
完颜术挑了挑眉,坐直身体,往后瞧了一眼,陆珂正在和阿保瑾说话,阿保瑾拉着陆珂的袖子依依不舍。
完颜术扯动嘴角:“陆珂。”
陆珂警惕地看过来。
完颜术:“你要是舍不得,孤可以将阿保瑾留下,给你做个侍妾。”
陆珂咬紧了牙根,都要走了,不犯个贱,完颜术是骨头痒吗?
阿保瑾激动地摇晃着陆珂的袖子:“陆珂陆珂。”
他双目哀求,他想和陆珂待在一起。
原晔一把将陆珂拉回身边,给了完颜术一个警告的眼神。
完颜术拉动缰绳:“陆珂,孤这次回金国后,学习使团就会立刻出发来京学习,你要是改变主意了,让人带个话到金国,我让人在使团名单里加上阿保瑾的名字。”
阿保瑾坐在马车内对陆珂挥手:“陆珂陆珂,我下次过来看你。我们两国不打仗了,阿保瑾随时可以来京城。”
面对原晔杀人一样的目光,陆珂低着头,不敢回应。
过了许久,完颜术一行人总算走了。
柏世安抓着原璎柠也上了马车。
原璎柠小心地打量着柏世安:“他胡说八道的。我家相公相貌堂堂,长命百岁。”
原璎柠哄着柏世安:“我们会一起白头偕老,一起看着平川长大成人,结婚生子,还要看到平川子孙满堂。”
柏世安被完颜术破坏的心情好了一些:“以后……”
原璎柠:“嗯?”
柏世安:“小汤圆不是还在在京城住五年吗?大哥和大嫂公务繁忙,怕是没多少时间照顾小汤圆。”
原璎柠朝柏世安坐近了一些。
柏世安:“我们有过孩子,以后,可以将小汤圆接到身边,以帮忙照顾的名义。平川也很喜欢小汤圆,两个孩子可以一起玩。”
原璎柠一把抱住柏世安。
总是这样。
这就是她永远无法舍弃他的原因。
他太好了。
好到愿意用一切善意宽厚这泥泞又污浊的人间。
这边原璎柠将人哄好了,那边陆珂哄不好人了。
陆珂三两步追上原晔:“哎呀,夫君,那完颜术居心叵测,他是故意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你那么聪明,不会上当的,对吧?”
原晔止步,双手交叉在胸前:“呵。”
陆珂:“……”
这人醋味是不是太大了。
原晔一一算账:“咱们不翻旧账。”
陆珂点头。
没问题,不翻旧账就好。
原晔:“不提陈炎和久闻大名,心向往之。”
陆珂:“……”你这不就是在提吗?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原晔:“当初在陆家,某人见色起意,强吻我,让我娶她……当初能见色起意,现在有个更漂亮的阿保瑾,前车之鉴,后车难保。”
陆珂:“没有吧?当初明明是你拒绝娶我,我没有办法,才亲你的。”
陆珂这么一说,原晔更气了。
原晔:“是你先见色起意,亲了我,再要求我娶你,我意志坚定,不为女色所惑,没有答应。”
陆珂一脸迷惑:“是吗?我怎么记得,是我先让你娶我,你不答应,我想赖上你,才亲的你。当时,我想着先弄个男女肌肤之亲,你想抵赖也不行。”
原晔:“是你先亲了我,才开的口。”
陆珂:“可是在我的记忆中……”
原晔目光似刀,陆珂不继续了,只是弱弱地说:“其实,是先亲还是先说,都过去了,不重要,不是吗?”
原晔太阳穴猛跳:“很重要。”
陆珂:“……”
这到底有什么可重要的?
原晔:“先亲,说明你是见色起意,对我至少有一分真心。”
后亲,那就纯粹是计策了,全是谎言。
陆珂完全没想到原晔在意的是这个。
陆珂挽上原晔的手臂:“夫君,不管以前是因为什么,现在我们是夫妻啊,只要现在我们在一起不就好了吗?我们夫妻携手,共同前行,谁也挑拨不了。”
原晔垂眸看着陆珂的手,白皙纤长。
陆珂:“我始终相信,无数的巧合即是命运安排的缘份,刚好在那一刻出现的人是你,刚好我们相遇了,刚好我们有缘有份。”
听到这话,原晔嘴角上翘,他抓住陆珂的手,将陆珂的手放到掌心:“夫人说得对,是命定的缘份。但如果夫人这话再加几个字就更完美了。”例如,喜欢。
嗯?
什么字?
陆珂话锋一转:“不过,有些账还是要算一算。既然夫君你都翻旧帐了,那咱们是不是得算一算你骗我的事情。”
原晔:“……”
陆珂掐原晔:“那能赖我吗?爽约的是不是你?没来求婚的是不是你?骗我的是不是你?”
这下轮到原晔心虚了。
原晔求饶道:“夫人……”
陆珂:“哼。”
原晔:“夫人,情非得已。我知道错了,以后夫人问什么答什么,绝无隐瞒。”
陆珂:“哼。”
自己都不清白,还敢跟她翻旧帐。
哼。
陆珂一把甩开原晔,大步流星往前走。
原晔弱弱地追上去:“夫人,为夫错了。”
陆珂双脚迈得飞快,跟小跑似的,原晔在后面哭笑不得,又只能一路追着。
忽然,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撞向陆珂,原晔一把将陆珂拉开。
女人摔倒在地上。
后面几个壮汉手里拿着木棍追了过来:“贱货,还敢跑。”
女人抬起头,看到陆珂的脸,连忙爬过来:“陆大人!”
她大喊:“我是你小娘!”
陆珂愣住了,小娘?
女人将散乱的头发拨开,不顾身后几个男人的拉扯大喊:“陆大人,我是你父亲,陆中丞养在奎台巷的寻春。”
陆珂连忙叫住那几个男人:“等等,放开她。”
得救了。
寻春卸了力,瘫坐在地上。
陆珂和原晔走上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寻春:“陆大人,我生的两个儿子长大了,陆中丞要接我回府。陆夫人知道了,追出来,将我卖到了柳巷的妓馆,这些人是妓馆的打手。陆大人,我虽然是贱籍,但到底是陆中丞孩子的娘,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求您救救我。”
陆珂看向原晔。
这事难管。
若是陆中丞真的将寻春接进府,寻春生了两个儿子,这两个孩子认祖归宗,势必要和陆荆陆雁分家产。也难怪陆夫人睁一只眼闭只眼这么多年,如今突然破罐子破摔。
可是陆珂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被陆夫人卖进妓院。
见陆珂没说话,寻春以为陆珂不愿意救她,哭诉道:“陆大人,按照大梁律法,买卖贱籍妾室必须经过丈夫同意,否则就是犯罪,轻则杖三十,重则一百。陆大人,你不能不管啊。”
寻春幽幽地哭着:“陆大人,我也是大梁的百姓,我爹赌博将我卖给了春风坊做一名妓女,您看不起我,我理解,但我也是可怜人啊。谁在春风坊那种可怕的地方,见到一条活路不死命抓住?陆大人,你也是女子,我求你,你帮帮我,我只是想要一条活路。”
陆珂将那几个打手叫过来,给了他们银子,算是替寻春赎身。
寻春激动磕头:“谢谢陆大人,谢谢陆大人。”
陆珂又给了寻春一笔银子:“你自己逃命吧。”
寻春拿着银票,赶紧逃走。
本来送完完颜术,陆珂和原晔要去书局给小汤圆定制一些启蒙的书,这会儿也没心情了。
寻春是可怜人,想逃出妓院的火坑,就像当初她想逃出陆家。
任何人这个时候,伸出手,都会飞蛾扑火般地抓住。
妓院的女人,大多活不过二十。
就算活过了二十,全身都是病。
寻春只是想活下去。
陆夫人倾尽家产扶持陆中丞上位,人到中年,儿子女儿都长大了,结果陆中丞要把外室娶回家,让外室的两个儿子过来分家产。
陆夫人咽不下这口气也很正常。
只是将人卖进妓院,着实过于恶毒。
但说到底,怪世道不仁,怪陆中丞是条狗。
陆珂握紧了拳头,一个眼刀杀到原晔身上:“你以后要是敢……”
原晔发誓:“绝无可能。”
陆珂收回视线。
原晔抓住她的手:“这事说到底是陆中丞惹出来的。你没必要将自己牵扯进去。”
陆珂声音闷闷的:“就是觉得难受。”
原晔*再度说道:“我不会。”
陆珂:“哦。”
即便原晔这么说了,陆珂心底还是堵得慌。
莫名地她忽然想起原璎柠那句,除非逼不得已,我绝不赌任性。
……
深夜,三皇子府鸦雀无声。
三皇子落难,三皇子心情不好,日日饮酒,三皇子妃怀着孕,三皇子还指望着三皇子妃生下这个孩子,重获圣宠,怕自己酒醉不小心伤了她,因此两个人晚上都是分床睡。
好在看在三皇子妃肚子里皇孙的份上,三皇子一家虽然被幽禁三皇子府,一应吃穿皆不缺,还有文鸳这个侍妾伺候,三皇子妃身体康健。
文鸳白天要洗衣服做饭,伺候尊贵的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到了晚上,还要给三皇子妃守夜。
而现在,她悄无声息地拿着白绫,站在了三皇子妃床边。
文鸳借着微弱的烛火,走到三皇子妃的床头,如鬼魅一般地笑了。
她将白绫缠在三皇子妃的脖子上,一点点地收紧。
终于,三皇子妃醒了。
她一把抓住白绫:“你干什么?”
文鸳呵呵笑了起来:“你说呢?尊贵的三皇子妃。”
文鸳是苦日子出身,哪怕当了侍妾,也只不过晚上多了陪睡这一项工作,白天的活又没少,她的力气,自然比三皇子妃这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大太多了。
她手中的白绫一点点收紧。
三皇子妃喉咙剧烈的疼着,窒息让她眼前发黑,她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更遑论求救了。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文鸳,仿佛在说:“你这个贱婢,你怎么敢?我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孙!”
文鸳只一味收紧白绫,她似乎并不急于弄死三皇子妃,她只是在享受此刻。
享受虐杀的快感。
终于,漫长的等待中,三皇子妃断气了。
文鸳放下白绫,坐在三皇子妃床边,轻轻地抚摸着三皇子妃的脸,然后一巴掌抽了过去,紧接着两巴掌,三巴掌。
文鸳:“你不是很能耐吗?你不是觉得自己是皇子妃很了不起,看不起我们这些卑贱的下等人吗?怎么样?没想到吧?没想到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死在了你最看不起的贱人手里。呵呵呵……”
文鸳笑了:“当初你杀我姐姐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吗?贱婢,贱货?现在看看,谁才是那个贱玩意儿。”
文鸳杀死了三皇子妃,还不解恨,又去厨房生火,烧了一锅热油。
感谢皇上的仁慈,这落难皇种的家里,还是比他们这些贱民家里富裕多了。
要换了她和姐姐以前的家,连一碗油都凑不出来。
文鸳端着锅来到了三皇子的卧房。
这么大的皇子府,走了许久,她都怕热油凉了。
文鸳放下油锅,轻轻地推开门。
三皇子喝了许多酒,喝醉了,听不见声响。
文鸳双手举起油锅,对着三皇子的脸倒了下去。
热油如仇恨,在三皇子脸上沸腾。
尖叫。
怒骂。
嘶吼。
在文鸳耳中,如此悦耳动听。
三皇子挣扎许久后,没了力气,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文鸳拿起桌上的烛台,在他身边蹲下:“三殿下,舒服吗?”
三皇子眼睛被热油泼了,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听出了文鸳的声音:“贱人!”
文鸳笑声如银铃:“对,就是我这个贱人。再次见到我,开心吗?”
三皇子手不断地抠着地,他挣扎了太久,脸被热油毁容了,眼睛瞎了,身上也全是烫伤,已经没有力气了。
文鸳一脚踩上去:“你是想问为什么是吗?”
文员将烛台上的蜡烛取下来,放到一旁,举起烛台,将烛台的尖刺对准三皇子的手腕:“因为我讨厌你啊。”
啊——
一声惨叫。
三皇子的手筋被挑断了。
然后是另一只手。
文鸳一边说,一边完成自己的杰作:“我讨厌你们这些人的高高在上,讨厌你们不拿我的命当命。讨厌你强迫我姐姐,侮辱了她,最后还要说她勾引你。讨厌你和你那个贱妻,拿我姐姐撒气,弄死了她。我忍了这么多年,盼来盼去,盼的就是今天。”
文鸳来到三皇子的下半1身,再度举起了烛台:“我就是讨厌你们。多了不起啊,有钱有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有你们是人,别人都是贱货。自以为矜贵,自以为聪明,自以为下层人都比你们蠢。可是怎么办呢?现在你们就是死在了我这个贱婢手里。”
挑断手筋脚筋,文鸳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会儿,三皇子脸上的热油已经不烫了。
他奄奄一息,连哀嚎都没有力气了。
可是,他那紧咬的动作,仿佛在说,等他翻身,不会饶了文鸳。
文鸳掐着他的脖子,“三殿下,以前啊,我从来不信什么活着比死了痛苦。但是,后来我发现,有一种方法活着确实比死了痛苦,呵呵呵,就是像你这样活着。”
文鸳用烛台扎进了三皇子的舌头。
他剧烈地,如濒死的鱼一样在砧板上扭动。
文鸳搬过来桌子,将他压住,又去熬了一碗热油,对着他的嘴,给他灌了进去。
然后,她站起来,享受这一刻。
享受虐杀的舒爽。
文鸳走出门,将早就写好的遗书贴到了墙上,拿着白绫,回自己的小房间,悬梁自尽了。
第二天,给三皇子府送菜的人敲响了三皇子府的后门,没有人应。
看守的士兵进门去叫文鸳,看到了悬梁自尽的文鸳,看到了一尸两命的三皇子妃,看到了惨不忍睹的三皇子。
士兵急忙将三皇子送去抢救。
是幸运,也是不幸,三皇子被抢救了回来。
消息没拦住,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些人感叹万分,但更多的人在叫好。
尤其是文鸳的遗书不知道被谁传了出来后,贵族老爷们吓得瑟瑟发抖,老百姓们却齐声叫好,满大街都是喜悦祥和的气氛。
皇帝看到瞎了,哑了,双腿双手残废,毁容的三皇子,吓得做了三天噩梦。
虞贵妃跪地求皇帝彻查,她不相信一个贱婢没有人指使有这样的胆子杀害一个皇子,一个怀着孕的皇子妃。
可是皇帝此时已经不想看见虞贵妃了。
曾经他宠爱她,喜欢她的美色娇嗔,但是现在他一看到虞贵妃就想起三皇子那可怕的模样,一看到她晚上就做噩梦。
他这么大的岁数了,受不了这个。
皇帝将虞贵妃打入了冷宫,虞贵妃似乎也没想到皇上会这么绝情,绝望中,在冷宫自尽了。
虞贵妃的死,又让皇帝受到了打击,一下病了,嘉贵妃奉召贴身伺候。
……
陆珂听到三皇子府的惨案也愣了许久。
文鸳应该在心里已经模拟过无数次杀死三皇子和三皇子妃的方式了。
然后就是等。
一直等。
等到三皇子落难,等到三皇子府的侍卫,家丁,婢女被撤走,等到三皇子府里没有人能保护三皇子和三皇子妃。
等到她恨的人,沦落到和她一样任人欺凌的地步。
得多恨啊,才会选择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同归于尽。
陆珂正想着,陆雁来了。
她眼睛红红的,似乎哭了许久。
陆珂急忙扶着她坐下:“怎么了?”
陆雁摇摇头,“爹撤了娘的管家之权,将她关了起来。”
陆珂错愕地嗯了一声。
陆雁手撑着额头,疲惫不堪:“爹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好像叫什么寻春,娘把她卖了,寻春逃跑了。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听说,好像是逃跑后回去接孩子,打算一起跑,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听说两个儿子也被卖了,绝望之下,去开封府敲响了登闻鼓。开封府府尹审案后,将娘抓了起来。
幸好后面那两个孩子被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下来。听说那一伙人贩子,买七八岁的男孩是专门用来培养小倌的,两个孩子刚被喂了药,好在那药要长期吃才有效,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未经夫家同意,私卖妾室是重罪,私卖庶子更是死罪。
幸好,爹把人救了回来,让两个孩子说是自己贪玩被人绑走的,才免了娘的死罪。娘被打了三十大板,现在躺在床上,爹盛怒之下,撤了她的管家之权,将她关了起来。”
陆雁抬起头:“我真的好累,我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我可怜那两个孩子,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差点喝药变成小倌。但我也不能怪我自己的娘。我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她也是为了我和大哥才会拼命想绝了后患。
但是我也不能怪爹,身为子女,孝道大过天,我若是怪爹,天下人都会耻笑我,骂我。可是……可是……我真的好难受。”
陆珂抓住陆珂的手:“小妹,你懂吗?我好像谁都不能怪,但是我心里又忍不住怪每个人。我怨恨爹家里有了娘,娘也为他纳了姨娘,他还要跑到外面去,从青楼里赎一个出来。我又怨恨寻春,怨恨那两个孩子,他们为什么要存在?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我还怨娘,她怎么能这么恶毒。
她可以用别的方法啊,可以和我说,和大哥说,哪怕是和你说,我们想办法,把人送走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把人弄到青楼,卖去小倌馆。她不知道这是犯罪吗?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好像所有人都责怪不了,又在心里怨着每个人。我怎么这么圣母,又这么恶毒?”
